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真不給數?”陶秋竹撥弄他耳朵。
墨玄錚耳朵都燒紅了,心里既尷尬,又有點小期待,尾巴悄悄冒出個尖兒,只要她在說一句,就給她數尾巴。
尾巴準備就緒!
然而,事態緊急,陶秋竹也就嘴欠逗逗貓,根本沒打算強求,見他別別扭扭的樣子,沒再欺負人,松開了他的耳朵,“好吧,小氣鬼,不給數算了。”
墨玄錚傻眼,毛絨絨的耳朵順著她手離開的方向抿去,與她的指尖擦過,沒能留住,他呆在原地,冒出來的尾巴尖尖懨懨地收回去,心里像是放了一塊大石頭,壓抑的難受,忍不住側身,盯著她瞧,眼神說不出的復雜。
陶秋竹心里有事,沒發現少年的小情緒,給他講解大概情況。
他終于正色起來,“玉恒尊者的幻境?”
“對!”陶秋竹煩躁地揉揉眉心,“還以為是秘境呢,在這個幻境里待這么久,差點陷進去,玉恒尊者現在去了海域,按照推測,阿雅女王應該就是他的愛人,只是不知到底發生了什么,導致當初的海域戰場損傷慘重。”
碎嘴螃蟹說阿雅女王失蹤一段時間,應該是去了御獸宗,與玉恒尊者結了契約。
在御獸宗看來是平等契約,可陶秋竹猜測,很可能和她與墨玄錚一樣,結了道侶契,畢竟人家是海妖族的王,不缺戰斗伙伴。
【如果我是阿雅,玉恒尊者那么帥,倒是可以考慮考慮,壓回海族做壓寨夫人,不會白白的簽訂平等契約。】
玉恒帥?壓寨夫人?
墨玄錚神色莫名,“大師姐說御獸宗只失蹤了岳……玉恒尊者和他的愛人,那三千年前的真實世界,應該沒有義女和三尾靈貓。”
“是啊!”冷風簌簌,陶秋竹看著倒退的景象,太像了,玉恒尊者制造的幻想中,大概期盼自己有孩子吧。
凌風鳥飛得極快,不過半刻鐘的時間,就已經從御獸宗到達海域,大師姐他們早已等候多時。
四師兄看見墨玄錚,就沒有好臉色,臭著一張臉摩梭自己新鍛造的狼牙棒,咬牙切齒盯著墨玄錚的腿。
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殺氣騰騰。
墨玄錚:“……”
他假裝沒看見,淡淡點頭叫人:“大師姐,四師兄!”
“誰是你四師兄?”鐵南差點咬碎了自己的銀牙,低聲罵一句:“不要臉!”
好不要臉的男人!
當初他把他當六師妹的救命恩人,還送了禮物。
結果這個男人竟然要對六師妹下手,看樣子還成功了?
四師兄氣得想揮狼牙棒打斷他的狗腿,但又怕傷了六師妹的心,只能憋氣地扭頭找尹鏡告狀,“大師姐,你管管他們!六師妹年紀小,你別讓她被什么人騙了,長得好看有什么用,仙門的小白臉那么多,還不是人品不行。”
大師姐倒是顯得很淡定:“勸不住。”
四師兄:“?”
大師姐:“沉溺于愛情的人你怎么勸都沒用,反而還會勸成仇,倒不如支持她,等到時候撞得頭破血流,就老實了。”
四師兄著急:“那傷害不已經造成了嗎?”
大師姐瞥墨玄錚:“看著點,死不了就幫她雙倍還回去。”
師姐弟倆當著別人面前蛐蛐是絲毫不背著點人。
都不看好半路殺出來的臭小子。
墨玄錚忍不住表態:“大師姐你放心,我是不會讓那天到來的,我不是渣男那種人。”
渣男代指慕言辭。
大師姐頷首:“沒事,就算是也沒關系,你如果負心了,還有小靈獸等著呢。”
大師姐在玉恒尊者的藏書閣看見了妖化形的方法,如果師妹一定要戀愛,她還是很看好小靈獸,那么乖,那么好的一只獸,如果小靈獸想成為妖,變成人一定是個很漂亮的男人。
最重要的是小師妹養大的,不會欺負小師妹。
墨玄錚&陶秋竹:“……”要如何解釋這個誤會。
事不宜遲,幾個人沒再耽擱,陶秋竹掐了自己一把,掉了兩顆眼淚珠子給大師姐和四師兄,鮫人的眼淚可以防水,就不用他們浪費靈力下海了,一扭頭發現少年正不滿地盯著她。
她莫名其妙,“怎么了?你不是有小珍珠嗎?”
墨玄錚當然有,但是……那是他上次憑本事撿的,怎么這次沒有。
陶秋竹扯了扯唇角,又要掐自己,結果被少年伸手攔住,他微微側頭,憶起話本中的臺詞,聲若蚊蠅:“我不喜歡你哭,留著其他時候哭吧。”
陶秋竹:“……???”——
有陶秋竹這個鮫人帶隊,下海會順利很多,他們一進深海,就發現不對勁兒。
往日深海是一座地下水晶宮,華麗,寧靜,會有很多海妖戲水。
如今海底卷著各種水風暴,一個個小漩渦破壞海底的幻境,無數海妖的殘肢,陶秋竹還看見了一只熟悉的紅螃蟹,是曾經的碎嘴海妖。
它奄奄一息飄蕩在水中,看見陶秋竹的時候,無力地動了動鉗子,“你來了啊。”
“怎么回事兒?”
熟螃蟹:“習慣了,每百年,都要有一場浩劫。”
“什么意思?”陶秋竹晃蕩著尾巴游過去,給它傳送靈力,它總算有了力氣,幽幽道:“我覺醒了。”
“覺醒后我發現,我只是他們愛情中的一環。”
“他們每一百年都要上演這出兒,你說人類是不是有病,非要愛得死去活來然后互相捅刀子,這不純純有病嗎?”
“可憐的我們這些蝦兵蟹將,每次都被他們嚯嚯一波在重生,我都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螃蟹雙眼噴淚,“這個逼世界,不如死了算了,為什么還要輪回重生。”
它一把鼻涕一把淚,看樣子還怪可憐的,精神狀態也很美麗,陶秋竹不知如何安慰,只能撩水,把海水往它那邊推推,“洗把臉,別哭了,我去給你解決這個逼世界。”
四師兄在旁邊一驚一乍:“看那邊,玉恒尊者。”
眾人看過去,在海洋漩渦黑洞中,男子溫柔地抱著女鮫人,唇角溢出血跡,攻擊性極強的俊美容顏如同入了魔障,感知不到疼痛,一遍一遍輕聲說:“我是玉恒啊,我來見你了。”
阿雅女王也沒好到哪里去,她手穿透了男子的胸膛,眼神空洞,沒有了往日的鮮活。
陶秋竹瞧著詭異,總感覺這種神情狀態在哪里見到過,卻又怎么都想不起來。
大師姐神色微動,“玉恒尊者走時還是正常的。”
結果再次相見,竟然弄得這么狼狽,他是大乘期強者,當年有什么能讓他陷入此境,不斷用幻境重復。
“我一直不敢見你。”
玉恒尊者拇指輕輕摩擦女子的臉,“你還是和以前一樣,不記得我了。”
大量血跡從他傷口中流失,混入海水,他絲毫不介意,“你不記得我,總得記得孩子吧。”
他指尖一動,陶秋竹就感覺一道強烈的吸力。
墨玄錚目光一凌,想要去抱她,被一道強烈的靈力擊飛,在水里飄了數丈,撞上了一片礁石,才堪堪停下。
“小師妹!”大師姐他們想幫忙,身軀卻都被禁錮住,動彈不得。
一仰頭,陶秋竹已經到了漩渦中心,只不過并沒有危險,玉恒尊者看見陶秋竹的時候眼神慈愛,“你看,這丫頭多像你。”
有一說一,陶秋竹跟阿雅半點相似都沒有,玉恒尊者睜眼睛說瞎話,“你看看,她有魚尾,我們不會有孩子,但我可以撿,特意按照你的魚尾撿的。”
陶秋竹:“……”
她唇角抽了抽,“義父,她……”
玉恒尊者低頭,額頭貼了貼阿雅的臉,“她每次都這樣,每次人妖之戰發生時一見我就失去神智。”
所以,他不敢見她。
陶秋竹記憶中的阿雅女王是一個表面上優雅,實則性子很急的鮫人,現在的她沒有一絲感情,情緒平淡得不像是個人。
等等!
電光火石之間,陶秋竹倏然想到,在鴻蒙秘境的幻境,青菱的記憶中,新婚之夜,離淵亦是如此。
當時她以為是神性,對方修得無情道,沒有感情是正常的,現在想來,如果沒有感情,又怎會答應與青菱成婚。
總不能是為了殺妻證道吧?
她擰眉深思,“義父,有沒有一種可能,她不是你認識的阿雅了?或者被什么人控制了?”
“不可能!”玉恒眉眼一戾,“她修為不比我差,如果不是她的幫助,我不可能是大乘期,如果她不是妖,她早該飛升了,不可能,這天下誰能控制得了……”
他聲音戛然而止。
當年御獸宗還不強大,他一人苦苦支撐御獸宗,被仇家重傷,是阿雅救了他,還幫他脫胎換骨。
他跟阿雅有一段隱居時光,御獸宗遇難,他才重回宗門。
帶領御獸宗發展到仙門首位。
可到最后,他依舊保護不了她,人妖之戰,本來他們商量找到幕后黑手和平解決,結果她突然性情大變,帶著妖族殺他措手不及,人族損失慘重,連御獸宗養他長大的長老都死在她手上。
一邊是人族重擔和養他的御獸宗,一邊是救他性命,感情深厚的道侶。
他被逼瘋了。
當神智恢復,無論是海域還是人族,都損傷無數,她……死在他的手里。
他悲痛欲絕,帶著她的尸體離開,去了當初他們一起生活的地方,自戕謝罪。
死后靈魂不滅,一直重復往昔之事,想改變當初的結局,想她睜開眼睛再看看他,想知道她為何背棄他。
陶秋竹也心頭一跳。
如果阿雅很強大,這天下誰控制得了她?
離淵神君在上古時期,站在眾神頂峰,又有誰能操控他?
天下沒有,那天上呢?
第82章
“警告,請立即收起危險的想法。”
系統的聲音突然從腦海中炸響,引得陶秋竹意識海短暫轟鳴,她猝不及防彎腰扶著額頭,眼前一陣陣發黑,胃部如同被人重擊了一拳,絞痛難忍。
不知系統動用了什么力量,緊緊一句話,仿佛蘊含了無上威力,她慢跳了半拍,冷汗簌簌滑落。
“啾啾!”朦朧中,有聲音好似撥開迷霧,把她拉回現世。
陶秋竹剛有異樣,就被墨玄錚察覺到。
他瘋了一樣向漩渦沖,一次次被狠厲強大的力量擊退,又一次次爬起來,憤怒的情緒充斥在胸腔,好似有什么破體而出。
啾啾!
遠處的場景漸漸模糊,墨玄錚仿佛看見有人在他面前,白至透明的指尖捧起他的臉,清風吹起,不知誰的長發飄向彼此,她越來越遠,在消散之前,輕輕在他唇上落下一個吻。
什么感覺都沒有。
沒有柔軟的觸感,沒有那人的氣息,她的身影在消散,他想要去抓住,入手即空,穿透過她的身軀,一腳踏空。
墨玄錚的雙眸倏然清明,暗紅色涌現整個眼球,與額間的紋路相交映,似能灼灼燃燒。
他盯著陶秋竹,抹了一把臉,再次撞了上去。
漩渦是阿雅困住玉恒尊者所造,玉恒尊者的秘境里,誰都不能傷害阿雅半分,更不可能突破阿雅的力量桎梏,包括他自己。
然而,這一次,墨玄錚沒有再被漩渦產生的靈力擊退,三尾靈貓的模樣退去,他露出黑絨絨的耳朵,三條屬于自己的純黑色尾巴,長臂一伸,冰藍色暗流在他身側散開,眨眼間凝固。
咔嚓咔嚓——
以他為中心,所過之處,海水被冰封,涌動的漩渦也頃刻間激起巨浪,碎成無數冰渣再次恢復了平靜。
他覺醒了水靈,并衍變出了冰力。
少年迅速游過去,把心上人緊緊攬在懷中,暗紅色的瞳中倒映著她蒼白的臉,他指尖拂去她臉上凌亂的碎發,再次抬頭,狠厲地瞪向玉恒尊者,“你對她做了什么?”
玉恒尊者當然什么都沒做,陶秋竹就突然這樣了。
玉恒尊者還在震驚于他拼命的態度,懷中人吐出一口血,他慌了神,“阿雅!”
方才調動漩渦屏障的是阿雅,墨玄錚破了屏障,阿雅受到了反噬。
他慌亂地擦著她的唇,輕聲道:“阿雅,沒事的,我們再來一次好不好?”
