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楚寧:我常擔心木木腦子不好使。
出了小鎮, 楚寧一馬當先踏上了驛道。
陸之道甩了甩韁繩,加快速度跑到她邊上,驛道不寬, 剛好夠兩匹馬并肩而行。
時不時往一旁斜眼偷看,猶豫半晌終于準備開口, 卻見楚寧面無表情地直視前方,只好識相地閉了嘴。
默默良久,陸之道終于沒話找話地喊了一句,“今天天氣真好。”
“……”
“你很會騎馬。”
楚寧只是瞥了一眼, 并不答話。
陸之道撓了撓頭,喊道, “餓不餓?要不要吃東西?”
(楚寧:剛吃完飯, 我謝謝你。)
“渴不渴?”
(楚寧:呵。)
“累不累?休息一會嘛?”
“啰嗦!”楚寧終于沒忍住, 轉頭沖她喊了一句,一甩韁繩加快了速度。
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 陸之道的話也多了起來。
“哎, 等會我!”齊守義在身后大喊。
陸之道正尷尬地無所適從, 聞言如得大赦,逐漸放緩了速度, 喪氣地來到齊守義邊上。
“哈哈,吃閉門羹了吧。”齊守義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
“與你何干?”
“這個齊哥有經驗啊!叫聲好聽的, 齊哥教你。”
“你都是勾欄院里的經驗,不學也罷。”陸之道無動于衷,要不是他亂說話,也不會將楚寧得罪徹底。
“不聽算了。”齊守義滿不在乎地擺擺手, “你就等著碰軟釘子吧。”
“……”陸之道無奈地望向楚寧的背影,雖然感覺齊守義不大靠譜, 但總比自己手足無措地好,“你有什么辦法?”
“挑好聽的話哄一哄唄。”
“剛剛哄過了,她說我啰嗦。”
(楚寧:哄過了么?我怎么不知道?)
齊守義無奈看了看陸之道,見她樣子不像能說出什么好聽的話,只好又改口,“不會說那就做唄,不過你要先試探試探她的態度。”
“怎么試探?”
“比如說啊……”
正說得津津有味,忽然看到楚寧轉頭過來,兩人慌忙閉了嘴,若無其事地打馬向前。
見兩人就在后面跟著,楚寧才放心下來,也懶得去管他們鬼鬼祟祟地在商量什么,只顧自己獨自往前。
“就比如說啊,”齊守義繼續說道,“這一路奔波,頭發肯定要亂了,你就自然地伸手捋一捋,如果她不躲,那你們就算和好了。”
“這是什么道理?”
“傻啊!這就說明人家不排斥你!那就可以更大膽一點,整整衣服什么的,別管衣角,往領口去,懂嗎?”
陸之道皺著眉,嫌棄地微微后仰,“感覺有點怪……”
“你照做就是了,錯不了。”
陸之道猶豫著抓了一縷自己的頭發,嘗試著問道,“這樣捋么?”
“再大膽一點!往身后繞過去。”
“這樣么?”陸之道一臉困惑地照做,動作看起來有些別扭。
“湊合吧,你也就這樣了,注意眼神啊!”
“好。衣裳也這樣捋么?”陸之道一把揪住自己的衣裳。
“大膽點!往衣領去!可以有意無意地……有點肌膚之親,懂么?”
“……”
“再大膽點!注意眼神,得望著人家,深情點。”
……
一個敢教,一個敢學。
兩人騎馬遠遠地跟著后面,一路忙地不亦樂乎。
“試探完之后呢?”
“你想啊,如果這樣都沒有躲著你,說明什么!說明什么!”
“說明什么?”陸之道認真地問。
“說明你可以采取進一步的行動。”齊守義說的信誓旦旦,“但我看你也不像是會主動的人,為了避免差錯,你可以這樣說……”
齊守義警惕地看了一眼前方,將半個身子探出馬背,壓低了聲音,聽得陸之道頻頻點頭。
“她會生氣吧?”陸之道思索著。
“不會,只會害羞。欲迎還拒懂不懂?有時候女孩子說不要就是要,說討厭就是喜歡。”
“是么?我從不這樣。”
“所以我拿你當兄弟!”
“……”
“放心吧!”齊守義拍了拍她,“自信點,要讓她知道,要是不珍惜你,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
陸之道用力點了點頭,“我準備好了。”
……
眼見著天色將晚,齊守義沖陸之道使了個眼色。隨后快馬上前,追上了楚寧,喊道,“時候不早了,就在前面的村子借宿一晚吧,否則今夜又要住郊外了。”
楚寧看看前路,也只好應下。三人離了驛道,往不遠處的村莊去。
村子不大,沿著黃昏下的羊腸小道,遠遠便看到有淡藍色的炊煙籠罩著這個小村子。
難得愜意與悠揚景象,三人也放慢了速度,各自下了馬,散步般地進了村子。
“我去前面問問,找戶人家借宿一晚,你們在這里等我。”齊守義瘋狂沖陸之道使眼色。
陸之道板著身子,微微頷首示意。
“你眼睛怎么了?”楚寧關心地問。
齊守義慌忙收了眼神,“呃……不知道怎么回事,這眼睛總不舒服。唉,怎么回事呢……”齊守義一邊自言自語,一邊揉著眼睛,溜之大吉。
看他言行怪異地走遠,楚寧滿臉困惑,剛想去問,轉頭正撞見陸之道兩眼放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跑了大半日,即便心里有些不痛快,也早跑散了。心里早就開始為陸之道找好了理由,想著雖然玉佩和手帕沒有那樣的意思,但是自己的心意卻是一樣的。
況且論跡不論心,她的行動早已表明了心思。
所以也不愿揪著不放,便自己先開口找話,“你們一路嘀嘀咕咕什么呢?”
“嗯?”陸之道正在腦海中瘋狂練習那些動作,哪里顧得上回答,只敷衍地應了一聲,連嘴都沒張開。
楚寧自討沒趣,訕訕地低頭,忽見陸之道一步攔在跟前,用奇怪的眼神凝望自己。
看的楚寧心里發怵,扯著自己的小馬,默默后退了半步。
陸之道長吸了一口氣,故作隨意地說道,“頭發亂了。”
“???”
于是站在楚寧對面,開始捋起自己的長發……
從脖子后面往前撩過頭發,將自己的頭發,一絲一絲捋地平平整整……
還不忘故作深沉地緊盯楚寧。
(楚寧:我當時害怕極了。)
見楚寧沒有再往后躲,陸之道心里頗為得意,自認為試探得法,便又更進了一步,一把揪起自己的衣領。
可太過用力,看起來就像要和自己打一架。
“你干嘛?!”楚寧賠著小心。
“衣裳也不整齊。”
揪著自己的衣領,卻不急著把衣服理好,反而有意無意地往下拉了拉,一雙眼睛死死盯著對方。
楚寧心里直打鼓,不知她受了什么刺激,要在光天化日之下,這樣搔首弄姿。
四處望了望,好在周圍沒人,才稍稍安心一些,趕忙把她的衣領拉了上去。
“你……你沒事吧?”楚寧被她盯地頭皮發麻。
(陸之道:她在關心我!齊哥果然有經驗!)
陸之道梗著脖子扯住衣領,心中暗暗想著,她不僅沒躲,似乎還很關心自己。看來這試探非常成功,干脆更大膽一些。
先把齊守義教自己的話,在腦海里過了一遍,然后才一本正經說道,“如果你現在想親我一下,我是不會反對的。”
楚寧:???
隨后便稍稍俯下身,歪著個頭靜靜等待。
“我想揍你一頓,你反對么?”
“……”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陸之道頓了頓,尷尬地直起身,想起齊守義的話,莫名又自信起來,“你要是不珍惜我,過了這村,可就……”
“怎樣?!”
“……”見楚寧理直氣壯,忽然沒了底氣,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弱弱地補了一句:
“可就要去下個村了……”
見她這副樣子,楚寧有些想笑,卻又有些擔心,小心翼翼地伸手探了探她額頭,“你還好么?”
“好的很。”陸之道甩了甩頭,四處張望去找齊守義的身影。楚寧不按套路接話,是她萬萬沒想到的,一時之間也不知該如何回答。
當下便想去找齊守義求助,可見他早跑遠了。
“你到底想做什么?莫名其妙……”
完全脫離了預想之外,陸之道干脆閉口不言,只筆挺地站在她面前,呆望著她。
事已至此,就聽天由命吧。
“好吧。”楚寧舉手投降,“我是生氣你因為誤會才來找我,可生氣歸生氣,又沒說不喜歡你。”
陸之道默默睜大了眼睛,突然感覺有些喘不上氣,微微向后一仰,默默撤了半步……
“什么意思?你逃什么!”楚寧不由地加大了音量。
陸之道定了定神,快速復習齊守義的話,討厭就是喜歡,那喜歡表示……
表示什么?這個齊守義沒說過。按著先前預演的欲迎還拒原則,她應該害羞著說討厭,自己才好勇往直前!
“你應該,你要不要試試……欲迎還拒?”陸之道試圖把一切拉回預想的軌道上。
“少給我挑三揀四!”
“好的。”放棄。
……
“這個村子有點奇怪,大家好像很不歡迎外人。找了好幾戶人家,都不愿意借宿,還讓我趕緊離開。”齊守義一邊說著,一邊走到兩人邊上。
才站定,便沖陸之道擠眉弄眼,陸之道抿嘴憋著笑,微微點了點頭。
兩人似乎達成了特殊的默契。
“可能你看起來不像好人。”陸之道調侃道,“我去看看。”
“還是我去吧。”楚寧拉住了她,自己先一步走了。
陸之道趕忙緊走兩步跟了上去。
獨留齊守義呆立在原地,一個人默默牽了三匹馬,跟在后面,“見色忘義不過如此。”
……
一連問了好幾戶人家,大都借口沒有空房,也有人干脆門都不開* ,直接在院子喊一聲“這里沒人。”
“要么你看起來也不像好人,要么就是這個村子有問題,你自己選吧。”齊守義抱著手靠在土墻邊上,事不關己一般。
“看來晚上又只能在郊外過夜了。”楚寧無奈地攤手。
陸之道卻不死心,“再換一戶人家,最后一次。”
三人又向村子里面走了一段路,每一戶都是大門緊閉,偶爾卻又能看到院子中有炊煙升起。
說明村子里分明是有人的,且天色又還沒有全黑,可路上竟一個人也沒有。
在一戶農家小屋前停了下來,敲了許久的門,才有一個十七八歲的姑娘姍姍來遲,慢悠悠地將門開了一條縫,“你們是?”
禮貌說明來意后,那姑娘卻顯得有些不耐煩,“不方便,快走吧。”
楚寧趕忙補充道,“只借宿一晚,明日一早就走。我們可以付錢,煩請姑娘行個方便。”
“說了不方便。”那人說著就要將門關上,陸之道趕忙伸手攔在門前,稍一使力,猛地推開了木門。
那姑娘連連退了兩步,驚訝地望著陸之道,快速將她上下打量了一番。
“我們家沒有空房,趕緊走。”
“這個理由已經聽了五次,你換一個。”陸之道不耐煩地握住腰間的劍柄。
那姑娘敏銳地察覺到她的動作,不動聲色地將右手背到身后,抓住了系在腰間的軟鞭,繼續說道,“沒有別的理由,好心勸你一句,離開這里。”
“你先告訴我這個村子怎么回事?”
“少打聽。”
疾雷迅電之間,陸之道的長劍已經架在那姑娘的肩上,而那姑娘還來不及將軟鞭抽出來。
“別動。”陸之道說著上前一步,將她腰間的軟鞭扯了過來,隨手交給了楚寧。
一套動作行云流水,楚寧還沒反應過來,手上就被塞了一根鞭子,只好愣愣地接了下來。
“囡囡啊……”屋子里傳來蒼老的聲音,一位滿頭華發的老頭拄著拐杖走了出來。
看到眼前的場景,顯然嚇了一跳,趕忙走上前來,提起拐杖打開了陸之道的劍。
陸之道沒有反抗,順勢便收起了長劍。
“怎么又跟人打架了!受傷沒有?”老頭關切地問道。
“爺爺,我沒事。”那姑娘一指陸之道,“是她先動手的,快幫我報仇。”
老頭掃了一眼陸之道劍鞘的鞘口,微微搖了搖頭,說道,“我都半截身子入土了,哪里還打得動。再說人家不過是想借宿一晚,把邊上的兩間空房收拾出來,留他們住一夜就是了。”
“可是……”
老頭擺擺手,那姑娘便識趣地閉了嘴,轉而沒好氣地對他們說道,“跟我來吧。”
第52章 木木:故弄玄虛是可恥的!
那姑娘領著他們走到一間空屋子前, 伸手推開了門,卻不進去,只站在門外, 指著眼前和不遠處的另一間房子說道,“就這兩間, 你們自己收拾吧。”
陸之道也不搭理她,顧自己拉上楚寧就進了屋。 :
那人轉身攔在楚寧跟前,一伸手,“鞭子還給我。”
“姑娘怎么稱呼?”楚寧將鞭子交還到她手上, 順勢又打量了她一番。一身簡單的粗布衣裳,眼里卻奕奕閃著光彩。
“余樂。萍水相逢而已, 何必記下姓名?你們明天一早離開也不會再見了。”說罷接過鞭子, 轉身就走了。
楚寧扁扁嘴, 將剩下的話咽了回去。
……
齊守義在院中探頭探腦地打量了一番,沒發現異常狀況, 才放心地跨步進來, “一會我出去轉轉, 看看這個村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陸之道抓著衣角擦了擦凳子,將擦好的凳子搬到楚寧身旁, 自己隨手拉過另一張凳子坐下,才搭話說, “怎么回事與我們無關。還是好好休息,明天一早就走,別耽誤事。”
“萬一他們別有所圖……”齊守義不無擔心。
“那我們輪流守夜,你前半夜, 我后半夜。”
“可以是可以,”齊守義猶豫著, “只是我夜里留在這個房間不合適吧……”
話音剛落,就看見迎面投來兩道炯炯的目光。
兩人正用奇怪的目光打量著他。
“知道不合適就好!你當然是在門外守著。”
……
正說著話,忽然聽到有人敲門。陸之道起身開了門,見余樂正站在門外,不情愿地說,“我爺爺叫你們一起吃飯。”
“我們自己有干糧。”陸之道不無警惕地答道。
“好。”她似乎求之不得,扭頭就走。
沒一會,那老頭又來敲門,余樂就在他身旁跟著,手上還端了一個木托盤。上面擺著一葷一素兩大盤熱菜,還有三碗白米飯。
“既然來了,哪能不吃上一口熱飯?”老頭說著便顫巍巍地接過托盤,遞給陸之道。
陸之道正要去接,只聽到老頭“哎喲”一聲,好像右手吃不住力,松開了托盤。
幾道菜眼見著要滑落下去,陸之道眼疾手快,匆忙伸手撐住托盤的底部,而三碗米飯因為本身就放在托盤一側,已經掉落下去。
陸之道來不及多想,手上一使力,將托盤向上拍起,趁著這轉瞬即逝的空檔,俯身下去,一手一個接住落下的飯碗。隨即稍一抬腳,將第三碗米飯踢了起來。
趕忙起身,用手肘暫時撐住落下的托盤,接住落下的飯碗,又順勢將手上的兩碗飯放了上去。
楚寧甚至還沒有看清,她便已經將托盤重新端好。
“怎么接住的?好厲害。”楚寧睜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走到她邊上,笑著接過了木托盤。
陸之道不好意思地抹了一把汗,笑道,“險些就浪費了。”
老頭意味深長地看了看陸之道,“身手算得上敏捷,可惜還是粘上了灰……怪我,怪我,年紀大了……”
聽他的聲音中氣十足,總顯得他的老態有些牽強,陸之道默默打量了老頭一眼,問道,“老人家也有功夫傍身?”
