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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chapter41跑去美國,不就更……

    時躍和黎茵這一散步,不知道的還以為沿著西湖轉了十圈。

    時歲被晏聽禮親得氣喘吁吁,渾身也發軟,動畫片都不知道放了多少集,他們還是沒有回來。

    而此刻的晏聽禮也并不好受。

    他喉結吞咽,瞳孔也渙散,親一會就要退開緩一會,向來溫涼的肌膚,也散發出灼燙的熱氣。

    時歲哪能看不出他已經到了臨界反應。

    按照從前,只有他們兩人的

    情況,他早就將她拆吃入腹。如今不肯撒手,卻仍舊強行忍耐,全因為不知何時就會回來的時躍和黎茵罷了。

    畢竟,他還要在他們二人面前,裝成最懂事斯文的外皮。

    慶幸男女生。理結構不同,比起他,時歲尚能控制得多。

    她濃密的眼睫垂下,瞳孔緩緩轉動一下,朝著正緩和平靜的晏聽禮露出個溫軟的笑容。

    隨后,右手手指在他后腰似有若無地點過。

    晏聽禮的敏感點,時歲一清二楚。

    她還記得最開始那回,剛開始沒多久她就因為緊張,不小心碰到晏聽禮后腰,下一刻,他便輕哼一聲,僵在那里。

    然后面無表情翻身下床。

    回來的時候,將她翻個身,嗓音很沉:“再來。”

    時歲合理懷疑,他總格外鐘愛這樣,也是因為這種不可說的原因。

    現在,她的手剛摸上他勁瘦的后腰。

    晏聽禮瞳孔便動一下,唇線抿緊,看她的眸色肉眼可見變深。

    時歲無辜眨眼,繼續將手上滑。

    另只手指則輕點他大腿,感受手下肌肉在繃緊,顫動。

    在她即將往上的瞬間,晏聽禮按住她手。

    但力度并不堅定,頭也埋在沙發,胸腔緩緩起伏。

    時歲眨眨眼,趁他平復的間隙,手指直接按了下去。

    同時,順勢坐在他腿,另只手帶著巧勁掐他腰。

    晏聽禮眼睫不停顫動,喉間也立刻要溢出喑啞的悶哼,被時歲按住唇瓣。

    她突然做出驚慌的表情:“噓,輕點聲。”

    “爸爸媽媽回來了。”

    “在上樓了。”

    晏聽禮臉色立刻不太好看,放在她腰間的手也有松開的趨勢。

    時歲圈起來的右手,拇指突然在他后腰重重一按。

    晏聽禮瞳孔被水浸透般起了潮氣,他閉上眼,手背青筋若隱若現。

    終于道:“下去。”

    他聲音啞,表情也空。

    是從未有過的大腦停止轉動,被她牽著鼻子走的時刻。

    時歲唇角得意的笑容幾乎快隱藏不住,然后學著許多年前他惡劣的語氣,輕飄飄道:“啊,聽錯了。”

    但伴隨著她的聲音一起,是只恍惚瞬間,就立刻清醒的晏聽禮,他淡淡道:“小蝸,鎖門。”朝她看過來的眼神讓時歲打了個激靈。

    時歲的腰被一把從后按住。

    “十分鐘。”

    “不然,”晏聽禮冷冰冰道,“我會在這干。你一晚上。”

    時歲才不信:“我爸媽馬上就要回來——”

    “3.0還在試用,出點bug有問題嗎?”晏聽禮朝她露出一個微笑,“爸爸媽媽,也一定會理解的。”

    “”

    時歲表情僵硬一瞬,立刻就要用沙發撐起來跑。

    下一秒就被拉住小腿,那串剛剛戴上去的腳鏈,發出細碎的響聲。

    晏聽禮指尖從上面的粉鉆拂過,覆過來,輕聲在她耳邊道:“還要我再說一遍嗎?我不喜歡你跑的動作。”

    時歲從來很識時務,她立刻便道:“我現在幫你。”

    很久,時歲悄悄打量他,還是沒有一點動靜,于是她邊偷瞄邊將另只手放在他后腰。

    立刻便被發現,晏聽禮表情不太好看,冷冷道:“不準作弊。”

    “……”

    結束時,晏聽禮讓3.0開了空氣清新系統,散去氣味。

    估摸著微信步數都破萬的時躍二人也終于到家。

    晏聽禮立刻禮貌道別,端得副人模人樣的斯文外皮。他們說話的時候,時歲甩著現在還酸的手,“砰”把臥室門關上-

    晚上睡前,時歲接到周栩妍的電話,那頭說她馬上來江南采風,立刻便要約著見面。

    彼時,時歲正在床上研究腳鏈的打開方式。

    但繞著鏈條找了一圈,還是沒找到任何一個能打開的卡扣。

    她不由越發焦躁起來,仔細打量腳鏈。

    “歲歲,你在干嘛呢?”周栩妍感覺她心不在焉,不由哼聲。

    時歲忙回神,應聲:“你隨時過來,我都在的。”

    想到周栩妍對各類大牌奢侈品如數家珍,時歲打開攝像頭,問她:“妍妍,你見過這個腳鏈嗎?是哪個牌子的呀?”

    周栩妍一聽來了興致:“你鏡頭湊近點,我看看。”

    說著,她也靠近屏幕,仔細端詳著腳鏈。

    然后猛地靠了聲:“你這個怎么和上個月佳士得拍賣會,那款被私人買家八千萬拍下來的粉鉆那么像?是你淘寶買的嗎?現在仿品都這么真了?”

    時歲被那句“八千萬”砸得倒吸口氣,指尖去摸腳鏈中心,那顆拇指大的鉆石。

    “先別管在哪買的了,”她眨眼,“這腳鏈到底怎么打開啊?”

    周栩妍明顯對鉆石更感興趣,整個人都快撲到鏡頭面前,不停道:“你再靠近點,把腳放在戴燈光下,給我看看純度和色澤。”

    看了好半天,她還是懷疑地“嘶”一聲:“我怎么覺得這不像假的啊。”

    知道她是包包和鉆石迷,時歲無奈道:“這個,應該是真的。”

    “啊?!”

    這么短時間,又和晏聽禮糾纏到一起,時歲自己都不好意思說。

    而她現在的一言一行,也可能都能被3.0隨時監控給晏聽禮。

    時歲只能垂眸,用眼神和周栩妍暗示。

    那頭立刻就明白了,卻還是張著嘴,半晌也反應不過來。

    “真是個神——”周栩妍要罵人,下一秒,想到某種深刻的回憶,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還是見面再說吧。”她倉促地揮揮手,然后火速下線。

    留下時歲對著腳鏈發愁,隱隱有些焦躁和不安。

    她往后一躺。

    算了,還是等見面再讓周栩妍看看吧。

    周栩妍在兩天后到達杭市,當天約她見面。

    彼時,時歲剛好圓滿完成這一個月的實習,把實習文件交給付澤和趙笙簽字。

    付澤躲瘟神一般,二話不說給她打了全優。

    趙笙看到文件,則是愣了愣:“你這就不干了嗎?”

    時歲輕輕點頭。

    整個智聯的項目,都是晏總為了她才送給光媒的。

    她怎么突然會走?

    趙笙懷著疑問,但還是簽了字:“等畢業你可以隨時回來,到時直接轉正。”

    對趙笙時歲始終感謝,她彎唇致謝:“謝謝趙姐。”

    接過實習資料,時歲一身輕。

    她來一個月,工位也沒什么東西,隨便收拾一下,就出公司,去周栩妍約好的飯店,邊在手機上和父母說晚上不回去吃飯。

    同時刻,也看到晏聽禮的消息。

    [今晚和表姐吃完飯,我去接你]

    看了這個表姐好半天,時歲才反應過來,這個人是周栩妍。

    相比從前她和周栩妍見面,晏聽禮所表現的冷淡態度,如今甚至可以稱得上一句“通情達理。”

    但時歲卻只覺一股冰冷的寒意,她從沒和他說過,自己要和周栩妍見面。

    她面無表情摁滅手機,邊走進餐廳。

    “歲歲,”看見她,餐桌邊的周栩妍幾乎要興奮地跳起來,一把沖過來將她抱住,“我好想你!!!”

    真的是好久不見。

    時歲閉上眼,回抱住她:“我也是。”

    兩人抱了好一會,才面對面坐下。

    周栩妍朝她仔細打量,突然笑說:“歲歲,你比以前更漂亮了。”

    “怎么說?”

    “眼睛更亮。”周栩妍用兩根手指指了指她的眼睛。

    時歲笑出聲。

    二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話,但說著說著,話題還是繞不開那個人。

    等到菜全部上桌,周栩妍才壓低聲音:“他現在還是和以前一樣?”

    “比以前還…”時歲突然垂下眸。

    她不知道怎么形容,只能話盡于此。

    周栩妍哪還能不懂,臉色也異常難看:“那你打算怎么辦?”

    時歲動了動唇。好幾秒,終還是咽下去,轉移話題:“對了,妍妍,你能幫我看一下這個腳鏈,到底怎么摘嗎?”

    周栩妍被吸引注意:“你還沒摘開啊?”她起身來到她這邊,“那我幫你看看。”

    幾乎目光一放在最中間那個鴿子蛋般大的粉鉆,周栩妍的眼睛就驚嘆地放大,忍不住伸手去摸:“靠,真的好漂亮。”

    沒有女人能拒絕鉆石,周栩妍尤甚。

    “你別說,晏聽禮雖然變太…”她停一下,“他出手真的太大方了,八千萬啊,就這么給你戴腳上玩。”

    時歲淡定喝湯:“除了你,也沒人看出這是真的。”

    直到周栩妍驚嘆完,指尖在金屬鏈條轉動一圈,緩緩蹙緊眉。

    看得時歲心里咯噔一下:“你也沒看出來嗎?”

    “嘶,”周栩妍也傻了眼,“這,這根本沒有能解開的地方吧?”

    她指腹在最中間的粉鉆上打轉,開玩笑道:“難道鎖扣在這里面?拜托,這可是鉆石,金剛石誒!”

    時歲眉頭鎖緊,低頭看著這個腳鏈,心中不好的預感逐層疊加。

    兩人對各自發著呆。

    直到桌面被人用指骨氣定神閑地叩兩下。

    “好久不見啊,表姐。”

    周栩妍頭頂傳來一道帶笑的,讓她午夜夢回都能驚醒的嗓音。

    僵硬瞬息,她猛地抬頭。

    對視的第一秒,周栩妍生理性彈起身,遠離他好幾米,快速坐到了時歲對面。

    “歲歲,”晏聽禮順勢坐到時歲旁邊,語氣不滿,“表姐她不理我。”

    周栩妍:“……”

    時歲也懶得理他,繼續低頭吃菜。

    晏聽禮便兀自讓服務員上了份碗筷,云淡風輕道:“正好我也沒吃飯,一起吧?”

    周栩妍突然食不下咽,慢吞吞放下筷子。

    唯獨時歲面不改色:“隨便你。”

    聽得周栩妍眼角抽了下,心中忍不住感慨——是她們所有人都小瞧時歲了,不是誰都能和晏聽禮相處這么多年,精神還能如此穩定的。

    “你們,”這樣面對面實在難熬,周栩妍終還是沒忍住,“現在是重新在一起了嗎。”

    似乎就等著她問這句話,晏聽禮立刻抬起頭,嗓音輕快:“我和歲歲不是一直在一起嗎?”

    周栩妍唇角抽搐,語氣怪異:“一直嗎。”

    “前幾年在異地,不是嗎?”他挑眉。

    周栩妍沉默好久,還是昧下良心:“呃也算吧。”

    猛地拿起茶水灌一口。

    “對了,”晏聽禮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不經意道,“我和歲歲婚禮,表姐來做伴娘吧。”

    “結婚?!”周栩妍實在繃不住了,猛地站起身,“你們已經領證了?”

    時歲:“沒有。”

    晏聽禮微笑:“快了。”

    周栩妍直直朝時歲看良久。

    胸腔抓耳撓腮,就差要問她需不需要法律援助了。

    時歲平靜道:“還早。”

    周栩妍胸腔稍微松了些,重新坐下,握起筷子。

    脫口就道:“那就好。”

    話出口,感覺氛圍凝滯了瞬,晏聽禮似笑非笑的注視,讓她倍感壓力地垂頭,老實吃菜。

    “……”

    這頓飯吃完,周栩妍就打飛地回了京市。

    彼時,時歲坐在晏聽禮的副駕駛,平靜地在線上給她送行。

    區別于大學那輛低調的黑色轎車,如今的晏聽禮出行都是名車。

    今天,就是那輛出鏡率極高的超跑。

    如今坐在上面,時歲也同樣心如止水。

    “腳鏈,”晏聽禮開著車,突然問,“喜歡嗎?”

    時歲驀地轉頭看他:“這腳鏈到底怎么下?”

    “為什么要下?”晏聽禮似乎不解,“不好看嗎?”

    時歲盡量心平氣和:“你買東西,會買戴了就不能下的東西嗎?”

    晏聽禮笑一下:“我可以幫你下。”

    時歲:“所以你是不是在里面放了監聽器?”

    晏聽禮輕輕踩了剎車,像是嘆氣:“歲歲,你怎么能這么想我呢?”

    時歲剛要松口氣,就聽晏聽禮輕笑道:“只是定位器而已。”

    “定位?”她猛地抬高聲音,“你定位我?”

    “這不是正好嗎?”晏聽禮輕描淡寫,“方便我來找你。”

    一瞬間,時歲如墜冰窖。

    難道買票回美國的事情,他已經知道了?

    她臉頰泛白地,緩緩靠回座椅。

    “你這是什么表情,”晏聽禮將車停在路邊,似笑非笑看她,“難道說,歲歲已經想好要跑去哪?”

    時歲沉默許久:“…我都回來了,還能跑去哪。”她緩聲:“所以你能不能,不要再這樣了。”

    晏聽禮側頭,朝她眨一下眼:“真的哪也不去嗎?”

    時歲滿腦都在叫囂“離開”,沉默許久,才艱澀地應道:“真的。”

    她的表情一定很僵硬吧,她想。

    晏聽禮烏黑瞳仁凝在她面上,良久,幾乎看得時歲神魂移位時,他才終于笑著俯身,指骨握住她小腿:“我相信歲歲。”

    時歲眼睜睜看他,用拇指指腹在那顆粉鉆上摩挲一下。

    然后,腳鏈解開。

    這一瞬,時歲睜大眼睛,幾乎是用驚悚的眼神看他。

    像是看不見她的表情,晏聽禮彎著眼睛問:“是不是很神奇?”

    他冷白指尖把玩粉鉆,漫不經心道:“先用飛秒激光在金剛石內部刻空腔,再將納米級的傳感器和微處理器放進去。”

    “光加工費,就兩千萬呢。”晏聽禮將腳鏈重新拋給她,“現在送給歲歲玩。”

    一個億的東西,被他玩具般丟過來。

    時歲燙手山芋般接住,忍不住道:“這太貴了。”

    晏聽禮朝她湊近,一字一字緩慢說:“可我的東西,不都是你的嗎?”

    時歲看著他。

    幾乎已經覺得,他是在用金錢腐朽她了。

    晏聽禮越來越近。

    眼眸深深地看著她,握方向盤的手捧住她后腦,唇也輕輕覆上來,邊親她邊說:“只要歲歲在我身邊。”

    “我什么都可以答應你,不是嗎?”

    “你讓我解開,我也解開了。”他含糊說,“我不是挺聽你話嗎?”

    “所以,一直在我身邊。”

    “嗯?”

    他的吻也突然加重。

    吞噬掉時歲支吾的聲音。

    晏聽禮將她送到樓下,時歲大腦空白地回到家。

    自己也都忘記,口紅被吃得干凈,脖間還有個曖昧的吻痕。

    看得黎茵輕咳一聲,尷尬地移開視線:“和小禮約會回來啊?”

    約會,和晏聽禮約會嗎?

    乍然聽到這種陌生的詞,時歲都反應不過來。

    她和晏聽禮,何曾有過約會。

    但恍惚想起,在父母眼里,她和晏聽禮是談了五年戀愛,跨越艱難,情比金堅的情侶,甚至已經有了馬上結婚的打算。

    同事眼中,她是晏聽禮的未婚妻,他對她極盡寵愛,幾千萬的項目說砸就砸。

    如此荒謬。

    突然,時歲的手機響起,顯示蘇涵來電。

    她回神,和黎茵打了個招呼,就回房間接了電話,剛接通,那頭就傳來不可思議的嗓音:“天啊,你和晏聽禮要結婚了?你們什么時候聯系上的?他逼你的嗎?”

    時歲張了張唇,對這離譜的一切,甚至都不知從何開始解釋。只能無力地問:“你是從哪得的消息啊?”

    “我爸說的啊,”蘇涵忿忿道,“今天在公司,晏聽禮和我爸閑聊,還說來年結婚,讓我去做伴娘。”

    “太討厭了太討厭了!”

    這種話對蘇燁蘇涵,都無疑是最直接的挑釁。

    從周栩妍,到蘇燁蘇涵,這些從前助她逃離國內的每個人,都被他云淡風輕通知到位。

    帶著種小孩般頑劣的報復欲。

    “所以你呢?你真的答應他了?!”

    時歲深吸口氣:“我沒有。”

    蘇涵:“那就好,看來是他一廂情愿。”

    時歲沉默。

    事到如今,她的拒絕還算什么呢?

    所有退路都被封死,身邊所有人,都對他毫無辦法。

    只要晏聽禮想,有無數種方式把她找到。

    時歲思緒混亂地和蘇涵通完電話,呆呆坐在床上,看著對面。

    3.0:“時間不早了歲歲,您該洗漱休息了。”

    時歲唇線抿緊。

    沒有她的指令,它又開始喊她歲歲。如今的3.0也徹底是晏聽禮的眼睛,并且毫不掩飾。

    時歲眼眸空洞地看過去。

    終還是什么也沒說,機械地拿換洗衣服,起身去了洗手間。

    半夜,始終沒有入睡的時歲起床。

    關了家中所有電閘,收拾行李,改簽了最早的飛機,直奔機場。

    走的路上。

    時歲什么也沒想。

    不管后果,不顧明天。

    她只知道,她必須離開

    這個地方。

    去另一個空間,好好冷靜。

    這種被溫柔地按進沼澤地的感覺,讓時歲體會到被按住眼睛,捂住口鼻的窒息。

    沒有人知道真相。

    知道真相的也自顧不暇。

    晏聽禮用盡手段,徹底將她周圍打造成銅墻鐵壁,孤立無援。

    坐上飛機,時歲看著腳下的城市越來越小。

    閉上眼睛。

    此時,天才剛剛亮。

    晏聽禮坐在巨大整塊的玻璃窗前,安靜地看著跨越城市的飛機,越來越遠,直到變成一個小點。

    手機屏幕的定位信息,也隨著同一個方向。

    越來越遠。

    良久,他垂下眼睫。

    “騙子。”晏聽禮不滿地捋了把平安的胡子,“你媽媽又騙我。”

    平安被薅了下,倏地蹦老遠。

    “嗷”得罵了他一聲。

    晏聽禮冷冷地自言自語:“還好,對你媽媽這種信譽度倒扣的騙子,我多留了幾個定位器。”

    行李箱,背包,化妝包。

    “你說你媽媽傻不傻?”晏聽禮突然又笑著將平安抱回來,腔調平靜地說,“跑去美國,不就更方便了嗎。”

    “……”平安飛機耳看他。

    晏聽禮表情漠然地把它耳朵掰回來:“連戶口本都不需要了。”

    第42章 chapter42你再跑一次試試!……

    十幾個小時極限飛行。

    到達時,洛杉磯正是晚上,月明星稀。時歲抬眸眺望深藍天空。這瞬間,竟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她突然回寢室,昨天剛在宿舍開完party的室友揉著眼睛出來,看到門邊的她,口中驚訝地飚出英語:“Lily,你怎么會回來?”

    時歲推著行李箱進門,簡略答:“就是突然想回來了。”

    本科結束后,美惠子就畢業回國了,露娜是時歲研究生時期的新室友,社交場上的女王,熱衷于開party。

    也因此,時歲打開房門,看見自己房間橫七豎八的酒瓶和游戲牌后,無奈停頓在門口。

    “oh,sorry。”露娜急急忙忙奔進來撿酒瓶,手又沒拿穩,半瓶沒喝完的酒又倒在地上。

    “Sorry,”露娜連聲,“sorry…”

    時歲疲憊地擺擺手:“沒事,我來收拾吧。”

    舟車勞頓,她已經一天一夜沒有合眼。

    收拾完全部狼藉,更是精疲力盡。

    時歲連床也沒鋪,就這樣直直躺在地毯,一閉眼,就這樣沉沉睡了過去。

    等再醒來,窗外天光已經大亮,明媚的陽光,有幾縷落在臉頰。

    宿舍很安靜,應該怕吵到她,露娜早早出門了。

    看一眼時間,以后快到中午了。時歲這一覺,睡了十幾個小時。

    按住昏沉的頭撐起,時歲抬目打量四周。

    這個她住了快三年的小宿舍,位置不大,基本只擺放下一張床,一個書桌,床邊是個總能透進陽光的小窗戶。

    時歲已經很久沒有睡這么好了。

    杭市的新房裝修每一處都精致,凝聚了父母的心血。

    但對比起來,竟然都沒有在這里睡得沉。

    發了會呆,時歲才把一直免打擾模式的手機打開。

    上飛機前,時歲和父母發了消息,沒說回學校,而是借口出國旅游。

    兩人明顯發懵。

    黎茵在群里問:[怎么突然要出國旅游?]

    時歲回:[想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

    黎茵:[那什么時候回來?小禮有和你一起嗎?]

    時歲選擇性回答:[再說吧]

    看到消息的黎茵無奈和時躍對視:“這丫頭,真是越來越隨心所欲了。”

    “都這么大了,隨她去了。”時躍無限縱容地說。

    自從知道時歲和晏聽禮戀愛都談了五年,甚至都到談婚論嫁的地步。

    兩人一時都有些恍惚。

    是啊,歲歲早就不是小孩子了,甚至獨自在國外三年,已經成長為比他們還能獨立的大人了呢。

    回完父母的消息,時歲屏息凝神片刻,才將屏幕往下滑,看晏聽禮的聊天框。

    空空如也。

    他什么也沒給她發。

    時歲胸腔并沒有因此放松,反被一種更為忐忑的情緒充滿。

    琢磨了半天,她才突然想起什么,找到高霖翰的聊天框。刪刪減減半天:[你們今天忙嗎]

    那頭隔了好半天才回,帶著種上班慣有的淡淡死感:[我們每天都忙]

    那就好。

    時歲回復:[那你忙吧]

    但高霖翰人設不崩,再忙也不忘八卦:[你和晏哥,要結婚了?]

    晏聽禮是要昭告全天下嗎?時歲冷笑。

    大概是美利堅的自由空氣讓時歲找回底氣,首次爆了回粗:[結個屁]

    啊?晏聽禮今早不還說要離開幾天,去結婚順便度個蜜月嗎?

    幾乎是晏聽禮一說離開,整個技術部都壓抑著興奮,就差開party狂歡了。

    天知道,在晏聽禮手下工作,是多么高壓且恐怖的一件事。

    晏聽禮智商和反應能力都和普通人不在一個維度,哪怕他們這群人已經是精英中的精英,想跟上他的思路,還是費勁到要命的地步。

    工作做不好,晏聽禮的教養雖然不會罵人,但被他用那種似笑非笑的漠然眼神掃過,感受來自高一維度的王之蔑視,比挨一頓罵還難受。

    現在晏聽禮不在,那和放假有什么區別!

    故而眼看時歲這么回復,高霖翰胸腔的興奮凝固一秒。

    又雙叒叕吵架了?

    不要啊!你們可千萬要結婚啊!

    他忙不迭敲屏幕,提出疑問:[可晏哥不是說]

    打一半,身后冷不丁傳來的道輕緩的嗓音:“聊得開心嗎?”