陶秋竹靠著墨玄錚懷中,頭的疼痛好不容易減輕,就感知四周靈力的波動。
“絨絨,揍他!不能讓他重啟幻境,不然我們又要陪跑了。”陶秋竹一個激靈,把一物塞他手里,推了一把墨玄錚。
墨玄錚理智尚未歸位,身體已經快一步沖出去,陶秋竹指哪打哪。
他化為一個巨大的黑團子,噗嘰一屁股把玉恒尊者二人壓在身下。
陶秋竹:“?”大貓你誰?
那只晃蕩三條尾巴,類似于貓的生物,有兩只白虎大,兇悍的利爪把玉恒尊者按在地上。
玉恒尊者短暫地呆愣幾秒,一巴掌拍開他的爪子,“放肆!”
他生前為御獸宗領袖,死后在秘境中數萬年,主宰秘境,除了阿雅,從沒有人敢在他頭上動土。
這只貓倒好,本來就看他不順眼,如果不是阿雅生前一直疑惑,為什么魚要怕貓,他根本不會讓幻境里出現這種東西證明魚不用怕貓,甚至可以養貓。
事實證明,貓不是好東西,他總惦記叼魚,恩將仇報的白眼貓。
大黑毛絨被他靈力暴動扇老遠,不過一個呼吸間又閃回來,竄過去給了玉恒臉上一爪子。
玉恒:“……”
他頂著臉上長長一道血痕,抱著阿雅面無表情要重啟幻境。
只要幻鏡重啟,他和阿雅又可以度過一段初次相遇的時光。
然在最后幾秒,一只手突然按在他手臂上,輕柔的力道,卻如同禁錮野獸的牢籠,發瘋的野獸安靜下來,不敢置信地盯著懷中的她。
鮫人長發披散在身后,隨著水波飄蕩,絕美的容顏,睫毛輕顫,眼神找回了焦距,喚了一聲,“阿恒……”
玉恒瞪大眼睛,霸道的臉上透出一絲傻氣,顫抖這手擦去她唇角的血跡,“你認識我?”
多少次了?
數不清多少次的輪回,每當人妖矛盾,阿雅就會失去所有感情,不認識任何人眼中只有殺戮,以及殺他。
她像是一個被人操控,沒有感情的傀儡,冷血得讓人害怕。
這一次,她記得他嗎?
玉恒眼眸瞳孔放大,沒有注意周圍寂靜可怕的景象。
他眼里只有失而復得的人,又有意思懷疑,真的是阿雅嗎?
“傻愣著干什么,快扶老娘起來!”
玉恒尊者一聽,是這個調調兒,他做出與長相十分不符的表情,咧著嘴傻笑,扶著她坐穩,絮絮叨叨,“你罵我了,你再罵一句。”
“你有病!”阿雅輕咳,緩慢地扶著胸口,靠在他的懷里喘息,修長的睫毛垂落,“多少年了?”
玉恒一愣:“什么?”
阿雅扯了扯唇角:“我死,多少年了?”
這句話,猶如晴天霹靂狠狠劈向玉恒,他顫抖著唇角,“我沒有,我沒有想殺你,你……不該死的。”
阿雅眼底閃過一抹光亮,“說那些做什么啊,虧我待你不薄,我就是累了想安靜的睡上一覺,你總拉著我反復鞭尸,氣死我了。”
“阿雅……”
“別說了。”阿雅語調低迷,“你愛我嗎?”
玉恒想都沒想,“愛。”
“那就放過我,好嗎?”
玉恒尊者胸腔一陣悶痛,嗓音沙啞,“阿雅,你就算是不留戀我,也要想想孩子。”
阿雅:“……”哪來的孩子。
她差點繃不住,干咳一聲倒在他懷里,聲音逐漸虛弱,“說什么傻話,放過我,也放過你自己……答應我。”
“阿雅?”——
外界,四個人圍著昏迷的二人猛盯。一草一貓盯住玉恒與阿雅,大師姐和四師兄盯著墨玄錚目光極度震驚。
陶秋竹翹著尾巴蹲處高難度的姿勢,從上到下凝視抱著女子闔眼之人,她把玩著手里的幻血藤,和小貓咪嘀嘀咕咕,“你說青菱這玩意兒管用嗎?”
她讓墨玄錚撲過去揍玉恒之前,把換血藤塞在他手里,想讓他找機會給玉恒尊者制造夢境。
看樣子是成功了。
不過……
她摸索著下巴,憂愁地瞅著玉恒尊者臉上那道血痕,戳戳小貓咪,“你說實話,是不是有點私人恩怨在里面?”
大貓一波操作猛如虎,給了玉恒尊者一爪子之后,就萎了……啊不對,縮水了。
就有變成了小毛團子的形象。
他這次不是變成三尾靈貓,而是他原形毛團子模樣,收回所有尾巴,就剩下一條在身后來回掃蕩,聞言用尾巴抽了抽陶秋竹的手背,聲音涼涼,“你還是關心一下自己吧。”他用肉墊打的,幻血藤抽的,不然用爪子可不止一道血痕。
小小的貓貓,大大的壓力。
陶秋竹訕訕地摸著自己鼻子,“我沒事啊,剛才可能腦抽了一下。”
她在心里瘋狂罵系統。
什么玩意兒,平時要死不活半生不吭,冷不丁就坑她一波。
在警告過后,系統好像用盡了所有能量,直接下線,任由陶秋竹怎么叫都沒出現。
這讓陶秋竹十分確定自己猜對了,人們常說飛升,可現在的人并不知道,從上古時代就已經有神了。
既然神沒在上界,飛升的又是哪里?真的有人能飛上去嗎?
這兩個秘境,有一個共同點,受害的都是當代最強者。
她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福爾摩斯眼鏡框,他們這一代最強的應該就是男主了,可原著中好像并沒有提及。
正想著懷中一重,成年貓咪大小的一坨毛團子擠進她懷里,兩條后退蹬著她的手,站起來拉成一根貓條,用前爪抱住她脖子,鼻尖在她下巴處嗅嗅。
突如其來放大的毛絨絨臉蛋,瞬間吸引了陶秋竹所有注意力,她秒變星星眼,一手撐著他后腿,一手環住他后背,對著他腦門就是一口,“你干什么?”
墨玄錚爪子一頓,耳朵尖開始發紅,用肉墊捂住她的紅唇不讓她亂親,聲音鎮定,“聞聞你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這玩意能聞出來嗎?
陶秋竹輕眨眼眸,滿眼疑惑,墨玄錚已經收回了爪子,熟練的在她懷里蜷縮成一團,疲倦地耷拉下耳朵。
玉恒尊者實力強橫,他方才累得不輕,連人形都維持不了了,陶秋竹狠狠憐愛,并獎勵自己吸貓,揉著他的小腦袋,再把他揣起來的小爪子掏出來,一邊揉捏,一邊渡靈力。
“那個……小師妹啊,這個……”鐵南終于忍不住問:“你懷里那個是什么東西?三尾貓妖?人?還是之前的四不像靈獸?不是,他變成人了?”
在墨玄錚變成大毛團的時候,身份就已經暴露了。
相較于四師兄語無倫次,大師姐明顯淡定很多,反而釋然的很快。
她道:“如果是他我就放心了,畢竟小師妹自己養大的,靠譜。”
四師兄崩潰,他雙手攤開,“大師姐,你醒醒吧,自己養的也不靠譜啊!我就說,我上次看的不會有錯,就是他欺負小師妹。”
尹鏡倏然冷下眸子,“他敢?”
鐵南把狼牙棒遞給她,“大師姐你動手吧,他真的敢,我都看見他咬小師妹了。”
插不上話的陶秋竹:“?”
滿身疲倦快睡了的墨玄錚:“?”
他趴成一團,不好意思地用爪子捂住耳朵,試圖掩耳盜鈴。
大師姐清冷的臉上閃過一抹尷尬,把他的狼牙棒推開,又坐回去守著昏迷的玉恒尊者,并且告誡兩小只,“下次再咬,你們兩個找沒人的地方。”
本來場面已經夠尷尬的了,誰知昏迷的尊者倏然睜開眼睛,“誰咬誰了?”
第83章
“誰咬誰了?”玉恒尊者這一嗓子,把正在嘰嘰喳喳的眾人嚇了一跳,他們各就各位,大師姐站起身,冷淡地雙手環住胸口。
四師兄把錘子扛在肩膀上,努力板著臉不讓自己看起來太心虛。
墨玄錚乖巧地趴在陶秋竹懷里,用肉墊捂住耳朵,一副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模樣。
在場的之人,唯有被幻血藤認主的陶秋竹知道換血藤編織了什么夢境,其他人顯然不適合插嘴,容易露餡。
她輕咳一聲,“尊者啊……”
玉恒:“叫義父。”
陶秋竹順勢叫:“義父啊,沒誰咬誰,咱這不是看你和義母說話,不敢插嘴嗎?你肯定聽錯了,我們誰都沒說話啊,剛才就你們兩個說話來著。”
眾人點頭:“對!”
玉恒尊者狐疑地看他們,他明明聽見了,但是沒有證據。
不過,那都和他無關。
鮫人安靜地躺在他懷里,已經沒了生息。
數萬年了,像是對他的懲罰,每一次都是他看著她離去。
玉恒尊者唇角輕顫,執起她的手,在她指尖上輕輕地吻了吻,嗓音沙啞,“罷了,你連死,都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懷中人安安靜靜,沒有一點生息。
他抱她站起來,高大的身軀像是被巨石壓垮,背脊佝僂,眼中充滿滄桑,視線落在尹鏡身上:“外界,多少年了?”
原來,他記得生前事。
尹鏡抿唇,“三千年。”
可這里的時光流逝,卻已經數萬年了,他感慨:“御獸宗如何了?”
尹鏡凝眸,不知該怎么回答。
“罷了,我都死這么多年了,還管御獸宗干嘛,藏書閣的書看多少記多少,剩下的我可都要帶走了。”
“玉恒前輩……”
玉恒搖了搖頭,又看向四師兄,四師兄一激靈:“前輩有何吩咐?”
“我不知你們為何卷入我的幻境世界,但我打心眼里喜歡你們這些后輩,我一生無后,能看見你們這些后輩也算是心有慰藉,只不過唯一不讓我放心的就是他。”
他抬了抬下巴,鐵南還以為是不放心陶秋竹,結果玉恒尊者說的是墨玄錚:“他雖然一直以三尾靈貓的身份在我身邊,但我能感知到他的血脈特殊。”
墨玄錚眼睛刷地一下亮了。
陶秋竹面露驚喜,“您知道他的種族嗎?”
連“您”都用上了,玉恒尊者冷哼,“不知道,終究是禍患,養好了還行,養不好就是個白眼貓。”
他臉現在還疼著呢。
一想到方才阿雅離去,自己就頂著一張有血痕的丑臉,玉恒尊者臉一黑,“走吧,送你們出去。”
海底掀起強烈的浪潮,以玉恒為中心迅速擴散,走之前陶秋竹沒忘記和碎嘴螃蟹告別,碎嘴螃蟹已躺平,躺得十分安詳。
輪回了數萬年的幻境終于破除,陶秋竹再次睜眼,一陣刺骨的冷風灌入,凍得她一個激靈。
現在,她不再是鮫人,骨子里是一棵草,最怕冷。
懷里的毛團子似有所感,伸出爪子抱緊了她的手臂,然而他就那么小一只,根本暖不了多少位置。
他開始在陶秋竹身上到處爬來爬去,如同一只黑色貓貓蟲。
陶秋竹按住他,“你別亂竄,很癢。”
毛團子抖了抖耳朵,整個身軀拉成長條,用爪子抱住她的脖子才算老實。
努力熱度傳給她。
如果不是靈力不夠,他現在就想變成一大只,把她壓在身底下取暖。
陶秋竹一邊適應溫度,一邊觀察四周。
他們所在的地方是一個冰川,放眼望去,一片透色的冰藍色,在陽光的照耀下美輪美奐,身后是冰山,身前是一片冰封的海域,四周沒有半點生物存活的跡象。
從幻境中出來,玉恒尊者的身體發生明顯的變化,他沒有了實體,像是現代投影儀投射的景象,看得見,摸不到。
阿雅的身軀則飄在半空中,他輕輕推了推,把她的身軀推向冰海的方向。
在離開玉恒尊者的一剎那,阿雅的身軀一入海,就逐漸化為透明,與海水融為一體。
鮫人的身軀一身都是寶,也越是珍貴,他們不會留下太久,沒及時被挖去,就會消散,回歸天地。
阿雅早就應該消散,她生于海域,死后也應該魂歸海域。
一切不過是他的執念罷了,說到底,是他自私,以一己之私困了她那么久。
幾乎在這她消散的一刻,北川秘境開始動蕩,陶秋竹腦海中靈光一閃,“這應該是阿雅死后形成的秘境,她還是不放心義父的,想要陪著你。”
離淵神君死后,身軀化為秘境,守護執念不散的青菱。
阿雅死后,同樣如此。
這萬年是等待,并非只有玉恒一人,震蕩越來越強烈,耳邊都是噼里啪啦的碎裂聲,腳下的冰列裂出一塊塊的,深處的海水噴發,蕩在冰面上,加速消融,一抹淡藍色的冰晶,散發著光芒,從海底升起。
系統沒有動靜,陶秋竹一眼就知道,這是他們要找的最后一樣東西——萬年冰髓。
陶秋竹扭頭看向玉恒尊者。
他微微揚眉,背對過身去,負手而立,“看我干什么,拿完了趕緊走。”
陶秋竹沒有體會過父母的愛,她和玉恒雖然萍水相逢,但對方確實扮演了一個很負責任的父親。
她有些舍不得,但沒有勸他走。
一個為了愛人和瘋子一樣苦等數萬年,輪回數萬年的人,不可能說釋然就釋然。
她沒有經歷過失去愛人的痛苦,說太多顯得很蒼白。
陶秋竹收好萬年冰髓,緊接著把攢下的化妖果、萬年寒髓、以及焰獄紅蓮的花瓣,以及煉獄之眼都一股腦塞到墨玄錚的空間里,“夜長夢多,雖然我不可能出事,但我總覺得把東西放著你身上安全。”
墨玄錚肉墊捂她嘴,“你不要再說話了。”
陶秋竹唇角一抽,扒拉開他的爪子,塞懷里,在秘境崩塌的最后幾秒,對玉恒尊者的方向鞠了一躬——
秘境總是飄忽不定,進來的時候分開,出來的時候依舊是分開的。
金黃色的細軟沙子里,一個小黑點冒了出來,緊接著露出原貌,黑色的毛團子四只小爪子來回扒拉,終于從沙子里面爬出來,他脖子上纏著一個小綠繩,系著一個暗紅色貓眼石戒指。
他邁著腿,甩了甩毛發里藏著的細沙,遠遠看去,就好似一大片黑色蒲公英在抖動。
墨玄錚的靈力不足以支撐變成人形,需要修煉幾日才會恢復。
他豎起耳朵,黑亮的眼睛打量四周,沒有發現陶秋竹的身影。
墨玄錚懊惱地踩了踩滾燙的地面,從空間戒指里掏了掏,掏出一枚綠色的種子。
還不等他去尋找陶秋竹的下落,不遠處就傳來一陣腳步聲,他掃視四周,迅速找到一塊黑石后面躲好。
他本身毛發就黑黝黝,根本用不著藏,往石頭上一站,誰都不會注意到他。
頂多以為,這塊石頭長毛了。
黑毛!
