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 31 章 在她的房間里。
這是祝今宵第二次來清梨住的地方。
他將手中拎了一路的購物袋放到床邊。滿滿當當堆成小山, 色彩紛呈的袋子里主要是衣服，零食，以及給貓貓買的玩具。
清梨今天說讓小貓學習騎電動車, 祝今宵答應了，但他不太想讓小貓學會, 因為他想自己開車接送清梨, 和她有更多相處時間。
屋里的暖色燈光打開, 祝今宵將東西分門別類收拾好，從袋子里拿出新衣服, 問要不要現在幫她把衣服清洗透個水。
陽臺上掛著小衣, 在夜風里隨著晾衣架搖晃。他抬頭看一眼, 又低頭拆購物袋，耳尖不自覺泛紅。
“先不管那個。”清梨抖抖被子, 暗示，“我的被子怎么都不熱的。”
祝今宵走近，坐在床頭, 指腹捏著粉色被面。
清梨身邊床面下陷, 她有意身體前傾, 朝他靠近。
可是學長整理起被褥, 竟然真的是在檢查被子為什么冷，是不是棉花厚度不夠。
“是因為學長都不和我睡覺！”清梨憤怒拍拍被面，拍出棉花噗噗聲。
她直接一把抓過學長胳膊, 把人困在床頭。
學長真是太不開竅了！但凡他開竅早，她早在認識學長的第一天, 就能完整走完把人壓在門后親吻到帶上床深入交流的全部步驟！
雖然現在她的捕獵經歷了秋冬兩個季節，好在結果殊途同歸。
清梨一手拽過學長胳膊，一手壓住他的手腕, 閉目仰頭親他。
宿舍的燈光柔和，棉被蓬松舒適，一切的發展都該恰好合適。
一吻畢，本該繼續深入，卻聽學長問：“今天累不累？要不要早點睡？”
清梨瞇眼，吞下喉嚨里快要溢出來的低l吟。累什么？哪里累？吸血鬼的體力很好的，今晚再多解鎖點內容都很可以噠。
可學長已經退后，顯然不打算繼續親，竟然真的想讓她早點休息。
清梨微微睜大眼，唇上還停留學長的溫度。
學長不和我睡覺了！
她內心已經走過狗血劇情。狗血劇里怎么說的，得到了就不愛了！
可是她得到了就還是很愛啊，還更愛了啊！她還沒有睡夠學長，也沒有喝夠血啊！
學長怎么能這樣，他難道不覺得還有很多資料沒學到嗎，不覺得和我一起學習過程很愉悅嗎？
不應該啊，我明明昨天坐在他身上往下時唔唔——
祝今宵及時掐斷她腦海的回憶，掌心捂住她的嘴：“別亂想。”
他已經讀心讀出她嘈雜的心聲，密密麻麻的不滿，他臉紅解釋：“我是擔心，對你身體不好。”
昨晚明明兩人是初次，卻從青澀懵懂，到愈加熟練，整夜不休。而且每當他想停下時，清梨勾住他脖子，他對上那雙迷離而期待的眼眸，實在無法拒絕。
太漫長的歡愉，他很擔心對她身體有影響。所以想讓她多休息。
清梨戳著學長手背，事實上，初夜雖然漫長，學長卻很溫柔，并沒有留下不適。
而且她可是吸血鬼啊！血族體力絕佳不是很正常嗎，而且面對的還是唯一心意的獵物，好看又好吃。
清梨目光幽怨，師妹給的資料明明說開葷后如狼似虎，總不可能只是她單向的吧。
她坐在床頭，故意裝出傷心：“學長不想要我。學長拒絕我。學長不喜歡我。”
三連補刀。
學長果然急了，掌心翻轉，緊緊握住她的手：“不是的。”
“特別想。特別喜歡。”
他主動靠近，把人抱進懷里，吻過耳垂。
他急切想讓清梨知道自己的心意，可是又擔心頻繁的歡愉會讓她不舒服。
清梨仰頭再度回應學長的吻。
她準備直接在他手心掐印子，用紅色月牙狀指甲印來埋怨他的不解風情。
但是她握緊這雙骨節分明，修長好看的手時，她突然又改變了主意。
她的腦海里驟然升騰起自己很久前就想過的畫面。靈巧勻稱的手，該好看又好用，在水霧中彌漫朦朧美。
清梨的眼睫顫動一瞬，她在學長耳邊輕聲：“那先用手。”
祝今宵沒動，擔心誤解了她的意思，靠著她的身體卻有些僵硬。
清梨無辜，蹭蹭他的耳垂，重復：“我說，那就先用手。”
她抓住學長的手腕，帶著他的掌心貼合在自己的腿側，一路往上滑動，拂到裙擺，卻又停在那里不再動。
她松開手，卻又胳膊交疊勾住師兄脖子，在他脖子側面親吻，虎牙偶爾尖尖滑過，在凸出的血管處不輕不重咬一口，溫熱呼吸灑在脖子。
學長的手依然停在剛才位置，掌心熱度不曾消散。
他的呼吸與她糾纏，而那只手，在短暫的遲疑猶豫后，終于往深處探入。
而后果然如她所愿。
那雙手指在做著她想過的事情。
在解開秘境，流轉徘徊，潤澤情誼。
月色下，不知何處傳來不甚清晰的開鎖聲。鑰匙碰在鎖口，撥弄碰撞，而后直接進入鎖孔，用力碰到解鎖關鍵，反反復復。遠處有人釣魚，浮標在水中隨水波沉浮，漣漪不斷。
清梨蹭在學長脖頸，饜足中坦然真實想法：“嗯啊……學長果然……哪里都很好吃。”
但在一切停息時，祝今宵用清潔咒收拾完床鋪水澤時，他望見清梨眼中的光，他意識到，今晚可能不能這樣結束。
在他冒出這個念頭的下一瞬，他果然被撲過來的清梨撲到。
清梨牢牢把學長壓在床頭。
她的力氣加大，眼眸緊緊流連于學長的臉。
怎么可能放過他。她怎么可能讓學長從她的床上離開第二次。
她對視學長眼眸，淺金色的眼睛里，好似有一層薄雪覆蓋的春意，只要再用力些吹散薄雪，她就能看到整個春天華枝拂顫。
“學長，我餓了。”清梨趴在他懷里，親親他下巴，鼻尖又蹭過脖頸。
祝今宵單手順從解開自己的衣服，從脖子扣子往下。雖然本來衣料也已被她揉皺，扣子已經被拽崩開。
藍色襯衫敞開，清梨揪住兩邊衣襟，卻不著急吸血，只是撲在他懷里，蜻蜓點水般親他。
她在親他的間隙問：“這次可以幫我換睡衣了嗎？”
學長沒有說話，只是眼眸愈加幽暗。而她背上的蕾絲黑色扣子被解開，她的問題有了答案。
清梨吻在他耳垂：“今晚留下來，好嗎？”
她不會再讓他離開。
下一瞬，她整個人被抱住，被學長攬過腰，無限貼近跨坐在他腿上。
“真的沒有不舒服嗎？”祝今宵再次確認。
清梨搖搖頭，繼續收緊捕獵的網，加深誘l惑：“只有點餓。”
于是藍色襯衫再度被敞開，清梨按著肩膀，咬著學長脖子進食。
祝今宵抱著她，任由她吸血，血液被小口小口吸走，卻在癢以外，又有別的異常。
尖牙中暗含別的東西，悄無聲息如激素般從那方小小傷口進入身體。
祝今宵掐一下清梨的腰，無奈于她的小手段。
清梨眨眼，不打算松開，眼眸里卻清楚寫明：“我想試試嘛。”
血族進食時能分泌麻醉劑和催l情素。她已經試驗過前者，現在想嘗試后者。
但是很快她就切身體驗到這種感受。
尖牙上有催l情素，刺激學長撞得厲害，偏偏她牙還咬著他脖子，不能張口，嗚咽發不出聲。
在這樣甜蜜與窒息并存的折磨下，清梨依然沒有推開他，只是仰頭愈加得償所愿抱緊眼前人。
從秋天到冬天，她總算把這個第一眼就饞的人拐到了自己床上。
她眼眸亮起，又翻身壓住他，藍色襯衫確實和自己的粉色床頭很般配。
屋外的月亮逐漸偏移，云層翻滾，又變換過幾番模樣。
小祝師兄被她留在屋中，被留得好緊。
“寶貝，松松口好嗎？”
祝今宵哄人，聲音早已不復先前冷靜，也不復先前的判斷。現在不是他會把她弄傷，是她先會把自己咬死。
清梨的嘴唇從他的臉龐滑過，如花瓣柔軟拂過水面，卻依然把他咬得緊，心滿意足聽著耳邊的喘息。
“不是這么喊的，”她好喜歡在師兄這樣時逗他，“我教過你，應該叫——”
“親親寶貝好清梨。”祝今宵記得她喜歡的稱呼，微啞的聲音響在耳畔。
可是清梨并沒有松口，甚至在歡欣愉悅中咬得更緊。
屋外濃云纏裹住月，月光盡數傾瀉。
清梨的眼眸中水波粼粼，抬頭，對視學長失神的眼睛。
祝今宵在低l喘后把她抱得更緊，禁l錮在懷里親。
清梨回應他，不曾停歇的親吻。
愛欲與食欲交疊一起，對他旺盛不散的鋪天蓋地的欲l望。
不僅僅是身體在纏綿中的愉悅，不僅僅是口腹之欲滿足的飽腹。
更是因為覆在身上的人，是心上人。
*
寒假去實驗室的時間比平時寬松自由，清梨照常睡到接近傍晚才去。
她睡得正香，在連續多天夜晚的運動后，她的睡眠質量再度提升。
但是今天她翻身時聽到窸窸窣窣聲響，繼而被抱入懷里親。
學長小心翼翼，沒打算親太久，輕柔的吻，沒打算吵醒她。好似這些天總這樣，他起得早去做任務，走之前在睡夢中的女朋友額頭上留個吻。
但是今天恰好清梨翻了個身，碰到他懷里，剛好被鬧醒。
清梨模模糊糊睜眼，窗簾都擋不住的金色陽光，床頭粉色凱蒂貓鬧鐘顯示才下午一點。
居然這么早被吵醒，這相當于別人正常作息凌晨四點被喊醒，真是天理難容。
她很不高興，閉上眼，推他。
又翻個身，不滿揮手，那一巴掌不偏不倚落在他臉上，又懶洋洋滑落。
祝今宵已經穿戴整齊，顯然是要去做獵人任務。
他把清梨推到地上的被子拾起來掖好被角，捉住她伸出來的手，親吻下手心，再全部塞進被子里。
他邊小聲道歉，沒想到會吵醒她，邊又湊上來輕輕親下。
清梨任由他親，閉眼不管他。
在這些天的朝夕相處中，她發現，學長是鬧鈴只響一遍就能起床的人，恐怖如斯。
更可怕的是，他每天只睡四個小時就飽了，精神飽滿，難怪又能當獵人又能讀博士。
清梨想到男朋友比自己勤奮，加上被吵醒，更不高興：“討厭你！”
祝今宵親她脖子，輕笑：“喜歡你。”
他不再吵她，施下隔音隔光咒語，輕手輕腳蓋好被子離開。
