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后記
“明明最近和以往沒什么區(qū)別,但就是久違的有一種輕松感呢。”陸小鳳把玩手中的酒杯,感嘆道。
“將太平王世子繩之以法,將一場天下大亂的謀反消匿于無形之中,被皇上宴請,還不夠波瀾壯闊嗎?”何歡細品陸小鳳帶來的千金難求的御酒,調(diào)侃他。
陸小鳳故作謙虛卻又藏不住笑:“機緣巧合,上天眷顧罷了,唉,別提,那人的武功還真是高超,就是為人為人稍微有點……古怪,才讓我有可乘之機,哈哈。”
“不過,怎么一直沒聽你說是怎么逃離那座島的?”
“還有什么好說,”何歡無奈,“你將宮九等人引走后,我想報仇也無處使勁,在島上摸清那些商鋪和島外勢力,就也坐船走了。”
酒過三巡,陸小鳳起來伸個懶腰,“不早了,我先走一步。”
待他走后,花滿樓才開口問:“就這樣說嗎?萬一以后他心血來潮回島……”
何歡:“到底懷揣怎樣的心情才會在經(jīng)理這一系列之后還想回到那島上啊。”
兩人沉默片刻,沒忍住笑了,“但,他可是陸小鳳啊。”
誰知道他有時候腦子里在想什么。
“到時候,就說他走錯地方就好。”
……
“你是不是走錯路了?”一個懶洋洋的聲音響起。
“你這是在質(zhì)疑我的能力?”另一個帶著些氣急敗壞,又難掩傲慢的聲音響起。
“沒有,不敢,只是已經(jīng)這個年紀,老眼昏花也是有的。”
“你在說誰老?我可是在座最年輕的那個好嗎!”
“對啊,所以才讓你開船嘛。”柔軟又帶著甜蜜味道的女聲響起。那男聲冷哼一聲,竟是接受這說法,又開船去了,一邊開還一邊嘟囔:“我是絕對不會走錯的,雖然之前這里有一個島,但也有可能是海嘯沖沒了呢?”
“哈。”
一邊開船一邊在打嘴仗的三位,就是已經(jīng)銷聲匿跡許久的沈浪、王憐花與朱七七。
起因是王憐花說,他做了個噩夢,夢見何歡遇上生死攸關(guān)的危機。起初沈浪朱七七以為他在騙人,但對方實在是少有的不依不饒,再加上這些年表現(xiàn)都很好,朱七七也想去看看如今的江湖,便打算回陸上一探究竟。
沒想到,王憐花按照五年前繪制的海圖行駛,卻中途出了岔子。
“我再說一遍,一定是因為海平面上升,或者什么其他原因。總之,是原本待在這里的島沉了,我絕對沒記錯路!”
“好,你說什么就是什么吧,反正糧食不夠的時候,先克扣你的分量。”
“為什么?!”
“理由?唔……因為你年紀比較小,年輕力壯,要尊老。”
……
何歡難得的大驚失色。
“什么?你要見我的父母?!”
花滿樓面上猶帶一絲微笑,只是神情中隱隱透露一絲帶著六分隱忍三分委屈和一分若有似無的黑氣:“莫非小歡覺得我拿不出手么?”
“小歡明明已經(jīng)見過我的父母了,他們也很滿意你。如今你卻連帶我回家一趟都不愿意嗎?”
“不不不,”何歡連忙擺手,又有些遲疑道:“七哥,你的性格是不是發(fā)生了一系列微妙的變化?”
總感覺更難應(yīng)對了。
“大概是因為我之前不知道小歡去海島與人殊死拼搏這件事,除了陸小鳳以外,素有盜帥之名的楚留香、金風細雨樓的蘇夢枕蘇樓主、還有那位對你似乎態(tài)度格外溫順的并肩王殿下都知道呢。”
“但是我卻完完全全被蒙在鼓里。”
“發(fā)生了這種事情,我的確會很有危機感呢。”
啊……不妙,真的很不妙。有一滴冷汗自何歡額上滑落,他結(jié)結(jié)巴巴道:“嗯,這件事情、這件事情我可以解釋的。”
“……”
“你真的要去見我母、母親嗎?其實我真正的母親……”
“生恩養(yǎng)恩,皆是長輩恩情。我們說好百年之后,要去拜訪小歡的生身母親,但如今,人世間的母親也不可寡待啊。”
“……”何歡握緊拳頭,終于眼一閉點頭允諾:“那咱們就走吧!”
