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夢
這是一場夢。
一場由魔神策劃的夢,一場包含著詭計的夢,這場夢的目的是,將鐵質(zhì)的鎖鏈纏上年幼夜叉的脖頸,讓利刺穿透他的骨髓,讓他屈服在祂腳底,成為一條忠實的惡犬。
祂從看到他的第一眼,就知道他會是一條惡犬。
如此年幼,如此天真,如此的無邪……
將這些天真無邪通通捏碎,從里頭流出的粘稠汁液滴落到地上,名為憎恨的幼苗將破土而出。
憎恨。
多么美味的食物。
*
這是一場夢。
一場年幼夜叉的夢,一場名為欺騙的夢,他的身上在無意中被打上魔神的標記,魔神乘著夜色濃厚,悄無聲息的進入到他的夢中。
小小的夜叉行走在一片迷霧中,這片迷霧仿佛沒有盡頭,他的心中升起莫名的慌張,他走得越來越快,越來越快,變走為跑。
可是,還是不夠快。
背后的怪物要追上他了,他的心跳跳得愈發(fā)快,呼吸聲愈發(fā)急促,鎏金色的眼眸中卻是茫然,他不清楚自己為什么會在這里,他明明記得自己……?自己什么?
疑惑被拋到腦后,他開始用四肢奔跑,他的身形迅速的如一道黑色的閃電,剎那間就越過大片濃霧。
還是太慢了。
怪物緊緊的跟在他的身后,咬著他的尾巴不放,如同惡劣的貓玩弄著老鼠。
小小的夜叉一直跑一直跑,手快磨破了皮,卻跑得越來越慢越來越慢……
體力要耗盡了。
終于,他看見了霧海的邊緣,一道光橫塹在那里,他拼盡全力,躍向那道光。
他進入光里,剎那,光消失了,變成了雪。
雪花一片一片的從天上飄落,如同在空中跳著舞的美麗精靈,雪落到地上,積成了一座小山。
他茫然的看著這座小小雪山,名為“饑餓”的情緒將他席卷。
雪積起來,可以吃。
他伸出手,正要抓雪。
背后傳來踩碎雪的咔嚓聲響,他扭頭,看到了[你]。
[你]穿著厚厚的衣服,頭上戴著帽子,脖子上圍著圍巾,就連手上也帶著厚厚的手套。[你]有著漂亮的,像是陽光一般的金色頭發(fā),也有著一雙湛藍色如最晴朗天氣的天空一般的眼睛。
穿著、模樣,那么熟悉,可是,當他的視線停留在[你]翹起的嘴角上,心底卻無端升起一股寒意。
一種違和,割裂的感覺出現(xiàn)在[你]身上。
很快,他就忽略了這種違和感。
“好孩子。”[你]的翹起的嘴角像一把銀色的勾子,“你的家人在哪?”
[你]的聲音是如此的溫和,如此的具有蠱惑性。
[你]的眼中包含著憐憫,而被這憐憫外殼包裹下的是粘稠的惡意:“難道你是被遺棄在這里的孩子?”
“原來如此,你的家人不會來找你了……”
“這雪天那么冷,好孩子,跟我走,我?guī)慊厝ィ瑢α耍煤⒆印?br />
[你]伸出一只手,嘴角揚起得愈發(fā)高:“告訴我,告訴我你叫什么名字?”
他叫什么名字?
小小的夜叉遲鈍了一會兒,莫名的,他有點傷心,你忘記了他的名字。
明明你一直叫他……叫他……崽崽。
對,你一直叫他崽崽。
“崽崽。”他回復(fù)。
[你]的笑容僵了一瞬,手撫上他的臉頰,“好孩子,看著我,不是這個名字。我問的是你的真名,你身為夜叉的名字。”
小小的夜叉察覺到一絲不對勁,可這絲警惕很快便蕩然無存。他抬頭,鎏金色的眼睛清澈無垢。
他的腦子閃過一句警告,告誡他不要隨意把名字告訴別人,任何人也不要。
可是,面前的人是你。
是你。
他的認知再次被扭曲,面前的[你]同他認識的你,開始交織融合,化身成了同一人。
[你]變得熟悉。
他毫不猶豫開口:“■■”
他告訴了[你],他的真名。
[你]的笑容愈發(fā)的大,[你]摸摸他的頭:“好孩子,好孩子……”
他的心又提了起來,一種莫名的恐慌感將他淹沒。他看見[你]撕開了虛偽的皮囊,眼中的惡意濃烈的像是雪地中的一抹紅。
剎那,夢境破碎,青色的小鳥猛的睜開眼睛,他的動作幅度太大,差點從床上摔下去。他穩(wěn)住了身形,看到了閉著眼睛,陷入睡夢中的你。
他將一顆心重新放了回去。
應(yīng)該是個噩夢……他想道。
青色羽毛的小鳥,輕手輕腳的往你的方向靠近,他來到你的枕邊,小心的鉆進被窩,靠著你的肩頭。
聽著你淺淺的呼吸聲,他重新閉上眼睛。
***
崽崽不見了。
早上一睜開眼,你就沒有看到平常挨著你睡的青色小鳥。
從來沒有遇到過這些情況的你,當即到處找了起來。
你問晚間巡邏的千巖軍們有沒有看見你的弟弟,或者是有沒有看見平日里總是站在你肩頭的小鳥。
他們的回答都是沒有。
他們見你如此著急,便勸慰你,“說不定,你的弟弟帶著小鳥出去逛逛了呢。”
你沒有再說話,快步走向留云借風真君的房間。風吹起你的長發(fā),今天的心跳似乎有些快。
崽崽獨自一人出去逛?
不可能。
他從來都是和你一起。總是黏著你,做什么都要和你一起。
更何況,退一步說,假如崽崽要出去逛,他也會先等你醒來,再同你說一聲。
而不是,這般的突然消失,仿佛一縷炊煙般。
這樣的憑空消失,總讓你覺得崽崽陷入了什么巨大的麻煩之中。
可,他每日都同你在一起。能有什么麻煩找上門呢?
越想越想不明白。
你到了留云借風真君的房間,留云借風真君早醒了,她正坐在桌前搗弄機關(guān),還沒等她問出口,你便迅速的說明來訪原因:“崽崽不見了,我一早醒來就沒有看見他的身影,他不可能一聲不吭的獨自出去……”
“我把靈矩關(guān)上上下下都找了一遍,又問了再夜里巡邏的千巖軍,都沒有發(fā)現(xiàn)崽崽……”
你快速的將前因后果解釋清楚。
留云借風真君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最近你的身邊有沒有出現(xiàn)異樣?”
異樣?
你搖頭:“沒有。”
“沒有什么異樣,最近都和前段時間一樣,沒什么太大變化。”
無論是你,還是崽崽。
如果實在要說一個的話,那就是在上次的戰(zhàn)斗中你差點被陰,幸好你反應(yīng)及時,一斧頭直接把對方的劍砍斷了。
不過,這也算不上什么太大異常。
留云借風真君陷入思索。
所有的意外發(fā)生前都會有一定預(yù)兆,可是……怎么會沒有呢?
年幼的夜叉天真無邪,他們自身擁有強大的法力,因此極其容易被別有用心之人欺騙,俘虜。
你是在早上醒來時,發(fā)現(xiàn)他不見的。就像你說的那樣,他不可能獨自離開,即便獨自離開,也絕不可能連句話也不留。
這件事很奇怪。
崽崽在靈矩關(guān)中,不可能被俘虜。
不可能被俘虜,難道是自己走的嗎?
可是,他不可能獨自離開你。
……
留云借風真君腦子亂成一鍋粥,她定了定心神,看向你道:“這件事確有古怪…本仙覺得他被……”
“操控了?!”你搶先說了出來。
這件事確實很古怪。
除了崽崽被操縱外,你想不出別的原因。崽崽是夜叉,之前留云借風真君便說,夜叉生性勇猛,戰(zhàn)力超群,令人生畏,總之,是被各方勢力覬覦的存在。
你猜測,或許有人早早的盯上了崽崽,然后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操控崽崽,把崽崽帶走了……
人販子!!!
你真得要生氣了!
你平穩(wěn)自己情緒。
留云借風真君:“你去找來他常用的東西,本仙用仙法試試,看看能不能找到他。”
接下來的操作過于順利,你和留云借風真君跟隨仙法的指引,來到了一處山洞。
還未等你踏進洞口,便聽到從里頭傳來的尖銳的,愉悅的女聲:“來了呀,終于來了呀。”
聲音的主人從洞中出來,顯露出身影。
“魔神。”你聽見留云借風真君喃喃。
魔神???
祂有著鋒利的眼神,敏銳的頭腦。祂傲慢的看著你們,如同看著螞蟻。
留云借風真君將你擋在身后,你握住斧頭。
祂:“不要那么緊張啊。”
祂笑語盈盈,裝作一副天真模樣,祂天真的說道:“你們是來看我的新寵物的吧。”
一個熟悉身影從洞穴中走了出來。
你的眼睛瞬間睜大。
綠色頭發(fā)的小小少年手腳上似乎被引上細線,他無法控制自己。
他不受控制的從洞穴中走出來,迎著光,看到了你。
小小少年的眼尾通紅,臉上嘴角都有著凝固的血跡,往下看去,白皙的脖子上有一道深深的掐痕。
祂笑得傲慢,眼中是深不見底的傲慢。突然,這塊笑的假面被她扯下來,露出底下的真實。
“我的孩子。”祂說,祂抬起眼,透過留云借風真君,看向你,毫不遮掩的惡意在眼中流淌:“去吧,去吧,去殺了她。”
“這樣你就能獲得自由了。”祂說。
愛是囚籠。
小小少年成為語言的傀儡,他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權(quán),意識如同被放在火上烤。
噗——
他吐出一口血。
這就是抵抗的后果,如同被長滿刺的長鞭一鞭又一鞭抽在背上,又如同會飛的鳥兒被一根一根的拔掉羽毛。
你深吸一口氣:“系統(tǒng),暫停游戲。”
熟悉的半透明淺藍色面板出現(xiàn)在你的面前。伴隨著一陣叮鈴鈴的鈴聲,游戲世界暫停。
“數(shù)值面板。”
【姓名:木木
性別:女
年齡:18
體力:83(人形哈士奇)
觀察力:70(普普通通)
武力:79(大型魔物不在話下)】
“兌換十分鐘的疼痛屏蔽器。”你飛速道。
【好的玩家。】
【加載中……】
【加載中……】
【加載中……】
【疼痛屏蔽器已兌換。】
【祝玩家玩得開心!】這串字后跟著一朵由數(shù)據(jù)點構(gòu)成的玫瑰。
游戲時間再次流動起來。
綠色頭發(fā)的小男孩幾乎失去了意識,他如同被控制的傀儡,所有的動作都由不得自己。
他沖向你。
留云借風真君運起仙力,將他的每一次攻擊阻攔。
在此期間,一群魔物紛紛從洞穴中走了出來,露出腥紅色的眼。
祂高高在上的看著下邊的鬧劇。
一個普通人類,一個戰(zhàn)力并不算高的仙人,怎么可能抵抗的住祂養(yǎng)的這些寵物們?
到時候……祂愉悅的想道,就把你們做成飼料,喂給祂的新寵。
到那時,他的表情一定會非常有趣吧。
*
你和留云借風真君背對背,對抗著這些魔物,以及不受控制的崽崽。
原來崽崽那么厲害。你想道。
崽崽可以瞬移,他的攻擊迅速而密集。
留云借風真君運用仙力抵擋住崽崽的進攻。而你,則提起斧頭,對付那群從洞穴中走出來的魔物們。
魔物數(shù)量繁多,且戰(zhàn)力參差不齊。
有得魔物你一斧頭就能干掉,而有得魔物則要被糾纏許久。
疼痛屏蔽器的使用時間只有十分鐘,你必須在這十分鐘內(nèi)把一切解決掉。
而,一切的根源,是那位魔神。
或許只要把那位魔神干掉,所有就都迎刃而解了。
你和留云借風真君對視了一眼。
可,怎么殺掉一位擁有權(quán)柄的魔神?而且,最大的問題是,你們不知道這位魔神的權(quán)柄是什么?
難道是控制?那么祂控制人的條件又是什么?
說實話,但凡你此時擁有超強的武力值,你就不會去思考對方的能力,而是選擇直接莽過去。你始終相信,在絕對的武力下,任何陰謀詭計都會失去效力。
……絕對的武力。
若是這位魔神本身實力高超,祂應(yīng)當也不會養(yǎng)如此多的“寵物”……
當然,這也只是個猜測。
至于這個猜測是不是真的,就需要你去檢驗了。
你退至留云借風真君身邊,拜托她先抵抗一會兒魔物和崽崽的進攻,你去找那位魔神試試水。
“胡鬧。”她語氣凌厲,眼中滿是不贊同,她一個施法,帶你來到了一片空地,她語速飛快:“先打暈他,帶回去之后再想辦法。”
打暈帶回去自然是一種辦法。
可,短時間內(nèi),怎么可能找到讓崽崽脫離控制的方法?