清梨沒睜眼，哼哼兩聲，繼續睡覺。
她迷迷糊糊安慰自己，沒關系，他努力的時間我用來睡覺，我卻還是比他厲害呢！我超棒！
我愛睡覺都這么厲害了，我全力以赴起來那還得了！
清梨有個考試，之前就在圖書館看書，這幾天圖書館要維護，她就在宿舍看。
祝今宵做完任務回來時，清梨已經坐在桌子前看了幾十頁。
學長進門就親她，從背后把她抱住，從耳垂親到臉，又親到脖子，像是打獵回家搖起尾巴的小狗，想要主人的摸摸。
卻被無情推開。
清梨拿著藥理學講義，只專注于紙上密密麻麻的方塊字，并不看他。
學長看眼題目，又親：“我會，我教你好不好？”
他高兩級，同樣早兩年考過試，成績優異。
“不好。我自己看。”清梨斬釘截鐵。
她瞥眼師兄，又故意冷哼，舊事重提：“畢竟，學長會騙我，知識可不會。”
祝今宵動作一頓，委委屈屈抱著她，不敢說話，果然露出受傷表情。
清梨逗完他，安安靜靜刷兩個小時題目，收拾妥當才和他出去玩。
已經是夜晚，星星點綴在天幕。
清梨舔著藍白色海鹽冰淇淋，以為是去公園或者酒吧，但是學長繞了幾個路口，竟然把她帶進一家射擊館。
這里來來往往的人都毫不避諱拿著徽章交流。
顯然，這是獵人的地盤。
清梨嘴角微微放平，目光審視提防。
“別怕。”祝今宵將她手心握緊，“這是基礎練習室，大多是中低層獵人在練習，他們加一起也打不過你。”
他雖然這樣說，卻并沒有移動步伐，只是等清梨做決定。
清梨一想，也是，一群也打不過她一個，有什么好擔心的。
反而，暴露出一個獵人交匯地點，學長才該擔心消息泄露。
她嘎嘣咬碎蛋筒最后一口尖尖角，果然仰起臉，大大方方進去。
祝今宵教她用槍。臺子上有左輪手槍，有大口徑長管槍。
在隔壁實習生磨磨蹭蹭時，學長已經單手上膛。
他先跟清梨示范。
單手上膛，連發三槍，連中紅心。
“是祝前輩啊！”有實習生認出來，又激動和周圍人說，“前輩當年槍械課全部滿分！”
祝今宵并不在意那些熱鬧的談論，甚至有意遮掩，不讓別人看清清梨的臉。
他環抱住清梨，嗅到她身上的梨花香氣。
“放松點，右手拿住它，槍的中心線和你的虎口對齊，拇指再抬高點。”
“對，左手大拇指大魚際貼緊槍，增加摩擦力。”
清梨把槍抬高，學長就在她背后，環抱住她，手把手糾正手勢，肌膚相貼。
左手比右手略低，兩只手緊緊貼合槍支。
清梨很快學會，并且錦鯉氣運加成，百發百中，利落精準。毫不輸學長以前單手抱她，單手射擊的模樣。
“我厲害吧！”清梨等著學長夸夸。
學長果然夸了她，她以為今天結束時，手中卻又被塞入東西。
清梨幾乎是在掌心接觸到金屬殼子的瞬間，就認出來這是什么。
血液里本能的害怕恐懼，讓她背后都好似生出冷汗，肌膚發涼。
她僵直住，卻又轉瞬被人抱在懷里，橘子香氣溫暖籠罩。
“別害怕。”祝今宵將銀子彈槍塞進她手中，“現在它是你的，要對著靶心試試嗎？”
手槍外殼在燈光下發亮，里面就是銀子彈。
她不明白學長為什么突然想起這一出。
雖然學長有時候直到她懷疑沒和女孩子講過話，會做出些很直白到白給的事情。
但是送槍，還是超出她認知了。
“以后都不會騙你。”祝今宵的下巴搭在她發心，仍然鼓勵她試試。
最有威脅的東西，全權送給她。
清梨低頭望著學長圈在她腰前的雙手，她端起手槍，真的朝靶心開了一槍。
銀色子彈擊中靶子，光斑消散。
獵人最重要的武器，吸血鬼最害怕的東西。而今握在她的手上，而學長在教她。
獵人將裁決吸血鬼的槍送給血族愛人。
清梨望著在空中沒有找到目標而跌落的銀子彈，她突然有點興奮。
以后她可以拿這個欺負別的討厭的吸血鬼了！以后對舅舅家有威脅的吸血鬼，都不用親自動手貼身打，直接開槍！好耶！
清梨故意拿著槍，轉過身，金屬殼子在學長胸膛點點，槍邊緣不時滑過他心臟處。她還是有點擔憂謹慎，槍口有意斜了點。
卻被學長扶正。
“沒關系，”祝今宵扶正槍口，“你永遠有這個權力。”
清梨抬頭，對視學長的眼眸。
雖然是非常直接，甚至有些突兀的送禮方式，但是她知道學長想說什么。
不要畏懼他對她的威脅，他可以把武器全部卸下。她永遠可以把槍口對準他，而他不會設防。
這就是學長給她的絕對信任。
夜里。
清梨邊拿出學長抽屜里成沓證書，當著面念評語，邊參觀完學長的各種武器。
“哇，弓箭也是第一名呢。哇，你們還有不少冷兵器啊。”
她的目光一一掃過武器，卻只對最中間的人感興趣。
“師兄想怎么困住我這只吸血鬼？”清梨勾住學長脖子，“用鐵鏈，用銀槍，還是……”
她的腰被人勒緊。
“……用身體？”她眨眨眼，而后不出所料被人抱上床。
灰色被子上，她跨坐在學長懷里大口吸血。
祝今宵抱著她，指尖勾住纏繞，玩著她披散背后的一縷頭發。
發絲黑亮柔順，在他白皙指尖纏成圈，又順滑溜走，如游魚吻出癢意。
清梨喝一半抬頭：“學長的臉哪里都好看，就是有一處還差了些。”
“哪里？”祝今宵順著她的話。
“唇色有點淡。”清梨咬著脖子，沾上他的血，吻上他的唇。
她早就肖想過無數次的場景，終于坐在他懷里，在他脖子吃到，甚至逐步可以變成她的日常。
親完人，清梨又回到脖子，虎牙劃過鎖骨，故意留下幾個咬痕。
又含住側頸肌膚，大口吮吸吞咽，滾燙的血液涌入嘴中。
夜色愈加濃郁，清梨吞咽下最后一口，開始伸出舌尖細細舔過脖子。
“吃飽了嗎？”學長抱住她的腰，手指拂過她脊背曲線。
清梨點點頭，目光饜足。
“該我了。”學長往下，埋在綿軟處，開始了他的盛宴。
在整夜月色朦朧搖晃中，清梨切身得出結論：
師兄不僅手指靈活，舌頭也相當靈巧。
第32章 第 32 章 學長主動把眼睛纏裹住。……
雙層窗簾緊緊遮擋住陽光。
床鋪仍然在曦光中輕顫。
祝今宵左肩膀的牙印, 是昨晚他頂得太深時清梨咬的。
他發現正面鬧時清梨喜歡咬他，背面時清梨喜歡哼哼，趴在枕頭上, 音調慵懶勾人。
他疑心是因為這個姿勢時咬不到，故而他試探性把手放到她嘴邊。她果然拽過手指, 咬了口虎口。
手掌上留下一圈牙印, 和他身上別處的一樣。
祝今宵輕笑一聲。
清梨轉過頭看他。
“沒事。”他拂開她后頸長發, 在白皙肌膚上落吻，“你好可愛。”
*
實驗室中。
清梨在小紙條上寫字, 又一張張疊起來抓鬮。
她之前給校園動物保護公益社團贊助了一筆錢, 副會長學妹剛剛發消息說已把一窩三只貓絕育, 清梨擁有小貓優先取名權。
清梨苦思冥想加隨機抓紙條后，決定給貓分別取名：小德, 小古，小拉。
旁邊小龍轉著水筆：“不如叫甘、文、崔。”
他最近同樣熱衷于給小動物取名，給大黃改了個洋氣名字, 叫science, 隔壁小黑叫nature。
清梨把名字給學妹發過去, 又問他：“你論文改好了嗎？”
小龍雙手枕在腦后：“應該沒事吧, 我在商業街花六百六買了一袋‘發論文順利’香包呢，我天天把它掛在衣柜里熏。”
“……是不是在一個帶著水晶球的女巫店里面？”
“對啊，你也聽說她家靈吧？”
清梨默默捧著芋泥奶茶移到角落。
角落桌子小師妹黑眼圈巨大, 陰沉不說話，存在感很低, 唯有手上畫畫的速度快到看出殘影。
她在讀研外，要畫圖寫文，要做手書, 要做流麻周邊，十幾個冷熱圈子都嗷嗷待哺等著她產糧，恨不得化身千手皮卡丘，一邊吐魂，一邊發電。
旁邊屏幕亮著某購物軟件，聊天記錄顯示賣家把她訂的鐳射谷子發錯了款。
小龍湊過來看她的谷子：“我知道珠光的和啞光的要區分，鐳射里面還要細分嗎？”
幾個徽章都是閃閃發光，瞧不出區別。
小師妹抬頭，黑眼圈下沒力氣說話，只給他指指旁邊的袋子，上面寫明：鐳射絲雨，鐳射小碎花，鐳射細沙。
“這不就跟我的論文創新點一樣嘛。”小龍受到了啟發。
“發論文有什么好？”
更角落處發出更幽怨的聲音。
一直背對著眾人的黑皮椅子轉過來，連翹幽幽掀開蓋在臉上的書。
“我給你們講個故事。”
她的喉嚨干涸，有氣無力，長嘆息一聲開始說書。
“從前，有個小女孩——有個沒有受過知識荼毒的小女孩，她危難時刻被位賢者救了，小女孩答應為賢者養老送終，世代遵守約定報答他。
“小女孩是草木成精，長生不老。圣賢平安轉世，每世都做夫子做先生，但又每世都引有心人謀害，小女孩為了保護他，便做他的學生。
“賢者世世代代教書育人。小女孩便世世代代做他的學生。于是小女孩——”
連翹雙手撓著自己的臉尖叫，“她特么地考了八百次科舉寫了八百本論文啊！”
清梨憐憫遞上熱水，學姐確實已經學瘋了。
連翹依然在崩潰，雙眼無神：“八百本啊，我連大學有哪些專業都摸透了啊，冷門熱門全都讀到博士了啊……”
慘絕人寰的叫聲卻在實驗室里并不突兀。
因為小師妹剛剛發現她收的原來是黃牛價盜版谷，同樣開始崩潰哀嚎。而小龍懶洋洋打哈欠帶翻了書包，掉落的快板咔咔響。
清梨這邊噼里啪啦打字幫小師妹和賣家吵架，那邊又催小龍還是再修改一遍論文。
連翹仍然對著墻喃喃自語：“不應當啊，今年怎么還沒人過來找事啊？”
等祝今宵在隔壁改完本科生的卷子時，實驗室里的鬼哭狼嚎終于消散些許。
連翹拍拍臉打起精神去監督導師量血壓，小龍拿著快板去天臺練習蓮花落。
小師妹點開漫展集郵視頻，重溫美好時刻緩解心情。