重羽城熱得焦灼,一點風都沒有,空氣悶熱的可怕。
外界時間流速要比北川慢上許多,秘境耽誤那么長時間,外界不過一天,饒是如此,重羽城依舊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
往昔,乍一進重羽城,是妖族的天下。
如今,竟變成了人族追著妖族殺。
三千年后的妖族并沒有三千年前那么團結,他們如同一盤散沙,就算得知重羽城混入人類,其他妖族也不會動容。
甚至還會想,等重羽城的妖都被人族殺了,他們再殺了人族,搶回重羽城的地盤。
墨玄錚趴在石頭后探出腦袋,看見一群妖兵正在掩護一個女妖逃跑,身后追著一群白衣弟子,看衣服上繡著的竹葉,就知道是青玄宗的人。
“火姬夫人,你快跑,我們掩護你……”
墨玄錚想盡快找陶秋竹,就算看青玄宗的人不順眼,也沒打算理會。
誰知一聽到“火姬”的名字,他不得不想還有一個承諾未兌現。
那是他們答應小狼崽的——
重明鳥敗了,火姬匆匆收拾收拾重明鳥給她的珠寶,看都沒看重明鳥一眼,卷著就走。
可惜,剛走出城,就被修士逮住。
她長年養尊處優,修為低下,根本不是這些人的對手,帶出來的侍衛也都是一些混吃等死之輩,沒一會就全軍覆沒。
火姬的珠寶妖族晶石散落一地,跪坐在地上瑟瑟發抖,“你……你們不要過來,人族不都以慈悲為懷,天下蒼生為己任嗎?我沒做過惡,手里沒沾過血,求求你們放過我吧。”
她神色慌亂,嬌艷的臉上被嚇得慘白。
火姬確實手里沒沾血,因為從來都是借刀殺人。
“殺!”
青玄宗的弟子可不管她殺沒殺過人,只要是妖族,就應該統統殺光。
然而,就在他們的靈劍劃破火姬喉嚨時,一道火光撲面而來,本就炎熱,突如其來的熱度哪怕修真弟子也受不了。
他們連忙掐訣打算滅火。
誰知火光根本不用他們滅,轉瞬竟然自己消散。
再次回頭,方才的空地哪還有女妖的身影?——
與此同時,陶秋竹啃了一嘴沙子,好不容易沙堆里爬出來,從冰川到沙漠,一冷一熱,讓她抱緊了腦袋,恨不得變回原形快點找個有水的地方,把根須扎進去吸水。
是的,她缺水了。
她舔了舔干澀的唇角,從空間里掏出小蓮蓬,噴了兩下,瞬間噴出一陣熱氣。
熱死草了。
“絨絨?”
她抬手拭去額頭晶瑩的汗珠,忽而感知到頭頂一片陰影,有什么遮住她的光線。
陶秋竹抬頭,半空之上,男子一襲白衣御劍而立,身后站著幾十名青玄宗弟子,顯然等候多時了,他對她微微一笑,“阿垠,該回去了。”
第84章
墨玄錚虛晃一招,僅剩下的靈力幻化出藤蔓卷著火姬跑路。
他身體很小,力氣卻很大,三瓣嘴叼著藤蔓,不顧身后的女妖死活,一路狂奔,順著之前商量好的,來到小狼妖的藏身之所。
那是城主府后院的一個枯井下,以往小狼妖被人欺負的時候,就總到井下躲避。
如今亦是如此,井下別有洞天,能容得下五六個人,小狼蹲在地上發呆。
莫小狐,不,更確切的說是占用他身體的狐冶正在他耳邊蠱惑人心,“你想替母親報仇,那應該放開我啊?何必在這傻兮兮地等他們報仇,我也有能力的,只要你放開我,我這就出去幫你殺了火姬。”
“不要在等他們了,你還不知道吧,有些人最會騙人,從你這里騙來秘境的入口,他們的目的已經達成了,誰還管你死活?”
“醒醒吧,他們已經跑了。”
小狼妖忍無可忍,對他呲牙:“你閉嘴!”
“你看看,你應該想到的,他們只是利用你而已,根本沒把你放著心上,倒不如聽我的,幫我把身上的千年蛛絲解開,我為你報仇。”
小狼妖低下頭,擦了擦臉上的血跡,低聲道:“他們都不可靠,你又如何可靠?”
狐冶:“什么意思?”
小狼妖:“至少他們長得像好妖怪,你長得不像正經妖。”
狐冶:“……”
他面容扭曲一瞬,“謝謝夸獎。”
莫小凡的臉清秀俊氣,可狐冶這一笑,愣是透出了一股子妖冶味。
可惜,小狼妖自小和其他妖族孩子不一樣,他的世界非黑即白,看不上一個人,無論如何都不會有所改觀,更何況狐冶笑起來更不像好妖。
他點評:“像火姬!”
火姬就總笑得不懷好意,蠱惑城主對他們母子下手。
一想到母親慘死,小狼妖失落地蹲回去繼續自閉,直到上方傳來波動,他警惕地站起來,就見一只黑色不明品種,類似于貓與老虎之間的妖跳下來。
此妖是個很好的捕獵者,步伐輕盈落在枯井之中,嘴里還叼著它的獵物。
小狼妖瞬間化成原形,對不明生物呲牙,卻發現對方拽下來的獵物有點眼熟。
定睛一看,女妖紅衣襤褸,身上大大小小的擦傷,滿身沙子和汗水,往日嬌嫩的皮膚更是嵌入了黑石頭子,不知被拖了多久,血淋淋的,空氣中都是一股子血腥味。
小狼妖愣了一下,“火姬?”
他雖是幼崽,但模樣要比墨玄錚的體型還大一些,他一低頭,就看見這個不明生物的黑貓團子對他露出慈愛的表情,“崽,爹……不是,我遵守承諾把火姬給你獵來了,你看看是不是這個?不是這個的話,等我找到你……找到啾啾,再和她一起給你抓。”
像極了寵孩子的一對兒父母。
小狼妖:“???”
比那只狐貍妖更癲的妖出現了!
且不說這體型大小,就說這品種就不對勁吧?
小狼妖警惕,“你有什么目的?”
墨玄錚低頭把嘴里叼著的藤蔓遞到他身邊,道:“是我,進秘境里……有伴侶的那只男妖。”
他特意強調自己有道侶。
小狼妖想起來了,他瞅了瞅墨玄錚,沉默半晌,輕聲說:“謝謝。”
緊接著他盯著火姬的目光滿是仇視。
火姬回過神,尖叫:“是你這只小畜生,重羽城都破了,你那賤人娘都死了,你為什么還活著,怎么還不去死。”
往日火姬光鮮亮麗,小狼妖是她俯視的塵埃,也是一根眼中刺。
旁的狼妖都能和重明鳥生下孩子,唯獨她,少時修煉的時候出了岔子,無法孕育血脈。
在妖族一向重視血脈,她無法孕育出重明鳥的子嗣,如果重明鳥膩了她,重羽城將沒有她的立足之地。
她正值盛寵,沒少給那些孕育過子嗣的妖女以及小妖族使絆子。
可以說,小狼妖只是她的眼中釘之一。
現在,重羽城破,她混成了這番狼狽的模樣,對方卻依舊活著,還活得不錯。
小狼妖感知到女妖惡狠狠的眼神,伸出了爪子,狠狠刺入她的皮肉。
“你敢……”
“你個小畜生,大膽,你敢這么對我……我要找……”
“啊!”
一聲聲慘叫才枯井里回蕩,火姬風光大半輩子,大概也沒想到自己最終會落到曾經最看不起的小畜生手里。
小狼沒變回人形,就用獸態發瘋似的撕咬女妖,發泄積壓已久的仇恨,眼角的濕潤融入毛發中,嘴里全是仇人的血。
火姬很快就支撐不住,變回原形撲騰,再次被小狼按在爪子下面撓。
不知過了多久,她的羽毛飄落在各處,撲騰的力道漸漸變小,沒了生息。
小狼妖才終于從瘋狂中安靜下來,忽而覺得周身一輕,他身上的血跡被搭理干凈。
墨玄錚甩了甩尾巴,微微揚起下巴,三瓣嘴兒兩側的胡子跟著翹起,“清潔術而已。”
他剛攢的靈力都用在這里了,成功收獲小狼妖的一個驚嘆的眼神。
清潔術在修真界人人會用,妖族也會有人使,不過小狼妖從小無人教導這方面的事,對于他來說很神奇。
狐冶嗤笑:“土包子。”
瞬間引起了兩只黑色毛絨絨的目光。
墨玄錚看他的眼神不太友善,狐冶挑眉:“看我干什么啊,你那么大一個妖,竟然在小妖面前找存在感,真是讓我刮目相看呢。”
墨玄錚伸出爪尖就要去抓他眼珠子。
打算讓他重新理解一下刮目相看的其他意思。
狐冶如同一條重繭,蛄蛹著躲開,還不忘挑釁,“你不是有道侶嗎?你道侶呢?不會跟人家跑了吧?”
墨玄錚動作一頓,爪尖勾住他身上的一縷蛛絲,扭頭對小狼妖說:“我去找人,你要不要一起?”
他很少對其他妖族和顏悅色,但自從上次陶秋竹說小狼妖是二人的孩子,哪怕是假的,他還是忍不住對小狼妖縱容,恨不得把一切變成真的。
可惜,小狼妖后退兩步,“我們的交易已經完成,我就不跟你們一起去了。”
“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墨玄錚失落地用爪子踩了一腳狐冶的臉。
狐冶:“?”
小狼妖:“我去找母親的尸體,讓她入土為安,然后在妖族多走走,四處逛逛,磨煉自己變強,將來保護想保護的人。”
墨玄錚頷首,欣慰道:“你能有這種想法很好,將來若是有需要幫忙的,可以來人界找我。”
狼妖:“……那還是算了。”他可沒有勇氣去人族找人幫忙——
墨玄錚如法炮制,叼著一根蛛絲,不顧狐冶“休要毀我容貌”的吱哇亂叫,拖著他離開枯井找人。
結果,剛一出去,碰見了大師姐和四師兄,唯獨沒見到陶秋竹。
尹鏡臉色微冷,“小師妹沒和你們在一起嗎?”
