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舟倒是頭一回聽諾亞這樣連名帶姓地稱呼她,她敏銳地察覺到了他平靜面容下,越燃越旺的怒火,果斷開溜。
待房門合上,諾亞又開口道:“leon叔,在你眼里,我只是你上位的工具么?”
leon抿唇不語。
“這次的事就是一顆地.雷,不單單是給oskar埋下的,也是給我埋的,對嘛?”
諾亞輕嘆一聲,“漢娜已經將我和你牢牢綁定在了一起,我不會背叛,也沒法背叛,你犯不著用gio控制我。
我確實欣賞她,可在我心里,她還沒那么重要。”
諾亞語氣淡然,聽上去似乎毫不在意。
“撬動oskar還有其它更明智的辦法,用不著這樣下作。以后也別再帶gio出席家里的任何活動。她是個活生生的人,不是我們的玩具。”
leon唇色漸白,低聲道:“借用下你的衛生間。”
望著他倉皇離開的背影,諾亞苦笑道:“我不過是實話實說。即便被拆穿了,你也用不著這么尷尬地躲吧?”
他起身走到門邊,對著玄關內的鏡子查看嘴角、眉邊的傷口,忽聽得兩記輕輕的扣門聲。
方舟站在門前,手里提著一個小巧的急救箱。
她沖諾亞抱歉一笑,“問工作人員要來了藥箱,你臉上的傷是不是要先處理一下?”
不知她是心大還是膽大,剛經歷了那樣的事,竟還敢獨自一人在游艇內到處晃悠。
方舟在臨窗的沙發卡座上坐下,若無其事地問:“leon人呢?”
方才進門時,她還看見他手下的人在門旁等候。
“在衛生間里,他好像身體有些不適。”諾亞坐到她身旁,姿態乖順。
方舟拿著棉簽,沾了些酒精,輕輕地抹在他傷口周邊。
“還好傷口不深。這么好看的臉,要是留了疤、破了相可怎么好?”
“怎么心疼人的話,到你嘴里也跟揶揄似的?”諾亞按住她的手,“先不弄這個,我有話問你。”
方舟將手從他手心抽回,“有話好好說,別動手。”
似是在指責他此刻的失禮,又像是在溫和地責備他,方才不該跟人大打出手。
船艙內的溫度有些高,方舟脫下搭在肩上的外套。
一片美好的瑩白,幾近晃眼。
諾亞移開視線,微嘆一聲,“不知該說你無畏,還是莽撞,萬一我剛才沒及時趕到……怎么辦?”
“我不是反擊成功了么?”方舟說著,拔下頭上的發簪。
長而密的烏發頃刻間披散下來。
她的發質很硬。得了自由的發絲,依舊保留了方才被禁錮時的蜷曲樣態。
她將長發分成兩縷,撥弄到身前,欲蓋彌彰地遮掩住柔潤的曲線。
諾亞完全被她的動作吸引走了注意,片刻后才留意到她手上的簪子。
頭端扁平且銳利,好似一把刺刀。
諾亞大驚,“你這是打算……”
方舟神態自若:“如果真到了那一步,我可以正當防衛。”
諾亞啞然失笑:“你怎么那么天真?你這細胳膊細腿的,力道根本敵不過他。用這種利器,最后受傷的大概率還是你自己。
即便你成功了,他們會告你防衛過當,甚至是蓄意傷人,讓你一輩子爛在監獄里。”
方舟不以為意,“leon的人在監控室里看著,有狀況會及時告知他,不會真到那一步。”
諾亞嘆氣。
真想敲開她的小腦袋瓜,看看里頭究竟是怎樣神奇的構造。
“你是什么時候去找leon商量這事的?”
“上周日。”
諾亞苦笑:上周六她剛答應留下,第二天就急匆匆地去尋別人幫忙。
“為什么忽然做得這么激進?”
“我不喜歡被人要挾,失去主動權。”
他不過是想找法子留住她,怎么到她嘴里就成了要挾?
“我并不是想要挾你,而是……”諾亞頓了一下,“我很需要你。”
他表達得盡可能委婉。
眼下對于他而言,真情便是軟肋,是會被人利用的把柄。
他暫時還無法給予她承諾,就克制著自己不去招惹,不害她入局。
可真正要他放手,他壓根做不到。
聽得此言,方舟微愣,而后笑問:“需要我?你真把我當成咨詢師了?”
看來她并沒有明白他的意思。
這樣倒更好。
方舟輕聲抱怨:“先前你答應會把漢娜的死調查清楚,可如今一個月過去了,什么動靜都沒有。”
“paul父子掌管家族事務已近十年,他們的人脈遍布各行各業。眼下leon和我還遠不是他們的對手,即便我們有充分的人證、物證,他們也有能力把自己從所有事中摘干凈。
之前漢娜并非沒有報過案,也聯系過媒體,可都被壓下來了,最后還是不了了之。
要想給他們定罪,就必須先把他們的基底掏空,把他們背后的人脈關系徹底鏟斷。這需要時間,請你多一點耐心,對我和leon多一些信任。”
方舟垂下頭,低聲道歉:“我確實心急了些。”
難得見她放低了姿態,諾亞乘勝追擊:“那你以后可不可以別再這么莽撞?”
方舟不愿接受批評,轉移了話題,“剛才怎么就出手打人了呢?先前看著你跟他們表面上都挺融洽,現在挑明了撕破了臉,以后還怎么共處?”