“小時候學過一點,不過都忘了。”老頭笑著應道,“不耽誤你們吃飯了。”
臨走又轉過頭來,掃了一眼陸之道,說道,“多吃一些,吃飽了才不會去吃不該吃的東西。”
……
沒人將老頭的話放在心上,只當是上了年紀的人愛嘮叨。
入了夜,齊守義按著先前約好的,自己跑到門外蹲守。
“我總不大安心……”楚寧立在窗邊,看著齊守義靠在門外昏昏欲睡的樣子,不無擔心地說。
陸之道走到她邊上,隨手撿起一個小土塊,往窗外扔了出去。
聽到聲響,齊守義猛地站了起來,四處張望,“什么人!”
“他還是警惕的。”陸之道認真地點點頭。
齊守義指著窗口警告,“別找事啊!”
“不是不放心你們,是覺得他們好像有什么事兒。”
“沒事,有你齊大哥在。”齊守義擺擺手,沖陸之道使了個眼色,“只管放心!大膽點!自信點!”
兩人心領神會地交換了眼神。
楚寧沒好氣地斜了他一眼,“啪”地關上了窗子,轉過身來問道,“白天那些動作,都是他教你的吧?”
“什么動作?不清楚。”陸之道把頭一撇,裝作查看起房間的擺設。
“那你們一路嘀嘀咕咕都說了什么?”
陸之道故作鎮定地拿起一個茶杯,翻來覆去地認真檢查起來。
“問你呢?說什么了?”楚寧追了上去。
“嗯?這個杯子……”
楚寧湊過去仔細看了看,奇怪地問,“有問題么?”
“哦,挺別致的。”
“……”
“我出去巡查一番!”
陸之道抬腿準備溜之大吉,又被楚寧拉了回來,強行摁在椅子上。“別東拉西扯的,齊大哥在外面守著,有你什么事兒?就問你們說了什么!”
“嗯……”陸之道撓撓頭,快速組織著語言,“無非就是交流經驗。”
“那我倒不清楚,是他教岔了,還是你學岔了!”
“哪里岔了?”
楚寧往桌邊一靠,居高臨下地望著她,撩起陸之道垂下的一縷長發,放在手里玩了起來,“他讓你這樣抓頭發的?”
“……”陸之道默默盯著地面不言語,好像有些理虧,又不知道在心虛什么。
楚寧捏著她的下巴,強迫她抬起頭來看著自己,“他讓你這樣盯著我?”
“……”
“他讓你這樣扯衣裳?”楚寧一把抓住陸之道的衣領,干脆往下拉了拉,指尖有意無意地掠過她的心口,好像帶著能量,酥酥麻麻的感覺由指尖那一點頃刻間傳遍全身。
陸之道當即愣在原地,下意識地去抓她的手,卻看楚寧眼中帶著玩鬧的笑意,捏著一小撮頭發,輕輕甩在了自己臉上,“我猜齊大哥的原意是這樣。”
“也……也許吧。”陸之道用力咽了咽口水。
“可沒讓你在村口扒自己的衣裳!”楚寧話鋒一轉,順勢又不輕不重地推了她一把。
陸之道五官都皺在了一起,無奈抓了抓頭發,心想著大概是自己理解錯了,但結果至少還是好的。
可馬上又聽到楚寧的補刀,“在驛道上我就不生氣了,跟你那些傻事沒一點關系。”
“……”
“枉我今日還給你買了禮物。”楚寧喃喃念叨了一句。
陸之道眼睛一亮,把亂七八糟的套路全部拋諸腦后,趕忙跟了過去,“什么禮物?”
“現在不想給你了。”
“給我看看。”
“不行。”
陸之道仔仔細細打量了她一番,看不出她將禮物藏在哪里了。
轉念一想,今天這一路全在驛道上跑,她哪里有機會去買東西,所以又有些半信半疑。
便問道,“什么時候買的,我怎么不知道。”
“一早到鎮上的時候,吃飯之前。”楚寧支著頭提醒道。
這時才想起來,一大早齊守義火急火燎地要趕去吃飯,剛追上他的時候,楚寧好像走開了一陣子,但是自己沒留意。問她去哪里了,還故作神秘地說:很快就知道了。
不知她買了什么,陸之道心里暗暗高興,可又有些心急,想知道到底是什么。其實無論是什么都好,只這件事值得暗喜許久了。
于是放軟了語氣,求饒般地,“快給我吧。”
“不要。”楚寧玩笑著推開了她。
陸之道趕忙跟了過去,干脆抓過她的手腕背到身后,威脅道,“再不交出來,我可要搜身了!”
楚寧被她抓著動彈不得,只好扭頭問道,“禮物都是別人送來,哪里還有硬搶的道理?”
“嗯……”陸之道垂眼想了想,覺得她說的很對,便探頭過去問道,“那你什么時候送來?”
楚寧忍著笑,慢悠悠地回道,“反正不是被抓著的時候。”
陸之道趕忙松開了手,做投降狀。
再往后楚寧說什么便是什么了,因為“禮物哪能在不高興的時候送?”
只是陸之道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睡不著,幾次想再開口問問,又怕她拿同樣的話來搪塞。
“是什么都好,你準備什么時候給我?明天么?”陸之道湊到她邊上,小聲問道。
楚寧也不理她,閉著眼睛,做出要睡覺的樣子。
沒一會竟真睡了過去,也難怪,奔波了一路早就累了。
獨留陸之道在一側唉聲嘆氣。默默許久,也只好躺平,可心里惦記著,翻來覆去地念叨。
一夜都不安穩,睡睡醒醒。終于還是按捺不住,輕輕拍了拍楚寧,沒有一點反應……
干脆躡手躡腳地爬起身來,翻了翻她的衣裳。
陸之道此生都不曾這樣提心吊膽過,窗外一陣風吹來,還以為是楚寧醒了,嚇得她好像受了驚的貓,一蹦幾丈高,又怕動靜太大,凌空翻了個跟頭,悄無聲息地落地。
才發覺是虛驚一場,陸之道按了按心口,長出一口氣。
正準備去將窗戶關好。無意間向外瞥了一眼,卻看見余樂鬼鬼祟祟從房間走出來,身上穿著的是幾乎全黑的夜行衣,只有手上的匕首在月光之下閃著明晃晃的寒光。
再看門外的齊守義,靠著柱子睡得正香,沒有絲毫察覺。
陸之道突然有些后怕,要是自己也睡熟了,三人便與待宰的羔羊無異。趕忙走到床邊,輕輕抽出了長劍,看了一眼熟睡中的楚寧,想了想還是決定不叫醒她。
只是幫她將被角掖緊了些,又把床簾放了下來。
自己則提著劍悄聲藏在門邊。
陸之道做好了準備,不管是誰,但凡踏進房間一步,就要他一劍封喉,要他死之前連一聲慘叫也來不及發出,自然也不會吵著楚寧。
第53章 可在門邊藏了許久,也不見有人進來。陸之道放心不下,小心地探頭出去看了看。 ……
可在門邊藏了許久, 也不見有人進來。陸之道放心不下,小心地探頭出去看了看。
院中已經看不到人影,不知她往何處去了。
將房門打開一條縫, 側身出去,一腳踢醒了門口的齊守義。
“換班了!”齊守義伸了個懶腰, 爬起身來,頭也不回準備回去睡覺。
“我看到有人帶著兵器出來了。”
“什么人!”齊守義一下子沒了困意,即刻警惕起來。
陸之道也不十分確定,只說道, “沒看清,也不知是什么目的, 我去看看。”轉而又不放心地交代了一句, “別睡著了, 我很快回來。”
齊守義地打起精神守在門口,又囑咐道, “別耽誤了, 天亮還要趕路。”
陸之道點點頭, 提著劍快步向余樂的方向跑去。
沒走幾步,便聽到有腳步聲傳來, 聲音很輕但在靜謐的夜里顯得格外清楚,陸之道剛忙側身躲在一旁, 調整好呼吸以免引人注意。
只見余樂輕手輕腳地過來,看到齊守義在院中守著,嘴里喃喃罵了一句,轉身后撤了幾步。
見她這樣子, 擺明了就是居心不良,聯想起白天的時候, 那老土拿不穩托盤的樣子,分明就是在試探自己的身手。
陸之道愈發警覺了起來,略等了一會,確認四下無人之后,才悄聲跟了上去。
遠遠看著余樂背著手來回踱步,突然間好像想到了什么,急不可耐地跑去了廚房。
陸之道側身躲在廚房外靜靜看著,只見她匆忙將夜行衣換了下來,又舀了一碗水,往水了加了許多白色的藥粉,拿筷子攪了又攪。
……
陸之道將隨身的長劍,輕輕放在門外,做出一副迷迷糊糊的樣子,若無其事地走了進去。
倒把余樂嚇了一跳,好一會才緩過神來,叉著腰質問,“大半夜的,你干什么!”說話間,偷偷將換下的夜行衣往暗處推了推。
“渴了,找點水喝。”陸之道故意說道。
就是想看她究竟意欲何為,如果她將這碗有問題的水給了自己,那一定是圖謀不軌。
“還有自己送上門的。”余樂小聲念叨了一句。
“什么?”
“沒什么,喝這個吧,剛倒的。”說著便將那碗水遞了過去。
陸之道接過水,仔細地看了看,表面上看不出什么異常,也不知她往里面放了什么東西。
于是做出一副要喝的樣子,抬眼見她正有些緊張地看著自己,故意又停了下來,問道,“你怎么也不睡?”
“呃……”余樂不自在地晃了晃手,才答道,“我也是來喝水的。”
“給你吧,我自己倒。”
陸之道又將那碗水塞回她手上,自己則拿個了干凈的碗,轉身去到了水缸邊上。動作隨意,心里卻十二分警惕,小心地留意著余樂的一舉一動。
“喝呀。”見她端著碗不動,陸之道又催了一句。
趁著倒水的空檔,陸之道快速打量了廚房的環境,確認這里也沒有其他人。
“我喝過了。”
陸之道隨手接了碗干凈的水,仰頭喝了個一飲而盡。轉過身來盯著余樂,一字一句地問道,“是喝過了,還是不敢喝?”
“有什么不敢的!”
“我喝完了,你自己倒的自己喝了,別浪費。”
“我不要。”
余樂突然將手上的碗扔了過來,好在陸之道早有防備,側身躲了過去。即刻箭步上前,先一步抽出了她腰間的軟鞭。
沒過幾招,余樂已經被五花大綁地扔在了地上。
“什么目的?”陸之道扯過椅子坐下,開始審問起來。
“跟你沒關系,快放開我。”
“都給我下藥了,怎么跟我沒關系?”
“趕緊放了我,否則來不及了。”
見她有些著急,陸之道反而慢悠悠地點亮了蠟燭,隨手將一旁的夜行衣拿了起來,仔仔細細地檢查了一遍,除了那一把匕首,沒有再發現其他東西。
又將余樂從地上拎了起來,開始搜她的身。
“別亂摸!”
“誰派你來的?”陸之道不管她,一邊問話,一邊將她身上搜了個遍。
余樂對她的任何問題,都閉口不談,只是對陸之道的上下其手,又惱又怒,卻不敢出聲,強忍著委屈,便紅了眼眶。
陸之道上上下下翻了一遍,在她身上也是一無所獲,沒有找到任何可以證明她身份的東西,不像是被人派來的。
他們派的追兵功夫也不會這么差,陸之道心里這樣想著,便放開了她。
又問了幾個問題,她依舊是一句話不說,只是眼眶紅紅的,小聲啜泣著。
三更半夜,對面的人被綁著,哭的梨花帶雨,而陸之道正面無表情地端坐在一旁,楚寧要是見了這樣的場景,還不知道要生出多少誤會。
陸之道甩了甩頭,趕走這個讓她有些手忙腳亂的想法,冷聲威脅道,“再哭就把眼睛剜了,讓你這輩子都哭不出來。”
說著便拿起匕首,“啪”地拍在了桌上。
嚇得余樂一哆嗦,即刻噤了聲,咬緊了牙關不敢出聲。
見這招有用,陸之道更得寸進尺起來,拔出了匕首,冷著臉走到她邊上,冷漠地比劃著。再次發問,“是否受人指使?目的是什么?”
余樂瞪了她一眼,抿緊了嘴。
“眼睛挺大。”陸之道冷冷望著她,拿著匕首在她眼前比劃著,“先將右眼挖出來,給你雕一朵鏤空的花,放心,雕好之后還給你安回去。從前我見別人審訊的時候用過這樣的手段,聽說安回去之后,看右眼看到世界,就跟萬花筒似的。”
陸之道說得輕巧,聽得余樂一陣一陣地冒冷汗,慌亂中閉緊了眼睛。
“你也可以不用回答那些問題,只告訴我右眼看到了什么,我就放了你。”
“變態!”
陸之道全不在意,自顧自地匕首放到蠟燭烤熱。
“這種下三濫的招數,只有變態才想的出來。”
“你可以選擇睜眼或者閉眼。”陸之道冷笑一聲,專心盯著匕首,不帶情緒地說道。
在夜間的燭火映照之下,顯得格外瘆人。燭芯小小的爆炸聲,都讓余樂心里一緊。
“你敢亂來,我爺爺不會放過你的。”
“喊他過來,”陸之道握緊了匕首,“看看是他來的快,還是我的匕首快。”
話音未落,明晃晃的匕首已經抵到余樂眼前。
“沒人指使我!”余樂慌亂地喊道。
再往后,便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全部都抖了出來。
“是你們來的不巧,我怕你們耽誤事兒,才放了一點蒙汗藥。要是你們好好在房里睡著,我才懶得搭理你們。”
“什么事?”陸之道放下匕首,坐到了對面。
“說來話長,你先把我放了,有機會再跟你解釋。”余樂掙扎著挪了挪身子,才繼續說道。
陸之道撇了一眼她身上的繩子,“你現在憑什么跟我討價還價?”
“我急著去救人。”
“哦?細說說。”她越是著急,陸之道越是不急。一副軟硬不吃的樣子,還擺出了聽書的姿態。
余樂又氣又惱,可偏偏不是她的對手,只好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刪繁就簡的說了。
“村外那一大片莊稼地,都是靠那一條大河灌溉。大河帶來了豐收,但也帶來了巨大的災難。因此祭河成了我們代代相承的習俗。我們每三年都要用少女祭河,祈禱河神保佑村莊風調雨順。”
陸之道不屑地嗤笑,對于這樣的神鬼傳說,她一個字也不信。
“三年前我們新族長上位,那年本該有姑娘獻祭,但是族長極力阻止,所以這個祭祀便停了下來。村里有些老人一直擔心,但這幾年風調雨順,所以也沒有多說什么。到今年剛好第三年,可是前些日子連續多日的大雨,村里的莊稼地都被淹了。”
“前陣子的暴雨,你們這里也受影響了么?”