而且,若把被魔神控制的崽崽帶回去,靈矩關(guān)將會承受本不應(yīng)該承受的風險。
你搖頭,目光堅定:“如果我死了,大人你立即離開。”
說完后,你就朝著魔神所在的地方奔去。
你的速度太快,留云借風真君沒能拉住你,她施展仙術(shù),為你抵抗來自四周的攻擊。
……
一切都很順利。
異常的順利。
你來到了魔神面前,不發(fā)一言,高高的揮動斧頭。
祂滿臉驚恐,似乎被嚇得不能動彈。可祂是魔神……
你感到一絲古怪,就在你的斧頭要砍到祂的脖頸時,祂忽然變臉,嘴角甜蜜的上揚,眼中的瘋狂和快意要溢出。
祂笑了起來,“哈哈哈哈……”
你緩緩低頭。
一只手從背后洞穿了你的胸膛。
第32章 失去
你的意識飄在半空中,看著底下的場面,游戲世界的時間再次被按下暫停鍵,你的斧頭離魔神的脖頸只有一毫之距,仿佛下一秒,就能讓祂身首分離。
可是,你的胸膛已經(jīng)被貫穿,一只你總是牽著的手從背后將你的胸膛貫穿。
你看向奪走你性命的手的主人,看到了崽崽。
他的眼睛通紅,鎏金色的眼眸早已沒了往日的澄清,血絲在眼睛里構(gòu)成一副又一副畫,他的眼睛睜得很大,一滴血淚掛在他的眼角。
你飄到他的身邊,伸手想要將他的眼淚拭去,然而,你觸碰不到他,手從他的身體穿過。
好吧,你不摸了。
等你把這傻逼魔神送上西天之后,你要抱著崽崽狠狠親一頓。今天對于他,可不止是惡夢……
【還剩最后一次復(fù)活機會,玩家你要使用嗎?】
“要。”你語氣堅決,隨即你又立馬補充:“等會兒再用,我觀察一下戰(zhàn)況。”
你看向自己,和那位魔神。
之前還吐槽著不會和魔神一對一的你,完全沒想到那么快就和魔神對上了。
而且,還是這種你死我活的終極對局。
說實話,你完全不想和魔神對上,畢竟魔神是魔神,你是你,你只是一介小小的普通人。
物種都不同,怎么打啊?!
要是放在往常,你會直接跑路,打什么打啊,活著不好嗎?就那么喜歡找死嗎?!
可是,這位魔神正巧踩著你雷區(qū)瘋狂蹦迪,舞得那叫一個歡。
你養(yǎng)了那么久,好不容易養(yǎng)得白白胖胖,性格溫柔可愛的崽崽,一晚不見,臉上身上就傷痕累累。
現(xiàn)在還操縱崽崽把你殺了。
但凡是個人都會留下心理陰影吧!!!
想著想著,你好不容易壓下的火氣又滋嘎冒了出來。
你深呼一口氣。
怒氣很快就被理智壓了下去,你開始仔細觀察起魔神。
你認真的將祂同和你一齊掃視了一遍,確定祂似乎并沒有其他的攻擊武器后,便對系統(tǒng)道:“使用最后一次復(fù)活機會,重新進入游戲。”
【好噠玩家。】
【第三次復(fù)活機會已消耗,祝玩家玩得開心~】
***
已經(jīng)到了中午,這個時候的太陽最為炙熱,它高高的掛在天幕上,散發(fā)著令人不可忽視的熱量。
綠色頭發(fā)的小小少年抱住你已悄無聲息的尸體。
他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音,只是一片沉默。
他低垂著頭,一滴淚水就這么順著側(cè)臉流下。
他眨眨眼,伸手,接住自己掉下的淚,看著落在自己掌心的水漬,愣愣的。
眼淚帶來的情感名為“悲傷”。
他現(xiàn)在應(yīng)該很悲傷。
他的表情依舊是木木的,純白的像一張精致的紙,似乎有些茫然。
今天的天氣很熱,許是要到了夏天。
太陽高高的懸掛在天上,散發(fā)著令人不可忽視的熱量。
可他卻覺得冷。
比赤著腳,光著身體,在冰天雪地中行走更為冰冷。如同墜進了一灣寒潭中,如同被暴風雪裹挾著飄蕩。
留云借風真君立在他的身邊,咬著唇瓣,唇瓣快被咬出血來。
她在自責。
指甲把掌心劃破,血味在口腔擴散。
要是她快點解決魔物,要是她能在魔神死后,立即帶你離開,要是她……
后悔,自責,懊惱一瞬間將她占據(jù),她感覺到冷,身體在細微的顫抖著。
太陽曬在身上如此的溫暖,甚至于炙熱。
為何他們?nèi)鐗嫳撸?br />
***
還是失策了。
魔神死后并不會消失。祂的怨念和力量會留下來,成為魔神殘渣。
你成功擊殺了魔神,卻又被祂留下的魔神殘渣殺死。
要是你當時反應(yīng)再快些,或許就能從魔神殘渣中逃脫……
算了。你拍拍自己臉,讓自己清醒點。
反正死也死了。
過段時間,崽崽的族人就會接他回去,然后,他就能在族人的庇護下健康快樂的長大。
總得來說,除了“你死了”這一點不夠完美,其他的都還算不錯。
崽崽活著,留云借風真君也活著,挺好的挺好的……
你的意識飄在半空中,目光下移,看向底下的二人,以及你的尸體。
目光又移開。
場面太過慘烈,你不敢再看。
要是再有一次復(fù)活機會就好了。
可惜,你已經(jīng)把全部的復(fù)活機會都用掉了。
你緩緩閉眼,嘆氣:“退出當前副本。”
話落,你陷入一片黑暗,重新進入初始空間。
面前依舊飄著一塊淺藍色透明面板。
【副本正在結(jié)算中……】
【副本正在結(jié)算中……】
【副本正在結(jié)算中……】
【經(jīng)由系統(tǒng)鑒定,玩家打出隱藏BE結(jié)局。】
【結(jié)局名為:永遠消失的溫度。】
過了幾秒,面板又是一通變化。
【玩家要進入下一個副本嗎?】后面跟著一個有著星星眼的顏文字。
【下一個副本在名為稻妻的國家。】
你沉默了一下:“還是算了吧。”
你還沒從這個副本里緩過來。果然,玩游戲什么的,一旦投入太多情感就會影響自身心情。
你道:“退出游戲。”
你要休息幾天。
*****
在靈矩關(guān)中,死亡過于頻繁。
不過,當他們聽到你死亡的消息時,還是引起了一小片騷動。
那位與你不打不相識的虎隊長紅了眼眶,“怎么就沒了呢,那么年輕就沒了……”
你帶領(lǐng)的千巖軍小隊的隊員,有得年紀比你大不了幾歲,雖說你在職位上是他們的隊長,但他們在心底把你當成了妹妹。
幾個漢子紅著眼睛,紛紛抹著淚。
怎么就死了呢……
明明是那么好的人……
綠色頭發(fā)的小小少年一直寸步不移的牽著你的手。
即便那只手,已經(jīng)沒有生的氣息,變得冰冷。
他一直低著頭,綠發(fā)垂在他的臉側(cè),遮住他的神情,他緊緊的握住你的手,無論留云借風真君說什么,都不肯放開。
你的手并沒有回握住他,你的手心也沒有傳遞熟悉的溫度——這一切都是在告訴他,你死了,你不要他了……
不要他了。
明明是你把他撿了回去。
他不太明白。
外界的所有聲音仿佛被一層薄薄的膜隔絕在外,聽不清聽不明,每一口呼吸都疼。
他又握緊你的手。
你的身體被白布遮住,露在外邊的只有他握住的那只手。他跟著你的身體移動,無所謂去哪,只是跟著走。
留云借風真君走在他的身旁,告訴他:“這是要去下葬。”
他跟著你的尸體來到了一個土坑前,他們告訴他:“每一個死去的人要想得到安息,都要下到土里。”
他低著頭,看著他握住的手,沒有說話,漂亮修長的睫羽脆弱的扇了下,像蝴蝶的翅膀。
他們知道他的悲傷,陪著他在這邊站了會。可過了一會兒,他還是不愿意松開手。
他知道的。
他知道的。
如果一松開,你就會像小鳥一樣,越飛越高,越飛越遠,然后,再也不見。
然后,他就被你拋在了原地。
留云借風真君把他打暈了,將他抱到床上。
這般的失魂落魄若不加以阻斷,絕對會出事。
小小的夜叉很快就醒了,他來到了你的墓前,開始用手挖著你墓上的土。
留云借風真君發(fā)現(xiàn)他不在床上時,便立即趕了過來,又將他打暈過去。
他面色蒼白,眼下烏黑,眉間緊蹙,似乎墜落到無盡無休的噩夢中。
沒過多久,他的族人就來接他了。
他沉默的將你送給他的各種東西收放在盒子中,沉默的跟著夜叉族人回去,沉默的認識許多夜叉族人,也沉默的被夜叉長輩帶到了巖之魔神摩拉克斯的前面。
“我的這位晚輩前不久才找回來,聽留云借風真君說,這孩子受了不少苦……他天資聰穎,以后想必大有成就,我想請帝君大人為他取個假名。”
巖王帝君從留云借風真君嘴中聽過他的故事,他定定的看著綠色頭發(fā)的小小夜叉,最終思定道:“魈。”
巖王帝君說:“就叫魈吧。”
魈,以后便成了他的名字。
在此后的幾千年里,他效忠于巖王帝君,成為了巖王帝君麾下的一員。
在與日日與妖魔對抗中,他逐漸褪去了年少的溫柔與無邪,成為了夜叉中的佼佼者,成為了三眼五顯仙人之一。
魔神戰(zhàn)爭結(jié)束,契約的國度璃月建立,他遵循與巖王帝君建立的契約,退至幕后,遵守契約,消滅著死去魔神遺留的魔神殘渣。
其間,他認識了四個夜叉伙伴,那段時間也算是難得的幸福時間,他們一起除魔,一起聚餐,一起玩鬧。
那時,他也以為一直會這樣下去。
結(jié)果,他們或自相殘殺而死,或自刎而亡。
到頭來,又只剩他一人。
他又變成了一人。
又變成了一個人。
偶爾,他會想起那兩段簡單的時光。想來想去,腦海中浮現(xiàn)最多的還是你。
夜叉的記憶向來好,即便斗轉(zhuǎn)星移,時過境遷。他依稀能夠想起你,他記得你有漂亮的像冬天陽光一樣的金色頭發(fā),和一雙最湛藍的眼睛。
他拿起你做的那支風車,舉到面前,風車被微風撩動,呼嚕嚕的轉(zhuǎn)了起來。
他安靜的看著。
偶爾,他也會重獲片刻安寧。
*****
從游戲中退出來后,你在現(xiàn)實世界中待了好幾天。第二個副本所帶來的后遺癥實在太大,你一想起來頭就有些痛。
就好像真得在另一個世界里,和人建立了聯(lián)系……
越想反而越難受,你堅定的告訴自己,那只是個游戲,而且,即便你不在,崽崽也會有個好的未來。
好的,你緩過來了。
坐到電腦前,你打開論壇,看看論壇中是否有同樣是玩家的人來找你。
你刷了好幾遍。
還是沒有。
sad。
又過了一段時間,你調(diào)整好了自己的情緒,再次被一百萬大獎釣著,鉆進了游戲倉中。
【玩家是否進入稻妻:是/否】
“是。”
剎那,你開始在一片黑暗中墜落。
沒過幾秒,你就感覺到了自己的手和腿。
你猛得睜開眼,穩(wěn)住了身形。
這是一間日式風格的房間,你和一排人正站在一起。
主位上傳來略帶疲倦的少年的聲音:“家父已逝,終末番由我繼承,以后我的安危就麻煩終末番的大家了……”
剛進入游戲的你,一頭霧水。想要召喚系統(tǒng)問清背景,卻也知道現(xiàn)在不是時候。你先是保持不動,用余光掃視周圍。
坐在主位上的人還在說些什么關(guān)于終末番以后的安排,你實在忍不住,便小心翼翼的抬頭,卻沒想到,你直接對上一雙漂亮的偏紫色的眼眸。
眼眸的主人是一位俊美的少年。
第33章 侍奉
你立即低下頭,耳邊還是少年對于終末番,也就是你們這些人的下達的命令。
“這段時間,麻煩各位警惕。”他的聲音帶著些許疲倦,“家父家母已逝,外邊的氏族們對于神里家虎視眈眈,不知何時會派出殺手刺殺我和家妹,偷取機密情報……”
少年的聲音繼續(xù)傳來:“我年齡尚幼,陡然接過神里家重擔,一時無法消受,各位的忠心我自當不會懷疑,還請各位在接下來的時間里,在暗中繼續(xù)為神里家效命……”
說完后,坐在主位上水色頭發(fā)的少年就讓你們離開了。
從方才那位少年所說的一番話中,你大概明白了自己是終末番中的一員。
那么問題來了,終末番是什么?
聽起來像一個組織的名稱。
從那間日式的房間離開后,其他人紛紛隱匿,潛行著離開了。
明明只是眨了個眼,你身邊的人就都走得差不多了。
啊?
你在哪里?
你要干什么?
剛進游戲全然不知道情況的你,杵著像塊大型木頭。
這樣呆下去絕對不行,你慌忙的拉住你身旁的人,那是位穿著簡潔服飾的大姐姐,她看向你,眼中閃過疑惑。
你在看向她的一瞬間,腦子是懵的。她不說話,你也不知道怎么開口去問。
對視幾秒,你猶豫著開口:“我今天睡迷糊了……”
她了然,言簡意賅:“你和我一起,在少…家主的院子。”
說完后,她就隱匿著,如飛燕般輕巧的越到了房頂,隨即對你招招手。
幸好,你還有武力值伴身,爬個屋頂根本不在話下。
兩三步間,也爬上了屋頂。
屋頂上,她對你做了個手勢,做完后,她突然就消失了。
你緩緩睜大眼睛。
“人……”
話還未落,那位大姐姐又忽然出現(xiàn)在你面前。她的眼中閃過一絲疑惑。
你目瞪口呆的看著她。
啊?