視頻里，嘉賓朝小師妹伸手要手機，而她幸福地把手伸過去緊緊扣住。
清梨看視頻，除了小師妹牽手外，還有其他人讓嘉賓在手掌心搭著腦袋，拍出來很可愛。
清梨站直身體，朝學長伸手，手掌放平，期待地眨眨眼，想讓他把下巴放她手心。
祝今宵走近，鄭重其事在她手心放了張A大飯卡：“我充了錢，夠花。”
*
清梨坐在沙發上撓猞猁的下巴。
沙發已經換成她選的款，亮色拼色布藝沙發。
她昨晚已經試驗過，膝蓋跪在上面時松軟舒服，沙發靠背也合適扶著借力，就連水漬都相當方便除去。
“小貓好乖，不咬人。”
清梨拍拍猞猁的腦袋，又獎勵它一塊小餅干。
谷雨給貓煉制了個粉色純色小背心，只要它有咬人傾向就會立刻被克制住。
清梨起身，牽過繩子，扯貓咪脖子要散步。貓歪著腦袋嘎嘣嘎嘣咬著餅干，不敢忤逆真正的主人。
祝今宵屋子里的符咒全部解開，書房和儲藏室的鎖早已消失，清梨在他的所有空間里都是暢通無阻的。
清梨哼著歌牽著猞猁在三層公寓里來回閑逛，戳戳在陽臺回復導師電話的學長，拿落下來的吊蘭葉子戳他后頸。
她牽著粉色牽引繩從水吧走到健身房，又隨著貓去書房。
這還是她第一次進書房。
密密麻麻全是書本，高到接近天花板的書架，堆砌的紙張。即便祝今宵有強迫癥和潔癖，將書籍分門別類整理過，這個書房依然因為擁擠繁多的事物而在視覺上顯得雜亂。
清梨上下左右大致掃過，主要是魔法和藥學，間或其它雜類。
她沒打算久待，誰知道有的魔法書里有沒有藏著討厭的驅除咒，會不會在她打開書頁時突然彈跳出來。而且有尖牙利爪的小貓不適合在書房玩。
但是她隨意一瞥，看到了屋里面的小蛋糕。
房間里的書桌干干凈凈，獵魔書籍和藥學講義全都挪開，中間放個小蛋糕。
圓形四寸蛋糕，最上面是白色奶油配新鮮草莓。亞克力透明盒子，永久保鮮圣器守護。
小蛋糕簡直不是“放在這”，而是“供在這”。
清梨本以為是普通蛋糕，學長可能是想學累了時吃。只是她疑惑，什么蛋糕得用這么高級的圣器守護。
特定功能的圣器對她沒有傷害，就和小貓這件背心一樣。
清梨湊近，這個蛋糕她越看越眼熟。
直到看到袋子上的灰色絲綢蝴蝶結，她回想起當時，她一手撐傘，一手勾住細細的盒子絲帶，遙遙喊學長時的場景。
這是很早很早以前，她第一次主動去找學長時，提著的芋泥虎皮蛋糕。
草莓尖尖依舊完美立在最中間，沒有移動分毫，新鮮得如同剛剛售出。
清梨突然明白了他的心。
最初時一見鐘情的本來就不是一個人。
即便祝今宵表白時便坦誠是第一眼就喜歡她，但是她此刻看到被供起來的蛋糕，心中有了更為詳實可觸碰的實質感受，如碰奶油般甜膩柔軟。
學長終于打完電話，來書房找她，橘子香氣在書桌前將她包裹。
“討厭你。”清梨碰他鼻尖。
祝今宵下意識想低頭含住她的唇，聞言又停住，桃花眼里無辜寫滿：為什么啊？
“討厭你這么久才讓我吃到。”
但不管怎么說，學長已經完完全全是她的，是掌心完全握住的糖果，可以用任何喜歡的方式食用。
臥室窗簾再次被拉上，遮住曖昧的光線。
灰色被子下陷，床頭柜上有新銬子，是血獵剛發下來的除魔圣器，祝今宵還沒有來得及收起。
清梨的視線瞥過去，祝今宵緊張發誓：“我不會拿它對你的。”
清梨無所謂般嗯一聲，繼續攥學長衣服，她心想，可我會拿它用在學長身上哦。
枕頭旁有兩條領帶，剛剛清梨在比較哪條好看。
清梨攥住他解開的襯衫衣襟，捏出皺褶，暗示：“學長，你擊退魅魔時的裝扮特別好看。”
紅綢蒙眼，手持長刀。當時她就預訂，得用蒙眼的模樣吃一頓，要聽他蒙眼時的喘息。
祝今宵聽懂了她的意思，自覺拾起床邊領帶，裹住雙眼。
藍色的帶子，遮住漂亮的淺金色眼眸，修長雙手在腦后系扣，窄長帶子往下飄落。
露出來的薄唇緊抿，下頜到脖頸的線條流暢優異。
清梨聽見自己輕微吞咽的聲音，她湊近學長，卻道：“不夠。”
學長微微偏過頭，似是等待，似是詢問。
下一刻，清梨迅疾拿起另一條領帶，又牢牢捆緊他的手腕。
“學長，喘給我聽。”
*
小龍找到了個動物園兼職，給實驗室眾人發了八折員工票。
小龍的工作是維護猴園秩序，跟搶游客東西的猴子打架。
他對這份工作得心應手，以前秋天帶導師爬峨眉山時，他就帶根甘蔗，遇到猴子連吃帶打。
實驗室幾人分不同路線。小師妹去看東北虎，導師要看大熊貓，連翹和灰狼一左一右護在他旁邊，生怕別人擠到骨質疏松的導師。
游客們在瑟瑟寒風里隔著玻璃看熊貓吹著暖氣啃竹子。
清梨和學長看完鳥園，那些彩色羽毛翅膀都沒有她的翅膀實用好看，不過各有特色。
兩人在長椅上解決午飯。攤位從左到右全品類購入，圓桌上擺滿烤苕皮過橋米線車輪餅冰淇淋。
園區特供的青花椒烤雞非常好吃，外焦里嫩，贈送一份土豆泥。
祝今宵把餐盒里裝飾用的一串青花椒除去，又把香氣撲鼻的烤雞撕好遞給她。
清梨不吃大蒜，不吃芥末，不愛花椒粒。
恰巧，中間大屏幕在播放一部新上映的血族題材電視劇。
劇中男女主對話從音響傳來：
【據說花椒粒能克制吸血鬼。】
【靠嗆死嗎？】
【不是，是說吸血鬼有數數強迫癥。】
不合事實的臺詞，祝今宵沒忍住嘴角翹起。
清梨同樣聽到這離譜對話，憤憤拿勺子搗土豆：“吸血鬼沒有那么傻。他們還會做高數呢！”
“有的人類都寫不出高數題呢！”
而且她哪有強迫癥，她才不像師兄那樣。
師兄連咬人都是對稱的！
她邊吃著飯，邊走神想起昨天。
昨天夜里，師兄被她咬疼了，嘶了一聲，她立刻起身，小心翼翼看泛紅處，指腹不好意思戳戳他的脖子。
但也不能怪她。畢竟蒙著眼睛，敞開衣襟，坐在床頭的學長，實在有點太誘人了，她沒忍住失控用力了些。
“沒關系，”師兄卻把她抱回懷里，蹭蹭她的脖頸，“可以咬，不疼。”
雖然做什么師兄都是允許的，但是作為吸血鬼卻把人咬疼，這讓清梨覺得失去面子，她絞盡腦汁準備找回尊嚴。
“師兄……師兄也是咬人的。”她想起來師兄同樣在情深時咬過她。
她將自己睡裙領口敞開，“這里有牙印，還對稱呢！”
在情難自拔時還能依稀看出強迫癥的痕跡，師兄在兩邊咬的時間和留下的牙印都是一樣。
學長手腕上的帶子已經解開，她拉著他的手摸到自己大腿，控訴：“這里也有！左邊有牙印！”
師兄不僅咬，還舔，還含。
“我咬疼你了嗎？”祝今宵在耳畔輕聲問。
清梨回想被含住時的感受，不疼，萬千羽毛拂過，花瓣簇擁綻放般的隱秘愉悅。
她原諒了師兄，同等大方諒解他，甚至有些不排斥，她小聲：“師兄，也……也可以咬。”
她回味細想，覺得自己是期待的，又肯定點點頭：“嗯，可以。”
師兄笑起來，發帶遮擋下的半張臉，依然是讓她心癢的存在。
清梨又想，我就算把他咬疼了又怎么樣，就咬，就咬！
她再次撲倒師兄，揪住他蒙住眼睛的帶子，咬住他的唇瓣。
床鋪顫動時碾碎的斑斑星光又化成了大屏幕上的雪花點。
動物園里，大屏幕依然在放電視劇。
清梨有點走神，直到祝今宵將吸管戳破奶茶遞到她嘴邊。
她接過熱乎乎的奶茶，咬著吸管吸上珍珠，決定今晚還要解鎖新的學習資料。
美味的食物就是百吃不厭的！
血族題材的電視劇在播放空鏡，成排陰暗的吸血鬼古堡。
清梨望著大屏幕，倒是想起來個重要事情。
“對了師兄，我舅舅一家要來學校了，后天就到。”
第33章 第 33 章 “舅舅，這是我男朋友。……
舅舅的車是晚上十點到。
祝今宵從早上十點就開始緊張。
事實上, 他從前天得知這個驚天消息開始，已經壓力爆表快兩天了。
“不用害怕啦。”清梨捏捏他的臉，安撫他, “我舅舅人特別好的，又和藹又善良又好說話。”
一族之長能和藹可親？千歲的血族能善良好說話？祝今宵不是很信。
祝今宵深呼吸, 在鏡子前謹慎細致打個溫莎結, 寶石藍的領帶端莊正式。他這兩天精心準備, 衣服都來回熨燙幾遍，要送的禮物已經反復檢查好。
清梨手撐下巴, 看著師兄把已是完美的領結又拆了重新系, 神情嚴肅。
很難得見到師兄這樣正式的樣子。
她走到穿衣鏡子前, 扯緊師兄領帶用力把他往下拽，想親親。
“不能親。”祝今宵低頭握住帶子, “會碰到口紅，不正式。”
清梨嘴角翹起笑意，原地停頓兩秒, 卻又突然扯他領帶, 踮腳碰上唇瓣：“就親。”
夜里十點整。
極速破空聲劃破夜空, 一輛絕非人類速度的豪車如殘影閃現般, 咻的一聲從遠處飛馳到A大校門前。
黑黃相間的越野款，車門打開。
最先下來的是個氣度不凡的青年人，個子高, 昂著頭，瞇眼傲慢。
寒風凜冽的大冬天, 他拿了把大師題字的紙扇，上書“風流倜儻”，特別風雅地扇扇。
緊接著是個七歲左右的小孩, 冒出個頭，慢吞吞扶著真皮座椅從車里爬出來，爬得太慢，被第三個人出來時直接牽過手，帶著他出來。
黑色套裝的女人，面容溫和，右手搭著小孩肩膀，左手拎著奢牌包包，推推棕色墨鏡。
“舅舅舅媽弟弟！”清梨撲上去。
舅舅應有才搖著扇子，笑瞇瞇拍拍清梨。
“舅舅好，舅媽好，弟弟好。”祝今宵跟著問好。
舅舅偏過頭，瞥見她身旁的祝今宵，秒換臉，嘴角挎下，十分不友善。
祝今宵不確定自己有沒有看見一個白眼。
但是他自覺主動拎過行李箱。
舅媽朝他點點頭，舅舅翻轉扇子，壓根好似沒瞧見他。
