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警報聲響起不久后, 智腦彈出了來自帝都星軍部的光訊請求。
楚清漪摸了摸身旁的女兒，示意她退到一旁躲好。莉琳也在此時調整書房內的投影，將其收拾成天狼星系大公府一模一樣的布局。
光訊響了好一會, 楚清漪才接通。
一進入全息投影室內, 楚清漪坐在上層包廂，往下掃了一眼，發現下方大堂稀稀拉拉地坐了一圈貴族。
自從腦蟲爆發，新王作出縮小邊境線放棄難民的決定，各地大公與侯爵看出了王室自求自保的意圖，對這位新王頗為心寒。
這些年大家都忙著各自封地內出現的蟲災, 大多自顧不暇。此番應詔，也自然有不少貴族不想現身。
饒是如此, 礙于王室的余威, 貴族們還是陸陸續續地到了現場。
很快金雕侯爵與青松王也現身，同時點開了私人聊天室, 與楚清漪開始同步密聊。
楚清漪一見青松王便直接問道：“帝都到底是怎么回事？周邊怎么會出現如此大型的腦蟲災害？”
青松王的封星與帝都星距離八十光年，先前為了麻痹天之虹, 她一直留在帝都星。后來天之虹因易感癥暴死，她趁著天之風登基，局勢不穩索性回到了自己的封域。
天之橙對此也不是很了解：“我們也是剛收到消息，這似乎是一次突然襲擊。”
“先前為了預防腦蟲災害, 帝國出臺了三道防線政策。帝都星五百萬光年外是第一道，四百萬光年是第二道，三百萬光年是最后一道。”
一旁的沈不羈擰緊眉頭：“三百萬光年內的封地, 基本都是大公和王侯的領地。按理說, 應該不會出什么紕漏才是。”
能夠承擔大公與侯爵之名的家族，都肩負著一族的使命與榮譽, 大多都很盡忠職守。
楚清漪擰起眉頭，心里有著不詳的預感：“除非……有大公的封星被蟲族撕開了一道口子。”
談話間，沈不羈的私人聯絡方式進來了一條通訊，她面色一變對在座兩人道：“是綾家……腦蟲是從鳶尾公爵的領地傳進來的。”
綾家？
楚清漪微微蹙眉，忙問道：“母親知道具體的原因是什么嗎？”
沈不羈言道：“還沒有調查清楚，不過根據小墨傳遞出的情報，說是半個小時前鳶尾大公綾飛絮向帝都星求救。“
“不過二十分鐘后，鳶尾公爵的所有封星以及帝都星周邊十光年的所有星系，齊齊爆發了腦蟲災害，將整個帝都星系都包圍了。”
天之橙聽到這里，欣喜若狂：“這是個好機會。”
她連忙對楚清漪道：“如此龐大的災害單獨以帝都星和鳶尾公爵領地的駐軍，很難應付。”
“以紫藤公爵府戰艦的馳援速度，需要四天才能抵達帝都星。我看不如這樣，延遲一天出兵，第五天的時候正是民心渙散，對王室與鳶尾公爵最失望之際。”
“到時候你神兵天降，定能收割大部分民心。”
原本紫藤公爵的封地就離帝都星最遠，再加上前段時間楚清漪忙碌處理蝸牛星的政務，救援來遲一點也很正常。
楚清漪沉吟片刻，敲了敲桌面：“從政治上來考慮，這的確是很合適的出兵時間。”
“但從民眾上來考慮……”
楚清漪抬眸，隔著投影看向天之橙道：“小姨，每拖一分鐘，就有可能使得成千上萬名的民眾失去性命。”
“沒有人民的國家沒有任何治理的意義，我建議，即刻出兵。”
天之橙一怔，還想再說些什么：“可是如此一來，就是在增加王室威信了。”
楚清漪與她道：“如今國王一脈，除了天之雨之外，其余人都愚不可言。”
“弄死國王是很簡單的事情。”反正她們也不是沒有做過，“但要復活一個孩子的母親，一個母親的女兒，卻是天方夜譚。”
她嘆了口氣，凝望著天之橙與沈不羈道：“我不想像星星這樣的孩子，再多幾個了。”
天之橙默然，與沈不羈對視了一眼，接著開口道：“好。”
“那這樣，我派遣戰艦前往帝都星系支援你，你母親率軍馳援你前往鳶尾公爵的封星，救援被困的民眾。”
三人做下了決定，先派遣戰艦馳援，再見機行事。
等所有公爵來齊，楚清漪的艦隊已經出發了。
3D投影里，國王天之風還站在演講臺，介紹著帝都星蟲災的情況，以及鳶尾公爵的艱難，說著什么同舟共濟的屁話。
楚清漪懶得聽她的演講，直接用虛擬的3D投影應付對方，轉而把畫面切入了聊天室。
聊完正事，青松王開始嗷嗷叫：“好了事情就這么定了，不談這些破事。”
“我孫女呢？我要看我孫女！”
身旁等候許久的沈星擠入了光訊屏幕里，甜甜地喚了一聲：“姨奶奶，奶奶。”
天之橙和沈不羈應了一句：“哎。”
因為楚清漪本體是一顆生命星球，她的基因遠比沈黎要強悍許多，兩人結合生下來的沈星，除開那雙金瞳其實并不像沈黎。
她長得就像是一個縮小版的楚清漪。
盡管如此，天之橙和沈不羈還是對她喜愛得不行。
尤其是天之橙，每次聽到小孩子呼喚自己，心都要化了。
她夸張地捧住心口，毫不吝嗇地夸贊道：“寶寶真乖！”
“來，告訴奶奶，你最近都在忙些什么啊？”說到這里，天之橙露出委屈的神情，“你都兩天沒理奶奶了，奶奶在家很想你。”
沈星本身就是一個高需求寶寶，但是每次和天之橙通訊，她都會覺得自己家的奶奶，才是那個需要人天天安慰的寶寶。
天之橙的話非常多，每次和沈星通訊都說個沒完沒了。因為不愛說話，她其實不怎么想搭理天之橙。
今天礙于媽媽還在這里，沈星就應付了一下：“我最近……忙著讀書……”
“仲夏奶奶帶我讀百度百科，很好玩的……”
她簡單地說了一下最近在做的事情，還說了自己會做飯，說是等天之橙和沈不羈下次再來看她，她就給她們做飯。
天之橙感動得熱淚盈眶，滿口答應。
楚清漪迅速通過智腦給她們打了預防針：“星星做飯和小黎一樣難吃，我勸二位還是慎重。”
天之橙大驚：“什么！小黎還會做飯？”
楚清漪：“……”
當她沒說。
沒過一會，她的私人聯絡里，傳來天之橙的回答：“沒事，只要是孩子做的，屎我都吃。”
楚清漪一萬次慶幸沒把孩子交給這兩人養是明智，不然遲早要把本就驕傲得不行的沈星養得更牛逼哄哄。
趁著家中的長輩正在逗孩子，楚清漪給楚一發了通訊，命她簡單收拾一下準備起航。
與此同時，她陪著家里的長輩，簡單地敘了一會家常。
戰事一觸即發，天之橙與沈不羈兩人也不好再多逗弄孩子。聊了一會后，心滿意足地離去了。
光訊結束之后，楚清漪旋轉著椅子背對著屏幕，兩手捧著女兒的臉，溫聲哄道：“媽媽要出一趟遠門啦，寶寶要在家里乖乖的，好好和仲夏奶奶玩好不好？”
小孩子仰頭看著她，金色的眼瞳漾著幾分委屈：“媽媽又要去拯救世界了嗎？”
楚清漪彎著唇角，神色無奈，輕聲細語道：“是啊。媽媽要去救很多很多和星星一樣可愛的孩子。”
沈星撇了撇嘴，有些不太高興：“好吧。”
她傾身窩進楚清漪懷里，依依不舍道：“那媽媽你要努力把她們救出來，這樣星星以后就有很多小朋友陪我一起玩了。”
楚清漪實在是太忙了，與女兒一直聚少離多，這導致女兒非常黏她。
楚清漪對她向來心有虧欠，總是忍不住要對她再好一點，再好一點。
她舍不得離開女兒身邊，一想到分離在即，難免有些惆悵。
楚清漪輕嘆一聲，張開手把沈星擁入懷中，俯身蹭了蹭她的面頰，哽咽道：“好。”
“等媽媽把她們都救出來之后，一定回來陪我們星星。下一次，陪你更久一點。”
沈星聽到這句話，連忙抬頭，雙眼亮晶晶地望著她：“真的嗎？”
楚清漪點點頭，承諾道：“真的。媽媽什么時候騙過你。”
沈星立即抬起手，伸出自己的小拇指：“那媽媽和我拉勾。”
楚清漪看到她的小拇指，陡然一怔。沒一會她伸出手，用小拇指勾住了她，淺淺一笑：“好啊。”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做完約定，母女二人相視一笑。楚清漪俯身，在沈星面頰上啪嗒印了一個吻，抬手撫弄著她的短發，溫聲輕哄：“乖乖等我回來。”
“到時候，媽媽陪你一起做飯。”
第132章
半個星辰時后, 楚清漪收拾好東西，再次乘坐太空梭前往自己的艦隊。
大家在硨磲號太空梭停泊港口送行的時候，沈星擁抱著楚清漪, 窩在她懷里抽抽嗒嗒。一邊抽搭, 一邊給楚清漪噼里啪啦地發訊號：媽媽要想我……
“好。”
每天要想我兩次，不，還是一次吧。
楚清漪啞然失笑，耐著性子問：“為什么改成一次了？不是要兩次了”
她把沈星抱在懷里，稍稍晃了晃，開口打趣道：“怎么, 難道不想讓媽媽多想你一會嗎？”
想的。
孩子仰頭，唇角下壓委屈巴巴地看著她：可是媽媽很忙啊。
那我就允許媽媽用想我一次的時間, 拿去救很多和我一樣的小朋友, 也要救她們的母親哦。
這樣的話，就有很多小朋友能被母親疼愛了。
楚清漪一怔, 垂眸看向懷里的孩子，卻見她望著自己雙眼亮晶晶的。
她知道這個孩子聰慧, 很會拿捏人心，但是沒想到她還會想到這個地步。
楚清漪沉默片刻，抬手揉了揉她的腦袋，柔聲道：“好。”
縱然再依依不舍, 楚清漪還是道別了家人，于十分鐘后乘坐太空梭離去。
登上太空梭后，她在休息室坐下, 對莉琳道：“打開戰場全系圖, 實時追蹤戰局情況。”
“是。”
——————
三日后，鳶尾公爵封星星域, 腦蟲災害徹底爆發了。
從第一次蟲災之后，所有封星的每一處繁華城市，都爆發過十幾次腦蟲災害。成熟的腦蟲炸開，化作蟲霧侵蝕了四周的上百個人。
人人自危，富豪與貴族用金錢與地位，換取了前往太空港，飛離蟲害之星的機會。
剩下的普通民眾以及貧民，要么一股腦地涌進懸浮車檢測口，搶奪太空飛船的船票，為奪一線生機大打出手。
要么躲在家中，封閉了每一個角落，忐忑不安地坐等死亡的來臨。
人手有限的情況下，醫療系統，交通系統，全部都癱瘓了。
整個鳶尾公爵封域亂成了一鍋粥。
此時此刻，鳶尾公爵府的首府星內，第七空港飛船懸浮車檢票口前，三排全身穿著防護服，頭戴防蟲面罩的士兵，手持離子炮守在檢測口旁，嚴陣以待。
一列列衣著凌亂，面容憔悴的帝國人民擁擠地排在檢票口外，等候檢測。
就在這時，外邊傳來一聲凄厲的喊聲：“讓讓！讓讓！”
“求您讓讓！”
神色灰敗的眾人聞聲扭頭，看向隊列的末尾。只見一個頭發凌亂的年輕女性，懷抱著一個嬰兒，正在費力地往人群里擠。
眾人紛紛皺眉，不悅道：“擠什么擠！”
“這里哪個人不等著救命，排隊不行嗎？”