    高霖翰猛地一哆嗦,手機“啪嗒”落在地,轉座椅,對上晏聽禮帶笑看他的眼睛。

    “咳,晏哥。”

    晏聽禮視線慢悠悠落于地上的手機。

    高霖翰立刻會意,撿起來,當著晏聽禮面滑動屏幕。

    總共就聊了幾句。

    晏聽禮眼神冷冷地盯了好半天。

    座椅靠背被人指骨搭住,高霖翰察覺他湊近,像是要把后一句話敲進他腦中:“她問你,就說我在公司。”

    “懂嗎。”

    雖然不知道為什么,但高霖翰向來沒有什么原則:“懂的懂的。”

    這頭,時歲對著手機若有所思。

    看來晏聽禮最近很忙,還沒發現她走的這件事?

    時歲咬口漢堡,瞇著眼看窗外的太陽,剛要松口氣。

    屏幕,晏聽禮的聊天框上跳,發來消息:[爸媽說,你出去旅游了。去哪里玩了?]

    時歲盯著這條消息看了好久,腦子半天都沒轉過來。

    實在是這對話過于正常。

    正常到,好像她真的只是出去玩幾天,晏聽禮得到消息,隨口問了一句。

    不知又在搞什么把戲。

    時歲面無表情摁滅手機,沒回。

    回加州的日子,讓時歲的心靈重歸平靜。

    她一連休了幾天,每天起床了就看劇,深夜才休息,沒有人際關系復雜的班要上,更沒有每

    時每刻監視的3.0。

    一切都如此舒心。

    時歲偶爾會暗戳戳向高霖翰打聽消息,得到的答復都差不多,晏聽禮似乎真的在上班,什么也沒有做。

    讓時歲心里又古怪又隱晦的不安。

    但她本就帶著豁出去的心態。

    反正晏聽禮要真做什么她也攔不住,不如就離遠點擺爛吧,隔這么遠,他跑過來都更費力氣。

    晚上刷完劇,時歲舒心地準備入睡,剛閉上眼睛,手機嗡動一聲。

    時歲眉頭一皺,習慣去開免打擾,等看到屏幕的消息,猛地從床上起身,直勾勾盯著晏聽禮剛發來的:[歲歲,九月六日,怎么樣?黃歷說很吉利。]

    什么九月六日,什么怎么樣?后天就是國內時間九月六日,他想做什么?

    時歲腦中蹦出一大堆問號。

    也在這刻,屏幕跳出來新的一句:[作為我們的結婚紀念日]

    神經病!

    時歲心浮氣躁地啪啪敲屏幕:[你做夢吧!]

    回完,她就把手機一扔,躺倒在枕頭上強制自己入睡。

    這一覺睡得還能淺,時歲大清早就醒了。

    剛打開房間門,便看到剛從外面打著哈欠回來,化著小丑女妝造的露娜。

    看到時歲,露娜哈欠打一半,“是我吵到你了嗎?”

    “沒,我自己醒了,”時歲新奇地朝她張望,“你這是去哪里了?”

    “學校的cos晚會呀!”一說起這個,露娜興沖沖的道:“最近舞蹈和音樂社共同舉辦的呀,就在學校禮堂,每晚好多人在那玩兒呢。”

    時歲天天在公寓和食堂兩點一線,還真不知道。

    “Lily,你再繼續在房間待著,洛杉磯的太陽都不能阻止你發霉了。”露娜用夸張的腔調說,“不如和我一起去玩吧。”

    時歲眨眨眼,被說的有些心動。

    休息了這么些天,筋骨的確太懶散,需要活動活動。

    再者,她不確定晏聽禮會不會神出鬼沒,直接殺到她的公寓來,相比起來,還是參加活動更安全。

    “那晚上我們一起去吧。”時歲答應說。

    露娜又打了個哈欠:“好哦,但得等我先睡醒。”

    露娜的精力旺盛之極,五小時睡眠便能讓她滿血復活。

    起床看到還是穿著睡裙追劇的時歲,她“oh”一聲:“你就打算這樣去cos晚會?”

    時歲反應過來:“是每個人都必須要cos嗎?”

    “不cos有什么好玩的。”露娜拉住她,興奮地說,“你跟我來,我有套衣服特別適合你。”

    “當當當,”露娜從她雜亂的cos服裝中,翻出一套繁復重工的白裙和頭紗。

    時歲看著裙子正中間紅色的“血跡”,不由驚訝:“這是cos什么?”

    “吸血鬼新娘呀。”露娜從裙后探出個腦袋,比大拇指,“很適合你。”

    “為什么?”時歲疑惑。

    “你的眼睛很黑,頭發也是黑色。”露娜說,“特別有感覺。”

    時歲聯想到,黑色在西方有不詳的象征含義,影視劇的吸血鬼,也總用到這種元素。

    雖然不喜歡這種象征,但她尊重各地方文化,沒說什么。

    “對了,”露娜拿起另一套性感的紅裙,也是今天她要cos的吊帶襪天使角色,“Lily,你能幫我化妝不?”

    時歲美術出身,化復雜的cos妝自也是信手拈來,她莞爾應下。

    這一劃,就幾乎化到天黑,時歲才將她和露娜裝扮好。

    露娜毫不吝嗇夸獎:“你就是今晚最美的吸血鬼新娘。”

    “我也是最美的性感天使。”

    時歲看著她笑。

    為了貼合人設,她刻意給自己用了最白的粉底,把整個臉都化得異常蒼白,唇角還有逼真的血跡。

    裙子最中心,胸腔位置,是特意印上去的血跡。

    時歲看著鏡子,這扮相配上死氣沉沉的表情,乍一看,還真有些悚然。

    晚會在晚上八點開始。

    時歲參加這種大型的晚會的次數不錯,不由新奇地張望來去。

    場地很大,動感的音樂配上燈光,各種經典角色穿梭來去,各自跳舞,隨著音樂搖擺,整個場面都異常嗨。

    露娜是個社交達人,認識的人不知凡幾。

    剛進場,就有新鮮面龐迎上來。

    看到她身側的時歲,都毫不吝嗇夸獎:“哦,你真是我見過最合適的吸血鬼新娘。”

    時歲欣然回以笑容。

    不得不說,偶爾參加這類型活動,進行社交,確實是一件放松身心的事情。

    隨著露娜在場內活動了幾圈,時歲便提出自己休息一會。

    她今天穿的也是露娜的高跟鞋,不太合腳。找了個安靜處坐下,時歲無意識摸出手機滑動。

    然后看到微信跳出的最新消息,晏聽禮發來:[看到你了,我的小新娘]

    時歲指尖一震,猛地抬起頭。

    但也在此刻,全場的音樂躁動地放大,燈光也更酷炫,人越來越多地擠入,伴隨著場內排山倒海的歡呼尖叫聲,氣氛達到了高潮。

    想在這么多奇裝異服中找到晏聽禮,那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同時,時歲眼前還出現很多,邀請她拍照的coser伙伴。

    她今天的扮相足夠吸睛,各位“美隊”“蜘蛛俠”“死侍”上前互動,時歲勉強應對。

    視線卻在人群間飄動。

    在拒絕眼前這個“蜘蛛俠”的貼面禮后,時歲準備起身,離開這里時。

    人群中突然傳來一陣驚艷的驚呼。

    男聲如清薄的雪,清冷動聽,配上自帶貴氣的英式口音:“Myimmortalbride,doyouawaitmeintheshadows?”(我的吸血鬼新娘,是在等我嗎?)

    晏聽禮走過來時,人群都自動為他讓出空隙,視線卻隨著他而轉動。

    他面上戴著場內發的最普通的面具,只露出節冷白的下頜,和在暗光下顯得格外殷紅的唇瓣。

    晏聽禮穿的只是他衣柜里最普通的黑色西裝,衣襟前佩戴暗紅鴿血胸針。

    但個子高,體態也修長筆直。

    慢條斯理走過來時,就像中世紀的貴族吸血鬼。

    連時歲都一時看得沒移開視線,甚至感覺心臟隨著他邁過來的腳步,同頻率跳動。

    直到晏聽禮在她面前半蹲下。

    時歲還沒反應過來,小腿就被溫涼的指骨握住,小腿又傳來的金屬鏈條觸感。

    她眼睫一顫。

    看他不緊不慢,將那個帶著定位器的腳鏈,重新給她扣上,心中一陣惱火,穿著高跟鞋的腳立刻就要蹬過去,晏聽禮像是早預判她的動作,先一步摘下她的高跟鞋。

    下一秒,在所有人尖叫的歡呼中,時歲渾身一輕,被他單手打橫抱起,另只手順勢替她勾住不合腳的高跟鞋。

    “Ivecometotakemybridehome.”(我來接我的新娘回家)

    他抱得緊,時歲是必然掙脫不開的,察覺到周圍拍攝的閃光燈,她又羞又惱,最終只能將紅透的臉埋在他胸膛。

    唯獨晏聽禮胸腔發出氣定神閑的笑聲。

    他還知道羞恥,要戴個面具。

    那她呢???

    時歲怒視回去,在沒人看到的地方,手指在他后腰狠狠擰一把。

    晏聽禮抱著她,一路走出場地。遠處的喧囂漸消,他扔掉面具,裝出來的笑消失,看她的眼神也終于成了要算總賬的冰冷。

    時歲被他扔進車后座。

    下巴被抬起來,他唇角下撇,指腹不算溫柔地在她唇瓣揉搓,試圖擦掉唇角為了逼真,刻意畫上去的血跡。

    時歲不滿,張唇咬他一口:“你干嘛,疼。”

    晏聽禮表情漠然:“擦掉。我不喜歡。”

    然后他手伸到她背后,拉下拉鏈,就要脫她的衣服。

    時歲氣得一掌把他手拍遠,罵道:“你能不能注意點場合?這里是哪里?學校!”

    晏聽禮還是執拗地脫她衣服,淡淡道:“衣服,脫掉。我不喜歡。”

    時歲:“……”

    可能換了個環境,時歲翅膀又不自覺硬起來,抬起下巴:“我管你喜不喜歡,我不會在這換衣服的。”

    “車廂有備用的衣服,”晏聽禮的臉色看起來耐心已經告罄,“換掉。”

    時歲用黑白分明的眼和他

    對峙。

    在這里,沒有父母,沒有同事,也沒有時刻監視的3.0。

    沒有什么能再壓抑她的真實想法,時歲平靜道:“晏聽禮,你還不明白嗎?我討厭你的專制和強迫,所以我才一刻不停地想要逃離你。”

    晏聽禮看著她的眼中還是偏執的冷意,語氣是滿不在乎的哂意:“你覺得你還有多少本事,能從我手里逃走。”

    時歲沉默幾秒。

    突然從車窗指向對面的一棟樓,那是整個學校的mainbuilding。

    “三年前,我就在食堂,看你站在那里找我一天,然后離開。”

    時歲安靜地看著他說。

    感覺晏聽禮握著她的指骨收緊。

    帶著幾乎要將她揉碎的力道,他嗓音變得有些低啞,一字一字道:“你以為我猜不到嗎。”

    時歲訝然看他。

    “我只要結果就夠了。”晏聽禮沒有任何表情地說,“至少以后,你翻不出我的手掌心。”

    時歲咬牙道:“但我永遠不會主動走向你。這也是你想要的嗎?”

    晏聽禮盯著她許久,眼睫垂著,緩緩地動一下。

    良久,他唇角溢出嘲諷的弧度,掐著她的下巴抬起來,和她直直對視:“這么多年,不一直是這樣過來的嗎。”

    時歲無法反駁。

    “沒關系,”晏聽禮繼續用指腹蹭著她的唇瓣,慢條斯理地擦去最后一點畫出來的血漬:“只要我高興就好了。”

    時歲無力地看他,再說不出一句話。

    晏聽禮則低頭強制地,不容拒絕地舔吻上剛被他擦干凈的嘴唇。

    執拗地吃掉最后一點討厭的血跡。

    邊親邊兀自道:“我為我們的婚期選了一個好日子。”

    “明天早上,我們就去洛杉磯登記處領證結婚,再去大使館公證。”

    “回國就和爸爸媽媽說,我們在洛杉磯結婚,順便度了個蜜月。”

    每說一句話,都讓時歲的脊背僵硬不已。

    而晏聽禮像是看不見她的表情,只繼續厭惡地打量著她身上帶著這件血跡的裙子。

    他討厭這種不吉利的東西,討厭這種毫無活力的裝扮。

    指骨不由分說,繼續去拉后背的拉鏈。

    卻被時歲臉色蒼白地躲開,她胸腔起伏,大腦也一片空白,空白到什么都沒想。

    全身都瘋狂叫囂著“逃離”兩字。

    時歲推開車門就往車外跑,赤腳踩在地上也不管。

    晏聽禮面無表情地邁長腿,下車,“砰”關車門。

    兩步就跟上去,一把從后拽住她的手。

    從小的家教使然,說話時語調從容清晰,是他刻在骨子里的教養。

    哪怕情緒再不穩定,也從不會淺顯地浮現在表面。

    但這一刻,他胸腔起伏,盯著她的眼像蟄伏許久,終于忍無可忍的獸。

    “時歲,”晏聽禮第一次抬高音量說話,一字一字,像從嗓子里被炭滾過般沙啞:“你再跑一次試試!”

    時歲轉身,倔強地盯著他:“你只會強迫我。”

    “所以,我永遠不會主動走向你。”

    晏聽禮倏地掐緊她的脖子,面無表情地問:“你是不是真的以為,我舍不得把你關起來?”

    “你關我,”時歲表情無波無瀾:“那我去死好了。”

    晏聽禮眼尾愈發紅,他咧唇,幾乎是顫抖著笑出聲。

    “好。”他邊說邊笑,“那我現在掐死你吧。”

    時歲抬起脖子,惡狠狠地盯著他說:“你掐死我啊,我說了,就是死也不愿意和你結婚!”

    話音落。

    良久,晏聽禮臉色從陰翳,到古井無波。

    看著她的眼也到了幾乎讓時歲瘆然的地步。

    這是時歲第一次,真正從晏聽禮身上感覺到無邊幾乎將她吞噬的暗黑,毫無理智可言,絕不是從前的小打小鬧。

    整個學校的主場都在禮堂的cos晚會,這里只有拂過的風,和幾乎快要凝固的緊張氛圍。

    “一年前,我在洛杉磯,買了間帶地下室的別墅。”他歪頭,古怪地笑一下,“雖然,我也不想走到這一步。”

    他邊說,邊往前走。

    細如兜網的眼神落在她身上,讓時歲全身發抖。

    “但這都是你逼我的,”晏聽禮愉悅地彎唇,眼神卻只有空洞的惘然。

    他喃喃低語:“我要的從來很簡單。”

    “從來很簡單。”

    為什么就是不愿意給他一點點呢。

    為什么呢。

    歲歲。

    時歲搖頭往后退,卻逃無可逃。

    晏聽禮冰涼的手握住她的,夜色下,他的臉色的確像中世紀陰翳的吸血鬼。

    有一陣風吹過,帶起樹梢綠葉沙沙作響。

    時歲視線無力地從晏聽禮肩膀略過,空茫地看向一個點。

    她精疲力盡到已經認命。

    那句“我們結婚”也到了嘴邊。

    突然她看到什么,時歲瞳孔顫動,渾身血液也在一秒內變冷。

    身體比大腦更先做出反應。

    時歲一把推開晏聽禮。

    同時,靜謐校園內的爆發出一聲尖銳槍響。

    時歲低頭望被穿透的肩胛骨,紅色滲出,和胸口上畫的血印交融在一起,區分不出來。

    只能看到大片的鮮血,鋪滿整個視線。

    時歲最后看了眼被她推一邊,晏聽禮蒼白,孩子般無助的神情。

    腦中荒謬地想——

    她的現世報就來的這么快嗎?!!

    第43章 chapter43慧極必傷,情深不……

    雖然美國合法持槍,但平空一聲槍響,還是在頃刻間給歡欣熱鬧的校園帶來恐慌。

    畢竟曾經就有持。槍連襲三十三人的校園槍。擊新聞,這種恐。怖分子無差別報復社會的事情在美利堅已經屢見不鮮。

    場館人群密度大,很快開始組織疏散,學校也啟動緊急安保措施。

    但來到案發場,除了地上殘留的幾滴血,和車輪轟鳴急轉彎在柏油路軋下的車轍,已經什么也沒留下

    車內,屬于人工智能永遠無波無瀾的機械音響起。

    3.0:[晏先生,已為您導航最近醫院HenryMayoNewhallHospital,距離十三公里,預估需要二十分鐘。]

    3.0:[晏先生,檢測到您現在車速已經超過一百二十碼,您在超速行駛,按照洲法,您若繼續超速,可能會被吊銷駕證。]

    “你很吵。”

    “我在和歲歲說話。”

    3.0遵從指令,沒再發出聲音。

    只是車載屏幕還不停跳出紅色感嘆號預警,混著冷白指骨上灼燙,黏膩的血液,滿目鮮紅。

    公路遠處的天幕黑沉沉壓下,前路像是永沒有終止的盡頭。

    車廂只剩男聲一遍遍飄渺的呢喃。

    “歲歲。”

    “歲歲。”

    “歲歲。”

    后車座卻一片安靜。

    晏聽禮瞳孔緩動:“你應我一下。”

    我好像聽不見你的呼吸聲了。

    還是沒有任何回應。

    “我求你。”晏聽禮盯著前方,油門開到最大,無意識道,“我求你。”

    “不結婚。”

    “我不逼你結婚了。”

    “只要你…”別死。

    他臉色忽而慘白。

    心尖像被帶銹的鈍刀來回磨,痛得連后面那兩個字也湮沒在喉間。

    他發出了聲音,指令便重新刷新,3.0做出反應:[晏先生,我理解您對愛人的擔心和此刻焦急心痛的心情。請一定保持冷靜,沉著駕駛。相信歲歲一定能平安無虞。]

    “愛人。”

    “愛人嗎?”

    他突然驚惶搖頭,不知在和誰說話。

    “不,她不是我愛人。”

    “我不要了。”

    “對不起。”

    “不要帶走她。”

    晏聽禮眸底看不見一絲光亮,嗓音也孩子般膽怯,迷霧般望向遠方,像是陷入某種夢魘。

    正是四月天,空氣悶熱凝固,春雷重重砸下,似在醞釀一場即將傾盆砸下的暴雨。

    醫院的白熾燈映得所有人

    的面龐都像蒼白的尸體。

    手術門推開,京市頂級醫科圣手摘下口罩,繼而無力地宣布一個事實:“抱歉,失血過多,晏小公子沒搶救過來。幾位請節哀。”

    宋婕立刻便因悲痛過度,站不穩地往后栽倒,歇斯底里地哭泣。

    晏則呈也無力地扶著墻壁,將頭埋下捂住臉痛哭出聲。

    看到他們各自絕望的表情,他朝冰冷的手術室看一眼。

    胸腔也泛空。

    這種空和以往的孤獨不一樣。

    他按胸口,感覺到酸楚的痛,這種不舒服的感覺,擠壓著淚腺,促使他繞過父母,無意識地邁步進手術室。

    白布蓋上晏從謹總是笑著,輕易博得所有人歡喜的臉。

    他看了許久。

    才顫著伸出指節,握住晏從謹露出來的一節手指。

    冰冷,僵硬。

    生與死的距離。

    如此近,卻又如此遠。

    “啪。”

    不知過了多久,他的手突然被用力打開,火辣辣地疼。

    轉頭,宋婕紅著眼睛,吼道:“你別碰小謹!”

    瞪視他的眼神,像是看到不祥的東西。

    他表情不解。

    胸腔也更空。

    “你滾。”宋婕的理智已經全然失控,扯著他就往外推,“離小謹遠點!”

    他緩聲:“…為什么。”

    但再也沒有回應。手術室的大門已經被重重關上。

    晏從謹的葬禮,請了寺廟的僧人過來做法事。

    宋婕沒讓他出席。

    偌大的房子里太安靜,沒有了總是吵吵鬧鬧的晏從謹。

    他感到孤獨。

    頭枕在鋼琴架,胸口像被挖掉一大塊,灌著涼透脊背的冷風。

    葬禮似乎結束了,樓下傳來歇斯底里的爭吵聲。

    碎裂的瓷器,倒地的茶幾,砰砰作響。

    以往他們吵架,會有晏從謹在中間當開心果。

    他卻根本不會。

    不會調和這些。

    他站在樓梯拐角,安靜地看著。

    不知道要做什么。

    “你和你兒子晏聽禮,都是害死小謹的兇手!”宋婕沒有看見樓梯的他,指尖直直指向晏則呈,“你們怎么不去死啊!”

    “什么叫我兒子,他不是你生的嗎?”

    “我生不出這么天煞孤星,克人克己的東西!一定是你們晏家的基因,才會有那么多精神病!”

    晏則呈氣急敗壞:“你放屁,你就是什么好東西嗎?”

    宋婕轉身又拿起桌上的木盒,像是感覺到可怕般,一下子砸老遠:“這是大師今天給我的簽文,和他出生那年抽的一模一樣!”

    “你們祖上干什么起家的不知道嗎?我看是祖業積的孽全都報應回來,才會生出這么個反社會人格。”

    財富的原始積累,往往伴隨無情的資本收割,晏則呈最忌諱提這個,死死瞪著她。

    兩人吵得天翻地覆,沒人注意,樓梯邊有人停下腳步。

    木盒在地上被砸開,剛好落在他腳邊,露出里面的簽文。

    他蹲身撿起來,視線緩緩凝固。

    [孤影唳霜月,天機掌中輕]

    [親緣風中燭,情緣兩茫茫]

    [若渡修羅劫,須向死中生]【1】

    橫批:[慧極必傷,情深不壽]【2】

    回憶里的簽文突然模糊,聚焦成眼前白熾燈下,醫院慘白的墻皮。

    晏聽禮垂眸。

    無意識地摳著手上已經結痂的血塊。

    可是。

    怎么也扣不掉。

    視野還是模糊的滿片鮮紅。

    鼻尖也一直是粘稠的腥味,迫得胃里陣陣翻滾的絞痛。

    他扶著墻,閉目,慘白著臉忍下。

    頭頂傳來聲音,護士停在他面前。

    唇瓣一張一合:“Sir,youvepickedatyourhandsuntiltheyrebleeding.Youshouldtrytostop.”(先生,您的手指已經被您抓得鮮血淋漓,您應該停止這種自殘行為)

    原來不是她的血。

    是他的啊。

    “Thanks,”晏聽禮揚起輕快的笑容:“Ifeelhappy.”

    護士感到不解,卻只能聳肩:“Ok.”

    走出幾步,又轉身,那位靠在椅上的先生,竟還在繼續摳遍布傷痕的手。

    更用力。

    像感覺不到痛。

    護士看得蹙眉,忍了忍,還是轉身離開。

    美利堅人民精神狀況復雜,她不理解但尊重-

    時歲感覺自己睡了很長很長的一覺。

    身體很重。

    想動動不了,喉間也干渴,迫切想要水源,卻說不出話。

    思維也在黑暗鐘空蕩混亂,毫無邏輯地反復跳躍。

    時歲夢到那年清明,她正在京市那座小公寓和周栩妍打電話,商量出國交換的事情。

    一抬頭,不知何時,破門而入的宋婕正站在書房。女人高傲地抬著下巴,看過來的眼神輕蔑又厭惡:“原來是你啊,你爸媽知道嗎?”

    “我們收留你,給你這么好的環境,你就是這樣不知分寸,這樣回報我們的嗎?”

    “現在,離開這里,離開聽禮身邊。”

    畫面一轉,她又被晏聽禮從身后壓住,周身一片黑暗,手腳一動,便是嘩啦啦的鎖鏈聲。

    他掰過她下巴和她接吻,看她的眼神也深不見底。

    吐字喑啞,如惡魔低語:“那就給我生個孩子。”

    “生了孩子,你還能跑哪里去?”