余樂點點頭,“河水泛了上來,村里有三個人被河水卷走了。族里的老人說,就是因為三年前沒有獻祭,得罪了河里的惡龍。所以今年非要用活人獻祭不可,族長攔著他們,反而被軟禁了。”
“你要去救族長?”陸之道試探著問。
“不,我要救的是白芷,她是族長的女兒,因為他們對族長有不滿,所以說這次祭祀非要用白芷不可,才可以得到河神的原諒。”
陸之道沉默片刻,“我怎么相信你?”
“昨日大家不愿意收留你們,就是這個原因,因為今天一早就要祭祀,收留外人實在不方便。不信你現在就可以去祠堂看一看,今天大家都會去那里。”
陸之道思索片刻,決定往村子里的祠堂去一探究竟,看看余樂所言是否實屬。正起身要走,聽到余樂嚷了一句,“先把我放了!”
才想起來她還被捆著,于是回過身來,將她牢牢地綁在柱子上,順手又將她的嘴堵上了。
這才放心地跑了出去。
全村都籠在夜色之中,唯有一處燈火通明。順著亮光的方向而去,果然就是祠堂,已經有許多人聚集在這里。
中間是有一個神婆模樣的樣子,正神神叨叨地念叨著。隔了太遠,聽不清她講了些什么。
有一位上了年紀的老媽子,將一位身著紅色嫁衣戴紅蓋頭的姑娘,背上了紅色的高臺。高臺上有一橫木,一條極長的紅綢越過橫桿,從兩頭垂了下來。又來另外兩人,將那姑娘的雙手,分別綁在垂下的紅綢之上。
高臺之下綁著四根比手臂還粗的木頭,上面也纏著紅布,一旁是八名袒胸露乳的壯漢。
還有許多村民虔誠地圍站在一旁,看起來確實是準備祭祀的樣子。陸之道思量再三,決定還是不要多管閑事,悄聲離開。
回去就將余樂放了,誰知反而被她一頓埋怨。
“人已經綁上了?”余樂揉著被勒疼的手腕,“來不及了……就是你耽誤事!早說了跟你們沒關系,非要橫插一腳。”
“是你先給我下藥。”陸之道爭辯了一句。
“你喝了么!傷到你了么!你還要挖我的眼睛!”
陸之道滿不在乎,要不是她先準備下藥,誰愿意摻和進來。便轉身準備回去,隨口又提醒了一句,“再不去救人,她就要被扔進河里了。”
“那么多人盯著,怎么救!”
陸之道才不管這些,抬腿要走,就被攔了下來,“你得幫我去救人。”
“與我何干?”
“要不是你綁了我,我趁著夜黑風高就將人偷出來了,現在大家都到祠堂了,還怎么救?”
“……”
有心放她一馬,可她竟然胡攪蠻纏起來,陸之道被煩的不行,又懶得再多費心思,便顧自己到了院中,與齊守義換了班。
余樂在院中急的團團轉,此刻許多村民已經到了祠堂,自己單槍匹馬再要去救人,已經是力不從心了。
只好軟硬兼施地纏著陸之道幫忙。
“干脆你幫我把人搶出來,要多少錢都行。”
“我不缺錢。”
“那要怎樣才肯幫我?”
“不幫。”
“那你……”
陸之道不堪其擾,趕忙溜進了房間。
輕輕撩起床簾,仔細看了看熟睡的楚寧,這才安心了許多。
“嗯?”楚寧半睡半醒之中,含糊地問了一句。
陸之道坐到床邊,轉頭笑著拍了拍她,“沒事,快睡吧。”
“你也是。”
“好。”陸之道微微俯下身,見她困得睜不開眼,只能將聲音含嘴里的樣子,眼神都柔軟了許多。只看一眼,就忍不住要笑出來。
余樂在門外將一切都看在眼里,“哼,兩幅面孔。等著吧,有的是辦法要你幫我。”
……
祠堂距離祭祀的河邊還有一段不遠不近的路,村民抬著人出發也還要走上一段時間,真正開始祭河怎么也要快到正午的時候。
陸之道和衣瞇了一會,也不敢熟睡,天不亮又爬起來,練劍去了。
剛一出門,便看到余樂的爺爺正在院中打太極。四下看了看,卻不見余樂的身影,心想著她八成是救人去了,也不知道這老頭知不知情。
“早啊。”老頭笑呵呵的問候。
陸之道點點頭,正要拔劍,只聽到那老頭叫她,“別舞劍了,陪我練練推手,強身健體。”
“我不大會。”
“沒事,隨便練練。”老頭沖她招招手,陸之道只好放下劍,陪他練起了推手。
不大適應太極的招數,常常習慣性地用上一點蠻力,卻總被老頭四兩撥千斤般巧妙化解。幾次有些急了,使力去推老頭的中線,又及時收了手。
老頭慢悠悠說道,“看著挺狠,卻下不了重手。在那里,最容易吃虧的就是你這樣的。”
陸之道腦中第一反應就是在暗衛營的時候,可不明白老頭指的是哪里,便隨口問道,“哪里?”
“哪里都一樣,人總是要往更光明處走去。”老頭又樂呵呵地補充了一句,“年紀大了,話也多了,我隨口說你隨意聽就是。”
陸之道點點頭,不再答話。
兩人練了好一會,感覺微微出了汗,忽見楚寧房間的房門大開。
陸之道轉頭一看,笑意即刻僵在了臉上,蹦跳著出來的竟是余樂。
“你什么時候進去的?”陸之道心里不安,趕忙撤了力,三步并作兩步跑進房里,楚寧已經不見了蹤影。
“人呢?”
“我把她和白芷換了一下。”余樂滿不在乎地說,“現下他們已經出發去河邊了,再不去救人,她就要被扔到河里去了。”
余樂將陸之道的話,一字一句,全部還給了她。
第54章 木木:君子報仇,只要一章
“怎么將人帶走的?我一直在門外。”陸之道在房里四處翻找, 百思不得其解。
“這你不用管,”余樂嬉皮笑臉,“反正已經換了。”
陸之道眼神一冷, 心中翻起了殺意,伸手撈起一旁的長劍, 直刺她的眉心。余樂反應不及,愣在原地。
在將將要碰到她額頭時候,忽然聽到“叮”的一聲脆響,長劍被拐杖打開, 險些要震脫出手。
那老頭不知什么時候已經到了她們身邊。
陸之道心中詫異,下意識地握緊了長劍。原來也猜到這老頭會功夫, 只是沒想到他內力這樣深厚, 還是疏忽了。
“這事兒是我們不好, 我替囡囡向你道個歉。”老頭小心地摁著陸之道的手腕,開口說道, “現在氣惱也沒用, 當務之急該去救人。”
陸之道盯著余樂, 手上想使力卻被老頭牢牢壓著,心里盤算著雖說拳怕少壯, 可真與這老頭動起手來,自己也占不到便宜, 反而要耽誤時間,現在還是去救楚寧要緊。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氣狠狠地收了劍,轉身跑向屋外,上了馬向祠堂方向一路狂奔而去。
“你闖的禍, 你去幫她。”老頭嚴肅地對余樂說道。
“憑她的本事,自己能搞定。”余樂滿不在乎地擺擺手。
老頭氣地揮手指指點點, 卻拿她沒有一點辦法。
可到了祠堂,只剩下零星幾人在打掃,大隊人馬已經向河邊出發了。再顧不上其他,掉頭往河邊飛奔而去。
陸之道一路追到河邊,躲在遠處的石塊后偷偷觀察。
雖然人已經到了,可祭河儀式還沒舉行。可以看到河畔早已支起一個平臺,上面鋪著厚厚的紅毯。平臺上方是一個比手腕還粗的橫桿,直伸到河中央。
村民抬著那祭河的姑娘,走上了河邊的高臺,將綁在她手上的紅綢,系到了橫桿之上。人便凌空掛在河面之上,身下就是渾濁洶涌的河水。
一會只要將紅綢剪斷,就可以將人送給河神了。
此刻,村民們跪了一地,為首的老巫婆嘴里念叨著,請河神保佑歲歲豐收,福壽綿長之類的吉利話。
河面上那姑娘紅蓋頭遮住了臉龐,一身出嫁的打扮,陸之道沒有心思多想,更沒有機會去確認,只覺得身形有些像,便認準那就是楚寧。
見那姑娘無力地掙扎著,陸之道只覺得氣血上涌,握劍的手竟控制不住地微微顫抖起來。
狠狠掐了自己一把,逼迫自己冷靜下來,不允許自己出現一點失誤。
陸之道穩住呼吸,飛步疾奔,瞬息間已經越過地上的村民,直沖河畔高臺。躍上高臺一把攬住那姑娘的腰身,同時揮劍斬斷了紅綢。
一手抱緊了那姑娘,一手執著長劍,足尖點地,急退!
場面頓時亂了起來,許多壯漢操起家伙,追了上來。
“抱緊我,沒事。”陸之道低頭蹭了蹭懷里的人,小聲安慰道。那人便聽話地將頭埋進了她的頸窩,將她抱緊了些。
身后的村民自然是追不上,但前方有人不斷攔截上來,陸之道左劈右砍,手下卻留了情,沒有傷及要害。
只是想救人而已,不愿意以強欺弱。
好在馬就在不遠處,搶了人飛奔上馬,一路跑上了驛道。
而那姑娘一直緊抱著她,一路顛簸也沒有反抗,似乎是完全的信任。
馬背上,兩人面對而坐,眼前那人還戴著蓋頭,低著頭將陸之道摟的緊緊的,即便告訴她,已經擺脫了村民,那人還是不愿意松開。
陸之道也不催促,將劍上的血跡往靴子上蹭了蹭,收起了長劍。才騰出來手來,順勢將她摟入懷里。
得意的心思藏不住,全部都顯在眼睛和嘴角里。
又有一些心疼,楚寧從來不曾將她抱的這樣緊過,肯定是嚇壞了。只能輕輕拍了拍她,柔聲安慰道,“有我在。”
“還以為你不會來了……”那聲音有一些哽咽,“剛剛被綁著的時候我就在* 想,如果此次大難不死,我就跟定你了。”
“……”
陸之道猛地一驚,這聲音……
不像是楚寧,難道是嚇得連聲音都變了?
下意識地松開了手,慌亂地背在身后。
“怎么不說話?”身前那紅蓋頭微微仰起頭,一手撫上了陸之道的心口,“幾天不見,話也少了,卻溫柔了許多。擔心壞了吧?此刻都好了,我只覺得安心。”
“……”
越聽越不對經,陸之道一把掀開了她的紅蓋頭。
一張陌生的臉。
頓時驚出了一身冷汗,搶人的時候都沒有這么害怕過!
那人似乎也嚇了一跳,愣在原地,張著嘴半天說不出話。
轉眼之間,那年輕的姑娘,已經被陸之道一把推下了馬,沒有一點猶豫,全憑本能,全忘了馬蹄還在疾馳。
隨后才緊急勒馬停了下來。
居高臨下地問,“你是什么人!”
“你是什么人!”那人被摔的不輕,艱難地爬了起來,反問道。
“別來以身相許這一套。”陸之道冷著臉,說得義正嚴詞。
那人倒不好意思起來,漲紅了臉,別扭地別過頭去,半天才憋出一句,“誤會了……”
“你是白芷?”陸之道試探著問。
那人點點頭,“你是?”
陸之道冷靜下來想了想,猜測自己可能被騙了。坐在馬上,仔細打量了白芷,“你以為我是誰?”
“我還以為是余樂,除她之外,不知道還會有誰來救我。”
“……”陸之道沒有接話,在腦海中將今早的事情快速過了一遍,思來想去覺得楚寧還在余樂手上,只能再回去村子里去找一找。
事不宜遲,一彎腰又將白芷抓了上來。
“痛……你剛剛還不是這樣的!”
“閉嘴。”陸之道用冷漠臉掩飾方才的尷尬,補充道,“現在你是我的人質。”
“誰派你來的?余樂么?現在要送我回去么?”
“……”
往村子走了沒多遠,便遠遠地看到有村民舉著鐵鍬和棍子追了過來,只好又折返。
才發現村口已經有人守著了,陸之道正猶豫著要不要硬闖,好在白芷自小生長在這里,對村子十分熟悉。
在她的指引下,才從小路兜兜轉轉地溜進了村子。
直奔余樂家里。
“余樂讓你來的么?”白芷忍不住又問。
“不是。”
“那你……”
“閉嘴。”
此刻沒有心思去想其他,更懶得與她解釋,一心只想著快點找到楚寧。
白芷見她臉色不大好,也識趣地不再說話,也不知她究竟要干什么,只能陪著小心。
本來村里人大多都去祭河了,被陸之道一鬧,剩下的人得到消息也追了出去,村里人就更少了。加上走的小路,一路下來都沒有遇到其他人。
剛剛到了平坦一些的路上,陸之道便迫不及待地將白芷拎上了馬,著急忙慌地往余樂家跑去。
心里想著,一會見到他們,如果不順利,就以白芷做人質相威脅。萬不得已之時,哪怕與他們同歸于盡,也要找出楚寧的下落。
……
可是還沒到地方,遠遠地便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正站在院門外,焦急地望著村口的方向。
看身影十分像楚寧,但經過剛才一事,陸之道也不敢再十分確定。
只有加快了速度,飛奔到她邊上。
楚寧聽到身后的馬蹄聲,一轉身便看到陸之道正駕著馬飛奔而來。在自己面前猛地拉緊了韁繩,頓時由憂轉喜,懸著的心直到這時才放了下來。
還沒來得及高興,就看她身前還有一位姑娘,穿著紅色嫁衣,正乖乖地坐在她身前,而陸之道雙手環過她抓著韁繩。
那里原本是自己的位置!
兩個人騎一匹馬,不嫌擠么?!
陸之道顧不上其他,只看她平安無事地站在這里,就安心了許多。下意識地蹭了蹭手,剛想說點什么,就看楚寧默默翻了一個白眼。
沒看錯的話,她第一眼看到自己的時候,眼里分明滿是笑意。
突然回過神來,自己身前還有一個人……這樣擠在一匹馬上……
陸之道一愣神,再次將白芷推下了馬,以證清白。
“哎喲……”
楚寧看呆了,愣愣地望著陸之道。
慘叫聲將余樂引了出來,見白芷摔在地上,趕忙上前將她扶了起來,“快進來。”
“到底怎么回事?”白芷抓著她,疑問已經憋了一路。
余樂滿臉堆笑,“說來話長,快進來,先把衣服換了。”
“我就知道你可以。”余樂拍了拍陸之道,示意她下馬。
陸之道這才回過神來,狠狠瞪了她一眼。
翻身下馬,站到楚寧跟前,上上下下將她看了個仔細,失而復得的喜悅,讓人有一股想撲過去的沖動。
可周圍那么多眼睛看著,有些不好意思。
陸之道蹭了蹭劍柄,按捺不住心里的喜悅,手足無措地原地轉了一圈,才微微俯身問道,“你到哪里去了?”