“得虧你來接，”應有才瀟灑搖搖扇子，目光又完完全全聚焦在清梨身上。
“這么窮鄉僻壤的地方，連車都不好停。哎呀呀，你非要來這里吃苦。走吧，去瞧瞧你住哪里。”
他攬著清梨肩膀，抬手就要走，絲毫不管她周圍還有沒有別人，甚至巴不得把那個少年甩掉。
舅媽倒是牽著表弟，站在原地，等著清梨介紹祝今宵。
“這是我的……”清梨看到舅舅轉過頭來殺人般的目光，她果斷改口，“……我的同學。”
祝今宵眼中閃過一瞬失落。
清梨躲過舅舅，朝學長眨眼示意：“我家里不給我談男朋友。”
我家里不給我談血獵男朋友。
清梨帶路，帶舅舅一家先參觀校園。
A大畢竟是名校，可觀賞的景點不少。祝今宵始終站在應有才旁邊，介紹學校。
“舅舅，這是學校老圖書館，一樓會每周舉辦書法展覽，舅舅您應該會喜歡。”
應有才冷笑一聲，唰得收起扇子：“喊那么親熱干什么，喊叔叔就行。”
祝今宵低頭不作聲，也不敢真的改口，默默認下這個下馬威。
舅媽推下墨鏡，壓住嘴角的笑，狀似欣賞風景。表弟走累了，清澈呆萌的目光在搖扇子的舅舅，牽著清梨的舅媽間繞一圈，他直接扒住祝今宵的長腿。
表弟粽寶兒體力差，能坐著就不站著，能讓人抱就絕不自己走。
他覺得這個長相好看的哥哥應該是個好人，而且身上還有清梨姐姐的氣息，肯定可靠。
祝今宵愣住，在遲疑一秒后，彎腰蹲下，把表弟從地上抱起。小表弟自來熟扒住他，安心趴在他懷里打哈欠。
清梨心想，早說師兄是迪士尼公主吧，就是討小動物喜歡。
“這地方真小。”應有才不大滿意，搖搖頭，又低頭朝清梨道，“我先給你學校捐一個億，擴建擴建。”
清梨拒絕：“不啦，又不會用到食堂上，只會讓學校多幾塊大石頭。”
她指指圖書館前黃底紅字的大石頭，示意這就是前人捐款的成果，不要白費功夫。
再走一條路，才是清梨的宿舍樓。
應有才本來以為一棟樓都是她的，然后進門才知道只有這一小間，他心疼：“哎喲，住這么小的屋子，委屈死了。”
他搖搖頭：“寶，還是趕快在外面找個大房子住，我們這家庭又不差錢。”
祝今宵以為找到了表現機會，忙道：“如果清梨想住外面，我可以幫忙。”
舅舅瞥眼祝今宵：“呵，那還是學校安全，沒有人居心不軌。”
午夜。
舅舅一家包場了一整層五星酒店。
雖然遠遠不能和家中古堡比，但現在只能搞到這個條件，暫且委屈一下。
應有才雙手枕在腦后，翹著二郎腿想事情。
舅媽在鏡子前試人類化妝品，透明水乳在手背擦擦，面露鄙夷，什么神仙水，一股口水味，還是龍血用著好。
旁邊滿滿當當堆滿祝今宵送的禮物，從限量款包包到珍品茶葉，從茅臺到小孩零食玩具再到首飾禮盒，周到齊全。
其中有個整體是黑色房屋外形，皮面是黃色拱形窗戶的包包，舅媽特意拿出來，特別鐘意。
還有兩盒巧克力點心，已經被粽寶兒戳破包裝，坐在兒童沙發上慢慢剝開吃。
舅舅坐起來：“你瞧出來了嗎？那個少年絕對是特高階，我一眼就瞧出來了！我得解決他。”
怎么這破爛學校里還混進來個特高階獵人，如此年輕，實力必然不俗，他得提前解決，不能給外甥女留隱患。
舅媽敷面膜對著鏡子拍拍：“瞧出來了。那明顯是你外甥女的男朋友，熱戀期呢，眼神一對視就拉絲。”
之前清梨朋友圈發過牽手照，舅舅死活不相信外甥女出去上個學就被人騙走了。
酒店的豪華梳妝鏡反射金色燈光，鏡子后面傳來利落起身聲，還有找武器的翻箱倒柜聲。
舅媽拍面膜，呵斥：“哎你站住，我說了他是清梨男朋友！”
舅舅步伐沒停：“我更得去把他解決了！”
*
夜色深沉，某血獵基地里。
谷雨打了個噴嚏。
祝父給她披上件外套，旁邊是做筆記的周秘書，郎副首領等人剛剛離開。
血獵高層會議已經結束，谷雨卻莫名惴惴不安。
之前祝今宵因為要準備禮物，不知道送舅媽什么，打電話問媽媽，措辭是送與她同輩分長輩。
谷雨跟他說買愛馬仕小房子包包準沒錯。
包包名字是小房子，價格相當于大別墅，直接買全套色號，絕對夠面子夠心意。
“不知道為什么，我總感覺很緊張。”
谷雨又打個噴嚏，她向來信任祝今宵，完全尊重給足空間，相信他能處理好。
雖然她心中也很疑惑，兒子這么直男的性子，對方姑娘怎么還沒甩了他。
她決定過兩天好好打電話問上一番。
如果發展順利，她肯定要提前拜訪女方家人，可不能失了禮節。要是等人家全家都過來了自己才知道消息，那多失禮啊！
她裹緊羊毛大衣，又想，算了算了，只是兒子戀愛問題，又不是血獵和血族的外交問題。
不要自己嚇自己。
*
宿舍，祝今宵幫清梨打掃完衛生，靠在桌子前發呆。
“怎么了呀？”清梨湊近，揪揪他的襯衫下擺。
她觀察師兄的表情，眼簾垂下，瞳孔中的淺金色都黯淡幾分，顯然是在沉思，且是心情不大好的沉思。
她歪頭想了想師兄不高興的原因，又指尖揪著他衣服搖了搖：“不要生氣，我明天就和舅舅講明白，你是我男朋友。”
今天舅舅的眼神太兇了，她覺得沒必要第一眼就惹舅舅審問，不如慢慢順毛，等舅舅高興時再提。
不過在沒有商議的情況下，當著家人面不給師兄名分，確實有點傷師兄的心。
“不是這個。”祝今宵搖搖頭。
沒有生氣。
他只是忐忑不安，假如得不到舅舅認可，清梨會不會離開。
而且，就算是真要求得認同，也該是他直面舅舅，讓清梨夾在中間為難做什么。
他將清梨揪衣擺的手牽住，握在掌心。
清梨安慰：“沒關系，舅舅他不會真的揍你，而且還有舅媽攔著呢。”
她頓頓又道：“但是他真要揍的話，你不要還手啊。”
不過她會和舅舅商量好，不會打師兄的臉的。
祝今宵的指腹按壓在她的手背，溫聲又問了遍舅舅一家的喜好，提醒自己時刻注意，再努力些得到舅舅認可。
“師兄別怕，他們會喜歡你的。”
清梨覺得師兄完全不用擔心，他就是很討人喜歡啊，舅舅只是嚇唬嚇唬他，而且，舅舅其實沒有分開過她喜歡的任何事物。
祝今宵仍然在認真鉆研長輩們的喜好，已經在手機上規劃請客的餐廳。
清梨在他手心畫圈，她想，師兄確實擅長研究在意的人喜好。
之前夜里，她在快喘不過氣時，問覆在上方的師兄，為什么他總能達到她喜歡的各種點。
師兄輕咬她耳垂：“你之前看小師妹發的文件，手機屏幕太亮了，我就瞅了一眼。”
當時燈光曖昧，她望著上方師兄的臉，帶著極致情l欲的臉，索求親親：“抱緊我。”
本就極度勾起她的欲念，偏偏還迎合她的喜好加上技巧。
她怎么可能舍得和師兄分開呢。
月光撒下來，拂過桌面。
清梨戳戳師兄鎖骨，再次鼓勵：“師兄別怕，你不會被打死的。”
“假如舅舅打你，我會保護住你的臉的！”
*
雖然是一家人來玩，但是舅舅舅媽位高權重，在人類世界有些要處理的事情，以及有自己的老友要拜訪。
清梨和祝今宵主要任務是陪表弟粽寶兒玩。
祝今宵開車去酒店接人。他迎合舅舅喜好，特意換了輛夸張敞篷跑車。
應有才在酒店前看到流線型亮藍色跑車時，眼睛果然一亮，滿意拍拍上滑的車門。
又在望見祝今宵時，臉色一沉，一言不發。
“舅舅好，”祝今宵還是沒改稱呼，禮貌問好，“我來接弟弟。”
舅媽頂著面膜，左手已經直接拎上他送的小房子包包，右手把背著小書包的粽寶兒丟給他。
他們不是很擔心安全問題，粽寶兒先天覺醒特殊技能，自保能力完全足夠。
“小心點。”舅媽壓低聲音。
祝今宵立刻保證：“我會照顧好弟弟。”
“哼！”應有才鼻子出氣，扇子敲打車殼哐哐響，“你小子，給我小心點！”
祝今宵：……確實，感覺比起弟弟，更該小心的確實是我。
A市的商圈繁華，臨近春節，人群熱熱鬧鬧備年貨。
清梨牽著弟弟去吃飯，兒童套餐，米飯澆上香菇醬，捏成小飛機的形狀。
因為發育太慢，弟弟很多事情還是需要別人照顧。
祝今宵拿勺子給弟弟喂飯，一勺一勺，弟弟細嚼慢咽才慢慢張嘴要下一口。
在等待的過程中，祝今宵甚至有點疑惑，這么慢的血族真的能捕捉到獵物嗎。
弟弟吃完飯，還是趴在他右邊肩膀。
粽寶兒望望餐廳溫度計，因為空調開滿，室內溫度不低。他左左右右觀察后，問姐姐：“這里的人，是不是，很甜。”
按道理，A市晝夜溫差大，這里人嘗起來會甜一點。
弟弟大大方方問出來，毫不避諱這里還有個血獵。
祝今宵解釋：“不是晝夜溫差大，白天室外也很冷。”
粽寶兒搖搖頭，在他右肩膀趴回去：“那算了，嘗起來，可能，像冰棍。”
清梨已經吃完飯，托腮看著哄完粽寶兒，才左手單手吃飯的師兄。
她想，別人不知道，反正師兄確實甜。
在商場吃完飯，外面全是哄騙小孩子的游戲攤位，從套圈到打槍。
路邊攤槍打氣球，獎品是大熊。
清梨拽著師兄走，沒拖動，疑惑看過去，祝今宵的腿正被弟弟牢牢抱緊，弟弟的眼睛盯著氣球攤。
弟弟看起來沒上一年級，老板不給拿槍。
祝今宵從容應對，打掉氣球的速度比老板吹氣球的速度都要快。
最終弟弟抱著熊非常高興。
清梨回頭看，老板正在貼標語，上書：職業選手禁止參賽。
祝今宵抱著弟弟，清梨拎著大熊，三人一起去看兒童電影《豬豬俠大戰喜羊羊》。
清梨又抬眼悄悄看眼師兄，他抱著弟弟，毫無所覺，完全不知道自己抱的是個特殊技能拉滿的血族。
弟弟物理上弱得很，精神上天賦異稟。
熟練的技能有：讀心傳遞。如橋梁一般能把讀心內容傳遞給別人。