“說起來,你是什么時候知道我的母親是水母陰姬的?”
“是陸小鳳告知于我。我也很奇怪,為什么我總是從其他人口中聽聞小歡的消息呢?”
啊,真的生氣了,連陸小鳳都變成其他人了。
……
“這碼頭也大不相同了啊,之前我記得,形容奢靡,有些官商勾結(jié)的幫派還有一個專門的碼頭,收費都不一樣,還說什么貴賤有別,氣得我夜里就給他炸掉一半。”王憐花感嘆。
沈浪:“所以說,你真的是走錯路了吧。”
朱七七:“果然是你做的!你當時還不承認!”
“我絕對沒有走錯路!”王憐花隨手拉過來一個人:“與其這么說,不如說是當時新上任的那個皇帝清正廉潔,一改奢靡之風呢。”
沈浪笑:“嗯,海河晏清,倒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還有你朱七七,到底什么人會一邊做壞事一邊說‘沒錯這件壞事就是我做的啊’?我怎么可能承認?你做那么多錯事你有承認過嗎?你弟弟承認過嗎?”
另一邊,有人在討論,“喂。你們聽說沒有,盜帥楚留香這次又給金府寄信了,說要偷走他們的那尊白玉美人。”
王憐花:“……”
“總之,先去找何歡吧。”
“你知道小歡在哪兒嗎?”
“雖然我不愿意承認,總之……先去那個女人那里吧。”
……
“小歡,你不必如此緊張。”明明是來見何歡的家長,不知為何他比花滿樓還要緊張。
“嗯……”何歡也不想表現(xiàn)的過于緊張,但上次水母陰姬見到李斯影的時候,可是直接就想動手殺掉那個男人了。有這樣的陰影在前,如今的何歡很難對‘見家長’這件事有什么美好的期盼。
說到底,何歡在水母陰姬的眼里,還是剛剛發(fā)芽的小樹苗。
花滿樓:“實在不愿意的話,我們改日再來拜訪,這次先將禮物放下?”
“啊……嗯……”但是轉(zhuǎn)念又一想,在確認關(guān)系以后也不讓水母陰姬知道,甚至三過家門而不入,以后再想要討一個好臉色,就更是難上加難。這便是老話中的進退維谷吧。
到底有沒有什么方法能夠……
……
“浪子榜?幾年不見,江湖真的搞出不少新鮮東西啊。”王憐花聽著茶館說書,如此感嘆。
座上也有其他武林人士在探討此事。
“暗器榜與高手榜我倒知道是什么,這個浪子榜又是個什么東西啊?”
“你看,武林中出名人物數(shù)不勝數(shù),其中頂有名氣的也不過小李飛刀李尋歡、靈犀一指陸小鳳、盜帥楚留香那幾位。就像劍客會學當時有名的兩位劍客穿白衣,想要揚名的年輕人也會以他們作為目標。武功一時半會兒是難以匹及了,但風流多情卻好模仿啊。”
“因此之前武林中就自上而下興起一股浪子多情之風。武功排不上榜,也可以排個其他可以從中操作的榜試試啊?既能聞名江湖,被人找上門決斗的風險還低”
“于是有好事者,就仿造高手榜、暗器榜這些榜單,做了一個浪子榜出來。他們搜集各種市井傳聞風花雪月,結(jié)果排在第一位的,卻是江湖中名不見經(jīng)傳一個人。”
“真的啊,何歡,好普通的名字,大家怎么知道這些人口中的何歡是一個人呢?就像統(tǒng)計寫詩最多的詩人是誰,結(jié)果最后排第一的是匿名可怎么好?”
“你別不信。何歡,聽這個名字很普通,但是那些江湖女兒和坊間名伶對他都是一團的夸贊。就連京城那位教導女學的第一女先生林欺霜,據(jù)說對他至今都難以忘懷呢。甚至,還有喜好龍陽的部分匿名少俠也對他贊不絕口。”
“你說的這個匿名少俠,莫非是姓王……”
王憐花:“……”
王憐花:“他們剛剛說的是誰?是重名吧,或者那兩個字應(yīng)該是加貝賀、飛鳥鶴;愿如此環(huán)的環(huán)、斷壁殘桓的桓吧?應(yīng)該不是我知道的那個小呆子何歡吧?”