毛團子搖了搖頭。
四師兄也搖頭,他納悶,“小師妹的通靈玉也聯系不上,之前在妖族她能和我用通靈玉說話的啊,怎么辦,不會出事兒了吧。”
在場的人臉色都不太好。
墨玄錚腦海中倏然晃過一個男人,以及一個熟悉的片段。
無垠崖底,就是那個人帶著青玄宗的人,打破崖底的寧靜,重傷他,帶走無垠草。
而現在那個男人,依舊不斷挑戰他的底線。
墨玄錚黑眸陰翳,把狐冶交給大師姐,簡單說了一下狐冶與他們之間的瓜葛,讓大師姐幫忙看好狐冶,不要解開千年蛛絲,自己則掏出陶秋竹的靈力種子。
對方的靈力像是被屏蔽了,種子顫顫巍巍,只能勉強指出一個大致方向——
當陶秋竹再次醒來已經出了妖族。
她在一個靈舟的房間內,整個房間都設有結界,她嘗試起身,手腕和雙腳被白色透明繩索捆住。
陶秋竹憶起出秘境發生的事情,就一陣火大。
該死的渣男,在秘境里被絨絨暴揍之后跑的那么快,竟然在秘境外面等著她呢。
他在整個城主府處設下陣法,陶秋竹一出現,慕言辭就能感知到,帶著眾人前來圍剿。
十個陶秋竹都不是他們的對手。
穿書后一直渾水摸魚的陶秋竹,慘遭“毒打”,被弄暈過去,再次睜開眼睛,已經被拐走了。
身上的空間戒指,以及妖隱石等一切事物都被搜刮了個干凈,就剩下一件衣服沒動,陶秋竹蛄蛹起身,罵罵咧咧。
外間感知到室內的動靜,房門被打開,慕言辭人模人樣的走進來,俊逸的面容如同尋常溫和,完全看不出是個綁架犯。
“你醒了?”
陶秋竹對他怒目而視,“小人!”
慕言辭恍若未聞,走到桌邊倒了一杯水,走向陶秋竹:“你應該是缺水了。”
“呸!”陶秋竹臭著臉后退。無奈腳腕被禁錮,一屁股跌回床上,但人倒下,氣勢不慫,“我就算是渴死,也不喝你一口水!”
男子面露詫異,“真的?”
陶秋竹抬下巴,“真的。”
慕言辭從善如流,“好,那就不喝。”
陶秋竹:“……”人沒說話,表情罵得超臟,一雙靈動的綠色眸子幾欲噴火。
“你看看你,就知道你受不得委屈,不過是一點水而已,總不會擔心我在水里放東西吧?”似乎明白陶秋竹的顧慮,慕言辭當著她面飲了一口,示意水并沒有問題,然后又倒了一杯水遞到陶秋竹面前,要喂她喝。
秘境里的鮫人不是白當的,就算腿被捆在一起,陶秋竹在憤怒下也來了個鮫人擺尾向上一踹,慕言辭未料到她這種情況還能反抗,沒來得及閃躲,被一杯子扣在臉上。
陶秋竹:“滾,你喝過的誰喝啊!”
草要被惡心死了。
他笑容微斂,面無表情拭去臉上的水痕,“如果是那個男人,你可會這般對他?”
第85章
陶秋竹沒有給慕言辭答案,但他心里已經明白。
他扯了扯唇角,“你是無垠草,只有我將來掌控整個青玄宗才能保護你,而他有什么?如果你的身份暴露,他保護不了你的。”
陶秋竹在心里暗自嘀咕絨絨有毛啊。
而且絨絨很乖,長得也很帥。
是的,她就是這么膚淺,和絨絨一比,不,慕言辭比都不配比。
虛偽的男人,嘴上說為了保護她,難道沒有她之前,他就不想掌控青玄宗嗎?
一大堆槽點,陶秋竹不想和他說話,想讓他放過自己更是不可能,干脆腦袋一歪,不理人了——
青玄宗弟子發現,今日大師兄的心情似乎不太好,上次見大師兄冷臉還是大師兄渡劫元嬰失敗,金丹破碎,醒來后從青玄宗失蹤,出現在一個茶館的時候。
那時候大師兄的表情駭然,從未有過的恐怖,像是失去了什么重要的東西。
如今的表情雖然沒有那時候恐怖,但也不遑多讓。
在北川秘境破碎后,被捉拿的青玄宗弟子也跟著丟了出來。
其中包括范遠航,盧媛他們。
盧媛推了推范遠航,“大師兄帶回來一個女人,你快去打聽打聽?”
范遠航:“算了,那是大師兄的私事。”
“可大師兄不是和云師姐才是一對兒嗎?他帶回來個女人像什么話?”盧媛平日里和云書謠走的近,自然知道宗主打算讓云師姐和大師兄在一起。
云師姐雖然是宗主之女,但自幼體弱多病,宗主早就有意讓大師兄照顧云師姐。
“大師兄也真是的都不知道避嫌嗎?”
范遠航忽而沉聲道:“你不覺得那女的很像一個人嗎?”
盧媛驚訝:“誰?”
“大師兄懸賞,畫像中的女人。”——
青玄宗,因為慕言辭他們的回歸,引起不小的風波,此次,慕言辭并沒像以往那樣藏著陶秋竹,而是在他有意無意的縱容下,整個青玄宗都知道了這件事情。
【修真界奇聞】中,熱度已經散去的懸賞令再次被人們提及,有人懊惱為什么不是自己先一步找到那個女人。
那可是三千萬塊上品靈石啊,普通散修想都不敢想,現在錯過了一夜暴富的機會。
有人則好奇,那個女人到底是什么身份,難不成真是青玄宗首席弟子的小情人?
無論是青玄宗內部,還是青玄宗外面的人,都在議論紛紛,他們議論的時候,誰都沒注意,一只貓兒般的生物正炸著毛消失在街口。
慕言辭在回去的第一時間就被青玄宗宗主云奉叫去。
哪怕從秘境匆匆趕回來,慕言辭依舊一身素衣整齊干凈,不慌不忙地給云奉行禮,“師尊!”
青玄宗主峰殿宇,云奉背對著他,逗弄著籠中之鳥,像是平平常常的中年人,沒有半點架子。
“回來了?”
“是!”
“此次秘境,可有什么收獲?”
要說在秘境之行,青玄宗眾人什么都沒得到,還差點殞命,慕言辭撩起袍子,單膝跪地,“是弟子無用。”
冰冷的玉石地板散發著陣陣寒意,殿內就師徒二人,他們誰都沒說話,氛圍寂靜得可怕。
慕言辭低著頭,讓人看不出表情。
云奉繼續逗弄著金絲籠中的小鳥,鳥兒羽毛翠綠,頭頂和下嘴毛是黃色,眼睛圓溜溜地轉,撲騰撲騰著翅膀在籠子里亂飛,撞在了金籠上掉下來,懵懂地叫了兩聲,繼續撞。
不知過了多久,一聲輕嘆從上方傳來,云奉終于轉身,把視線從鳥身上轉到慕言辭身上,“你這是做什么,為師又不曾責罰于你。”
慕言辭沒動。
云奉搖了搖頭,意有所指,“不是帶回來一個寶貝嗎?”
慕言辭下顎緊繃一瞬,長袖下的指尖攥緊,忽而抬頭,認真道:“師尊,弟子有事稟報!”——
與此同時,陶秋竹正在房間內亂竄,嘴里嘀嘀咕咕把青玄宗上上下下都祝福個遍兒。
不過此次上天并沒聽到她的祈禱,她昧著良心祝福,竟然無事情發生。
于是她趴在窗邊改為罵青玄宗。
這幾日在靈舟之上一直被監視,下了靈舟,她就被安排到了慕言辭所在的山峰。
慕言辭實力又長進不少,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竟然到了化神初期,這種年紀這種修為在修真界可謂是天才中的天才。
這次對方又不渡劫,他設下的結界很難打開,她身上的所有東西都被沒收,唯有幻血藤聰明,懂得隱藏,陶秋竹慶幸,幸虧之前把秘境中尋找的東西都給了絨絨,不然被慕言辭拿走,她得原氣吐血。
也不知道絨絨現在怎么樣了?
突然,門外傳來響動,看守門外的弟子恭敬地喚了一聲:“云師姐。”
“慕師兄竟然還設了結界,可是防我的?”
陶秋竹聽到此女聲音動聽,柔柔弱弱的,好像是一縷夏季的清風,聽著都能暖進人心里。
她心中有了答案,這位大概就是原著小說里,男配的那位病弱的白月光師妹。
這位白月光原著里描述的并不多,只是寫,男配為了病弱的師妹盡心盡責,壓榨無垠草給她治病,但白月光小師妹終究還是沒抵得過身體的衰敗撒手人寰。
無垠草想救人還要看準時機,顯然,她并不是小師妹的機緣,能讓白月光活那么久,也全靠無垠草的血了。
那邊,白月光云書謠和守門的弟子說了很久,弟子說什么也不開啟結界。
云書謠有些失望,“我又不會對她做什么……”
弟子自然知道善良文弱的云師姐不會對里面人做什么,他面露為難:“實不相瞞,我們是怕里面那位對師姐您做什么……”
云書謠哽住,手掩住唇角,柔聲說:“這么兇殘?”
小弟子一聽,那可就話多了。
他苦哈哈:“您是不知道,大師兄現在都化神初期了,每次見那位出來都很狼狽,要么被潑一身水,要么臉上被抽的都是印,要么……”
“哐當——”
身后的門傳來一聲巨響,小弟子一激靈,“大師姐別說了,快走吧。”
云書瑤:“……”
她目光不經意瞥一眼他身后,微微頷首,“好,里面的姑娘若是介意,我改日再來。”
小弟子嘆氣,云師姐怎么還不死心呢。
房內,陶秋竹默默收起了求救的腳,陷入沉思,她真的很兇殘嗎?
也沒有吧,誰讓那男人每次來的嘴臉都很惡心,她這脾氣受不住,自己被惡心到總得找點事兒報復回去吧。
她渾身上下都是救命的寶貝,沒到劇情,對方不會輕易殺了她。
反正死不了,不造作還要委屈自己嗎?
還以為白月光會是個突破口,但是這個白月光咋那么膽小。
失望!——
修真界第一大宗,青玄宗有十二峰,除了主峰其他峰都由長老掌管的。
慕言辭身為宗主的得意弟子,跟著宗主在主峰,他分配的區域是一片竹林,建筑也很是樸素,一間間木屋,最高的屋子也不過二層。
這里,每天晚上都會派弟子搜查,只不過,就算他們眼神再好,也不會看見幾乎和夜色融為一體的黑色生物,正在緩慢地挪動。
夜里寂靜,只有風吹動草叢的沙沙聲,以及蟲兒的鳴叫,巡視的弟子從上空飛過,突然其中一名弟子停頓下來,“那邊好像有東西?”
“什么東西?沒有啊?你是不是看錯了?”
其他弟子向下張望,手中的靈力拋出去,照亮了四周,并沒有靈力波動,以及人的身影。
“可能看錯了吧,剛才好像看見有紅光。”
“哪有紅光,快走吧,別耽誤時間。”
眾弟子不再停留,御劍飛遠了,草叢中才突然發出細微的聲響,一雙紅色小燈泡從中亮起。
黑色的貓貓頭探出,確認他們走遠,才掏出靈種。
從妖族出來他順著靈種的方向,以及一些散修的言論,徹底確定啾啾在青玄宗。
墨玄錚很確定陶秋竹不會不告而別,一定是慕言辭卑鄙陰險,把她帶走的。
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墨玄錚評估了一些青玄宗的實力,外門煉氣期的弟子無數,但實力低微可以忽略。
內門弟子幾千人,實力筑基到金丹。
還有一些長老,聽聞都是化神期的老怪物。
他在秘境里化神期,但出來后也就是個元嬰后期,和青玄宗的人對上,肯定救不出來啾啾。
墨玄錚磨牙,恨得牙癢癢,早晚他要弄死慕言辭。
可是現在,他只能偷!
把啾啾偷出來!
這些天他靈力恢復的差不多,不過獸形不易察覺,倒是能方便他蒙混過關。
他潛伏多日,已經打探好了,啾啾被藏在主峰,主峰房子有很多,一個個找肯定很麻煩,他來到一個看守最森嚴,看起來最平凡的房子,才暗處觀察。
這里是主峰的半山腰,看守的弟子都是金丹期,可見青玄宗對里面人的重視。
一定是啾啾!
草叢后面傳來細微的波動,墨玄錚扭頭把冒出來的其他尾巴按回去,“不許搗亂!”
從妖族秘境出來,他好像把三尾靈貓的尾巴帶回來了。
他原本就有一條,鴻蒙秘境和幻海秘境分別長一條,北川秘境出來,竟然又長了三條。
一共六條尾巴。
后面長出來的三條都不是很省心,動不動就冒出來打架。
大概是被主人呵斥了,又自己想法的尾巴們懨懨地收回去,就剩下一條原本的尾巴煩躁地晃了晃。
“云師姐。”
墨玄錚倏然豎起耳朵,盯像那邊,發現一個白衣女子從眾弟子把手的房間內走出來。
女子長發半挽,模樣秀美,從眾弟子的態度可以看出,在青玄宗很有地位。
他偷偷跟過去,悄然伸出爪尖。
第86章
沙沙——
微風吹過林間,葉片輕晃,留下細微的響動,似還隱藏著什么潛伏的東西不易察覺。
云書謠步伐頓住,疑惑地向后看去,什么都沒有。
云書瑤身體不好,往日身邊都有人跟隨,今夜情況特殊,所以她并未帶人,左右不過都是主峰,夜間還有巡視的弟子,理應不會有奇怪的東西混進來吧?