    夢中的她驚恐地哭鬧不止,并切身感覺肚子慢慢變大。

    晏聽禮滿意地用手撫過:“真好,已經三個月了。孩子生下來,我們就立刻結婚。”

    再然后,是她絕望地奔跑在充滿黑霧的公路,腳上的定位器紅燈閃爍。

    超跑的轟鳴聲過,劇烈剎車聲。車橫在眼前,將她的前路堵死。

    晏聽禮一身黑色下車,唇角是貓捉老鼠的從容:“我們的孩子還在別墅等你。”

    別墅。

    洛杉磯那個有地下室的別墅。

    時歲蹲身抱著頭,歇斯底里的連聲尖叫。

    不知過了多久,這恐怖的一切,都突然消散。

    夏日陽光照散所有迷霧,蟬鳴聲連綿不絕響起。

    時歲站在清澈如鏡面的小河邊,旁邊的晏聽禮穿著不修邊幅的白t,半張臉還有她抹上去的煙灰。

    他垂著頭,惡作劇地將臉往她面上蹭。

    她氣得往水里躲,他跟上來,打鬧一番后。

    捧著她的臉,溫柔地和她接吻。

    “以后每年這時候,都可以過來。”

    “我們。”晏聽禮孩子氣地強調。

    時歲聽見她點頭說:“好。”

    那天晚上回去的路上,他們撿到了平安。

    過了半個月,在小鎮的夏天進入末尾時,菜地里種的小西紅柿終于成熟。

    當天飯桌上,出現了時歲心心念念很久的西紅柿炒蛋。

    又酸又甜。

    是她吃過的最好吃的小西紅柿。

    所有的畫面都突然模糊,變成不知哪次耳鬢廝磨。

    少年烏黑瞳仁認真,執拗,又期待地落在她面頰。

    “歲歲。”他喚她名字。

    “其實。”

    “我也愛你。”

    這次,時歲讓他把沒說完的愛說出了口。

    “但,”他擰巴道,“你要更愛我。”

    一幕幕或真或假的記憶翻過,時歲像是吃了顆五味雜陳的怪味豆。

    酸甜苦辣。

    最后,她品味到的是眼淚的咸味。

    顛倒混亂的記憶潮水般散去,時歲的意識也漸漸蘇醒。

    與意識一同醒的是麻醉過后,傷口傳來的痛覺。

    時歲從小都過的蕓蕓眾生般普通平常的日子,生過最大的病不過也是發燒吊水。

    就這樣,小時候的她也會害怕地躲在黎茵懷里。

    長大以后,更是刀槍不入。

    有段時間流感盛行,室友都感冒咳嗽,唯獨她好好的。

    受槍傷的疼,對時歲來說,還是太小眾了。

    她苦巴巴醒來,望進床邊父母焦急等候的眼。

    立刻就掉下眼淚。

    “不哭,不哭。”黎茵不敢隨便移動她,只用手不停撫她的手,哄

    孩子一樣輕聲細語道,“馬上就不疼了。”

    時躍心疼女兒,立刻站起身:“我喊醫生過來,讓他們給歲歲開點止疼藥。”

    醫生過來,重新換了藥水,又內服了些藥。

    時歲的疼痛才緩解。

    在醫生的解釋下,她才知道,自己肩部中。槍,造成骨裂和肌肉損傷,不構成生命危險,但傷筋動骨一百天,需要好好調養,清淡飲食,補血補元氣。

    雖然沒有危險,但恢復的疼痛少不了。

    時歲臉色立刻變得有些苦。

    目前她還靠打營養液,但當醫生說可以進食后,中午黎茵就給她喂了粥和雞蛋,還有一小盤青菜和牛肉。

    清淡,但營養均衡豐富。

    飯盒是由一位菲律賓女傭送來的,話很少,東西送到就走了。

    父母沒有提。

    時歲也就不問,但食物一入口,舌尖比大腦更先認出這是誰的手筆。

    粥是他煲的。

    其余菜不是,因為做得雖清淡,但好吃。

    傷在右肩,還不能活動。時歲便由黎茵喂著,一口一口地吃送來的東西。

    她許久沒有進食,全都吃了個干凈。

    黎茵在旁邊看著,忍不住怒道:“怎么出國旅個游,就能遇到這種事啊。”

    時躍立刻附和:“美國還是太不安全,等你傷情稍微穩定,我們就回家,立刻回家!”

    時歲沒有吭聲,她垂著眼,咽下最后一口粥:“查出來是誰開。槍的嗎?”

    “這個小禮還沒和我們說。”時躍道。

    黎茵放下飯盒,猜測:“他這兩天應該也在忙這個事。”

    從進手術到現在,時歲大概昏迷了兩天。

    接到晏聽禮電話,他們就心急火燎地,立刻從國內趕最早最快的一班飛機過來。

    到達時,時歲已經從急診出來,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兩人看得心驚肉跳,黎茵忍不住捂著臉哭。

    但相比一旁不知守了多久晏聽禮,他們的狀態都算是好的。

    剛看到晏聽禮時。

    他臉色紙一樣白,那雙修長的手背傷痕交錯,全是新的舊的,一看就是人為摳出來的傷口。

    他坐在離時歲一米遠外的座椅上。

    瞳色空茫,一動不動地看著床上。

    直到看到他們,晏聽禮朝他們深深躬腰,嗓音雪一般輕:“對不起。”

    他們來后,晏聽禮便走了,除了讓女傭過來送一些必要用品,再沒露面。

    黎茵不滿他態度淡薄,歲歲為了給他擋槍,病床上人事不省,他身為男朋友,竟然一天多沒有露面。

    但想到他們過來時,晏聽禮那種一潭死水般的模樣。

    直覺事情可能又不是她想的這么簡單。

    不知道全貌,還是沒法評價。

    這種復雜的心緒也不知該怎么提起,黎吟手輕撫過時歲清瘦的眉眼,憐惜地親了親她發頂,嚴肅道:“歲歲,你以后,一定要先愛自己。”

    這話戳到時歲復雜的心坎。她垂眼睫,不知該怎么說。

    如果讓她細細考慮,她真不一定會能做出這種決定。但那瞬間,本能超脫理智。

    等反應過來的時候,事情就已經這樣了。

    時歲最終輕聲道:“我會的。”

    同時刻,幾個街區外的別墅區。

    外面風和日麗,陽光明媚。

    沒人知道。

    封閉的地下室內,連聲傳來驚悚到快要掀翻屋頂的慘叫。

    但這處“地下室”,與其叫“地下室”,不如叫負一層。

    做了透窗設計,如果正常開窗簾,還是會有陽光透入。

    甚至里面的裝修也精致如匹,滿是舒適夢幻的風格。

    但此刻,整個負一層被徹底封閉。

    窗前正對面的墻上,男人雙手雙腿被縛,四肢大開,捆在墻上。

    “可惜了。”晏聽禮垂眸,指骨漫不經心把玩手。槍,嫌惡地說,“讓你先過來臟了這個地方。”

    說著,他瞇一下眼。

    對著對面玩笑般,又開了一槍,用了消音器,聲音根本傳不出別墅。

    西奧多全身發抖,面色驚惶到恨不得立刻昏死過去。

    這個瘋子,已經對著他開了八槍。

    貓逗老鼠一樣,每一槍都順著他的四肢擦過。

    剛剛那槍,他甚至感覺貼著他的頭皮擦過。

    只差毫厘,腦袋就會開花,然后炸到墻上,像是爛掉的番茄。

    “別亂動哦。”晏聽禮吹掉槍口的火藥氣味,柔緩道,“不然我也不知道這次會不會擦槍走火。”

    西奧多還沒反應過來,晏聽禮舉起手。槍,出其不意又開了一。槍。

    但這次,不是惡劣的玩笑,因為他感到尖銳的疼痛已經從肩胛骨傳來,全身因為疼痛爆出冷汗。

    “還不說,是誰指使的嗎!?”

    “你,”西奧多臉色發白,“你是怎么知道的?”

    晏聽禮緩緩走近,居高臨下看他的眼神,冷得像是阿鼻地獄來的修羅。

    戴著手套的指骨擰起他下巴,輕蔑道:“就憑你這個廢物,能知道我的行蹤,敢對我開。槍嗎?”

    雖然惱怒他話里的輕蔑,但西奧多承認,他的確不是什么硬骨頭,哪怕有這個心思,但在了解晏聽禮的身家后,也是萬萬不敢動手的。

    但那個人,也是不好得罪的。他臉色變化莫測,不知怎么反應,最終歸為不語。

    晏聽禮輕輕笑了一下:“有點骨氣。”

    下一秒,他抬手將槍支放在他頭頂,唇角揚起詭異的弧度:

    “我再給你三秒時間,不說的話。”

    “你猜這顆子彈,會不會穿過你的腦袋,然后——”

    這次,連他話都沒說完。

    西奧多就已經應激性尖銳爆出一個人名,嘰里呱啦用顛三倒四的英文說:“是晏則呈,你的父親!他用泄露了3.0的數據,暴露你的行蹤。”

    “他也查過我們的恩怨!要求我把你打成殘廢,后半生躺在床上。”

    晏聽禮表情耐人尋味。

    他收起手槍,慢條斯理地上下拋動:“為什么是打殘,不是打死?”

    “是因為他不能生,想借。種嗎?”

    西奧多只是瘋狂搖頭,大喊道:“我不知道,我只是拿錢辦事的!”

    “什么都不知道!你可以放過我了吧!一切都是你父親的手筆!”

    晏聽禮蹙眉,又是一槍過去。

    “吵死了。”

    西奧多痛到大叫。

    這一槍,打中了他另一遍的肩胛骨,像是挑選好了位置般精準。

    他又怕又暈,直接昏迷過去。

    晏聽禮再懶得看他,拍兩下手:“送走。”

    陰影處立刻有黑衣壯漢將人拖走,塞進車后箱,扔到了最近的醫院門口。

    黑暗中,一切都重歸安靜。

    晏聽禮眼中的光沉寂湮沒。

    腳步很慢地回到一層,新雇傭的菲傭恭謹道:“晏先生,時小姐已經醒了。”

    他眼睫輕動一下,良久才道:“…知道了。”

    時歲的右肩膀被固定,好在左手還能動。

    一整個下午,為了不讓父母擔心,她強打精神,自得其樂地刷起娛樂視頻,時不時和他們分享聊天。

    晚上,夜色如水。

    時躍回了最近的酒店,白天再過來。黎茵連軸轉了幾天,已經在旁邊陪護的小床睡著,呼吸綿長均勻。

    但時歲這兩天睡得太多,身上被固定,甚至還不能隨意翻身。

    傷口還是隱約地疼痛,不劇烈,但磨人。

    她看著窗外皎白的月色,難以入眠。

    實在心煩意亂。

    左手抓狂地在床上胡亂劃弄一圈。

    突然。

    時歲碰到什么,指尖稍頓,緩緩拿出來。

    她看著出現在手掌的祈福香包,看得出被保存得很好,嶄新依舊。

    時歲眼眸重重一顫。

    也在這時。

    像是感應到什么,她側頭,看到磨砂窗外,靜立在那的,濃厚高挑的影子。

    已經不知待了多久。

    時歲捏緊手中的香包,思緒轉了一圈。

    幾秒后,還是面無表情摸手機發了條消息:[你進來]

    一分鐘后。

    門被輕輕推開,時歲和一進門,目光就黏在她身上的晏聽禮對上視線。

    第44章 chapter44那我就和你一起死……

    月色皎潔,透入幾縷到室內。

    高級病房也是超出一般規格的安靜,晏聽禮進門的動作比慣常還輕,時歲看了眼黎茵,依舊呼吸綿長,沒有被吵醒。

    時歲左手開了自己床頭的壁燈。

    看晏聽禮坐在一米遠外的沙發,視

    線貪婪地黏在她身上。

    不靠近,不說話。

    就是這樣看著她。

    時歲并不想和他玩一二三木頭人的游戲。

    輕聲喚了句:“媽媽。”

    聽到她的聲音,黎茵立刻醒來:“嗯?”

    吵醒黎茵,時歲有些抱歉地說:“我有點想擦臉。”

    黎茵起身的同時,也看到了坐在床對面,穿著一身黑,幾乎要和外面的夜色融為一體的晏聽禮。

    她愣一下,琢磨出時歲的用意,起身道:“好,媽媽去給你打點熱水。”

    黎茵出去后,病房內便只剩下他們兩人。

    時歲語氣淡淡道:“你坐過來點。”

    晏聽禮烏黑瞳仁凝在她面上,眸光在昏暗燈光下,像是若隱若現的燭火。

    但半晌,還是沒動。

    時歲不知道他又在裝什么,有氣無力道:“隔得遠我講話費力,肩膀疼。”

    晏聽禮這才動了一下。

    過了幾秒。

    終于挪椅子,邁長腿,緩步坐到了床邊。

    視線安靜落在她被包扎和固定好的右肩。

    察覺他在看什么,時歲黑白分明的眼回望他:“是我自愿的,你沒必要因此覺得愧疚。”

    “如果再來一次,我也不會——”

    “換我。”晏聽禮垂落眼,喉結緩動,又呢喃著重復一遍,“換我。”

    他嗓音像是輕薄的雪落入泥地,從低沉最終湮沒無聲。

    良久,室內只有空曠的安靜。

    時歲原本要說的話,也卡在喉間,半晌吐不出來。

    她沉默片刻,便先將手中的香包還回去,還沒碰到他的手指,晏聽禮就應激性地避開。

    一晃而過,但時歲還是看到他指背上交錯的血痕。

    已經結成痂,透出暗色的紅。

    晏聽禮的手指,是時歲見過的,最天生適合彈鋼琴。

    修長白皙,骨節分明,指甲也修剪得干凈整齊。

    哪怕時歲不是手控,但視線每每落在他的手指,還是會不自覺被吸引。

    故而她沒忍住問:“你手怎么了?”

    邊伸手去夠,但被晏聽禮不留痕跡避開。

    他一避再避,讓時歲開始不耐煩,往前傾的時候牽動傷口,她吃疼地蹙眉“嘶”了聲。

    手指立刻便被晏聽禮一把握住,包括掌心的香包,一起被包裹著。

    他手指冷得像冰。

    冷白指背青筋蔓延,顫栗著,松了又緊,又放松。

    最后。

    他終于將兩只手都握上來,緊緊將她的左手包裹。

    頭也埋下,臉頰與她手指相貼,好久好久。

    “對不起。”

    “我不想放。”

    “我放不了。”

    真要報應,就報應到他身上來。

    晏聽禮一副夢游般的神情,不知在和誰對話,看得時歲發懵又有些著急,手在他臉上擰了下:“你中邪了?”

    話音落。

    掌心突然滲透水意,冰涼涼的滑落,卻讓她手指被燙到般,猛地一顫。

    意識到什么,時歲手指蜷縮一下。

    情緒是會傳遞的,尤其在這樣靜謐,封閉的空間。

    時歲察覺不妙。

    她刻意表現的冷若冰霜,竟輕易被指尖幾滴晶瑩融解。

    尤其,時歲不確定,晏聽禮是不是又在搞玩弄人心的把戲,心浮氣躁半晌,她用力抽出手,硬邦邦道:“我還沒死,你哭什么墳。”

    她本來說的就是賭氣的話,不太過大腦。

    卻見下一秒,晏聽禮抬起眼。

    他漆黑眸底還浸潤水霧般的潮氣,冷白膚色更襯得眼尾發紅。

    但看過來的眼神,很兇,表情也過分冷清。

    就這樣看了好幾秒,卻又不能拿她怎么樣。

    最后只是埋頭,在她手上咬了一口。

    牙齒陷入皮肉。

    看得出,氣得恨不得咬斷她手指,卻也只是佯裝氣勢。

    還是在最后一刻,收了牙齒。

    “時歲,”晏聽禮抬起薄薄的眼皮,悶啞罵她,“你就是個混蛋。”

    永遠知道在哪戳他的心肺最痛。

    知道剛剛話太重,賭氣意味太濃。時歲略心虛地挪開臉,不語。

    她沉默了幾秒,直到心緒平復。

    才吸口氣,直視他的眼,下定決心道:“晏聽禮,我有話和你說。”

    晏聽禮表情漠然地回視她,時歲猜測,依他的邏輯推斷,基本已經看出她意圖:“我不同意。”

    時歲沒理,平靜道:“我想和你說,我們就到這里結束吧。”

    握著她手指的力氣驟然加重。

    也在輕輕地發抖。

    晏聽禮不應聲,時歲繼續說:“我真的,已經很累了。”

    還是長久的安靜。

    空氣像被抽空,他不說話,時歲也逐漸也有些喘不過氣。

    “晏聽禮,你監視我,逼迫我,我很怕你。”

    想到夢境的場景,時歲的聲音也開始發抖:“我沒法和你在一起。”

    晏聽禮終于掀眼,輕聲道:“可怎么辦。”

    視線黏膩癡迷地寸寸打量她每一縷肌膚。

    時歲知道自己現在面容憔悴,唇色蒼白,一定算不上好看。但晏聽禮好像看不見,眼神也像是要望穿她,將她刻進腦子。

    一字一字道:“我沒法不和你在一起。”

    “歲歲。”

    “歲歲。”

    晏聽禮一遍遍呢喃她的名字。

    “我必須要和你在一起。”

    時歲輕而易舉被他喊得眼酸。

    這刻,她好像又看到好多年前,那個執拗喊著,要和她看動畫片的少年。

    酸澀的心軟卷土重來。

    但很快,潮水般的疲憊又將她席卷。

    時歲還是偏開頭,強自冷硬道:“我不欠你什么。”

    “為你擋的這一槍,算我求你放過我。”

    想了想,時歲又咬牙道:“如果你能給我點錢作為補償,就更好——”

    她話沒說完,晏聽禮豁然站起身,盯著她,眸底看不見一絲光亮。

    表情慘白,不知是笑是哭,難看至極。

    時歲垂著眼睫,靜靜等著他發難。

    “你要錢。”

    “你竟然要錢。”他嗓音下落,最終湮沒不見。

    要錢也不要他。

    時歲盡量穩住聲線,把話說完:“和你不一樣。我是普通人,賺錢對你來說很簡單,對我和我家來說沒那么容易。”

    “如果你愿意給我一筆分手費,我會非常感激你。”

    晏聽禮再沒發出一點聲音。

    “滴答。”

    潔白的床單,突然綻開透明的水花。

    時歲眼睫一動,手指也驀然收緊。

    緩緩抬眸。

    這次晏聽禮沒有背過她。

    只是表情漠然游離,一動不動地立在原地。

    像是個沒有意識的小孩子。

    都不知道,眼睛在哭。

    等到水珠滑過下頜。

    晏聽禮似乎才終于察覺到什么,手指擦過脖頸。

    垂眸看著掌心的痕跡。

    原來每個人在無助的時候,都會露出這樣的神情,哪怕這個人是晏聽禮。

    褪去所有擰巴冷漠的外殼,留下的,也是嬰孩般茫然柔軟的內里。

    “我不要。”

    沒了任何辦法。

    他就像是在商場地上打滾要玩具的小孩,只知道耍賴。

    “我不分手。”

    “不分手多少錢我都賺給你。”

    和他沒法說通。

    尤其看著他的反應,時歲無法自抑地心口悶痛,干脆把頭扭到一邊。

    一片寂靜中。

    晏聽禮又悶悶說出一聲:“…我可以改。”

    這句話,輕易將時歲的記憶帶回好幾年前。

    他同樣示弱地說——“我可以改。”

    時歲咬唇:“你根本沒改!”

    反而變本加厲。

    “那是你也根本沒有愛我!”晏聽禮驀然抬高聲音。

    陷落從前那段記憶,他眼又重新像被潮氣洗過。

    “你要是不騙我,你要是不離開,”晏聽禮顫動眼睫,好半晌才說,“我說不定,已經改好了呢。”

    時歲心尖像被針刺了般疼。

    也瞬間像被點了啞穴,什么也說不出來。

    試圖組織語言:“當時我受夠了夾在你和——”

    “那現在呢?”晏聽禮冷聲反駁,“我全都掃清了,還有什么是我們的阻礙?”

    室內重新變為冷寂。

    半分鐘后,晏聽禮指骨抹過眼角,表情也重歸清冷。

    彎膝坐在床邊,手握住她的。

    他的情緒一向抽離很快。

    尤其,察覺如此狼狽。

    晏聽禮將手指霸道地穿進她的指縫,直到十指相扣。

    “歲歲,我不會放開你。”

    “這件事不由你,更不由天。”他語氣毫無起伏,面無表情,直接下了定論。

    “我不會再強迫你,監視你。”

    時歲瞪回去:“你現在難道不是強迫嗎?”

    晏聽禮置之不理:“我要你愛我。”

    時歲久久看他。

    也在這刻,在病房外等了有十分鐘的黎茵試探敲門。

    時歲立刻撇過臉,擦眼睛緩和情緒。

    晏聽禮也起身,彎腰,冰涼的唇在她額角吻一下。

    “歲歲。”

    他有瞬息的沉默。

    下一秒,嗓音如落雪般傳進她耳朵,很輕很輕,“我愛你。”

    直到晏聽禮開門和黎茵打招呼離開,時歲仍怔忪在原地。

    心臟酸軟發皺-

    時歲在這間病房養了半個月的傷,這期間,皮肉基本長好,但骨頭還需要再養,且右邊肩膀被固定,不能有大動作。

    傍晚黎茵給她擦身,掀起紗布看了眼傷痕,一下就紅了眼睛。

    心疼地說:“要留疤了。”

    時歲對留不留疤毫不關心,只用可憐兮兮的眼神看她:“看到了就幫我撓一下嘛媽媽。”

    傷口恢復期最是磨人,每天都癢得她心煩意亂。

    黎茵立刻板臉:“不行。”

    時歲只能眼睜睜看她避開傷口,擦其他地方。

    癢得抓狂地揪床單。

    黎茵洗完,晏聽禮和時躍才重新進病房。

    晏聽禮手里還拎著女傭做完的飯菜,專程帶給他們的晚餐。

    他每天都會過來,待一整個白天,晚上時歲要睡了才回去。

    晏聽禮一直在洛杉磯,公司技術部群龍無首,事情也積壓了一大堆。

    好幾次,高霖翰都發消息過來,試探她蜜月還要度幾天,晏聽禮是不是打算卷款逃跑了云云。

    時歲被吵得有點煩,一只手回消息也不方便,便隨便點屏幕:[無限期]

    高霖翰:[???]

    時歲沒再回,眼巴巴看著黎茵繼續往盆里倒熱水。

    這是時歲強烈要求下,黎茵才答應的洗頭。

    整整半個月,時歲都只能靠著帽子遮擋油得能炒菜的頭發。

    昨天軟磨硬泡,黎女士才同意。

    黎茵正在試水溫,背后傳來聲音,晏聽禮突然道:“阿姨,您吃飯,我來給歲歲洗吧。”

    “你…”黎茵愣了愣,看了看時歲。

    她唇抿成條線,沒往這邊看,也沒說可以不可以。

    晏聽禮爭取:“我給歲歲洗過頭。”

    時歲對黎茵道:“讓他來吧,你正好休息一下。”

    “也行。”黎茵頷首,邊回身,邊拉起時躍,“走,我們去外面吃。”

    盡管兩個人都不說,但黎茵還是能細心地發現一些微妙,刻意把空間留出來給他們。

    這段時間,晏聽禮話明顯不如從前多。

    同處一個空間,除了禮貌應答,不會再主動說話博好感。

    黎茵卻覺,這或許才是真實的他,個性渾然天成的清冷。

    從前所展現的,只不過是裹了層糖衣外皮,對比下來,如今反而讓人更舒服些,像是面對一個更真實的人。

    不知時躍是否有這樣的感覺,她便問:“你覺得小禮是不是有什么不一樣了?”

    “有啊。”時躍漫不經心地拆飯盒。

    “嗯?”

    “我沒結婚前,去見丈母娘不都得裝一裝嘛。”

    黎茵立刻瞪過去:“你以為誰都和你一樣。”

    時躍朝她促狹一笑:“不裝了不就說明感情更穩定了?”