“出去也不告訴我……”楚寧抓著她的衣袖,“又白擔心一場。再這樣,我真要改名白丹心了。”
陸之道困惑地抓了抓頭發,“你沒離開過么?”
“一大早,余樂說帶我去看密室,我們那個房間里面竟還有一個密室!”楚寧笑著說道,“后來不小心碰到了機關,被關在里面了,不過只一會,余樂就把我帶出來了。”
“對啊,”余樂嬉笑著湊了過來,又強調了一遍,“我不小心碰到了機關,但已經向楚寧道過歉了。是吧!”
說著余樂又深深行了一禮,當著陸之道的面又一次道了歉。
“不要緊,不要緊。”楚寧忙著還禮。
場面是何等其樂融融,看得陸之道氣血上涌,直到現在才明白過來,她就是趁著楚寧單獨在密室的那一會,把自己騙了。
不知道她又是怎么向楚寧解釋自己不在的原因,反正肯定不是實話。
吃了個悶虧。
“回來就好呢。”楚寧抓過她的手,眼里含著笑。
“對對對,快進來,別讓人發現了。”余樂主動幫忙栓好了馬,熱情地請她進去。
所有人都開開心心,只有陸之道憋了一肚子火。
“讓你擔心了。她怎么說的?”陸之道指指余樂,小聲問道。
“她說……”楚寧垂了垂眼,掩不住有些失落,“她說,昨夜里你到祠堂,看到一位姑娘,就睡不著了……所以一大早又去找她,讓我等一等,等你了了這樁心事,再回來。”
一口老血險些吐出來。
確實去了祠堂,確實看到一位姑娘,確實睡不著,確實一早去找她,但,不是這樣連起來的!
趕忙解釋,“不是這樣的!”
“我知道,方才在門外,看你眼睛就知道了。”楚寧笑意滿滿,偷偷摳了摳她的掌心。
“等我一下。”陸之道俯身到楚寧邊上,小聲說道。
陸之道緊走兩步上前,將白芷從余樂邊上拉開。
“走遠點。”沒好氣地警告余樂。
余樂也不在意,反正得了便宜心情大好,“那我先去幫你找一身衣裳。”
“一開始你是把我當成她了么?”
白芷不好意思地點點頭。
聯想起她開始說的那些話,陸之道大概明白了一些。楚寧都不曾說過那么肉麻的話,竟有一點羨慕余樂,好處全讓她占了,憑什么!
還在楚寧面前那樣編排自己!
于是開始憋壞,“實話告訴你,可不是她讓我去救你的。”
“不是她的安排么?看你們關系還挺好的。”
“哼。我們不熟。”陸之道冷笑一聲,“我是路見不平,原想叫她一起去救你,也好有個幫手,可她不敢。”
陸之道頓了頓,繼續補充道,“她說為你去拼命不值得,村里還有那么多好姑娘。”
“她真是這樣說的?”
“嗯嗯。”陸之道認真地用力點頭。
白芷有些失落,“她確實是及時行樂的人。”
“嗯嗯。”陸之道認真地用力點頭。
“多謝相救。”白芷俯身行了一禮。
“客氣。”陸之道趕忙將她扶了起來,小聲補刀,“就在我去救你的時候,她還帶別的姑娘到密室去了。據我所知,那姑娘比你好看多了,尤其那一雙眼睛……不敢多看,否則心都要亂了。對了,性格也好,知書達理的,你讀過多少書?你可知道她……”
“哪有這樣好的人?”白芷喪氣地打斷了她。
“就是有!”陸之道突然意識到自己說的也太多了,趕忙將話題扯了回來,“不信你問她,今天一早,是不是帶人進密室了?看她敢不敢回答!”
“不用問了,那個密室是我們兩人的秘密。既然你也知道,那一定是了。”
“嗯嗯。”陸之道認真地用力點頭。
“快來將衣裳換了,這身嫁衣不吉利,一會我拿去燒了。”余樂跑了出來。
白芷掩不住失落,低著頭默默進了房間。
“怎么了?”
陸之道作出無事發生的樣子,拉著楚寧便回到了房內,幾乎忙活了一天一夜,終于安心下來。只想安安靜靜地說一會話。
“你們說什么了?怎么她突然難過起來?”
陸之道一臉壞笑。
“你笑的好壞。”
陸之道這才收起了得意的神情,微微俯身認真地說,“下次離開要告訴我。”
看她這樣認真,又想起她剛回來時候的慌忙,即便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么,心里多多少少也猜到了一些,“對不起。”
“嚇到我了。”陸之道一把將她攬進懷里。
……
“嘎吱”一聲,余樂突然推開了門。
看到眼前的情景,意味深長地笑道,“等會啊……別急……那個,村里有人查過來了,你們先到密室躲一躲,我來打發他們。”
村民盡管愚昧,可都還是普通百姓,誰也不愿意平白傷了他們。幾人只好在白芷的帶領下,暫時躲進了密室。
而此刻,村民兵分了兩路,除了回村這一批人,另外一批人則向村外追去。而他們剛上驛道,便遇到了賈隊長帶隊的,臬司衙門的人馬。
第55章 木木:關于小寧影響拔劍的速度這件事,有一篇論文可以寫
密室的入口藏在一個柜子后面。齊守義幫著推開了柜子, 后面有一扇暗門,這暗門與周圍的墻面幾乎融為一體,不仔細看, 看不出什么區別。
“我叫你出來再出來啊,外面交給我就好。”余樂特意對白芷囑咐道。
白芷沒有答話, 反而向楚寧做了個請的手勢,“隨我來吧。”
“那件嫁衣去處理好,別留下證據。”陸之道不放心地提醒。
余樂心不在焉,疑惑地望著白芷的背影, “哪里得罪她了?你跟她說什么了?”
陸之道帶著一絲戲謔,“我只知道有一句話, 叫永言配命, 自求多福。”
言罷, 便彎腰進了密室。
密室不算大,里面只有一張桌子和兩把椅子, 同時容納四個人顯得有些擁擠。
陸之道輕笑著穿過齊守義, 鉆到楚寧邊上。
“愈發不正經了。”楚寧小聲說道。
“我么?”陸之道理了理頭發。
“嗯。”楚寧笑意盈盈地望著她, 微微點頭。
“正經好還是不正經好?”
楚寧低頭想了想,還沒來得及說話, 就見白芷走了過來,半調侃地對陸之道, “終于知道你把我錯認成誰了。”
陸之道匆忙擺擺手,示意她不要再說了。
可卻引起了楚寧的興趣,“認成誰了?”
白芷故作神秘地笑笑,“可能只有你還沒發現, 她有兩幅面孔。”
“這是實話。”齊守義戲謔地搭話。
“是么!”楚寧饒有興致盯著陸之道,玩笑般伸手去扯她的臉, “讓我看看。”
陸之道慌忙后仰,抓著她的手,讓她碰不到自己,忙著解釋,“沒有的事。”
“前一刻還柔聲細語的,眨眼就動粗了,還不是你么?”白芷補刀。
“白姑娘,”陸之道抓著楚寧的手,轉頭向白芷服軟,“動粗是我不對,向你賠個不是,那個就別再提了……”
“我哪里有怪你的意思,不管怎么說,你是我的恩人。我是意思是,你該告訴她。”
楚寧被勾起了好奇心,拉著陸之道非要她將今早的事說清楚。
陸之道只好刪繁就簡地將來龍去脈講了,“我將她錯認成你,就砍了紅綢,將她救了下來……”
“你漏了一句。”白芷突然打斷。
“什么?”
“她是這樣說的……”白芷一把摟過楚寧,學著陸之道的樣子用腦袋蹭了蹭她,“抱緊我,沒事。”
還不忘提醒,“注意語氣啊!然后她就摟著我飛飛飛,很穩吶!”
陸之道簡直沒眼看,捂著臉別過了頭,弱弱地辯解,“那不是飛,一點輕功而已。”
“然后……”
“然后我們就騎馬回來了,后來你都看到了。”陸之道搶著解釋。
“又漏了!”白芷抓過楚寧的雙臂讓她抱著自己,“注意這是在馬上,她說……”白芷緩了緩,雙手撫上楚寧的腰身,換上溫柔的語氣,“有我在。”
楚寧驚訝地睜大了眼睛,看看白芷,又看看陸之道,一時之間,也不能確定她所言是否屬實,印象中似乎還不曾見過陸之道這樣說話。
只有陸之道窘迫地別過頭,默默走到一旁,“那是……那個……說了是誤會。”
白芷不管她,繼續往下說道,“我一開口說話,她馬上就冷了臉。當即把我扔下了馬,你看到的那一次,不是第一次了!”
“可是……”楚寧剛想說話。
“閉嘴!”白芷突然板起了臉。
嚇得楚寧一愣,下意識地往后退了半步。
“當時我的反應跟你一模一樣。”白芷突然笑了出來,“她就是這樣的,翻臉比翻書還快!”白芷饒有深意地望著陸之道,見她把頭埋地很低,話鋒一轉又安慰道,“不管怎么說,比余樂那個混蛋好多了。”
陸之道巴不得挖個坑把自己埋了,那便再也不用面對,這樣復刻一次的尷尬。
“真是這樣的?”楚寧嬉笑回頭去找陸之道。
“沒有半句假話!”
“都是誤會。”陸之道笑得勉強,小心地望向楚寧,“別往心里去。”
楚寧默默挪到她邊上,忍著笑意抬眼看她。
陸之道垂眸瞄了一眼,即刻又挪走,抿著嘴不知該如何應付。
“好可惜……”
“什么?”
“如果被抓的真是我就好了。”楚寧玩笑著說。
“這……”陸之道聞言便笑了出來,隨即又收起笑意,挺直腰桿,一臉正經說道,“不要這樣想。不許將自己置于險境。”
“你會來救我的。”
“自然。”陸之道認真地點頭。
“那就沒關系了。”
楚寧笑的開心,陸之道卻聽得心驚,今早發現她不見了那種慌亂還歷歷在目,可不想再經歷一次。
“可是……”陸之道頓了頓,“我會擔心。”
楚寧咽住話低下了頭,心里暗暗高興,只管擺弄起衣角來。
剛想抬眼看看陸之道,卻聽見她認真地補充了一句:
“會影響我出劍的速度!”
“……”
“所以是擔心我影響你出劍的速度?!”
陸之道細細回想了一遍,認真地解釋起來,“確實有影響。是這樣的,出劍的時候,一定是劍隨身走,神形之中做到形與意合,意與氣合,氣與……”
陸之道滔滔不絕地從劍法的特點,講到在六合之中如何做到神形俱妙……
又論述了楚寧如何影響了自己的手、眼、身、法、步……
再由這五點展開,講解各自會在出劍的時候帶來怎樣的影響……
楚寧早已經神游天外……轉頭看到齊守義與白芷正湊在角落,不知道在看什么,越留意越好奇,默默挪了過去。
當即被陸之道抓了回來!
“所以,如果你身處險境,會影響我出劍的速度。這樣說,聽得懂么?”
“懂了懂了……”楚寧敷衍著,眼睛卻留意著齊守義他們。
(楚寧:誰要聽她論述出劍的道理啊!說到會擔心就夠了呀!)
陸之道暗暗將剛才的話,又捋了一遍,心想著這樣詳細講下來,就算她不會功夫,也應該能聽得懂,這樣才不至于又生出什么誤會。
楚寧早就趁機溜了,湊到齊守義他們邊上,跟著神秘兮兮地問道,“看什么呢?”
“有你的老熟人。”齊守義指指外面,稍稍挪挪身子,讓了一點位置出來。
在墻上開了一個可以側推的小格子,只有兩指寬,但足以看清外面的狀況。
楚寧透過小窗向外瞅了一眼,只見院子中,幾位村民帶著賈隊長一行人,正對余樂進行盤問。
“怎么又是他!”簡直不勝其煩。
“我還在大旗寨的時候,他就想方設法地要抓你。都到這里了,竟還在追,”齊守義抱著手靠在一旁,“真跟蒼蠅似的,趕也趕不走。”
“臬司衙門?”陸之道過來問了一句。
“可不。”
“陰魂不散。還是對他們太仁慈了。”
密室里隱約能聽到外面的談話,外面亂做了一團。
一位年紀與余樂爺爺相仿的老頭,言之鑿鑿地質問余樂,“村里就數你和白芷那丫頭走得近,她丟了你就一點不著急?”
“她沒丟我才著急吶!”余樂一副混不吝的樣子。
“前幾日還見你在祠堂鬼鬼祟祟的,這事肯定與你脫不開干系。”
“白三爺,你一大把年紀的,說話得講證據吧。今天我可連門都沒出過。”
白三爺繞著院子四處查看了一圈,“人也許不是你搶的,你沒那么俊的身手。但你肯定參與了!否則那個外鄉人是從哪里殺出來的?”
“你問我,我問誰去。”
余樂擺擺手,將他推了出去,“你們要找人到別處去,再耽誤下去,人家就找跑遠了。”
“不可能,我們從驛道過來,根本沒有看到可疑的人,她們一定還在村子里。”賈隊長打斷了她的話。
方才他們將陸之道和楚寧的畫像,給參與祭河的村民看了,有人認出了陸之道。這才帶著村民回到了村里。
一聲令下。身后人馬即刻四散開來,蠻橫地闖進了屋子,一間一間地搜查。
陸之道當即警惕起來,提著劍守在密室入口處。
密室里其他人也都小心地,不敢再說話。
明顯聽到他們闖入了密室外面的房間,一陣噼里啪啦地搜查聲,但很快聲音便停了下來,看來是沒有發現這個密室,所以又出去了。
院子里。
余爺爺被兩個大漢,一左一右架了出去。老頭顫顫巍巍的,被牢牢控制著,被揪地雙腳都離了地。
“木木,木木!”楚寧從小窗看到這個情景,焦急地喊過陸之道。
陸之道趕忙湊過去看了看,見到是那個老頭被抓,反而不擔心了。
“沒事。”
真動起手來,自己都未必打得過那老頭。
“可是他……”
“裝的。”
陸之道說的肯定,單憑他早上擋開自己的那一下,就足以確定他不是一般人。
“干什么!正午睡吶給我薅起來!”余老頭不滿地喊道。
沒一會,又見一人從余樂房間走了出來,手里拿著幾塊沾滿了灰的紅色碎布。
交給了賈隊長,“這個很奇怪,看樣子是剛燒毀的。”
在場的所有人,即刻被他手上的碎布吸引了眼光。
“這是什么?”賈隊長拿著碎步質問余樂。
……
陸之道湊在小窗前仔細看了看,眉毛都皺在了一起,忿忿道,“太不小心了,才提醒過她。”
“是什么?”白芷好奇地過去張望。
“那身嫁衣,她沒燒干凈。”
一時之間竟不知道有什么辦法,白芷有些著急起來,焦急地盯著外面的情況。
……
院子里。
“從你房間里面搜出來的,你不知道?”賈隊長幾乎要失去了耐心。
“我在自己家里燒東西玩,你管得著么!”