怎么又突然出現(xiàn)了?
明明剛才你還看不到她人。
難道她會隱身?
她到了你的面前,關(guān)切道:“你今天狀態(tài)不好嗎?因為緊張?”
你咽了咽口水,順著她的話說:“確實緊張。”
她點了點頭,認真道:“熬過這段時間就好了,現(xiàn)在人手緊缺,過段時間,你應(yīng)該又會被調(diào)回后勤。”
“嗯。”你乖巧點頭。
“你就去屋頂右側(cè)趴著,我就在左側(cè)守著。”她道。
說完,她離開,眨眼間,又似隱身了般。
你往她的方向看了好幾眼,還是沒看明白。轉(zhuǎn)身,走到了屋頂右側(cè),慢吞吞的趴下。
你把頭擱置在手臂上,趴了一會兒,手麻了。你扭了扭,重新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可姿勢再舒服,也抵擋不住環(huán)境的惡劣。
現(xiàn)在正處于冬天,屋頂上的積雪還未全部融化,白白的堆在一起,很是引人矚目。
寒風呼呼的吹著,你渾身的熱量被一卷而空,手腳正在一步一步變得的冰冷。
你露在外邊的眼睛,被風吹得睜不開,只能半瞇著。
你:……
救命啊。
誰來救救你。
你趴在屋頂苦不堪言,本來就怕冷的你,在這里的每分每秒都仿佛置身于嚴寒地獄。
你穿得并不算厚,這次穿得也不是系統(tǒng)友情提供的衣服。
你穿的是一身黑,衣服是黑色的,褲子是黑色的。頭巾和面巾也是黑色的。
穿著這身衣服,你都可以去干些違法亂紀的事了。
按理說,在這個時候,你需要盡快從系統(tǒng)那獲取身份背景,但這天氣冷得讓你完全失去了交流的欲望。
就在你快凍成冰雕之前,一個熱源被丟了過來,那是個很小的爐子,你看向爐子被丟來的方向。
“你先用著吧。”那位大姐姐又忽然出現(xiàn),你看到她又拿出一個同樣的爐子:“我這里還有。”
“謝謝。”你向她道謝。
她又消失了。
你把手放在這唯一的熱源上,終于有了片刻的喘息。
捧著這唯一熱源,你在屋頂上吹了一下午的冷風。到了傍晚,終于有人來換班。
你跟隨那位大姐姐一同離開,七拐八繞到了一個隱蔽的院子里。
那位大姐姐囑咐你道:“你這段時間的值班安排都是和我一起,要是有什么不對的地方及時通知我。”
“好。”你點頭。
沒忍住,你抬頭問道:“這段時間大概會持續(xù)多久?”
她聽懂了你的問題。
“少則兩年,多則……。”她停頓了一會兒繼續(xù)道:“要等到家主成長到,能穩(wěn)定所有動蕩的氏族。”
聽到前一句,你就繃不住臉上的表情了。這就是說,你還要在屋頂至少兩年冷風!
至少兩年!
怎么不叫你去死啊?!
這工作能辭嗎?!你不想干了!
吃完豐盛的晚飯后,你得到了片刻的休憩,隨后,又被拉起來,你茫然抬頭。
還是那位人美心善的大姐姐。
“我們按照值班表上的安排,繼續(xù)值班吧。”
你:……
你深呼吸了一口氣。
事實證明,一個人如果每天不是在值班,就是在值班的路上,遲早有一天會病倒。
很不幸,你第二次在游戲中病倒了。
渾身發(fā)燙,你被安排休息,期間還有人來給你喂藥,藥又腥又苦,喝完后,你差點直接升天。
生病的唯一好處大概是不用值班,以及獲得了獨處的時間。你暈乎乎的躺下,把自己卷進被子里。
現(xiàn)在,終于有時間喚系統(tǒng),問清背景故事了。沒錯,在游戲中已經(jīng)過去了一周,你還沒有問清楚你身份背景的情況。
雖然沒問清你自己的情況,但值班的這些天里,你獲取了挺多的其他情報。
例如,終末番確實是個組織,還是個為社奉行服務(wù)的秘密組織。
稻妻有三個隸屬于神明的機構(gòu),社奉行,天領(lǐng)奉行和勘定奉行。社奉行也就是你所在的神里家。
前任家主去世,長子神里綾人繼位,成為現(xiàn)任神里家家主。那天和你對視的那位少年就是現(xiàn)任的神里家家主,神里綾人。
不過,神里家家主似乎并不是那么好做的,即便你每天像個陀螺似的周轉(zhuǎn)于各個值班中,你還是聽到了一耳朵閑言碎語。
有人說,前任家主病逝,現(xiàn)在的家主年紀那么小,恐怕難以擔任家主的位置。
也有人說,外邊的有很多人稱現(xiàn)在的家主為“神里家可憐的小少爺”,要我看,神里家遲早會……
你當時倒是沒啥想法,反倒是,和你一起值班的那位大姐姐當場就生氣了,還把這事報告給了家政官托馬。
后面幾天,你就沒見過那些人了。
再后面,你就不幸的病倒了。不過,這也可以說是幸運。要不然,你怎么可能那么舒服的躺在被窩里呢!
你差點要喜極而泣。
這冷風你是半點不想吹。
一想起病好后,還有至少兩年冷風吹,你的心情又被系上鐵塊,沉了下去。
話說,這種隸屬于秘密組織的成員能辭職嗎?不會你當天提出辭職,當天就被滅口吧。
啊……
你看向木制的天花板,腹誹道,可能性還挺高的。
算了,不想這些了。
你召喚出系統(tǒng),并詢問你現(xiàn)在身份的背景故事。
【在七歲時,你的父母親,因意外去世,由于你的其他親人不愿意收留你,且由于你父母留下的房子被用來抵債了。你無家可歸,只能流浪……
流浪途中巧遇你父母的朋友,你父母朋友在隸屬于神里家的終末番中工作,于是他收養(yǎng)你,并讓你加入終末番。
你雖在終末番中長大,卻沒有學習隱匿之術(shù)的天賦,也無法成為一名合格的忍者,于是,你就一直在終末番中處理后勤工作,一直到現(xiàn)在前任神里家家主去世,終末番人手不夠,你才從后勤工作中調(diào)出來。】
【好了,故事就只有這些了。玩家還有什么想要問得嗎?】
系統(tǒng)解釋的很清楚,你沒有什么想問得了。
只是……
你痛苦的想道,就真得沒有辦法把你從屋頂上調(diào)下來嗎?
你完全不想吹冷風了。
辦法很快就來了,在你感冒好的兩天后,一個消息被帶到了終末番的庭院中。
消息的大意是,由于在背后嚼舌根的人太多,神里綾人辭退了許多人,現(xiàn)在貼身侍奉他的人手缺失,希望從終末番里,尋找一個有一定武力,能夠侍奉他的人。
你:!
這不就是從屋頂下來的絕佳機會嗎?!
你當場就報了名。
家政官托馬溫和的對你笑了笑:“名字叫什么?”
你:“木木。”
他將你的名字記錄在花名冊,又問還有沒有其他人報名。
周圍鴉雀無聲。
你:……?
你回頭,掃視了一圈,他們都對你眨眨眼,你看向那位和你一起值班的大姐姐。
她也對你眨了眨眼。
你不死心的看向喂你喝藥的早柚妹妹。
她……她站著睡著了。
你:?
難道這里面有坑?你現(xiàn)在是在往火坑里跳?
“我……”你正想反悔,對靠譜的家政官說讓你再想想。
然而,靠譜的家政官啪得一下關(guān)上花名冊,他又對你笑了笑:“只有你一個人報名。那以后家主就麻煩你照顧了。”
你:……
不是。
“我……”你還想反悔。
家政官直接走了。
你:……
啊這……這里面不會真有什么大坑吧!
你面無表情,趁著大家都還沒走,直接問道,“那個……家主大人很難伺候嗎?”
“應(yīng)該挺好照顧吧。”有人說。
你再問:“那為什么沒人報名啊?”
這樣搞得你很慌啊!!!
“我不喜歡照顧人,即使是家主大人也……”那人停住了話頭,他撓撓頭,憨笑。
人美心善的大姐姐:“侍女工作很麻煩,還沒有假期……”
早柚:“不能睡覺,好麻煩嗚……”
你:……
好吧。
似乎就只有你一個人覺得,再在屋頂待下去,你會失去身上所有美好的品德。
到了傍晚,你收到了家政官托馬送來的侍女服。
將原本的黑色衣服換下,你穿上白色的,繡著椿花圖案的侍女服。
然后,接到了第一個任務(wù)——侍奉家主進行沐浴。
謝謝啊。你面無表情的想道。
長這么大,你從來沒有侍奉過別人沐浴。
為什么沐浴要別人侍奉啊?!
你心如死灰,后悔不已。
其實……趴屋頂也不是不能接受。
第34章 脫衣
你正在去往家主房間的路上。
其實,在那么多天的趴屋頂經(jīng)歷中,你早就知道去往家主房間的路該怎么走。
不過,由于這是你第一天當侍女,靠譜的家政官便提議領(lǐng)著你去。順便在路上,同你說侍奉家主的注意事項。
你表面乖巧,其實壓根就沒有把他的話聽進去。
說實話,比起該怎么侍奉家主,你更想知道現(xiàn)在反悔還來不來的及。
然而,下一秒,家政官就把你所有的妄想打破:“家主日夜處理事務(wù),勞頓不堪,原本侍奉家主的侍女都因諸多原因被辭退。因此,這段時間里,他的身邊就只有你一位侍女侍奉,事務(wù)繁雜,諸事還希望你上心……”
“只有我一個?”你傻眼了。
金色頭發(fā)的家政官原本走在你的右前方,聽到你聲音中的不可置信后,他回頭看了你一眼。
你的表情凝固在臉上。
不是,明明說得是人手缺失,但缺也不是這樣缺的,這根本就是沒人啊。
況且,這種情況下,你用腳指頭想就知道后悔已經(jīng)來不及了。
托馬無奈道:“嗯,現(xiàn)在只有你一個。”
他補充道:“嚼舌根的人實在太多了,只能一一辭退。”
你:“原本家主身邊有幾個侍女?”
托馬:“兩個。”
你:“那我豈不是一個人要做兩個人的活?!”
托馬:“你這樣說也沒錯。”
你:“現(xiàn)在后悔……”
托馬打斷了你:“你能一個人領(lǐng)兩份工資。而且還有作為終末番的補貼。”
你把要說得話吞下去:“哦,那沒事了。”
解決好關(guān)于薪水的問題后,你的注意力再次回到侍奉家主沐浴這一任務(wù)上。
托馬在你前面走著,繼續(xù)說著些關(guān)于侍奉家主的注意事項。
比如,早上,你要為他準備洗漱工具,為他更衣。
當他處理公務(wù)時,你不能站得離他太遠,他一吩咐,你就要立即反應(yīng)過來,他讓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
到了晚上,你要侍奉他沐浴,為他脫衣。他上床睡覺,你要熄滅蠟燭,悄悄的關(guān)門離開。
你:……
你閉目。
你深吸一口氣。
你發(fā)力:“現(xiàn)在后悔……”
托馬直接打斷施法:“來不及了。”
你:……
果然,這是個大坑!
這樣說,豈不是你以后要寸步不移的跟在家主身后。家主叫你往東,你不能往西。家主叫你上前,你不能退后。
你的思緒猶如一團毛線球。
不知不覺中,你們已經(jīng)到了家主的院子。
家政官問:“注意事項你記清了嗎?”
你點頭,又搖頭。
你在心底深吸一口氣,糾結(jié)著,終于還是問了出來:“侍奉家主沐浴那個……是需要我親自動手幫他洗嗎?”
家政官眼底漫上笑意:“原來你一路都在想這個啊,難怪……”
難怪什么?你沒有聽清楚。
他為你解答道:“家主大人并不喜歡自己沐浴時,侍女在一旁看著。”
“你只需要在浴桶中打滿水,服侍家主褪下衣物,以及穿上衣物就行了。”
“哦。”你松了一口氣。
家政官托馬看了眼天色:“時間不早了,我們進去吧。”
這是你第二次來到這間屋子里面,第一次是剛進游戲時的那一次。那時,你和終末番的其他人一起在這被訓話。
這間屋子確實大,比你在終末番的小房間大了不止六倍,嗯……說不定有十倍呢……
當家主就是好啊。你感慨道。
你們繞過一個屏風后,終于到了年輕的家主面前。
他正伏案動筆,桌上全是各種文書,聽到動靜后,他停下筆,從公務(wù)中抬頭,看向你們,不,更準確的說是你。
你也看向他。
水藍色的頭發(fā),偏紫色的眼睛,偏略帶蒼白的臉……
還未等你看個清楚,他就扭頭,將視線移開。
托馬:“家主大人,這位就是新來的侍女。”
隨即,他補充道:“她叫木木。”
他扭頭對你道:“現(xiàn)在到了要侍奉家主大人沐浴的時間了,你先去準備。”
你點頭,立即跑去熱水房,一來一去為浴缸里加熱水。
等到浴桶里的水打滿后,這間屋子里,就只有你和那位少年家主。
你走到水藍色頭發(fā)少年前:“家主大人,熱水已經(jīng)打好了。”
幫別人脫衣服而已,又不是你脫。
你不尷尬。
神里綾人停住筆,頓了頓,他站了起來,朝你點頭:“嗯,麻煩了。”
還挺有禮貌的……
他走在前面,你跟在他身后,一路走到浴桶旁,他面向你,張開雙手。
你走上去,站到他面前。他比你高些,這般張開手,仿佛要擁你入懷。
這還是你第一次幫別人脫衣服,你邊慢吞吞的上手,邊思考著該怎么脫。
因此完全沒看到,在你上前的那一瞬間,少年家主將頭扭到了一邊。他悄無聲息的瞥了你一眼,又把目光轉(zhuǎn)移。
你的業(yè)務(wù)極其不熟練,幫他脫了件外套后,你停頓了一下,從上往下,仔仔細細掃了他一眼。
下一步是直接扯腰帶嗎?你思索道。
算了,先扯再說。
常言道,路是一步一步走出來的。
手比腦子快了一步,你的手往他的腰上伸去,還沒等你碰到,他就往后退了半步。
你疑惑:“家主大人?”