她眼底閃過一抹疑惑,輕輕捋了捋耳側的發絲,回身繼續走。
然而,她沒有發現,草地上趴著一個黑影正在深思。
黑色毛團子癱成一灘貓餅,盯著自己的爪尖,又瞅了瞅離去的女人,深呼吸一口。
差點暴露,如果要抓人的話,還是用人形的好,人形被發現頂多是有賊人,原形如果被發現還會說話,那就是妖族潛入青玄宗。
他耳朵抖了一下,又急速跟上,神識悄悄探向四周,確認沒什么其他人,閃身而出——
云書謠只覺得一道強大的威壓從身后鎖定了自己,脖子處傳來冰冷刺骨的觸感,冷冽的冰錐抵住她的脖子,身后的人說話不帶任何情感,機械般的問:“方才那房子里藏的什么人,帶我過去。”
墨玄錚用靈力隔著手,才把手壓在她肩膀上,在秘境離他又覺醒了水靈之力,不僅不和他的火靈相克,反而都能靈活運用。
有時候他在想,或許自己的種族真可能是啾啾猜測的五行獸。
他稍微一用力,還不等繼續問女子身形輕顫,向他這般倒來。
墨玄錚一驚,差點變回原形,好在他及時用木靈橫在二人之間,擋住了她的倒勢,冷聲道:“別想耍花樣!”
女子身軀一震,劇烈咳嗽,“這位……道友,有話可以好好說,我…受不得涼。”
墨玄錚:“……”好弱!
他面無表情把冰錐換成木尖,又抵住她的脖子,還報復性地劃過一條血痕,“好了,少廢話,想辦法支開方才那個房間的守衛弟子。”
云書謠肩膀,輕輕搖頭,“我辦不到,那是宗主命人看守的。”
十多年了,她也希望里面的人重獲自由,可……
身后的男子聲音終于有了變化,隱約還慘遭著一種磨牙聲:“他把她交給宗主了?”
云書謠一愣,終于反應過來哪里不對勁,她手掩住唇,柔聲道:“你說的可是近日慕師兄帶回來的姑娘?”
“對。”
“可她不在那個房間里。”
男子不滿地蹙眉:“胡說,她那么重要,剛才的房子把守森嚴,肯定是她。”
云書謠突然覺得,身后的男人雖然用利器抵住自己,但好像也沒那么可怕。
正想著,脖子的木尖一沉,血跡流得更猛,她頓時打消了之前的想法。
“道友莫要著急,我知道她在哪,實不相瞞,我和慕師兄算是一起長大,最近宗主本打算和慕師兄說與我結為道侶,如今出現一個女人導致事情有所改變,如果你能把那位姑娘帶走,也算是幫助我了。”
身后男子暗罵:“渣男,不檢點。”
云書謠眼神不經意轉動,“說句冒昧的話,這位道友可是妖族?”
“你在找死。”墨玄錚手一緊,黑眸殺氣四起,云書謠忙道:“我有個妖族朋友,我和妖族相處的久對妖族敏感,能感知到你身上的妖氣,不過你可以放心,我不會暴露你的身份,而且這個宗門除了我,大概沒人能幫你帶走那個女人,倒不如我們合作,你把她帶走,只要不傷害宗門的其他人可好?”
墨玄錚薄唇一掀,冷聲嗤笑,“我憑什么信你?”
“我的命在你手上。”
墨玄錚直言:“那你憑什么和我講條件?”
云書謠:“……”
“少廢話,走,帶我去找她,敢耍花樣我就殺了你。”
墨玄錚目光森然,絲毫不講道理,還不忘用木靈嫌棄地推了推她,“離遠點,別往我身上靠。”
云書瑤扯了扯唇角,輕柔的臉色蘊含一絲古怪,在他沒看見的角度,唇角無聲吐出幾個字:墨玄錚——
順著云書謠指出的方位,他們來到一片竹林,遙遙能看見兩個弟子在看守。
云書瑤輕聲說:“房間被慕師兄設了結界,稍微有點波動他都能察覺到,近些年我對結界倒是有些研究,這個是清風弩,一日只能發射一次,能在結界上穿出一處破綻不被發現,不過第一次用可能會有所偏差,你可要試試?”
墨玄錚垂眸思索,好半晌,手中的木化為一個枷鎖,禁錮在她脖子上,警告道:“如果你敢耍花樣,我身份暴露,你也別想活。”
深綠色的藤蔓好似危險的小蛇,隨時能絞殺她。
除了陶秋竹,墨玄錚不會信任任何人,事成之后,他不會傷及無辜,但他也不會留下任何危險,尤其是對方知道他是妖族的情況下。
“怎么會,我幫你去拖住他們。”
云書謠絲毫不在意脖子上的東西,因為她清楚的知道,如果這個人想對她做什么,就算是沒有這個,她也會死的很慘,包括青玄宗。
遙想當初青玄宗的慘狀,云書謠咬緊下唇壓抑著振奮的情緒,走過去。
兩名弟子一見是她,不由得苦笑:“這么晚了,云師姐怎么又來了?沒有大師兄的允許,我們是不會放你進去的,您就別為難我們了。”
兩名弟子并沒注意,一個烏漆嘛黑,類似于大耗子的東西,正緩慢地爬行,就連關注墨玄錚動態的云書謠都在疑惑,她都調動人手了,怎么那邊還沒有動靜。
慕言辭沒想過除了宗主和長老,其他人會有能力破開自己的結界,所以只派了兩個弟子在門口的方位看守,毛團子緊張兮兮地抿緊飛機耳,弓著腰,邁著四只小爪子偷偷摸到窗邊,低頭擺弄一下云書謠弄的清風弩,是一個木質弓弩,看起來平平無奇。
他扭頭看一眼來時的方向,耳邊能隱約聽到他們的交談聲,爪子按在弓弩的機關上。
她最好別騙他,不然……——
陶秋竹幽幽聽著門口的爭辯,有些莫名其妙,白月光為什么明知道慕言辭不讓她進來還要多此一舉呢?
她在房間里上躥下跳,時而在走動,時而躺下,時而彎腰看看床底下,沒有看見貓貓,惆悵得不行。
她想貓了,也不知道絨絨發現自己失蹤,會不會以為她拋下他了,又或者炸著毛無頭蒼蠅似的亂找。
解決化妖水的材料剛找到,但還未煉制出來,他身體沒恢復,可別在這節骨眼上出問題。
“biu~”
陶秋竹豎起耳朵,什么動靜?
她扭頭,好像是從窗戶邊傳來的。
不確定,再看一眼。
那邊又傳來咯吱咯吱聲,確實有動靜。
難不成有老鼠?
慕言辭的結界防火防盜不防老鼠是嗎?
雖然老鼠也是一只毛絨絨,但是……陶秋竹默默抄起桌案上的小花瓶,慢騰騰湊過去。
老鼠的力氣還挺大,窗戶輕顫,繼而被推開。
陶秋竹舉起花瓶,還未落下,正好與進來的大黑貓四目相對。
毛團子長大了,耳朵糯糯地貼在圓滾滾的腦袋上,眉毛和胡子和貓兒沒區別,黑色的繃直在毛臉上,眼睛在夜里圓溜溜的,隱隱反紅色的光,他身后,結界破開了一個足夠小東西爬進來的小洞口,在他進來后,肉眼可見地合上。
毛團子眼疾手快把尾巴撤回來,差點被結界合在里面。
他回頭瞥一眼恢復的結界,嫌棄地把爪子里的清風弩收到空間里,仰頭看向陶秋竹以及……她手里的花瓶。
“啾啾?”
啾啾撤回一個花瓶放在窗臺上,并一把抱住他舉起來,把臉埋入毛團子柔軟的肚皮上,瘋狂亂蹭。
“絨絨,你來找我啦~”
【啊啊啊啊小可愛貼貼!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好想炫嘴里。】
墨玄錚:“……”
他低頭,看不見她的嘴,只能看見她的頭發因為摩擦所導致的起電,和他的毛毛粘在一起密不可分。
他不自覺夾住尾巴,紅著臉啾啾兩聲,“今晚我們好像走不了了。”
清風弩每天只能用一次,剛才在他進來時,結界就恢復了。
而且,清風弩的洞太小,就算他能再次打開,也只能夠他的體型出入,啾啾根本出不去。
陶秋竹一邊吸毛絨絨,一邊道:“小聲點,別讓外面的人聽到,先給我吸一口。”
毛絨控的癮犯了。
房內二人小聲嘀咕,房間外的聲音不知何時遠去,女子的清香在鼻尖繚繞,腹部是她淺淺的呼吸,溫溫熱熱,還有些癢癢,軟毛被她蹭得凌亂,氣息可以輕而易舉觸碰到他的皮膚。
墨玄錚像是一只毛絨絨玩偶,一動不敢動,忽而渾身熱度聚集在一處,他像是感應到什么,身軀僵住。
陶秋竹還沒吸完,結果蹭到一片光潔的皮膚,整個人都有些發蒙,她機械般抬頭,那么小的毛絨絨不見,取而代之是一個高挑的少年,他半人半妖衣衫凌亂,胸膛敞開一大片,露出流暢的肌肉線條,她方才的臉,就貼在上面,手還抬起環住他的脖子。
而他俊美的臉紅得不像話,一手按住她的肩膀,一手環住她的腰,黑眸灼灼,晦暗不明,醞釀著她看不懂的情緒。
陶秋竹被他的目光燙了一下,趕緊收回手,目不斜視把他衣服拉好,小聲說:“你怎么突然變成人了?”
她還沒吸夠呢。
墨玄錚把尾巴橫在二人下身,拉開距離,聲音緊繃:“就…就……”
他“就”了半天,也沒就出半句話。
陶秋竹越發疑惑:“什么?”
墨玄錚干巴巴道:“就……啾啾!”救救!
第87章
對上她疑惑的目光,墨玄錚耳朵一抖,“就……變成人好,變成人尾巴大,你可以隨便摸。”
他的尾巴很長,有他大半個人高,還能隨著術法拉長,陶秋竹能抱個滿懷。
陶秋竹瞬間被轉移了注意力,她摸上他的尾巴,幸福的開始粉紅色冒泡泡。
然而下一秒,少年松開她,后退了兩步,不給她摸。
陶秋竹:“?”
她炸了,都好幾日沒見了,一見面就不給摸,墨玄錚的反應成功激起陶秋竹逆反心理。
不給摸是吧?不行,她今天必須摸。
陶秋竹擼起袖子,露出纖細的皓腕,一個惡草撲貓撞在他懷里,倆手并用把他大尾巴薅住,結果手背不經意碰到什么,二人紛紛虎軀一震。
她不敢置信地抬頭,慢半拍地“啊”了一聲,機械化的松開尾巴,把他尾巴按回去,還不忘拍拍,輕哄著,“嗯,我覺得你需要它,抱緊了,我不搶,你冷靜冷靜。”
墨玄錚結實有力的手臂抱著自己的尾巴,如同一根石化的柱子,臉頰爆紅,雙目潰散,一副魂游天外,遭受打擊的模樣。
陶秋竹第一次遇見這種情況,她尷尬地摸了摸鼻子,“挺好,不用找助藥師了……”
墨玄錚面無表情盯她,無聲問:什么意思?
“沒事兒,你不要尷尬,很正常的事兒,畢竟你是一個男妖,要是沒點反應才是不正常呢。”陶秋竹面紅耳赤,都不敢看他,在心里無聲尖叫好尷尬。
同床共枕那么久,除了上次春天誤會他發/情,陶秋竹還從未發現墨絨絨有這種反應。
所以誤會他……還打算找助藥師。
天!
瞧見少年炸著毛一動不動,陶秋竹撓撓臉蛋,漂亮的凝眸子中滿是心虛,不敢看他。
墨玄錚深呼一口氣,背過身,小聲解釋,“這是意外,你下次不要亂蹭了。”
那怎么行!陶秋竹四個字差點脫口而出又硬生生憋回去,“我盡量。”
下次還敢。
“謠謠,這么晚了,你怎么會在這里?”
尷尬的氣氛,被門外的響動打破。
陶秋竹只覺得周遭空氣一涼,一扭頭,只見方才還滿臉羞意的少年此時虎視眈眈盯著門口,她過去按住他的手臂,小聲說:“別沖動!”
這里的青玄宗,渣男的地盤,墨玄錚縱然想立刻沖出去解決慕言辭,也會克制住不給她帶來危險。
他抿緊了唇,一聲不吭。
獸耳耷拉在頭頂,委屈得要命。
陶秋竹想摸摸他的頭,又發現少年不知吃什么長大的竄那么快,摸頭還要墊腳尖,顯得她很矮一樣,于是她拍拍墨玄錚的肩膀,以示安慰。
門外,云書謠沒想到慕言辭會這個時候來,她柔柔一笑:“言辭,也沒什么,就是聽御獸宗的人都說你帶回來一位姑娘,好奇過來看看而已,你也真是,既然把人帶回來為何要困在屋子里,也不讓人出來走走。”
慕言辭:“謠謠,她的情況特殊,不適合在宗門走動。”
云書謠驚訝:“可是和我一樣病了?那應該盡快找藥師才是。”
“不是。”慕言辭輕笑,“無礙,我已經與你父親說過此事,這件事情你就不要插手了,畢竟我也是有苦衷,我這一切,都是為了你啊。”
云書謠咬住唇角,“我只是想找她聊聊天,既然你不愿意就算了,我不知她什么身份,但……”
“謠謠。”慕言辭打斷她的話,溫潤的眼眸無聲注視她。
“罷了。”云書謠回頭看一眼身后的門,“時辰不早了,你也早點回去吧。”——
“他定是想利用你。”墨玄錚犬齒咬得咯吱作響。
陶秋竹和他咬耳朵說話,“小聲些,別讓他聽到。”
少年依舊滿臉不愉,陶秋竹摸摸他的尾巴,忽然想到他現在的狀態,尷尬地收回。
誰知墨玄錚按住她的手不讓她走,黑黝黝的眸子里滿是控訴,陶秋竹無奈,無聲道:好
墨玄錚有多大火氣在慕言辭出現的一瞬間也消下去了,他心安理得享受心上人順毛,還不忘瞪門口。
云書謠走后,慕言辭命令兩個弟子先退下,然后指尖輕扣兩下木門。
“阿垠,睡了嗎?”