“不要插隊！”
“啊！出去！就快到我了！出去！”
急于奔命的人，聯合在一起成了逆流，將那女子越推越遠。
女人著急的眼都紅了：“我的孩子真的生病了！她需要飛船的醫療救援！”
“求求你們，讓一讓，不然她會死的！”
“真的會死的！”
劇烈的推搡間，只聽得“嘭”的一聲，一陣血霧炸開，長蟲濺在了女人的臉上。
女人愣了一下，垂眸看向懷中炸成一堆血花的嬰兒，瞳孔猛烈震顫。
“啊……”
她發出了一聲哀鳴，如同被掐住脖子，沉默片刻后爆發出了一聲凄厲的喊聲：“啊啊啊啊啊啊啊！”
伴隨著她的怒喊，她的瞳孔瘋狂上下顫動，沒一會從眼眶中掉出來，一片血霧模糊中國呢，“嘭”然一聲，她的腦袋炸開。
雙重腦蟲爆炸，令周圍的人沉默一瞬，緊接著——“啊啊啊啊啊啊啊！”
“是腦蟲！”
“腦蟲出現了！”
人民一瞬間瘋掉了，在巨大的恐懼中，化作巨浪瘋狂地掀開人群，闖入安檢口。
現場指揮官是個年輕的貴族，此刻完全慌了。他在對講機內大喊：“住手！”
“住手！”
無人聽從他的指揮，現場士兵立即組成人墻，擋住她們的去路。
已經在恐懼中煎熬數日的民眾，完全失控了：“兄弟姐妹們，貴族與富豪已經全部離開了，只有我們還在等死！”
“沖啊！越過他們，為我們爭取一條生路！”
人民與統治者的戰爭開始了。
他們搶奪著士兵的兵器，翻過安檢口，開啟懸浮車，不顧一切地飛往太空。
現場亂得一塌糊涂，年輕的指揮官憤怒地大喊：“射擊！射擊！”
“攔住她們，射擊！”
一道離子炮轟出，直接將眼前的人民轟得灰飛煙滅，轟出了一條漆黑的通道。
散落的肉沫散發著焦香，原本涌動的人潮寂靜了半秒，下一刻化作更加洶涌的浪潮朝她們涌來。
暴亂從第七檢票港開始，很快蔓延了整個星球。安全了三天的太空港涌入了腦蟲，緊接著爆發了蟲災，整個首府星徹底淪陷。
鳶尾公爵綾飛絮收到戰報的時候，已經乘坐飛船離開了自己的封地。她一面飛向天之雨的戰艦方向，一面看著自己淪陷的封星，心急如焚。
副官站在她身旁，恭敬道：“大公閣下，貴族與富豪已經撤離了大部分，封星之上只有一些平民還在。”
她握住了拳頭，顫抖著開口：“如今封星已經徹底淪陷，請你下達撤離命令，并按照帝國律法，執行殲滅程序。”
殲滅？
豈不是說她封星上剩余的兩百二十一億人民，全部都要死。
這些人都死了，她能逃過法律的制裁嗎？
就算僥幸逃過法律，她又能逃過人民的制裁嗎？
綾飛絮將手握成拳，深吸一口氣道：“長公主的艦隊，以及其他大公的支援都還沒來嗎？”
副官站在一旁冷靜道：“夫人的艦隊在守衛帝都，離我們最近的馴鹿公爵也前往了帝都馳援。”
副官口中所說的夫人，其實就是長公主天之雨。
自天之風與柳心蘭成婚不久后，先王天之虹將天之雨嫁給了綾飛絮，并重新恢復她公爵世女的地位。
不過綾飛絮對于自己這位年長的妻子，只有尊敬與畏懼，沒有憐惜與愛慕。
兩人成婚之后，天之雨仍舊擔任帝國空軍指揮官的職位，與綾飛絮聚少離多。
綾飛絮壓下心底的不安，低低咆哮了一句：“那獵豹公爵與紫藤公爵府呢？”
副官沉吟一陣開口：“獵豹公爵……”
“因為受蟲災牽連，她們自顧不暇。”
綾飛絮咒罵一句：“什么自顧不暇，就是見死不救！我看夏侯琴生就是在記恨陛下將長公主嫁給了我，沒有嫁給夏侯上人！”
“該死的夏侯上人！該死的！”
她抬手，狠狠地錘了扶手好幾下。好一會才抬眸，看向副官：“紫藤公爵府呢？是不是也不會來了？”
副官思索著開口：“紫藤大公數日前已經起航，表明會來馳援……但是您也知道，她的封域，離我們很遠……”
綾飛絮垂下眉眼，眼神復雜：“這種時候，也就只有她還回來回來救我了。”
她抿唇，神情掙扎：“不過封星亂成這樣，她來了，也于事無補。”
太晚了，一切都太晚了。
綾飛絮深吸一口氣，對副官道：“撤離士兵吧。”
“準備對地生命殲滅射線，一個星辰時后啟動。”
“是。”
指令落下，無數的戰艦從封星撤離，跟隨著鳶尾公爵的主艦隊，紛紛前往帝都星系。
綾飛絮站起身，看著主控臺前那一顆顆滿布紅點的星球，眼底一片通紅了。
再見了，她的故鄉。
她閉上了眼，此時戰艦傳來了殲滅炮的倒計時：“10……9……8……7……6……”
“5……4……3……”
就在此時，刺耳的警報聲傳來，發出尖銳的喊聲：“警報！警報！”
“系統正在被入侵！系統正在入侵！”
猩紅的屏幕倒影在綾飛絮眼中，強烈的震撼她的心臟。
一旁的通訊官以及紅客慌忙地組建防火墻，抵御對方的攻擊。
但是于事無補，不到十秒鐘，主艦防火墻被攻破，一株紫藤花樹接管了界面：“普羅米修斯竭誠為您服務。”
綾飛絮死死盯著屏幕，一顆心撲通撲通地跳了起來。
沒一會，紫藤花樹散去，一個身穿白色航空制服的女人，出現在主控臺前。
綾飛絮頓時失聲大喊：“清漪！”
楚清漪兩手抱胸前，頭戴一頂空軍帽，神色威嚴：“鳶尾公爵，你不戰而退，按照帝國律法理應斬立決，為戰事祭旗。”
“但是現在你還有機會。”
“我已更改指令，殲滅行動終止。”
她頓了頓，神色沉靜，眼神嚴肅，醞釀著一場巨大的風暴：“現在，帶著你的士兵滾回來，去守護你的人民！”
楚清漪簡單交代完，關閉了通訊。
戰艦控制權重新回到綾飛絮手中，她立即道：“把衛星視角切回封星領域，快！”
在她激動的勒令下，通訊官迅速操作了一番，把視角切回了鳶尾公爵的封星領域。
原本空蕩蕩的封星上空，出現了一艘又一艘戰艦……
監控里，二十艘戰艦覆蓋了整個封星上空，打開兩側的停泊艙與機甲艙，無數艘飛船以及雪白的機甲，宛若雪花飛向了下方滿是紅點的星球。
為首一輛機甲，通體銀白，胸前烙印著紫藤家族的家徽，四周覆蓋著一層淡淡的紫色。
不必通過衛星窺探，綾飛絮都知道駕駛著那輛機甲的人一定是楚清漪。
她如同一道流星，怦然砸入鳶尾公爵的首府星中，在第七檢票港前停下。
混亂的人潮停滯了一瞬，楚清漪操縱著機甲，展開精神力，伸出無數的枝椏往跟隨而來的懸浮車里塞。
一邊救援人民，她一邊用地面通訊向整個封星星域喊道：“帝國的人民，我是紫藤大公楚清漪。”
“我遵守與帝國的約定，前來救援你們。”
“請冷靜下來，不要慌亂，井然有序地跟隨紫藤公爵府的士兵離去。”
“請相信我們，相信紫藤一族世代的信譽與榮耀，只要我們還有一名士兵在，就絕對不會放棄你們！”
原本混亂的民眾，在她這一聲之下，暫時停了下來。
她們紛紛朝楚清漪的機甲看去，頓時瞪大了眼睛：“我認得！”
“是紫藤大公的機甲！”
“是大公！”
“大公沒有放棄我們！”
“她來救我們了！”
眾人紛紛涌向了楚清漪，將她作為能庇護自己的大樹。
楚清漪只用了一分鐘，就掌控了局面，緊接著就召喚士兵前來維持秩序，自己則前往下一個地方。
十幾光年之外，綾飛絮通過衛星監控，看著楚清漪那一道飛上飛下，忙碌救援的身影，眼眶逐漸彌漫了水霧。
她抬手，做了一個違背本性的決定：“調轉戰艦方向，返回封星。”
“與紫藤大公配合，傾盡全力救出我們的人民。”
副官錯愕了一瞬，緊接著躬身，低下了高昂的頭顱：“是。”
第133章
一直以來, 紫藤大公的封域，都因其一族律法嚴謹，治理有序, 人民生活安泰, 被眾多星際人民評選為幸福指數最高的地方。
從很早之前，就有許多帝國居民想要遷移到紫藤大公的封域。
奈何帝國森法嚴厲，除非成為星際流浪者，否則基本不會允許他者封星居民，在自己的領域上逗留超過三個帝都星年。
因此腦蟲災害爆發后，在楚清漪的治理下, 紫藤一族的封域成了帝國民眾最向往的地方。
紫藤封域外的帝國人民無一不艷羨楚清漪封域里有這么一個好大公。
每次看到自家大公或者侯爵府頒布的傻逼政策，她們在把自己疆域的統治者破口大罵一番后, 無數次希冀楚清漪是她們的封君。
凌飛絮是目前四位超級公爵里, 最為年輕，也是資歷最淺的一位。
蟲害發生后, 本就能力平平無奇的原鳶尾大公，做出了一系列堪稱糊涂的決定, 導致公爵府的信譽直線下滑。
一年前原大公病逝，年輕的公爵世女凌飛絮繼承爵位，并沒有滿足民眾的期待，成為一位能力挽狂瀾的君主。
自她承爵后, 蟲害頻繁發生，人口大量流失，使得難捱的民眾更是岌岌可危。
這次她默認貴族與富豪用大量財富取得撤離優先權的政策, 更是令她的信譽一落千丈。
封星的人民已經對自己的大公不抱任何期待, 可是誰也沒有想到絕望之際，楚清漪來了。
她率領紫藤一族的士兵, 猶如神兵天降，拯救了水深火熱的鳶尾公爵府人民。
楚清漪落地不過三分鐘，全面接管了鳶尾公爵封域所有的通訊設施，交通運輸，以及醫療設備。
原本癱瘓的視訊網絡重新開始，大街小巷都在同步直播楚清漪救人的身影，一遍遍重復她的口號：“我是紫藤大公楚清漪……”
“按照與帝國的約定，前來幫助你們。”
“所有居民不要慌亂，請跟隨紫藤一族的士兵井然有序前往安檢點……”
“紫藤醫療已全面入駐封星，請持有醫療執照的醫生，以及醫護人員前往第一，第二，第三醫院……各司其職。”
“為了您的家人，為了您的愛侶，請不要慌張……”
“如果您不幸被腦蟲感染，紫藤醫療將免費為您治療，摘取腦蟲……”
伴隨著視頻一遍又一遍的播放，原本沸騰的民眾也安心下來，跟隨指示井然有序地進入士兵們規劃出來的安檢區。
偶爾有一些高聲嚷嚷的反對意見，也很快被安撫與自制。
混亂的封星逐漸恢復秩序，醫療系統與交通系統重新啟動。
根據楚清漪下達的指示，士兵們很快根據現有的條件開辟隔離所，分區域隔開已感染區，觀察區，以及居家隔離區。
她們利用了一切能利用的公用醫院，將民眾聚集后，紫藤醫療的消殺隊開始出擊。
如此過了一天一夜，封星居民從一開始的混亂不堪，人心惶惶，絕望無助，轉而升起了一線生機。
她們通過智能系統，看著楚清漪日夜不眠為她們操勞的身影，不約而同地想：大公還沒有放棄她們，她們仍舊有一絲活下去的希望。
第二天黎明的時候，凌飛絮的艦隊重新回到了封星的領地。
戰艦回到封星的第一時間，她就給楚清漪發送了光訊請求。
楚清漪拒絕了她的光訊，給她下達了一條簡單的命令：“把你的所有士兵指揮權交給我，帶著你的騎士滾回你的戰艦。”