神里綾人:“嗯。”
你:?
你猶豫:“那我繼續(xù)了?”
神里綾人頓了頓:“先脫上半身。”
你:“哦,好的。”
你的手從他的腰上離開,按照他的囑咐開始脫他上半身的衣物。
你目不斜視,專心致志。
然而,找了一圈,還是沒找到從哪里入手。
啊這……
你的表情逐漸空白。
神里綾人似乎是發(fā)現(xiàn)了你的手足無措,他沒等你問,就開始自己動手解開。
他手指修長,骨節(jié)分明,水藍色的頭發(fā)隨著他低頭,掃過他微紅的耳尖,蕩漾在他的臉側(cè)。
完全沒有身為侍女自知之明的你,就這么站在一邊,看著少年家主自己解開衣服,一件又一件,直至露出了里頭的單衣。
單衣很薄,他的身材幾乎在你面前一覽無遺。精致漂亮的鎖骨,勁瘦的腰身,有著練習痕跡的手臂……
甚至于,他稍微一動,你就能看到他露出來的肌膚……
你:……哇。
你被晃了眼。
穿著單衣的少年就這么站在你面前,他的手從單衣上放下,偏紫色的眼睛看向你。
這是要你幫他脫的意思?
你伸手。
他抓住你的手腕,開始趕人:“你可以走了。”
好吧。
你毫不脫泥帶水的走到屏風后面,然后,開始無聊的等待他洗完。
沒錯,你等會兒還要幫他穿衣服。
好麻煩啊。
你忽然懷念起來在蒙德里的那些日子,鍛煉身體,打打魔物,然后看著身體數(shù)值一步一步增長。
現(xiàn)在回想起來,還是覺得挺開心的。
至少,在看著數(shù)值一點一點提升時,你是真的開心。
而現(xiàn)在……
當侍女是沒有出息的!
可是……
你轉(zhuǎn)念一想,趴屋頂也沒出息啊……
都挺沒出息的。
你的復(fù)活機會已經(jīng)用光了,而且,系統(tǒng)說,目前就只有三個副本被開啟。前兩個副本你已經(jīng)失敗了,現(xiàn)在是第三個副本。
要是在這個副本里,你還不找到打出HAPPYEND結(jié)局的途徑,那么那一百萬就真得和你無緣了!
不行,決定不行!你不同意。
你一定要打出HAPPYEND結(jié)局。
水聲透過屏風傳到你耳中,你繼續(xù)神游,腦中整合現(xiàn)有的線索,開始猜測打出HAPPYEND的方法。
在第一個副本和第二個副本里你都半路死了,所以才打出BADEND結(jié)局。
換個角度想,你之所以沒打出HAPPYEND結(jié)局是因為你半路死掉了。
假設(shè)你半路沒死,又按照你原本為自己定的路線前行,那么,區(qū)區(qū)HAPPYEND而已,肯定難不倒你!
好的。你目光堅定。
在這個副本里,你的首要任務(wù)是保證自己半路不死,一直活著。
次要任務(wù)則是……
就在你沉思之時,神里綾人已經(jīng)穿戴整齊,從屏風繞了出來,你扭頭,看向他。
好家伙。
一下子就忘記他了。
你看向神里綾人正在滴水的發(fā)尾,亡羊補牢的拿起干凈的毛巾:“家主大人,我來幫你的頭發(fā)擦水。”
他從你手中拿過毛巾,眼睫微微顫動:“不用了,我自己來。”
他既然要自己來,你自然不會拒絕,能少一件事就少一件事。
把浴缸里的水倒掉之后,你又回到了這間屋子。你原本以為這個時間點,他要睡覺了,卻完全沒想到,當你回來時,他還端坐著處理公務(wù)。
暖色的燭光照亮這間屋子,他伏坐案前,桌上厚厚一沓文書幾乎要把他掩埋。
他見你回來了,便從文書中抬起頭:“若是累了,就先行回去休息吧。”
你不累,但是確實想回去休息了。
“好,那我先走了。”說完后,你看著他眼下濃厚的黑眼圈,補充道:“熬夜傷身體,家主大人你也早點睡。”
說完后,就走了。
神里綾人安靜的看著你的背影,然后,又低下頭,繼續(xù)處理公務(wù)。
暖色的燭光將他包圍。
第35章 懷疑
于神里綾人而言,今年冬天太過寒冷。
先是父親被公務(wù)壓垮身體,在寒冬中病逝。后母親因悲傷過度,不久后也隨父親逝去。
神里家被交給了他和綾華。
綾華還小,作為兄長,他有責任將幼小的妹妹庇護在羽翼之下,讓她平安快樂地長大。
公務(wù)一疊又一疊的堆滿書桌,舊得處理完,新得便又像雪花一樣的飄了過來。
少年家主端坐案前,水色的碎發(fā)拂過他的臉側(cè),他的臉色并不算好,甚至可以稱得上蒼白。
臉色蒼白,眼下烏黑愈發(fā)明顯,自從父親病逝后,作為神里家長子的他,便再沒有睡過一天好覺。
繁瑣的公務(wù)文書從父親桌上被移到他的桌上,巨大的工作量讓他喘不過氣。
明明還是稚鳥卻不得不獨自面對高空。
也難怪外邊街坊上一討論起他,便帶著同情的語氣,也難怪政敵們笑稱他為“神里家不成氣候的小子”。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現(xiàn)在的神里家如同在暴風雨中,飄蕩在海上的孤船。
這艘船艱難的行駛在海面上,豆大的雨滴打在船帆上,劇烈的風將船吹得冬倒西歪,船身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吱嘎聲,仿佛下一秒就會分崩離析。
而他,年幼的神里家家主,正是這支岌岌可危的船的掌舵人。
他的每一個決策,都決定著這艘船的生死,但凡他駛錯一個方向,船就會被風雨掀翻,打碎,徹底消失在海平面上。
幸運的是,他是個天生的掌舵人,一直到現(xiàn)在,他的每個決策都沒有出錯。
可,他也只是個掌舵人,即便優(yōu)秀到讓船能正常的在暴風雨中穿行,卻無力驅(qū)散暴風雨,讓太陽重新照耀到海平面上。
毫無疑問,少年家主想道,這個寒冬會持續(xù)許久許久,或許要比想象中的還要久。
不過……無論使用什么手段,他都會讓船安全行駛到暴風雨的盡頭,到能看到太陽的地方。
**
當侍女要比你想象的輕松的多。
年幼的家主并不會隨意為難人,大多時候,他都獨自坐在案前,安靜的處理公務(wù)。
厚厚的文書疊放在一起,堆成一座塔,這座塔似乎永遠也不會變少。
你立在一旁,無聊的看著在被燭光包圍的少年家主。
他還未成年,臉頰上還有些少年氣沒散去,突逢家庭變故,父母意外早逝,年紀輕輕的他就被推上了家主位置。
這位置并不好坐,外邊群狼圍飼,人人都很不得從他身上咬下一塊肉。
你立在屏風旁,這個位置離他不遠也不近,走幾步路就能到他的書桌,卻看不到他的文書內(nèi)容。
目光又移向那位水藍色頭發(fā)的少年家主,他的臉色有些蒼白,像是被寒霜附著,身體似乎不太好,不時咳嗽幾聲。
恐怕,外邊的狼群咬個三兩口,他就沒了吧。
他是神里家家主,到時候必不可能像你一樣,拿著行李就跑,若是神里家衰弱,他定會與之共沉淪。
你抿了抿唇,將視線從少年身上移開,心想,好慘啊……
年紀輕輕,突發(fā)事故,喪父喪母,家道中落,不得不與妹妹相依為命,承擔背負家庭責任,抵擋外邊的狼與虎,受盡屈辱……
你站在屏風旁,百般無聊的開始往下想。
然后他不甘屈辱,發(fā)奮圖強,從弱變強,夾縫求生,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十年后,他功成名就,成為……
誒?
誒??
誒???
你緩緩睜大眼睛。
等等,不對啊。
這劇本怎么那么熟悉?!
……!!!
這TM不就是你想要的龍傲天劇本嗎?!
你目光呆滯,猛得看向他。
龍·神里綾人·傲天,還在認真的處理文書,或許是你的動作幅度太大,他特意抬頭看了你一眼,眼神中透露出疑惑。
你略帶僵硬的扯起嘴角,又把頭扭了過來。
神里綾人:?
他繼續(xù)處理桌上的文書。
啊喂喂喂!他拿得是龍傲天劇本,那么你拿得是什么劇本啊?
指環(huán)中老爺爺劇本?不對啊,你年輕貌美,而且又不再在他指環(huán)中。
那……
你面無表情的想道,你總不能拿得是小弟劇本吧,沒事時拍主角馬屁,借著主角光四處張揚,有事時召喚主角,柔弱的躲在主角身后,高喊“老大救命”——一個妥妥的喜劇角色。
你:……
不,你不接受。
你悄悄的看向那位伏坐案前,認真工作的少年。
游戲玩家想打出的HAPPYEND結(jié)局,一定與游戲主角本身有著密切關(guān)系。
說不定,等到主角過上了幸福美滿人生,你這個副本就HAPPYEND了呢。
而你,作為游戲玩家的你,只需要陪伴他成長,幫他理清成長路上的一切障礙,然后在他成功時,深藏功與名,瀟灑離開,幸福快樂的等待HAPPYEND結(jié)局的到來。
沒錯,就是這樣。
總而言之,為了你的一百萬,你要為他掃清一切障礙,讓他早日振興神里家!
你仔細的把邏輯在腦中捋了一遍,并沒有發(fā)現(xiàn)邏輯中的漏洞。
換個角度想,系統(tǒng)給的默認身份是終末番,終末番的人都是為家主工作。
恰好你在進入游戲時,前任家主去世,唯一長子不得不擔起家族重任,成為了現(xiàn)任家主。
游戲中任何的巧合都有預(yù)謀,說不定這些巧合就是游戲公司給玩家留下的線索呢。
你堅定信念,目光炯炯。
少年家主還在奮筆疾書,完全不知道距離兩三米遠的你,已經(jīng)準備白給了。
**
神里綾人像往常一樣處理著公務(wù),公務(wù)太過繁瑣,讓他的頭有些痛。
最近他受了點風寒,身體變?nèi)酰瓦B精神也被牽連,才坐了一上午,就開始疲倦了。
疲倦也沒辦法,只能繼續(xù)撐著。
他不能歇,他也不敢歇。
到了中午,他該去同妹妹一起用餐。他把筆放下,正要起身,耳邊就傳來你的聲音。
你的聲音很清澈,讓他無端的聯(lián)想到吹過窗欞的風。可說出的話,卻完全不像虛無縹緲的風,你說:“家主大人,我想要自薦。”
神里綾人抬頭,偏紫色的眼眸看向你,似乎在審視著你,不過,這種審視不到一秒,就又藏進了他溫和的臉龐中。
“自薦?”
“嗯,我其實可以做更多事情的。”你認真點頭道:“無論是清剿魔物,還是制作些簡單的機關(guān),都可以找我。”
似乎是怕他不信,你補充道:“雖然我看起來挺弱的,但其實也沒那么弱,我一直都在努力鍛煉。”
神里綾人垂下眼睫,將你的話從心中過了一遍后,抬眼。
你穿著繡著神里家家徽的侍女服,長長的金發(fā)垂落在身后,藍寶石般的眼睛里閃著細碎的光。
不可否認,你有著一張過于漂亮的臉,漂亮得像是只存在于童話書中的精靈,亦或者是流傳于街坊中的話本里的妖精。
也難怪你不適合學習藏匿之術(shù)。
他曾看過你的資料,資料上并沒有特別的地方——七歲時,父母雙亡,房子被抵押,其余親人不愿收養(yǎng)你,于是你便四處流浪,剛好流浪途中,被處在終末番的一位長輩收養(yǎng),因而進入終末番。
這很正常,終末番里的人大多數(shù)都是孤兒。
可是現(xiàn)在,不正常的地方出現(xiàn)了。
神里綾人表情依舊溫和,言語間卻開始試探:“之前我就聽父親說過,終末番里,有位和我年歲差不多大的姑娘,她不精通變換之術(shù),于是就一直在終末番做著后勤工作,我猜他說得應(yīng)該就是你。”
神里綾人暗自思索。
如果你說得屬實,你確實有一定武藝,還會機關(guān)術(shù)。
那么,你為什么要在這個時候自薦,為什么之前不自薦?