白三爺聞聲走過來,將幾塊碎步翻來覆去地看,“這個,應該是白芷那身嫁衣!”
“你確定?”
“確定,祭河有專用花紋,特意做的。”白三爺拿著其中一塊碎步,指著上面的繡著的花紋說道。
眼見著瞞不過去,余樂一手背到身后,握住了腰間的軟鞭,準備來硬的!
卻聽見余老頭大喊,“哎呀,不要沖動,不要沖動!”
說著便推開了身邊的兩名大漢,那大漢一時不備,被他掙脫開來。
“小老頭,力氣還挺大……”
賈隊長一行氣勢洶洶,狠狠地盯著余老頭。似乎只等著一聲令下,就要動手將這里的人收拾了。
看的齊守義他們也跟著緊張起來。
“殺出去得了,他們現在人不多,我們兩人聯手應該不成問題。”齊守義與陸之道商量著。
“那老頭可以應付的。”
陸之道見識過那老頭的功夫,知道他不會讓余樂身處危險之中,所以也不擔心他會袖手旁觀。
“我早就在猜這老頭是不是有功夫!”
“余爺爺確實會功夫,余樂的鞭子就是他教的。”白芷不無擔心地解釋,“可是他們那么多人……”
幾人又窩在小窗處,緊張地輪流向外張望。
……
院子里。
余老頭顫悠悠地走到余樂邊上,摁住她蠢蠢欲動的手,說道,“你急什么,向軍爺解釋清楚就罷了,再仔細想想,那紅布是什么?”
說著又強行搶過白三爺手中的碎布,兩指捏著碎布上的花紋,暗暗發力,“讓我看看這塊布,祭河的樣式我是知道的……”
余老頭將手里的步拿遠了些,有些老花的樣子,像模像樣地左看右看,“不是這樣的啊!”
“白老三!我知道你看我不順眼。但你可不能公報私仇啊!”說罷憤憤地將紅布扔還給白三爺。
白三爺接過紅布,翻來覆去地看,難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這里分明繡著水紋圖樣,怎么沒了!我看的清清楚楚……剛才還有的,你是不是掉包了?”
“這么多眼睛看著,我怎么掉包!分明是你老眼昏花了!”
那布上的獨特的水紋圖樣,早被余老頭暗暗用內力抹掉了。
賈隊長將信將疑地拿過那塊碎布,又翻出其他幾片碎布仔細查看。方才也沒有留意上面到底是不是有特殊的圖樣,況且大塊的布料早已經燒了。
現在可以說是死無對證。
僅從他手上的這幾塊布料來看,只能看出是紅色的碎布,倒沒有看到任何獨特的花紋。
白爺爺氣呼呼地瞪著白三爺,顫巍巍舉起拐杖作勢要打他,“就是你想誣陷我們囡囡!”
一旁年輕的村民見狀,趕忙將老頭攔了下來,“余爺爺,消消氣,消消氣……找不到人,我們也正著急吶,白三爺也不是故意的,年紀大了……”
“青天白日的,那么大的罪名往我們頭上扣!還有沒有王法了!”老頭氣地直捂胸口,好像受了莫大的委屈。
年輕的后生趕忙道歉,村里這幾個老頭子耍起無賴來,誰也不敢得罪。否則捂著胸口往地上一躺,誰吃的消?
“那你說,這是什么東西?”賈隊長一指余樂。
余樂也明白了過來,故作氣惱地叉腰,“既如此,也沒什么不好意思說的了。這是肚兜!”
“我不要了的,這樣私密的物件,不燒掉難不成留著送人么!”
賈隊長拿著紅布的手微微一抖,默默將那幾塊碎布交到身邊人手里……
“不可能啊!”白三爺搶過紅布,“我真的看到了水紋的繡樣!怎么會是肚兜呢!”
“你知道我肚兜什么樣啊!你看過啊?老東西……”余樂咄咄逼人。
賈隊長狠狠瞪了白三爺一眼,便下令道,“去別處搜。”
……
密室里,四人默默看著一切,終于舒了一口氣,白芷只能無奈地苦笑。
“她臉皮是真的厚。”陸之道默默嘆服。
齊守義松了松筋骨,“還以為要打起來,不過這樣更好。”
眼見著賈隊長將帶人離開,四人便準備出去。
“等等,又來了一隊人馬。”白芷叫住了他們。
只見院子里突然沖進來一隊人馬,各個身著玄青色的長袍,衣裳的樣式很簡單,只有腰間系著黑色皮革,既作為裝飾,也是防護,看上去格外干練。
細看起來,每個人的袖口都用金線繡著一只猛虎,而與別的老虎不同的是,這老虎背上多了一對翅膀。
這群人各個沉著臉,動作利落地沖了進來,將賈隊長的人馬攔在了原地。
一位白白凈凈的紅衣少年,悠然走了進來。
“啊哈~趕上熱鬧了!”
第56章 楚寧:我不同意你的安排。木木:我也不同意你的
聽到聲音, 楚寧又折回去看了看,院子當中的紅衣少年不是別人,是先前見過的凌瘋子。
發現是熟人, 楚寧趕忙叫過陸之道。
見到進來的是凌風一行人,陸之道反而擔憂起來。他們一貫的準則是隱藏自己, 神不知鬼不覺地將任務完成。如今這樣明目張膽地行動,只有一個可能,就是抓叛徒。
這是為了殺雞儆猴,讓其他人的不敢再有二心。
但這一次, 除了來抓陸之道,恐怕也是為了楚寧身上的證據而來, 畢竟原先的任務還沒有完成。
陸之道下意識地摁緊了嵌入劍柄的紅色毒藥, 警惕起來。
“我們要出去見他么?”
“來者不善。”
“你還好么?”見她神情嚴肅, 楚寧小心地問了一句。
陸之道擠了一個笑臉,才答道, “沒事, 放心。”
“他來做什么?先前不是說要到京任職么?”
陸之道搖搖頭, 沒有答話。并不打算告訴她原因。
快速思索著應對的辦法,現下硬拼已經沒有勝算了, 但無論如何,要將楚寧平安送出去。
……
院子中, 余老頭快速一眼不速之客,也不耍無賴了,不動聲色地將余樂往后拉了拉。
凌風的人馬快速控制了在場所有人,賈隊長掙扎著打了幾下, 很快也被抓了起來。
“媽的,老子你也敢抓, 知道老子是誰嗎?”賈隊長氣憤地質問。
“啊哈,臬司衙門的。”凌風嬉笑著回答。
“那還不趕緊松開,你他娘的……”賈隊長指著凌風破口大罵。
“嘭!”凌厲的風聲裹挾著撞擊聲,隨之而來的是賈隊長的哀嚎。
他的手掌被凌風的金錢鏢牢牢地釘入地面,整個人當即趴到了地上,仿佛被緊摁著。卻沒有斷臂求生的勇氣,不敢用力將手掌拔出來,好讓自己再站起來。
余樂哪里見過這樣的場面,默默往余老頭身后挪了挪。
“最討厭別人這樣指我。”凌風擦了擦手,居高臨下地對著這賈隊長,“也是就陸之道那個廢物,才會讓你活到現在。”
……
院子中釘入地面的手掌,讓楚寧也心有余悸。
“別看了。”陸之道將她拉遠了些,“他就是這樣的。”
“所以,你原本的任務包括殺了那個賈隊長么?”凌風的說法讓楚寧有些困惑。
“沒有。但他妨礙了任務,可以殺。”
可以殺所以選擇不殺,這是陸之道和他們不一樣的地方。
“他們此行的目的,你知道對不對?”楚寧小聲地詢問。
陸之道點點頭,卻不打算告訴她。
“可能我幫不上忙,可兩個人分擔總比一個人扛著好。我們先前約好的……”楚寧拉了拉她,壓低聲音說道。
陸之道猶豫著,一時間竟不知從何說起。
楚寧思索片刻,用僅她們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開始猜測:
“你和他們,原來是一伙的。他們袖口那個飛虎的圖樣,我在你的包袱里見過。”
陸之道垂著手,不想承認,卻沒辦法否認。
“包括之前那個梅佑辛,也是一樣的。”楚寧順著這條思路往下想,“所以,凌瘋子這次,是沖著證據來的。”
陸之道微微點頭。
“還有!”楚寧抬眼看她,“他們八成也是沖著你來的。”
“怎么看出來?”
“因為你沒有將證據帶回去。而且你下了好大的決心,才做了這個決定……可見他們一定會有報復行動。”
“休想瞞我!”楚寧笑著推了推她,“一下就猜出來了。”
雖然故作輕松,可心里卻無比擔心,不知道他們會怎么對待陸之道,但他們殘忍的手段早就見識過了。
所以楚寧下定了決心,無論如何,不能讓她獨自面對。
陸之道沒有否認,只是認真地說道,“我會讓你平安離開這里。”
“最好是一起離開,”楚寧冷靜地思量,“如果不行,要想辦法把證據送出去。”
“好。”陸之道認真地答應,大概算是達成了共識。
可是眼前能做的,無非就是憑借蠻力沖出去,那又怎么保障楚寧的安全呢?陸之道提劍守在門邊,飛速思索。
……
院子中,凌風嬉笑著問起余樂,“把人藏哪了?”
“我不知道你們說的是誰!”
“啊哈,你這就沒意思了……”凌風輕輕地抬手,似乎要去摸余樂,頃刻之間,被余老頭攔了下來,老頭緊握著他的手,捏住了他指間夾著的刀片的另一端。
“啊哈?老頭反應還挺快。”
“你是暗招使慣了。”
“我喜歡用最容易的方式。”凌風笑著答道,眨眼間指間刀片一轉,劃向余老頭。
老頭微一側身,順勢推開了他的手。
兩人就此你來我往地動手來。
……
密室中,眾人也提著一顆心,單看那兩人的出招,也讓齊守義沒了底氣。先前只有賈隊長一行人的時候,自己還有把握能勝過他們,現下看凌風與余老頭過招,便自知不是對手。
于是咬咬牙,把心一橫,心想著,大不了跟他們拼了!
楚寧靜了靜神,四下看了看,好在桌上還有一套筆墨,匆忙坐下提筆快速寫著什么。
一頁又一頁,落筆如飛。
其他人一心關注著外面的情況,誰也沒有留意她。
陸之道見她在安靜地寫字,也沒有多問,而是默默將齊守義拉到另外的角落。
悄聲說道,“他們是沖我來的。”
“來就來唄,大不了我們一起殺出去。”
陸之道擺擺手,心知即便兩人聯手也打不過他們,況且他們最喜歡使陰招,冒失地沖出去行不通。于是小聲安排,“一會我先出去引開他們,你看準時機帶楚寧離開。一路小心。”
齊守義沉思片刻,還是猶豫不定* ,“那個紅衣服的功夫了得,而且他們人有多,這樣是兇多吉少……”
“如果不能脫身,請你將她,”陸之道看了楚寧一眼,“護送到京城。”
“可是……”
“時間不多了,齊大哥。”陸之道沖著齊守義一抱拳,“往后請你多費心。”
齊守義低頭思量,明白她這是沒打算脫身,要將楚寧的安危托付給自己了。過了良久才終于下定決心,用力拍了拍陸之道,“放心。”
……
楚寧放下筆,見陸之道與齊守義兩人,又躲在角落嘀嘀咕咕的,不知在商量著什么。
正撞見陸之道望向自己,便笑著沖她招了招手,招呼她過來。
“如果余爺爺應付不了,那我們是不是只能出去了?”楚寧小聲地問道。
“嗯。這里沒有別的出口。”
“那么……”楚寧緩緩地開口問道,“帶著我反而拖累了你們。”
“沒有的事!”陸之道忙著否則,不自覺加大了音量。
楚寧拉了拉她,“你知道的,最要緊的是將證據送出去,別的都不要緊。”
“不是,最緊要的是你的安全。”
“聽我說完。”楚寧打斷了她,現下沒有時間去爭論其他,“那些書信的證據,就在你平時隨身的包袱里,要記得帶上。其實還有一份賬本,原來我一直記在心里,剛剛將它寫了下來。”
楚寧將寫好的幾頁賬目,交給了陸之道。
“你知道我外祖家,到京城很容易打聽到。拿著上次抵押給你的那個玉佩作為信物,可以見到老太太,她才是林府的當家人。一定要將這些證據親手交給她。”
“說這些做什么!”陸之道忿忿地將賬本塞回楚寧手上,“你自己收好,你會有機會見到她。”
“別生氣嘛……”楚寧當即服了軟,撒嬌般地扯了扯陸之道的袖子,“這些東西只有給你,我才放心。”
見她這樣,陸之道怎么生不起氣來,扁扁嘴又聽話地將賬目拿了回來,小心地揣進懷里。特意提醒,“我替你保管著。其他別再多想,我不會讓你有事。”
“好。”楚寧笑盈盈地望著她,答應了下來,“但是我們要先達成一個共識。”
“什么共識?”
“任何時候,這些東西,”楚寧摁著陸之道身前的賬本,“比我要緊。”
“什么意思?”
“他們要的是證據。所以我出去可以應付一陣子。到時你找機會離開,你獨自離開比帶著我容易多了。”楚寧一字一句說的認真。
“不行。”陸之道斷然拒絕,“這件事我已經有了打算,你聽我的。”
“那你什么打算?”
陸之道頓了頓,小心地組織語言,好不讓她察覺到異樣,“齊大哥會帶你走,我來引開他們。”
楚寧略一思索,總覺得她沒有說完整,便追問道,“你能順利脫身么?”
陸之道眼神閃躲了,右手下意識地蹭了蹭劍柄。隨即,定了定心神,堅決地說道,“可以。你只放心地隨著齊大哥去。”
“那么我們在哪里匯合?”
“……”
這個問題陸之道沒有想過,因為從做過順利脫身的打算。
又怕露了餡,便做出不耐煩地樣子,“我會安排好。”
原本就對她將信將疑,現在更是不相信了。楚寧直直望著她,看的陸之道別扭地轉過頭去。
“你根本就沒有要脫身的打算!”楚寧直接點出了問題所在,“我不同意你的安排。”
“我也不同意你的。”
“你上次還說往后只聽命于我。”
“……”
陸之道雖然說不過她,但就是犟著不答應,兩人溝通無果,僵在了那里。
……
院子里,余老頭和凌風打的難解難分。
凌風幾次想要使暗招,都被余老頭擋了下來。
“啊哈,老幫菜功夫不錯呀。”凌風嬉皮笑臉地說,轉頭向身邊人使了個眼色。
那人心領神會,箭步上前,一把扣住了余樂。
“住手!否則我弄死她。”話音未落,刀尖已經抵上了余樂脖子。
老頭余光掃過,當即收了招。
其他人一擁而上,將他牢牢地扣住。
“你們……”余老頭氣的直瞪眼,“盡使些下三濫的招數,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啊哈?”凌風提起了興趣,俯身問道,“知道我們是誰?”