臨陣脫逃一事，整個鳶尾公爵府的士兵都顏面無光。
凌飛絮自慚形愧，被楚清漪罵了一句，沒有絲毫猶豫地就交出自己的指揮權。
雖然說能進入軍隊的士兵，大多非富即貴，但是因為這十年間蟲災泛濫，打破了帝國以來的征兵標準，這使得如今的帝國部隊里多了不少平民士官。
無論是王侯貴族，還是平頭百姓，都有自己的父母，伴侶，孩子，親人，好友。
想到是為了自己的家園而戰，鳶尾公爵府的士兵也難得提起了干勁。
再加上統御者是楚清漪，一位有口皆碑的大公，他們心悅誠服地跪倒在她面前受她驅使。
有原封星的士兵加入，應對蟲災一事，就變得更加順利起來。
不到半個月時間，楚清漪平定了鳶尾公爵府封星的騷亂，開始有條不紊地清理蟲害。
她是一名身先士卒的好領袖，當所有封星的每一個繁華都市，都建立了隔離艙的時候，楚清漪暫時放下了手頭的事宜，親自下前線巡查了一番。
此次巡查的地點，是封域首府星所在鳶尾011醫院。
鳶尾011原先是專門富人服務的郊外療養院，占地面積遠勝其他醫院與療養院。
楚清漪還未抵達此地前，就已經制定了將其挪為隔離艙的企劃。
如今被送來此地的，都是被蟲霧感染，卻還沒有檢查出腦蟲的平民百姓。
一大清早，楚清漪驅車來到了療養院。她剛落地，就聽到了一陣宛若浪潮的歡呼聲：“是大公1”
“大公真的來了！”
“大公萬歲！”
“大公萬歲！”
人民的歡呼聲中，楚清漪步入了療養院大門。一進大門，首先看到的是建造在庭院空地上的隔離艙，隔離艙里擺滿了單人行軍床，上面密密麻麻地坐滿了人。
見到楚清漪，他們紅光滿面地望著她，目光炯炯，眼里充斥著熱烈的崇敬之光。
楚清漪腳步未停，徑直走了進去。她走到最近的一位beta女士面前，柔聲問：“住得還習慣嗎？”
被她問到的人誠惶誠恐，激動得不停地點頭。
楚清漪便道：“條件有限，只能先委屈大家一起住在這里了。”
她抬眸看向在場眾人，稍稍提高了音量：“我與鳶尾公爵已在搜集物資，等大家觀測完畢，就可以回家自主隔離。”
她聲音不高，但是在場眾人，都聽得一清二楚。
眾人激動得漲紅了臉，不停地點頭。
礙于已經吸入蟲霧，隨時有感染的風險，隔離艙里的民眾雖然很欣喜楚清漪的到來，但是都默契地和楚清漪保持一點距離，以免感染到她。
楚清漪卻沒有在乎這點，反而拉住她們的手，耐心地問她們吃得怎么樣，睡得好不好，醫護人員的態度如何。
看到有年老體弱者，她還會給對方輸送一點精神力過去，憐愛地望著對方：“愿星神保佑你平安無事。”
如此逛了一圈，最后她把目光落在了一個挺著大肚子的孕婦身上。
她走到孕婦面前，俯身垂眸看著她：“這孩子幾個月了？”
孕婦惶恐地看了她一眼，結結巴巴道：“醫生說，已經預產期了……”
楚清漪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真很好啊……馬上，就有一個新生命來到這個世界上了。”
她彎著眉眼，神情溫柔：“我能摸摸她嗎？”
孕婦沒有拒絕楚清漪，拘謹地點了點頭：“嗯。”
楚清漪輕笑了一下，抬手落在孕婦的肚子上。當她的手掌落在孕婦的肚皮上時，楚清漪忽然感受到掌下的肚子，陡然動了。
楚清漪瞳孔一縮，收回手下意識地往后退了一步。
就在這時，只聽得孕婦發出一聲尖銳的叫聲，一只長長的的觸手驟然從孕婦的肚皮刺出來，甩著黏膩的鮮血朝楚清漪纏去。
“大公小心！”
侍從尖叫了一聲，連忙撲了上去，擋在楚清漪面前。
楚清漪瞬間展開了精神力，形成精神力屏障，將她與孕婦籠罩其中，一把拽住了朝她探來的觸手。
“嘭”地一聲，孕婦的腦袋炸開，血霧籠罩了楚清漪四周，順著她的精神力護盾滑落。
血霧炸開后，在場所人停滯了一聲，開始瘋狂呼喚：“大公！”
“大公！”
“啊啊啊啊啊啊！是腦蟲！”
“這里有腦蟲！”
驚叫聲中，楚清漪拂掉身上的血霧，肅聲開口：“安靜。”
眾人紛紛扭頭朝她看去，卻見她手里拎著一個半死不活的藍環章魚，扭頭看向在場所有人，語氣平靜：“我沒事。”
“消殺隊，進來消殺。”
她一邊下達指令，一邊給手中的章魚灌注了精神力，垂眸看著床上的孕婦，神情復雜：“將她消殺，送去火化吧。”
這次視察有驚無險，等楚清漪安撫完民眾，回到自己的臨時駐點時，綾飛絮推著她的辦公室大門匆匆闖進來：“清漪，聽說你在巡查的時候遇到恐怖襲擊了，你有沒有事？”
她語氣急切，含著濃濃的擔憂。
楚清漪正脫下外套搭在辦公椅上，她松開領帶轉頭看了綾飛絮一眼，神色冷冽：“出去！”
“可是……”
楚清漪冷冷地看著她：“身為同僚，我們的關系還沒有熟到你可以不敲門就進我的辦公室。”
她冷著一張臉，語氣嚴肅：“請你出去！”
綾飛絮抬眸看了她一眼，見她眼中的嫌惡不似作偽，心下一咯噔，連忙說道：“好好好……我敲門進來。”
她自顧自地走辦公室，砰地一下關上大門后，重新敲響。
“篤篤篤……”
辦公室大門再次敲響，楚清漪松開領帶，從一旁的酒柜里取了一瓶香檳打開，往高腳杯里倒了一杯：“請進。”
綾飛絮立即推門進來，一邊走進來，一邊同楚清漪道：“我收到消息，你在視察的時候遇襲了……究竟是什么情況？”
楚清漪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手捧著香檳轉過頭看向她，神色淡漠：“想要知道前因后果，自己不會去查嗎？”
她推開辦公椅坐了下去，抬起修長的雙腿交叉壓在桌面上，舉杯抿了一口，眸色沉靜：“這是你的封星，連什么人會襲擊我你都一無所覺。”
“我看你這個大公也是做到頭了。”
第134章
綾飛絮被楚清漪陰陽了兩句, 抬手摸了摸鼻子，灰溜溜地離開了。
從動機與利益來考慮，能在此時刺殺楚清漪的人, 除開皇室, 就是另外的兩個大公。
除此之外，就是想顛覆王室政權的反抗軍。
不過自從克拉肯消失星海后，反抗軍似乎害怕楚清漪清算，已經銷聲匿跡許久。
楚清漪不覺得這次刺殺是反抗軍的手筆，幕后操縱者理應是王室或者其余兩名大公。
用孕婦來做恐怖襲擊……如果真的是王室，看來是真的不能留了。想到這里, 楚清漪的臉色沉下來。她握住了酒杯，放到唇邊, 一飲而盡。
楚清漪在鳶尾公爵的封星待了三個月, 逐步穩定局勢后，就準備撤離此地, 將治理權交還給綾飛絮。
民心已得，何懼拿不到封星的疆域。
反正她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此時激流勇退，反倒能收獲更多的好處。
同一時間，帝都星也在各路諸侯的馳援之下，蕩平了蟲災。
盡管如此, 安穩的帝都星陡然出現腦蟲災害，還是給王室貴族與富豪等人，帶來極大恐懼。
面對各方勢力的施壓下, 天之風不得不出面, 向民眾道歉。同時她們還要準備一名替罪羊，交給民眾審判。
天之雨再次召開了議會, 會議上她授意沈墨拿出證據解釋了此次蟲災的全因后果：“經過調查我們發現，蟲災一開始是從鳶尾公爵的領地傳進來的。”
“因為鳶尾醫療常年為高等beta提供器官移植，這些移植的器官，全部來源于鳶尾公爵封域里的一顆荒星里孕育的克隆人……”
沈墨一邊說，一邊打開了身后的投影資料。
下方的貴族看著密密麻麻的培養艙，倒吸了一口涼氣。
天之帝國的科技雖然十分發達，但是因為宗教以及傳統觀念的存在，律法上是禁止用克隆人移植器官的。
禁止的原因如下：
第一，根據研究表明，高階alpha或者omega移植器官后，哪怕是用自己基因克隆出來的器官，都會在一定程度上影響精神力的顯化。
學術界不止一個學者認為，精神體對于人類而言，就是高維的投影，她們所認定的只有剛出生時的那一副軀體。
軀體變化越多，高位的投影越是無法定位，這就導致了它們的能力會下降許多。
第二，若是開了這個口子，人口眾多的beta豈不是缺什么就能換什么。到時候人類就成為了機器人一樣器械，完全失去“人”的意思。
當然，這其中也有為了方便beta管理的意思。
這條律法是貴族絕對不能跨越的界限，但是現在鳶尾公爵府跨了。
眾人面色大變，紛紛議論起來：“鳶尾一族實在是過分……”
“這要進入最高司法審判吧？”
“請迅速逮捕鳶尾公爵……”
由馴鹿公爵牽頭，眾人開始了對綾飛絮的審判。
沈墨站在臺上，見到這一幕敲了敲手邊的小錘，肅聲道：“安靜！”
她暫時壓下了沸騰的議論，繼續道：“經過調查我們發現，腦蟲先是侵蝕了鳶尾公爵在封星邊緣的克隆工廠，然后在一年前，一名beta子爵換頭的時候不幸感染了腦蟲……”
“這是第一起，接著是第二起……第三起……”
直到整個封星星域腦蟲遍地開花，鳶尾公爵的封星徹底被侵蝕。
矛頭完全指向了綾飛絮，顯而易見的，她成為了此次災害的全權負責人，全程無法為自己辯解一句。
最后，天之雨站了出來，痛心疾首道：“身為鳶尾大公的夫人，我忙于清掃星海的蟲族，卻忽略了我封星的子民。”
“我愿意拿出我所有的俸祿與先王的賞蓄，捐助鳶尾封星的子民重建家園。”
“與此同時，我將親自前往鳶尾公爵府，將我的妻子——鳶尾大公綾飛絮帶回帝都星，進行軍事法庭審判。”
她一錘定音，決定了綾飛絮的生死。
會議結束，楚清漪抬眸看了一眼身旁面色蒼白，搖搖欲墜的綾飛絮，淡淡開口：“你打算怎么辦？”
綾飛絮慘白一笑，看向楚清漪：“我還能怎么辦？”王室明擺著就是要讓她全責，她還能做什么？
楚清漪抿唇思索一陣，對她開口道：“雖然腦蟲的確是從你的封星進去的，但本質上是因為帝都星系的檢測系統出了問題。”
“據我調查，是貴族上層收受賄賂，大肆斂財，讓你們封星的貴族后代進入了帝都星。”
她斟酌片刻，吐了一句話：“這部分的責任，不應該你來承擔。”
綾飛絮抬眸，驚訝地看著她。
楚清漪雙手抱胸在前，敲了敲手指，沉吟道：“就事論事，你的能力的確很差，封星的人民在你的治理下過得水深火熱。可這都是因為王室前期的政策出了問題，導致各大公，各侯爵的檢查系統變得壓力巨大。”