他設下的結界并不隔音,只要不太小聲,聲音能清楚地傳入房內。
陶秋竹翻了個白眼,坐在床上抱著少年的大尾巴順毛,絲毫沒打算理會他。
慕言辭知道她沒睡,問這一句不過是開場話而已,他自顧自道:“你知道的,我現在也是身不由己,畢竟我只是一個弟子,終究比不過青玄宗長老和宗主,如果犯了錯,他們依然可以驅逐我,只要一句話,我之前所做的努力都會化為泡影。”
“師尊雖然對我有知遇之恩,但他是因為想讓我娶謠謠,如果他知道我對你有感情,肯定不會放過你。”
陶秋竹掌心一空,低頭一看,墨玄錚撤回一條大尾巴,并杵在床邊散冷氣,獸耳處于一種炸毛的狀態在他腦袋上像兩簇蒲公英綻放,慕言辭的話就像是冷風,他吹一口,墨玄錚的蒲公英就會炸起來然后掉毛。
她低頭看一眼掌心里的一根黑毛,忍不住埋怨慕言辭那個大**就是有毛病,大晚上來人家門口嗶嗶個屁。
害得草沒有毛絨絨吸。
氣死草了!
慕言辭還在繼續:“所以,我只能跟他說,你有無垠草的信息,只要留著你,就能找到無垠草給謠謠調養身體,這樣師尊就不會為難與你。”
無垠草?
墨玄錚耳朵動了動,無垠草不就是無垠崖底下的草嗎?
這男人為什么還要繼續找?
難不成上次的無垠草被他用了,還想再找其他無垠草?
不等墨玄錚多想,陶秋竹忍不可忍:“你放屁!”
門外寂靜一瞬,顯然是被她突然爆粗口驚到了。
她“不經意”把墨玄錚的大尾巴拽回來,對門口罵罵咧咧:“有沒有一種可能,如果你不把我擄回青玄宗,你師尊根本不會知道我的存在,更不可能為難我,一切隱患都是你引起的,裝什么大尾巴狼。”
被拽了大尾巴的墨玄錚:“……”
他目光幽幽,陶秋竹秒變臉,對他笑笑,并拍拍他的尾巴無聲道:不是說你。
“阿垠,對不起,可是我必須這么做,我……”男子語氣無奈,欲言又止,似有什么苦衷,陶秋竹不想聽,她揚聲道:“我要休息,你別在門口嘰嘰歪歪!”
“罷了,明日再來看你。”
慕言辭嘆氣,走之前把那兩個弟子叫回來,繼續守著門口。
外面終于安靜下來,房間內也跟著沒了聲音,陶秋竹發現墨玄錚表情不對勁兒,以為他是介意慕言辭說的話。
不管怎么說,現在的情況就是他們是道侶,外面有個男的想當小三,這個原配心里肯定不舒服的。
陶秋竹不喜歡他受委屈,輕輕拉了拉他。
尾巴本身就比較敏感,被這么一拉,墨玄錚收回思緒,緊繃了背脊。
陶秋竹仰頭,小聲說:“你過來。”
少年不明所以,他不就在她身邊嗎?
她無奈地勾勾手指:“太高了,彎腰,低頭,懂嗎?”
墨玄錚聞言終于知道她的意思,他身上的郁氣一掃而空,不過并沒有照做,矜持地站在原地,“我沒事,我沒有生你的氣,你不用如此哄我。”
“說什么廢話,道侶之間親密還犯天條嗎?”陶秋竹有些好笑,“來不來?不來我可就睡了?”
修真界很多人大晚上閉目修煉,但陶秋竹可不是那掛的,她一直保持著現代的習慣,少睡一覺都困得慌。
往常這個時候早就睡了,今天被接二連三打擾才支撐到現在。
見少年杵著不動,陶秋竹挑了挑眉,沒有說什么,把被子掀開鉆進去,下一秒,身邊一沉,她被推到里面,少年也跟著鉆進去,尾巴順勢纏住她的手腕,長臂撐在她兩側,低頭吻住她的唇。
火熱的,放肆的,以及少年滿腔的情緒,一起夾雜在這個吻中。
這是他們第二次接吻,依舊有一點點生澀,不過上次他已經掌握了要領。
被子里的空氣不多,陶秋竹感知他就像是龐然大物,奪走她全部的呼吸,她的唇被少年肆無忌憚蹂/躪,仿佛被興奮中的貓咪撲倒,叼住,舔//舐,吞之入腹。
唇舌被倒刺刮得隱隱發麻,她啟唇想讓他別太急,慢慢來,結果反而被他抓到機會,支支吾吾半天,愣是所有話都被堵了回來。
空氣中獨屬于無垠草的清香越發濃烈,陶秋竹眼眸沁上一層水霧,手腕被他的尾巴纏住,只能無力地揪住他的尾巴尖,指腹因為用力而泛白。
“師兄,你有沒有聽到房間里有什么聲音?”
她倏然放大眼睛,瞪著身上的妖。
墨玄錚動作一頓,停留在她的嘴邊,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
守門人中的師兄用心聽了聽,“沒有啊,什么動靜都沒有,你是不是聽錯了?”
另一名弟子嘀咕:“奇怪了,剛才明明聽到有其他聲音,好像是有東西在進食,不會有妖進青玄宗,在吃人吧?”
他的師兄瞪他一眼:“說什么胡話,這里可以修真界三大勢力之一青玄宗,什么樣的妖敢來這里放肆?”
“說的也是……”
師兄弟二人住了嘴,又開始安心守夜。
殊不知,確實有妖族混進不了青玄宗,還在他們眼皮子底下囂張放肆。
屋外消停下來,陶秋竹輕眨了一下眼眸,淚水從眼尾滑落,滲濕了枕頭,她紅潤的唇角輕顫:“差不多得了,讓你親兩口,沒讓你親這么多下。”
少年俊逸的眉眼暗晦不明,尾巴尖撓了撓她的手心,趁著她被轉移注意力,再次貼了過來。
第88章
“墨絨絨!”陶秋竹氣惱,可黏人的大貓根本不給她反擊之力,被子涌動間,她像是一條魚,難逃貓嘴。
少年用鼻尖黏黏糊糊親昵地蹭她的臉,發絲隨著他的舉動和她的青絲糾纏在一起。
“啾啾!”他的嗓音沙啞,還帶著一點點屬于少年的青澀和不好意思。
陶秋竹受不了他,把臉側過去,不巧,他的唇落在耳側,灼熱的喘//息盡數傳入她的耳中,性/感得要命。
“你別勾我!”陶秋竹心里如同被密密麻麻的貓爪子撓過,癢得骨頭都酥了。
【我的純情貓崽子去哪了,快還給我。】
墨玄錚獸耳抖了抖,在心里無聲道:不還。
初次嘗到甜頭,男妖對什么都好奇,頂著一張人神共憤的帥批臉做初生小獸的行為,試探性地親了親她白皙的耳垂,感受它在唇畔輕顫,薄唇一口叼住。
陶秋竹:“???”
耳朵處一片濕軟,他的倒刺若有若無劃過,她顫著手薅住他亂竄的尾巴尖,“你再鬧,今晚就出去睡。”
墨玄錚含含糊糊:“出不去。”但凡能出去,他們也不會在這里鬼混。
陶秋竹百般無奈,忽而腦海中靈光一閃,“你今天這么古怪,不會發.情期到了吧?”
墨玄錚獸耳豎起,停下了動作,眼底閃過一絲茫然,“好像?”
妖族四個階段,幼年期,成長期,發/情期,成年期。
之前墨玄錚都在成長期階段,上次在御獸宗搞了個大烏龍,他們誰都沒想到下個階段什么時候到來。
墨玄錚一手撐在她右側,一手不自覺扣住她的腰,不太太確定地問,“應該是?”
陶秋竹:“……你問誰呢?”
【臭東西,自己發/情期不知道嗎?】
墨玄錚啞然,他還真不知道,他又沒經歷過,身邊更沒有族中長輩教,與陶秋竹相處除了學習話本就是全靠本能學習。
他哪里懂。
不過,妖族的發/情期很漫長,而且還要和道侶那個那個的吧。
他羞著臉偷瞄一眼陶秋竹,然后雙眸瞪圓:“啾啾!”
陶秋竹被喊得虎軀一震,連忙捂住他的唇:叫什么叫,不就是發/情期嗎?沒出息。
房外有傳來弟子的驚叫:“師兄,我就說了有動靜,剛才有鳥啾啾叫,一定是有鳥妖混進來了,我們要不要稟報宗門。”
這次,那名師兄也聽見了,他不確定:“別大驚小怪,很可能就是林子里普通的鳥。”
“誰家鳥的聲音那么像男人?”
“鳥類的品種那么多,怎么就沒有呢?”師兄不以為然,看師弟還在干瞪眼,嘆口氣:“罷了,再聽一會,等會再有動靜,就去稟報長老們。”
陶秋竹聽到他們的話被嚇出一身汗,她的手腕掙扎了一下,小聲說:“尾巴松開,太熱了。”
墨玄錚松開尾巴,黑黝黝的眼睛依舊一直直勾勾盯著她,陶秋竹被看的臉頰發燙,推了推他,故作鎮定,“發/情就發/情,不用搞得要死要活的,沒事問題不大,不就是發/情期嗎?”
“不是……”
陶秋竹瞪他:“你今天這么黏糊,還敢按著我親這么久,不是發/情期你信嗎?”
墨玄錚欲言又止,可每次想說的話都被陶秋竹打斷,心里承受了太多震撼,他有些急躁,干脆用尾巴尖尖堵住她的唇,語速極快:“啾啾你開花了!”
猝不及防啃了一嘴毛的陶秋竹:“???”
她用看傻子一樣的眼神看墨玄錚,說什么鬼話。
開什么玩笑,指望她開花,不如指望墨玄錚發.情。
陶秋竹呸呸呸發出嘲諷技能:“你眼睛花了我都不可能開花。”
墨玄錚:“……”
他沉默松開她的腰,把手搭在她的腦袋上,輕輕觸碰到了什么,剛才還覺得墨玄錚腦袋壞掉理直氣壯的陶秋竹只覺得一種奇妙的觸感,從腦袋蔓延到四肢百骸,渾身更是和面條一樣軟下來,身上各種敏g之處,都跟著酥麻了個遍兒。
她如同一條咸魚,癱在砧板上,半點撲騰的力氣都沒有。
墨玄錚沒想到她反應這么大,他看一眼手里摸的小東西。
她滿頭青絲方才被他蹭得凌亂,一朵黃色嬌嫩的小花兒綻放在頭頂,正因為他的觸碰而蜷縮著花瓣,顫巍巍的好像被欺負的小可憐。
在這一瞬間,他腦子閃過無數問號。
人類為什么會開花?
人類腦袋上開花,是不是代表腦子壞掉了?
這花難不成是插上去的假花?
他試探性地薅了薅。
biu——
懷里驟然一空,他表情錯愕,一股腦從被子里爬出來,盯著手里之物,再回頭看一眼空蕩蕩的床。
他那么大的啾啾呢?
他啾啾呢!!!
墨玄錚不敢置信,陶秋竹同樣震驚。
她被薅住了命運的后脖頸,整個人……不,整根草以懸掛式的姿態被少年薅在手里。
她暴露了!
為什么突然變回原形!
空氣中突然寂靜的可怕,曖昧的氣氛轟然散去,房間外的弟子大概怎么都不會想到,此時房間里沒有一個人類。
一株草和一只妖互相“望”著彼此,陷入沉思。
草:完蛋!
妖:完蛋!
兩只大眼瞪小眼半晌,冷汗劃過下顎,墨玄錚喉結滾動,先打破寂靜,“啾啾,你不是人?”
他改薅為捧,小心翼翼把熟悉的小草捧在掌心,小草是他記憶中午夜夢回都會夢到被慕言辭抓走的草。
無垠草通體輕靈,葉片淺綠,脈絡和邊緣都是銀藍色,哪怕在夜里,仿佛都布靈布靈的散著靈光,最上面是由四瓣葉子圍成類似花苞的形狀,是無垠草的小腦袋,她正仰著“腦袋”看他,兩側的小藤蔓叉著晶瑩剔透的莖,對他怒目而視:“你怎么罵草!”