清梨遞給弟弟一大杯巧克力圣代，祝今宵仍抱著弟弟，清梨看似無意，手輕輕搭著弟弟身上，悄悄開啟技能。
她想，哼，學長以為就他會讀心嗎，我得報復回來。
電影開場還有半個小時。
粽寶兒要吃爆米花。
鏈接的讀心源源不斷傳遞來，那聲音直接從祝今宵的內心傳遞到清梨的腦海。
【好緊張好緊張，看完電影要把小孩還回去，又要見到舅舅了。】
緊張？清梨挑眉，哇，居然能讓學長緊張好幾天啊。
【哇，清梨鏟爆米花都好可愛。】
在爆米花的甜蜜焦糖香氣中，又傳來一條。
清梨回頭，把一粒爆米花喂到他嘴里。
祝今宵有點愣，似乎疑惑她不是先喂弟弟，而后嘴唇叼住球狀爆米花，順從吃下。
【好甜好甜好甜，她好可愛好可愛好可愛。好喜歡好喜歡。】
清梨琢磨試探人不能停留在一處，得多走走。她拉著師兄繼續逛。商場四樓除了電影院，主要是餐廳。
粽寶兒迷茫眨眼：“姐姐，我吃不下了。”
心聲又傳來一聲：【清梨能吃，清梨可愛。】
清梨瞪一眼師兄，祝今宵不明所以。
他想通了，是不是沒吃飽，可影院不可以帶東西，他非常高明提出：“我們可以先吃關東煮。”
【弟弟在這里，不方便讓清梨喝血啊。過一會等到了電影院，悄悄讓她喝到好了。】
清梨覺得也行，雖然不餓，但不吃白不吃。
東西寄存在影院，關東煮用深底紙杯裝起來，不耽誤閑逛。她拿著魚豆腐的竹簽，繼續跟著師兄。
粽寶兒被賣動物的小攤吸引視線，跳下來，要喂一只毛皮黃里透黑黑里混白的小倉鼠。
【不敢給弟弟買這只，因為這個花色太特殊了，養死了我不好偷偷換新的。還是買白色的吧。嗯，清梨好可愛，好喜歡。】
倉鼠攤旁邊還有撈金魚的池子，祝今宵付了錢，表弟拿著藍色捕魚網，蹲在長方池子邊全神貫注。
水花撲騰中，心聲不斷。
【書上沒說血族小時候行動緩慢，這應該是個體差異吧。清梨小時候一定也很可愛，可愛。】
表弟間歇性發揮了吸血鬼的敏捷，撈起一條魚，祝今宵給他拿塑料魚缸裝好。
【清梨喜不喜歡魚呢？不對，她以前不愛吃魚。今晚和清梨吃什么呢，她吃什么都好香，好可愛，好喜歡。喜歡。】
清梨的關東煮還有半杯，她站在池子旁邊吃，在軟軟糯糯的夾心魚排下，又傳來多聲：
【清梨好可愛，清梨好漂亮，好喜歡好喜歡。】
清梨咬下簽子上的牛肉丸，心想，好吵哦。
不過她喜歡。
以為學長是個冷冷清清的人，誰知道心聲這么吵。
心聲大聲且嘈雜也就算了，偏偏全是重復的，全是“清梨可愛喜歡清梨好喜歡好喜歡”，吵得她耳朵嗡嗡嗡疼。
他是把“喜歡”當逗號用了嗎？
果然，表面越清冷，內心就是心思越多。
就跟她一開始以為只有她想要師兄，結果上了床后才發現，他以前是真能忍。
此刻倒是在心聲中，聽見了他無時無刻不嘈雜大聲的喜歡，密密麻麻。
電影終于開始，清梨坐在中間，左邊是師兄。
在電影院黑暗的環境中，她抓起師兄的手，咬在虎口，小口小口喝血。
她又聽見了很小聲的一句：“我喜歡你。”
她咬手背的動作停住，虎牙抵在肌膚上，下一口還沒有咬下去。她疑惑，剛剛不是關掉表弟的技能了嗎？
下一瞬，師兄的嘴唇湊近她的耳畔，吹動的氣息拂起臉龐幾根發絲。
在黑暗的電影院中，在心跳的加速中，師兄的話語小聲卻清晰地響在她耳邊。
“好喜歡你。”
*
半夜，清梨的窗戶被嘣嘣敲響兩下，舅舅來找她。
血族還是很喜歡走窗戶。
他四下望望，展開扇子擋在面前，和清梨咬耳朵：“那個男孩子是特高階獵人，我悄悄幫你解決他。”
清梨不好意思，向舅舅坦誠：“其實這是我男朋友，我很喜歡他。”
“我就知道，真給你舅媽猜中了，眼神都拉絲。”應有才的扇子合上，作勢要敲她的腦袋，“我還沒有老到耳聾眼花呢。”
清梨抱著他的胳膊來回搖晃撒嬌。
舅舅扇骨敲著桌面：“我不放心，我再考驗考驗。”
祝今宵仍然堅持不懈給舅舅送禮物，請吃飯，大大小小事想方設法出力，努力刷好感度。
只是應有才的標準依然高到離譜，從各種細節上吹毛求疵。
第一天，祝今宵穿身西裝打領帶。
舅舅對清梨：穿得太正式了，講不好古板到活得比你還久呢，不要，快分手。
第二天，祝今宵穿帶帽衛衣。
舅舅對清梨：這不講究，太隨便了，不尊重人，快分手。
第三天，祝今宵穿長款風衣。
舅舅對清梨：穿這么酷干什么，他就知道耍帥，說明他很自我，不適合，快分手。
起承轉合都是分。
酒店里，舅媽坐在鏡子前涂護手霜，手旁換了個白色愛馬仕包包。
“你這么刁難人作什么。”她擦手背，“你刁難的點都是正常的嗎？”
對面書桌上，舅舅拿出兵書，現場看三十六計。
他憤憤翻頁：“這小子用的到底是是什么計謀，能哄騙到我外甥女。”
我外甥女見一只狼人殺一只，遇到血獵完全不怕的，怎么會被一個居心叵測的年輕獵人騙了呢？
舅媽氣定神閑：“我瞧著未必是壞人，你看清梨，臉都圓潤了，哪有你想象的那樣被折磨。”
舅媽把清梨養大，知道她聰明，冷靜，強大，她相信清梨會做好選擇，多半是她騙人，不可能是別人騙她。
而且清梨煮雞蛋面都要挑一個好看的雞蛋，舅媽合理懷疑，是她先看上人家的皮相再拆吃入腹的。
舅媽手背互相用力拍打兩下促進護膚品吸收，提醒：“過一會小祝就要來了，你給我好好說話。”
應有才答應清梨，今天會當面接受祝今宵是她男朋友的身份。舅媽再度提醒聲，舅舅收起扇子，不情不愿嗯了一聲。
祝今宵拎著禮物，在酒店上升電梯里深呼吸，電梯的鏡面反射出他不安緊張的模樣。
前天，他有意迎合舅舅喜好，擺出闊氣家境實力，跑車名表，但是舅舅看到他，說喜歡踏實的，踏踏實實樸樸素素的才是過日子的人。
昨天，他趕緊換成樸素踏實模樣，表都不敢戴十萬朝上的。結果舅舅瞧都沒瞧他一眼，不屑說他只跟門當戶對的人聊天，門第差得遠，連話題都沒得聊。并大聲暗示：更會連情感都不長久。
回來后清梨哈哈大笑，笑倒在他懷里，說你信小龍能一天寫出論文，都不要信舅舅能低調。
今天，祝今宵換成自己慣常打扮，深吸一口氣，牽著清梨的手，進了舅舅的門。
舅舅正拿著毛筆字，墨水流淌出狗爬的字，作詩：
【外甥女離家讀書，
【屋子又小又難住，
【誰知舅舅心里苦，
【嗚嗚。】
聽見進門聲，應有才頭都不抬，只冷哼。
直到舅媽咳嗽聲，他才起身，毛筆啪嗒往桌上一拍。
他往躺椅一靠，雙手抱臂，直接就開始審問起祝今宵。
“你對工作有什么計劃？”
祝今宵哪里敢坐，只在舅舅對面站得筆直答話：“明年博士畢業，可能留校，可能進研究所。”
“也不怎么樣。”應有才嫌棄。
清梨咳嗽一聲：“我也這個專業。”
應有才換了話題，仍然按照昨天現學的相親表格問話，語調傲慢：“房子車子呢？”
“都有。房子目前在住的這套是三層，車有幾輛。”
舅舅再度冷哼：“也不怎么樣。”
祝今宵抿唇，試圖爭取：“存款很多。”
應有才嘴角上揚，目光玩味，搖搖頭，聲調提高：“錢啊，是我們最不在意的東西。因為實在太多了。”
千年積累產業的血族，哪有窮的。
“升職空間怎么樣？”
祝今宵沉默，知道舅舅問的是血獵里的職位，謹慎答：“再升，就是我媽的首領位置了。”
應有才再度搖頭：“嘖嘖，晉升空間也不怎么樣。”
清梨又咳嗽，舅媽的眼刀殺過來。
應有才清清嗓子，給足面子。
“也行，這工作還算是體制內，有保障，你這收入，嘖，馬馬虎虎吧。”
他搖扇子：“有沒有別的特長？”
“會做飯。清梨很喜歡。”
舅舅放下二郎腿，又換另一邊翹起來：“難得算是個優點。”
粽寶兒餓了，又撲過來抱祝今宵的腿，這幾天跟著這個哥哥就有飯吃。
舅媽已經背上包，眼神暗示：審問完就快點走，小祝要帶我們去吃佛跳墻呢。
清梨也看看表，說餐館預約的時間到了。她看舅舅有松口的跡象，而且他已答應過接受學長的名分。
“舅舅，那我男朋友就先去把車開過來。”
清梨加重男朋友三個字，又晃晃祝今宵的胳膊，意思是讓舅舅快點認可他。
但是看到清梨挽著祝今宵的手，應有才又不爽了。
“什么男朋友。”
他把扇子一收，嘩啦一聲響。
“別忘了，你有娃娃親。”
第34章 第 34 章 “我只喜歡只喜歡你一個……
夜晚。五星酒店內。
舅媽拍著爽膚水, 瞪應有才：“你也真是的，非要嚇唬小祝作什么？”
應有才搖著扇子，心情大好, 一想到今天吃飯時，那血獵小子臉上的震驚錯愕, 他就高興。
舅舅扇子拍著大腿, 美滋滋：“你看沒看到, 那小子臉上，笑都笑不出來。”
長得再帥有什么用, 笑不出來了吧？
舅媽翻個白眼, 陳芝麻爛谷子的事情, 居然給他翻出來找場子。
清梨確實有個娃娃親，對方是魔法協會高層世家的小孩, 姓江，排行二。
名字不重要，反正舅舅也不是真的讓清梨選這個, 就是純粹搬出來解氣的。
清梨的母親生下她后就遠游, 丟下清梨給舅舅。江家問娃娃親, 母親無所謂應下, 而在舅舅這里，這樁娃娃親其實是完全不作數的。
舅媽想起小祝今天的樣子，他連飯都吃不下去, 還得對應有才的刁難保持禮貌微笑，笑得勉強, 一頓飯怕是吃得食不知味。
反正應有才倒是吃得好，此刻手指搭在膝蓋敲敲，還在瞇眼回味：“哎呀, 佛跳墻是好吃，那個烤鴨也好吃！薄薄餅皮包著透亮鴨皮，蘸著白糖黃瓜，真妙！”
舅媽鄙夷：“你不接受人家，還把人家請的烤鴨吃得那么香。”