她凝望著綾飛絮的眼眸，眸光深邃：“柔順的兔子將死也會放手一搏，你就甘心背負著一部分不屬于自己的罵名在審判中死去嗎？”
綾飛絮抬眸，仰望著那一雙灰褐色的眼眸，心臟砰砰跳：“那你想讓我怎么做？”
楚清漪思量片刻后開口：“天之雨薇為了讓你認罪，絕對會在路上暗殺你。”
“我親自送你到帝都星，陪你上軍事法庭，杜絕你在路上‘畏罪自殺’的可能。”
綾飛絮的雙眼亮了起來：“好，我聽你的，我還要做什么？”
楚清漪看了她一眼，靜靜開口道：“我要你把鳶尾一族所有的財產都交出來，全部用于受蟲災之苦的人民治療。”
“從此之后，做好一疆之主，如對待親生孩子一般，好好對待你的人民。”
楚清漪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哦，對了。記得給天之雨寫封信，趕緊把你們這段婚姻給結束了。”
綾飛絮聽到這里，瞪大眼睛茫然地看著她：“嗯？”
————————
次日凌晨七點，楚清漪乘坐戰艦，帶著綾飛絮一起前往帝都星。
此時此刻，十億光年之外，一艘宛若彩虹寶石的戰艦靜靜懸浮在奧特星云旁。一個人形高達展開后背的光翼，領著一群小蘿卜頭機器人在星云旁邊開采能源。
如此忙忙碌碌了好一會，星云內部亮起了一陣閃電，雷云滾滾，鋪天蓋地地向它們涌來。
人形高達在內部語音里喊了一聲：“下雨啦，收工啦！”
然后駕駛著機甲，領著一群小蘿卜頭吭哧吭哧地回到了飛船內。
艙門落下，雷云如海上風暴淹沒了整艘戰艦。
機甲駕駛艙打開，一個身影從里面跳了下來，腳步輕巧地落在地上，站起了身。
那是一個金發金眸，身高將近兩米二的高大女性。
她脖子上掛著一個紫色的小掛飾，身穿著一件白色工裝背心，穿著工裝褲，腳踩一雙耐磨的工裝鞋，身上裸露出來的肌膚通體呈現小麥色。
脂肪覆蓋在她的肌肉上，顯得她每一寸肌膚都鼓囊囊的，粗曠有力，好似動物世界里最為最為可怕的棕熊。
她抬手將自己凌亂的長發撥到腦后，一邊往里走，一邊喊道：“揀寶，可以吃飯了嗎？”
走動間，她胸前的的紫色小掛件一晃又一晃，拍打在她豐滿的胸脯上。
里頭的揀寶聽到她的呼喚，連忙轉動著輪子，探出頭來看了她一眼，回道：“可以了，小黎你先去洗手，然后坐在餐桌上吧。”
沈黎得到它的指示，連忙跑到衛生間洗了手，然后坐在了餐桌前，對莉莉絲道：“莉莉絲，打開星際新聞。”
莉莉絲很快打開星際網絡，連上了今日新聞：“一日前……宇宙聯邦蘭度監獄遇到芬格爾帝國襲擊，致使上千名聯邦罪犯越獄……”
沈黎一下就來了勁，立馬坐直身體，對莉莉絲道：“莉莉絲，打開聯邦賞金網，搜索越獄罪犯的名單……”
莉莉絲忠實地執行她的要求，點開網頁，沈黎便一目十行地看了起來。
揀寶把三菜一湯端上來的時候，沈黎已經游覽了大半。
揀寶把圍裙脫下，卷吧卷吧收入自己肚子，拿起筷子敲了沈黎一下：“別看智腦了，快吃飯！”
沈黎“嗷”了一聲，戀戀不舍地收回目光，氣鼓鼓地看著揀寶：“不讓看就不讓看嘛，干嘛打我。”
“你真是的，越來越像老媽了！”
“再這樣下去，小心埃爾特不喜歡你！”
埃爾特是一名聯邦探索隊隊員，德爾塔人，硅基生命。
八年前埃爾特的飛船墜落荒星，恰好遇到路過的沈黎與揀寶，揀寶對堪稱女神的埃爾特“一見鐘情”。
從此之后，她們經常有訊息往來。
提到埃爾特，揀寶突然扭捏了起來。
祂握著自己的手手，有些不安地看向沈黎：“那個……埃爾特昨天和我說，她們即將回航，會路過我們這個坐標點……”
“祂問我有沒有時間和祂見一面。”
沈黎雙眼頓時一亮，她撲在桌面上，神采奕奕：“你們要約會啊？”
“咦？網戀了八年終于要約會了嗎？”
說到這里揀寶的神情更羞澀了：“不是約會……就是……就是見一面……”
祂小小聲開口，對面的沈黎完全被八卦之心給吞沒了，她瘋狂地搜羅著適合約會的地點，最后搜到一個合適的星球。
沈黎將智腦投影懟到揀寶面前，指著這里興沖沖道：“這里這里！”
“三天后，有一顆隕石會撞擊海納星，到時候整個海納星的生命都會死亡。”
“星球上的居民已經舉行四天的狂歡了，你就帶埃爾特去，說不定在末日的狂歡里，祂能理解愛情的真諦，然后你就能成為祂的好機友啦！”
第135章
吃完飯后, 沈黎慫恿揀寶給埃爾特發起邀約，請祂前往海納星。自己則前往健身房，啟動重力系統開始鍛煉。
離開天之帝國后, 沈黎大部分時間都在飛船上度過。盡管飛船的重力系統很完善, 涵蓋到方方面面。可是沈黎實在是懶得走動，很多時候都會關閉重力系統在飛船里游來游去。
運動時間直接下降，再加上長期處于反重力環境，信息素釋放二次發育，離開天之帝國第二年，沈黎就發現自己長高了, 也長大了。
薄薄的脂肪覆蓋在肌肉上，使得原來刀刻斧鑿的肌肉線條變得更加柔和圓融。
她原本如同古希臘少年一般肌理分明的身軀, 因為那層脂肪增添了女性的柔軟。
線條流暢, 肌肉豐滿，舉手投足間都好似原始部落的女戰士。
她原本還想擺爛一年, 誰想到隨著身高增長，她開始骨質疏松。為了自己的身體著想, 她不得不恢復健身。
照例用100kg的戰錘玩了一套錘鈴訓練后，沈黎沁了一身大汗。
細密的汗珠順著她的面頰，下巴，脖頸向下滑, 落入她精致的鎖骨上，最后沒入豐滿的溝壑間。
沈黎放下手中的戰錘，抬眸看向鏡中的自己, 仔細打量了一番。
比起十年前, 她實在是長高長壯了不少。伴隨著肌肉增多，脂肪量也上來, 讓她的體脂率提升到了正常的水平。
平時里肌肉線條沒有那么明顯，但是一旦運動，肌肉發力充血，線條立即變得清晰。
就如此刻這般，她兩手叉在腰上，可以明明白白地看到肩膀與小臂的肌肉順著線條的走向，宛若蜿蜒的小山丘一個一個隆起。
透過汗濕的背心薄衫，依稀可見六塊形狀分明的腹肌。
今天的肌肉狀態很好，是一副適合戰斗的身體。
身體這般想著，抬手做拉開弓箭狀，擺了一個經典健身造型——宙斯之子。
她揚起頭顱，用眼角的余光看向自己的身體——寬肩，窄腰，長腿，肌肉健碩，健康又豐美。
很好！
她收回動作，胸前的紫色小掛墜陡然一晃，砸在她的胸上。
沈黎垂眸，抬手握住胸前的紫色小水母，眉目溫柔。
初見時她只到楚清漪的眼下，如今只怕對方才堪堪到她的下巴。
也不知道這些年，楚清漪過得怎么樣了。
這個念頭一升起，沈黎心中泛起了一陣密密麻麻的刺痛感。
她連忙握住胸前的小水母，甩了甩腦袋，把這個念頭甩出腦后。
片刻后，沈黎抬手拍拍自己的臉，給自己拼命暗示道：“都過去了都過去了……”
不能回頭，不要回頭！
結束運動后，她回到主臥洗了個澡，穿著浴袍全身清爽地從里面出來，打開廚房冰箱，拿了一瓶冰可樂拉開易拉環。
“呲”地一聲，可樂打開，她舉起杯子放在唇邊噸噸噸地喝了一小罐，然后贊嘆了一聲：“爽！”
還得是喝冰的。
喝完一罐可樂，沈黎抬眸往四下搜尋：“揀寶……揀寶……”
她呼喚了兩聲，揀寶沒有回應，倒是莉莉絲跳了出來，標注了揀寶的位置。
沈黎看了一眼，微微皺眉：“修理室？祂要做什么？”
懷揣著這樣的疑問，沈黎踩著自己的電動小狗飛到了修理室。
一路通暢無阻，修理室的大門徑直打開，沈黎飛了進去，正好看到看到拿著彩虹噴漆往自己身上噴的揀寶。
聽到身后傳來艙門開啟聲，拿著噴漆瓶子手忙腳亂地往身上藏，結果一拳捅開腹部的按鈕，圍裙掉了下來，卡在了腹部箱子處扯不出來。
揀寶更慌了，眼見沈黎就要走過來，祂張開嘴巴嗷嗚一口把噴漆咬了進去。
結果噴漆卡在喉嚨里，祂下意識收縮喉嚨的開關，噗嗤一聲，剩余的噴漆從祂口中噴出，弄得祂的口腔，嘴巴，全都沾染了彩虹的顏色。
“呦呦呦……”沈黎踩著小飛狗來到揀寶面前，單手托著腮幫子笑瞇瞇地把它審視了一番：“果然是要去約會的機呦，還換了套皮膚，看起來像有模有樣的。”
她說話陰陽怪氣，手還賤兮兮地往祂嘴巴摸去。揀寶迅速轉動著輪子，立即往后撤了一大步。
但是沈黎手指上還是沾染了對方唇上的彩虹噴漆，嘖嘖稱奇：“還抹上了口脂……”
她湊到揀寶面前，笑嘻嘻的：“怎么打算和人家接吻啊？”
啊，她真是煩死了！
揀包的電路板都要燒斷了，她抬手一把推開沈黎的臉，羞澀又憤怒地開口：“你們人類不都這樣。”
“和重要的人見面不也是會注重一下儀容儀表。”
它頓了頓，尖銳地開口：“有本事哪天你和大小姐再見面，你不換套新衣服，也不減脂，拾掇拾掇自己。”
哈？
沈黎抬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尖：“我需要減脂？我需要減脂？”
“暫且不說我現在這個體型如何完美，就單單是說楚清漪……”
“她才不是那么膚淺的人，無論我變成什樣貌，她都會喜歡的。”
沈黎氣鼓鼓的，望著揀寶一雙眼都瞪圓了。
揀寶掃了一眼她比以往壯一倍的身形，有些嫌棄：“也不知道你哪里來的自信。”
“制作你現在的制服需要的布料，都是你以前衣服的兩倍了。”
揀寶抬手，拍了拍沈黎的肚子：“減減脂吧，都圓了。”
祂留下這句話，轉身拂去功與名。
沈黎望著祂的背影，氣得語無倫次：“不是……我……”
“我怎么就圓了！”
“我怎么就圓了！”
在實驗室被揀寶抨擊一堆，沈黎有些懷疑人生。回到自己臥室一邊看宇宙聯邦最新的情報。一邊讓莉莉絲給自己測量了一下自己的體重和緯度。
或許是為了支撐精神力的展開，通常來說精神力等級越高的alpha或者omega，身高就會越高，容貌也會越美麗。
沈黎在外太空待了整整十年，接觸了不少人種。她驚訝地發現，天之帝國的人類，與其說是短命種的長身人，不如說她們更像是長生種里的長身精靈。
因為她們的樣貌和傳說中的精靈一樣，頭發五顏六色，召喚出的精神力好似和精靈契約的高維元素精靈。
信息素不再被壓制之后，完全發育的沈黎身體樣貌也更加靠近精靈類。
披肩的金色長發，纖長如鴉羽的睫毛，雕刻釜鑿般的立體五官，以及過度纖長的四肢，雪白發光的皮膚……
如果沈黎沒有刻意訓練自己的身體，她的體型應該就和宇宙聯邦中神秘的長生種精靈一族差不多。
但是經過九年的鍛煉……
除了過于精致的外貌，以及高挑的身形，沈黎已經和精靈天差地別了。