不僅把她薅回原形,竟然還罵她?
豈有此理!
“我是草怎么了?你朋友不也是草嗎?墨絨絨,你說實話,是不是一直對草有意見?”
陶秋竹可沒記錯當初他是怎么說草壞話的。
房間外的兩個師兄弟疑神疑鬼的蛐蛐:“不對啊,怎么好像有聲音一直在草草草?”
房內,墨玄錚委屈地垂下耳朵挨罵,“我沒有……”
少年尾巴炸著毛垂在床邊兒,兩只毛絨絨獸耳隨著無垠草的聲音一抖一抖的,看起來好不委屈。
“我就是沒想到你不是……”人……墨玄錚頓了頓,求生欲極強的轉口:“我就是沒想到你是這么漂亮的小草。”
他修長的手指扒拉扒拉小草的其中一片葉子,小心翼翼地怕弄壞她,真心實意地夸贊:“真好看,還很香!”
最重要的是,還活著……
陶秋竹其實是理虧的,畢竟一直沒告訴他的身份,當初他隱瞞身份的時候被她好一頓說,現在她隱瞞原形,竟然挨罵的還是他。
無垠草良心發現,勉為其難地站直了身板,讓挨罵的某妖摸摸她漂亮的小葉片。
等等?
“你去拿個鏡子。”
慕言辭除了禁足,房間內需要的東西倒是沒虧待陶秋竹,梳妝臺鏡子齊全。
妖族少年沉迷于挼草,聞言想也不想捧著她走梳妝臺,把她輕輕放著上面。
沒辦法,無垠草太小,他怕用力過猛把她小葉子拽下來,然后啾啾變成人形缺胳膊少腿,那太恐怖了,不敢想。
陶秋竹邁著根須,兩條纖細的藤蔓按住鏡面,對著鏡子一陣猛瞧。
漂漂亮亮,自帶仙氣的植物,依舊是一根草。
陶秋竹抖了抖葉子,“墨絨絨,我花呢?”
不是說小草開花了嗎?
墨玄錚回神,傻眼:“對啊,你花呢?”
剛才他明明看見她腦袋上有一朵嬌艷漂亮的小黃花。
他還用手捏過,輕輕柔柔,手感很好,尤其是花瓣在指腹輕顫的時候,嬌艷欲滴,特別討人喜歡。
他不死心,戳了一下她的“腦袋瓜”想把小黃花戳出來。
陶秋竹危險地卷起藤蔓,抽了一下他的手背:“墨絨絨!你發/情就發/情,怎么還能騙草呢?”
眼見無垠草叉起了“腰”,和無垠崖底生氣的草一模一樣,墨玄錚黑眸艱難眨了一下,“花……花,我給你開!”
見事不好,少年身形縮短變成一只大貓晃著尾巴跳上梳妝臺,在陶秋竹不明所以的視線下,伸出毛絨絨,類似于山竹的爪子,遞到小草面前,軟乎乎的肉墊張開。
“爪爪開花!”
陶秋竹:“……”嘶,萌死草了。
——
墨玄錚勉強萌混過關,但他依舊百思不得其解,為何草草會開花,開的花為何又消失了。
清風弩需要第二天晚上才能再次打開結界,他們兩個折騰半天,后半夜爬回床上休息。
這一夜,誰都沒變回人形,尤其是墨玄錚對無垠草的原形愛不釋爪,無垠草也很享受大絨絨包裹全身的幸福感,反正身份暴露了,她干脆讓墨玄錚攤開肚皮,整棵草都陷入軟毛離,享福地打滾。
墨玄錚由她亂來,還特意用尾巴尖沾水,抖在她身上,給她補補水。
陶秋竹后悔,怎么沒早點變回原形,埋到毛絨絨肚肚里,太幸福了!
一草一妖在房間里休息,第二天一早墨玄錚第一時間醒來,黑色的大毛團子驚魂未定地翻了個身,慌亂地找啾啾。
他忘了無垠草就在懷里,隨著他翻身的動作掉在床上。
他心虛地用爪子捧回來放在肚皮上,長舒一口氣。
“你怎么了?”這么一折騰,陶秋竹就算是豬,也被吵醒了。
毛團子側身,尾巴向上一挑蓋在她身上,低頭舔了一口她的葉子。
“我夢見你被人擄走,我變成人去找你,然后你不認識我了。”
夢里,他回無垠崖沒在無垠草曬太陽的河邊找到她的身影,他渾身是傷去找大壯,那棵樹的意思是無垠草被騙走了。
墨玄錚爬出無垠崖,費盡千辛萬苦幻化成人形,第一件事就是去找無垠草。
他聽說,修真界有三大勢力,其中天機閣算無遺漏,通曉古今,應該能知道無垠草的下落。
可天機閣很難混入,就算他去也很可能被識別出來身份,他若是死了,誰來救無垠草?
正巧,青玄宗在招收弟子,他想如果混入青玄宗,借用青玄宗的力量應該也可以找無垠草。
夢里,他去了青玄宗。
在那個宗門,他見到搶走無垠草的男人,對方站在青玄宗頂端,自己則如螻蟻在陰暗里爬行。
同時,那個男人身邊一直跟著一個女人,他第一眼,就認出了對方的身份,而她,卻不記得他了。
回想夢中的一切,墨玄錚哽咽一聲,胡須墊下撇,三瓣嘴蹭蹭懷里的小草,“啾啾,你以后會不會忘記我啊。”
如果沒有慕言辭橫插一腳,他們才應該是青梅竹馬。
慕言辭還敢在他面前炫耀什么“我和阿垠一起生活多年,你不過是突然出現外人”害得他自卑很久。
可惡,他挖了他的青梅,還敢在他面前炫耀!
第89章
陶秋竹不知道毛團子一覺醒來怎么就突然患得患失,但她安慰道:“怎么會,你忘記我,我都不會忘記你。”
下一瞬,她被一整條大尾巴覆蓋。
“好了,你不要再說話了。”墨玄錚找不到小草的嘴在哪里,干脆全給她蓋上,免得好的不靈壞的靈。
一條纖細的藤蔓從尾巴的縫隙里鉆出來,啪嗒啪嗒地抽打他。
她的力道不會重到哪去,卻成功讓墨玄錚抑郁的情緒一掃而空。
他相信,夢境終究是夢境,不會成為現實。
“篤篤篤——”
“阿垠,醒了嗎?”
幸福的時光總是很短暫,陶秋竹他們原本是等晚上走,結果一大早上某個人就找上門來,墨玄錚蜷縮成一團把小草護在肚皮和尾巴之間,黑黝黝的眸子殺氣騰騰沖向木門,恨不得盯出個洞,把對方千刀萬剮都不足以息怒。
慕言辭敲門的動作一頓,溫聲道:“是還沒有醒嗎?那我待會再來。”
“等等,什么事兒。”陶秋竹沒好氣道:“待會別來了晦氣!”
每次和阿垠說話,對方都和炮仗似的,慕言辭早已習慣,他表情不變,淡淡道:“我雖然和師尊說過你知曉無垠草的信息,但對方并未完全相信,我需要你的一枚葉子,或者……血。”
通過原著陶秋竹早就知道了某人的尿性,她顯得很淡定,反倒是圍著她的黑色毛團子瞬間炸成大刺猬,氣得對著門口哈氣。
慕言辭微微側眸:“你在聽嗎?”
陶秋竹變回人形把炸毛的毛團子抱回懷里安撫,又親又摸,才沒讓毛團子沖去找人拼命,饒是如此,他毛絨絨的肚子也起伏得劇烈,仿佛一個即將爆炸的氣球,吭哧吭哧生氣。
陶秋竹沒理會門外的人,反正他不會進來,低頭和墨玄錚咬耳朵,“沒事了沒事了,他什么人你還不知道嗎?咱們犯不著和他生氣,等咱們出了青玄宗找機會就把他斃了。”
明明要被放血的是她,不知道還以為是要殺貓呢。
殊不知,慕言辭的話,真就差點要了貓命。
他低下貓頭,心疼地舔了舔她的手指。
這是他看見的,他沒來之前,啾啾一直不定要遭受什么待遇呢。
一想到她被逼著放血,或者薅葉子,墨玄錚心里就揪疼,那么漂亮的小葉子,怎么舍得薅。
他耷拉著耳朵,眼睛都氣紅了,陶秋竹揉揉他的腦袋,“不用這樣,我拒絕就是了,他還能動強的?”
想要無垠草百分之百能達到救人的效果,還要讓無垠草心動才能開花救人,慕言辭那個偽君子為了達到目的,還要等……等會,開花?
陶秋竹靈機一閃,她是不是誤會絨絨了?
或許她真的開花了,但她沒看見。
無垠草,開花才能達到準確救人的效果,不就是心動了嗎?
她,心動了?
懷里的毛絨絨不知何時安靜下來,乖巧地蜷縮在她懷里,抱著自己的小爪子驚在原地,她以為對方在生悶氣,正要開口讓外面的人滾,他忽而起身,爪子搭在她肩膀上與她說:“給他。”
不是要血嗎?給個夠!
陶秋竹腦袋上緩緩打出一個問號,與墨玄錚四目相對時忽然看見他黑黝黝的瞳仁里仿佛有小火苗在燃燒,耳朵下面的兩撮犟種毛紛紛豎了起來。
“……”壞東西,要倒壞水兒了——
來之前,慕言辭做好挨罵的準備了,畢竟從無垠草逃跑再到回歸,以前被磨滅的脾氣也回來了。
挨罵都是小事,有時候他都要挨打,偏偏在未得到無垠草歡心開花之前,他不能對她做什么。
回到青玄宗后,平日里為了保持君子風度,也不會擅自進入她的房間。
當然,其中有不想挨罵的原因。
結果,這次那位祖宗一反常態,不僅沒罵他,還找他要了小瓶子裝血。
他早有準備,撤銷了結界,沒一會房門被打開,小祖宗滿臉不愉快,“你怎么那么慢?”
慕言辭:“……”
他把小瓷瓶遞給她。
對方臭著臉接過,然后房門關得哐當一聲,他站在門外吃了一鼻子灰。
不知過了多久,木門再次被打開,她把瓶子丟給他,“好了,今天之內,不要再來煩我。”
“哐當——”
門再次被關上。
全程沒說幾句話的慕言辭:“……”
他眸色一閃,把看守的弟子叫過來,“里面那位可有什么異動?”
“要說異動,您最近沒來,她心情都好了不少,至少沒在里面嘲諷我們。”說話的是守門的師弟,他被師兄用手肘懟了懟,“怎么說話呢?”
師弟撓撓頭:“哦,那沒異動,倒是昨天晚上總是聽到怪動靜,好像有鳥叫。”
可林中有鳥叫是再正常不過的,慕言辭心生古怪,吩咐道:“最近辛苦你們了,再多照看一些,她對我很重要。”
師兄弟連忙道:“大師兄哪里話,這是我們應該的嘿嘿。”
慕言辭回到住處,打開瓶塞嗅了嗅,鼻尖清香若隱若現確實是無垠草的血。
他壓下心頭的怪異,只取出一滴,親自去找宗主——
陶秋竹關上門,回頭看見床上的大毛絨在舔爪子,肉墊上的血很快就被止住,她湊過去,“我幫你唄?”
毛團子仰頭,黑曜石的眼睛里倒映著女子期盼的小表情,她恨不得把“讓我揉揉”“讓我摸摸”幾個大字寫在臉上。
要說二人相處這么久,他的原形早就被她摸了個遍,她就是怎么摸都不會膩,墨玄錚無奈,把爪子伸給她。
肉墊上有一個細小的傷口,被他舔舐過后,只留下一道肉色的小傷疤。
陶秋竹心疼的幫他揉揉,“你疼不疼?”
“不疼,那你呢?”墨玄錚搖了搖頭,黑瞳一眨不眨,認真地問她。
“啊?”陶秋竹一愣,“我不疼啊。”
劃傷的又不是她。
墨玄錚沒說話,舔了舔她的手腕,那里,曾經受過傷——
夜晚降臨,陶秋竹在門口聽了半晌動靜,轉身回到墨玄錚身邊,臨走前,她想了想,用木靈凝聚成一枚小種子,雙手掐訣,很快一個與她長相一模一樣的女子躺在床上,雙目緊閉,任誰看見都會以為睡著了。
做好這一切,她拍拍手,問墨玄錚的清風弩:“你那個東西從哪來的?”
墨玄錚拒不承認是自己威脅別人搶來的,他晃蕩著大尾巴站在窗邊,眼睛都不眨一下說瞎話,“別人送的。”
“那棵草嗎?”墨玄錚平日里沒有什么朋友,陶秋竹第一反應,就是曾經和墨玄錚交好的草送他的。
墨玄錚沒聽懂,但他心虛,怕被啾啾知道他威脅人,想也沒想就點頭,“我們快走吧。”
這個鬼地方待不了一點,他用清風弩在結界上穿了個洞,依舊是他身形的大小,他扭頭期待地看向陶秋竹。
陶秋竹:“那……你輕點。”
半炷香后,一只黑色的毛團子嘴里叼著一根會發光的草,一路風馳電掣,看見巡邏弟子就蹲草叢把草壓在肚子下遮住光,等人走后,他再叼著草狂奔。
他夜視能力很好,四只小爪子跑得飛快。
貓嘴兒里懸著的無垠草藤蔓纏上他的一簇胡須,小聲嘀咕:“慢點,慢點,我的老腰,要斷了!”