    黎茵被說服:“…希望如此吧。”

    屬于女人的第六感,讓她慢慢察覺,歲歲在這段感情中,可能的確不是他們想象的舒心。

    但卻連歲歲自己都沒法理清,他們就更插不了手了,黎茵嘆口氣,希望能各自好好的吧。

    時歲不知道時躍已經自動把他們歸為“感情更好”的情侶。

    此刻只是安靜地注視著晏聽禮的動作。

    在病房洗頭的確不太方便,尤其她傷在肩膀,沒法彎腰和長時間垂頭。

    時歲便指揮晏聽禮把兩張床拼在一起,她橫躺下,面對他。

    晏聽禮的確給她洗過很多次頭。

    但都是在事前或者事后洗澡,帶有靡麗情。欲的色彩。

    那時,他也會細細在她頭上打泡沫,然后掐著下巴和她深深接吻。

    直到兩人身上都是滑溜溜的泡沫,他抱緊氣喘吁吁的她,讓她緊密無間地和他相貼。

    時常讓時歲感到要命的親昵和窒息。

    但此刻,陽光透過窗戶,爬進室內。

    時歲的視角,能看到晏聽禮被幾縷陽光映照的臉頰。

    溫熱的水間,晏聽禮手指輕柔穿過她發梢,細致地打起泡沫。

    力道剛好,每一縷頭皮都照顧到。

    他神態安靜的時候,優秀的皮相和氣質,會讓他整個人都帶上致命的吸引力。

    時歲神經松懈下來,很快便享受地閉上眼睛。

    視線剛剛變黑。

    下一秒,一個洶涌到幾乎要將她吞沒的吻,也落在她唇上。

    晏聽禮彎腰,舌尖舔她唇瓣,吸吮她的津液,和手上柔緩的動作全然不同的霸道和強勢。

    她甚至聽見他喉結貪婪滾動的聲音。

    這些天,時歲對晏聽禮的態度一直不冷不熱,再加上父母也在,他一直沒和她有私人的接觸。

    時歲從這個吻里又感覺類似于從前的燥欲和渴求。

    似乎不和她有這種黏膩的體。液接觸,他就又要犯病。

    剛剛升起來的溫柔美少年濾鏡,又被晏聽禮親手打破得煙消云散。

    時歲心頭火起,左手撩起些水就糊到他臉上,冷冷道:“誰許你親我的?”

    晏聽禮驀然被灑一臉水,還沒放棄用舌尖最后和她舌頭勾纏一下,才喘著氣往后退了些。

    眉眼間的清冷散去,漆黑眸底,窺不見一絲反省,反倒是沒被滿足的渴。求。

    “我忍不了。”他壓抑地看她。

    時歲忍著沒一巴掌過去,沉著臉說:“那你這又是強迫。”

    晏聽禮緩半天。

    看得出,他眼神在極力克制。

    時歲冷冷看他。

    兩人對峙半天。

    最后終是晏聽禮垂下眼,但明顯勉強,像被栓上了牽繩才迫于終止。

    洗完頭,晏聽禮用傭人送來吹風機,給她吹頭。

    時歲幾年前是只在肩膀下面一點點的中長發,現在留到了脊背。

    她頭發沒怎么染燙過,發質還不錯,手指能順滑梳到底,不打結。

    感覺頭發洗干凈,重新變得輕盈蓬松。

    時歲的心情也好了不止一點。

    而在吹風機被關上的瞬間,她被人從后很輕地抱住。他不敢用力,只是沿著她發梢嗅聞,臉頰蹭她脖頸。

    晏聽禮似乎把和她貼在一起,變成了解渴和降解不安的方式。

    時歲沉默幾秒,用話刺他:“你是性。癮犯了嗎?”

    “我要有性。癮。”晏聽禮毫不羞恥地說,“也只對你。”

    時歲忍不住要擰他手背一下,但看到上面還剩下的傷痕。

    又僵住。

    她不知道這些傷是怎么來的,雖然有猜測,且下意識回避去問。

    時歲直覺,問出來真相,她會不好

    受。

    她不說話,晏聽禮便繼續無波無瀾地說:“我找不到你,看不見你,碰不到你,我也會犯病。”

    時歲:“所以你就監視我?”

    “不監視你,就找不到你。”

    “找不到你,”晏聽禮頓了下,呼吸也有了起伏,好半天,他才放輕聲音,“我怎么辦。”

    時歲怔忪在原地。

    她不動,晏聽禮便開始得寸進尺,唇也沿著她脖頸下滑。

    氣息顫動,邊喚她的名字。

    “歲歲。”

    “歲歲。”

    一遍遍確定她的存在。

    時歲感覺,從她中。槍到現在的半個多月,晏聽禮的精神狀態,始終沒有恢復平穩。

    他非常不正常。

    時歲唇張了張,緩聲道:“晏聽禮。”

    “我覺得你現在需要治病。”

    晏聽禮動作一頓,氣氛有些冷凝。

    顯然,他對這個提議感到不悅,冷淡道:“我沒病,治什么病。”

    時歲:“你現在的狀態,需要看心理醫生。”

    晏聽禮云淡風輕道:“你在我身邊,就比任何醫生都管用。”

    時歲冷靜反問他:“那我要是死了呢。”

    橫在腰間的手驟然收緊,幾乎是立刻,他的情緒如過山車般就有了巨大的波動。

    但像是想到她的傷,晏聽禮又放松手。

    他拒絕回答,時歲便轉過身,直視他的眼睛,又問了一遍。

    “我要是死了,你怎么辦。”

    晏聽禮緩緩抬眸看她。

    皮相是精絕漂亮的,表情是斯文清冷的,甚至唇角的弧度也和平常聊天無異,沖她露出一個笑,卻讓時歲覺得他已經病入膏肓。

    晏聽禮笑著說:“那我就和你一起死。”

    第45章 chapter45你得聽我話。……

    九月下旬,醫生終于拆了時歲肩上的固定板,囑咐她繼續保持清淡飲食,右手短時間不能受重力等等多條注意事項后,終于簽了出院單。

    時歲點頭如搗蒜,心中則長吁口氣。

    這近一月的醫院坐牢生活,終于要結束了。

    她在美國住院,父母千里迢迢跑這么遠,手頭的事情都不知道堆了多少。

    更何況是晏聽禮。

    時歲側頭,余光朝門邊靠著,聽過醫生的話后,眸底久久怔忪的晏聽禮看一眼。

    他的電話越來越多。

    事情也多到沒法下壓,需要線上緊急處理的地步。

    每天白天,他就在病房里處理工作。

    會議開個不停,電腦屏幕密密麻麻的數據,手指快的敲出殘影,把時躍二人都看傻眼。

    盡管這樣,大部分的工作他不出面,還是沒法處理。

    高霖翰在那頭成了急急國王。

    時歲不堪其擾,最后拍了張醫院背景的照片發過去,那頭才終于歇火。

    她也曾數次讓晏聽禮回國。

    告訴他自己身邊有父母照顧,他沒必要每天看著。

    晏聽禮置之不理。

    讓時歲憋了滿肚子啞火。

    最近他們之間的交流模式就是這樣。

    只要她說晏聽禮不樂意聽的事,他就不理,然后繼續我行我素。

    比之從前更犟,卻也讓時歲奈何不了。

    現在傷勢基本痊愈,醫生一走,時躍便立刻要訂票回國,邊問時歲:“明天回去怎么樣?”

    時歲朝他們看看,心中想的卻是國內已經辭掉的工作和還在美國的學籍。

    這么大的事,都瞞了這么久。

    幾秒后,她有些心虛地垂頭,腦中組織語言。

    直到晏聽禮出聲:

    “歲歲剛痊愈,可能不太適合遠程飛行。您二位可以先回去,這邊有我照顧她。”

    時歲心念一動,沒否認。

    黎茵看到她表情,心領神會:“也行,那我們就先回去。”

    時躍卻對美國的印象很不好,皺眉道:“這邊這么危險,怎么還讓歲…”

    黎茵將他往外推:“閉上你的烏鴉嘴吧。”

    次日一大早,晏聽禮就送他們兩人去了機場。

    不用再費勁解釋緣由,時歲終于能喘口氣,靜下心來考慮之后的安排。

    經過這一遭,父母一定不會同意她未來定居在美國。

    尤其個中緣由更是千頭萬緒,沒法解釋。

    如果被他們知道,她一開始就是在這邊上學,欺騙了他們三年,那不知道會有多不解和傷心。

    時歲光是想想,就頭皮發麻。

    現在剩下的辦法,就只有回國。

    而回國…

    也在這時,空蕩的病房被人推開。

    時歲心跳一下,緩緩起身,看到從機場回來的晏聽禮。

    加州天氣太熱,他身上的襯衫已經穿不住,解開了幾顆扣子。

    對視不過一秒。

    晏聽禮便上前,時歲還沒注意,便被他單手抱起來,邁步就往外走。

    時歲睜大眼:“你干什么!?去哪兒?”

    “回家。”

    時歲立刻聯想到晏聽禮說的,那個洛杉磯有地下室的公寓。

    她應激性要掙脫:“我不,我不去!”

    “……”

    他又不理人了。

    時歲氣得捶他,罵道:“混蛋。”

    病房外,全是駐足看他們的醫生護士,帶著美利堅人民特有的幽默詼諧視線,似乎他們在演什么電視劇。

    時歲便不好意思再發出動靜,擋住臉,將頭埋在晏聽禮胸口。

    一直到被放上副駕,晏聽禮給她系安全帶。

    就這個姿勢,似乎還方便了他,抵不過一秒的克制,便低頭來親她。

    時歲毫不留情咬他一口。

    被咬了晏聽禮也不撒開,渴極了般,掐著她下巴,舌尖順勢入侵。

    像是養了只狗,打了還能舔你一下。

    時歲實在拗不過這種臉皮。

    故意從喉間發出道沉悶的聲音:“疼,肩膀。”

    下一秒,晏聽禮整個人便僵住,緩緩退開。

    唇上還沾著晶瑩,目光落在她傷口,幾分懊惱和茫然。

    但這個人的反省時間永遠不會超過一秒鐘。

    時歲心中數著拍,不過三下,她的下巴便重新被抬起,晏聽禮觀察她表情,面色發冷:“你拿這個耍我?”

    那又怎么樣。

    時歲抬頭,用黑白分明的眼睛回視:“這就是你說的不強迫嗎?”

    晏聽禮回她:“在我這里,接吻算不上強迫。”

    時歲被他臉上的理所當然氣到:“我沒讓你親我,你就親我,這還不算嗎?”

    晏聽禮不解:“又不是讓你和我車。震,接個吻也需要指令?”

    他的表情說明他是真的發自內心地這樣想,其無恥程度讓時歲震撼不已。

    她板著臉道:“反正我沒讓你做的事,你就不許做。”

    晏聽禮垂著眼皮,表情漠然。

    車廂內溫度下降。

    看得出,這話讓他壓著煩,非常不高興。

    時歲直直和他對視。

    幾秒后。

    晏聽禮終于面無表情退出些距離。

    完全只是暫時妥協和平復,骨子里的強勢根本懶得掩飾。

    時歲幾乎要嘆氣。

    然后她伸手,一把扯過晏聽禮的衣領,抬頭在他唇上貼一下。

    “現在,你可以親我。”

    晏聽禮停頓瞬息,鴉黑眼睫垂下,打量她,表情幾分古怪。

    時歲幾乎被他看到尷尬到準備讓他滾開時。

    晏聽禮已經捧住她下巴,溫熱的舌頭直入主題,肆無忌憚地入侵她唇腔。

    時隔一個月,終于能毫無顧忌地品嘗到她。

    時歲從來知道,他最會得寸進尺。

    但能把接吻的尺度,拉到這么大,吞掉她的唾液,并強勢地讓她吃掉他的,這種的程度“接吻”,還是太超過她的界限。

    她擰他手臂不成,即將改為后腰時,他預見般退出去。

    薄唇微張著,漆黑眼眸蒙上潮濕的情。欲。

    一整個耽于情。色的瘋模樣。

    時歲受不了道:“你能不能別這么——”

    后面兩個字沒說,唇瓣就被他指腹按住,他眉梢揚一下,輕輕在她耳畔說:“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

    嗎。”

    時歲心突突跳一下。

    “想馴我。”晏聽禮將下巴枕在她左肩,喘息著說,“也得給我相對應的籌碼。”

    滿意了,他才愿意陪她裝。

    時歲僵硬幾秒。果然,和他玩這些,無異于班門弄斧,顯得尤其低階。

    她又惱怒又無力,伸手推他。

    晏聽禮親得滿足,心情自然也好。

    喉間溢出聲笑,終于收斂,打方向盤,轎車飛出很遠。

    去的方向和學校不一致。

    時歲沒提回學校,因為晏聽禮不可能聽,也就枉費這個口舌。

    而晏聽禮國內事務堆積,他也不會繼續在這里待很久。

    最可能的結果,還是他帶著她一起回國。

    時歲腦中紛亂,對前路,還是迷茫不已。

    如果。

    如果晏聽禮能真的聽她話就好了。

    她迫切地想。

    直到車輛停到一處獨棟別墅前。

    時歲聽說這里是洛杉磯最貴的一處街區,曾路過時,就聽同學感慨,不知住在這里的人還會有什么煩惱。

    可當時歲真的被晏聽禮牽著進門,腦中的雷達開始嗡嗡長鳴。

    她抬眸朝這處陽光明媚,占地巨大的別墅看一眼,腦中想的只有如果真被關在這里,她是不是有十條腿也跑不出去。

    時歲想要掙脫他的手。

    晏聽禮像是感覺不到,一路帶著她進門,到電梯。

    然后,時歲看著他。

    按下的地下一層的按鈕。

    她瞳孔驀然緊縮:“你干什么?晏聽禮,你想——”

    但下一秒,電梯門便打開。

    時歲看過去。

    映入眼簾的是,超大橫屏窗戶外被陽光照耀的五彩繽紛花海,更遠的地方,是湛藍的海岸線。

    美如油畫般的景致。

    時歲呆在原地,終于緩緩理解。

    這里說是地下室,其實只是障眼法。

    前門是二層,這才是真正的一層,有陽光,能看見花,看見海。

    晏聽禮沒說話,只是從后將她抱住,帶著她往窗邊去。

    不知按了哪里。

    整個翻折窗簾幕布般擋下,室內便又一片漆黑,好像剛剛的景致只是電腦做出的模型。

    這刻,這里才像是真正的地下室。

    “每次恨你的時候,”時歲聽見他在耳邊一字一字說,“我的確想把你,永永遠遠藏在這里。”

    “可我,”他驀然停頓。

    后面的話也沉入了嗓中。

    無聲勝有聲。

    時歲眼睫顫動。

    再一回神,窗簾掀開,陽關重現。

    直直照在他們二人面上。

    下一秒,時歲被晏聽禮打橫抱到旁邊的大床。

    眼看他俯身上來。

    時歲穿的是最簡單的棉質襯衫,隨隨便便就被他弄開衣服。

    看他視線遲緩地落在她右邊的肩胛骨,也在鎖骨下方一點點。

    被黎茵看著,哪怕她長吁短嘆要留疤,時歲也沒放在心上。

    但突然被晏聽禮這么直勾勾打量。

    她從心底升起些羞恥和難堪來,伸手就去推他,賭氣道:“我不許你脫我衣服,也不許看——”

    突然,她話音中斷,感覺清涼的吻覆在上方。

    晏聽禮閉上眼睛。

    輕聲喚她。

    “歲歲。”

    聲音甚至比她還悶還委屈。

    時歲動作頓在原地。

    他不敢壓她肩膀,只能撐著手臂,用臉頰貼在她傷口,調子很慢:“我其實感覺到了。”

    “這次有點明顯。”

    電光火石間,時歲就已經明白他呼之欲出的意思。

    沒有立刻說出來。

    不知是想把她架起來烤還是逼她承認。

    正待嘴硬解釋。

    晏聽禮先一步說話,只是很小聲,像是怕把什么嚇跑一樣。

    “你愛我。”

    “對不對。”

    時歲安靜如雞。

    只慶幸,現在晏聽禮也埋著頭,沒有看她。

    “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會愿意救我。”他的嗓音再平靜不過地說著這個既定事實,“只有你。”

    “我試過用所有推理方法否定這個論證,但,沒法推翻。”

    “你愛我。”

    他又重復了一遍。

    晏聽禮抬起頭,烏黑瞳仁執拗地看向她。

    他的眼神,讓時歲覺得,只要她點頭,他就會信,且肝腦涂地。

    時歲被燙地移開視線。

    沉默半晌。

    她斟酌著說:“我愛你。”

    眼看晏聽禮眸底晃動,呼吸也起伏不止,時歲接下來便道:“你就會聽我話嗎?”

    晏聽禮被問得頓住,不知是失望還是什么,微微抿緊唇,打量她。

    時歲突然心跳得很快。

    她感覺到一種拉鋸感,類似于是給一只脾氣不好,不高興會咬人的小狗,上止咬器,還是讓他心甘情愿被套牢。

    晏聽禮的態度似乎正在軟化,眸中明明滅滅,最后咬住她的唇。

    嗓音也含糊不清:“這要看你給我多少誠意。”

    得到這個答案,時歲也沒特別失望。

    畢竟深知他的敏感和多疑,從沒想過這個過程能一蹴而就,甚至他能把她的話聽進去,而不是強迫恐嚇她,已經是一大進步了。

    時歲還在出神。

    晏聽禮的吻已經放肆地往下,她冷冷朝他看去,他才緩緩掀起眼瞼,用平靜且理所當然的眼神看她:“我想做。”

    他邊吻到她肚臍,長指邊熟練地解她牛仔褲的紐扣。

    時歲下意識去推他。

    “你不想嗎?”晏聽禮垂眼。

    手指被吞。著。

    黏的,濕的,熱的。

    指紋都泡得快發皺。

    “你心口不一,”晏聽禮解衣服,傾身看她,語氣像是糾結像是控訴,“我該聽哪個嘴的。”

    “……”

    這刻,時歲太恨這具沒有用的身體,總是讓她丟盡顏面。

    但她更想扒了晏聽禮這層故作無辜和斯文的外皮,恨恨瞪過去。

    他故意吊著,她又實在說不出讓他快點做這種話。

    時歲索性不理他,閉眼緩解這層被輕易勾起來的浪潮。

    然后,晏聽禮彎起眼睛:“我聽到了。”

    他傾身下來:“你說,想做三次。”

    時歲懵:“我沒說!”

    晏聽禮在她耳畔說:“下面說的。”

    他早已經忍耐太久,下一秒,便堵住她的唇。

    沉沉浮浮。

    晏聽禮難得溫柔。

    第一次面對面望著她的眼睛。

    后面習慣性想把她翻身。

    目光觸及肩膀,又倏而停頓。

    自己翻個身,視角轉換。

    晏聽禮抬眸望她,喘聲很重,唇瓣張合說了句什么。

    時歲沒聽清,便下意識湊近。

    下一秒,他將臉往下埋。

    得逞的笑聲也悶悶傳進她的耳朵。

    時歲惱地手抓住他發絲,要往后拽。

    但他預見般重重往上,她很快便脫力,軟下來。

    到后面,時歲難得對這種事,不是覺得過猶不及,而是食髓知味。

    “”

    等時清醒,窗外明媚的陽光已經褪去,從巨型窗往外看,遠處的海上明月懸掛,隱有繁星點綴天空。

    格外漂亮的夜景,讓人心曠神怡。

    時歲的內心也難得如此平靜。

    突然,室內燈光亮起。

    晏聽禮端著餐盤過來,另只手在打電話,他眉眼辨不出喜怒,淡淡回應。

    時歲不客氣地開始吃晚餐,享受地瞇起眼睛。

    不得不說,這里的傭人做飯,實在很好吃。

    一樣的食材,一樣清淡的做飯。

    比晏聽禮做的不知美

    味幾倍。

    直到旁邊,晏聽禮掛斷電話。

    在她身側坐下,就著她的筷子,吃掉她剛夾的蝦仁。

    時歲翻白眼,從盤里繼續挑出來一顆。

    然后聽見晏聽禮說:“后天,我們回國。”

    她動作僵住。

    隔了幾秒,時歲道:“我想在這邊把書念完。”

    空氣有瞬間凝固。

    晏聽禮的嗓音淡淡:“你的學分已經修滿了。”

    “我不喜歡3.0。”

    晏聽禮沉默了片刻:“我不會再用它監控你。”

    時歲指了指腳上的粉鉆腳鏈。

    那天cos晚會,被他戴在腳上后,便一直在上面。

    “那這個呢。”她冷淡道。

    “我會取出定位器。”

    時歲:“其他的呢。”

    晏聽禮看著她,突然笑了下:“你知道是哪些?”

    原來還真有。這個變態!

    “不知道。”時歲硬邦邦道。

    晏聽禮突然將她抱懷里。

    抱著她說話時,他嗓音里的意味似乎都真實了許多。

    “我說過的。”

    他重復,“只要你在我身邊。”

    “我都會聽你話,能看見你,我為什么還監視你。”

    時歲沒出聲。

    她對晏聽禮的信譽值,不知道需要多少次驗證才能恢復。

    估計在晏聽禮那,她同樣劣跡斑斑。

    他們二人之間的信任,都不用風吹。

    自己走兩步,都能散。

    “你不信我。”

    時歲生硬道:“你有哪里值得信任嗎。”

    “確實,”晏聽禮慢條斯理道,“我也不信。”

    時歲忍住沒翻白眼。

    晏聽禮湊近她,低聲:“我看不見你,聽不見你的聲音,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我就會,想監視你。”

    時歲聽得有些毛骨悚然。

    那天病房里,晏聽禮最后說的話,還在腦中映現。

    他實在病得不輕。

    時歲勉強冷靜:“你需要去看醫生。”

    晏聽禮置若罔聞,繼續道:“回國,你跟我回家。我,你,平安,就圓滿了。”

    時歲:“我不想同居。”

    “以后結婚,不也要住一起嗎。”

    他語氣淡淡,像是在敘述一個最平常不過的現象。

    在晏聽禮眼中,家就是爸爸,媽媽,孩子。

    他搭建場景,而她是其中一個角色。

    所以他對結婚住一起,才有這么深的執念。

    時歲轉過身,神色認真地看他:“那我要反問你。”

    “結婚之前的步驟是什么?”

    晏聽禮思索了下:“做。愛?”

    “……”時歲忍住將餐盤倒在他臉上的沖動,“我問你,我們有過正常的戀愛關系嗎?”