偏偏在這個時候……
偏偏就在他父母親去世后不久,偏偏在神里家最動蕩不安的時候,你向他自薦……
如果你是別人派來的臥底,那么你未免太過心急,太過拙劣。
但……
他看向你。
你眼神堅定且真摯。
神里綾人想,假設(shè)你只是單純的想要幫助神里家,才放棄藏拙……
即便這樣,他也不得不多留一個心眼,神里家容不下再一次的打擊。
他繞過桌子,向前走了幾步,來到你面前。
你看向朝你走來水藍色頭發(fā)少年,他離你越來越近,終于,在距離你一米的位置停了下來。
他風度翩翩:“那以后,就要麻煩你了。”
既然他已經(jīng)對你心生懷疑,那么,你就對他百利而無一害。
他有能力將你控制住。
等到你離開后,家政官托馬進入少年家主房間。
方才,終末番的人突然出現(xiàn)在他面前,告訴他家主大人要他去一趟。
是出了什么事嗎?托馬想道,他也這樣問了出來。
“不是大事。”神里綾人道:“又要麻煩你去調(diào)查一個人了。”
他想調(diào)查的人自然是你。
托馬聽后,陷入思索,他沒問原因,點了點頭:“我會暗中去詢問終末番其他人。”
他停頓片刻,問道:“需要把她換掉嗎?”
神里綾人:“不必。”
放在眼皮底下才是最安全的。
從屋中里離開,神里綾人穿過屋前的庭院。
庭院還是光禿禿的,不時有冷風吹過,吹起滿院荒涼。那幾顆栽種在墻角的椿花樹,看不到半點生氣。
神里綾人的目光有一瞬間停滯,片刻后,他又移開目光。
也不知道這寒冬還有多久才會過去……他想道。
第36章 戰(zhàn)斗
自薦后的生活似乎沒有多大改變,你依舊作為他的侍女寸步不離的跟在他身邊,白天無聊的托著臉看他處理公務(wù),晚上也無聊的托著臉看他處理公務(wù)。
他允許你找個榻榻米坐著,卻沒有派給你任何任務(wù)。
你每天依舊干著侍女的活。無可否認,作為他的侍女確實很輕松,至少比趴在屋頂上吹冷風要輕松的多。
不過,和輕松相對應(yīng)的是無聊,以及無趣。
他處理公務(wù)自然不感覺無聊,你坐在一邊無事可做,無事可想,簡直快無聊死了。
你在自薦的那天的下午就問他有什么需要你做的,他說現(xiàn)在沒有,以后會有,讓你等著。
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你等待的第三天了,你痛苦的想道,他怎么還沒派任務(wù)給你?
你快受不了了。
你看向四周,屋子的窗戶緊閉著,寒風被阻擋在窗外,屋里一片安詳,似乎連空氣都是停滯著的,距離你不遠處生著爐火,很是溫暖,耳邊只有翻閱文書的聲音。
你猛掐一下自己大腿,上下打架的眼皮瞬間睜開,腦子清醒了一剎,繼而,又隨著疼痛的消失,回歸到昏昏沉沉的狀態(tài)。
適宜的溫度,免費的白噪音,一成不變的環(huán)境,如此多的buff疊加,很難不讓你夢回在學校里上課的時候。
救命啊,再這樣呆下去,你真要一頭睡過去了!
你的上下眼皮打架,閉上又拼命睜開,耳邊還是熟悉的翻閱紙張的聲音。
你似乎聽到了火柴在爐子中燃燒聲,你的頭開始一點一點,眼睛早就閉上了。
明明身體已經(jīng)屈服,意志卻還在抗爭。
意志:醒醒啊別睡!!!
身體:謝謝,已經(jīng)睡著了。
很快,意志的吶喊聲漸行漸遠,徹底消失在腦海,就在睡意徹底占據(jù)高地前,少年溫和的聲音將你從睡意中驚醒,你迷茫的看向說話的人。
神里綾人也看向你,你姿勢并不標準的跪坐在榻榻米上,侍女裙的裙擺灑落在周圍,像是散開的花瓣,往上看去,你的頭發(fā)略顯凌亂,那雙漂亮的眼睛里是直白的茫然,臉頰通紅。
你茫然問道:“家主大人,你剛剛說了什么?”
隨即,你面色如常的補充道:“我剛才一時走神,沒有聽清。”
何止是走神,要是他再晚幾秒叫你,你就進入夢鄉(xiāng)了。
“方才我問你是否愿意隨我出去一趟。”神里綾人道。
出去?
出去!
好呀好呀。
你的眼睛一瞬間亮了起來:“好呀!”
你問道:“現(xiàn)在就走?”
神里綾人起身:“嗯,現(xiàn)在。”
外邊依舊還是冷,幸好侍女裙很厚實,據(jù)說這是神里家專門為自家的侍女們訂做的,雖然衣服挺厚的,奈何脖子還是露在外邊,你不得不提前向家政官預(yù)支薪水,買了條厚實的圍巾。
寒風吹得你的臉有些疼,你往圍巾里縮了縮。一路跟在神里綾人身后。此次出行的目的,他并沒有和你說,你還挺好奇目的地是哪,他也不像個會隨意出去逛的人。
你:“家主大人我們是去哪?”
神里綾人并沒有隱瞞,他沒有隱瞞的必要:“立本家。”
你:“立本?”
神里綾人:“神里家下屬家族。”
你:“哦。”
你沒有再問。
這種話題不是現(xiàn)在的你能夠參與的,即便問清,也對你沒任何好處。
神里綾人的腳步并不算快,你很輕松的就跟上了他。
路程不遙遠,神里綾人很快就帶你到了他所說的立本的府中。
立本家的侍女將你們帶到來和室中,“麻煩兩位在這里先等候一會兒,我馬上就去通知家主。”
她說完,便轉(zhuǎn)身離開,留下你和神里綾人。
作為侍女的你,一直安靜的站在他旁邊,充當木頭人。神里綾人則坐在榻榻米上,他拿起桌上的茶杯,卻沒有喝。
你觀察著這間和室。
嗯,無論是裝潢還是擺件都挺普通的。
忽然間,神里綾人問道:“要喝茶嗎?”
這間和室里,除了你和他,就沒有其他人了。
所以,他是問你要不要喝茶?
你看向那杯冒著熱氣的茶,雖然茶杯極小,但聊勝于無,你點了點頭,干脆利落:“要。”
神里綾人:“那過來拿吧。”
他并沒有將茶杯遞給你,甚至沒有任何動作,他依舊端正的跪坐在榻榻米上,背對著你,手上拿著茶杯,似乎在等待著你去拿。
你向前走了幾步,彎腰,從他的身側(cè)一手捏住了茶杯的杯檐。
你提了提,沒有將茶杯從他的手中提走。
你:?
你側(cè)過臉,離他很近。
如麥穗般金色的頭發(fā)有幾縷落在他的肩上,他的睫毛很長,仔細看去,眼睫有些細微的顫抖。
你:“家主大人?”
他并沒有看你,在你出聲的一瞬間,他似乎被茶杯燙到了般,立即就放了手,手指蜷縮。
耳尖染了紅。
你看向茶杯,拿起茶杯,一口氣把里面的茶水喝了個一干二凈,舔舔嘴唇。
真少啊……連半口都沒有。你在心底吐槽道。
將杯子原路放回了桌面上,你繼續(xù)安靜的站在神里綾人身后,充當一塊木頭。
神里綾人將一晃而過的悸動壓下。
年輕的家主并沒有時間思考方才悸動的來由,一位臉上滿是皺紋,頭發(fā)花白的老人慢悠悠的走進了和室,這位老人雖然老態(tài)龍鐘,卻有著眼睛卻很是犀利。
他就是立本家的家主。
神里綾人此番前來,就是來探清他對于神里家的態(tài)度,以及……對他的態(tài)度。
對方送來過數(shù)篇書信,信中立本家家主多次對他表達寬慰之意,還表示,無論怎樣,立本家都會追隨神里家,為神里家效力。
從這幾封書信來看,立本家家主似乎對神里家忠心耿耿,可對方所做的事,可不那么忠心耿耿。
忠心終究不應(yīng)該只從字語間得來的,這忠心究竟有幾分,還得要讓他親眼看看。
神里綾人站起,禮貌道:“晚輩貿(mào)然來訪,還請長輩恕罪……”
他那偏紫色的眼眸中閃過鋒利的冷光,在抬頭的瞬間,這絲冷光全部被溫和的湖面掩藏。
你很有眼色的主動退了出去,將空間留給他們。出來后,你就隨意找到了一個亭子坐下。
你撐著臉,面對著和室方向。
心想,也不知道他們要聊多久。
他們聊天,你也要聊天,你愉快的召喚出系統(tǒng)。伴隨著一陣超級喜慶的鈴聲,系統(tǒng)01號閃亮登場。
每次都有新花樣。你想道。
【玩家你看起來很沒精神誒,是失眠了嗎?】后面跟著一個擔憂表情的顏文字。
你:“沒有失眠,我睡得挺好的,或許就是睡得太好了……”
越說到后面,你的聲音越小。
其實,你并不是今天才打瞌睡,你前兩天就打起了瞌睡,一進神里綾人所在的房間,就忍不住犯困。前面幾天,你都趁他不注意,小小的睡了一下。
幸好,他一直在忙著公務(wù),壓根就沒注意到你。
【過多的睡眠確實會導(dǎo)致精神不振,玩家還是多出去運動一下吧,運動有助于身體健康。】
“我也覺……”
啪——
一聲巨大的碎裂聲從和室傳來,和室的門裂成了兩半,摔到了地上。
出問題了?!
你迅速站起身,沖向和室。
和室里一片混亂,茶桌,杯子碎成一地,那位老態(tài)龍鐘的立本家家主手持一把太刀,手腳靈活的砍向神里綾人。
神里綾人四處躲閃,每每離開一個地方,那塊地方立即就會出現(xiàn)一道深刻的刀痕。
靠!什么情況?!怎么打起來了?!
神里綾人的情況不容樂觀,他似乎沒帶武器,因此只能不停躲閃,對手步步緊追,一路緊咬。
你當然不能袖手旁觀。
你拿起綁在腿上的匕首,沖進和室。那位立本家家主并沒有因砍紅眼而失去理智,在你沖進和室的剎那,他就將背后藏了起來,用刀尖對準你。
“小姑娘。”他眼神狠厲:“你現(xiàn)在出去我可以不殺你。”
你面對著他,小步后退,退到了神里綾人身邊。
“老爺爺。”
你握住神里綾人的手,笑容燦爛:“你覺得我像傻子嗎?”
你就那么像傻x嗎?
他面目猙獰,使力,太刀從你的頭頂劈向你,刀身閃爍著冰冷的光。
你并沒有直接迎擊,閃身躲開,將神里綾人護到身后,太刀一擊沒中,狠厲的橫向砍向你。
短刀同太刀相拼,一瞬間竟難分伯仲。立本家家主眼中閃過一絲驚訝。太刀有片刻松懈,趁此機會,你拉著神里綾人退出和室。
來到和室前的庭院。
立本家家主態(tài)度悠然,他拍了拍手,眨眼間,一群穿戴整齊的武士出現(xiàn)在庭院四周,幾乎以半圓形,將你和神里綾人圍在中央。
立本家家主:“敬酒不吃吃罰酒,我給過你機會了。”
“今天就是你們的死期。”
神里綾人沒有理會他,他臉上的表情依舊溫和,那雙漂亮的眼睛對你彎了彎,語氣中帶著一絲苦惱:“該怎么辦呢,我們好像出不去了。”
第37章 試探
神里綾人問你該怎么辦。
你也不知道該怎么辦。
你們前面是那位老態(tài)龍鐘,但動起手來毫不含糊的立本家家主,后面是身材高大,手拿太刀的武士。
你一手拉著神里綾人,一手拿著短刀,這把短刀質(zhì)量不好,明只是擋下了一擊,刀口就出現(xiàn)了小缺口。
你面色如常,內(nèi)心徹底瘋狂。
救命啊救命啊救命啊!!!
怎么就突然打起來了?!
你瞥了眼身后的七八個武士,又看了眼前面拿著鋒利太刀的立本家家主,暗中狠狠咬牙,大腦飛速運轉(zhuǎn),思考著解決方法。
神里綾人看了眼你們交握的手,停留了會兒,移開視線,目光掩飾著的虛虛的看了眼房頂,沒等人發(fā)現(xiàn)異常,又迅速移開。
他的另一只手握住袖子下藏著的暗器。
神里綾人依舊溫和,雖衣裳因躲避而有些狼狽,然而,態(tài)度和神情卻完全不像一位少年面對陷境時應(yīng)有的。
溫和的滴水不漏,似乎一切都在掌握中。
立本家家主本能的感到不妙,他那雙眼睛雖滿是皺紋,卻如鷹般鋒利。
他歷聲道:“神里家的小子,收起你的小心思。你現(xiàn)在在的是立本家的庭院,即便在這里把你殺死,消息也不會傳出立本家的大門。”
他不再多說,甚至也不愿給神里綾人再度發(fā)言的機會,聲音鏗鏘:“都給我上!”
話落,半圍著你們的武士拔刀,一個又一個朝你們撲過了,帶著神里綾人堪堪躲過砍下來的太刀,你放開神里綾人的手,將他護在身后。
一刀又一刀,朝你們揮下,你不止要保護自己,還需要保護神里綾人。
神里綾人安靜的被你護在身后,任由你帶著他四處躲閃。
鏘——
太刀與短刀再次交鋒,你重心一轉(zhuǎn),短刀跟隨著移動,用力砍上那名武士手腕,武士手上雖有護甲,卻依舊吃痛的手松了松,就在此時,你搶過他手上的太刀,一腿把他踹倒。
轉(zhuǎn)眼,看向神里綾人,一武士的刀已經(jīng)舉過他的頭頂,下一秒,就要從他的頭頂劈下。
你睜大眼睛。
咻——
一道黑影從他袖中飛出,武士的刀還沒等落下,人就倒下了。
神里綾人安然無恙,他甚至還看了你一眼。
既然他有護身的東西,你也不再分心,安心的對付來到你面前的兩位穿戴整齊的武士。
他們同時朝你攻擊,鋒利的刀尖一左一右,把你當成柴火似的,不留一點余地的,迅速的,用力的,砍向你。
你抵御。
鏹——鏹——
又是幾聲激烈的,清脆的碰撞聲,你手腕一轉(zhuǎn),輕易的擋住了武士的攻擊,你乘勝追擊,將他們手上的刀打落。
然而,即便這樣,武士從人數(shù)上依舊死死的壓制著你們。
你和神里綾人被逼退到了墻腳。
年輕的家主就站在你的身旁,他手中的暗器已經(jīng)用光,頗有些無奈的扯了扯嘴角,“很抱歉讓你陷入了這個境地。”
你的心思全在慢慢靠近你的武士身上,沒有說話。
他頓了下,問:“你有什么遺言嗎?”