她的莖在他嘴里奔跑間還要被他舌頭上的倒刺摩擦,敏感到葉片都蜷縮起來,根須無力地耷拉在他嘴邊。
她知道現在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只能忍著怪怪的顫栗感看路。
緊接著驚奇道:“你來過青玄宗嗎?怎么會如此熟悉下山的路?”
墨玄錚憶起那古怪的夢境。
前面他與啾啾經歷是真實的,但夢境中后面的發展跟現實中并不一樣。
夢里,他和啾啾在無垠崖分別后,再次相見不是在御獸宗,而是青玄宗,啾啾一直跟著慕言辭身邊,他好不容易找到機會和她單獨相處,她卻反而說“你是誰,我不認識你,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什么資質還想在青玄宗混,我勸你還是早點離開的好。”
少年大受打擊,但依舊懷揣著希望,以為對方只是不記得人形的自己,于是夜里變回原形接近她。
她看見他原形臉色都變了,毫不猶豫薅住他的后脖頸把他丟開,并警告他別再來了。
墨玄錚知道,現實中的啾啾不會這般對自己,可那夢又是怎么回事?夢再高端也不會超過一個人的認知,他沒來過青玄宗,怎么會通夢境熟悉感避開青玄宗的機關陣法和知曉下山的路?
“不知道。”墨玄錚給不出答案,一草一獸避開巡邏的弟子,一番折騰,終于在天亮之前來到山腳下。
然而,山腳下的白衣身影早已等候多時,女子回頭,柔美的眸子凝視下山的兩小只,纖纖玉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露出上面木靈幻化出的枷鎖。
“怎么,墨道友救了人,就不管旁人死活了?”
墨玄錚警惕地掃視四周,見只有她一人,才松口氣。
他把陶秋竹放下,冷眼看云書謠,“你怎么知道我姓墨?”
天空微微亮起,清風吹散夜里的渾濁,一大早,慕言辭被叫到了主殿,還不等他行禮高臺之上的男子忽然抬手,一道強烈的靈力刮過,慕言辭被狠狠擊打在地,捂著心口猛然吐血。
他不敢置信地仰頭,“師尊!”
中年男子沒了往日的從容,他目光犀利,聲音如同刺骨的刀刃,“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拿那種害人的妖血糊弄我。”
“怎么會?”慕言辭爬起來,直挺挺跪倒在地,“師尊,那明明是無垠草之血,弟子不敢有半點欺瞞。”
第90章
“好一個不敢隱瞞師長,你長大翅膀硬了,為了一個女人竟然敢糊弄我?真當我不知道,她就是無垠草!”
慕言辭倏然抬頭,清潤的眸子瞳仁輕顫。
云奉冷笑:“你別忘了,你是我一手帶到如今的地位,整個青玄宗都是我的,你在后山那些小手段我豈會不知?”
只不過,他雖料到慕言辭在后山藏了東西,一藏就是好幾年,但沒料到會是傳說中的無垠草。
慕言辭大張旗鼓用三千萬上品靈石尋找一個女人,他才知道事情不簡單。
他了解這個徒弟,因為過往經歷,哪怕偽裝的再好在他面前也掩飾不住的野心和狠絕。
他絕對不會感情用事。
必定是那個女子有過人之處,能供他利用。
慕言辭再次把人帶回來,說什么她知道無垠草的下落,云奉坐鎮青玄宗多年,怎么會看不出他的小把戲。
他認為這個徒兒就算隱瞞這些,還是會聽話,結果竟然敢在無垠草的血上做手腳。
他走過去,居高臨下看向慕言辭,對外吩咐:“來人,把你他帶回來的女人抓過來。”
“師尊!”慕言辭跪在地上,血液從唇角一滴一滴劃過下顎,白袍血染,十分狼狽。
進來的弟子不知向來和睦的師徒發生了什么,想要替大師兄求情,可一看見宗主的臉色就識趣兒的住了嘴。
陶秋竹的房間有結界,云奉丟給二徒弟一塊牌子,只要捏碎就能打破。
很快,“陶秋竹”就被帶到了殿內,她嬌俏的臉是面無表情,像是沒有情緒的木偶,慕言辭發絲凌亂,背對著她,溫潤的臉上有一種破碎感,他咬牙:“師尊,她是無垠草,但血夜是真的,師尊對弟子有恩,弟子當初找無垠草,就是為了救云師妹,可現在時機還沒成熟,古籍記載,無垠草救人需要看那人是否有機緣,但是弟子不敢賭,所以想讓無垠草心動再取其入藥。”
他不敢回頭看“陶秋竹”,云奉瞥一眼身后的女人:“動心?荒唐,她一根草,還不如妖族那群畜生有血有肉如何能動心,無垠草渾身都是寶,碾碎了入藥也可吊住人的性命,你云師妹時間多不了,有無垠草足以爭取一段時間,你在猶豫什么?”
他僅僅盯著慕言辭蒼白的臉,“你是真心想讓她心動入藥,還是別有私心。”
慕言辭長袖下的拳頭一點點攥住,腦海中猶如有石鐘在敲響,心頭更是像被一雙大手僅僅攥住收縮、碾碎……
云奉長嘆一聲:“罷了,看著你云師妹的份兒上,以及這么多年的師徒感情,我且饒你一命,可你欺瞞師尊這件事依舊不可饒恕,一會自行去領百鞭鎮魂。”
鎮魂鞭是青玄宗懲罰犯錯弟子的絕佳手段,鞭身有利刺,通體蘊含著雷霆之力,除了□□,還直擊靈魂。
普通凡人被抽一下,靈魂消散,當場殞命。
普通修士也挨不過十鞭,一百鞭下去和要命沒什么區別,一旁的二弟子文奇忍不住開口:“師尊,三思啊,大師兄這些年為了宗門大小事費心費力,他只是一時糊涂,況且再有一段時間遠古秘境就要開啟了,青玄宗不能沒有大師兄。”
云奉沒理會他,而是問慕言辭:“你覺得師尊可是罰重了?”
“不重,弟子謹遵師尊教誨。”慕言辭咽下嘴里的血腥味,又聽云奉道:“至于這個無垠草,就交給我處理吧。”
從此,她將會消失在這個世界上,與他沒有半點瓜葛。
這個想法,在慕言辭心頭生起,他一遍又一遍告誡自己,不要辜負這么多年的努力。
你想想這么多年,為了什么而活。
你要登上青玄宗最高處,然后再成為眾仙之首,剿滅所有妖族,祭奠母親的亡魂。
區區一百鎮魂鞭,區區一株無垠草。
忍得……——
“我為什么知曉你姓墨那并不重要。”云書謠臉色一如既往的蒼白,纖細的身軀弱不禁風隨時都能倒下,她卻不以為意,抬手輕輕拂過自己的發絲,手腕上的白色鱗片在晨曦第一縷光線下若隱若現,“重要是,我們才是一伙的。”
陶秋竹震驚地張開葉子,敲打墨玄錚的腦袋瓜,“她她她……”
【啊啊啊女配變異啦,修真界第一大宗門的宗主之女,原著中男配的白月光竟然不是人。】
墨玄錚隨著她的敲打動作,腦袋不動如山,耳朵卻跟著一抖一抖的,滿腦子都是男配女配。
白月光是什么東西?
他聽不懂。
他變回人,把小草揣懷里護著,收斂了尾巴和耳朵,上帝精心打造的俊美容顏不帶一絲感情,“蛇精?”
云書謠:“……”
陶秋竹指指點點,“你能不能改一改動不動就罵人的嘴。”
之前罵她不是人,現在又罵人家蛇精,看看人家柔柔弱弱的小姐姐,表情都快裂開了。
墨玄錚改口:“蛇妖?上次我剛打死一個蛟蛇,應該和你的同類。”
陶秋竹:“……”禮貌的崽崽去哪里,后面那句可以不用說。
好在云書瑤不知經歷了什么,心理素質十分強悍,很快就恢復了表情管理,她輕聲說:“墨道友可真厲害,不過如此厲害的你,依舊難以護著她一世無憂。”
墨玄錚冷臉不說話。
云書謠繼續道:“不如我們合作,你們幫我解決青玄宗宗主和慕言辭,將來你們如果遇見危險,我傾盡青玄宗之力,護你們如何?”
“啊?青玄宗宗主不是你爹嗎?”陶秋竹懵逼,原著里,女配溫溫柔柔,身嬌體弱,被宗主和慕言辭護著長大,雖然最后死了,但宗主對女兒的愛護之心不容置疑。
“他是我爹,但是這些年我如同廢人,都是他害的。”云書瑤沒什么情緒的陳述:“你們也看見了,我是妖族,我母親當年剛幻化出人形,不問世事,和當初還是弟子的宗主相愛,陪伴他走到青玄宗宗主的位子,可他堂堂青玄宗宗主,怎么會容忍一只妖常伴左右?”
“后來,他囚禁了我母親,讓我每年只能探望一次,而我自出生以來就被他灌下壓抑妖族血脈的藥。”
墨玄錚:“上次看守森嚴的房間,囚禁的是你母親?”
云書謠頷首:“不錯,是我母親,我探望母親的時候身邊都不會帶人,不然你不可能悄無聲息挾持我。”
陶秋竹:哦豁!好大個瓜,和好壞的絨絨。
墨玄錚本來還冷著臉,聽到后半句破功了,他怒瞪云書謠,“你不要污蔑,如果不是你們青玄宗的人抓我愛人,我怎么……會抓你。”
什么挾持說的那么難聽,他這叫必要時候使用必要手段。
前后的反差讓云書謠摩梭了一下自己的手腕,她見之前兇巴巴不懂風情的男妖和他的愛人解釋:“我沒有主動招惹是非,況且她也不無辜。”
無垠草伸出小藤蔓拍拍他的胸膛:“嗯,我又沒說你什么,看把你緊張的。”
二人一人一句,云書謠柔和的眼眸泛起淡淡的驚疑,這還是前世呼風喚雨,一爪子踏平半個青玄宗的大妖嗎?
沒錯,云書謠死后重生,她前世傻傻的接受父親給的理由,認為壓抑妖族血脈是為了自己好。
囚禁母親也是為了不讓母親被其他修士傷害。
可直到她被藥物壓垮,時日無多,聽到父親和慕師兄說:“不用再浪費無垠草的血了,生死有命,她有妖族的血脈,我能養她那么久已經是仁至義盡,做了父親的責任。”
他語帶厭惡,似乎她是他一生中的污點。
彼時,妖族一個大妖統領妖族回來報仇,對方實力強悍,進攻修真界第一步就挑上了青玄宗,他不知名的種族,妖身龐大,一爪子踩踏了半個青玄宗。
她認識他,曾經是青玄宗外門弟子,一個叫做墨玄錚的少年,隨著時間推移,長成了暴虐的性子。
青玄宗時候的他,總是圍著慕師兄身邊的女子轉,被多次驅趕,依舊湊上去,哪怕挨罵,也笑得傻傻憨憨的。
后來,他妖族身份暴露,被青玄宗處以極刑,不知為何活了下來,回到妖族,再次相見歲月讓那樣的少年,變成行事乖張,做事殘暴的大妖。
青玄宗遇難,修真界人人自危,慕師兄靠著無垠草的血肉活下來,召集修真界所有人,一起對抗妖族。
世人皆以為無垠草給云書謠續命,唯有她知道,最后無垠草被他碾碎了入藥,保住性命與大妖一戰。
他們之間的戰爭誰贏了云書瑤并不知道,她沒等到最后就病死了,母親死在她前頭。
云書謠只知道,重活一世,她要改變命運。
殺了云奉,和慕言辭掌控青玄宗。
不管用任何手段,哪怕與虎為謀在所不惜。
前世動一動死傷無數的大妖,現在還是一個墜入愛河的少年,慌亂解釋模樣簡直沒眼看,云書謠把腰間的鈴鐺摘下來,遞給墨……遞給他懷里的草。
“脖子上的這個我也不介意,反正你們想殺我易如反掌,這個是信物,你們可以考慮一下我的提議,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你們和慕言辭有仇恨,但又怕他身后的青玄宗,只要將來和我合作解決云奉,青玄宗就是我的。”
如果有一天,墨玄錚妖族的身份暴露,她有能力會幫一把這對兒苦命的鴛鴦,免得他事后發瘋牽連修真界。
漂亮的小草散發著銀藍色光暈,伸出兩根小藤蔓緊緊抱住鈴鐺,最上端的葉子包裹成花苞的模樣,像是個小腦袋低著頭觀察鈴鐺,模樣乖乖的很可愛,云書謠收回手的動作一頓,迅速改了方向要去摸摸小草輕薄的葉片
還不等觸及到,墨玄錚比她速度還快把小草揣衣服里,好似一只守護巢穴的野獸,黑眸滿滿的不悅,“亂摸什么。”
你自己沒有草嗎摸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