“哼！”
*
實驗室里。
祝今宵開啟水浴鍋，在儀器嗡嗡聲中大腦放空。
他確定，清梨明顯是早就知道這樁娃娃親的。
昨日舅舅在餐桌上大夸特夸，說研究陣法起家的江家，與血族是多么般配。
清梨舀起湯里海參，打斷對話：“研究的是轉運陣法，能把人變窮鬼。晦氣得很，不提了。”
她知道有娃娃親！她還了解對方！她還瞞著這個消息和我談戀愛！
清梨都不告訴自己！她對我有秘密！
祝今宵更挫敗了，眼下一片烏青。
咔噠。燈光伴著電流聲滋滋閃動，實驗室的燈管又壞了一個，小龍剛剛掛斷維修電話。
那冷色燈光現在閃爍明暗，襯得祝今宵抿唇的臉同樣神色難辨。
清梨捏著奶茶杯，咕嚕嚕喝完血糯米奶茶，目不轉睛盯著師兄側臉，哇，這燈光顯得師兄的下頷線輪廓清晰冷峻好好看耶。
她伸出手指戳戳師兄的腰，粉色尖長美甲故意戳凹陷進去的腰窩，聲音并不小：“師兄，你還在為我的娃娃親生氣嗎？”
唰唰唰。實驗室洗杯子調儀器的動作全停下，數對耳朵全豎了起來。
小師妹和小龍眉眼間無聲交流八卦：應學姐有娃娃親？還不是祝師兄？哇唔！好刺激！
清梨手指在學長腰上畫圈圈，喜歡這種隔著衣服軟硬適中的觸感。
“真的不作數，我出生時那個江二還沒有出生呢。”
祝今宵臉色稍微晴朗。
燈管電流再度穩定，燈光照耀下，實驗平穩進行。
小龍洗好試管，邊甩試管刷邊跟師妹咬耳朵：“應學姐不接受姐弟戀，是不是也是因為這個娃娃親對象比她小啊？”
他越想越覺得發現盲點：“哇，她的擇偶標準是不是被這個對象改變的啊？”
講完，他突然覺得背后一涼。
一回頭，師兄就在身后，臉色難看至極。
小龍發著抖，躲到應學姐身后擦桌子。
清梨吸管啪嗒戳開新的全糖紅豆奶茶，繼續安慰：“不要再擔心了，他哪里都不如你的。光是長相我就選你。”
她打開手機，準備給師兄看照片。
祝今宵瞳孔微微睜大。
她竟然有照片！她竟然還真的有江二照片！
祝今宵更崩潰了。
屏幕亮起，卻并非單人照，而是一張聚會合照。舅舅家和好幾個別的家族大合照。
清梨借此解釋她家和江家關系其實很一般，點點屏幕示意：“你看，舅舅都離他家遠遠的。”
實驗室其他人湊熱鬧早已經踮著腳在后面伸頭看。
祝今宵反復確認照片，圖中應有才比別人要淺一個色調，確實和江家人站得遠遠的。
他稍微感到放心。
太好了，雖然舅舅沒有接受他，但看起來好像也并不是很接受別人。
舅舅平等地瞧不起任何人。
“哪個是江二？”師兄又問，清梨聽著這冷冷淡淡的語氣，總覺得有九成殺意。
“挺久前的照片了，應該就是右下角這個吧。”清梨其實也不大確定，別人的臉又不像師兄這樣讓她一眼就能記住。
挺久前！說明認識很久了！說明是青梅竹馬！
祝今宵再度懊惱，他怎么就沒再早點認識清梨。
清梨準備按滅屏幕，小龍卻皺起眉，對著江家照片越看越眼熟，突然指著照片嗷了一嗓子：“那個就是搶我錢的混蛋！”
幾雙眼睛望過來，有好奇，有茫然，有探究。
小龍自知失言，又自閉到角落刷試管，悶悶不講話。
*
學校梅園。
“你有什么生氣的，小祝這個孩子我瞧著好得很，比娃娃親那個江二不好多了。”
舅媽帶著粽寶兒在梅園玩，欣賞完覆蓋殘雪的花苞，才拎起粽寶兒淺黃棉襖帽子，提溜著他從梅花林子走過，沿著碎雪小徑往實驗室走。
“那個江二我肯定不選。”應有才答得快，心中確實不在意娃娃親。
江二品性并不討喜。而且江家用的是奪人氣運的魔法，搶別人氣運養肥自己。應有才其實不太喜歡，只是面子上要和和氣氣。
舅舅抱起粽寶兒，心想也是，這么一比較，這個小祝確實更好些。
哎，還是得貨比貨。
但是他立刻又忿忿不平：“這可是血獵。”
“講不好，他私下里還會欺負清梨呢！我得去看看。”
舅舅熟門熟路走到實驗室，決心好好看看兩人的相處日常，探查蛛絲馬跡。
“找誰？”小龍叼著根油炸淀粉腸，這還是應學姐安慰他情緒請客的。
連翹抱沓講義從辦公室過來，瞥見舅舅覺得眼熟，想起在清梨手機照片上見過，客客氣氣：“應清梨結束實驗，應該回宿舍了。”
舅媽道謝，轉身要走。
應有才伸頭往屋里一看，目光依次從連翹小龍身上劃過，扇子在手心起落兩下，瞇眼：“你們這個實驗室還真是臥虎藏龍啊。”
好家伙，幾乎都不是人。
他甚至伸出扇子敲敲小龍肩膀，看到他身上的轉運痕跡，憐憫：“多吃點。”
好孩子，怕是不知道窮了多少年了。
此時。離實驗室不遠處的樹林長椅。
“清梨，不要歧視我的職業好嗎？”
祝今宵抱著清梨的腰，臉藏在她的頸窩。眼睫在她肌膚上輕顫，煩惱他的身份。
最優秀的血獵，自卑忐忑于身份。
清梨揉揉他的頭發：“這是你的榮耀，不會歧視的哦。”
其實昨天吃飯時她就發現學長情緒不對勁。
她當然是想把事情講清楚。她是長了嘴的，嘴巴不僅要用來喝血，更是要用來把話講清楚的。
要立即就說清楚。
但主要是，她可能提的時機不對。昨晚在床上剛提江二，學長就醋瘋了。
平時學長可溫柔啦，再急都會先親上十分鐘再做，但是昨天夜里，直接□□就……
她完全沒有說話時機，在不斷的白光中，攥緊床單，腦海里想的全是：醋瘋的學長真是帶勁啊。
清梨想起昨晚的刺激，喉頭滾動一下，而后，她又拍拍學長的背，指腹在他脊背畫圈。
她貼在祝今宵耳畔，故意裝出委屈模樣：“學長說喜歡我，可是昨夜根本不顧及我累不累，做得那么狠，都不讓我休息。”
祝今宵果然愧疚：“對不起。”
他匆忙抬頭：“還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當然沒有啦，偶爾吃一下強勢的學長也很好吃的！
清梨看著他，吃醋的學長，好喜歡。
她沒法再裝委屈，眼里已經充盈笑意，沒忍住湊上去，貼住他的唇瓣親親。
粉色梅花落下來，帶著凝結的瑩白雪花，風中混合清香。
清梨貼緊唇瓣，啃咬他的下唇，又伸舌尖逗他，但舌尖很快被學長強勢含住，親到窒息時才離開。
她剛剛咬得太急，在學長下巴處咬破一個小口，有血流出，清梨舔走那顆細小血珠。
舌尖帶來癢意，但是祝今宵并沒有避讓，反而湊得更近，手圈在她的腰上一刻也沒有松開。
清梨盯著依然醋意滿滿的學長，越看越覺得有趣，舔完血珠，咽下去，故意占一會學長便宜：“不夠，你讓我再咬兩口。”
又低頭，看到他脖子上昨夜殘留的一枚枚紅印，補充道：“我要咬手。”
先咬，咬完再說事情。
祝今宵乖乖擼起袖子，給她咬手。
清梨一口咬緊手背，尖牙在他小指處咬出一個牙印圈圈，口齒不清：“你看，像不像個小戒指。”
潺潺流水般的血液涌出，清梨喝得專注，又想起來個重要事情。
“對了，今晚我要在棺材……”她想講今天紅月夜她虛弱期到了，今晚要休息一天，明天再來找她。
“應清梨！”一聲熟悉的怒喝。
清梨險些嗆到，連忙松開嘴。祝今宵同樣瞬間緊張，匆匆忙忙整理衣服站起來。
怒氣沖沖沖過來的正是應有才，他剛剛還在路上念叨著“誰知道血獵那小子會不會欺負人——”。
話語戛然而止，轉頭就看到清梨在咬他喝血。
應有才目光掃過兩人，清梨今天用淺綠蕾絲綁蝎子辮，頭發有些松散，祝今宵的襯衫被揪出些許皺褶，領口扣子被扯掉一顆。
但這些都不重要。
重要而醒目的是，祝今宵的右手此刻劃出條長長血痕，兩個尖銳傷口明顯，血還在順著手背往下流淌。
嘀嗒，掉進了石子路上，在未消融的薄雪上染出一朵花。
清梨聽見聲響，有點本能般想舔嘴唇，又趕快在舅舅面前站直。
清梨想，完啦，她答應舅舅保護好身份，但現在肯定要被罵：不像話！大庭廣眾之下吸血！
“不像話！”舅舅果然罵出來，一扇子敲打在祝今宵身旁。
“你怎么能大庭廣眾下給她咬呢？被發現了身份你負責嗎？”
清梨眨眨眼。
舅舅的火氣完全聚焦在祝今宵身上。
這小子，長得眉清目秀，特高階的實力，怎么大庭廣眾之下被咬，他到底還有沒有實力！
祝今宵看著那柄把椅子打出凹痕的紙扇扇，保證：“不會有下次了。”
啪。又挨一扇子。這次打在肩膀。
“兩口血都舍不得！我外甥女咬你兩口又怎么了？”
舅媽牽著弟弟慢悠悠走在后面，粽寶兒手中還撿了根三寸長鵝黃臘梅花枝。
祝今宵遲疑，但態度良好，認錯后改變思路，再次保證：“給咬，下次也給咬。”
應有才怒目圓睜：“你還想有下次？你巴不得她暴露身份是吧！”
啪。
答得不好，又挨了一扇子。
*
新的一天。
小龍興沖沖吃著黃瓜卷面皮。
“過會買杯可樂，昨天掙的五塊錢還沒花呢。”
他感覺昨天被清梨舅舅拍拍肩膀后，運氣都好起來，出門就找到了日結兼職。
“好奇怪啊，難道應學姐家里人都帶著錦鯉屬性？”
祝今宵充耳不聞，只死死盯著手機。
清梨已經二十四小時沒有回自己消息了。
為什么，為什么？是不是被說服了準備回家？是不是在和江二聯系？
是不是在他做實驗的時候，她的心已經偏向娃娃親了？
他越想越焦躁，轉身離開實驗室。
一路迅疾，不在意空蕩蕩的校園里會不會有人發現他身份，心跳一聲比一聲焦慮。
他在清梨宿舍前敲兩聲門，無人回應。
咔嚓，備用鑰匙打開門，他進門后迅速將門合上，不讓光線透進分毫。
視線當中一具純黑棺材。
少女雙手交疊覆蓋胸前。