聽到他說得話,你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
啊喂喂!你可沒打算交代在這啊!!!你才剛進游戲沒幾天,可不想就這么半路死掉!!!
你憋不住了:“我還沒打算死!”
你前幾天還給自己定了個“半路不要死,好好活著”的小目標,今天就被人問遺言。
你的遺言是,打不出HAPPYEND,你是不會閉眼的!
好的。
你看向已經(jīng)朝你們圍過來的武士們,狠狠想道,只能殺出一條血路了。
你:“你跟著我,我?guī)銡⒊鋈ァ!?br />
你把神里綾人擋在身后,雙手緊握太刀,刀尖對向武士,眼神堅定且鋒利,帶著一股子一往無前。
神里綾人移開視線,做了個手勢。
武士們快步逼近,形成的半圓形,把你們包圍在中心。
你先發(fā)制人,刀身朝著武士就是一頓劈砍,似乎是絕境激發(fā)了你強烈的求生意志,你的太刀速度快得像一道銀色的閃電。
你一邊砍,一邊躲,一邊還要護著神里綾人,體力漸漸地一點一點流逝。
突然,你稍不注意,一把太刀從側(cè)面砍向你的肩膀,你慌忙躲開,刀面貼著你的臉,削斷了你一縷頭發(fā),你眼睜睜的看著頭發(fā)落到地上。
靠,你的頭發(fā)!
那么一大撮誒!!!
火氣滋得沖上了腦門。
你危險的瞇起眼睛,舉起了刀。
突然,一聲巨大的聲音從遠處傳來:“住手——”
“你們的家主在我手上!”
聲音打破了激烈的戰(zhàn)局,武士們停住了動作,扭頭去看什么情況。
你沒去看,趁此時,一腳把那位削了你頭發(fā)的武士踹翻在地,沒等其他武士反應(yīng),迅速的拉著神里綾人從包圍圈中跑了出去。
神里綾人的手被你緊緊的握著,你的掌心有些熱,他的手是冷的,你這樣握住他的手,讓他覺得自己的手有點像被一個暖暖的爐子包裹。
你一口氣,帶他遠離了那群武士。然后,看向那聲巨大聲音的來源處。
年輕的家政官托馬一手控制立本家家主,一手用尖刀抵著他的脖頸。
刀身已經(jīng)劃破了脖子,暗紅色的血從白發(fā)蒼蒼老人的脖頸上流出。
那雙如鷹般鋒利的眼睛里此刻裝滿了求饒,此時他才明白自己陷入了一個陷阱里,氣焰在他心中徘徊,又不敢發(fā)泄,只能憋著,憋紅了臉。
他輕看了那位年輕的神里家家主。
神里綾人打了個響指,忽的,四周紛紛出現(xiàn)了一大群終末番的人,他們迅速將武士控制。
你緩緩看向少年家主:???
他知曉你心底的疑惑,裝作無奈的對你笑了笑,他目光真摯,嘴里卻依舊說著假話:“他們方才才到。”
你看向有些衣裳狼狽的他,撇撇嘴,哦了一聲,沒有起任何疑心。
倒也不是你太過輕信他人,而是,你親眼看到神里綾人他差點被大卸八塊。
要是他真騙你,也不至于讓水沾濕了自己褲腿。
更何況,你有什么好騙的?
你才剛進游戲幾天,什么事都沒干,話也沒和他說過幾句,他為什么要騙你?
總之,你完全想不出他要騙你的緣由。
接下來的事,你并沒有參與。
神里綾人承諾給你獎勵,說你護主有功。
雖說你總覺得“護主有功”這四個字聽起來,有點奇怪。但是,看到一大袋摩拉作為獎勵后,你就立即不糾結(jié)了。
神里綾人給你放了假,你拿著這袋摩拉,立即找到了鍛造兵器的鋪子,先是買了兩把短刀,然后,向鐵匠鋪老板訂做斧頭。
鐵匠鋪老板問你的斧頭有什么要求。
你:“鋒利,鋒利,還是鋒利。”
鐵匠鋪大叔爽朗的笑了笑,“放心吧小姑娘,我做得兵器個個都能銷鐵如泥,你還有什么要求嗎?”
“呃……”你噎住,看來眼手中的摩拉,搖搖頭:“沒有了。”
“哎!”鐵匠鋪大叔看出了你擔心摩拉不夠的窘迫,豪邁道:“這有什么關(guān)系哎,說說看嘛,或許價錢沒你想得那么高。”
也對哦。
你瞬間激動:“我希望斧頭是摩拉做的。”
鐵匠鋪大叔:……?
鐵匠鋪大叔:啥?
用摩拉做斧頭?
謝謝,這價錢是真得不夠。
而且……
這已經(jīng)犯法了吧!
他沒忍住自己的吐槽欲,問:“你不會覺得重嗎?”
你老氣橫秋的嘆氣,知道摩拉做得斧頭沒戲,反問:“金錢怎么會重呢?”
金錢的重量讓人安心!
***
神里綾人支走了你后,來到了立本家家主面前。
成王敗寇。
敗者只有求饒的余地。
立本家家主知道自己輕看了人,如今落得這個地步,也是罪有應(yīng)得。
他自知神里綾人不打算放過自己,索性也不求饒。
他現(xiàn)在只后悔一件事,后悔自己為什么沒快點把他劈了。
“呵,神里家的小子,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他道,嘴角咧開:“你恐怕已經(jīng)盯了我很久了吧,這次也是你的局?你知道我會忍不住把你留在這里。”
神里綾人褪去了溫和,露出少年人的鋒芒:“我父親向來待您不薄,您卻在我父親死后,立刻朝神里家刺了一刀。”
立本家家主:“我知道你想問什么……”
他眼中流出輕蔑:“這世界上誰不是被利益驅(qū)使著行動,你能給我?guī)砝妫褪俏业男值埽愫臀业睦嫫鹆藳_突,就變成了敵人。”
“手足兄弟都能夠因利益反目成仇,我追尋利益有什么錯?”
他呵呵一笑。
“倒也是我看錯你了……”
他想清了前因后果道:“被一個小年輕擺了一道……”
神里綾人不再說話,讓終末番將人帶了下去,托馬將短刀收了起來,拍拍手,看向年輕的家主,語氣滿是不贊同:“家主大人你完全不需要把自己陷入險地。”
神里綾人:“目的達成了就好。”
托馬看向他被砍裂的袖子,語氣無奈:“目的是達成了,但你也從陷境中走了一遭,明明可以更早脫離危險的。”
“托馬,別擔心。”神里綾人輕笑道:“我掌控得住。”
“現(xiàn)在兩個人都被我試出來了,這趟不可謂不豐收。”
托馬:“所以,現(xiàn)在相信她了?”
“暫時相信。”神里綾人道:“她身上還有很多疑點。”
比如,獨自一人時,總是自言自語,以及,突然變強的武力,還有突然會的機關(guān)術(shù)……
他判斷道:“可以把難辦的都交與她,那些涉及到機密的,就不必讓她參與……”
他垂下眼瞼,手指蜷了蜷,指尖接觸掌心。前不久,還有人緊緊握住他的手。
他抬眼,補充道:“在她做任務(wù)時,派終末番的人繼續(xù)跟蹤。”
“若有異常,立刻告訴我。”
第38章 信嗎
自從你上次帶著神里綾人死里逃生后,他似乎肯定了你的能力,開始器重你。
對于這種器重你當然很開心。
對于你來說,他越器重你,你就能幫他做得事就越多。
……聽起來像白給。
也確實是白給。
這也沒辦法啊,你也不想幫別人做事。可是,幫助神里綾人,就是幫助自己。
你的邏輯很清楚。
你努力幫他掃清障礙,等過個幾年,等到障礙被徹底掃清后,他就帶著神里家一路高升,打敗天領(lǐng)奉行和勘定奉行,成為稻妻神明雷電將軍的獨寵寵。
再然后,這個副本就會打出HAPPYEND結(jié)局。
到那時——
一百萬:嗨~
你:臉紅捂心.jpg
前景很美好,現(xiàn)實卻超級超級骨感。
你忽略了他成長路上的障礙數(shù)目。自從神里綾人給你派送任務(wù)后,你每天收到的任務(wù)就像他桌上的公文一樣,仿佛永遠不會減少一樣。
這個任務(wù)做完,還有下一個任務(wù),下一個任務(wù)做完,還有下下個任務(wù),下下給任務(wù)做完,別著急,還有下下下個任務(wù)。
任務(wù)多到你懷疑人生。
在這短短一周半時間里,你如陀螺一樣,轉(zhuǎn)來轉(zhuǎn)去,轉(zhuǎn)個不停。
生活很充實,就是過于充實了,有種提前上崗007的錯覺。
這種充實也確確實實帶來了實際的好處,體力值上升了三點,武力值上升了兩點,就連觀察力的數(shù)值也上升了四點。
除卻這些身體數(shù)值上的提升,還有就是你的小金庫愈發(fā)充實。
神里綾人是個好老板,也是個大方的老板,他的每一個任務(wù)都附帶金額,也就是說,你完成了任務(wù),就能得到一筆錢。
錢就在眼前,有什么理由拒絕!
干!
他給你的任務(wù)大多是武打類的。意思是全靠武力,只需要動手打打殺殺就能完成。
對手有時候是盜寶團,對于盜寶團,只要把他們打趴在地,再進行語音威脅,他們很難不老實交代。
就像這次一樣。
你穿著一身黑,頭發(fā)被黑色的頭巾包裹,臉被黑色的面巾遮了一半,甚至連露出的上半張臉,你都不放過,買了張花狐貍面具遮著。
看起來又詭異,又奇怪。
盜寶團成員看向抵著他脖子的斧頭,淚涕橫流:“姑奶奶放過我吧,我上有八十歲老母,下有……啊啊。”
還沒說完,你的斧頭就更進了一步,割開了他的皮,在他的脖頸留下了一道血痕。
你壓根不想聽他廢話,做完這個任務(wù),還有下一個,下下個在等著你。
你根本就沒時間和他們在這里耗!
你冷冷道:“別逼你姑奶奶我讓你八十歲老母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
威脅是威脅,你不會真把他送去見閻王爺。
可是,盜寶團的人不知道你只是在威脅,他們看你這幾乎全黑的裝扮,聽你說得話那是擲地有聲,一時間覺得你手中的命案,都要比他們的年歲多。
被你抵著脖子的盜寶團成員,眼睛一翻,暈了過去。
你:……?
你拍了拍他的臉。
喂,醒醒,喂快醒醒啊!你還要去趕下一個任務(wù)呢!
見久拍不醒,你立即轉(zhuǎn)變目標。
一位身材胖乎乎的盜寶團成員正爬著,想著悄悄爬走,哪知你忽然轉(zhuǎn)變目標,一腳踩在了他的背上,直接把他的所有小動作摁了回去。
如同修羅的聲音從上方傳來:“說,那情報你們從哪里得來的?!”
堅硬冰冷的斧頭抵到他的脖子上,似乎有冷風一直往他的領(lǐng)子里吹。
他的身體抖了抖。
你的斧頭更近一步,斧頭上沒有擦干凈的血落在他的衣襟上。
這位盜寶團成員渾身一僵,雙眼爬上恐懼,最終,受不住死亡陰影的籠罩,全招了。
得到想要的信息,你毫不猶豫的離開,在外邊繞了好大一圈,才換上繡著神里家家徽的侍女服,回到神里家,走進現(xiàn)任家主神里綾人的房間。
神里綾人依舊在處理公務(wù),暖黃的光照亮他的桌面,屋子里得窗的戶是打開著的,因此屋內(nèi)的空氣不再那么凝滯。
屋子里燃著的熏香,味道是淡淡的椿花香。
聞起來很怡人。
神里綾人似乎很喜歡椿花,無論是屋內(nèi)熏香,還是衣服熏香都是股淡淡的椿花味。
他聽到屋外傳來的動靜,就知道是你來了。你進屋的動靜要比綾華重些,比托馬輕些。
而除了你們?nèi)耍瑯O少有人會推開他的房門,走進他的房間。
如他所料,你出現(xiàn)在他面前。
他停了下筆,抬眼看你。
你站在他面前,急沖沖的,喘著氣,臉頰染上了紅,應(yīng)當是沒歇息一會兒,就來找他稟報任務(wù)了。
果然,下一秒,你就向他稟報了你的收獲。你的態(tài)度很認真,認真的交代著你從盜寶團成員那里得來的信息,“他們說他們的手中的情報是無意中在餐館里吃飯聽來的……”
你坦蕩的同他對視,毫不閃躲毫不避諱,突然間,他又想起你那天將他護著在身后的場景。
兵器碰撞的聲音,在空中飄揚的金發(fā),一往無前的目光,以及掌心間傳遞的溫度……
呵。他在心底輕笑一聲,玩味的想道,若你是別人派來的間諜,是別人插入神里家的眼線,那你該在什么時候發(fā)揮你的作用。
上次你在危險中帶著他死里逃生,中途甚至完全沒想過放棄他。這般行為可不像是站在他的對立面……
況且,這些天里,終末番時時刻刻盯著你,你并沒有做出任何讓人心起懷疑的事。
然而……
神里綾人突然想同你聊一聊了。
此時,你正把任務(wù)匯報完成,毫不猶豫的問道:“下一個任務(wù)是什么?”