老頭嫌棄地撇撇嘴,轉過頭去不置可否。
陸之道見到余老頭被抓了起來,便坐不住了,向齊守義使了個眼色,把長劍一橫,便準備出去。
卻聽到余老頭大喊,“翼虎營那種鬼地方,我勸你們盡早離開。”
陸之道暗暗詫異,翼虎營的名字只有極少人知道,無論是在營地還是腰牌上,從來都不明寫。因為這樣,即便有人任務失敗被抓了,也不會留下實質證據。
而他們不成文的標記,就是一個帶翅膀的老虎圖樣。寓意著為猛虎加之羽翼,助強者更強。
因為執行的任務大多是不能拿到明面上解決的,所以這個越是隱秘越好。所以除了內部的人,幾乎沒有其他人知道這個名字。
陸之道快步走到小窗邊上,重新打量了余老頭。
也正是因為如此,陸之道告訴自己再等一等,先看看這老頭究竟想做什么,究竟是敵是友。
“啊哈,知道的還不少……”凌風突然變了臉,“什么人!”
其他人也更加警惕,將余老頭扣地更緊了些,直往地上摁。
余老頭咬緊了不說話。凌風見他的招式,有些像自己人,盡管疑惑,但還是任務要緊。
便決定先不去管他,只讓手下將他綁結實了,盯緊他。
幾乎可以斷定陸之道她們就在這里,只是要想辦法逼她出來。
于是隨手將白三爺抓了過來,拎到院子當中,喊道,“陸之道,看在同僚一場的份上,給你一刻鐘時間。”
凌風頓了頓,環顧四周,才接著喊道,“每過一刻鐘,我殺一個人。就從這老不死的開始。”
白三爺嚇得雙腿發軟,凌風一把他拎了起來,警惕四下環顧。
……
“找準時機。”陸之道提醒齊守義,手上握緊了長劍。
“能躲多遠躲多遠,不要沾了晦氣。”余老頭的話擲地有聲地傳來。
陸之道撇了一眼外面,見余老頭臉沖著這個房間,這話像是對白三爺說的,又像是說給自己聽得。
可眼下顧不上那么多了,陸之道太了解翼虎營的做派,如果有需要,他們甚至可以毫無愧疚地將整個村子滅口。
正要跨步出去,楚寧突然攔在了跟前。
“你是因為我才沒有完成任務,這件事情根源在我,不該由你去解決。所以這次聽我的,一會你帶著證據先行離開。”楚寧說的堅決,沒有一點商量的余地。
陸之道也沒打算商量,“不行。”
第57章 兩人大眼瞪小眼,誰也不愿讓步。 時間一點點流逝,陸之道自知拗不過她,只好先啤??
兩人大眼瞪小眼, 誰也不愿讓步。
時間一點點流逝,陸之道自知拗不過她,只好先騙她離開, 于是做出成竹在胸的樣子,說道, “我有辦法脫身,不過帶著你反而累贅。所以引開他們之后,你們要盡快離開。”
“什么辦法?”
窗外,冰冷的長劍已經架在村民的肩頭, 時間一到,那劍就會毫不留情地割破他們的喉管。
陸之道收回眼神, 認真地望向楚寧, 外面急迫的情境正好給了她借口, “來不及細說,信我就是。”
楚寧遲疑地望著他, 不置可否。
“你有任務在身, 你要把證據帶出去, 所以不能有事。”
“那是父親的遺命,不是你想的那種冷冰冰的任務。”楚寧糾正她, “如果不能完成父親的遺命,盡管知道父親不會怪罪我, 我也永遠活在愧疚里。可如果你為我而死,我同樣負疚終生。”
楚寧頓了頓,又補充說,“所以, 如果你為我而死,我不茍活。”
陸之道愣了片刻, 心中涌起一股暖意,更堅信要她平安的決心。對于翼虎營,自己總歸要有一個了結,否則,以后都不得安寧。
可如何說服楚寧,才是現在最大的難題。好一會才想到冠冕堂皇的理由,“那些證據牽扯眾多,足以震動朝野,還一方百姓清明……”
“陸之道,你不必和我說這些。家國大義,是他們大人的事。”
即便一路波折都是為了證據,可楚寧從沒想過那些大事,只因為是父親的遺愿,所以去做。
就像小時候幫父母跑腿一樣,只不過這次比較難。
陸之道啞口無言,可她太清楚凌風能力和手段,不愿將楚寧置于危險中。嘴上說不過她,行動上卻一點也不讓。
“好了,好了。”齊守義趕忙過來解圍,“還是一起殺出去,生死由命。”
陸之道不置可否,望著攔在門前的楚寧,向前逼近了一步。心里盤算著,軟硬不吃,一掌拍暈算了。
正暗暗使力,準備要動手。突然想起什么,趕忙撤了力,動作有些尷尬地凝滯在半空……
“你想干嘛!”楚寧有些警覺地盯著她,卻依舊不肯讓步。
“忘了一件最要緊的事。”
“什么?”
齊守義也循聲看了過來,不知道此刻還有什么事最要緊,或許是突然發現了什么重大紕漏?
見陸之道欲言又止的樣子,氣氛愈發焦灼起來。
“嗯……”陸之道下意識地蹭了蹭劍柄,“昨夜你說有我的禮物。”
“……”
不等楚寧說話,齊守義先送來了一個巨大的白眼,無奈指了指窗外,“外面都這樣了,這個還要緊嗎?”
“要緊。”見楚寧低垂著眼不說話,陸之道頓了頓,小心地補充,“我覺得,挺要緊……”
她愈發上心,楚寧愈發過意不去,默默將一個油紙包的小東西塞進她懷里,解釋說,“也不能算禮物,路上隨手買的,昨夜是逗你玩呢。”
楚寧略帶歉意地抬眼看她,“以后有機會,我再認真準備。”
聽她說起以后,陸之道不由為之振奮,卻不敢真的應承下來。因為以后是奢求。
眼里突然閃過一道光,卻下意識地眨了眨眼,默默將東西仔細揣好。
笑著答道,“總之是為我買的,足夠了,我不在意是什么。”
是什么都好,再隨意都好,這就是自己求而不得的生活的影子。不管她何時何地,看到了什么,在那個當下,她惦記著自己。
只是生活中這樣小小的幸福感,被大多數人忽略了,可陸之道在意這件事。不在于東西是否貴重,只在于,那個被人惦記的時刻。
這樣小的心思,一時間竟不知道怎么解釋,那就繼續做一個有點怪的人好了。
“再見。”
楚寧正困惑她這話的意思,突然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覺。
陸之道趕忙摟住她,免得她摔倒在地。
“你這……”齊守義見陸之道前一刻還輕聲細語地說話,轉眼果斷一掌拍暈的楚寧,驚訝不已,“你這變臉也太快了吧……”
“我說不過她。”陸之道無奈回答,轉臉看著失去意識的楚寧。
眼睛緊閉著,長長的睫毛變得很安靜,呼吸淺淺的像是睡著的樣子。
她好可愛。陸之道心里只剩這一個念頭,不自覺地靠近,在她嘴角輕啄了一口。
可想到往后不能再見,就舍不得挪開了。顧不上其他,只淺淺地吻了上去,仔細地描摹她雙唇的形狀,努力地記住。
“行了行了,”齊守義看不下去,“別占人家便宜了……人醒著的時候看你慫的不行!”
“……”
陸之道悻悻地將楚寧交托給齊守義。握緊長劍,三兩步便到了院中。
現在唯一的目標,就是掩護他們順利離開。
足尖點地,一躍上了房頂,長劍一轉橫抱在身前,眼神快速掃過底下每一個人。
“找我么?”
余老頭無奈地搖頭,“年輕人還是沉不住氣。”
凌風不滿地撇了他一眼,轉頭望向陸之道,“啊哈,這么快等不及啦?”
卻見陸之道淡淡一笑,“任務我已經完成了,所以來解決最后一個問題。”
“啊哈?完成的話就不必累我跑這一趟了。”凌風突然變了臉,厲聲喝道,“你背叛了翼虎營!”
陸之道頓了頓,堅定地告訴下面,“我的任務是保護楚寧,我完成了。不過做的不大好,我原想護她一輩子。”說到這里,臉上的笑意又藏不住。
“啊哈!當時我就覺得你倆不對勁。”凌風重新擺出一副嬉皮笑臉的樣子,兩人好像老友在敘舊。
“不對,誰給你的任務?”凌風突然嚴肅起來,糾正了陸之道,“你的任務是找到楚寧的身上的證據。而且,只是將她平安送到京城,到時我們的人自然會接手。”
聽他這樣說,陸之道心有余悸,若這一路順利,反而是將楚寧送入虎穴。
于是強迫自己定了定神,將懷中的剛寫好的幾頁賬本掏出來,順著他的話說道,“證據在這里。”
“啊哈?果然是誤會,我就說你不可能背叛。”凌風放松了許多,四下張望一番,問道,“她人呢?”
“走了。”
“走了?”
驚訝的不僅是凌風,余樂也頗感意外,下意識地往密室方向望去,正無措的時候,轉頭看到爺爺沖自己微微擺了擺手,便靜下來,不再聲張。
賈隊長聽到證據二字,也來了精神,捂著受傷的手掙扎著站了起來,直盯著遠處的陸之道。
“啊哈,既然拿到證據,她在不在都關系不大,再派人去找找就行。”凌風沖上方招了招手,“下來吧,回去將證據一交,解釋清楚就沒事了。”
“我不會讓你們找到她,并且,也不會把證據給你們。”陸之道一張一張地翻看賬目,隨口說道。
凌風仰望的眼神陡然變冷,右手別到身后,指間不知何時多出了一枚銅錢鏢,殺心已起。
陸之道不動聲色地撇了一眼他的右手,找到賬目的其中一頁,大聲念了出來,“七月初六,之江九縣受災嚴重,朝廷下撥賑災糧米八十萬石,另召集蘇州臨安各地富商,以商代賑,共集糧米三十六萬石,置換田地十萬二千畝。注:無需納稅。”
陸之道頓了頓,這些賬目是楚寧剛剛寫下來的,她也是第一次看到。聯想到先前齊守義在衙門當差的時候,最后一個任務就是炸毀堤壩,一下子明白了大概。
他們不顧百姓死活,趁著暴雨毀堤淹田,無非為了低價兼并土地罷了。
“呸,真黑!”白三爺狠狠啐了一口,“正常年份總得七八石米才能買一畝地。”
余樂默默湊到爺爺邊上,小聲問,“八十萬石米還不夠賑災嗎?”
余爺爺搖搖頭,示意她不要說話,抬頭望向陸之道,只見她低著頭繼續翻看。
“難怪翼虎營這么積極,果然脫不了干系……其中二萬五千畝,來年改稻為桑,所得銀錢悉數解送內廷翼虎營。注:無需向戶部入賬。”
“還有各級衙門。”陸之道目光掠過底下人群,留在賈隊長身上,“ 讓我看看臬司衙門從中拿了多少好處……”
說著又低頭翻起賬目來。
“讓她閉嘴! ”賈隊長指著陸之道,沖著凌風喊道。
凌風無動于衷,只盯緊了陸之道的一舉一動。
“對了,我這里還有往來的信件,”陸之道故意這樣說,信件是有,但在楚寧身上,“為了兼并農民的土地,竟故意毀堤淹田,否則之江的災情何至于此。”
陸之道合上賬目,緩緩望向凌風,望向凌風,“你也是貧苦出身,看在同僚一場的份上,勸你不要再助紂為虐,你可以有更光明的前路。”
“前路?”凌風冷笑道,“前路即死路。”
猛一抬手,凌冽的寒風夾著銅錢鏢呼嘯而來,陸之道早有防備,微一側身,敏捷地躲過。
“把證據交出來。”賈隊長一把將身邊的人推上前去,喊道,“給我上。”
“還輪不到你們!”凌風一揚手,數枚銅錢鏢同時飛出,沖著前面的幾人應聲而倒,其他人也不敢再往前去了。
誰也沒有在他們身上多費心思,凌風盯著陸之道,“你想怎樣?”
“小寧的意思,是要將這些證據上交。”
“你知道背叛的下場。”凌風冷聲提醒。
陸之道將手上的賬本收好,把劍橫握在身前,拇指正好抵在劍鞘口的一品紅上,稍一使力,不動聲色地取下了那顆紅色的藥丸,將它藏在了袖口的位置。
“憑你,未必能抓到我。”陸之道緩緩拔出長劍,做好了準備,“證據全都在我這里,有本事來取。”
“啊哈,你覺得你能逃掉?最后一名……”凌風略帶嘲諷地提醒。
“試試……”陸之道剛說了兩個字,一道紅影自下而上,伴著凌冽的風聲,直沖向房頂的陸之道。
陸之道揮劍就上,“當”一劍擋開先到的暗器,隨后側身避開凌風的攻擊,順勢到了他身后,利落揚劍一記上挑。
凌風轉頭一個側滾,避開了這一劍,隨后兩人你來我往地纏斗起來。
兩人速度極快,底下人緊張地盯著,誰也不敢輕易插手,貿貿然上前只怕要變成他們手下的冤魂。
余爺爺目不轉睛地看了一會,見兩人一時半會分不出上下,便跨步上前拉起余樂,“走。”
說完,頭也不回地往另一個方向跑去。
“可是……”余樂用力掙脫開,又往回走,“白芷還在里面。”
“別壞事。”余爺爺不容分說地扯著余樂,壓低了聲音,“他們的目標不是白芷,她不會有事。”
“別讓他跑了!”刀光劍影的打斗之中,凌風抽身對手下喊了一句,幾人應聲去追。
村民紛紛躲進了房內,方才站滿了人的院子,很快就空了不少。只剩下賈隊長一行人,還在下面看戲,盤算著坐收漁利。
見凌風手下有一半都追了出去,陸之道減輕了不少壓力,于是出招愈發狠厲大膽起來。
……
“我不想當逃兵!不如和他們打一架。”余樂一邊被拉著跑,一邊頗為不瞞地抱怨。
“那你平時倒是好好練功啊。”余爺爺一句話懟了回去,“還看不明白么?她出來的目的就是為了引開這些人,事到如今,我們只能配合她了。”
“要跑到什么時候?”余樂氣喘吁吁地問,心里還惦記著在密室里的白芷。
“到山里去,我在那里解決他們。”
……
房頂上,陸之道用盡全力快速進攻,以防止凌風又出暗招。她太了解凌風的個性,一但被他抓住疏漏,一定會用最陰狠的方式解決戰斗。
所以陸之道用最快的速度,讓他防不勝防。
可這還不夠,賈隊長一行人還在下面看戲,要把這些人全部處理干凈。
陸之道思索片刻,故意賣了一個破綻。
果然,凌風抓住空隙斷然出手,接連幾枚銅錢鏢迎面而來,陸之道提劍來擋,同時劍身一側,將暗器全部改了方向,接二連三直沖賈隊長而去。
陸之道既防備著四面襲來的暗器,又分心注意下面的情況,見賈隊長等人紛紛中招倒地,才安下心來。
院中還剩三五名凌風的手下,他們的身手看上去要好不少,但也是手忙腳亂。
猛轉頭過來,才發現一枚銅錢鏢已經到眼前,陸之道阻擋不及,下意識側身躲過,可距離太近,已經躲閃不及。
右臂被劃開一道深深的口子,突如其來的劇痛讓人的意識空白了剎那。
陸之道險些抓不穩長劍,即刻將長劍交付左手。用余光掃了一眼右臂,已經同衣裳一樣,皮開肉綻,鮮血在快速蔓延,浸透了半邊的衣裳。
至少目標完成了,如果只剩下重傷的賈隊長幾人,肯定不是齊守義的對手。陸之道想著,便開始后撤。
“啊哈,給我追。”凌風自然不肯放過,帶著剩下的人緊跟了上去。
……
密室中,齊守義時刻注意著外面的情況。
直到聽不見房頂上的打斗聲,又見賈隊長幾人紛紛倒地不起,才準備帶著楚寧離開。
順便還囑咐一直在發愣的白芷,等外面人走光了再出去,或者等余樂回來再打算。
她需要面對的是村民們,而不是外面那些追兵。
白芷愣愣地點頭,一時間也不知道該何去何從,只好聽他的安排。
第58章 齊守義出來的時候,院中早已空無一人。舉目四望也不見陸之道的身影,不敢過多耽誤,浮??