還說我莽撞,你自個兒不也一樣沖動?
哎,說不過她。
“你回屋收拾下,我一會兒送你回去。”
明后兩天的旅途,不知還會惹出什么樣的風波。
“現在不是應該假裝太平,裝作什么事都沒發生么?況且這次旅途是專門為你準備的,你走了,別人會怎么想?”
她的心真是超乎尋常的寬。
諾亞翻出剛拿到手的戒盒,取出里頭的戒指,抓住她的手,套在了她的大拇指上。
這是sophie祖母方才在餐席上,當著眾人的面,送給諾亞的生日禮物:一枚黃金扳指。
方正的戒面上刻有繁復的飾章,和先前漢娜信封上的紅色封蠟是同樣的紋飾。
應該是他們的家族圖騰。
戒指的大小完全不合適,沉甸甸地掛在指上。
方舟不解,“你這是什么意思?”
諾亞不屑一顧道:“你留著吧,就當是我今日賠罪的禮物。”
依照家族慣例,這枚戒指該交到他未來妻子的手里。他的母親就有一枚類似的扳指。
他現在能給予她的,只有這象征性的物件。
“明明是你生日,怎么給我禮物?”方舟摘下了戒指。
她把戒盒塞回給他,可他一臉嫌棄地不肯拿。
她只得無奈道:“那我暫時替你保管著。你有什么想要的禮物么?我回去給你準備。”
諾亞朝她面上掃了一眼,玩笑似地說:“我要你的耳墜。”
今日方舟佩戴的一整套首飾都是leon送來的,他并未留意到她沒打耳洞,配套的祖母綠耳釘沒法戴,她便換成了一副自己的耳墜。
從老城區一家手工藝品店里淘來的,不昂貴,但樣式精巧,獨一無二。
要女式耳墜做什么?
這狗子怕不是有異裝癖?
方舟的耳垂本就厚實,被壓迫得久了,有些腫脹。她想卸下耳墜,卻越卡越緊,怎么都拉不下來。
諾亞見狀,湊上前伸手幫忙,“別使蠻力。”
他將耳墜輕輕推到耳輪纖薄處,再慢慢取下,輕揉著她微微泛紅的耳垂,“疼嗎?”
耳垂上的一點紅,迅速蔓延至整個耳廓。
方舟揮開他的手,面上有些焦躁。
諾亞又不由自主地揚起了嘴角。
“別嘚瑟了,快坐好,你傷口還沒處理完吶。”
“小口子而已,都快結痂了,不用處理。”
話雖這么說,臉卻相當實誠地湊了過來,身體也不由自主地靠近。
眼對眼,鼻對鼻,兩人都嗅到了對方身上迷人的氣息。心跳加快,呼吸也逐漸加速,你追我趕的。
方舟給他眉角細細抹上愈合軟膏,又移到唇邊涂抹。正準備收手時,食指猝不及防地被咬了一記。
方舟瞪著一雙鹿眼,不滿道:“你是狗嗎?怎么隨便咬人吶?”
狗子擺出一副無辜的表情,“明明是你先咬我的。”
一個月前發生的事,怎么這會兒還耿耿于懷?
看著他隱隱得意的樣兒,方舟玩心大起。
可不能就這樣讓他欺負住了,也得叫他出糗。
方舟探身把住他的腦袋,扒拉他腦后的頭發,“你剛才打架的時候是不是還磕到臺球桌了?我得再檢查下,看你腦袋后面有沒有傷口。”
被她這么一弄,諾亞的雙眼正對著大片白皙,目光避無可避。她身上的氣息迎面撲來,激得他登時面孔緋紅,身體僵直。
愣了片刻后,他才回過神來,惱道:“你這是玩哪出?快松手。”
見他似是惱了,方舟心生得逞的喜悅,手上的勁兒絲毫不松。
諾亞掙扎不開她的抓握,索性張口咬了下去。
一股暖流從被他咬住的地方迅速傳遍全身。
方舟不由自主地打了個激靈,身體軟了,手上的勁兒也松了。
重獲自由的諾亞抬起頭,眼中帶著戲謔的笑,“耍我玩很有意思嗎?”
方舟不甘心吃癟,也嘲弄道:“怎么?你玩不起嗎?”
聞言,諾亞的眼中笑意更濃,再次緩緩湊近。他輕柔的鼻息像羽毛,細細撫過著她的臉頰。他順著她的耳廓緩緩下探,忽然停下,對著她的脖頸,重重咬了一口。
方舟吃痛輕哼一聲,卻并沒有將他推開,扣在他頭上的手指反倒緊緊按壓住頭皮。
像是得到了應允,他換到右側,又來了一口。
不過這一次,咬變為了吮。
方舟的胸膛急劇起伏,身體微微顫抖。
她猛然意識到,自己好像挑起了一場壓根贏不了的游戲。
她手指用力,使勁抓住他的頭發向后拉,迫使他松了口,抬了頭。
他撩起眼皮看她,眼里似有水,又似有火。
蜷曲的頭發被她弄得亂蓬蓬的。
方舟推開他,嘟囔道:“說你是狗,你還真咬著人不松口了?”
諾亞笑,“只許你耍我,不許我逗你么?”
不等方舟回嘴,衛生間里傳來砰地一聲巨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