    “連談戀愛都是你逼我的。”

    “你,”她想忍,還是沒忍住,“你都沒追過我。”

    晏聽禮冷笑:“你逃跑,我哪一次沒追。”

    和他好好溝通是真的很讓人火大的一件事。

    時歲“砰”放下餐盤,她口不擇言:“西奧多都知道邀請我約會,夸我漂亮,方淮景也知道照顧我,關心我。”

    “你呢?”時歲越說越有些委屈,“你就知道強迫,監視,剩下就是做做做。”

    晏聽禮的表情很冷,很難看。

    漆黑眼眸壓著情緒:“他們耍花招的根本目的,也是想得到你。”

    時歲:“那你呢,你和他們有什么——”

    “我想你愛我。”

    時歲驀然像被點了啞穴。

    她試圖把話題往回扯,讓晏聽禮理解正常的關系。

    “那你也沒征求我的同意。一開始是強迫我談的戀愛。”

    晏聽禮面無表情:“那你想怎么樣。”

    時歲直視他:“我們現在沒關系。”

    “你重新追我,我同意才能戀愛。”

    晏聽禮眼眸自上而下,黑沉沉壓過來。

    看得出,他已經到了忍耐的臨界。

    擱以往,可能已經撲上來。

    掐著她的下巴,在床上用盡手段逼她把話收回去。

    時歲忍住后退的沖動。

    最后收了把繩:“我同意的第一要素就是。”

    “你得聽我話。”

    第46章 chapter46想送你花。

    時歲猜想,估計晏聽禮的字典里,這輩子都沒有“聽話”這兩個字。

    因為在她將“聽話”兩字說出口后。

    他凝向她的眼神,尤其冷淡,像是蒙受了多大的冒犯。

    晏聽禮久久不說話,一副隨時能反咬的表情,讓時歲心中七上八下。

    長久被他支配壓迫造成的心理陰影,時歲幾乎快要退卻。

    尤其,背后就是這張大床,她還處在他精心打造隱藏的金絲籠里。

    繩子太緊了,就得松一點。

    時歲腦中突然晃過這句話。

    于是她試探著往前,在晏聽禮冷冰冰的打量中,用細白手臂環住他脖頸。

    整個人小心貼上去,唇瓣在他耳廓輕輕碰一下,斟酌著說:“聽禮哥哥,我只是有點怕你。”

    時歲腦中飛速轉動,小聲加了句:“又不是不愛你。”

    話音落,她感覺晏聽禮的氣息放緩。

    余光悄悄去瞥,他垂著的眼睫,長長的,像是小扇子一樣上下輕動。

    時歲感覺心里有些癢,同時血液里,也燃起一絲絲奇怪的興奮。

    …她是不是終于摸清一點馴服晏聽禮的法則了。

    眼看他情緒穩定了些,時歲便悄悄將話題拉回來:“要是你能聽我話,我就不怕你了。”

    “不怕你之后,我們也就能——”時歲刻意停頓,沒將后面的話說滿,讓他自己腦補。

    然后她湊近,不偏不倚和他對視。

    時歲隱隱猜測,晏聽禮非常喜歡她的眼睛。

    尤其是這種直直將他盛滿的時候。

    看得晏聽禮薄唇抿緊,眼睛漆黑地盯著她,像是要把她望穿。

    表情壓抑著幾分不甘,冷漠,甚至是惱火。

    果然,在短暫的煙霧彈后,晏聽禮又立刻把她的小把戲看穿了。

    時歲的手心沁出一層汗,脊背都略微僵硬起來。

    救命。

    時歲表面強裝鎮定,心中卻在尖叫。

    晏聽禮這種無懈可擊的變態,沒有人能將他馴服,沒有人——誒?!

    下一秒。

    時歲的后脖被他泄憤般咬了一口,不算重,但一定留了淺淺的牙印——是一種不高興的抱怨。

    又沒法用言語去表明,只能無可奈何地,妥協地,用肢體動作表達。

    “你的小動作很拙劣。”晏聽禮平復了會,嗓音是刻意做出的冷漠。

    時歲無聲緩了緩——很拙劣嗎?

    奇怪,得到他這樣刻薄的指出和評價,時歲卻不覺尷尬,反而,心尖像被搖晃過的汽水淋過。

    酥酥麻麻泛起小小的氣泡。

    她直覺當前的他一點也不危險。

    便重新鼓起勇氣,追問一遍:“那你聽不聽我話。”

    晏聽禮不作聲。

    又咬了她一口,作為回答。

    時歲心中略微失望地嘆口氣。

    要他在這種問題確切地點頭,估計比登天還難。

    拉鋸來去,她感到心累,賭氣:“那我就當你同意了。”

    晏聽禮掀眼看她,面無表情:“如果你一定要自說自話的話。”

    冥頑不靈。

    時歲惱得胸腔起伏一下,抬手揪他頭發。

    以為是要扇他臉,晏聽禮瞇一下眼,慣性抬手就握住她手腕。

    時歲當即一蹙眉:“…肩膀好疼,放開。”

    他立刻松開手。

    臉色也變了,空白的視線凝在她肩膀。

    這不是挺會聽人話嗎?

    時歲驗證之后,手指順勢,膽大包天地在他發絲薅一把。

    在得到晏聽禮危險且冰冷的注視后,時歲又放軟神情,小聲說:“聽禮哥哥,這樣才是聽話的男朋友。”

    她邊說邊靠近,唇瓣試探著在他臉頰碰一下:“你要是一直這樣就好了。”

    晏聽禮唇角星點冷嘲的弧度。

    輕慢的表情,明晃晃地將看穿她的“區區小把戲”寫在臉上。

    但對她的靠近,他不閃

    不避,視線黏膩,喉結緩慢動作,體溫也在上升。

    身體比大腦的反應真實太多。

    ——他明顯在享受。

    時歲懸著的心徹底放下,繼而得出一個結論:晏聽禮比她更心口不一。

    這晚的聊天,中止于此。

    雖然,最后晏聽禮也沒給她一個確切的回答,但第二天,時歲看見自己腿上的腳鏈,不知何時被下掉后。

    她怔怔看了會。

    像是有一陣溫和的穿堂風拂過心尖厚厚的堡壘。

    使得時歲彎起唇角,不自覺笑了下-

    大概國內積壓的事實在太多。

    后天,回國的事便由晏聽禮安排上日程。

    坐上飛機,時歲凝眸看著窗外,腦中思緒紛繁復雜。

    她一個月前還那么硬氣地提交了辭職申請,現在又回去,是不是太神經了?

    可好不容易清凈的人際關系,如果再換個公司,又要重新融合,說不定還會遇到更極品的同事。

    時歲在二者間糾結。

    最終決定豁出臉面,厚著臉皮找趙笙,讓她批準自己回去。

    除此之外,時歲想到家里無處不在的3.0。

    頓時又心浮氣躁起來,忍不住偏頭,毫不客氣地扯晏聽禮衣袖:“你怎么保證不再用3.0監視我?”

    晏聽禮手指從鍵盤上移開。

    “沒法保證,”大概有沒從工作中回神的因素,他的語氣也帶有上位者的指令性,“除非你天天和我見面。”

    時歲蹙一下眉,淡道:“你忘記我們現在沒有關系嗎?沒有關系的人會天天見面嗎?”

    又是讓他非常不高興的話。

    晏聽禮放在電腦上的指骨收緊。

    那種威壓的氣息,瞬間就朝她撲來,像有細小的刺,戳她的皮膚。

    時歲穩住心跳,緩和語氣:“但你可以來我家吃飯。”

    “一周來一次。”她比出一個手指。

    晏聽禮眼皮都沒抬:“七次。”

    “……”

    時歲無語凝噎:“三次。”

    “五次。”

    時歲無奈:“哪有這么頻繁的。”

    “三次。”

    晏聽禮的表情已經不耐煩,這大概是他的極限了。

    時歲沉默了會,見好就收:“成交。”

    晏聽禮抬起眼,點點頭:“我說的是,一周做三次。”

    時歲反應了會,立刻惱了,將腿上的毯子扔過去:“有病吧!我說的一周見三次。”

    “歲歲,我要見你,你攔不住。”晏聽禮將毯子重新給她蓋上,在說明一個無法否認的事實,“我必須要在想看見你時,見到你。”

    又聊翻了。

    針對晏聽禮的馴服手段,基本是時靈時不靈,好像全憑他的心情。

    而他有著絕對不可能讓步的界限。

    時歲感到無力:“你就不能走正常流程追一追我,然后戀愛嗎?”

    晏聽禮思索了下,漫不經心:“那是正常人,我是嗎?”

    時歲徹底無語。

    她在胸腔深吸口氣。

    不氣,別生氣。

    晏聽禮要立刻就能改,那才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他的問題根深蒂固,需要慢慢改造。

    她多點耐心,多點耐心。

    多點耐心——個頭!

    時歲忍無可忍地伸拳頭去捶他,不停罵:“混蛋,混蛋東西。”

    “晏聽禮你這個冥頑不靈的狗!”

    雖然是頭等艙,人不多。

    但也相對應的安靜。

    她這么一罵,晏聽禮也下不來臺。

    空姐和旁邊的座位,或多或少有余光投過來。

    但他不以為恥。

    反而愉悅地對著她彎一下眼睛,湊近在她耳邊用氣音說:“你的狗。”

    時歲徹底沒轍。

    深吸口氣,用手給臉扇風,眼不見心為凈地轉頭看窗外。

    經過十幾個小時航班,她終于再次回到故土。

    十月初,杭市正是秋高氣爽的季節,陽光明媚,氣溫適宜。

    他們在傍晚時落地,黎茵便禮貌發出晚飯邀請。

    晏聽禮便立刻“恕難違命”,亦步亦趨跟著她回到家里。

    3.0:[歡迎晏先生和歲歲回國。]

    時歲瞪過去一眼。

    對于她進家門,時躍還煞有介事地搞了個去晦儀式。

    用艾草在她身上掃了好幾圈,口中念念有詞。

    時歲看得發笑,晏聽禮則靠在門,若有所思。

    他絕對理性,大概率不信這些東西,或許還覺得很弱智,時歲邊想著,邊用余光瞥他。

    卻見他眼中浸潤溫和的暖意,似乎不覺時躍做這件事,是一件非常可笑的事情。

    “這次你爸回來,還專門去鎮里,爬山給你祈福還愿。”黎茵將最后一道湯端上桌。

    時歲感到心中一陣暖流。

    突然,晏聽禮坐下問:“那個廟在小鎮哪個方向?”

    他話一出,黎茵和時躍都愣了下,朝他看看。

    “那是你時叔叔老家,小禮你…也知道嗎?”

    眼看陳年舊事就要被翻出來,時歲臉頰紅了紅,伸腿去踩晏聽禮的腳。

    被他不留痕跡避開。

    晏聽禮立刻承認:“幾年前的暑假,歲歲帶我去過。”

    這種提起來就很羞恥的事,被他無波無瀾地說出來。

    時歲簡直在一旁抓狂。

    黎茵驚訝:“原來幾年前歲歲帶的同學是,是你啊?”

    時躍接話:“怪不得我這次回去,老宅多了那么多電器。”

    兩人都有不同程度的震撼。

    那么破的房子,晏聽禮…也住的下去啊。

    “那鎮里有條河你記得吧?”時躍輕咳一聲,緩和尷尬,“沿著那條河一直往上,盡頭那個最高的山就是了。”

    “很難爬,我現在的腿腳,上山下山得半天。”時躍說。

    一點老底全都被父母掀翻,時歲埋著腦袋吃菜,感到頭皮發麻。

    晏聽禮垂著眼眸許久。

    才道:“知道了。”

    察覺到微妙的安靜,黎茵給晏聽禮舀一勺排骨湯:“來,多吃點。”

    晚上,時歲終于躺回這個松軟的大床。

    她對著熟悉的房頂,手中舉著的,是當年給晏聽禮求的香包。

    在病房將香包還給她后,晏聽禮便再沒拿回去。

    時歲看了許久,才緩緩將香包收起來,放進了卡包的最里層。

    也在這時,手機跳出來消息。

    時歲看著晏聽禮發來的一串鏈接,確定他不可能被人盜號后,才慢吞吞點進去。

    手機屏幕跳轉。

    眼前出現一對大大的眼睛,小貓臉閃現,對著鏡頭嗅嗅聞聞。

    看清楚是什么后,時歲心頭一跳。

    眼眸瞬間變得微微酸澀。

    手指不自覺對著屏幕輕輕撫摸。

    下一秒,平安被一雙骨節分明的手抱起來,不滿地“嗷”了聲。

    那人置若罔聞,岔開腿,抱著平安,對著鏡頭坐下。

    時歲不解:“這是視頻通話嗎?”

    那為什么不給他打視頻。

    冷白指骨,順著貓脊背撫摸,平安嗷嗷罵他,他當做聽不見。

    對貓,晏聽禮照樣采用強制手段。

    時歲無奈地看著。

    好幾秒,那頭傳來晏聽禮平淡的嗓音:“這是3.0的控制器,你可以對我這邊發出簡單的指令。”

    “換句話說,你可以監視我。”

    時歲:“……”

    她唇角抽一下:“我沒有這種小眾的愛好。”

    晏聽禮:“但我想你監視我。”

    時歲默了默。

    便用手指在屏幕上摸索。

    她的確想知道,以往通過3.0,晏聽禮到底能監視她到什么程度。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畫面里,對面所有擺設就和3D模型一樣,細致入微,甚至還能放大,全是實時的。

    視角轉換,有客廳,臥室。

    甚至,還有廁所。

    時歲瞪圓了眼睛,惱道:“你還能看見我家廁所?”

    那頭也有幾秒沉默,猜到她在想什么,晏聽禮淡淡道:“我沒有看人上廁所的愛好。”

    “可我怎么知道你有沒有看我,還有我爸媽…”

    可能是她的設想過于離譜,晏聽禮表情很難看:“你家我只能看到客廳和你臥室。”

    他頓了會,似乎覺得太跌份,又嘲諷地補一句:“我需要偷看你洗澡嗎?”

    時歲沒吭聲,她從來不會高估他的道德底線。

    她不應,晏聽禮氣得笑一聲,輕描淡寫說:“我要看只會光明正大看。”

    時歲只恨拳頭打不進屏幕,突然,晏聽禮又說:“你想過我嗎?”

    時歲沒聽懂他為什么莫名其妙說這個。

    也就謹慎地沒有作聲。

    “你回來的一個月,”晏聽禮吐字清晰,毫不覺羞恥地說出后面幾個字,“從來沒有自。慰。過。”

    “為什么?”他不解。

    他的無恥,總能刷新時歲的下限。

    她提溜圓了眼,罵道:“你以為誰都和你一樣…”

    晏聽禮突然笑了下:“你也猜到我會想著你自。慰?”

    他做這種下。流事還需要她猜嗎?時

    歲氣到失語。

    看著對面仰起后腦,露出冷白修長的脖頸。

    閉著眼睛,喉結緩緩滑動,用著無辜的語氣:“我看不見你,聽不見你的聲音,我就。射。不出來。”

    “所以,我必須天天看見你。”

    他又開始就見面的事進行辯論,污言穢語,強詞奪理。

    時歲胡言亂語刺他:“那你就別。射。了。”

    晏聽禮顫著胸腔笑出聲:“好,那就全留給你。”

    說著,他睜眼,朝她眨一下眼。

    像是在說“我很聽話吧?”

    時歲快要被氣厥過去。

    她不想再和他說這種低俗話題,忍不住道:“再把平安給我看幾眼。”

    “不。”晏聽禮語氣突然變冷。

    時歲不滿:“為什么?”

    晏聽禮垂著眼,甚至還非常記仇且孩子氣地將平安的腦袋按在腿上,不讓時歲看到一點。

    “你丟了它三年,憑什么現在想看就能看到。”

    時歲噎住。

    “不讓看拉倒,”她手指立刻就關鏈接,然后以牙還牙,“小蝸,放一首恐怖童謠給他聽。”

    也不管晏聽禮什么反應,時歲立刻就關手機,掀被陷進了柔軟的大床。

    腦中還因為他的話嗡嗡震動。

    看到平安和香包。

    從前的記憶涌現,讓她略覺酸楚。

    但轉眼,又想到他那些無恥的話。

    時歲有些燥熱,一時沒法入睡。

    都是成年人,尤其她早早就和他滾在一起,嘗遍各種滋味。

    離開的三年,怎么可能沒有一點欲。望。

    所幸沒有被他發現。

    時歲松口氣,心中吐槽。

    這個人,真是兼顧純愛和下流。

    目前來看,顯然下流更勝一籌-

    時歲在家里休息了一周,傷勢基本好全,便琢磨著重新回光媒工作室上班。

    在線上悄悄問趙笙。

    結果,她一點也不意外:[你隨時可以回來,工位還給你留著的。]

    時歲懵了:[…啊?]

    趙笙:[晏總打過招呼,說你很快會回來]

    時歲面無表情,隨便回了句,就把手機丟遠。

    已近黃昏,父母回來。

    不多時,晏聽禮也會過來吃飯。

    他每天都會以各種理由過來,哪怕忙到起飛,這個晚飯他也是非吃不可。

    之前飛機說的一周見幾次,自然是被他忽略不計。

    時歲看著外面的天幕。

    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使一些無意義的小性子,和晏聽禮浪費時間。

    是不是,要晏聽禮事事聽她的,本來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沒多久,時躍兩人回來的動靜,打斷了時歲的遐思。

    她慢吞吞出臥室打招呼。

    因為不會做飯,時歲空閑在家,便處理食材,讓黎茵回來直接下鍋炒。

    看著黎女士做飯,時歲便靠在一邊,閑聊般說起下周回去上班的事。

    黎茵笑著應答,自是什么都支持她。

    母女倆聊著天,黎茵時不時從鍋里夾菜讓她品嘗。

    直到菜做完,黎茵摘下圍裙,看了眼時間:“奇怪,怎么今天小禮還沒回來?”

    時歲也眨眨眼,略微納悶地看門邊。

    晏聽禮雖然惡劣脾性一大堆,但教養好,答應的事基本會守時。

    時歲:“說不定他今天不來。”

    黎茵搖頭:“沒啊,我今天還專門問了。你發個消息問問小禮。”

    時歲只能摸手機,慢吞吞發了個問號過去。

    幽暗的地下車庫,手機屏幕亮起,閃爍明亮的光。

    也成了唯一的光源,映照男人半截冷白的下頜。

    也到這時,他才慢悠悠邁步,從陰影中走出。

    來到前面一輛撞在墻上黑色豪車前。

    車窗被他遙控打開。

    晏聽禮俯身,看起來格外憂心地看著駕駛座的人,輕聲吐字:“爸,你還好嗎。”

    從坐上車,就被來回操控著往墻上撞起碼數十次的晏則呈滿臉煞白,胃中也翻江倒海。

    晏聽禮這一聲,于他而言,無異于惡鬼敲門。

    晏則呈渾身無力,頭暈眼花。

    腿也卡在駕駛位出不來,按經驗絕對多處骨折。

    他顫著手指向他:“你這個,這個畜生。”

    晏聽禮輕輕笑著說:“都是和您學的。”

    晏則呈幾乎要氣暈過去,還想指著他罵,晏聽禮突然輕蔑地說一句:“您不殺了我,是不是因為自己功能不太行,指著我借種,延續您這卑劣的基因啊。”

    目的被這么赤裸裸說出來,晏則呈臉色變化,紅白相間。

    “真可惜啊,”晏聽禮嗤嗤笑道,“差一點點就成功了。”

    說完,他慢條斯理地擺擺手:“給您叫了救護車,一路走好。”

    說完,他長笑著,愉悅地轉身離開。

    晏聽禮半天不回,時歲蹙眉,耐心告罄,剛要打電話。

    那頭已經撥過來。

    時歲接通:“喂?你還過不過來——”

    被打斷,晏聽禮的嗓音呈現詭異的開心:“來,我當然來,馬上到。”

    時歲直覺不太對:“你干什么去了?”

    “加班。”他沉默了幾秒,輕飄飄說。

    電話里也問不出什么,時歲雖然不太信,還是道:“那你快點,就等你了。”

    不知哪個字戳到他,他又笑出聲:“來了。”

    “掛吧。”

    “歲歲。”晏聽禮喊住她,還是沒有掛電話。

    “見面再說。”

    他卻非要繼續下去:“我改了。”

    時歲無語:“…你改什么了?”

    “唔,”他沉默了會。

    想著合適的表述:“比如,我現在很想送你一束花。”

    而從前,我一定會和你分享所有動蕩,負面,恐慌。

    現在卻更想隱藏起來。

    時歲完全跟不上他的腦回路:“什么花?為什么要送花?”

    “追你啊。”他慢悠悠答。

    第47章 chapter47給小狗獎勵。……

    “篤篤篤。”

    二十分鐘后,門被不緊不慢地叩了三聲。

    “是小禮吧?”時躍要去開門。

    時歲指尖在手機屏幕摩挲著,猶豫瞬息,還是先一步邁過去,“我來開吧。”

    看得時躍揚一下眉,興味地坐了回去。

    這個人明明可以在她家暢通無阻,卻能在她父母面前裝成最溫良禮貌的模樣,時歲腦中亂七八糟地吐槽,極力忽略手指微弱的汗意。

    她并沒有在意那一束花。

    如果打開門,晏聽禮什么沒拿,她也無所謂。

    她只當他是心血來潮編的瞎話。

    時歲神情莫測地擰開門。

    和來人對上視線。

    還是沒忍住,上下找了一圈。

    空空如也。

    晏聽禮微微傾身,似乎不得其解地望向她:“歲歲在找什么?”

    “……”

    時歲不承認她有些破防。

    她一言不發,轉身就走。

    背后傳來道輕如羽毛的哼笑聲。

    時歲的手臂被拉住。

    接著,被他故意掩在背后的粉色郁金香花束出現在眼前,香氣沁鼻。

    晏聽禮不出席正式場合時,去公司都穿穿休閑服。穿著最簡單的淺色夾克,一如校園時期年輕貌美。

    時歲掀眸朝他快速看一眼,心臟跳樓一樣咚咚咚。

    表情也有些期艾,半晌都忘了伸手去接。

    直到黎茵好笑的聲音傳來:“歲歲?”

    時歲這才晃過神,深覺出糗,埋著頭快速接過花。

    手指是燙的,心尖也在不停冒綿密的小氣泡。

    花束明明是最普通不過的禮物。

    但相比那個傳說中一個億的粉鉆腳鏈,她好像更喜歡這束花。

    晏聽禮進門,又反手遞給黎茵一束康乃馨:“阿姨,這是您的。”

    任何年齡的女性,收到一束漂亮的花,都一定會開心。黎茵受寵若驚,眼眸亮晶晶地看像晏聽禮:“…我也有啊。”

    “當然。”晏聽禮頷首。

    黎茵笑容滿面地抱著花,板板

    正正地擺放好。

    唯獨時躍在一旁看得咂嘴,表情變幻莫測。

    黎茵放完花,示意晏聽禮落座,不由好奇問了句:“小禮,今天是有什么好事情發生嗎?”

    時歲也抬眼,余光打量過去。

    依她對晏聽禮的了解,直覺不是什么世俗意義上的“好事情。”

    晏聽禮唇角弧度加深:“算是吧。”他慢條斯理給時歲添了一筷子雞腿:“我爸來杭市了。”

    時躍一聽,立刻道:“那則呈有沒有時間,我請他吃飯。”

    “可能沒有。”

    時躍點頭:“也是,則呈向來比較忙…”

    他話沒說完,晏聽禮笑笑說:“他現在不忙,事情都是我管。”

    “那怎么…?”

    “我爸骨折進了醫院。”

    黎茵不由擔心問:“啊,怎么會骨折?嚴重嗎?”

    “車禍。”

    桌上所有人大腦都沒轉過彎,不明白晏則呈“出車禍”怎么和“好事情”牽上關系。

    晏聽禮想了想道:“沒死,只是骨折。”

    “應該算好消息吧?”

    時歲咬著筷子,迷惑地看他。

    古怪的直覺讓她覺得晏聽禮可能在平靜地說一些瘋話。

    “啊…”黎茵吐出個字,高情商圓回場子,“那確實,不幸中的萬幸了。”

    時躍:“啊對對對。”

    晏聽禮笑了下:“的確很幸運。”歲歲沒事,晏則呈也就不會出大事,多幸運。

    既然晏則呈出了事,時躍自然不好不作為:“那則呈是在哪個醫院,我和你黎阿姨好去看望一下。”

    “不用叔叔阿姨擔心。”晏聽禮笑意溫然,“我爸馬上要轉回京市的。”少來他面前礙眼。

    話題到這,基本也只能作罷。

    說起晏則呈,時躍的表情也陷入某種回憶:“當初,我和你爸是混寢的室友。他學計算機,我學建筑。”

    “我剛去大城市,什么也不懂,許多東西還是你爸教的呢。”

    “連許多年后,我找他幫忙給歲歲找個住處,你爸也一口答應了,真是個好人啊。”

    晏聽禮漫不經心地笑:“嗯,大好人。”

    時歲卻能聽出他笑容里的嘲諷,忍不住投過去一眼,用眼神詢問他在搞什么鬼。

    他無辜眨一下眼。

    飯桌不好說,時歲只能把話憋回去,低頭吃飯。

    黎女士好像突然愛上了散步,吃完飯,她又提議讓時躍陪她出門溜達。

    如此生硬,看得時歲無語凝噎。

    “我和歲歲今晚也說好要出去。”晏聽禮突然說。

    時歲倏而偏頭看他。她怎么不知道她要出去?