祝今宵走近，單膝跪在旁邊，右胳膊搭在棺材邊緣，安靜沉默注視少女。
墨色長發海藻般鋪開，鵝蛋臉沒有血色，閉目時長睫垂落，貓貓唇合上，唇角依然有微微上揚的弧度，靜謐安寧。
清梨昨晚是虛弱期，需要躺進棺材休息。
同時母親定下的娃娃親給她精神上帶來點刺激，需要她進棺材保持冷靜。
她有一點點難過，為什么母親把她丟給舅舅，還胡亂定下娃娃親。雖然舅舅對她視如己出，但是她還是會有點不明白媽媽的想法。
又想通，不愛就是不愛。骨肉至親，沒有緣分，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棺材有壓制情緒的冷靜效果，像霜雪覆蓋，冷凍住情感，她以此短暫冰封欲望與情緒。
但是顯然，此刻學長闖了進來，冰封的外殼咔嚓漏出縫隙，蒼白冰雪融化，帶著梅花香氣的人間落了進來。
清梨的休息期已經結束，還躺著純粹是有點懶，準備躺到上課時間再起來。
她已經醒來，感受到師兄就在旁邊。
“師兄——”話音未落，她感受到師兄翻身進來，進了她的可愛小棺材。
她仍然閉著眼睛，卻探查到師兄心情不佳。
“怎么了？”清梨貼身觸碰到溫熱，被暖暖橘子香氣環繞。
她敏銳感知到，師兄的心境沒有橘子香氣這樣寧靜溫和。
她疑惑，她只是睡了二十四小時，還能出什么事嗎？
額頭有溫軟觸感，她感受到師兄輕吻過額頭。
身軀貼得太近，帶著不可避免的摩擦，她沒忍住吟了聲，聲音在狹窄的幾塊板間回響，愈加誘l惑。
“做嗎？”師兄問，卻在問話時把自己擠進去，擠在她腿側。
清梨又哼了聲：“不可以。”
棺材是量身定制，太窄了，只夠她一個人。
“學長，我的腿動不了，不能回應你。”
祝今宵的眼眸黯淡，之前識破身份要分手時她不理我，現在她為了江二又不理我。
現在怎么連這個也不做了。
我對她沒有一點吸引了嗎？
學長不打算離開：“我洗過澡了，用的是你喜歡的那款沐浴露，喘給你聽。”
清梨的心跳加速一下，有點心動。
但是清梨克制住，實話實說，坦誠：“這個棺材是屬于吸血鬼的，從選材到制作都加俱咒法，對獵人特別不好。”
但是現在的祝今宵腦子并不清醒，他讀出來的意思是，清梨連這個都不要和我做了，并且她強調了獵人二字，她果然不喜歡我的身份。
他埋在清梨脖頸不說話。
雖然平時都是清梨更想要學長，但是現在是冷凍休眠期。她很多情緒和欲l望都被棺材克制住。
清梨仍然閉目，有點疑惑，她溫聲道：學長今天很想要嗎？我把腿并緊，你在外面解決。”
她由著學長來。
學長已經解開她的衣服，在弧度處輕咬。
雖然很舒服，她的喉嚨溢出低l吟，但是清梨還是再次提醒：“學長，這個棺材你們血獵真的不能碰的。”
她為了表示拒絕，懶洋洋伸手，故作要打他。
祝今宵在梨花香氣拂來時抓住她的手，握住手腕，在她掌心蹭蹭。
他親吻掌心，親吻手腕，在她的手背處咬住，咬出幾乎看不見的牙印，又往下沿著手臂親吻。
最后在他剛剛咬腫的地方，繼續輕嘬。
清梨默認他做，在心中默默把學習資料里特殊場所play打上對勾，棺材玩法，這還確實可以歸于血族特供玩法。
她哼哼：“過會有了副作用可別怪我哦，說了棺材是血族寶貝嘛。”
“可是東方說的，是生同衾死同槨。”學長并沒有停下來。
“就這樣排開別人，關起來暗無天日緊密相擁一輩子也好。”
清梨終于猛然睜開眼，眼睛瞪大，掐了一把學長的腰，震驚懷疑覆在身上的是不是熟悉的人。
不是，學長，你陽光的一面呢？你怎么和我一樣愛玩小黑屋了？
你藏起來的那面被打翻的醋壇子激發出來了嗎？
果然，一張棺材睡不出兩種人。
她由著學長鬧完。
結束時，學長還是抱著她不離開。
清梨本來想想算了，她任性的次數比學長多多了，學長難得任性，就讓他這一次。
結果，突然咔嚓一聲響。
棺材不知哪個看不到的縫隙處發出聲響。
清梨驟然睜眼大怒，眼底出現怒意，捏著他下巴，咬牙切齒：“這可是限量版大師作品棺材！”
比愛馬仕包包限量多了！
清梨兩手掐他臉，氣呼呼掐出凹痕。
什么修身養性，不管了！大師親作限量款棺材，可不能再多出一條縫了！
“抱我到床上去。”清梨揪住他兩邊臉不撒手。
祝今宵把她抱到床上。指尖浮現清潔咒，把她腿上擦干凈。
剛剛在棺材里，清梨雙腿都紅了一塊。
“說說。”清梨勾住他肩膀，與他面對面，想知道學長反常原因。
“你一天都沒有理我。”
清梨猛然記起來，昨天她說要休眠時剛好被舅舅打斷，她又想起，江家的娃娃親她也沒有講清楚。
她想，不能怪學長失態，她自己說著要把事情講清楚，卻三番兩次搞忘。
“學長，你聽好。”
清梨在他懷里，捏住他下巴，逼迫他雙眼看向自己，神情嚴肅。
“舅舅騙你的，什么江二李二都不能在我心上留下名字。”
“我的眼睛只會為你停留，我只喜歡只喜歡你一個。”
祝今宵的眼睛果然因為這句肯定的話語回復光亮。
他又重復：“你一天沒理我。”
語調可憐，有些嘶啞。
清梨指指棺材，特高階血獵，難道看不出今天是她虛弱期到了嗎？
“學長也真是的，不會看月亮推算推算時間嗎？”
祝今宵長嘆，下巴搭在她肩膀：“我哪里還有保持理智的能力。”
清梨趴在學長懷里，有一搭沒一搭和他聊天。
漸漸的，她發現學長回應變少，話語逐漸變簡短，聲音不再清晰。
她立刻起身查看，果然，因為血族棺材對血獵的克制，剛剛在棺材里待太久，學長的五感暫時性變弱。
她伸手在學長面前揮揮，祝今宵瞳孔移動的速度不大自然，他的視力弱化些許。
清梨的眼睛卻亮起光。
她咽口水：“哎呀學長，我告訴過你，有副作用吧！”
語調卻拔高幾個調，壓抑不住興奮。
祝今宵頗有些無奈，他暫時啞掉，回答不出話，只牽著她的手搖搖。
“沒關系，半夜應該就能解掉。”
在半夜之前，這樣的學長就要任由我玩啦。
清梨再度推倒學長，現在換成她來品嘗學長啦。
她故意絞得狠，想聽他叫。在他啞時，喉嚨里發出的模糊不清的聲音，格外誘人。
直到深夜，祝今宵的五感才恢復。
“聽得見了嗎？”清梨趴在他懷里咬耳朵。
祝今宵點點頭。
清梨清清嗓子，再次在他耳邊明確清晰重復：
“我只喜歡只喜歡你一個！我最最最最最最喜歡你！”
*
半夜。
舅舅突然從床上驚坐起。
“等一下，這小子他媽是誰來著？谷雨？”
這幾天他忙著刁難人，忙著雞蛋里挑骨頭，竟然把這明晃晃的信息給搞忽略掉。
也就是說，血獵首領，成了他親家。
舅舅悟了：“我外甥女，把血獵繼承人，咬了。”
他躺了回去：“咬得好。”
第35章 第 35 章 戳上她的標記。
與此同時。血獵大樓。
圓桌周圍坐著祝外交官, 周秘書，郎副首領，全都面色凝重。
谷雨對著調查資料, 以及兒子發過來的大段信息，向來自信張揚的眼睛中難得出現了一絲呆滯。
資料上的圖片是應有才。血族某族長, 千年勁敵。而不出意外, 這位的外甥女就是自己兒子的女朋友。
她那個直男兒子, 追到了血族的千金。
她以為他不解風情到該單身一輩子，沒想到人家已經開始見家長。
谷雨呆滯半晌后終于找回自己聲音：“某位偉大的作家曾說, 故事開頭出現一把槍, 在故事結束前一定會鳴響。”
她的目光轉向同樣沉默不語的祝父, 沉痛，“而我們家有位外交官, 所以必然要出現外交事件。”
本以為是年輕人談戀愛。
沒想到，真成外交事件了。
她就知道有些事情是命中注定，難怪家里有個外交官。
“現在該怎么辦？”谷雨抓著祝父的衣擺, “你快想啊, 你不是搞外交的嗎, 你快想啊！”
她又看向祝今宵發來的消息, 列出表格詳細寫明帶領舅舅一家游玩哪些項目進食哪些餐廳。
谷雨二度崩潰：“他還讓人家女孩子家長先來了是嗎？我們這邊是不是太失禮了？”
吸血鬼分族立派現象嚴重，假如應有才那支血族清清白白，建立在兩族友好上, 這樁事不是沒得談。
但問題是得女方舅舅愿意你談啊！
*
拍賣會。
清梨和祝今宵說，我舅舅喜歡文化人, 你搞點書法藝術什么的折服他。
祝今宵便安排了好幾場文化項目，逛逛藝術品展、博物館、拍賣會。
今天正是某藝術主題拍賣會。
拍賣官在言辭華麗介紹賣品：這是xx二世的油畫，這是xx年間官窯, 這是xx時期的雕塑……
舅舅在底下搖著扇子，嗤之以鼻：“這些玩意兒還沒有我大呢，有什么意思。”
話雖如此，每一件出來他都要高調舉牌子，不妨礙他展示顯赫財力，吸引全場目光。
祝今宵沉思，想著可能比舅舅年齡大的東西，小聲問清梨：“甲骨文和青銅器呢？舅舅會喜歡嗎？”
清梨朝他眨眼睛，剛好看到拍賣單規則科普條欄，美甲戳著普法那一條：“有點刑，我們要做遵紀守法好血族。”
祝今宵也愣下，咬耳朵：“我是說看青銅類展覽，不是說買。”
但是這份擔憂也有道理，以舅舅的性格，大概率會一時興起，一揮手全包了。
好在，拍賣會上還是有舅舅喜歡的東西。
應有才拍下幾卷大師書法真跡，以及背面雕刻詩詞的銅鏡。
雖然舅舅缺文化，但不妨礙他炫耀文化。
看到舅舅開心，祝今宵舒了一口氣，與清梨十指相扣擺在椅子上的手又攥緊搖兩下。
下一秒扇子遙遙朝椅背甩過來：“不要卿卿我我啊，小孩子看著呢。”
粽寶兒打個哈欠，在姐姐腿上翻個身睡。
舅舅拍到滿意東西，仍然堅決要坐到最后一件落錘，好舉牌彰顯財力。