這下,就連沈浪也笑不出來了,他神情凝重:“不錯,應(yīng)當是同名。”
朱七七:“……你們男人自欺欺人的時候真是一個德行啊。”
“不能再拖延了,即使真的很不想見那個女人,現(xiàn)在也不是找借口的時候。”王憐花不自覺咬了咬自己的手指,忽略掉旁邊朱七七的“你已經(jīng)快四十的人了不要咬手指”的聲音,他拍案而起,“我們走!”
“……原來你之前說要給小歡買點見面禮,實在拖延時間嗎?”
“不,應(yīng)該是這家伙莫名其妙的臉皮薄起來了。”
“閉嘴!跟我走!”
……
“誒?沈浪叔叔,七七姐,還有,呃……那個……嗯……”何歡依舊不知道如何稱呼王憐花。
“你既然已經(jīng)叫沈浪叔叔了,干脆就也叫我叔叔算了!不,我要更親一點,叫舅舅!啊但是這樣就跟那個女人扯上關(guān)系了……”
“到底為什么會覺得舅舅更親呢?”朱七七在一邊悄悄問沈浪。
“因為在他眼中,母親的確比父親親很多。對于小歡來說應(yīng)該也是這樣。”沈浪悄悄道。
“小歡,這幾位是?”花滿樓略有遲疑,“莫非是昔日江湖第一名俠沈浪大俠,巨富朱家獨女朱七七,還有千面公子王憐花嗎?”
“咦,這孩子很有眼力界嘛,這是誰啊?”朱七七走上前挽住何歡的胳膊好奇道。
何歡替雙方介紹之后,王憐花看他的眼神有些變了:“這個……你這小孩兒的眼光倒是長進挺快。”
花滿樓笑:“多謝您的認可,我會繼續(xù)努力的。”但是為什么沖著何歡露出微笑時,會讓何歡覺得有些不妙呢?
何歡后知后覺——啊,又是一件沒有跟七哥說過的事。
“回去之后給你解釋。”在對方的手掌上這樣寫著,被無奈的捏了一捏手指。
何歡靦腆一笑。
我當時果然沒說錯,多談幾個人眼光就會越來越好。”王憐花感嘆。
“嗯?嗯?你在說什么?在那之后只有這一個啊!”何歡目瞪口呆。
在聽過那勞什子浪子榜之后,何歡甚至不敢去看花滿樓的臉色了,殊不知道對方早已知曉此事。花滿樓并不在意何歡的過往,也知道江湖上留言可謂三人成虎,但是借此機會,趁機定下來也是一樁好事。
“江湖人,真的好閑。”何歡喃喃。
“不過,你們不是在海島上悠閑度日嗎?怎么會回到陸上?”
“這事,要從王憐花的一個夢說起……”
王憐花嘴硬:“沒什么,就是回來看看你,既然你沒事,那我們就走了。”
何歡連忙攔住王憐花:“等下,既然回來了,不如一起進去吧!”
“我干嘛沒事找事?”王憐花別扭道。
何歡將他拉遠兩步,“拜托了,憐花叔……叔舅,沒有你在身邊的話,這種情況我應(yīng)付不來啊。”
王憐花:“嗯?這個時候知道我好了?知道我有用了?”
王憐花:“好吧,那就再幫你這一次。”
回來后,他對沈浪朱七七道:“你們先回去,等我陪何歡進去一趟,就去找你們。”
既然有何歡在身邊,沈浪他們也放心,先去附近的客棧休息——朱七七長途跋涉而來,還是有些疲憊的。
花滿樓對這一狀況不甚明晰,何歡剛想跟他解釋,王憐花就冷哼一聲:“慶幸吧姓花的小子,要不是遇到我,你要被那老妖婆罵個狗血淋頭再趕出去讓你和他兒子早點分開一刀兩斷得好。”
這樣說來,莫非王憐花前輩與水母陰姬有外人從未知曉的密切關(guān)系?
哦,原來是起到一個吸引火力和襯托的作用啊。
被襯托的十分大方典雅清理脫俗的花滿樓的確是絲滑的融入神水宮陣營了。今天,也是何歡被天運眷顧的一天呢。
遙遠的沙漠之中,龐然巨物般的樹木微笑著收回向世間投射的一瞥,將目光重新停駐在已經(jīng)抽條發(fā)芽的樹根之上。
幸得,一切圓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