現在的她與其說是精靈，不如更像是北歐神話里的女武神。
女武神抬手，戳了戳自己的鼓鼓的二頭肌，小聲嘀咕了一句：“這不是練得挺好嗎？”
“真是不懂欣賞。”
她嘟嘟囔囔的，讓穿衣機器人跑過來幫她換上一身宇宙聯邦雇傭兵的制服，穿戴好外骨骼，逐一檢查身上的武器之后，抱著個防護頭盔走向了艦橋。
艦橋里，揀寶已經“穿上”自己的“新衣服”，聽到腳步聲它扭頭看向沈黎，“你穿這身干嘛？”
沈黎笑了一下，對它說道：“剛才看了一下賞金網上的情報，發現有幾個可摩爾星的犯罪分子，逃往海馬星系。”
“恰好海納星也在此方向，我送你一起過去。”
揀寶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不太相信她的說辭：“你確定你是去捕捉罪犯，不是去盯著我們約會的？”
“看吧！就說是約會吧，你還死不承認！”沈黎抓到祂話語的漏洞，開始嗚哇亂叫。
被她這么一調侃，揀寶又開始不好意思起來。
沈黎看到祂這個樣子，輕嘖一聲：“瞧你這小樣。”
她抬手，將一頂防護帽蓋在揀寶的機甲頭顱上：“走，送你約會去。”
話音落下，沈黎抬手將頭盔戴到自己頭上，卡扣合攏，一張骷髏合金面罩覆蓋在了她臉上。
她領著揀寶轉身，兩道高大的身形如同傳說中的惡魔撒旦，走出了艦橋。
——————
可容納十人的小飛船開了一天一夜，終于抵達了海納星系。
度假的埃爾特早早就到了，祂把自己的飛船將軍在海納星的第二顆月球上，靜默地等候揀寶的到來。
遠遠地，揀寶就通過聯邦衛星看到埃爾特的身形，一片荒漠里，通體雪白，如同一顆橢圓形鵝蛋的埃爾特站立在飛船前，無聲守候。
察覺到有飛船靠近，原本待機休眠的她迅速亮起屏幕，一陣藍光閃耀，祂仰頭露出彎彎的雙眸，好似在笑迎揀寶。
飛船里的揀寶一下就激動起來：“埃爾特！埃爾特！”
祂高聲呼喚著，操縱著飛船極速靠近埃爾特。
一旁的沈黎看不下去，撇了撇嘴：“你那么著急干嘛，祂人都在了，又不會飛走！”
揀寶扭頭看到她抱著手臂一副懶散的模樣，氣惱地開口：“你還好意思說，如果不是你非要繞路去多磨星看珊瑚群遷移，我們至于遲到嗎？”
“兩個小時！埃爾特在這里等了足足兩個小時！”
沈黎無語了：“拜托，是你說埃爾特突然有公務在身，可能要比預訂時間晚一點，我們才去看珊瑚遷徙的。”
“玩的時候你有份，耽擱了時間你就全怪我。”
“什么機器人啊！”
揀寶懶得搭理她，操作著飛船轟然降落在第二月球上。
飛船一落地，祂就特別興奮地從船艙里跑出來，一邊跑向埃爾特，一邊喊：“埃爾特，埃爾特！”
沈黎跟在它身后，看著它沒出息地跑到身邊，酸唧唧地吐槽：埃爾特埃爾特……
天天都是埃爾特。
愚蠢的揀寶哦，你要知道無論是女人還是機器人，只要是智慧的靈魂都不喜歡太粘人的小狗哦。
太過失去自我，可是會被對方拋棄的！
第136章
揀寶跑到埃爾特面前, 激動地想要抱住對方。但是小手手伸出一半的時候，又生生止住了。
祂的雙手垂落在身體兩側，羞澀地握了握。
祂打開骷髏覆面露出一張類似黎明號機甲的酷炫頭顱, 抬眸凝望著身前的埃爾特, 雙眼都在散發著幽藍的光芒：“好久不見，埃爾特。”
“你依舊如此……”
“漂亮。”
約會之前，揀寶在莉莉絲和沈黎的推薦下，看了許多愛情電影。盡管羞澀，但是祂依舊能鼓勵自己說出動聽的話語。
此前的通訊中，埃爾特已經讀過許多揀寶給她寫的信件, 其中不乏這些甜蜜的話語。更有甚者，肉麻十分。
埃爾特適應良好, 祂主動伸手去握揀寶的手, 兩人雙手相扣，目光落在祂身上五顏六色的涂層上：“你的新涂色也非常漂亮。”
“和彩虹一樣, 我很喜歡。”
埃爾特用的語音系統，是一個很沉穩的青年女音, 放緩聲音的時候，顯得很溫柔。
揀寶被祂迷得三迷五道，握住了祂的手，止不住的咯咯笑。
埃爾特也跟著祂寵溺地笑了起來, 兩人手牽著手，在原地一起轉圈圈。
埃爾特啟動了磁懸浮系統，兩人轉著轉著, 掀起了一陣小風暴。
沈黎站在一旁, 看著在風暴中起舞的兩個機器人，沒什么眼色地在旁邊拉長了聲音：“喂……這里還有個人啊喂。”
“喂……某個重色輕友的混賬……喂……”
“喂！！”
只可惜, 在場的兩位機器人都沉浸在見到彼此的喜悅里，壓根沒給一旁的電燈泡任何多余的眼神。
敘舊結束，埃爾特拉著揀寶進入自己的飛船，兩人乘坐一艘太空梭，前往下方的海納星。
沈黎站在原地，眼睜睜地看著這兩個渾然忘我的機器人啟動太空梭，把她扔在了原地，頓時瞪大了眼睛。
“狗東西！”
沈黎大罵了一聲，立即返回自己的飛船，駕駛太空梭跟了上去。
海納星的恒星在三千年前跟隨著海馬星系進行飛行，不小心進入了混亂的隕石地帶，在那里第一次迎來了隕石撞擊。
眼看星球上的生命即將滅亡，一艘聯邦探索船恰好經過海納星，正面迎上了這顆隕星。
于是一個殲滅炮打了出去——“嘭！”
隕石被炸得細碎，原本在末日海嘯中狂歡的人們紛紛止住了動作，然后第二天……太陽照常升起。
或許是看到彼此在面臨死亡時各式各樣不堪的一面，如此安寧了一個月后，海納星人徹底擺爛了。
他們索性和宇宙聯邦建交，把自主權交了出去。
也就是從這時候開始，幾乎每一年，海納星都會遇到數次小行星撞擊。
每次小行星到來前，他們都會打著“在所有生命死去之前，享受死亡的狂歡”的名義，舉行長達七日的派對。
等待隕星特別接近的時候，再啟動殲星炮將其碾碎，結束此次的狂歡。
每一個去過海納星狂歡之日的人都贊不絕口，除開絕佳的艷遇之外，最好看的就是最后轟碎隕星的場景。
漫天流星灑下，好似星球余暉最后的煙火。
這個場景，被不少宇宙聯邦人評價為十佳情侶必定打開場景。
海納星是一個液態行星，表面覆蓋著一層熒光海洋，大氣層中會折射出彩虹極光。
生存在行星內的原始生命是一種寄生在礦石上的菌類生命，它們寄生在不同的礦石上，擁有著大差不差的身形，卻有著不一樣的意識。
沈黎駕駛著太空梭穿過虹光停泊在太空港，從出口走出來的時候，視野立即被形形色色的人擠滿了。
全宇宙最時髦的藝術家，浪人，探險者，穿著奇裝異服，踩著蘑菇電音在閃閃發光的水晶菌類人的指引下，搖晃著身軀，跳著舞步走向了安檢口。
沈黎四下搜尋了一番，定位監控不到一秒鎖定了揀寶的身影。
她抬眸朝揀寶望去，看見揀寶牽著埃爾特跳著太空舞步，扭著靈活的身體進入了下行電梯。
沈黎忍不住大喊了一句：“揀寶！”
她一邊呼喚，一邊撥開人群往里走。
她跑得太快了，沒注意到腳下，一不小心就踩到了身旁身材矮小的半身人。
半身人急得跳腳：“嘿嘿嘿，伙計，注意點。”
聲音尖銳，直破耳膜。
沈黎垂頭看了她一眼，在擁擠不堪的人群中抬手，求饒般連連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她一邊道著歉，一邊仗著高大的身形，撥開人群沖向了安檢口。然后一個滑鏟，涌進了即將關閉的電梯門。
“砰”地一下，原本要關閉的電梯門被沈黎生生撐開。
電梯里的人們本來想咒罵兩句，抬頭一看眼前之人，一身灰綠色雇傭兵制服，頭戴黑色頭盔，臉上覆著骷髏面具，身材高大，體型健碩，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不好惹的氣息，頓時噤聲。
電梯內妝容精致，穿著時髦的藝術家，流浪詩人等默契地往角落擠了擠，給沈黎讓出一個恰好的位置。
沈黎擠了進去，很禮貌地頷首：“謝謝。”
她穿戴了變聲器，此刻開口是極為沉悶的鬼魅聲音。
電梯里一位長相極其秀美的紫羅蘭星人立即豎起了長長的尖耳朵，抬眸掃了沈黎一眼。
隔著覆面，她看不到沈黎的真容，但是通過觸感器記下來對方的氣味。
就在這時，電梯門轟然關上，然后猛然下墜——轟！
極速的失重感令在場眾人慌了一瞬，但很快她們利用納米機器人抓住了電梯的地面。
電梯足足下行了一分鐘，才堪堪停住，叮的一聲打開。
門開的瞬間，五光十色的光影，裹挾著高昂的花腔女高音朝她們淹沒而來。
沈黎被人潮推出電梯，在輕盈的失重環境里，如同游魚往前游動。她一現身立即有身穿燕尾服的水晶人將一枚芯片遞到了她手中，曖昧的眨眨眼：“試試第九藝術，感官過載的那種。”
所謂的第九藝術，是硅基機器人最近流行的一種直接刺激神經的強烈行為。
估計對方是把沈黎當成覆面的德爾塔人了。
沈黎抬手，毫不猶豫地拒絕對方。
她堅定不移地往前游，奈何一時有人來推銷神經接駁器，一時有人來朝她釋放閃電。
沈黎索性放棄了尋找揀寶的想法，自顧自地找了一個露天酒吧坐了下來，點了一杯龍舌蘭星云酒。
海納星人接待客人的地方，是一個建立在海平面之下的巨大堡壘。
堡壘由液態玻璃窗構成，透過水晶玻璃窗，隔著藍色的水霧，依稀可以看見上方的虹橋。
身形高大的巨人族女高音歌手，此刻漂浮在藍色的海中，握著話筒正在高歌末日狂想曲。
量子玫瑰在龐大的能量催化下，化作一面花墻熱烈的盛放。
世界被籠罩在液態玻璃罩中，像個五光十色的水晶球。
沈黎捧著酒杯放在唇邊抿了一口，發光的孢子酒在她唇舌尖綻開，炸得她舌頭發麻。
她凝望著那一朵朵盛放的巨大玫瑰，心不在焉地想，要是把這些玫瑰種在月光硨磲號的空中花園里，只怕用不了三四朵都能鋪滿整個花園吧。
也不知道躺在花心里的感覺怎么樣，是不是柔軟又舒服？
啊，要不她也搞點量子玫瑰的種子來種種。
胡思亂想間，她突然感覺到后頸的肌膚泛起細密的電流感。某種混合著玫瑰與星云的香氣纏繞上來，一只輕柔的手搭在了沈黎的肩上。
沈黎下意識地伸手抓住對方的手，一把將對方拉了過來，轉身抬手掐住了對方的脖子，一把扼住了她的咽喉。
“呃呃呃……”
她抬眸，看到了一張精致到幾乎可以稱之為妖孽的臉，頓時收了力道，“紫羅蘭星人？”
沈黎皺起眉頭，手仍舊在對方的脖子上，扼制著對方冷冷開口：“為什么突然襲擊我？”
這名紫羅蘭星女性立即抬手，示意自己并沒有什么惡意。
沈黎松開了她，抱著手臂翹腿坐在高腳凳上，居高臨下地審視著她。