齊守義出來的時候, 院中早已空無一人。
舉目四望也不見陸之道的身影,不敢過多耽誤,趕忙帶著駕馬離開。
一路向北而去, 打起萬分精神,時刻注意著周圍的風吹草動, 即便天色見黑也不打算停下。想著能走多遠走多遠,帶著楚寧平安離開,才對得起陸之道的犧牲。
……
顛簸之中,楚寧感覺胸口撕裂一般喘不上氣。努力睜開眼睛, 才發現原來自己一直被扔在馬背上,難怪被壓地難受。
而齊守義駕著另一匹馬, 兩條韁繩被合成一股, 牢牢握在他手里, 馬蹄疾馳,頭也不回地往北狂奔而去。
見楚寧有了動靜, 齊守義趕忙拉緊韁繩, 停了下來。
……
楚寧恍惚中掙扎著坐起, 環顧四周也不見陸之道,支著腦袋思索了好久, 只是思緒一片空白,一時之間怎么也想不起如何失散的。
“怎么樣?”齊守義的聲音將她拉了回來。
剛要開口, 只覺得吸入一口冷氣,胸口生疼,楚寧暗暗緩了緩,才覺得好些, 問道,“她呢?”
“這個……她在前面等我們……”早知道她要問, 齊守義的借口在路上就編好了。
“為什么?”
“嗯……”齊守義搓著下巴,“走散了,約好在前面等。”
楚寧疑惑地望著他,仔細搜索自己的記憶,“怎么走散的?”
按理說,陸之道不會無緣無故地丟下自己,這一點楚寧從不懷疑。除非,她自身難保。
齊守義早有準備,絮絮叨叨地解釋了一堆。
楚寧充耳不聞,只顧著自己快速思索,突然想起陸之道在密室里透露的安排,她要引開他們,卻沒有做脫身的準備。
想到這里,齊守義編的理由,一個字也沒有聽進去。
“我要回去找她。”
楚寧扯回韁繩,掉轉馬頭,準備往回去。齊守義趕忙打馬跟上,攔在她面前。
“都跟你說過了!”
“嗯?”楚寧回過神來,“我沒聽見。”
“合著我都白說了……那我再解釋一遍……”
“齊大哥,”楚寧打斷了他,“不用解釋了,你比陸之道會撒謊。”
“謝謝。不是……”
楚寧雙手提起韁繩,輕呼一聲駕,便騎馬小跑起來,速度越來越快
“哎……”齊守義趕忙掉頭追了上來,“你回去有什么用!”
楚寧微微俯下身子,握緊了韁繩,駕馬加快了速度。
顯然,從齊守義這里得不得實話,那么不問也罷。
只是心里有強烈的不安,必須自己去尋找答案。
“你貿然回去,只會破壞她的計劃。”
楚寧轉頭看了一眼齊守義,“她的計劃本來就不好。”
齊守義趕上楚寧的速度,伸手扯過韁繩,強行將馬攔了下來,耐心解釋,“我答應過陸之道,一定帶你平安到京城。所以不管他的計劃好不好,現在只能按計劃行事。”
楚寧空望著前方默默良久,說不想脫身是假的,可怎么也不愿意以陸之道為代價。
“齊大哥,你說實話,她有脫身的計劃嗎?”
齊守義清楚知道答案,但是直白的回答沒有辦法說出口。
“她是凌瘋子的對手嗎?外面那么多人……”
齊守義依舊避而不答。
都明白獨自引開他們會有什么后果,但他和陸之道都默契地不提。
“那你為什么要同意她的計劃?”楚寧壓著氣惱和擔心,不依不饒地問。
“因為她一向把任務看的比自己重要,如果你了解她……”
“我就是了解她!”不等齊守義說完,楚寧接話道。隨即眼神黯了黯,小聲補充說,“我就是了解,才不愿意這樣。”
楚寧用力扯回韁繩,顧自己頭也不回地往回去了。
“可我答應過……”不等他說完,楚寧已經跑遠。
眼見勸說不起作用,齊守義小聲念叨了一句“對不住了……”
這是齊守義能想到的下策,反正陸之道能打暈她,自己也可以,大不了一路暈進京城也就罷了。
齊守義忙不迭追上楚寧,同時暗暗在手上發了力。
……
村子里,陸之道慣用的右手不小心被傷之后,愈發力不從心,只能且戰且退,正好趁此機會將眾人引開。
可終究寡不敵眾,在后山的林中,被攔住了前路。
盤算著拖延的時間,想來也夠久了,足夠他們順利離開。
“來吧。”劍鋒再次直指凌風。
現在的任務就是拖下去,越久越好。
“啊哈?”凌風從人后走上前來,“何必呢?已經沒有退路了。”
“沒有束手就擒的選擇。”
見她要做困獸之斗,穩妥起見凌風默默后撤了一步,嚴令手下,“給我上,要活的。”
眾人一擁而上,將陸之道圍困其中。
終究是雙拳難敵四手,陸之道漸漸有些自顧不暇,出招愈發混亂。
凌風瞅準時機,猛地一躍而起,“唰”地一枚暗鏢,刁鉆地穿過人群的間隙,準確扎入陸之道右肩。
一陣劇痛襲來,陸之道險些站立不穩,只能連連后撤,直到一棵老樹擋住了退路。倚著樹干,才稍稍得以喘息。
可轉眼,凌風又到跟前。
陸之道掃了一眼手上的長劍,眼神特意避開右臂的傷,咬咬牙,用力握緊了劍柄。
拖地越久,楚寧就越安全。
……
“你做什么?”楚寧警惕地盯著身后高舉手臂的齊守義,順手掏出了小匕首對著他。只有這么個小東西用作防身,還是先前從陸之道那里拿的。
齊守義尷尬地收了手,故作鎮定,“正想叫你吶!”
“我上了你們一次當,不會再上第二次。”楚寧說的肯定。
“不是我要攔著你,”齊守義耐心相勸,“你回去又有什么用?只會更拖累她。”
楚寧怔了怔,一時之間竟不知從何說起。空望著地面,低低自語,“要我如何棄她而去?”
“你平安將證據帶到京城,這件事更有意義,別忘了這也是你父親的遺命。”
大道理不用說也都明白,即刻掉頭北上是最理智的選擇。
可此刻卻被情緒主宰。
北上是父親的遺命,回頭是自己的牽念。
不知哪一邊才是正確的方向。
……
“走吧。”齊守義拉過楚寧的韁繩,領著她的馬向著北方,小心且緩慢地前進。
楚寧呆坐在馬上,木然地被帶著走。馬蹄在土路上拖拉著,每一步都猶豫不決,就這樣走了么?兩人的行程到這里戛然而止。
還是回去么?可齊守義說的對,自己只會拖累她。這一次不過是和以前很多次一樣,她又救了自己。
可不敢去細想她此刻的處境,她獨自面對的是兩隊人馬,幾十個人。不管落到誰手里都不會好過,最怕的是以她的脾性和腦子,她會選擇死戰,來為自己爭取更多的時間。
原以為早就達成了一起面對的共識,可到了關鍵的時刻,她又將自己扔到一邊。
“誰允許她擅作主張?誰需要她自我犧牲?”楚寧捏著韁繩,忍著酸澀喃喃念叨了一句。
“什么?”齊守義聞聲轉頭,正看到楚寧扔了一個包裹過來,手忙腳亂地接住。
正要詢問,卻見她已經掉轉方向,馬不停蹄地往回跑了。
只留下一句,“幫我送到京城去。”
齊守義趕忙快馬加鞭地追了上去,大聲喊道,“你到底有沒有聽進我的話!”
“你說的都對。”楚寧轉頭答道,快速掠過的風聲使她聲音有些模糊,但一字一句還是聽得清楚,
“可是我會不安。”
“但你回去只會添亂知道嗎!”
“她那么能逞強,再保護我一次又怎樣?”
“得,不講道理了。”
“幫我將東西送到外祖家。”楚寧再次強調,說罷便頭也不回地駕馬往回去,以最快的速度。
齊守義將包裹系在身上,無奈地拍了拍馬背,駕馬跟了上去,“前面就是刀山火海也得跟著回去了,誰讓咱答應了人家呢。”
……
陸之道再恢復意識的時候,是被一盆冷水突然澆醒的。
說是冷水似乎也不太準確,先是猛然一陣冰冷刺骨,隨后便是火辣刺骨地疼,辣椒水無所顧忌地鉆入傷口深處。陸之道下意識地縮了縮,才發覺到身下就是陰冷潮濕的地面。
濕漉漉的空氣,夾雜著淡淡血腥味,陸之道閉著眼也知道周圍是什么環境。
這里應該沒有窗戶,因為空氣是凝固的,似乎只有用力的呼吸,能讓它稍微流動。
“啊哈,開始干活了。”凌風戲謔地聲音的傳來。
陸之道暗暗咬了咬牙,用力睜開眼睛,仰臉望向凌風。
“睡夠了吧,我可到現在都沒閉過眼吶。”凌風說著揉了揉眼睛,顧自坐下,又指了指面前的一把椅子,說道,“你也坐,咱們還要走個流程。”
陸之道暗暗咬了咬牙,撐了一把椅背,從地上爬了起來。
“啊哈,你現在身手比我印象中要好不少啊。”
陸之道沒有答話,扭頭查看了四下的環境,一個見怪不怪的刑訊室。
可惜的是,這里沒有窗戶,只點了幾支昏暗的蠟燭。
所以不知道過了多久,不能確定楚寧此刻走了多遠。
越遠越好吧,陸之道只能心里默默祈禱。
“你看這個賬目啊,”凌風拿起放在桌面的賬冊,“不止這些吧。”
陸之道沒有反應,只瞥了一眼自己的袖口,看起來那顆毒藥一品紅還在。陸之道有些許安心,如果真的撐不住,這個東西至少讓自己死的體面一些。
“往來的書信呢?”凌風繼續追問。
突然想起身上還帶著楚寧塞進來的,那個小小的油紙包,到現在也不知道是什么我,要找個機會打開看看。
可惜現在肯定不合* 適。
“那些書信在楚寧身上吧?”
聽他說起楚寧,陸之道回過神來,答道,“不在。”
“啊哈?”凌風將信將疑,“在哪里?”
陸之道有些不耐煩地皺了皺眉,為了替楚寧撇清關系,只好繼續忽悠他,“放在……”
凌風身子往前傾了傾,耐下性子等她說完。
“放在那個老頭那里。”陸之道胡謅了一句。想著那老頭身手還可以,自保應該沒問題。而且他似乎很清楚翼虎營的事,八成也不是什么好人,就讓他們拉扯去吧,管不了那么多了。
“啊哈?”凌風隨手把玩起一枚銅錢鏢,透過中間的錢眼瞄準了對面的陸之道,“覺得我很好騙是嗎?”
凌風將銅錢鏢擺在桌頭,又掏出另外全新的四枚,一字排開。
“你知道用銅錢鏢把人釘進椅子,最重要的是什么嗎?”
“力道。”
“對了。”話音未落,只見凌風猛一揚手,一枚銅錢鏢“嗖”地鉆入了陸之道的體內,而力道控制地剛剛好,一半穿過身子扎入椅背。
陸之道被帶著不受控地后仰,像有一股力量突然將她摁在了椅子上。可銅錢鏢附近的肌肉不受控地輕顫,而每一下都在撕扯傷口。
陸之道咬緊了牙關,盡力控制自己,額上很快滲滿了細密的冷汗。
“老實交代。”凌風警告道,“東西在哪兒?”
陸之道仰臉盯著凌風,一字一頓地回答,“沒騙你。”
“啊哈?這么重要的東西,會給一個陌生人?”凌風還是不信,“還在楚寧身上吧。”
陸之道正思索著怎么讓他相信,忽見刑訊室的鐵門被推開。
陸之道借此機會向門外看了看,才發現外面的天剛蒙蒙亮,已經是拂曉了。
盤算著一個下午加一整夜,足夠齊守義帶著楚寧擺脫他們了。
夜深了,也不知道她此刻醒了沒有,別出什么意外才好。
回過神來,見進來的那人,向凌風行禮示意后,準備湊到他耳邊報告什么。
凌風有些嫌棄地瞥了一眼滿身塵土的他,身子往后躲了躲,“有話直說。”
“白天派去追捕那老頭的二隊,沒一個活口”
“哈?”凌風不免意外,嚴肅地問道“怎么回事?”
不僅是凌風頗感意外,陸之道也是暗自驚訝,但也更加印證了自己的猜測。既然如此,不管他是誰,就讓他再拖延一段時間。
于是又順勢接話,“我沒騙你。”
直到現在凌風才信了一些,當時注意都在陸之道身上,沒有太留意那老頭,但細細想來,確實能察覺到他確實身手不錯,但沒想到他不僅能全身而退,而且出手狠辣。
由此看來陸之道說的話倒變得有幾分可信,凌風在陸之道面前站定,居高臨下,這“他是什么人?你們什么關系?”
陸之道忍下劇痛,仰頭看他,“萍水相逢。”
“萍水相逢憑什么幫你?”
