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幫手(三)
三人盤腿圍坐在小樹林里,合計起來。
“錯不了,狐妖就是檀棠生。”薛均安嘴里叼著根狗尾巴草,一臉篤定地說。
“嘶,”徐驚冬瞇了瞇眼,“根據小安子你之前所說,那狐妖的背影身量極高,不似女子,加之檀二公子近幾日總是莫名其妙出現在薛府,而薛府也正是這段時間妖氣深重。”
“確實有可能。”徐驚冬說。
薛均安點點頭,“我就是這個意思。”
“而且我聽下人們說,檀家和薛家的關系并不和睦,據說父親曾搶過檀家人的風頭,免不了讓人懷疑檀家有人懷恨在心。”
“事不宜遲,隨我一道把檀棠生捉回來。”薛均安說。
隨即,薛均安起身,拍掉身上的泥土,被徐驚冬攔下。
“不是,你別魯莽,那狐妖的實力不菲,你我三人都未必是他的對手。”徐驚冬說。
山人自有妙計。
薛均安氣定神閑,慢悠悠指著靈堂,問,“你可知薛家靈堂里,祭拜的都是什么人?”
徐驚冬一頓,回答,“烈士。”
“對咯。”薛均安笑。
狐妖最怕烈士亡魂的氣息,只要把他封鎖在靈堂便可。
檀棠生乃一介文人,平日里只曉得同那些個紙筆墨硯打交道,最愛的是詩詞歌賦,最厭惡的是打架斗毆。
所以,幾天之后,當三人圍住他的時候,他手無縛雞之力,根本沒什么反抗,就被三人拖到了薛家靈堂。
雙眼被蒙上布條,檀棠生還以為薛均安是在同他玩笑,笑得一臉溫柔,“安安,你們這是在做什么呢?”
周圍安靜幾秒,檀棠生繼續說,“你想玩什么,直白告訴檀某便可,不必如此大費周章。”
是啊,只要是薛均安的請求,檀棠生根本不會拒絕。
那可是安安啊,他朝朝暮暮的安安,愛了一輩子的安安。
起初,檀棠生真的以為古靈精怪的薛均安又在和他調皮了,就像小時候那般,惹他生氣,逗他玩。
直到手腕被拷上鐵鏈,檀棠生這才意識到不對勁。
眼前的布條被女人修長的食指勾掉,檀棠生的臉色“唰”的一下煞白。
他一臉茫然看著這一切。
昏暗的房間,猩紅的光線,滿墻的黃符,三個人面無表情圍住他。
檀棠生不自覺微張起唇,好似自己在做夢。
而薛均安此刻正居高臨下站在他面前,漠然問,“檀棠生,你是否和狐妖達成某種交易?”
眼前的安安冷漠無情,和以往溫柔似水的模樣是天差地別。
有幾秒,檀棠生甚至覺得眼前人根本就不是他的安安,而是另外一個、從未見過的陌生人。
這般想著,檀棠生晃了晃神。
薛均安伸手在他眼前打了個響指,他才勾起疲憊的嘴角,還是溫柔的笑,“啊?狐妖?安安,到底是你在做夢還是我在做夢?”
檀棠生的聲音聽起來極其虛弱。
可三人似乎沒有放走他的打算。
“不信,你這狐妖分明是在狡辯。”徐驚冬說。
見薛均安心事重重站在原地,徐驚冬又添一把火,“要我說,直接殺了拉倒。寧可錯殺也不可放過嘛。狐妖危害多大不必我多說了吧?”
薛均安沒說話,眼底閃過一絲猶豫。
徐驚冬在她周圍打轉,繼續激她,“狐妖生性狡猾,如今這般楚楚可憐的模樣就是裝出來,讓你心生憐惜。等你放了他,你以為他會放過你?”
“若不是現在我們身處靈堂,他可不會那么輕易就饒了你,到時候反客為主,是誰被殺可就不一定咯。”
不得不說,徐驚冬激人的能力算是一流,不愧是常年累日在皇帝身邊讒言的奸臣,三言兩語就讓薛均安眼中充滿殺意,她木訥的點點頭,像是被催眠一般,“好。”
說罷,拿起別在腰間的匕首,一步一步,朝檀棠生走去。
檀棠生一臉不可置信,他怎么也想不到昔日的愛人會手持短刀要了自己的性命。
檀棠生的聲線變得哽咽發抖起來,眼淚也不可遏制的從眼尾滑落,“安安你……要殺我?”
不會的,安安怎么可能殺他呢?