    時躍根本不想出去瞎溜達,累的慌,立刻就問了句:“去哪里。”

    晏聽禮臉不紅心不跳:“約會。”

    時躍干脆利落地把穿上的鞋脫回去:“那你們去吧。”

    “……”

    晏聽禮慢悠悠的眼神投向她。

    時歲額角抽了抽。

    她的確有話要問他。

    再加上那束花。

    偶爾賞他個約會,也不是不可以。

    時歲只能道:“我去換件衣服。”

    她回房間,在衣柜找了半天,全是褲子。

    又翻到最底下,才找到黎茵給她新買的鵝黃色長袖連衣裙。

    換完衣服,時歲對著梳妝鏡看了眼臉色,實在是素面朝天,配不上這條漂亮的新裙子。

    她便又坐在化妝鏡前,涂涂抹抹。

    不知時間過去多久,直到3.0的聲音突然響起:[歲歲,晏先生說他等你很久了]

    “讓他等著。”

    話音剛落,房間門被打開。

    “砰。”

    晏聽禮關上門。

    她父母還在外面,他竟然就這么堂而皇之進來。

    時歲刺他一句:“你怎么不繼續裝你的紳士了?”

    “我們睡一張床,媽媽都看到了。”晏聽禮語氣像是把這件事當榮譽勛章,“裝是禮貌,不裝也是人之常情。”

    “都是過來人,他們也能明白的。”

    …全是歪理。

    時歲懶得費力氣和他辯駁,最后對著鏡子打量妝容,頗為滿意地彎起唇。

    平時時歲基本就是擦一層素顏霜和口紅提升氣色,這樣精致化全妝的次數很少。

    從前和晏聽禮見面,更是什么千奇百怪的丑模樣都有。

    她如此鄭重其事,看得晏聽禮彎腰,歪頭打量她,語氣莫名:“為什么要涂這么多粉?”

    像有一把小箭戳中時歲心臟,讓她為自己突然而然的打扮舉動感到惱羞成怒。

    重重放下刷子:“要你管。”

    晏聽禮還上手,指腹對著她臉頰搓了下。

    垂眸看著上面的粉,不滿地說:“這樣我會吃一嘴粉。”

    時歲用力將他手拍開,強調:“我從沒同意你親我。”

    晏聽禮:“你答應和我出去。”

    時歲氣笑了:“…這兩者有必然聯系嗎?”

    “今天是周六,”晏聽禮理直氣壯到像在陳述什么既定事實,“我們要做三次,我以為你知道。”

    時歲飄過滿頭的問號:“什么三次?!”

    晏聽禮:“飛機上,我們說好的,一周見七次,做三次。”

    時歲炸毛:“我什么時候和你說好——”

    也在這時,大門被敲響。

    黎茵在外面說:“我看天都黑了,你們還出去嗎?”

    長輩還在,他們又沒結婚,共處一個房間這么久,還是不符禮節。

    晏聽禮嗓音變得謙和:“馬上,歲歲剛化完妝。”

    全妝都化了,哪怕現在外面下刀子,時歲都得出門。

    她冷著臉拎包起身。

    一上車,時歲安全帶還沒系好,晏聽禮便傾身過來。

    滾燙的氣息掃落她面頰。

    知道他一發。情。就習慣性強迫的毛病改不了,時歲伸手去擋住他的唇:“我讓你親了嗎?”

    晏聽禮不語,反而握住她手腕,臉頰貼著她的手掌心親吻。

    時歲對他的下限再次刷新,幾乎是打一巴掌都怕被舔的程度。

    “你不是在追我嗎?”她抬高嗓音,“追求者這樣,叫性騷。擾。”

    聽到她的話,晏聽禮停頓,黑眸瞇了瞇。

    顯然,被這樣不輕不重地用看不見的細線拴住脖頸,讓他非常不爽。

    他淡淡道:“你已經答應我的約會。”

    時歲憤然懟道:“答應和你約會,不是答應給你房卡。”

    幾秒后。

    晏聽禮握緊她手,慢條斯理往臉上,自上而下撫過:“那你摸我。”

    “我讓你性。騷。擾。”

    人在無語的時候真的會發笑。

    時歲氣得拇指在他喉結毫不客氣地按一下:“我給你一巴掌行不行?”

    因為這一按,晏聽禮喉間溢出聲悶啞的響動。

    脖頸也往后靠,緩緩吞咽。

    顯然,碰他喉結,又把他按得很舒爽,體溫也快速上升。

    時歲忍無可忍,一把將手抽出來。

    好不容易化妝出來,她不想浪費把時間浪費在這種低。俗的事情上。

    “開車,我要去電影院。”時歲命令。

    她不清楚其他人

    的約會流程是什么樣的,只記得在大學,祝唯經常和新釣的魚,出去吃飯看電影,做手工,或者什么都不干,純壓馬路。

    手工她和晏聽禮做過,兩個丑得千奇百怪的陶瓷娃娃就是他們的杰作。

    壓馬路更不行,他們很可能在馬路上吵起來。

    唯獨看電影能讓晏聽禮閉上那張隨時說瘋話的嘴巴,公共場合也不允許他做出非常出格的事。

    果然。

    晏聽禮對出去看電影的提議,異常興致缺缺,眼神直勾勾凝在她身上:“電影,我家也可以看。”

    時歲冷若冰霜:“拒絕。”

    晏聽禮看過來的眼神,像又變成帶刺的舌苔,舔過她的皮膚。

    尖銳的,刺刺的。

    時歲察覺到,語氣適時軟下來:“聽禮哥哥,我今天化了妝,我想出門。”

    “看完電影,”她刻意停頓幾秒,才道,“我就親親你。”

    晏聽禮忽而哂笑。

    不知是笑她手段幼稚,還是笑籌碼太輕。

    時歲心中冷哼:“你不愿意?”她拉安全帶,“那我現在就回家——”

    還沒動作,晏聽禮便猛地傾身過來。

    攥住她的手很重,帶著種說不出的惱火,他沉悶地含住她唇瓣。

    順著要往里親的時候。

    晏聽禮突然頓住,退開,用手指擦過唇上染到的厚重口脂。

    一副吃了化學武器般的表情。

    時歲也惱他弄花口紅,淡道:“我沒讓你親,你就親我。”

    “扣分。”

    晏聽禮像是聽到什么好笑的話,邊繼續擦嘴,邊哂:“扣分?什么分?”

    “你在我心中的分數。”時歲道,“滿分才能轉正。”

    雖然覺得可笑,但晏聽禮仍然好奇:“那我現在多少分?”

    “負分。”

    晏聽禮唇角泛起冰冷弧度。

    一把拽住她的手,人也傾身過來,眼中黑壓壓一片:“既然我怎么樣都是負分,那我還有必要聽你的——”

    時歲脊背泛起針扎的悚然,好像一不留神又馴過頭了。

    她連忙用手捧住他的臉,緩和語氣道:“但你今天送我和媽媽花,我很高興。還沒來得及加分。”

    “一加就是正的了。”時歲小聲說,“超過世界百分之九十九的異性,百分之一是我爸。”

    晏聽禮的表情像是聽到弱智發言。

    但握住她手腕的指骨還是漸漸放松。

    “我知道聽禮哥哥在為我改變,”時歲繼續觀察他的表情,“我會每天更愛你一點點。”

    晏聽禮眼瞼垂著,臉上一副可笑,又不以為意的神情。

    他退回駕駛座,語氣也是居高臨下的審判:“你以為這些淺顯的手段,能哄騙我多久。”

    說完,他讓3.0導航去了最近的電影院。

    時歲沒搭理他,眼睛亮亮地看向前方街景。

    雖然每次和晏聽禮拉鋸都像坐過山車一樣起伏,腦細胞也不知道死掉多少。

    但最終能讓晏聽禮因為她收斂爪牙,這種成就感,就像是打贏一場勝仗。

    畢竟從前,從來只是她為了他而妥協。

    電影很一般,三流的國產商業片,打著情懷的名義,誆騙票房。

    連時歲都看得犯困,中途轉頭看晏聽禮。

    他已經靠在椅子上,安靜地睡著了。

    呼吸均勻綿長,側顏像是最精美的建模。

    今天是周六,但因為先前在美國耽誤的行程,晏聽禮還是需要加班。

    整個智聯的核心業務都壓在他身上。

    就像是一根重重的懸木,使得他也必須如周密的機器一般運轉。

    但好歹也是他們第一次外出約會。

    電影實在無聊,前排的情侶,也說起悄悄話。

    女生將頭親昵地放在男生肩膀,一看就是熱戀中的情侶。

    時歲看著。

    心突然砰砰跳兩下。

    某種不知名的情緒滿漲。

    非要形容的話,就類似于,收花前的期待,約會前的裝扮。

    更精確一點,或許可以用難以形容的少女情懷概括。

    這種情緒,也驅使時歲緩緩地將頭偏移,靠在了晏聽禮肩膀。

    像是坐了時光機。

    某種回憶也隨著她靠上他肩膀的動作,映入腦中。

    那是幾年前看動畫片時,他自以為不明顯地,擰巴地將她的頭按在肩。

    時歲壓住笑,突然,頭上再傳來他手掌觸碰。

    晏聽禮醒了。

    “電影看了,現在該親我了。”

    “……”

    因為不想成為電影院的監控素材,時歲強自按住他臉,一直到坐回車。

    才讓晏聽禮擦掉她口紅。

    他捧住她后腦,邊親邊喘。

    “歲歲,”晏聽禮吞咽著,克制不住地說,“摸摸我。”

    時歲的手被他按在身上,掙也掙不開,只能道:“別忘了,你還是追求者——”

    “所以我讓你,”晏聽禮闔目,順勢說完后面半句,“騷擾我。”

    時歲:“……”

    他整個人都被情。欲沾染,裸,露在外面的皮膚都變成粉色。

    “回國就沒做。”

    “晚上還不能監控你。”他聲音像是帶著示弱的色彩,背后卻是可恥的渴。欲,“就弄不出來。”

    晏聽禮這張嘴再說出什么,時歲都不會震驚了。

    監控本來就是違法的事情,被晏聽禮這么一偷換概念,好像他為了她做了多大犧牲一樣。

    時歲看穿一切,不接他的茬。

    “我今晚想和你做,”晏聽禮抓住她手,滾燙的體溫傳給她,“想一周了。”

    時歲不想和他糾纏,立刻就要抽回手。

    又聽他說:“我還不聽話嗎。”

    晏聽禮睜眼看她,眸底染上情。欲的潮氣。

    “你不讓我做的,我都沒做。”

    連把他爸撞進醫院,都因為怕你害怕,沒有說。

    聽話?

    現在只能叫勉強聽話,甚至還會隨時反撲。

    時歲淡淡道:“可哪次不是我費了好大勁,你才聽的。”

    晏聽禮眨眨眼:“我也忍耐得很辛苦。”

    又在強詞奪理。

    時歲忍不住說:“…聽話是你應該做的。”

    晏聽禮默了幾秒,又重新握住她手指:“就是訓狗,也該偶爾給一點驚喜式獎勵,不是嗎?”

    “……”

    有時候,時歲也不知道晏聽禮的底線到底在哪。

    明明對外那么高傲,對她使的把戲也是不以為意的不屑。

    但當想在她身上榨取價值時,“訓狗”這兩個字,就這么輕易被他說出來。

    總結起來,就是沒有底線。

    時歲試探:“你想我給你什么獎勵?”

    “我想和你在車里做,很想。”

    在時歲一秒變臉時,晏聽禮眨一下眼,話鋒直轉,“但我尊重你,你不愿意,我不會逼你。”

    “……”

    從沒感受被“尊重”的時歲沉默。

    “所以,”晏聽禮握住她的手,從大腿緩緩,往上帶。

    “幫我弄出來,歲歲。”他嗓音悶啞,用烏黑透澈的眼睛看她,“堵很久了,不舒服。”

    讓時歲幻視用尾巴尖討好她的狗。

    為了達到這種下。流的目的,他甚至愿意暫時裝成狗。

    時歲心中清楚他的性。欲有多強,能做到這份,也是真的忍不住了。

    從前,除了她偷跑寫生的那一個月,他們從不會超過一周不做。

    有時遇上她生理期,那也要用別的地方紓。解。

    時歲基本不去想他前三年怎么過的。

    讓晏聽禮清心寡欲,那必不可能。

    所以,估計就用盡手段找到監視她的方法。

    想到在她不知情的時候,被晏聽禮用各種手段監控意。淫,時歲就一陣惱火。

    她倏地圈緊手。

    力氣也驟然加重。

    成功讓他喉間溢出一聲悶哼。

    睜開眼看她,霧蒙蒙的:“歲歲,輕點對小禮。”

    這句“小禮”讓時歲臉頰燙了燙。

    她的父母,每天都這么叫晏聽禮。

    時歲聽得牙酸,報復式地用指腹用力磨。

    晏聽禮爽得直哼。

    好像她的報復,還讓他更爽了。

    時歲可不是想讓他舒服的。

    她心中有別的算盤,傾身湊近,直直望進他眼底,突然問:“晏伯伯為什么突然住院?”

    晏聽禮掀眸朝她看一眼,似乎還在陷入欲。望的漩渦。

    “唔,大概命不好天收的吧。”

    時歲直覺不對。

    抬眸撞進晏聽禮氣定神閑的眼底,根本不把她的問話當回事,還在嬉笑:“別分心,緊一點,小禮喜歡歲歲重點。”

    時歲火“蹭”得冒出來。

    她瞪著他,繼續問:“是不是你干的?”

    晏聽禮喘:“我不知道。”

    “我想出來。”

    時歲咬牙點點頭:“不說是吧。”

    她將他拋上云端,在晏聽禮額前碎發汗濕,瞳孔也渙散時。

    指腹倏而嚴嚴實實堵住:“不許。高。”

    這一下,好像確實整到了晏聽禮,他好看的眉頭蹙緊,臉頰也更紅。

    手背青筋透出,整個人像被從水里撈出來。

    “松開。”

    “現

    在。”

    時歲不放:“所以是不是——”

    晏聽禮睜開眼,突然將她一把按下。

    同時有什么迸出,沾。濕了她嶄新的鵝黃連衣裙。

    他看她的眼神,也像野獸從籠中放出。

    “是,晏則呈是我撞的。”

    “我不想告訴你的。”晏聽禮掐起她下巴,眼中翻滾著冷意,“我有在改。”

    這下,好像真的玩脫了。

    時歲頭皮發麻,慌亂擺手:“我,我就是想知道個真相而已,你,你別生氣,冷靜。”

    “晚了,”晏聽禮嗤笑,“我現在只想撞你。”

    第48章 chapter48我想和你長久。

    敢在瘋犬頭上拔毛,就得承受隨時被反撲的可能。

    很明顯,晏聽禮被她徹徹底底地惹惱了,眼神冷到露骨,幾乎已經在剝她的衣服。

    時歲哪里敢接晏聽禮的茬,強自鎮定下來,大腦極速轉動,好一會才淡淡道:“你以前也這么對過我,憑什么我不能對你做。”

    “我們不是平等的嗎?”

    晏聽禮眼眸瞇了下,表情也變換,似乎是無話可說。

    在時歲看來,就是因為不占理,被戳到虛處的暫時妥協。

    還帶著隱隱透出的不甘。

    他沒有一言不合就發瘋,讓時歲的底氣足了些。

    將眼睫垂下,嗓音也輕輕的,試圖激起他一絲絲的醒悟:“你以前強迫我做過很多過分的事。”

    晏聽禮反問:“那是我對你做的,你都要還回來嗎?”

    時歲愣了愣,怕有什么陷阱,一時沒敢吱聲。

    隨即聽見他說:“那你現在也可以強迫我。”

    “我不反抗。”

    “”

    時歲胸口重重起伏一下。

    無藥可救。

    這個人就是無藥可救!!!

    時歲將手中的包扔過去,斥道:“你到底什么時候能站在我的角度尊重我!”

    晏聽禮語氣漠然:“我在改。”

    時歲:“看不出。”

    “那是你的角度。”

    時歲覺得他們的思維,又不在一個維度了。

    溝通起來,就像是兩條平行線,只有硬掰,其中一個人略微妥協,才可能有短暫的交錯。

    車廂內變得安靜。

    這么吵一下。

    晏聽禮那燃起的“性”致,似乎也終于被滅了火。

    他沉默地收拾好,打開窗透風。

    時歲也低著頭,用濕巾擦身上的痕跡。

    也在一片冷寂中,晏聽禮突然說:“物理學上,作用力和反作用力是相互、同時發生的。”

    時歲莫名地看他。

    晏聽禮表情很淡:“如果不是你總把我往外推,就不存在我總是強迫你。”

    他的語氣很平靜,就像是陳述最普通不過學術原理,不帶任何主觀情緒。

    卻聽得時歲緩緩垂下頭,腦中飛速轉動。

    她想將晏聽禮的話歸結于謬論,歸結于強詞奪理。

    但頭一次啞口無言。

    也像是剛剛,她反問晏聽禮。

    讓他無話可說一樣。

    后來的車程除了必要,一路無話。

    晏聽禮一直看前方。

    只是身上的氣壓很低,像在煩躁地找一個出口。

    但沒法宣泄。

    時歲同樣。

    她不知道他們之間的溝通為什么能這么不順暢,且兩個人好像都很有理。

    找不到突破口。

    回到家,時歲站在窗戶,看著晏聽禮的車慢慢駛出視線,后車燈逐漸變成一個小點。

    心中有些泛空。

    時歲突然想到好幾年前。

    自己也是這樣看著站了一天的晏聽禮一點點走出她的視野。

    難道真的是她,總是將他推開的原因,才導致他們這樣矛盾的關系嗎?

    “停!你先停止自我反省!”周栩妍在電話那頭,嘰嘰喳喳。

    在確定晏聽禮不會監聽后,她總算敢大聲說話,“你別被他繞進去了,他智商高,邏輯也很變態的。”

    “歲歲你仔細想,不是他太有病,你會想推開他嗎?!不是他讓你害怕,你會想跑嗎?!”

    時歲又輕而易舉被拉回來,恍然點頭:“你說得也對。”

    但想到什么,她眼睫復而垂下,小聲說:“但他最近,確實有改好一點。”

    這點確實無法否認,晏聽禮真的有變化。

    比如家里的人工智能監控。

    時歲問過3.0,得到的答復就是,晏聽禮那邊已經不能再操控這邊的系統。

    反而她家的優先級更高,還可以實現反向監控晏聽禮——雖然她并不會這么做。

    聽她這么說,周栩妍語氣狐疑:“確定不是裝的?”

    結合晏聽禮從前的表現,周栩妍的懷疑,一點也不是空穴來風。

    她至今還不知道美國的事情,過去一個月,她又一頭扎入藏族采風,兩人沒有長聊。

    時歲思索了片刻,簡單地說了說住院的事,最后下結論:“他應該有改的趨勢,但見效比較慢。”

    “你中槍了?”周栩妍則嚇得不輕,一張臉雪白,“你沒事吧!嚴不嚴重?”

    時歲指了指肩膀,寬慰她:“已經好了,就是皮外傷。”

    “誰干的啊!讓晏小變態把他鯊咯!”

    時歲凝神,沉默了一陣。

    幕后指使者是誰,結合今天晏聽禮的反應,她基本已經有了猜測。

    察覺她欲言又止的表情,周栩妍像想到了什么,猛地道:“今天聽我媽說,晏伯伯出車禍進醫院了,不會…?!”

    時歲沒吭聲。

    “天,不會真是吧?”周栩妍一遍震驚一邊陰謀論,“之前圈子里就有謠言,說晏小變態把他爸媽架空了,不會就因為這要把他干掉吧?”

    “太瘋了,這一家子真的太瘋了。”

    時歲出神看著她,并沒有跟著感慨。

    心情反而復雜地低落起來。

    如果這一切真是晏則呈做的,親生父親因為利益傷害自己,晏聽禮會感到難過吧。

    而出現這個念頭的瞬間,從前很多很多被她刻意壓著的,忽略的場景,也突然如幕布般,在腦海中一一映現。

    是晏家總是大到空蕩的別墅。

    是晏聽禮從少年起就被精密安排好的人生。

    還是晏宅一片狼藉,他被潑了滿身水的冰冷的毛衣。

    更是那年清明,他從墓地回來,被宋婕指著鼻子說的克至親的命格。

    那些時候,她在做什么呢。

    時歲回憶著——好像是在為逃離他,一刻不停地做準備。

    “妍妍。”她抬起眼睫,忽而說,“我是不是也不對。”

    “嗯?”

    “我和他,生長環境不同,性格迥異。從前,我沒想過和他長久,所以我蒙住眼睛,塞住耳朵,只顧著自己逃離。”

    “但現在。”時歲斟酌著合適的用詞,“我想為長久做準備。”

    “我是不是,”她停頓,緩緩吐字,“也有要改的地方。”

    兩根平行的筷子,如果只掰一根。

    過程會很緩慢。

    力道一旦重了,筷子也會斷。

    時歲不由繼續推證,

    如果是從前,撞傷晏則呈的事,晏聽禮一定會像不知如何排解的烏云一樣,由他親口傾倒給她——不管她愿不愿意聽。

    如果她也像今天這樣,故意戲弄晏聽禮,控他。高潮。

    他絕對會說到做到,強行在車里弄她。

    但全都沒有。

    如今,他就像個嘴硬的河蚌。

    外殼堅硬,內里柔軟,表里不一的矛盾。

    時歲突然被這個想象樂到,她彎起眼睛,直到對面周栩妍若有所思地看她,冷不丁感慨:“歲歲,你可真溫柔善良,晏小變態能和你在一起,真是他的福氣。”

    時歲:“呃?”

    周栩妍看她。

    到這一刻,她也有些恍然,恍然自己過分干涉他人因果,反而會影響時歲的判斷。

    就例如她從前只覺得晏聽禮偏執有病,家庭令人唏噓,卻很少因為這些因素而反省自身,對他多一點理解和包容。

    周栩妍:“歲歲,你很會愛人。”

    無論是本能為一個給了她這么多恐懼的“不合格愛人”擋槍,還是在確定了愿意長久后快速反省改變己身的柔軟心臟。

    每一樣,都需要格外堅韌包容的品質。

    “但改造的路還很漫長。”時歲嗓音輕輕落下。

    她也不確定,他們能不能磨合好-

    周一,時歲重新整裝待發,回了光媒工作室上班。

    杭市已經入秋。

    這兩天,下了幾場秋雨,氣溫也轉涼。

    早上出門時,3.0還提醒她多穿衣,記得帶傘。

    不用來監視的3.0才是時歲青睞的人工智能,她難得揚起笑臉:“謝謝你哦小蝸。”

    3.0:[為歲歲服務是我的指責。]

    時歲心情頗好地開車,去了公司。

    到達工位才知道,她不過離開一個多月,人事上又有了全新的調動。

    付澤突然辭職跳槽,他們組的組長,也變成了趙笙。

    而當初和她同期的實習生,有好幾個到期回了學校,也有受不了工作壓力主動離職的。

    除此外,還多了幾個新面孔。

    趙笙和她簡單介紹,時歲大體記了下,印象比較深的,就是個英國皇家藝術學院的實習生——那個她曾經拿來做擋箭牌的學校。

    說著,她也和這個叫李廷言的男生對上視線。

    對方自我介紹名字,并禮貌問好,時歲聽得愣在原地。

    李、廷、言。

    晏、聽、禮。

    這發音是倒過來了嗎?

    歲莫名被戳中笑點,時歲噗嗤笑了聲。

    李廷言投來詢問的目光:“啊?”