神里綾人沒有回答你,反倒是讓你在他側(cè)邊的位置坐下。
你疑惑:“難道任務(wù)都做完了?”
神里綾人失笑:“自然沒有,做了一上午的任務(wù),你也累了,先休息一會兒吧。”
你:……
你看了眼神里綾人,又看了眼他側(cè)邊的座位。還是聽從了他的話,在榻榻米上坐了下來。
你這個陀螺在飛速運轉(zhuǎn)一周半多了,這還是神里綾人第一次沒有第一時間將任務(wù)發(fā)給你,而是讓你……坐下?
嗯?你一臉迷惑。
他這是想要干嘛?
你安靜的坐在榻榻米上,看著優(yōu)雅貴氣的少年家主為你沏茶,他的動作看起來賞心悅目,像是看一朵花花開,又像看太陽驅(qū)散白霧。
無論從哪個角度看,神里綾人都稱得上俊美無雙,風姿卓越。你打量著他,目光直白的像是一束光線,又像是一團火。
神里綾人垂下眼瞼,輕拿著茶杯的手指微微蜷了蜷。他動作沒有絲毫停頓,繼續(xù)為你沏茶。
茶沏好了。
你也不客氣,捧起茶杯,一口氣全喝了。把杯子放下,你就準備聽他想要發(fā)表什么言論。
你可不信上司叫你坐著,就真只是坐著。這般又叫你休息又為你沏茶,總覺得有點問題。
你瞥了一眼神里綾人。
他依舊溫潤如玉,溫和的外殼將一切窺探擋了回去,完全讓人看不清,他溫和外表底下藏得究竟是什么。
你想了半天,還是想不明白他留著你干嘛?
在你的目光下,他又為你沏了杯茶。你又捧起了茶,只不過,你就只是捧著,沒喝。
神里綾人笑了笑:“你現(xiàn)在肯定在想我留你在這里是為何。”
他繼續(xù)道:“其實我只是想問你幾個問題而已。”
哦,原來是問問題啊。
你毫無戒備心理,了當:“問吧。”
他語氣平穩(wěn):“你每天自言自語,是在和誰說話嗎?”
你:……?
你:???
啊???
你緩緩睜大眼睛,瞬間意識到不能在此時漏餡,立刻把臉上的表情憋了回去。
你:“…沒有吧。”
你補充:“就是自言自語而已。”
你完全藏不住表情,問出這個問題時,神里綾人就已經(jīng)知道了答案。
神里綾人若有所思:“原來是這樣啊。”
神里綾人語氣不變:“那第二個問題……”
怎么還有第二個?!!
你差點繃不住。
你現(xiàn)在恨不得召喚出系統(tǒng),和它認真探討一番,游戲中人物察覺到系統(tǒng)的存在該如何處理?!
你僵硬的扯了扯嘴角,第一次體會到了如坐針氈。
神里綾人:“之前你一直在終末番做后勤工作,據(jù)終末番中人說,你雖有些武藝,卻不甚精通,可如今……”
他問道:“你的武藝看不出是哪門哪派,卻比許多門派的人要強,這是為何?”
他目光鋒利:“短短時間內(nèi),你的武藝為何有如此明顯的進步?”
啊這……
這……
你開始扯:“其實我自己也不太清楚,或許是因為我天賦異稟,骨骼驚奇,努力訓練了一段時間,沒想到,武藝突飛猛進,日行千里……”
看著神里綾人若有所思的表情。
你沒忍住:“你相信我說得嗎?”
神里綾人彎了彎唇角,似乎被你逗樂了:“你說的,我自然都信。”
你:……
你痛苦捂臉。
你TM都不信自己的鬼話。
實話是不可能說實話的,你都不敢想象說了實話后會發(fā)生什么事。
這個游戲又不能存檔,說出去的話就像潑出去的水,再也回不來了。
你看了眼神里綾人,又看向手中的茶杯,微微仰頭,將杯中的茶水飲盡,把杯子放下,認真的看向神里綾人,坦誠布公:“那什么,我對你沒有惡意,也沒有想要害你。雖然有些我確實解釋不了……”
你繼續(xù)說著,上半身趴在桌子上,或許是因為想要說服力,于是離他越近,離他越來越近,金發(fā)垂落在文書上,打了個圈,你滿眼認真,嘴巴絮絮叨叨的說個不停。
神里綾人似乎在認真的聽你說話,可思緒卻已經(jīng)飛遠了。
其實神里綾人不應(yīng)該問你的,可他不知道為什么就問了。
按照原本的設(shè)想,你合該是他手上的一把刀,一把不會生銹的刀。一直到他用廢掉,他才會把你這把刀丟掉。
可他不知道為什么就問了。這一問,有些東西就變了。
你說了一大堆,緊張又期待的看向神里綾人:“你信我說的嗎?”
神里綾人從思緒中抽身,他彎了彎唇,依舊無可挑剔:“我自然信。”
其實還是不信。
坐到他這個位置,哪怕信錯一個人都會付出慘烈的代價。
你一天說不清緣由,他一天就不會徹底相信你。
此番,他問你,本就是想聽你說實話,想要當面弄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然而,你卻還是沒有對他說實話。
你對他沒有惡意,也沒有想要害他——這句話他信,可是又不能全信。
你身上的疑點一日不解釋清楚,他一日就不會徹底相信你。
從他成為神里家家主,擔任起神里家重任的那天起,他既獲得了決定權(quán),也失去了決定權(quán)。
他垂下眼瞼,看向杯中茶,茶水清淡,他持起茶杯,抿了一口。
茶香悠長,余味竟帶著些苦澀。
聽到了你的松氣聲,神里綾人把下一個任務(wù)交給了你。你接過任務(wù)后,逃命般,迅速的,毫不留情的離開了這里。
神里綾人看著你離開,直到你消失在他的視野中。
他重新持起筆,繼續(xù)處理公務(wù)。
不知處理了多久。
一縷清風從窗外飄了進來,拂過神里綾人的側(cè)臉,他抬頭,順著風的方向,看向窗外,看到了樹枝上的綠芽。
不知不覺,冬天已經(jīng)過去了。
第39章 病倒
逃也似的從神里綾人房間離開后,你找了塊空地,確保周圍沒人后,立即召喚出系統(tǒng)。
【怎么啦玩家?】這行字后跟著個疑惑表情的顏文字。
你了當問道:“要是游戲世界里的人物察覺到你的存在該怎么辦?”
系統(tǒng):……?
【????????????????????】
滿屏的問號顯示出系統(tǒng)內(nèi)心茫然。
屏幕一閃,問號全部消失,屏幕上數(shù)據(jù)點組成了一個字。
【啊?】
你:……
你向系統(tǒng)解釋前因后果。漂浮在你面前的淺藍色面板上字多次變換,最終,黑色的數(shù)據(jù)點組成了一行字。
【那怎么辦?!】后面跟著一個驚慌表情的顏文字。
面板上的字再次變換。
【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怎么會這樣?!】
【按理說,應(yīng)該不會這樣啊……】
你也不知道為什么會這樣,也不知道按理說,會怎么樣。
你抹了把臉,想道,這種事情說不好解決,其實也挺好解決的。
神里綾人沒有確鑿證據(jù)去證明你在和“某個不知名”的東西說話。只要你咬死自己在自言自語,他也拿你沒辦法。
至于突如其來上升的武力值,就有些難辦了。
就真得不能是,你天賦異稟,骨骼清奇,隨便學學就一日千里了嗎?
呃……
說出來你自己都不信。
再怎么骨骼清奇,再怎么天賦異稟,也都要打好基礎(chǔ),才能配合著天賦,一日行千里。
況且,你這都不算是一日千里,按他們看來,你已經(jīng)一日萬里了!
這兩個問題確實解釋不清,難道你要直接告訴他,這個世界是游戲世界,他是游戲里的人物,而你是游戲玩家。
你說話,是在和游戲系統(tǒng)聊天。
你武力一日行千里,是因為你進游戲的同時,把自己身體數(shù)值也帶了過來。
……還是算了吧。
這種話一旦說出口,就徹底收不回來了。
系統(tǒng)還在糾結(jié)為什么會這樣,你讓它不要糾結(jié)。
你安撫它:“應(yīng)該會沒事的。”
又坐了一會兒,你起身,拍拍衣服,拿起斧頭,前往任務(wù)地點。
此刻已經(jīng)到了黃昏,火燒著了云,彩霞連成一片,無比絢爛。
夕陽照在你的身上,為你鍍了一層暖色的光,你把腦中的所有雜念拋掉,心無旁顧的趕路。
還能怎么辦呢?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吧。你樂觀的想道,只要你認真完成任務(wù),他肯定會認可你。
而且,他不是說會相信你嗎?
***
春天來了。
熬過寒冬后,神里綾人終于可以松一口氣了。
前段時間各個氏族趁他父母病逝,紛紛撕下偽善的皮囊,化身豺狼虎豹,想要從他們家撕下一塊肥肉。
他們明里暗里,覬覦神里家,攻擊著神里家,想要把神里家從社奉行這個位置上拉下來。
然而,等到他們各種陰謀詭計都使了出來,也沒能實質(zhì)性的從神里家得到什么好處后,終于意識到,那位他們口中“不成氣的神里家的小子”并不如他們想象中的那般好欺負。
明里試探貶低,暗中刺客齊上,都沒能將這位少年家主擊敗。
幾番糾纏知道無果,他們又戴上了偽善的面具,不再給對手送出自己的把柄。
神里綾人怎么會猜不出他們的心思,這段時間他同這些老狐貍們斗智斗勇,試探來試探去,把他們摸了個一清二楚。
老狐貍們停歇了攻擊,他那一直緊繃的神經(jīng)也跟著松了松。
神里綾人同妹妹一同用餐,他臉色蒼白,神情懨懨,吃了幾口,就放下了筷子。
神里綾華擔心的看著他。
神里綾人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沒事。神里綾華當即找來了請醫(yī)師為他診斷身體。
醫(yī)師說:“身體太過勞累,再這樣下去,容易積勞成疾。”
積勞成疾……
他們父親就是因為積勞成疾才離開人世的。
神里綾人無奈的扯了扯嘴角,安慰自家妹妹:“不用擔心,我會注意身體的。”
他自己的身體的情況如何,他自然一清二楚。
“兄長……”美麗的少女目含擔憂,她的眼睛忽然有些酸,她看向神里綾人,認真道:“兄長我也可以幫你分擔。”
神里綾人搖頭:“你還太小。”
見她的表情暗淡失落,他失笑:“等再過段時間,我就要仰仗綾華的幫助了。”
神里綾華眼中綻放出耀眼的光,她用力點頭:“嗯。”
***
做完任務(wù)后,你依舊回到神里綾人房中匯報任務(wù)情況。
神里綾人也依舊在處理著各種公務(wù)。
一疊疊的文書堆在他的書桌上,看起來異常恐怖。
你覺得挺恐怖的。
要你每天都要處理數(shù)不盡的文書……嗯……還是算了吧,你腦袋會炸掉的。
你將視線從他桌面的文書,移到他身上。神里綾人臉色蒼白,神情懨懨,眼下還是烏青的。
你提議:“家主大人,你要不要休息一下,你的臉色不太好,再這樣工作下去……”
再這樣工作下去,你總覺得他的生命岌岌可危——后面這半句話,你自然沒有說出口。
神里綾人溫和的對你笑了笑:“謝謝你的關(guān)心。”
他聽是聽了,但沒有全聽。
若是今天的文書沒有處理完,就會拖到明天,明天又會有新的文書,兩天堆在一起,只會讓他頭更疼。
你接過他遞來的任務(wù),就離開了。
但愿他會聽你的建議吧。你想道。
然而,他顯然沒有聽你的意見。
“家主大人?”你喊道,神里綾人沒有抬頭,他端坐著,手撐著頭,耳側(cè)水藍色的頭發(fā)垂落著,把他的神情全部遮蓋。
你:?
“家主大人?你怎么了?”