檀棠生強忍住害怕,拼命掙脫手上的鐐銬,“安安,你是不是被什么臟東西染上了?你肯定是被什么臟東西染上了!你怎么可能殺我呢!你別怕,安安別怕,我救你,我這就來救你。”
男人的語氣變得急促,手上的動作也變得逐漸焦急。
薛均安充耳不聞,刀尖壓上他的喉,滲出一顆顆鮮紅的血珠,他才抬起泛紅的眼尾,看向薛均安的眼睛,“不要……”
薛均安和他對視一秒,手起刀落,毫不猶豫將短刀扎進男人胸膛。
下一秒,一陣妖風襲來,靈堂的門“哐當”一聲被吹開,一抹黑影竄了進來。
說時遲那時快,那黑影一掌擊在薛均安的手腕,將短刀折斷,掉落在地上。
這時,薛均安才緩慢的回頭,看著來人,露出一抹詭異的笑,“哎呀呀,果然是你。”
“我的好二哥。”
*
時間回到幾天前,幾人密謀之時,薛均安一臉愁容,“狐妖若真是二哥,又該以何方法將他捉起來呢?”
徐驚冬費解,“你們薛家靈堂不正是塊捕狐妖的風水寶地?有何可愁的?”
“你當二哥和你一樣沒腦子?他會自己走進靈堂?”薛均安白了他一眼。
一邊拔草玩的徐知意給了好靈感,“你二哥可有心悅哪家姑娘?”
薛均安不明白這小女娘的腦回路,剛想問何出此言,就聽見徐驚冬恍然大悟的一句,“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你?”薛均安有些嫌棄的睨他。
沒成想就是這么漫不經心的一睨,睨到草叢不遠處,有一抹黛粉的裙擺。
那分明……分明是她的丫鬟——容窈的衣衫。
薛均安這才想起容窈這個丫鬟,是二哥極力推薦的。
恍然間明白什么,薛均安朝著身邊二人使了個眼色,好在二者都是聰明人,迅速掌握了情況。
徐驚冬心生一計,故意大聲說要捉檀棠生,意在讓容窈回去告訴她真正的主子,也就是薛川。
這才釀成了如今這副局面。
*
害怕動靜太大招惹來不必要的閑雜人等,薛川抬手,周圍便憑空出現一道屏障,將五人與世隔絕起來。
“你們知道是我?”薛川問。
“二哥覺得呢?”薛均安反問。
幾人密謀是裝的,故意讓薛川聽見,要殺檀棠生也是裝的,為的就是逼薛川動手。
容窈其實一直都是薛川安插在薛均安身邊的臥底,為的就是偷聽薛均安的秘密。
見事情敗露,薛川也不裝了,赤裸裸露出身后的九條尾巴,招搖的在他們眼前晃來晃去。
他們三人還算是見過大風大浪,第一時間做好戰斗的準備,一邊的檀棠生見狀,直接昏倒過去。
薛均安看了眼失去意識的檀棠生,又面無表情看著薛川,“二哥此次前來,不會是興師問罪這么簡單吧?”
“你們怎知……”薛川神色擔憂望著地上的檀棠生,想問什么,又最終沒能問出口。
他大抵是想問如何猜到他喜歡檀棠生吧。
徐驚冬自信一笑,“那次去花樓,小爺我就看出來了。你……”
徐驚冬看著薛川,又指著檀棠生,“對他,不一般。”
“哎,這太明顯的話想必也不用我說了吧,”徐驚冬攬過徐知意的肩膀,“是吧妹妹,你年紀這么小都聽得明白吧?”
“當然。”徐知意昂首挺胸,臉上閃過一絲羞澀的紅。
可能是檀棠生昏倒了,聽不見薛川的話,所以薛川并沒有否認,淡淡道,“是,我確實心悅于檀家公子。”
薛川自嘲的笑起來。
他可真是個膽小鬼,只有在他聽不見的時候就才敢說出自己的真心話。
“還有呢?”薛均安一瞬不瞬盯著薛川,生怕他突然暴走。
“還有什么還有?”下一秒,薛川怒不可遏瞪著薛均安,緩步靠近她,“我親愛的妹妹,你是覺得綁架別人的心愛之人做籌碼很好玩是嗎?”
“真不曉得棠生為何會喜歡你這么個小賤蹄子。”薛川繼續說。
須臾,像是想到什么,薛川譏笑出聲,“哦——你問還有什么是吧?”
“還有就是,我討厭你,”薛川定定站在薛均安身前,咄咄逼人,“你憑什么能得到他的喜歡?”
“明明……明明是我先遇見了他。”說罷,薛川伸出鋒利的爪,狠狠抓住薛均安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