    “哦沒事。”時歲忙擺手,尷尬圓場,“你名字很好聽。”

    李廷言看著她笑了笑:“謝謝,你名字也是。”

    他五官清俊,大概家境不錯,身上也帶有種謙和從容的氣質。

    時歲和他的專業一樣,負責的工作也差不多。李廷言做事不緊不慢,且完成度很精細,共事起來挺舒服。

    而這幾天,晏聽禮格外繁忙,除了應酬,還有出差,沒時間來吃飯。

    他們沒有見面,話題也終止于上周六的最后。

    直到周五晚上,時歲下班回家。

    剛躺在沙發,不多時,門被叩響,她看了眼時間,是晏聽禮慣常會過來的點。

    但最近臨近購物節,父母很忙,沒空回來做飯,時歲自己都是瞎胡亂解決。

    時歲愣了愣,還是去開門。

    正和門口,穿著長風衣,看起來風塵仆仆的晏聽禮對上視線。

    看來她家沒人的消息早就被刺探過。

    因為下一秒,時歲就被——抱,或者叫撲更合適。

    伴隨著晏聽禮右腳進門,時歲被他摟著往沙發帶。

    后腰抵在沙發靠椅。

    晏聽禮掐著她下巴,臉蹭上來嗅聞,立刻就要克制不住咬上來。

    時歲心中嘆口氣,都已經快要接受他這種見面就強吻的習慣時。

    晏聽禮突然停頓。

    緩緩瞇一下眼,面無表情說了句:“接吻。”

    “你同意。”

    還是命令的口吻。

    時歲眨了下眼,心中有些形容不上的感覺。

    ——好歹沒有一上來就強迫,還知道請示,算是進步了些。

    于是時歲緩緩抬手,指尖在他臉頰蹭了蹭:“給你加分。”

    在晏聽禮沒有反應過來的瞬間,她往前,主動貼上了他形狀好看的薄唇。

    “今晚我允許你親我。”啄一下,她退開些說,“這是獎勵。”

    晏聽禮表情微變,垂著眼瞼,幽幽打量她。

    又是那種矛盾的妥協神情。

    他總是習慣于高高在上命令,這種被她下指令,甚至含帶自上而下撫慰性的獎勵,可能會讓他生理性感到不適,也格外敏感。

    時歲像是感知不到般環住他脖頸,繼續湊上去,親昵地貼了貼。

    下一秒,晏聽禮吃上來的動作顯得異常兇猛,像是要把這種不甘的情緒,發泄在這種唇齒的爭斗之間。

    “…你慢點。”

    時歲差點呼吸不過來,手揪住他脖頸,不客氣地往后拽。

    感覺他胸腔起伏,眼眸黑沉沉,情緒也壓到了極致時。

    時歲湊上去,邊舔一下他喉結邊說:“別急,聽禮哥哥。”

    時歲輕輕在他耳邊落下一句:“我也很想你,我們慢慢親。”

    為了證實她的想念,時歲學著他平常嗅聞她的動作,在他脖頸,鼻息若隱若現地掃過:“我很想念你的味道。”

    晏聽禮卻突然沒動靜了。

    不僅不動作,反而退遠了些,烏黑瞳仁壓下,一寸寸細細打量她。

    像是從前,審視她微表情,證明她沒有撒謊時的神態。

    “這次。”

    似乎沒看出什么,晏聽禮調子很慢地吐字,“比較真。”

    “練過了?”

    “……”

    晏聽禮又繼續看,像是要把她看穿。

    看得時歲瞳孔地震。

    原來,他真的能區分真心和馴服孰更多。

    那從前她那么多次拙劣的表現,晏聽禮是不是也能看清呢?

    時歲突然不敢再往深里想,不管不顧捧住他的臉,用吻給了他回答。

    她主動的次數少,對于侵占他人唇腔的動作,自然還是不熟練。

    但晏聽禮似乎也突然不急了。

    雖然捧著她后腰的手掌,依舊無法自控地發燙,卻有著極為罕見的耐心,任由她在他口中作亂。

    這種意外,讓時歲驀然回憶起,幾年前那個整夜看動畫片,什么也沒做的夜晚。

    晏聽禮不重。欲的次數,記憶里,也只有這一次。

    記不清他們親了多久,只覺得到后期,連空氣都發黏。

    時歲蹭到了他的反應。

    不知道有多久,很可能從一開始就這樣。

    連她都覺得奇怪,忍不住說:“你不難受?”

    怎么今天不說下。流。話了。

    “嗯,”晏聽禮喉結緩動,眼尾也上挑,坦然承認,“我想做。”

    時歲哼道:“你之前不挺會強迫的。”

    晏聽禮思索了下,眸子也放空,懵懂地形容此刻古怪莫測的想法:“我想加分。”

    “然后歲歲獎勵我,像剛剛那樣。”

    這樣更爽。

    這一刻的晏聽禮,就像犬類突然被撫順渾身燥燥的毛發。

    因為舒爽,讓他暫時懶得計較這種占據下風的被動處境。

    她不吭聲,晏聽禮便等不及說:“做。愛。”

    “你同意。”

    他又開始復刻剛剛的模式,讓時歲好氣又好笑。

    才剛剛開始磨合,時歲可沒立刻和他滾在一起的打算,推脫:“我爸媽隨時會回來。”

    晏聽禮不管:“去我那做。”

    “不行”已經到了喉間,最終還是被時歲咽了回去。

    她不能太激烈地推開他,這樣適得其反。

    “我快生理期了,”時歲眨眨眼說,“肚子不太舒服。”

    這真的沒有騙人。

    果然,晏聽禮擰眉思考片刻。

    她生理期什么日子,他自然了如指掌。

    最終閉上眼,長長吐了一口氣。

    “不過,可以再親會。”

    時歲勾住他脖頸,笑盈盈湊上去。

    兩人都忘了時間。親一親,又說幾句話。

    “晏則呈車禍的事,是你因為我做的嗎?”

    時歲將臉埋在他胸膛,聽他平緩跳動的心跳。

    從前說起他的家庭,晏聽禮的身上總是散發出濃黑的冰冷。

    他會一邊冷笑,一邊說出驚悚的話。

    而一開始在所有事情被周栩妍透露給她前,他從沒有對她吐露半哪怕個字。

    時歲這些天有在思考原因。

    總結為高高在上又脆弱的自尊心。

    后來,當一切被她知曉,他又將其變成捆綁她的手段。

    拉著她共沉淪,那些無法排解的暗黑情緒報復般傾倒給她。

    從前時歲不想知道,但現在,她想幫助他走出來。

    果然,在她提到晏則呈的下一刻,晏聽禮渾身散發出尖銳的刺。

    他笑一聲,淡淡道:“你覺得我做的不對?”

    時歲點評:“手段確實有些偏激。”

    晏聽禮掐住她下巴,眼神也冷:“那又怎樣?我就是這種偏激的人,你這輩子——”

    他的脖頸又被時歲圈住,輕柔的嗓音在他耳邊道:“謝謝你,聽禮哥哥。”

    “因為我受傷幫我出氣。”

    晏聽禮后面的話停住,眼底也晃動,剛剛升起的黑霧驀然散了去,有些空白。

    時歲從沒在晏聽禮臉上看見過這么豐富的表情。

    但不過須臾,他便立刻恍過神。

    唇線抿起,有幾分外露的惱,很快又恢復面無表情。

    習慣性地豎起漠然的高墻:“你剛剛還說我偏激。”

    時歲在他唇瓣碰一下:“只是偶爾。”

    他手掌捧住她后腦。

    另只手按住她右手,帶到胸腔:“我這里。”

    時歲突然笑:“很滿?”

    “……”

    一片死寂的沉默。

    顯然,這句話讓晏聽禮回憶起一些非常難忘的回憶。

    下一秒,他的臉色驀然變沉,眼神也更為冷淡地打量她。

    “時歲。”晏聽禮的嗓音森冷,冷不丁問,“你是不是又打算騙我。”

    說這么多好聽的,哄他收了所有定位和監控。

    是不是又為了把他哄得不分東南西北,和從前一樣犯蠢。

    晏聽禮的眼神像陷入某種夢魘,變得有些可怕。

    攥緊她的手也收緊:“你要是再敢跑,再敢——”

    臉頰突然被人從兩邊往中間擠。

    時歲有恃無恐湊近:“你就把我鎖起來?”

    晏聽禮:“”

    他冷冷盯著她。

    時歲絲毫不怕,且非常刻意地將他手放在肩膀,那里正好是中槍的傷口,她無辜眨眼:“你就這樣對你的救命恩人嗎?”

    傷口現在還能摸到痕跡,隔著一層布料,也能觸碰到。

    晏聽禮的手指一顫,氣勢瞬間就像霜打的茄子。

    疑似失去所有手段。

    他像是被燙到一樣抽手。

    臉也撇開。

    只是胸腔緩緩起伏,明顯氣得不輕,卻還只能往里憋。

    “我不會再跑。”時歲看著他,認真說,“聽禮哥哥,我想和你長久。”

    第49章 chapter49本來討厭下雨的天……

    時歲想到什么,就說了什么。

    直到話出口,對上晏聽禮直勾勾望著她的眼睛。

    一秒,兩秒。

    從他的表情里,時歲讀出了得寸進尺。

    ——他沒聽夠。

    在等著她多說幾句。

    時歲面無表情沉默了幾秒。

    終于反應過來。

    她剛剛。

    好像,似乎,是在表白。

    明明是讓晏聽禮追求她。

    自己卻先表明了心跡。

    只怪他們整個相處順序亂七八糟!!

    晏聽禮從開始就習慣奪取。

    現在讓他按部就班追求搞純愛,無異于齋戒吃素,實施起來太困難。

    她拗不過他。

    反而先把自己給糾正了。

    時歲越想越牙酸,手指毫不客氣地沖著他的臉頰一掐。

    “沒了!就這些。”她抬下巴,“你現在表個態。”

    晏聽禮的臉被她掐出個印子。

    但他現在飄在泡泡里,她這么嬉鬧性質的動手動腳也沒讓他有不悅的反應。

    “長久,”晏聽禮終于說話,像是自言自語的呢喃。

    按住她的手,貼在臉頰,順著她的掌紋蹭,“長久是多久?”

    時歲噎了噎:“…長久,當然是很長的時間啊。”

    他眼睛粘在她臉上。

    幾近病態地問:“那是陪我到死嗎?”

    時歲手又掐他一下,無奈:“你用詞能別這么偏激嗎?”

    “你又說我偏激。”

    他嗓音悶悶的,不是不高興,倒是有恃無恐的嗔怪。

    像被小狗尾巴輕輕掃過,時歲心軟下來:“只要你能一直讓我幸福,我們就會一直在一起。”

    “這輩子?”

    “嗯。”

    晏聽禮眼睫垂落:“不夠。”

    時歲:?

    晏聽禮看她,眼中偏執顯露無疑。他朝她露出一個笑:“有生之年,我會研究出數字永生。”

    “未來,哪怕肉身湮沒,我們的意識也會永生。在另個世界。”

    “這才是我想要的長久。”

    雖然不能全然理解他話語中的“數字永生”,但時歲依舊震撼不能自已。

    她睜著大大的眼睛看他。

    有瞬間,脊背生理性發緊。

    晏聽禮盯著她,已經看出她略微迥異的神情。

    但他語氣沒有絲毫轉圜,握著她的手牢牢收緊,不讓她再有任何逃脫的可能:“抱我,現在。”

    時歲覺得她應該害怕。

    但現在。

    想抱他的欲望,似乎超過害怕。

    時歲終是環住手臂,投入他的懷抱。

    腰肢被收得很緊。

    安靜中,窗外傳來沙沙風聲,伴隨著雨滴墜落。

    又是一場秋雨。

    “歲歲,再多說一點。”他話調悶。

    時歲將頭埋下,臉有些燙,不太想吭聲。

    晏聽禮不滿的語氣,像是要不到糖的小孩。

    “你總吝嗇給我好聽的話。”

    時歲索性閉上眼睛,故意糗他:“聽禮哥哥你超帥腿超長活好那里也很大…”

    晏聽禮倏地咬她一口,微惱的語氣:“不是這些。”

    時歲裝傻:“這不是好聽的話嗎?”

    “這算事實。”

    “……”

    這么斗嘴,不再帶任何壓迫感,讓時歲感到些陌生的樂趣,愿意陪他鬧:“那你要我說什么?”

    “說你有多愛我。”

    時歲的腦袋被他壓在胸膛,想抬起頭看他。

    晏聽禮打地鼠一樣按下去:“就這么說。”

    …還惱羞成怒了。

    時歲很想笑:“好好好我愛你愛你愛你,全世界我最愛你。”

    時歲表達能力一般,說不出天花亂墜的情話。

    但就這么沒有營養的東西,晏聽禮竟然愿意聽。

    安靜地沒有打斷,貪心地讓她繼續。

    時歲只能絞盡腦汁。

    她的記憶驀然回到好幾年前,小鎮突然暴雨的下午。

    進了倒刺的手指,倒了一地的番茄,還有以為永遠見不到的人。

    她說:“那年夏天,我不是因為摔倒而哭。”

    很突兀的一句話。

    但晏聽禮的呼吸放緩,他理解了。

    時歲的記憶碎片很零碎,但她努力尋找愛的細節:“紫沙灘很漂亮,我想你也在。”

    “加州的陽光很好,我總想,你會喜歡。”

    她說話時,外面雨聲淅瀝。

    秋雨即將為這種城市帶來新一輪的寒涼。

    冰冷加潮濕,是晏聽禮最不喜歡的天氣。

    時歲說:“你不喜歡下雨。我知道的。”

    她不知道這些淺薄零碎的話語,算不算得上晏聽禮眼中“好聽的話”。

    但時歲已經盡她所能。

    晏聽禮還要得寸進尺,那就不能怪她立刻“翻臉”了。

    好幾秒。

    晏聽禮忽而說:“現在不討厭了。”

    時歲沒明白:“…呃?”

    晏聽禮:“不討厭下雨天。”

    “為什么?”

    “你總在雨天說愛我。”

    這次是雨天。

    小鎮也總是雨天。

    晏聽禮說話,總是帶有一種天真又理性的動物思維。

    有時甚至直接到生硬。

    但這刻,卻比任何天花亂墜的情話都讓她心動。

    以至于時歲心跳快得像要沖出鼓膜,類似于那年他給她彈的鋼琴曲。

    這晚上,他們就在沙發接吻說話。

    好像都在珍惜這種來之不易的和諧時光,不愿用別的事情喊停。

    以至于時躍和黎茵回來,他們還在沙

    發上。

    時歲慌慌張張地和他分開。

    時躍拎著外賣袋進門,奇怪地問:“這是誰點的?都到快兩個小時了,怎么不吃啊?”

    是時歲在下班路上點的,沒讓打電話,直接讓放門口。

    她視線偏開,尷尬到無以復加。

    黎茵看她這模樣,基本就知道發生了什么,轉移話題:“我去給你們熱一熱,再下點面條。”

    晏聽禮沒有任何不自然:“阿姨,我來幫忙。”

    時歲則默默將臉埋進沙發-

    這段時間,父母都忙得不見影,周末也不在家,早早就去了公司。

    次日八點多,時歲還在睡懶覺,就被門鈴聲弄醒。

    來人好像很有禮貌,不急不緩,隔一會按一下。

    但聲音綿延不斷,根本不容拒絕。

    時歲瞇著眼從監測器看到來人,用抱枕蓋住頭,不耐道:“小蝸,給他開門。”

    3.0:[好的,歲歲,門已經給晏先生打開。]

    那人進客廳,便開始直奔她臥室,敲門。

    時歲實在被吵得不行:“別裝了,你直接進來。以后也別敲門。”

    模糊視線里,晏聽禮穿著睡衣樣式的衛衣長褲,就這么站在床邊。

    像是等待喂糧的狗一樣,幽幽看著她。

    從昨晚分開到現在,不超過十小時。

    這大清早就來,以前那個懶惰的晏聽禮去哪里了?

    她腦中紛亂,揉著眼睛,剛要撐著床起來,整個人就被晏聽禮撲在床上。

    他將臉埋在她鎖骨,貪婪地,續命一樣吸著。

    時歲幻視他背后,出現了一條搖晃的大尾巴。

    “你不睡覺的嗎?”她有氣無力。

    “我要和你一起睡。”

    時歲誤解了意思,煩道:“說了不想做。”

    晏聽禮充耳不聞,屈膝上床,挨著她躺下。

    除了將她的超大型玩偶踹到地上,自己代替了那個位置,將她抱在懷里外。

    晏聽禮沒有其他動作。

    時歲等了會,竟真的聽到他傳來綿長的呼吸聲。

    晏聽禮存在感太強。

    這么一鬧,倒讓她徹底清醒了。

    緩緩活動著轉過身,時歲往前對著晏聽禮的臉頰細細端詳。

    以為是眼睫毛的陰影,她伸出手指輕輕探。

    誒?是黑眼圈?

    時歲以為自己剛睡醒,產生幻覺。

    又揉了揉眼睛。

    再定睛一看,她并沒看錯。

    怎么之前整張臉還完美沒有一點瑕疵呢?

    難道是最近熬夜太嚴重了?

    想到3.0的夜間檢測功能,時歲輕手輕腳摸手機,在內測軟件上,發消息問它:[晏聽禮這幾天睡得不好嗎?]

    3.0:[從我被制作到現在,因長期高壓,晏先生的睡眠情況一直遠低于健康指標,您回來后,稍有好轉。]

    時歲沒再問下去。

    也在這時,晏聽禮翻了個身,繼續將她霸道地按在懷里。

    時歲眨眨眼,悄悄將手機舉起,對著他熟睡的臉,拍了一張。

    她心中有個荒謬的猜測。

    等他醒了問問。

    晏聽禮這一覺,直接睡到了日上三竿,睡到時歲躺得骨頭疼,才終于忍不住,一掌將他拍醒。

    被突然吵醒,他犯了起床氣。

    但不嚴重。

    只是將臉埋在枕頭,喉間是不滿的夢游聲。

    時歲推他手臂:“你快起床,我躺著難受。”

    晏聽禮置若罔聞,還賴著。

    時歲扯他衣領,威脅:“再不起來,我就給你扣分。”

    話音落,晏聽禮薄薄的眼皮睜開,盯住她:“我們昨晚已經在一起了。”

    他手撐起腦袋,懶倦道:“我已經是滿分。”

    時歲再次被他的不要臉震驚:“你哪一點能評上滿分?”

    如果不是她主動反省心軟,他這輩子也不會滿分。

    “超帥腿超長活好那里也很大。”

    原封不動還給她。

    “……”

    時歲胸腔重重起伏一下。

    倏地把手機舉高懟到他臉上,用著好奇的語氣問:“你眼睛下面怎么黑黑的?”

    晏聽禮瞇著眼睛看了一秒。

    突然從床上掀被而起,冷著臉來奪手機。

    時歲立刻藏在被子里。

    自己再壓上去,邊藏邊說:“怎么之前沒有啊?”

    “為什么啊?”她陰陽怪氣,“是因為用了化妝品嗎?什么牌子的啊這么無痕,推薦一下。”

    “時歲!”她的下巴被晏聽禮掰過來。

    他臉頰是時歲從未見過的紅,混著白皙的膚色。

    美貌的男人,生氣起來也好看。

    晏聽禮森冷吐字:“你是不是找。操。”

    時歲一點也不怕地回視:“我快生理期了。”

    “那就用你上面的嘴。”晏聽禮指腹壓她唇瓣,“話太多,我想堵住。”

    好像又有惹過頭,要發瘋的趨勢。

    時歲立刻見好就收,無辜地眨了眨眼,說:“聽禮哥哥,你的臉遮不遮黑眼圈,都很好看,我都喜歡。”

    幾秒的寂靜后。

    晏聽禮冷著臉起身,就著她的水杯灌水。

    “照片刪了。”

    “現在。”

    時歲:“刪刪刪。”

    當著他的面,時歲刪除照片。

    然后對著他的背吐吐舌頭。

    才不刪。

    反正可以恢復。

    他似乎沒有發現她的小動作。

    現在的晏聽禮,好忽悠得很。

    時間已經到中午。

    晏聽禮毫不見外地進廚房找東西做飯。

    有的人就是又菜又愛做,時歲無奈:“我想點外賣。”

    外賣是晏聽禮絕對的食物禁區,和垃圾無異。

    眼看他表情淡淡,時歲改口:“或者出去吃。”

    晏聽禮:“你覺得我做飯難吃,是嗎。”

    原來你都知道啊!時歲鼓腮,沒法昧著良心說好吃。

    她覺得,晏聽禮堅持做菜,也是為了把他的一切,執拗地傾倒給她接受。

    時歲想了想,沒有直接說難吃。

    他們從前的溝通,總是太冷硬,互相戳痛處。

    兩個人的長線相處中,語言的藝術也很重要。

    于是她斟酌著說:“可能就是有點淡,多加點調料,就好了。”

    “或者,”時歲思索著,“我陪你一起做,讓小蝸教我們。”

    晏聽禮眉梢動了動。

    剛剛顯露的點點尖銳小刺,似乎也緩緩收了回去。

    他們用冰箱剩下的食材,做了兩道菜。

    這天中午,時歲吃到了晏聽禮做的,最好吃的一頓飯。

    雖然過程中,晏聽禮還總是表情不明地看調料的配方、產地。

    被時歲一把奪過,庫庫倒了進去:“快放,這牌子我都吃二十年了,死不了。”

    她口出狂言,得來晏聽禮的冷冷注視。

    時歲眨一下眼,立刻墊腳在他臉上親了口。

    “聽禮哥哥,你好會做飯。”

    “好香。”

    晏聽禮不說話了。

    飯后,晏聽禮還是一副賴著不走的趨勢。

    甚至讓秘書把電腦送過來處理堆積的工作,也不肯離開。

    就這么賴到晚上她父母回來,夜深不得不走時,他才終于舍得離開。

    周日周而復始。

    清晨時歲正睡得香,晏聽禮直接進門,甚至還自帶了睡衣,換上就徑直往她身邊一躺。

    晏聽禮這種“私闖民宅”行為,一直持續到十一月中購物節過去,她父母也即將擁有空閑的周末。

    購物節前的最后一個周六,晏聽禮躺在她身邊。

    “我想結婚。”

    “歲歲。”

    “我想結婚,我要光明正大和你睡覺。”

    “還要每天都做。”

    眼瞧著不能再來睡覺,晏聽禮格外不滿。

    壓著她,在耳邊不停地說話。

    用上了“想。”

    算不上強迫,但眸中的渴欲就快能灼燒她。

    他恨不得按住她的腦袋,替她答應。

    時歲偏開眼,穩了穩心神道:“不行,還是太快了,我沒準備好。”

    晏聽禮唇

    抿成一條線,身上的低氣壓漫溢出。

    烏黑瞳仁盯著她,又帶上偏執的威壓感。

    好像又有些拉不住繩了。

    時歲毫不客氣,伸手在他額頭彈一下:“你正常點。”

    晏聽禮略微收斂。

    垂下眼瞼,以無聲的沉默壓她。

    時歲轉而用臉頰和他蹭蹭,心平氣和道:“我還沒畢業,工作也沒穩定。結婚太早了。”

    晏聽禮唇角弧度哂然。

    眼神細細觀察她微表情,似乎覺得她只是托詞:“和我結婚,你為什么要畢業,要有穩定工作?”

    時歲噎了下。

    這種世俗上的差距和眼光,在他眼里就和不存在一樣。

    她只能實話說:“結婚是很大的事。我們還需要多磨合。”

    明明他們的關系才好轉了這么短的時間。

    晏聽禮聽罷,冷冷淡淡轉過身。

    他不高興,強壓著情緒。

    沒有對她發瘋,時歲樂意哄他一下。

    將臉湊過去,輕聲說:“加分。”

    這種小把戲已經不管用,晏聽禮懶得搭理。

    時歲:“這次是結婚的加分。”

    晏聽禮眼睫輕微地動了下,可惜還是沒更大的反應,甚至漫不經心:“你要把胡蘿卜在我面前吊多久?”