壓軸物件是影子妖的角。
拍賣官是個普通人，只道這是某個安神助眠的古老物件。
祝今宵小聲介紹：“這是S級別的怪物，連血獵都難以輕易拿下。”
影子妖，是奪舍怪的一種本體形態。此怪極其稀有，但強勁難搞。
它可以奪舍任意種族，難以被察覺。更是能把本體影子轉變成它奪舍過的任一模樣。
應有才聞言冷笑：“這算什么，這種怪不過是實力的磨刀石。”
他冷哼后又補了句：“你要是能單槍匹馬拿下，那才有資格入我們血族眼里呢，清梨想怎么和你談，我都不干涉。”
話一出口，他果然感到失言，急急拿扇子遮嘴。
晚了。
清梨祝今宵已經齊齊看過來，目露希冀。
清梨眨眼：“真的嗎舅舅？”
雖然她打定主意和師兄談，但是她肯定也想得到家里人祝福。
舅媽同樣逮住他這個適合作為臺階的破綻，搖醒粽寶兒：“自然，當著小孩子的面，他自然一言九鼎。”
粽寶兒朦朦朧朧被晃醒，揉眼睛。
應有才被架起來，只啪嗒收扇子：“哼，等你打下個這種怪再說吧。”
可笑，可笑！哼！別說打下這個怪，就連遇見怕都是難以遇見。哼！
*
陰雨天。
導師決定再收個弟子的消息傳來時，清梨正把床頭銬在師兄右手腕的鐐銬解開。
昨天晚上，學長吻在她鎖骨時，突然說：“領結婚證能加綜測分，加四分。”
清梨噗嗤笑出聲，清楚他是被江二刺激怕了，口不擇言。
本來被親得就癢，此刻更是笑得胸腔震動。她在學長腰上掐一把，半安慰半誠實：“人類的證件，血族不是特別承認呢。”
祝今宵只是心亂而開口，聞言更加沮喪，長嘆的呼吸拂在她脖子，在鎖骨上的吻痕印記更重。
他埋清梨懷里不甘心：“你們血族用什么約定契約？”
清梨在摸腰后的枕頭，尚未答話，突然見學長抬頭，瞳孔露出希望，緩慢而肯定說出：“血契。”
簡短的兩個字。卻是古老的契約。
祝今宵竟然差點忘了這個古老的契約方法，血族用此來標記她專屬的獵物。
他找到了最優解，困惱多時的難題如烏云散開，淡金色眼眸亮出光。
清梨怎么這么久還沒有標記他？
早知道第一眼時就該讓她把印記戳下來，免得日長夢多。
暖色床頭燈曖昧柔和，樓門外有小貓懶洋洋的叫聲。
清梨沒有講話，只是把灰色枕頭抱在懷里，緩慢坐直，瞇眼細細打量他。
從學長緊抿的薄唇望到高挺鼻梁，又深深望進那雙期待而緊張的眼睛，確認他不是一時起意。
血契不可逆轉，一旦定下就是永恒的標記。
“學長不反悔？”
“求之不得。”
祝今宵深呼吸，讓自己的情緒穩定下來，向清梨保證他的話語是經過深思熟慮。
他捉住清梨的手腕，帶著她的手指摸到頸側，摸到跳動的血管，微微往下按壓：“咬這里。”
“不，”他又道，“你喜歡在哪里咬都行。”
“那我咬腹肌上。“清梨逗他。
她真的露出尖尖牙齒，一手抱枕頭，一手揪住學長衣擺往上掀。
祝今宵苦惱，目露思索，在腹肌留下印記當然可以，就是不方便秀出來。
清梨望著她面前沉思的學長。她想，確實，標記學長，這本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她沒有絲毫猶豫，扔掉枕頭，跳到他懷里，雙手搭在他肩膀，在脖子咬上去。
與平素的啃咬似乎沒有區別，尖牙劃過頸側，在奔涌的血管上吞咽。只是更漫長些，如同情人間呢喃深吻。
拂在脖頸熱乎的癢意終于消失，清梨離開，端詳自己咬出來的痕跡。
學長白皙修長的脖頸留下枚黑色線條圖案，猶如精致紋身，時隱時現。
她滿意點點頭：“嗯，好看。”
她又膝蓋在床上退遠幾寸，望著帶著印記的師兄，更滿意：“嗯，我的師兄好看。”
祝今宵長臂夠到床頭柜的手機，仰起頭查看。
脖子上，有個胖乎乎的小蝙蝠。
眨眼放電的歪頭小蝙蝠，下方還有幾片三瓣霜花。
雖然線條簡單，卻流暢優美，甚至有些可愛俏皮。
清梨越看越滿意，湊上去親親。
契約達成，從此以后，最強血獵成為她的契約者。
學長成為第一個被吸血鬼標記的血獵。
祝今宵已經點開手機攝像頭，驗證這個印記在相片里能否存在。
清梨按著蝙蝠爪爪，稍微走神：血獵也算編制類吧，有紋身也行嗎？
人類的結婚證有沒有日期啊？對長生種沒有效力吧？
祝今宵在咔嚓一聲響后，確認照片里脖頸印記依然清晰，他稍感安心。
又看看身前發呆的清梨，低頭親她發心。
清梨抬頭補充：“學長，這個可以藏起來的，平時不想露出來，就念個小咒語隱藏。”
她戳著印記，指腹在線條描摹，正準備教授咒語。
“不藏。”祝今宵果斷。
他甚至還在苦惱標記得不夠明顯。
他又皺眉思考，這個印記特殊，魔法生物會知曉含義，人類可能不知道，有沒有什么平時就能彰顯出來的標志呢？
他回憶起以前瞥見的鏡面翻轉的讀物，和她商議：“有沒有……”
他想講項鏈，但是一時之間忘了這個名詞，“有沒有什么，適合彰顯關系的項圈？”
清梨愣住，呆滯望眼師兄好看的臉后，又耳垂薄紅，左顧右盼，視線漂移，委婉提醒：“學長，我的xp很健康的。”
項圈就有點……太刺激了吧。
她和學長很合拍啊，他該知道她的xp是健康的啊！
她的xp多健康啊！
她就是愛騎，愛咬，愛蒙眼，愛銬住……很健康的呀！多么正常又健康啊！
但是恰巧，她確實有個準備送學長的項鏈。
清梨在包里搜搜，拿出個帶名字的項鏈。這還是她和小狐貍逛街時親手做的工藝品。
她戳著銀色鏈子上垂落的吊墜，指著上面雕刻的字：“你看，我把我們兩個的名字刻在一起了。”
祝今宵任由她給自己戴上，而后低頭端詳，方形牌子，金色閃光字跡。
清梨又有點餓，她的進食剛剛被打斷，她催學長解開衣服。
鏈子晃在面前，有點遮擋視線，祝今宵咬住吊墜。
清梨全身一抖，只覺得從尾椎骨到天靈蓋都被擊中般閃過電流。
糟糕，學長這個造型太犯規了，又戳她xp了。
她不想再等，直接把學長推倒。
她徹底想通透，玩法什么的都是錦上添花，主要是這個人，天生就長在她的點上。
于是又是一夜床鋪顫動。
陰雨天，外面的光芒透不過厚厚窗簾。
室內光線朦朧，照拂的曲線優美。小貓大概睡著了，門外毯子上有貓咪的呼嚕聲。
清梨又撥弄一下銬子，金屬聲響晃起。
祝今宵親她鼻尖：“吃飽了嗎？”
他已經完全了解清梨飽腹時的狀態。
她在吃飽的那瞬間會用力抱緊他，之后飽了就會開始慢吞吞玩。如果手在他身上畫圈圈玩，那就是飽腹，不用再喂了。
倘若還在咬，那說明他還需加把勁。
現在，趴在他身上的清梨滿眼饜足，慢悠悠戳著他胳膊玩，顯然是飽了。
清梨抬頭，對視學長淺金色的瞳孔。
她的指腹摸到頸部紋身，它在刺激時竟然顏色越加鮮艷。
雖然行動上一次又一次證明過真心，但是話語她也不會漏下，要講明了。
她貼貼學長鼻尖，聲音帶著歡愉后的柔軟，卻堅定清晰。
“學長，你要反復重復，相信我愛你。”
雨天淅淅瀝瀝的雨珠打落，遮住鎖鏈輕響。那枚閑置的手銬，此時一端卡在床頭欄桿，一端圈住師兄的手腕。
圈住的是她的獵物，她的學長，她的愛人。
“好。”祝今宵的左手攬住她的腰，在纏繞的梨花香氣中交換一吻。
“我相信。我愛你。”
床頭柜的手機又響好幾聲，滴滴。
清梨解開鎖鏈，盤腿坐在學長身旁看消息。
實驗室群聊欄紅點不停。
小師妹：【天塌了！不好了！導師要再收個弟子！】
*
清梨和祝今宵趕到實驗室時，室內氛圍沉重。
金導不在。小龍沉默稱量藥品，勺子卻總是煩躁不穩。小師妹坐在藍皮圓凳上，幾乎要掉眼淚。
今天早上，金導突然說，他要破例再帶一個研究生。
這還是寒假沒過年，連考研筆試成績都沒出來，帶哪門子研究生。
小龍呆愣問：“為什么呢？是從優秀本科生里選上來的嗎？”
金導搖搖頭，發來簡歷：“為了方便他做自媒體。并且我會幫他偽造一份合適學籍。”
簡歷上的人普普通通，沒上過學。
連翹還未說話，小龍小師妹兩個小的最不同意，他倆一個拼死拼活才拿到名額保送，一個考得昏天黑地才考進來。
金導年紀大了，不出意外，小師妹和小龍本應該就是關門弟子了。
現在突然就來了個空降的。
金導斥責：“你們沒資格管。”
顯然此事已經定下。
見清梨進門，小龍把藥品勺放回去，長嘆息：“又不是我們專業，又不是考試月，成績能力又不突出，好端端加個名額。”
“我不是圖什么紅利，”小師妹難過到尖叫，“關鍵這個事情它不公平啊，不公平！”
她抓住清梨的手：“師姐，那個要收的學生，他連毛果蕓香堿都不知道！”
毛果蕓香堿，屬于藥學生的abandon！
小龍和小師妹嘆氣，心里不暢快。
清梨和祝今宵對視一眼，倒是嗅到詭異。
此事實在反常，一來，導師歲數大，早就念叨過收完這屆不收了。二來，導師偏愛小龍等人，被氣到高血壓也講不出重話，怎么會張口就斥責，三來，金導風骨正直，怎么可能做出以權謀私的事情。
祝今宵皺眉，猛然想起沉寂多時的奪舍怪。
那是他被調來A大的主要任務，S級別奪舍怪。奪舍怪善于悄無聲息搶奪控制身體，行蹤隱匿難定。
此刻這還有什么要再調查的，這答案都送上門了。
清梨同樣想通這點。
雖然十萬火急，但是她還是忍不住翹起唇角。
“師兄，表現的機會來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