“不知道。”再編下去容易出紕漏,就讓他們費功夫去猜吧。
凌風略略遲疑,為求穩妥,還是決定再去查證一番。
“欺騙只會讓你生不如死。”凌風扔下一句話,便帶人匆匆離開刑訊室。臨行前,又囑咐身邊的人,“再審。”
陸之道不置可否,借開門的機會,又向外望了望,天亮了。
心里盤算著,凌風再次一來一回,至少也得再耽誤一天,足夠楚寧擺脫他們了。
萬沒想到的是,楚寧此刻也正在返回村子的路上。
原來的計劃只到這一步,明知不可能脫身,所以早早在身上藏好了致命的毒藥,從在船上殺了梅佑辛,拒絕翼虎營的任務開始,這顆鮮紅的毒藥就一直隨身帶著,早就沒打算活了。
……
說起刑訊逼問,這些人一個比一個有熱情。各式刑具都準備一一試一遍,畢竟如果真的問出什么,對誰都是大功一件。
陸之道全然不顧面前那人的問話,不管什么他們使出招數只咬牙受著,一句話不說。
垂著頭靜靜望著藏在袖口的一品紅,心想著自己到底還是怯懦的,從前見他們對別人用刑的時候,自己從來都是有意無意地將眼神避開,心里又一些害怕其實只有自己知道,可又無處可躲。
所以就到這里吧。怯懦也好,認命也罷。
就像自小被馴服的猛獸,哪怕長大之后擁有了反抗的力量,也依舊被困于小小的束縛之內。
陸之道左手在袖口之內暗暗蜷起,緊握成拳。其實要結束這一切,很快,只要一下。
可總還有一點牽掛。要是知道她此刻的行蹤和心緒就好了。對了,陸之道突然想起她塞進懷里的小包,到現在也沒有機會打開看看,不知道里面究竟是什么。
陸之道猶豫良久,要是不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只怕自己要死不瞑目。
只能再堅持一會,等到他們審累了,換班的時候,再找機會看看。
想到這里,面對迎面而來的鞭子,陸之道也只好告訴自己再堅持一會。
不過萬沒有想到的是,自己一廂情愿地為楚寧爭取時間,而楚寧,已經快馬加鞭回到了村子。
第59章 齊守義追著楚寧快馬加鞭往回趕,也顧不上深思熟慮,徑直先往余樂家里去,那是最后分開的地方。
……
齊守義追著楚寧快馬加鞭往回趕, 也顧不上深思熟慮,徑直先往余樂家里去,那是最后分開的地方。
才一進門, 只看到滿地狼藉,全是打斗過的痕跡, 甚至屋頂的瓦片也不曾幸免于難。余老頭費了好大的勁,才勉強清理出一塊可以落腳的地方。
余樂正彎腰附坐著的白芷耳旁,不知在說些什么。
見楚寧進來,兩人頗感意外, 異口同聲,“怎么回來了?”
“你們還好嗎?”楚寧先問了一句, 先向余老頭行了一禮, 而余老頭只是抬頭看了一眼, 無奈輕搖了搖頭,繼續握著掃把收拾殘局。
“好不容易跑出去, 怎么又回來了, 那些人跟你什么關系啊?”盡管萍水相逢, 可經歷這一番波折,重又見面, 余樂還有許多疑問。只是楚寧此刻沒有心思寒暄,隨便應和了幾句, 便問起陸之道的去向。
當時他們在外面,肯定知道。
“當時我們把人引到后山,回來的時候就成這樣了,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余樂照實回答。
楚寧滿腹疑惑, 凌風帶來的那些人各個干練,他們卻能夠輕易脫身, 果然那個余老頭不是普通人。正想追問,卻看余樂向著余老頭的方向擠擠眼,示意自己有問題去問他。
可剛走到余老頭跟前,只聽他說了一句,“走都走了,還回去做什么?”
“一路以來,我們都是一起走的。”楚寧說的堅定,“老人家,我知道你不是普通人,求你告訴我他們是什么人,她此刻又在哪里?”
余老頭沉默不言,將掉落地上的瓦片一一撿起,堆放到角落。楚寧環顧四周,除了打斗的痕跡,看不出一點線索,只好耐下性子,站在余老頭身側,看著他收拾。
默默良久,楚寧按捺不住,又俯身去問。老頭不耐煩地擺擺手,扯著嗓子喊道,“啊?耳朵不好,聽不清……”說著又顧自己埋頭收拾殘局,只是動作刻意放緩了許多,又顯得蒼老了幾分。還不忘回頭把余樂她們趕回房內,一副送客的姿態。
之前沒聽說他有這個毛病啊?楚寧莫名地看向余樂,卻見她也是滿臉無奈。
可是不管再問什么,他都裝做聽不見了。
楚寧心煩意亂,自己一刻不敢停歇地趕回來,現在卻找不到方向。
眼前可能是唯一知情的人,卻在裝聾作啞。越是急迫越是感覺一拳打在棉花上。心中千萬種猜測,只是讓自己愈發不安。
暗暗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先冷靜下來。
想即刻去找,卻不知道該往哪個方向,如果在這里得不到消息,或許該先去凌風。
他們其中一個營地,陸之道曾帶自己去過。仔細回想那個,人還未到暗箭先至的營地,才發覺那里處處冷漠且嚴苛,只不過當時陸之道一直守著自己,所以有意無意地忽略了那些不悅的。
楚寧強迫自己想了許多,似乎有了一點頭緒,但又不十分確定。不過一路走來,也發現了一些規律。就是像他們這樣的人,藏了太多秘密,所以即便看起來再理直氣壯,其實也很容易心虛和多疑。
與其迷失方向,不如在這里再做一次努力。楚寧理了理情緒,見余老頭還在慢悠悠地收拾瓦片,便蹲下身將地上的瓦片,一個個撿起來遞給他。
半蒙半猜半真半假地,在余老頭身邊小聲說道,“你和陸之道是一樣的人,對不對?”
老頭接瓦片的手微微怔了怔,又若無其事地接了過去,裝作沒聽見的樣子。
“那個紅衣服的叫凌風,外號凌瘋子。你知道嗎?”
“……”
“你們那個營地,我去過的,近門全是暗箭。我還看到一個逃跑的人被處死了,死狀異常慘烈。你也是逃出來的嗎?”
又找了許多路上的見聞,摻雜自己的猜測,力所能及地說的冷漠一些。楚寧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冷靜,好像司空見慣的樣子。
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余老頭已經不再拾掇地上的碎瓦片,反而一心聽著楚寧講話,不過對于她拋出來的問題,仍舊是一個也沒有回答。
“所以,我所知的比你想象的多得多,沒必要瞞著我。即便你什么都不說,我也會找到她,這是我與她的約定。”
余老頭放下瓦片,拍了拍手,糾正道:“他們沒有約定,只有命令。那你也該知道,進了翼虎營的人,沒有活著出來的。所以,不必回去找了。”
好像挨了一記悶棍,楚寧險些喘不過氣來,緩緩開口,“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余老頭擺擺手,“還有你不知道的,”繼續說道,“她身手不錯,在此之前,肯定執行過不少任務,”楚寧想到陸之道滿身的傷痕,點頭肯定。
“她不過就是一把利刃,利刃傷人從不管對錯,不問緣由。所以她手上的冤魂,可能比你這種閨閣小姐見過的人的都多。”
楚寧不愛聽了,“這些都是猜測。”
“別自欺欺人。”余老頭盯著楚寧,“你不知道翼虎營干的都是什么臟活,他們沒有一個人是無辜的。不必費心去救。”
這些話,其實不必他說,看陸之道擰巴的樣子的,早就多少猜到幾分。過去是過去,現在的努力是為了以后,“可她想要離開那里。否則,你為什么幫她?”
余老頭被她問的沒有辦法,打從她們來借宿的時候,就懷疑陸之道了。想離開的翼虎營的人很多,除了自己還沒有誰能全身而退。可盡管如此,先前忍不住還是出手幫了他們。
……
余老頭畫路線圖的時候,為了便于出行,楚寧換了一身簡單的男裝,與齊守義按著路線圖,駕馬跑了過去。
“這個也帶上,免得你的小命也搭在那里。”臨走之前,余老頭扔出來一個令牌,刻著背生雙翅的猛虎。
……
刑訊室里,陸之道已經算不清楚過了多久,只覺得原本富有活力的身體在腐朽,早已經不成人形。連抬頭的力氣也沒有了,卻不敢低頭看看身上觸目驚心的鞭痕。只好一直緊閉雙眼,終究是膽怯懦的,陸之道泄氣地想著。
一直藏在袖口的毒藥一品紅,已經被她攥在手心,隨時可以結束這一切,他們這些人早就做好了這樣的準備。
只不過還惦記著懷里揣著的小包,所以一直強撐著。
第60章 楚寧帶著余老頭給的路線圖,與齊守義按圖索驥找到了營地。越……
楚寧帶著余老頭給的路線圖, 與齊守義按圖索驥找到了營地。越是接近,楚寧越是感到強烈的不安,但也逼著自己更加冷靜下來。
從前跟著陸之道來過類似的營地, 多少知道這里視人命為草芥,像個法外之地。
齊守義摸了一把腰間的令牌, 就準備大搖大擺的進去。楚寧一把將他拉了回來,“小心!”,隨手撿起地上一塊石頭,用力向前扔了出去。
果然, 一支暗箭冷嗖嗖地直奔石頭的方向,在夜色的掩護下連箭的影子都看不太清, 只能聽到凌冽的風聲。緊接而來的是第二只, 第三只……
齊守義驚魂未定, “你怎么知道的?”
“陸之道帶我去過類似的營地,就是這樣的。”楚寧解釋道, 又學著陸之道的樣子, 將腰牌遞了上去。
原以為接下來也會和之前一樣, 卻沒想到引起了好大的陣仗。
沒一會,營門大開, 隨即兩隊人馬干練地跑了出來,整齊地排在兩側。既不說話, 也不動手,只列隊兩側,將兩人圍在當中。
兩人故作鎮定,“這也是正常的嗎?”齊守義小聲問。
楚寧默默打量四周, 自語道“難道是我遞的方式不對?”先前看陸之道就是這樣做的呀!
“跑嗎?”
齊守義還沒來得及抬腳,門里終于走出來一位玄青色長袍的男子, 對著他納頭便拜,眾人也跟著行禮。
看了是扔錯了腰牌的主人,兩人頓時來了底氣。齊守義壓低了聲音對楚寧說道,“那老頭是什么人啊。”
楚寧才顧不上這些,在心里快速將現下的情況捋了一遍,至少說明余老頭在他們當中,是有些權威在的,正好可以利用一番,但也要小心別露出了破綻。
好在先前對營地也有了一些了解,知道他們一向都執行任務,而不會多問,就像陸之道最開始那樣。這樣的話,似乎直接下令就可以了。
齊守義還在裝腔作勢地與對方周旋,楚寧反復思索之后,還是決定單刀直入,在這里說的越多越客套越容易被懷疑,便開口打斷了齊守義,“大人,還是任務要緊。”接著又轉頭問來人:“前兩天抓回來那叛徒呢?”
對方明顯遲疑了一瞬,齊守義心中暗怪楚寧太著急,怕要出紕漏,又做好了逃跑的準備。誰知對方小心地問:“大人是問陸之道?”
楚寧心中一緊,果然是在這里,也不知道現下情況如何。
但眼前還是要先應付過去,于是故意不答話,只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面上冷漠,手心卻止不住地冒汗,心里暗暗祈禱自己的方式是對的。
對方趕忙陪著笑臉:“還在審呢,大人也在抓她?”
“少打聽。”楚寧冷著臉,對方也只能低頭稱是。
有一肚子的話想問,但此刻什么也不能說,否則只會前功盡棄。楚寧注視前方,思緒卻如漩渦般旋轉。
“我們要見她。”
齊守義有些明白過來“原來吃這一套啊”,見對方還猶豫著,又故意摸了摸自己腰間的令牌。
……
刑訊室里。
好不容易嗷到那些審訊的人累了,趁著換班的空檔,陸之道才得到喘息的機會。可心里比誰都清楚,這一切只是開始,還有更多手段在等著自己。不知道什么時候撐不住了,會將所有知道的事情和盤托出。陸之道不允許自己這樣做,可在酷刑面前,她沒有一點把握。
死人是最能保守秘密的,所以呆望著手中的一品紅,這是維護自己可憐的忠誠的唯一方法,是陸之道的救命稻草,雖然這救命稻草將把她送上死路。但這算是自己最后的抗爭。
筋疲力竭地望著手中的一品紅,很快就可以結束這一切。
還惦記著最后一件事,趕忙抬手去找。這時才發覺右手不早就沒了知覺,任何一點細微的動作,都只能感覺到骨肉被撕扯著,卻不覺得疼。
陸之道冷汗頻落,用全身的力氣撐起自己,在身前摸索。只想著盡快,因為他們不知什么時候就會進來。
小心打開的時候,竟莫名有些緊張,但一刻也不敢耽誤。
才發現里面不是什么珍貴的金銀,而是幾顆簡單的雪花糖。象牙色的薄片,有些已經碎成了幾瓣,但依稀還能看出原狀。
偶爾留意到在路邊有人在賣,不過自己從來不會去買,總覺得這該是人家拿去哄小孩的。
有次路過集市,遠遠瞧見貨郎的筐子里全是這樣的雪花糖,正想湊近看看,可幾個小孩先一步吵嚷著圍了上去。想起還有任務在身,便搖頭作罷。
里面是象牙白色的薄片,有些已經碎成了幾瓣,依稀能看出雪花的樣子。陸之道沉沉思索了片刻,才想起這是梅片雪花糖,偶爾留意到在路邊有人在賣,不過自己從來不會去買,總覺得這該是人家拿去哄小孩的。
有次路過集市,遠遠瞧見貨郎的筐子里全是這樣的雪花糖,正想湊近看看,可幾個小孩先一步吵嚷著圍了上去。想起還有任務在身,便搖頭作罷。
哄小孩的東西!陸之道就是無奈地笑笑,好歹自己也是成熟的大人了,怎么可以為了幾塊糖歡呼雀躍。
右手捏著致命的毒藥,左手是小小的雪花糖。陸之道的心在狂跳,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捏住,無法呼吸,無法逃脫。她知道這是最后的時刻,她的命運早已不掌握在自己手中。
右手緩緩抬起,卻始終放不下左邊。無數記憶突然奔涌而來,她閉上眼睛不去想,可是每一個共同經歷過的日出日落格外清晰。像寒冬中的暖陽,雖然微弱,但足以溫暖每一個角落。
陸之道麻木地重新打開了包裹,吃力地抬起手腕,免得未干的血跡蹭到白色的雪花糖上,小心捏起旁邊碎了的半塊,塞進了嘴里。
甘甜的味道在嘴里彌漫開來,夾雜著血腥味,漸漸甜味淡了些,喉嚨泛出一陣清涼。
陸之道跟著抿了抿嘴,用力握緊手中的毒藥和糖,突然覺得生活好苦,如果不曾嘗過這淡淡的清甜,也不會覺得苦澀難以忍受。
視線逐漸模糊不清,意識也越來越模糊,只機械地將將雪花糖,一顆接一顆地塞進嘴里。這一顆想痛哭一場感嘆命運不公,下一顆的時候,又忍不住嘴角上揚感謝陽光曾照進來過。
不知道一個人過了多久,聽到外面有聲音傳來的時候,陸之道才意識到已經沒有時間了。所以將一品紅和雪花糖混在一起,一口吞了下去。
意識開始魔術,仿佛來到另一個陌生的世界,無法分辨自己和周圍的事物,指尖已經開始變得冰冷。
……
所以,當陸之道看到楚寧出現在面前的時候,十分確定那就是幻覺!
但即便是幻覺,也足夠欣喜,所以用盡全力扯了扯嘴角。自嘲地想,臨死前能看到的人一定是最喜歡的人沒錯了。可惜的是,好像還沒有認真地告訴她。
模糊中,看到那雙眼睛緊張地望著自己,眼中氤氳著霧氣,極力忍耐也藏不住心疼。
“沒事……”這是陸之道最后的話,希望有安慰到她。
……
隨后似乎零星地聽到有人喊什么服毒,緊接著傳來一陣劇痛,于是再也沒有了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