紫羅蘭星是宇宙里，罕見的愿意與聯邦人打交道的長生種。
眼前的這位紫羅蘭星人，有著這個人種標準的美貌。高挑修長的纖細身軀，漂亮到近乎妖孽的五官，一頭長到腰背的紫色大波浪，以及標志性的長長尖耳朵……
這是個不折不扣的美人，沈黎想。
她以欣賞的眼光打量了對方一眼，很快就收了回去。
女人感受著沈黎的眼神在自己身上三秒又收了回去，露出了一絲玩味的神情。
她抬手，主動和沈黎介紹：“蓮南希……紫羅蘭星人。”
哈？
蓮南希？
還真有人叫這名啊！
沈黎為這驚訝的巧合震驚了一秒。一秒鐘后，她伸出了自己的手，和對方輕輕貼了貼，面不改色道：“揀寶。德爾塔人。”
“德爾塔？”蓮南希驚訝挑眉，把沈黎上下審視了一番，打趣道，“你可一點也不像德爾塔人……德爾塔人沒有你這般誘人。”
沈黎悻悻一笑，想要收回手：“是嘛，我……”
她話還未說完，就感覺到蓮南希用力地握住了她的手，與她手掌相貼。
掌心貼上的那一刻，屬于女人身上的玫瑰香氣朝她彌漫過來。與此同時，她耳后發光的鱗片伴隨著遠處海洋里的女高音忽明忽滅，無比魅惑。
蓮南希傾身，幾乎是壓在沈黎的唇上，語氣蠱惑：“你的神經元波動頻率，像極了我的家鄉森林深處清晨閃耀的露珠。”
“怎么樣，有沒有興趣和我見證一次幽林深處的狂風暴雨？”
沈黎嚇得后退了一大步，震驚地看著眼前直白赤裸的女人，心中罵了一句：見鬼，她竟然被求偶了！
第137章
沈黎的內心受到短暫的驚嚇后, 猛地拉開距離，抬手擋在自己身前呈十字架格擋。
蓮南希看著對方明晃晃的拒絕動作，陡然一怔。她耳后的鱗片不斷閃爍, 望著沈黎不解開口：“為什么？”
“你是擔心我不能帶給你快樂嗎？”
盡管紫羅蘭星人在宇宙聯邦是非常神秘的種族, 但沈黎還是知道一些有關于對方的性／知識。
就比如說按照宇宙聯邦的46種性別劃分，紫羅蘭星人按照生理性別全部都是自然界的雌性。
但是她們身上有一種從小跟隨她們長大的伴生植物，植物自帶雌蕊與雄蕊……
因此按照更深的性別劃分，紫羅蘭星人應當屬于雙性自繁殖生命。
除此之外，她們的伴生植物還自帶一種生物電，這就使得她們的擇偶范圍更廣了。
凡是能因為電流感受到感官過載快樂的生命, 哪怕是德爾塔這樣的硅基生命，又或者是海納星的水晶人, 都在她們的狩獵范圍內。
蓮南希容貌出眾, 自她成熟后旅行星際，幾乎沒有遇到拒絕與她交歡的人。
她前兩次的交往對象是一個德爾塔人。
一開始蓮南希還很欣賞對方身為硅基生命, 冷靜自持不為欲望臣服的模樣，所以使出渾身解數去征服對方。
但是征服這件事吧, 有好有壞。當一個生命完全臣服于對方，被對方掌控所有欲望的時刻，也是這個生命失去魅力之時。
所以在那個德爾塔愛上了她，為她瘋狂的時候, 蓮南希毫不猶豫地踹了對方。
不過對方實在是太粘人了，蓮南希花了兩百年，不惜更改姓名, 改頭換面, 這才躲開對方的追擊。
她原本以為自己已經玩膩了愛情里的征服游戲，不成想在電梯第一眼看到沈黎的時候, 看到她骷髏面具之下，被制服包裹著的健壯身體，忍不住去猜想她覆面之下的模樣，再一次怦然心動。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沈黎拒絕了她的邀約。
這還是蓮南希第一次被人拒絕，她不禁湊到沈黎面前，打破砂鍋問到底。
沈黎倒是沒有回避她，給出了很正面的回答：“很抱歉，我對您沒有什么生理欲／望。”
蓮南希不死心，追著補充了一句：“沒關系，我可以滿足你就行。”
沈黎坐著椅子后撤了一大步，對蓮南希道：“不需要！”
她可以自己滿足自己！
沈黎這么說著連忙伸手，從緊繃繃的制服里探出一個紫色掛墜，指著掛墜小水母說道：“而且，我有妻子了。”
“我忠于我們的婚約，不會做背叛她的事。”
她與楚清漪的確有婚約，又互相表明了心意——雖然楚清漪沒有開口說喜歡她，但根據她的表現也八九不離十了。
如此四舍五入，楚清漪就是她的妻子。
蓮南希垂眸湊到沈黎胸前，將那內小水母掛墜仔細地端詳一番，最后評價了一句：“手工做得挺好的，看起來是位刀法很好的人類女性。”
她抬眸看著沈黎，沖她輕輕一笑：“普通的人類女性壽命一般只有三百年……要不留個聯系方式，三百年后我再來找你？”
骷髏面具之下，沈黎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蓮南希。
她的氣味出賣了她的情緒，蓮南希噗嗤一笑，和她拉開了距離：“我開玩笑的。”
沈黎長舒一口氣，抬手握住胸前的吊墜，語氣不悅：“這可不是什么可以開玩笑的事情。”
她垂眸，看著躺在手心里那一枚小小的水母，眼前一片模糊：“別說是三百年，就算是三千年，三萬年，我也不可能忘記我的妻子。”
關于楚清漪的一切，早已刻在她的靈魂里，基因里，無論如何都無法忘卻。
紫羅蘭星人很擅長識別謊言，所以這時候她清楚地明白，沈黎說的是真話。
她很愛她的妻子。
這個假德爾塔人，心中有著一個無法忘懷的女人。
不過這樣，才更有挑戰性不是嗎？
蓮南希抬手，沖一旁的水晶人侍應生打了個招呼：“服務員，一杯天國之夢。”
“來了。”
沒一會一杯裝滿虹色的酒端到了蓮南希面前，蓮南希把酒推到沈黎面前：“相逢即是緣，這杯酒就當是我對你冒昧邀約的賠罪吧。”
沈黎抬眸掃了她一眼，將酒推了回去：“不用。”
“來到這個星球的大多數人，本就是為了尋歡而來。”
“趁著最后的狂歡，你還是快去物色下一個人選吧。”
歲月的醞釀里，使得沈黎身上多出了幾分成熟女性的氣息。
蓮南希為她身上那股體貼的人性著迷，她索性踩上高腳凳，坐到了沈黎身旁。
蓮南希抬手撐住下巴，目光柔柔地望著沈黎：“我現在沒有那個興致了，倒是對你和你妻子的故事很感興趣。”
“既然你不介意，不如我就用這杯酒換你和她的故事聽？”
沈黎抬手，摩挲著杯口，思索片刻后開口：“我和她……說起來好像沒有好說的。”
蓮南希輕笑道：“如此深刻的情感，怎么沒有故事說。”
“沒關系，你慢慢來，我會一直在旁傾聽。”
沈黎閑著無聊，試著組織一下語言：“我和她……”
“最初的最初，是互不喜歡的。”
……
除了和揀寶之外，沈黎已經許久沒有和外人說過那么多話了。她把對楚清漪的思念，化作語言，一個勁地向蓮南希淹沒而去。
洶涌的情感近乎吞噬了蓮南希，她嗅著其中的滋味不禁贊嘆，果然是一個很好吃的人。
故事說到她與楚清漪一同面臨奧德拉姆礦大爆炸的時候，室內的氣氛也來到了頂點。
女高音的演唱結束，一束藍光打向深海正中央，投影出一道彩虹水晶人影。
對方張開手臂，對在場的各位來賓大聲呼喊：“親愛的各位來賓，各位朋友，歡迎來到毀滅之星海納兒。”
“在這里，你們將體驗到死亡之前極致的狂歡，以及拋卻理智孤注一擲的激情。”
“現在，讓我們進入此次狂歡的最后環節——末日舞動！”
伴隨著祂的話語，場內的舞臺布景，一瞬變換。
一個寬約五百米的無重力舞池，伴隨著炫目的光影，出現在各大酒吧的正中央。
這樣類似的舞池不止一個，它們沿著玻璃罩一圈又一圈地展開，由外向里，層層鋪就。
所有舞池都亮起的時候，彩虹水晶人展開懷抱振臂高呼：“來，加入末日的狂歡，展現你對生命的最大渴望，獲取彩虹核心吧！”
話音落下，一個巴掌大小的彩虹寶石，流光溢彩地出現在投影的正中央。蔚藍色的水光照應在它身上，它在五光十色中，靜默地旋轉，更襯得它的每一寸都精雕細琢，渾然天成。
沈黎下意識抬眸，看向遠處彩虹水晶的投影，心中止不住地想：若是楚清漪也在她身旁，看到這樣的寶石，也會忍不住喜歡吧。
這樣的念頭閃過一瞬，濃厚的思念化作海浪，無孔不入地浸沒她的全身。
身旁的蓮南希感受到哀傷的氣息，情不自禁地伸手，拂過沈黎的骷髏面罩，柔柔地凝望著她：“要不要下舞池走一趟？”
“或許能有意外的收獲。”
面罩之下，沈黎眨眨眼，下意識就是拒絕：“不用了，我不會跳舞……”
“無論是誰聽到音樂擺動，都會跳舞。”
人沒有不會一說，只有愿不愿意一說。
蓮南希伸手，一把拽過沈黎的衣物，拉著她闖過人群，進入了舞池。
一路走過，人群被她們撞得東倒西歪。抬眸正要罵人，一眼就看到制服覆面，氣勢嚇人的沈黎，立馬噤聲。
兩人通暢無阻地進入舞池后，音樂恰好由平緩進入了火熱點。
蓮南希拉住沈黎的手，受重力的影響在舞池里漂浮起來。
蓮南希左腳踩著右腳，右腳踩著左腳，借助自身的即將擺脫重力，拉著沈黎一點一點飛向了最高點。
來到頂點的一瞬間，管弦樂進入了最歡快的地方。
蓮南希松開沈黎，朝她打了個響指，扭動著身軀舞動起來。
沈黎有樣學樣模仿她的舞步跳了下去。
平日里，她沒少和揀寶兩個人在船艙內蹦蹦跳跳，扭來扭去，但是正兒八經地跳舞，時隔十年還是第一次。
蓮南希跳的舞蹈，是她們家鄉的一種祭司舞蹈，舉手投足間，都暗含一種神性韻味。
沈黎雖然不懂，但跟著她跳，也是有模有樣的。
很快，音樂來到了高潮點。沈黎和蓮南希手拉著手，在場內一同跳起鏡像舞步。
舞池最熱烈的時候，沈黎突然感受到一股濃重的殺意從西北方向襲來，她依靠本能驟然把蓮南希推了出去：“小心！”
沈黎驚呼一聲，身體退了三米，一道超音速離子炮從人群最擁擠的地方射來，橫掃面前的一切障礙，直直地貫穿不遠處的環形玻璃窗。
“嘭！”
眼前的環狀玻璃窗瞬間炸開，碎屑四濺，找到空隙的海水宛若末日的洪流，涌入了這個小小的水晶球呢。
靠在窗口的聯邦居民被浪潮推向了舞池，重力系統瞬間失衡，在尖叫聲中，舞池里的眾人如同下鍋餃子紛紛跌入海水里。
第138章
洪流涌下, 原本熱鬧的狂歡派對，立即切換成末日景象。
沈黎立即展開制服身后的光翼，飛懸在在洪流上方, 四下看了一眼。
突然之間, 人群里傳來一聲歡快的呼聲：“嗚呼！”
“彩虹之心是我們的了！”
沈黎聞聲轉頭，只見七八道閃閃亮的光影，手持大規模殺傷力的離子炮，逆著洪流飛向深海中央。
在那里，依稀可見有一道沖天而起的玻璃光柱，彩虹之心懸浮在波濤洶涌的海水里, 不停地搖晃。