    大概最近甜頭吃多了,他也變得越來越難哄。

    需要下點重碼。

    時歲眼珠動了動。

    一轉身,跨坐在他身上。

    剛壓上。

    他立刻給出相應的下。流反應。

    眼皮也撩起,是隔著空氣都想把她頂穿的眼神。

    時歲湊近說:“我生理期過了。”

    “別的地方,也可以磨合一下。”

    晏聽禮有瞬間的怔忪:“你——”

    時歲紅著臉堵住他嘴巴,理直氣壯:“近墨者黑。”

    他下。流話那么多,呆一塊兒久了,學也學會了。

    晏聽禮停頓瞬息,突然嗤嗤笑。

    指骨收緊,掐著她的腰

    “那現在,磨給我看。”

    “用點力。”

    這方面,確實還是他更下。流。

    時歲很快面紅耳赤,將頭埋下。

    晏聽禮強硬地將她扶正。

    掐著她的下巴接吻:“不是要“合”嗎。”

    從回國就沒有過,他也的確憋到了極限。

    時歲喉間幾乎發出尖叫。

    記不清有多久,幾乎是整個白天,也數不清多少次。

    搖搖晃晃。

    像要把之前的一周三次補回來。

    黃昏時,時歲才懶散地從床上撐起。

    摸手機,工作群消息九十九加。

    休息時間,她不想看,手指直接滑了過去。

    直到看見李廷言發來的私聊。

    全是大片的語音。

    時歲看得頭疼,直接轉了文字。

    大概是中午趙笙開了線上會議,會議內容是,項目進程有變,影片要提前進審,整個組的制作都要加快。

    她和李廷言也被分到相應的工作,需要在周末就加班潤色好,周一晨會就要用。

    最后一條轉文字時,時歲手指抖了下。

    李廷言的聲音也在空蕩的臥室內響起:“歲歲,我們明天線下咖啡館見個面,一起——”

    后面的話被時歲下意識掐斷。

    可惜有些晚。

    驚擾了身側淺眠的人。

    晏聽禮掀起眼皮。

    兩人對視瞬息。

    他唇角弧度冷淡,懶倦撐起身,歪頭問她:“為什么要掐斷?有什么我不能聽的。”

    察覺反應過度,時歲心里也有些后悔:“我怕吵到你。”

    “每次把我吵醒的都是你,”晏聽禮冷冷地說,“你會怕這個?”

    時歲無奈解釋:“這個人是我同事,公司臨時加班,他需要和我交流一下。”

    晏聽禮喉間“嗬”出一聲:“加班需要單獨約咖啡廳?”

    “他也是實習生,可能還是學生思維。”畢竟學生時期做小組作業,就是會約在一起。

    晏聽禮忽而笑了下:“實習生?只是同事,你為什么要幫他說話?”

    時歲:“我只是在陳述事實。”

    “他叫什么?”

    時歲不知道晏聽禮想做什么,會不會又和對待方淮景一樣,牽連無辜的人。

    她謹慎回避:“只是普通同事。”

    顯然,她的回答,他并不滿意。

    晏聽禮整個人更透出幾分危險的氣息,語氣也寡冷:“我才沒盯著你幾天,就有新人了?”

    他那種胡攪蠻纏的勁頭,又有回來的趨勢。

    每次她身邊只要出現任何異性,他就會不同程度地犯病。

    時歲胸腔有些堵。

    她告訴自己要冷靜,要有耐心。

    但這種卷土重來的壓迫,讓她重現從前的窒息感,和以為成功,實則功虧一簣的崩潰。

    時歲淡淡道:“晏聽禮,你不能干擾我正常的工作生活。”

    “正常生活就是和異性去咖啡廳?”晏聽禮掐住她下巴,“當我死了嗎?”

    時歲忍無可忍:“我什么時候說要和他去咖啡廳了?”

    “而且就算去,也是正常同時,你為什么總帶有色眼鏡看待我和異性的關系?”

    晏聽禮冷冰冰道:“和周栩妍點男模,讓方淮景喂你吃東西,和西奧多出去約會。”

    “哪一件我冤枉你了?”

    他眼中如一汪寒潭:“時歲,你就適合被我關在家里,只許看我一個人。”

    “你根本沒有邊界感。”

    晏聽禮很少說這么長一段話,卻讓時歲一口氣噎得差點上不來。

    話沒沖大腦就說:“那是你有病,你去看看心理醫生吧。”

    話出口,她又后悔。

    因為晏聽禮眼睫動一下,表情變得可怕,又有山雨欲來的趨勢。

    第50章 chapter50他是個不聽話的狗……

    從晏聽禮身上傳來的,烏云壓頂般的壓迫感,類似于他從前每一次即將犯病前的狀態。

    時歲脊背有些發抖。

    不知道又要迎接來一場怎樣的狂風驟雨。

    她不想吵架,很累,還傷感情。

    一時室內只有時鐘滴答滴答的響聲。

    突然,晏聽禮起身。

    伴隨著他起身的動作,明暗光影略過,似乎也撥散了頭頂濃暗的黑霧。

    眼看他面無表情,邁步就往門外走。

    時歲有些忐忑,忍不住喊:“…你去哪?”

    晏聽禮頭也沒回:“回家。”

    然后“砰”得一聲,把臥室門關上。

    時歲懵在原地幾秒。

    聽見大門口真傳來開門聲。

    在晏聽禮即將關門前,時歲打開臥室,不解地問:“話都沒說完,你回什么家?”

    他不應該和她繼續糾纏,再大吵一架嗎?

    晏聽禮看都沒看她。

    腳步還是略微停了停,表情冰冷拒人千里之外:“我暫時不想看到你。”

    雖然是在放狠話,嗓音卻是截然不同的悶,像從厚重的云層里透出。

    沒什么攻擊性。

    時歲張了張唇,想說點什么。

    晏聽禮又道:“收起你那些虛假的好話,我不想聽。”

    “……”

    其實時歲也沒想哄他。

    她抿了抿唇,憋出一句:“我媽讓你今晚留家里吃飯。”

    “這里不是我家。”

    時歲:“…?”

    “是我自己倒貼,過來給你睡。”

    說完,“砰”的一聲。

    大門在她面前被關上,晏聽禮真走了。

    時歲站在原地。

    整個人還處在一種迷茫且陌生的情緒里,沒反應過來。

    …這是什么意思?

    雖然她和晏聽禮經常吵架,但冷戰次數少。

    每次晏聽禮都得分出個勝負,非要將她牢牢壓制,或者她被迫低頭去哄他。

    理不直氣也壯。

    剛剛那種程度,基本已經到晏聽禮的臨界點,不發點瘋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時歲回到房間。

    室內空蕩蕩,屬于他的溫度也逐漸散去。

    黃昏已至,室內昏暗不止。

    時歲坐在電腦椅。

    面前是不停跳動的彈窗,李廷言問她是不是還沒看到消息。

    時歲有些煩躁,沒什么心情再耐心回復。

    直接說咖啡廳不太方便,有事直接線上打電話。

    李廷言回復很體面,表示線上溝通也行。

    時歲接收了工作文件,準備開始改圖。

    但完全靜不下心,腦子里全是晏聽禮走前那幾句話。

    他為什么不繼續吵啊?難道真的是她太過分了?

    正心浮氣躁,門外傳來響動,是爸爸媽媽回來了。

    時躍拎著菜進門,黎茵走近臥室,看時歲在工作,不由奇怪:“又加班呢?”

    時歲無奈點頭。

    黎茵:“那我和你爸先去做飯,你可以喊小禮過來——”

    “他不來了。”

    “誒?”黎茵奇怪,“他不是昨天還和我說,今晚想吃我做的排骨玉米湯嗎?”

    時歲沒吭聲。

    手指卻是握緊,在平板無意識地亂滑,又擦掉。

    黎茵知道她這小動作是煩躁的表現。不由放輕聲音,猜測:“…吵架了?”

    時歲悶聲:“算吧。”

    黎茵:“因為什么啊?”

    他們間的真實情況,父母始終不知情,也沒法一言概括。

    時歲索性賭氣:“是他太小心眼。”

    黎茵聽得笑,沒當大事。

    揉了揉她的腦袋:“那我再問問小禮來不來吧。”

    時歲拒絕:“別喊,我不想見到他。”

    反正她是不會再主動去哄了。

    這段關系,每次都是她低頭,晏聽禮到如今也只是略微妥協。

    時歲憋著一口氣。

    這次她絕對不會主動緩和。

    時歲定神撇去雜念,準備在晚上就把所有工作完成,不拖到明天。

    她效率一向高,李廷言配合也快,倒真的配合在一晚上把事情做完發給了趙笙。

    李廷言最后愉快地發來消息:[你真是我的靈魂搭檔,太合拍了]

    時歲本想隨意回兩個字結束聊天。

    突然回憶起好幾年前的寢室聊天,室友納悶她對所有的異性都洪水猛獸般避如蛇蝎,沒有一段正常的關系。

    時歲突然覺得憋屈。

    敷衍回應的手指停頓,改發一個溫和的表情包。

    所有事情做完,時歲的心情也陰轉多云。

    洗完澡躺在床上刷手機。

    指尖在3.0軟件上停了停,突然,鬼使神差地點了進去。

    時歲心跳別扭地加快。

    她才不想看晏聽禮在做什么,她只是想看看平安。

    每次看到晏聽禮這個帶有巨型橫幕玻璃的豪宅,時歲總能被震撼一下。

    但客廳灰漆漆。

    她便轉換場景,到了書房。

    只有電腦開著,不見人影。

    書桌上,平安腳踩在鍵盤跳著撒歡。

    正要繼續轉視角,突然,書房門被打開。

    應該是剛洗澡吹完頭發,晏聽禮發絲松軟。

    他一進門,平安立刻從書桌“咚”一聲跳下來。

    后腿打翻桌面的相框。

    晏聽禮腳步停頓,像是生氣了。

    拎著平安的后頸皮子。

    冷冷看著它。

    另只手,去撿了相框,重新放在桌面。

    時歲瞇著眼睛看了看——

    這不是她曾經放在老房子臥室的相片嗎?!

    還是時歲十五歲那年寫生,時躍用新買的相機給畫板后的她照了相。

    怪不得黎茵也經常嘀咕這張相片找不到,還以為她帶去了國外。

    原來是家里遭小偷了!

    時歲牙酸地繼續看手機屏幕。

    平安的耳朵已經貼到了頭皮。

    晏聽禮拎著它,自己坐到電腦椅。

    他盯著電腦,顯然,看到了平安剛剛在電腦上踩出的杰作,臉色寒霜賽雪。

    “你和你媽,”晏聽禮用手彈平安的鼻尖,突然說,“都不是好東西。”

    無端被罵的時歲頭頂緩緩打出問號。

    也在下一秒。

    他抬起眼,正和屏幕這頭的時歲對上。

    “有時間視。奸我,”他沒有表情,語氣也尖銳,“是和好同事甜蜜連線完了嗎?”

    冥頑不靈。

    時歲的火氣瞬間就被勾出來,手一動。

    直接關閉了軟件。

    以前的晏聽禮是有病。

    現在是不可理喻。

    周日早上,時歲收到蘇涵消息,約她出來吃個下午茶。

    許久沒有見面,時歲欣然應約。

    出門時交通不堵,比預期先到了二十分鐘。

    等到蘇涵到,時歲驚訝地看到她身側,還跟著個格外英俊的年輕男生,眉骨深邃,依時歲經驗,大概率是個混血。

    男生對蘇涵鞍前馬后,將她送到,又紳士熱情地和她打過招呼,男生才依依不舍離開。

    時歲不由好奇:“…這是你男朋友?什么時候交的?”

    蘇涵俏皮眨眼:“你就說帥不帥?”

    “帥。”時歲比大拇指表示肯定。

    “和晏聽禮比呢?”她依舊對曾經的事情耿耿于懷。

    時歲很給面子:“他帥。”

    蘇涵立刻被哄開心,捂著嘴巴笑。

    “你們怎么認識的呀?”

    蘇涵說,她去年跟著南極考察團去旅游,途中結識了阿克塞爾,一位帶有日耳曼血統的中德混血。

    “呃,成年男女,干柴烈火,你懂吧。”蘇涵朝她明示。

    時歲默默點頭。

    睡了以后,伴隨著旅行結束,蘇涵瀟灑地拍屁股走人。

    回國的兩個月,也就是前段時間,阿克塞爾大老遠追了過來,纏著她要求轉正。

    “但我可不會答應異國戀。所以他就答應來中國發展咯,我們就在一起了。”

    “他比我還小一歲,剛畢業。”蘇涵意味不明,“很大、很猛。”

    時歲被果汁卡住喉嚨。

    把話題拉回正經,正色說:“他以你為重,會為你妥協來這里,挺好的。”

    蘇涵漫不經心撩頭發:“當然咯,不聽話的男人要來干什么?家里又不是缺祖宗。”

    時歲感覺心底中了一箭:“…是啊。”

    她剛好談了個祖宗。

    蘇涵觀察她表情,不由好奇地問:“你們呢,最近怎么樣?”

    蘇涵還停留在要在他們婚禮做伴娘的記憶里,皺著鼻子說:“他還在強迫你結婚嗎?”

    時歲搖搖頭:“好一點兒了。”

    “但他還是,不聽話。”

    蘇涵呵呵冷笑:“聽話這兩個字和他能沾邊?”

    時歲嘆口氣:“我們昨天又吵架了。”

    她簡單說了經過。

    蘇涵:“最后他自己走了?”

    時歲點頭。

    “天,這已經不叫好一點兒了,”作為局外人的蘇涵震驚,“不僅沒發瘋,只是自己回家生悶氣。”

    “革命已經取得重大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好像是這樣。

    時歲還是不滿地說:“但我這次不想去找他,以前都是我先低頭。”

    “憑什么他不能主動道歉把話說開?”

    蘇涵看著她,突然挑眉笑出聲:“你們這是倆犟種碰一塊兒了啊。”

    “你想他主動低頭,光犟著有什么用,你靠引啊。”

    時歲:“…嗯?”

    “你確定他現在不監視你了?”

    時歲:“…嗯。”

    “快,手機給我。”蘇涵伸出手。

    時歲遞過去。

    看著蘇涵對著面前的點心和冷飲拍張照,“你有沒有工作的圖?”

    時歲:“有,你在相冊里找找。”

    她看著蘇涵拿著手機一通操作。

    然后神氣地將手機遞過來:“現在等著就是。”

    時歲好奇地在手機界面滑動。

    直到看到自己朋友圈

    蹦出一個最新動態:[大功告成啦]

    圖片配著今天的下午茶和一張工作畫稿圖。

    還專門帶了咖啡廳的定位。

    然后。

    僅晏聽禮可見。

    時歲:“”

    蘇涵得意地揚起眉梢:“你看他急不急。”

    說完,她抱手臂往后靠,已經等不及欣賞晏聽禮趕過來,然后吃癟的表情。

    時歲的心跳砰砰快了些:“這樣,真的可以嗎?”

    蘇涵:“你還是戀愛談的太少了,這種小招數偶爾使一使,無傷大雅。”

    時歲這段時間,好不容易摸索出來一點技巧,還以為自己很高明。

    和蘇涵一比,還是小巫見大巫。

    她不由五體投地,鄭重其事感嘆:“軍師。”

    兩人繼續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感覺差不多了,蘇涵隔空感覺到了一股壓力,立刻發消息讓阿克塞爾來接她:“等晏小變態來了,我露個臉,就立刻遁。”

    不過十幾分鐘,阿克塞爾就趕過來,像是只搖著尾巴的大狗,黏黏糊糊地貼著蘇涵。

    倆人之間的甜蜜泡泡,幾乎要滿溢出來。

    蘇涵:“你怎么來這么快?”

    “我沒走,就在停車場。”阿克塞爾語氣悶悶,“你說過的,和姐妹相處時,不能打擾你。”

    她噗嗤笑,手指點他的鼻尖,嗔道:“真是可憐小狗。”

    嗓音柔如絲,輕易把阿克塞爾迷成智障。

    時歲在對面看得震撼無比。

    腦中冷不丁冒出一個蠢蠢欲動的念頭。

    ——有生之年,晏聽禮能這樣聽話嗎?

    這個想法還沒成型,就被一道似笑非笑的嗓音打斷。

    “這里是咖啡廳,不是你們的大床房。”

    話音落,來人在身側落座,身上氣息冷淡,嗓音也像薄涼寡冷的霜,毫不客氣。

    他現在,肆無忌憚到連表皮都懶得裝。

    被不速之客驚擾。

    阿克塞爾不悅地將頭從蘇涵肩膀抬起,冷臉看對面:“你是誰?”

    晏聽禮視線直接略過他,面無表情看向蘇涵。

    可以說瞬間就串聯起整個事件起源。

    蘇涵立刻感覺到針扎般的注視。

    雖然心虛,卻更暢快,忍不住陰陽:“從公司半小時趕過來,車輪都開冒煙了吧?”

    “蘇涵,”晏聽禮朝她緩緩彎唇,帶著笑問,“你確定還要繼續惹我生氣嗎?”

    蘇涵一激靈。

    他的眼神告訴她,只要他想。

    可以用一萬種方式整她。

    壓迫感plus。

    蘇涵脊背冒出冷汗,立刻看向時歲:“歲歲,你看,他威脅我!”

    時歲去掐晏聽禮后腰,壓低聲音:“你收斂點。”

    他蹙眉,冷冷看她:“她挖苦我,你護著她?”

    時歲不閃不避回視:“對。”

    晏聽禮眼睛瞇了下,時歲握住他手臂,小聲:“我們更親些,不是嗎。”

    一秒,兩秒。

    晏聽禮面無表情垂眼瞼。

    雖然渾身還釋放著扎人的尖刺。

    但到底沒再說話。

    像被用短繩拴住脖頸,沒法再張牙舞爪。

    蘇涵震撼地咂咂嘴。

    如果不是晏聽禮還在場,她簡直就要詢問時歲用了什么江湖失傳的訓犬術了。

    “我們還有點事,先走了。”蘇涵提溜起小男友,朝時歲抬抬下巴,“下次見。”

    時歲跟著起身:“時間差不多了,我也走了。”

    她拎起包,直接忽視晏聽禮。

    擦著他的膝蓋往外走。

    路過時,他呼吸有了起伏。

    像是在壓著火氣。

    時歲走在前面,阿克塞爾和蘇涵的低語,有幾句傳進她的耳朵:“這就是時歲的男朋友?”

    他評價:“真是個不聽話的狗。”

    蘇涵余光緊張往后,確定晏聽禮沒有聽見,才捏了捏男友的手臂,還不忘哄:“所以,我們阿克塞爾才是最聽話的小天使。”

    一句話又把阿克塞爾哄得頭暈目眩。

    出了咖啡廳,時歲的手臂立刻被拉著,扯進了停車場。

    直到被拉上后座。

    私密空間里,晏聽禮不發一言地看她:“把我騙過來,你的目的達到了。”

    “我什么目的?”時歲反問他。

    晏聽禮居高臨下看她。

    這眼神,又讓時歲想起那年晏家別墅,他站在樓梯投下來視線。

    高傲,目空一切。

    她不喜歡。

    晏聽禮:“你想我和剛剛那個混血黃毛一樣,變成一只軟骨頭的狗。”

    他故意說得難聽,且言過其實。

    “我永遠不可能變成這樣。”

    時歲不知道,他脾氣怎么能這么大。

    一件小事,別扭這么久。

    明明很在意,就是不肯把話說開,稍微退一步。

    明明時歲能和所有人相處得融洽,偏偏輕易被他勾出火氣。

    她實話實說:“對,我就是喜歡溫柔的,尊重人的,聽話的。”

    “憑什么總是我哄你讓你開心?”

    “你學不會主動給我情緒價值,就永遠別想和我結婚。”

    這話一出。

    車廂內,連空氣都稀薄了。

    時歲不抬眼,都能感覺到晏聽禮重重壓下來的視線。

    他非常非常生氣。

    且強忍著不像從前一樣發瘋,朝她撒出來。

    只能不上不下堵在胸腔。

    簡單來說。

    就是吵架吵不過。

    憋的。

    他驀然掐住她下巴,泄火一樣咬她唇瓣。

    從嘴唇到脖頸。

    一直咬。

    被時歲不滿地扇了下頭,才下車,“砰”關上門。

    去了駕駛座。

    后面一路,兩人都沒說話。

    晏聽禮耳機那邊連著線,在和人交代工作。

    送她到門口。

    時歲也一言不發,學著他剛剛那樣,“砰”一聲重重關上門。

    頭也沒回地進電梯回家。

    晚上蘇涵還專門打電話,問她后續進展:“怎么樣?那犟種和你服軟沒?你沒看他,平時四十分鐘的路,半小時就到了,在意的不得了。”

    時歲面無表情搖頭:“又吵了一架。”

    “還吵?吵什么啊。”蘇涵罵罵咧咧,“不都給他個臺階,還不知道順著往下走嗎?”

    時歲是知道在絕對禁區上,晏聽禮能有多固執的。

    “他不愿意妥協。”

    “天吶。”蘇涵第一萬次在心中感慨,“戀愛中的終極差生。”

    還好有時歲,不然當初她真和晏聽禮在一起,這輩子就完了。

    “那你打算怎么辦?”

    “晾著。”

    時歲確定,現在晏聽禮的確不會隨便再犯病,甩臉冷戰發脾氣已經是他所能做的最后抵抗。

    這些壞毛病,她必須讓他一點點糾正過來。

    接下來半個月,時歲都泡在公司,項目進程緊張,隔三差五還需要加班。

    每天睜眼就是上班,晏聽禮也沒和她聯系,時歲更不會搭理他。

    只是時歲還是能從3.0和黎女士口中得知他去美國出差的動向。

    時歲用“哦”作為平淡的回應。

    相信不久后,就能傳進他的耳朵。

    周四早上,時歲的工桌被趙笙用指骨敲了敲。

    “最近辛苦了,這周末到下周三,公司在蘇市有個新員工培訓,咱們組我推了你和李廷言。”

    這種員工培訓,說是培訓,其實就是工費旅游。

    接收到趙笙的好意,時歲莞爾感謝:“謝謝組長。”

    “嗯,好好放松放松。”

    付澤走后,還挖走了幾個跟著他的老人,自從這一幫人走后,趙笙擔任組長,整個項目組的環境都清凈許多。

    大家都埋頭干事,沒那么多有的沒的人際關系。雖然有時會忙,但至少干得開心。

    很巧,這周父母也要去鄰市出差,周四就走了。

    周五晚上,時歲一人在家收拾行李。

    次日早,就按時坐上了公司去蘇市的大

    巴。

    中午到,剛吃了頓午餐,下午緊鑼密鼓安排了培訓課,甚至還反人性地收了手機。

    時歲忙忙碌碌度過一天。

    不知道傍晚時。

    她家的大門被人叩響。

    “咚。”

    “咚咚。”

    隔了許久,大門解鎖。有人堂而皇之邁腿進門,面無表情地看滿室冷清。

    撥通電話。

    黎茵接通:“小禮?”

    “歲歲不在家嗎。”

    “不在家嗎?”黎茵忙到頭暈,一時沒想起來時歲的去向,“她沒和你說去哪了嗎?”

    “沒有。”

    黎茵忽然想起,兩個人似乎還在吵架。

    她有些無奈,正要開解幾句,那頭有人喊,她只能匆忙說:“可能和同事出去吃飯了?你打電話問問她。”

    “嗯。”

    掛斷,他重新打電話。

    嘟嘟嘟。

    沒有人接。

    他耐心地再撥一通。

    還是沒有。

    這頭,時歲忙完,已經到了晚上。

    原以為是公費旅游,誰知今年要求突然變嚴,不僅課程安排多,結束還有考核。

    她洗完澡疲憊地躺在酒店的床上,恨不得立刻就坐車回家。

    摸出靜音許久的手機。

    看到上面來自晏聽禮的二十幾通來電。

    除了晏聽禮拐彎抹角讓她父母和3.0透露行程,他們已經近半個月沒有正面聯系了。

    這會是干什么…?

    時歲睜大眼睛,心臟突然猛跳。

    不妙的預感節節攀升。

    他不會又以為她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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