你叫了好幾聲,神里綾人還是沒有任何動作。
好家伙。
你意識到了不對勁,小心的走到他身側(cè),蹲下來,將擋著他的他臉的頭發(fā)撩開,看向他的臉。
他閉著眼睛,眉頭微皺,臉頰透出不正常的緋紅。你皺起眉頭,小心的用手背碰了碰他的額頭。
很燙,是那種不正常的燙。
他發(fā)燒了。
你在心底嘆一口氣,有些無奈。
就是說嘛,他又不是什么金剛不壞之身,這樣下去絕對會出事。
現(xiàn)在果然出事了。
手從他的額頭上拿開,你對他說:“我扶你先去床上。”
他沒有絲毫動靜。
你:“家主大人?家主大人?神里綾人?神里綾人醒醒。”
他不醒,你很難把他扶到床上。
你看了眼自己的兩只手,又看了眼他,思索要不要試著抱起他。
就當你準備嘗試時,你聽到了他的聲音:“嗯。”
他的聲音很輕,仿佛是趴在你耳邊說話。
神里綾人迷迷糊糊中聽到你的聲音,你似乎很急切,一直叫他家主大人,家主大人,還搖了搖他的肩膀,后來,見他還是不醒,你更急切了,連家主大人都不喊,直接叫他的名字了。
神里綾人費力的睜開眼,看到了蹲在身側(cè)的你。你的眼里充滿急切,見他睜開眼睛,你松了一口氣。
“把手給我,我?guī)愕酱采先ァ!蹦愕馈?br />
神里綾人花了一會兒功夫理解這句話的意思,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將手遞給你。
他現(xiàn)在全身乏力,渾身發(fā)燙,頭也有些疼,走一步路都有些困難,只能依靠你。
你讓他的手臂繞過你的脖頸,搭到你的肩膀上,似乎是嫌他動作慢,你了當動手拉過他的手臂,扶著他,往床的方向走去。
神里綾人任你擺弄。
神里綾人病得似乎有些嚴重,他渾身發(fā)燙,腳步虛浮,全身重量幾乎都壓在你身上。
你把他安置在床上,他輕聲道:“謝謝。”
你趕忙用涼水將一塊干凈的毛巾打濕,然后把毛巾疊成塊,放到他的額頭上。
他半閉著眼,長長的睫毛微微顫抖,像蝴蝶的翅膀。
莫名有些脆弱。
人在生病時總是脆弱的。
“我去找大夫,馬上就回來。”你對他道,說完后,就去找大夫了。
在沖出神里屋敷的途中,你碰到了托馬,立刻向他說明了情況。托馬先去照看神里綾人,而你則去找大夫。
很快,你把大夫帶到了神里屋敷。
等你們到時,神里綾人床前站著兩個人,一個是你熟悉的家政官托馬,另一個則是神里綾人的妹妹神里綾華。
大夫診斷神里綾人是受了些風寒,他囑咐道:“這幾天里,他的飲食需清淡,記得讓他按時吃藥,不能過度疲勞……”
話落,看向你們?nèi)耍瑔柕溃骸罢l來和我拿藥。”
托馬:“我和您去。”
你:“我……”
你閉嘴。
你比托馬慢了一步,抓藥這件事就交給了托馬。
托馬離開后,這個房間里就只有你,神里綾華,以及神里綾人。
神里綾人半醒著,他的燒還是沒退,或許要等把藥喝了才會好些。
你看向神里綾華,恰巧她也在看你。
神里綾華先一步說話,她對你溫柔的笑了笑:“我聽托馬說了……謝謝你,要不是你及時發(fā)現(xiàn),兄長他……”
她沒有說下去,眼中滿溢著憂愁。
她年歲很小,比你小許多。
這種年齡就應(yīng)該每天都開開心心的玩……
你愈發(fā)覺得他們兄妹倆是真得慘。
你安慰她:“一定會好起來的。”
神里綾華對你彎了彎嘴角,眼中還是擔憂。
第40章 喂藥
很快,托馬就把藥取了回來,藥是草藥,用黃紙包著。還沒等托馬說什么,你就自告奮勇的去廚房熬藥。
托馬看向你,眼中閃過一絲探究,這抹探究轉(zhuǎn)瞬即逝,他對你露出一個開朗的笑:“好,我和你一起。”
你點頭,沒有多余想法。
你現(xiàn)在還是神里綾人的侍女,或許是因為沒人應(yīng)聘神里家的侍女,所以,即便你前幾天輾轉(zhuǎn)于任務(wù)中,神里綾人還是沒有把你撤職。
作為神里綾人的侍女,你有責任為他熬藥。
其實,關(guān)于神里綾人高燒生病這事,回想起來,你的良心稍微有些不安。
倒也不是你做了什么而不安,而正是因為你什么都沒做,才產(chǎn)生的不安。
這幾天里,只有每天的早上和晚上,你才會履行侍女責任,服侍神里綾人。
至于其它時間里,神里綾人只有在收發(fā)任務(wù)時,才能見到你的身影。
你的侍女薪水和終末番補貼照發(fā)不誤,活卻只做了一點……
雖然任務(wù)也是神里綾人讓你做的,但……
你沉默,想到神里綾人現(xiàn)在高燒生病躺在床上,又想到自己同時從他手上領(lǐng)著四份摩拉,良心開始痛了起來。
可惡啊,他可千萬別出事啊!!!
千萬別出事啊!!!
決定了,這段時間里,你要認真仔細的照顧他,把他照顧得活蹦亂跳,生龍活虎!
干勁上來了,做什么也快。
托馬見你眼睛突然變得炯炯有神,手腳利索的生火熬藥,他站在旁邊,都插不上手。
等你把藥熬好后,托馬便幫你把藥從瓦罐里倒進碗里,藥是黑褐色的。
看這顏色,你就知道不好喝。
……肯定不好喝。你想道。
這種治療風寒的藥你喝過,又腥又苦,只要是味覺正常的人,喝第一口時,很難不想把喝到嘴里的藥重新吐出來。
托馬健步如飛的把藥端了過去,你跟在他身后也健步如飛。
神里綾華看到你們來后,明顯松了一口氣:“兄長比之前好了些,溫度現(xiàn)在降下來了。”
她見著托馬端著的藥,便道:“我來為兄長喂藥。”
托馬神情無奈,勸道:“小姐你先去休息會兒吧,我來就好。”
神里綾華搖頭:“我不累,托馬你去休息吧,我來照顧兄長。”
托馬無奈:“小姐,這可不行……”
你在旁邊看著他們倆都不肯讓步,陷入沉思。
你:啊……
他們是不是忘了你是神里綾人的侍女啊?
領(lǐng)著如此豐厚的工資難免想要干點實事,你從托馬手中拿過藥:“還是我來吧。”
神里綾華和托馬被你打個措手不及,只能點頭:“那就麻煩你了。”
神里綾人穿著一件單衣,衣襟隨意,隱隱約約能看到他的鎖骨。
你把視線移開,看向他的臉,燒退了下來,臉頰的緋色也跟著褪去,只留下蒼白。神里綾人向你露出一個抱歉的笑,“麻煩你了。”
神里綾人很客氣,這種客氣反倒讓你有些不自在。
“不麻煩。”你道,說著,你把糖遞到他的唇瓣邊。
這糖是你許久前買的,向鐵匠鋪老板定制了斧頭后,你就直奔糕點鋪和零食鋪,用剩下的錢,買了許多糕點和糖果,為了感謝終末番的大家的照顧,你分了一大部分給他們,剩下的一小部分就都是你的。
你買的糖很好吃,因此每當口袋中的糖果消耗完,你都會去回購,也因此,一般情況下,你口袋里都裝著糖。
神里綾人愣了愣,你動作很快,他都沒看清你手上的東西究竟是什么。
你眨眨眼,用眼神示意他張嘴,他看著你,配合的張開嘴,等感受到舌尖擴散的甜味,他才知道自己吃的是糖。
見他把糖吃了,你用勺子舀了一勺黑褐色的藥,吹了吹,遞到他嘴邊,好心提醒:“這藥應(yīng)該會很難喝。”
按理說,這樣一勺一勺喝藥是最苦的。也不知道,他嘴中的糖會不會緩解這藥的苦味。
他微低下頭,密長的睫毛也跟著垂了下去,側(cè)邊的水藍色碎發(fā)隨著他的動作滑落,在空中蕩了蕩,你將勺子往前遞了遞。
勺子空了。
神里綾人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喝完這勺藥后,他還有功夫?qū)δ銖澚藦澊剑S后他扭頭,對站在床邊的神里綾華和托馬道:“不用擔心我,你們不是還有許多事要處理嗎?”
神里綾華和托馬確實有自己的事要處理,神里綾華正在學習操辦祭典,而作為家政官的托馬更忙,他幾乎管理著神里家的方方面面。
“可是兄長……”神里綾華猶豫。
她話還未說完,便被神里綾人打斷,神里綾人對自家妹妹露出一個安撫的笑:“不用擔心綾華,我的侍女會照顧我。”
他的侍女自然就是你。
神里綾華看了你一眼,又看向她的兄長,最后離開了,托馬也離開了。
這個房間就只有你們兩個人了。
你繼續(xù)喂神里綾人喝藥,一勺接著一勺,他乖覺的全部喝下,期間,沒有露出一絲被藥苦到的表情。
藥碗見了底。
神里綾人喝下最后一勺藥,便看到你一臉覺得奇怪的表情,目光多次在他的臉上和藥碗中徘徊。
神里綾人心底覺得有趣,他很早就發(fā)現(xiàn)你是個藏不住表情的人,即便內(nèi)心想藏,但就是藏不住,很多時候所思所想寫在臉上,讓人一眼就能看透。
就像此時,他猜,你肯定是在想,這藥究竟是不是苦的。
這藥究竟是不是苦的啊?你想道。難道這藥其實是看起來苦,聞起來苦,但喝起來不苦?
嗯???
啊???
不對啊。
可是,要是藥真是苦的,那為什么神里綾人眉頭都不皺一下的,就一勺一勺的喝了下去。你可不相信你給他的糖,有那么大的威力,能夠凈化苦味,讓藥里的一絲苦味都不留下。
其實,還有另一個解釋,就是神里綾人他忍耐力很……
就在你思緒翩飛之際,神里綾人的聲音忽然間傳入你的耳中:“藥很苦。”
那就對了。你想道。
應(yīng)該就是他忍耐力超群,連喝又腥又苦的藥,眉頭都不皺一下……
真不愧是他!你在心底肅然起敬,太厲害了!
你:“那我給你的糖有用嗎?”
神里綾人肯定:“還是有點用的。”
有點用,但不多。
喝到嘴里的藥還是又腥又苦。
你哦了一聲,從口袋里掏了掏,掏出三四顆糖,看著他,問:“你現(xiàn)在要吃糖嗎?我這里有好幾種口味的。”
你挑出一顆,推薦道,“這顆是薄荷味的,能夠有效緩解嘴里的苦味,或者……你吃其他味道的?”
你坐在他床邊,一只手拿著碗,一只手捧著糖,眼神澄澈,讓他忽然想起夏日里蔚藍色的天空。
神里綾人:“薄荷味的就好了。”
鑒于神里綾人是個病患,而你目前的任務(wù)就是照顧這個病患,你把碗放下,撕開藍色的糖紙,將糖遞到他的嘴巴。
示意他張嘴。
神里綾人沒有動作,語氣頗有些無奈,他道:“我只是生病……”并非變成廢人了。
你等著他的下文,他卻不說話了。
從糖紙上叼走了那顆薄荷糖,薄荷的清新味便在嘴里擴散,一下子就把苦味趕走了一半。
你把碗送到了廚房,又立即回到了神里綾人的房間。
回來時,床上已經(jīng)不見他蹤影,你走到他的書桌前,果然看見他披著件外套,正認真批閱著文書。
說實話,要是你不是他的侍女,你會真心實意的評價一句,真是吾輩楷模。
然而,很不幸,你是他的侍女,你現(xiàn)在只想瘋狂搖著他的肩膀,對他撕心裂肺的吶喊,哥們你不要命啦!
神里綾人還是要命的,但要命歸要命,總有些是事讓他身不由己。
今天的公務(wù)批閱處理不完,明天又有新公務(wù)傳來,且不說,他不是今天拖明天的性子。
而且,對于坐到這個位置的他來說,即便自己生病了,又如何?
生病就生病了,那就帶病處理公務(wù),各方還等著他下達命令,他不能拖累神里家。
你站在他的不遠處,欲言又止,止而欲言,來來回回,反反復(fù)復(fù),內(nèi)心糾結(jié)成了一團混亂的毛線球,最終嘆了一口氣。
你其實是知道神里綾人的處境的,也知道神里家在全稻妻的處境。
那些街頭的流言蜚語,飯后的閑話總是提到社奉行的神里家,提到可憐的神里家少爺。
你知道他的處境,也自然知道他的難處。
你走到他桌前:“大夫說,你不能過度勞累。”
聽到你的話,神里綾人抬頭:“勞累一會兒,應(yīng)當沒事。”
他又低下頭,目光停在密密麻麻的文書上,“無需管我,若是綾華托馬問起,我不會……嗯?”
你拿了張榻榻米站在他桌子右側(cè)。
你問:“我可以坐這嗎?”
說完,你補充道:“坐在這里的話,我能看到你的情況,如果你身體出現(xiàn)什么狀況,我能立馬發(fā)現(xiàn)。”
你就知道神里綾人會犟著在這處理公務(wù)。
神里綾人:?
這超出了神里綾人的預(yù)料,他以為你會阻攔他,沒曾想過,你選擇把榻榻米搬到他的書桌旁,一副準備陪他辦公的樣子。
他握著筆的手緊了些,看向你的眼睛,在你的眼睛里,他看到了自己。
莫名的情緒在心底化開,他強硬的把這種突如其來的感覺壓下,將視線從你的身上移開。
神里綾人還是沒有說話,你看著他,想著如果他不同意,你就又把榻榻米搬到屏風旁。
你:“我……”
神里綾人道:“好。”
你把話頭止住,哦了一聲,安心坐下。
看著他還蒼白著的臉,你總害怕他下一秒就會昏迷:“要是身體有什么不舒服的,馬上告訴我,不要撐著,想喝水什么的,也記得和我說,我去幫你倒熱水……”
你絮絮叨叨的說了一籮筐,感覺把好幾天的話都說完了。
這些話總結(jié)起來就八個大字——有事找我,別硬撐著。
神里綾人認真聽完你的話,對你道:“嗯,我會的。”
應(yīng)完后,便繼續(xù)處理公務(wù)。
垂在耳邊的碎發(fā),將他眼中剎那間的疑惑完美遮蓋。
神里綾人忽然覺得哪里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