沈黎凝望著那七八道身影，只覺得有些眼熟。
她微微蹙眉, 愣神的一瞬間, 腦海中傳來了揀寶的傳訊：“小黎，那幾個是從監獄里逃出來的有名星海大盜, 目標是彩虹之心。”
“埃爾特剛才確認了對方的身份，上傳了任務。”
“彩虹之心是海納星的鎮星之寶, 聯邦當局希望埃爾特不顧一切地阻攔他們。”
沈黎瞬間會意：“OK，這就幫你去攔人，回頭記得給我做頓大餐！”
一名好的僚機，在必要的時候一定得身先士卒。
這樣的事情, 沈黎在這十年不知做了多少回，熟門熟路得很。
她從槍械袋里掏出離子槍，啟動腳下的推進器, 毫不猶豫地追了上去, 對準面前的星際海盜就是砰砰幾槍。
“宇宙聯邦執法局執法！讓讓讓讓！”
沈黎一邊極速飛行，一邊朝前射擊, 還不忘提醒擋在面前的居民讓路。
對面的蓮南希看著她一頭扎入戰斗的身影，忍不住喊了一聲：“揀寶，等等！”
她們二人撥開人群，逆流而上，在刺耳的警報聲中，追向了那群星際海盜。
很快，在此駐守的聯邦當局也派出了士兵追逐海盜。
這群星際海盜的裝備性能非常好，她們似乎早有預謀，穿戴的裝備目前都是宇宙聯邦海陸空里最頂級設備。
一入深海，她們好似蛟龍入海，無比暢快地往前游。
“嗚呼！”
大盜們發出陣陣怪叫聲，一面宛若游魚在星海中暢游，一面扭頭抬起武器，對準沈黎就是砰砰幾槍。
有好幾次，沈黎險些被對方轟到。幸好她的飛行速度極快，這才幸免于難。
追逐間，不知不覺地就來到光柱區域。
光柱四周漂浮著無數的自爆型機器人，仿若一個個地雷攔住了星海大盜們的去路。
星海大盜的速度暫緩，很快沈黎與聯邦執法人員追了上來。
這時揀寶與埃爾特手拉著手也趕到此地，她們來到沈黎身旁，站在一群執法人員面前，亮出了武器。
埃爾特伸出自己的右手，將目標對下方那些正在撥開納米機器人往光柱游的星海大盜，肅聲開口：“下方的星海強盜，請立即停止你的違法行為，束手就擒。”
“不然，我將依據聯邦憲法第七項，J2341條，按照強盜罪，公物破壞罪，數罪并罰逮捕……”
“砰”地一聲，一道離子炮從埃爾特面前射來，祂拉著揀寶一閃，堪堪躲過了射擊。
身后的海水被蒸發出一條真空通道，凝滯片刻后就被倒灌的海水填滿。
射擊的海盜朝她們豎起了中指，輕蔑地表示自己的反抗。
埃爾特瞇起了眼，抬手指向下方的大盜：“立即逮捕她們！”
一聲令下，所有星際執法者潛入下方。
自曝機器人統治的區域，眾人都展開聲吶與雷達，小心避開身前的雷達。如此一來，前行的速度實在是太慢了。
眼見對面的前鋒已經抵達光柱，沈黎下定了決心：“埃爾特，揀寶，配合一下我，突破所有納米機器人的防火墻。”
揀寶想也不想，就把自己的龐大運算能力交給了沈黎。與此同時，埃爾特也向沈黎分享了權限。
對接的剎那，磅礴的算力化作量子風暴，席卷了在場所有的機器人。
陣陣藍色弧光閃爍，解開防御的瞬間，已經靠近光柱，身穿紅色鎧甲的大盜割開了玻璃，一拳砸了下去。
“砰！”
玻璃碎開，海水涌入光柱，失去懸浮之力的彩虹之心極速下降，落入大盜的手掌中。
祂一擊得手，向四周的同伴招呼道：“艾蒙灰斷后，其余人跟我走，前往飛船！”
眾人默契的斷后，沈黎想也不想，直接召喚精神體，展開雙翼飛了上去。
但是身旁有人比她更快，一道紫色的身影展開紫色光翼，如同閃電般飛往手握彩虹之心的人，輕輕揮了一掌：“揀寶，接著！”
是蓮南希。
祂這一掌看起來拂得非常溫柔，實際上暗含了一股內勁。內勁拍打著彩虹之心，突破了音障，直飛到沈黎面前。
沈黎下意識就去接，可是聽到呼喚的揀寶動作比她更快，縱身一躍跳到沈黎面前，接住了對方扔過來的彩虹之心。
磅礴的怪力使得小小的寶石，仿佛一顆炮彈，砸向揀寶的手掌，推得祂的身體極速地往后退，在海水中分開了一條通道。
劇烈的摩擦力，揀寶手掌的溫度極速升高，一瞬燒紅了祂的涂層，露出內里雪白的合金。
沈黎和埃爾特大吃一驚，連忙飛到她身后，展開雙翼，撐住祂的身軀。
三人疊在一起，疊疊樂一般往后滑行了三百米左右，才堪堪停駐。
剛停住的剎那，一道離子炮朝她們轟來。
強烈的藍光中，三人一如被猛獸鎖定的獵物，頓時動彈不得。
蓮南希面色大變：“小心！”
話音落下，反應過來的埃爾特毫不猶豫地伸手抱住揀寶，瞬間將它帶離轟擊區域。
沈黎站在原地，眼睜睜地看著埃爾特帶走揀寶，臉都綠了。
什么機器人啊！
這也太重色輕友了吧！
一股憤怒在沈黎體內熊熊燃燒，她抬手格擋在自己面前，猛然召喚出自己的精神體——唳！
金雕狂嘯，即刻擋在她身前。
兩道磅礴的能量交融在一起，互相抵消了大半。殘余的一部分，貫穿了沈黎的精神屏障，如同火舌般舔舐著她裹在外層的制服，將她身上燒得粉碎。
鋼鐵被融化，覆面咔擦一聲，沿著重力離開沈黎的面頰，露出她的真容。
碰撞的火花消逝時，被燒得只剩一半衣物沈黎，活生生地飛立在海水間，展露出她那如同北歐神話里，女武神那般健碩又豐美的身軀。
她抬眸，凝望著前往海盜的金瞳冷然閃爍。長長的金色卷發散開，披散在肩頭，將她過于凌厲精致的五官勾勒出幾分冰冷出塵。
一雙金色的翅膀在她身后展開，襯得她整個人好似神明。
在場眾人都被沈黎身上的光芒刺得睜不開眼，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我滴乖乖，這怕是長生種吧，長成這樣也太受到宇宙偏愛了吧。
尤其是蓮南希，她的目光落在沈黎身上，一寸一寸地往下滑，癡迷得幾乎不想離開。
所有人都為美神的誕生獻上靜默的敬意。
就在這時，一個咬牙切齒的聲音打斷了這個靜謐又絕美的場面：“該死的沈黎！”
“是你這個不知好歹的混蛋！”
“我要殺了你！”
沈黎？
蓮南希下意識看沈黎，突然意識到眼前這個漂亮得過分的長身人連名字都在騙她。
她不由輕嘖一聲：果然是狡猾的長身人，真是愛撒謊。
茫然的沈黎無暇在意外人的看法，她沈黎下意識垂眸朝暴怒之人看去，卻見一開始奪取彩虹之心的紅色鎧甲人兩手拔槍，對準她瞬間開炮：“我今天就讓你死！”
強盜們的目標毫不猶豫的變了，從一開始的搶奪彩虹之心，變成了殺死沈黎。
這群人放棄了一切目標，把所有火力都集中在沈黎身上，揀寶與蓮南希等人想要為沈黎阻攔一二，結果倒好，每次她們一出現，大盜們不惜繞個彎，也要沖到沈黎面前。
沈黎被她們追得抱頭鼠竄，狼狽不堪。
揀寶和埃爾特抽空把彩虹之心交給了聯邦當局執法者，做完這一切后，揀寶給沈黎發了個消息：“你怎么回事啊？什么時候得罪這群大盜了？”
十年的星際旅行，讓沈黎的經歷變得異常豐富，也令她的記性變得非常不好。
除開楚清漪之外的人和事，她基本要看航行記錄才能想起來。
沈黎也不記得怎么就得罪這群人了，一邊躲閃一邊道：“我也不知道啊！”
“她們就這么沖上來了，喊著要我死，就這么想活生生打死我啊！”
她被迫飛向了人群，一邊飛一邊和揀寶抱怨：“講道理要不是為了你，我怎么可能會有這種無妄之災。”
“你別看戲了，快搭把手！”
揀寶很無奈：“我哪有在看戲，她就追著你打，我有什么辦法。”
“那你想想辦法！”
趁著沈黎和揀寶爭論間，“砰”地一下，那群大盜又打了過來。
沈黎一個躲閃，險些被對方貫穿腰子。
人群中響起驚恐的尖銳呼喊，沈黎極速飛離人群，一邊飛一邊對揀寶道：“我先躲一陣子，你和埃爾特快把飛船開過來，我們先離開這里。”
這里來參加節慶的人實在是太多了，稍微不注意，就有一群人被她們誤傷。
揀寶會意，拉著埃爾特飛向太空，前去駕駛飛船。
沈黎徹底展開了精神力，化身一只耀眼的金雕，在藍海上空飛行。她時而俯沖，時而上仰，不斷地改變自己的運動軌跡，躲避追擊。
身后的大盜氣死了，追著她嗚哇大喊：“該死的沈黎！”
“虧我們把你當成伙伴，你竟然把我們送到聯邦監獄！”
“兩千一百年，整整兩千一百年們，你知道我們是怎么過的嗎？”
兩千年？
沈黎驟然回眸，看向為首那人。
只見對方穿著一身紅水晶鎧甲，看起來閃閃發光。
一個身影在沈黎的腦中一閃而過，她恍然開口：“你是瑞紅！”
瑞紅見她終于認出來自己，頓時大怒：“去死吧沈黎！”
“轟！”
數道離子炮朝沈黎轟來，她來不及躲閃，也就在這時蓮南希揮舞著翅膀飛向她身邊，展開電離層屏障，化解了沖擊。
能量一瞬抵消，蓮南希挽住沈黎的胳膊，冷聲道：“走！”
瑞紅一看她們就要飛走，咬牙發了狠：“這狗東西狡猾得很，今天要是讓她跑了，這輩子就再也抓不到她！”
“不惜一切代價，把她給我就在這里！”
首領一下令，隊伍里的科學家立即執行任務。她黑進了海納星的智能系統，對瑞紅道：“她們的飛船快接近海面了，我黑進了系統，啟動了滅星裝置。”
瑞紅深深地望了沈黎的背影一眼，咬牙切齒道：“撤！”
蓮南希和沈黎二人在海面飛了一陣，揀寶與埃爾特終于開著飛船匆匆趕來。飛船的艙門打開，蓮南希挽著沈黎毫不猶豫地挑了上去。
艙門轟然關上，沈黎對莉莉絲道：“莉莉絲，準備進行空間躍遷。”
莉莉絲接受了指令：“正在準備空間躍遷，倒計時：10……9……8……”
倒計時一半都沒有進行，揀寶將主控臺的景象同步給了沈黎，驚恐道：“沈黎沈黎，你看你看……”
通過分享畫面，沈黎可以看見主控臺前，數十臺巨大的殲星炮在瑞紅等人的操縱下從海面升起，四面八方把炮口對準了沈黎的飛船。
幽藍的能量在炮口聚集，不到一秒鐘就蓄滿，轟然朝沈黎的飛船方向轟來。
沈黎震驚得瞪大了眼睛：“哇哇哇哇……”
要死要死要死！
救命救命，哪里都好，先跑了再說！
不然真的得死在這里了！
巨大的恐慌里，沈黎下意識地手動輸入了一個坐標，對莉莉絲下達指令：“即刻飛行，即刻飛行！”
“轟”的一聲，十幾道殲星炮能量朝她的飛船轟來。
能量潮汐即將她們淹沒吞噬殆盡的時候，莉莉絲爆發出全部的能量，轟然飛入坐標通道，驟然消失在海納星上空。
第139章
帝都新歷, 2061年4月28號。
紫藤公爵府的戰艦于帝都星清晨六點駛入萊茵星系左臂第二環的蛇夫系。
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耽擱，原本只有兩天的路程，生生被延長成了四天。
此時楚清漪的戰艦距離帝都星系, 仍舊約有一天左右的行程。
昏暗的臥室內, 飄散著馥郁的芬芳。楚清漪平躺在床上，一頭灰紫色的長發如海藻般朝四周散開，沉沉地閉著眼。
她兩手搭在胸前，交叉放在胸骨正中央，姿態莊嚴宛若帝王。
深眠之中，楚清漪時而眉頭緊鎖, 時而松開眉宇，仿若陷入一個無法醒來的噩夢。
夢里的一切好似太陽照耀下的泡沫, 閃爍著一個又一個絢爛的彩虹光芒。許久未見的熟悉面孔, 駕駛著泡沫一般絢麗的太空梭，在白光的追擊下, 左閃右閃，極速前行。
夢中人沖破了夢幻泡泡, 駛入了幻影深處。
就在她即將沖破障礙之時，洶涌的白光直沖她淹沒而來——“轟”！
身下猛然震顫，楚清漪只覺得小腿一抽，從夢中驟然清醒。
睜開眼的瞬間, 暗沉的室內亮起了一連串的紅燈。刺耳的警報聲響起，幾乎戳破了楚清漪的耳膜。
楚清漪的意識還陷在那場夢中，有些混沌不清。
她從床上坐起身, 抬手捂住額頭緩了兩秒鐘, 再去回想此前的夢境，卻什么也都想不起來了。
她揉了揉太陽穴, 讓莉琳接通了艦橋的通訊，聞訊道：“楚一，什么情況？”
楚一回答得很迅速：“是埋伏。”
楚清漪聽到這句話并不意外，自從前些天她帶著綾飛絮離開鳶尾公爵的封域前往帝都星系，幾乎每隔幾個小時就來一次刺殺。
戰艦上的士兵都已經習慣了。
楚清漪起身，一邊脫下身上的睡衣，一邊下達指令：“反擊！”
一聲令下，戰艦內的所有士兵紛紛從機甲艙飛出，迎戰敵方。
楚清漪匆匆換上制服，前往艦橋時，戰爭已打得如火如荼。
綾飛絮已經來到艦橋，看到楚清漪露出羞愧的神情：“對不起，都怪我……”
楚清漪抬手，止住了她的話：“你的戰場不在這里，站一邊去。”
她呵斥了一聲，轉過頭看向主控臺的光標。
七艘YZ系列的老戰艦包圍了楚清漪的戰艦，十萬名的beta生化人，在alpha與omega的機甲率領下，如同雪花一般紛紛攻向楚清漪的戰艦。
楚清漪帶的艦隊，是她手下最為精銳的部隊之一，在星海之中打遍天下無敵手。
面對如此密集的攻擊，他們渾然不懼，將對面的進攻抵擋在戰艦面前。
粒子炮與金屬塵網撒向整個太空，主控臺前光影閃爍，不斷有機甲被擊落，帶著滾滾濃煙返回船艙。
戰事膠著了起來，楚一看了眼屏幕前密密麻麻的紅點，扭頭對楚清漪道：“大小姐，對面的攻擊遠勝以往，以我們目前的戰力，如果拖下去不容樂觀。”
任誰都明白，現在的綾飛絮是一個定時炸彈。
只要讓她前往帝都星，接受軍事法庭的審判，她肯定會拽著王室以及貴族一群人下水。
所謂困獸之斗，正是如此。
更何況，護送她來帝都的還有楚清漪。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自從楚清漪奪回大公爵位后，甚少與王室聯系。
就連五年前，舊王病逝，眾大公要求她回帝都星奔喪，她都以重病為由拒絕掉了。
此時她主動帶著綾飛絮回帝都星，想必在私下已經和綾飛絮達成什么協議，又或者是掌握到什么證據，能夠對王室以及其他大公一劍封喉。
眼看她們的戰艦越來越近，王室等人開始狗急跳墻，派出更多的刺客刺殺綾飛絮。
就算沒有成功擊殺楚清漪與綾飛絮，但是只要能阻攔她們一陣子，爭取充分應對的時間，也挺好的。
隨著時間推移，戰事越發激烈。
敵機在推進，戰艦之間的距離在縮短，雙方的距離拉得差不多的時候，楚一下令：“全機甲成一字形散開！”
話音落下，所有機甲在星海中排成一字型，為戰艦左右的殲艦炮讓出一條通道。
戰艦四周的炮筒推出，幽藍的光芒在能量管中迅速聚集，片刻之后——“轟”地一下，六門殲艦炮轟出，打向四周的敵艦。
敵艦紛紛被轟得側翻，一陣波動后，它們迅速調整方向，敞開炮筒開始反擊。
彼此的戰艦加入了戰場，啟動各式各樣的能量炮對轟起來。
敵機趁此機會，越過了楚清漪機甲的封鎖，開啟了登艦任務。
不到一分鐘的時間，戰場的情形變得越發混亂。多人圍剿之下，楚清漪的部隊很快就被打散。
楚一的指揮開始變得有些吃力，楚清漪接管了右邊的戰場：“b23前往b31的位置，兩隊協作，圍剿四周的散兵。”
“B10回防，清掃戰艦四周的雜兵……”
“b90……”
她一邊指揮著隊伍，一邊給戰艦內的炮兵下達指令，勾著對面的戰艦氣急敗壞地朝她們右側轟。
不知不覺，所有的戰艦都被她引到左右兩側，距離恰好十分近。
楚清漪毫不猶豫下令：“殲星炮，發射！”
指令落下的一瞬間，洶涌的白光，以超光速轟向左右兩側的敵艦，
眼看殲星炮就要轟碎敵艦，突然之間，右側的戰艦前，陡然亮起了一道金光。
磅礴的金光化作磅礴的能量那個，擋住了殲星炮。
漸漸的，殲星炮被消融化解，亮光消失不見。光芒消逝的瞬間，一艘破爛機甲在敵艦前轟然炸開。
透過主控臺的衛星畫面，依稀可以看到一個身軀高挑的女性在后背展開雙翼，飛立在星海中央。
她一手拉著一個類似于黎明號機甲的機器人，另一手拽住一個身形高挑的女性，依靠著翅膀漂浮在星海中。
爆炸結束的瞬間，那人抬眸，看向前方。
隔著主控臺的巨大環星窗，在衛星的捕捉下，楚清漪模糊地看到了她的容貌。
金發金眸，眉眼深邃，五官立體，漂亮得有種妖異感。
看清對方的一瞬間，楚清漪的心臟“砰”地跳了一下，猛然撲到了主控前，凝望著對方的身影，雙目灼灼發著光。
“沈黎！”
楚清漪身后，傳來了綾飛絮的失聲驚呼。
綾飛絮盯著主控臺投影里的女人，下意識轉眸看向楚清漪，不禁在心中暗想。
不是吧，沈黎不是已經死了十年了嗎？
怎么會……
難道她當年真的是和楚清漪一樣失蹤了，并沒有死亡？
思索間，楚清漪已經從主控臺前起身，對身旁的楚一道：“戰場交給你指揮，我要出去一趟！”
綾飛絮扭頭，看向了楚清漪。卻見她臉上泛著紅光，一雙眼盈滿了欣喜，意氣風發地走了出去。
綾飛絮下意識就想勸她：“清漪……”
話才開了個頭，楚清漪已經與她擦身而過，匆匆離去了。
千言萬語堵在心口，她抬手撫摸著自己的唇瓣，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正在指揮戰場的楚一扭頭看了她一眼，淡淡道：“鳶尾大公，就讓大小姐去吧。”
畢竟……她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很久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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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從星海大盜的追殺下逃出來，就被轟入戰場，整座飛船解體的剎那，沈黎整個人都是懵的。
生死之間，她撐開所有的精神力屏障，護住蓮南希與揀寶還有揀寶牽著的埃爾特，堪堪撿了一條命。
四周的戰場因她的出現停滯了一瞬，在衛星掃描到沈黎的容貌時，伏擊隊的指揮官愣了一瞬，緊接著下達了指令：不顧一切捕捉沈黎！
短暫的沉寂之后，四周所有的敵機都調轉方向，轟然朝沈黎轟來。
沈黎臉都綠了。
原本身體暴露在真空里，受到壓迫就很危險了。
再加上密集的攻擊，更是難抗。
她拎著揀寶，迅速將它甩向最近的一輛機甲，給她傳送光訊：“破開防火墻，帶埃爾特逃進去！”
兩人搭配默契，揀寶剛接觸到那輛機甲，就黑掉它的防火墻。
埃爾特趁機躍到駕駛艙，一個電擊之下，把內里的人電暈后，拉開駕駛艙帶著揀寶坐了進去。
在兩個機器人搶奪機甲的時候，沈黎毫不猶豫地一槍轟向近前的機甲，拉著蓮南希滑入了駕駛艙。
兩人一入駕駛艙，對著駕駛員就是一拳，打暈對方之后，操縱著機甲極速飛離交戰地。
身后的敵寇對她窮追不舍，逮著她的機甲就是一通亂攆。
沈黎駕駛著機甲，罵罵咧咧：“流年不利，流年不利啊！”
“早知道今天出門就看黃歷了，見鬼了，一整天都挨人追！”
“啊啊啊啊啊啊啊……讓讓，讓讓都讓讓！”
她操縱著機甲，橫掃前方的阻礙。
結果一個不小心，掃到前面一臺雪白的機甲。對方立即回應了她一個離子炮，沈黎轉身毫不猶豫回敬了一個粒子炮。
交錯的瞬間，她通過駕駛艙的窗口，朦朧看到雪白的機甲胸前，烙印著一串繁復的紫色花紋……
等等……這圖騰有點眼熟……
走神之際，四周數十輛的機甲混在一起，朝她圍攻而來。
眼看就要把沈黎轟得稀巴碎，她瘋狂展開精神力形成颶風，把這群人轟開。
千鈞一發之際成百上千條粗壯的紫色枝椏從天而降，牢牢捆住四周的機甲，將它們甩在一旁。
沈黎抬眸，仰頭看向上方。
一輛通體雪白，周身散發著紫色熒光的漂亮機甲，張開無數的藤蔓，宛若海中最可怕的王型水母，降臨在她身前。
沈黎抬眸凝望著這道紫色身影，雙眸完全被對方的身影所占據，一顆心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這是……這是……
泛著紫色熒光的機甲飛到了沈黎面前，松開四周的機甲，操縱著紫色藤蔓滲透沈黎的機甲，化作最堅韌的藤蔓把沈黎結實地捆在駕駛座上。
熟悉的雨霧量降落，很快彌漫了整個駕駛艙。
霧雨蒙蒙里，紫色的枝椏貼著沈黎的下巴，滑向她的心臟，停頓了片刻。
不多時，在沈黎砰砰狂跳的心臟上，它緊貼著對方的胸膛，開出了一朵柔軟的花：“不解釋一下嗎？”
omega溫柔的嗓音在耳邊響起，略帶了幾分醋意：“十年不見，你就帶了一個漂亮妹妹回來。”
“怎么，是覺得一個不夠，還要兩個才能侍奉你嗎？”
“我貪心的alpha。”
沈黎一身骨頭的酥了，她渾身癱軟，靠坐在椅背上，隔著駕駛艙的玻璃，凝望著這艘飛在自己身前，形態優雅的機甲，目光柔軟：“我可以和你解釋。”
“這只是一個意外。”
她頓了頓，語氣溫軟，聲音沙啞：“好久不見，楚清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