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老太太還真的豁出去了。”
阮榮安使勁搖著團扇,很是不耐。
吳氏走這一遭,分明是奔著惡心她來的。
見了她心里不舒服,不見的話,還不知道外面的流言會傳成什么樣。
不過她也沒怎么生氣,阮榮安看向一月問她安排的怎么樣,一月表示很順利,絕對能讓她滿意。
阮榮安搖扇的速度慢慢停下,她想著嗤笑一聲。
“給我等著。”她道。
很快,周圍的一些鄰居長輩過來說和,阮榮安好聲好氣的把人放進來接待,但不管這些人怎么說,她說不見,就不見。
如此一來二去,不少人都是生著氣走的。
吳氏這一等就是半日,頂著夏日炎熱的天,很快院門外就亂糟糟的鬧了起來,道太夫人暈過去了!
有人前來敲門,阮榮安依舊不放人,讓她們走。
在吳氏身邊侍候了幾十年的老嬤嬤不忿的爭辯幾句,話里話外都是吳氏之前對阮榮安是何等的慈愛,指責她心狠。
二月一笑,“從前侯府老夫人待我家夫人也是極為慈愛的,可如今想想,竟不知那慈愛之下,存的是何等的蛇蝎心腸。”
“似這些說來可笑的話,嬤嬤就不要說了。侯府的事,侯府的人,我家夫人都不想再管,也不想再接觸,她是真怕了。”
“我家夫人說了,若是太夫人真的疼她,就請侯爺盡快簽了和離書,一別兩寬,各自歡喜。”
“侯爺意下如何?”二月看向宋遂辰。
哪怕到這個地步,宋遂辰也沒想過和離,他面容越發冷峻,肅容道,“之前是我不對,我會好好補償如意,和離的事就不要說了。”
二月心中有些不耐。
“這樣的話就莫要再說了。”她道。
“太夫人既然身體不適,侯爺就請快些帶著她老人家去看看吧,莫要再次糾纏了。”
二月聲音清脆,聲音微揚,一連串話就噼里啪啦的說了出來,連讓老嬤嬤插句嘴的功夫都沒有。
說完,二月后退一步,口中一聲吩咐,別院大門就嘭的一聲關上了。
老嬤嬤被關在門外,看著眼前的朱紅大門,氣的呼哧呼哧直喘氣,不知該如何是好的看向宋遂辰。
宋遂辰看著眼前緊閉的府門,
但最后也只得上了馬車,讓人往附近相熟的人家別院去。
府門外終于清靜了,阮榮安該吃吃該喝喝,坐等外界風雨。
吳氏自阮榮安處無功而返,卻也沒有放棄,回京后又去了安定伯府。
這一次阮世清倒是將人放了進去,好水好茶的招待著,但關于阮榮安和侯府的事情,卻是一字未提,這般坐了半日,她也只好離去。
親自將人送出了大門,宋婉嬋微微凝眉。
阮榮容低著頭,有些不高興。
“娘,阮榮安她這樣做——”她忍不住開口,擔心阮榮安這樣下去,將侯府得罪了個干凈,她再不能嫁給宋遂辰了。
阮榮容想著,心里有些怨恨。
之前得知阮榮安和侯府鬧翻,她還高興,想著肯定是要和離的,這樣她就能嫁給宋遂辰了,但沒想到,她竟然做的這般決絕。
“閉嘴!”宋婉嬋低聲喝止,不許她再說下去。
之前發現阮世清的情緒不對后,她命人暗地里去查,發現阮世清是在查關于她們母女和廣平侯府的事情后,她心里一驚。
雖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她深知,決不能讓阮世清發現阮榮容的心思。
身為妹妹覬覦姐姐的夫君,實在是不成體統,若是讓阮世清知道,定是要生大氣的,到時候還不知道會怎么責罰阮榮容。
阮榮容之前就被母親提醒過,聞言心里一緊,立即抿住了嘴,不敢再說了。
堂內,阮世清也正在頭疼。
“如意太沖動了。”面對吳氏,最好的應對辦法是像他一樣,請進來好生招待,至于別的含糊過去就好,可她竟將人關在外面,那可是長輩。
如此一來,還不知道外面的人會怎么說這件事。
果然,在昨天的事情傳開后,一個說法悄無聲息的出現——
雖說劉氏如此太過狠毒,但未嘗不是因為阮榮安這個兒媳太過囂張跋扈的原因。
京中看不順眼阮榮安的人也不少,這個說法一出現,就很快的流傳開了。
阮榮安聽了只是一笑。
不過是一些只敢在背后議論的鼠輩罷了,有能耐到她面前來說。
比起這個,她更想看別的熱鬧。
兩次無功而返,廣平侯府開始準備將劉氏送去梅花庵。
這些時日,劉氏一直被禁閉在自己的院中,連院門都出不去。
院內時候的丫鬟們人心惶惶,又怕會被主人帶去那清苦的梅花庵,又擔心主人離開后自己以后該怎么辦。
劉氏木然坐在屋內,至今都不敢相信自己會落得這個結果。
若是她做過也就還罷了,可她分明沒做過。
這時,她貼身的嬤嬤進來,低聲說外面府中遞了話進來讓她收拾,明天送她離開。
嘭——
劉氏忽然生了怒,一把掀翻了身邊的小幾。
“重光呢,讓重光來見我,不是我做的!明明不是為做的!我要見重光!”
劉氏大叫。
嬤嬤忙扶住她,滿是心疼。
劉氏發了好大一陣脾氣,才總算冷靜下來。
“嬤嬤,自從我被關進來,重光一次也沒來見我…”她喃喃道,神情復雜至極。
那是她的兒子,她了解他,可就是因為了解,所以現在劉氏才無比難受。
他不見她,說明他心中有愧,說明他知道不是她,可他還是默認了這個結局。
到底是誰?
劉氏一遍又一遍的想,卻始終想不到答案。
“是誰,到底是誰?!”她低喊,神情幾近癲狂。
嬤嬤見不得她如此,總覺得再這樣下去,她怕是要瘋了。
心里想著,想起之前聽到的那個消息,她一咬牙,說了出來。
“奴婢有個猜測。”
劉氏豁然看向她。
事到臨頭,嬤嬤反而遲疑了,可在劉氏灼灼的目光中,容不得她后退,她咬了咬牙,說了出來。
“可能是,太夫人。”她不自覺的壓低了聲音。
“你為什么這么說?!”劉氏死死抓住她,立即追問。
嬤嬤看見她這樣,心里一緊,恍然自家夫人原來也有過這個懷疑。
她吸了口氣,將事情的始末說了出來。
從張嬤嬤出事后,她就一直在想這件事,張嬤嬤是劉氏的陪嫁丫鬟,一家子都是家生子,這樣的人,無緣無故怎么會做出這些事。
她想啊想,終于想起了些許蛛絲馬跡。
有好幾次,她看到張嬤嬤和太夫人院中的人來往,還聽到小丫鬟說,曾經看到她們躲在角落里說話。
這個想法一浮現,她立即想到了更多的端倪。
其實早年間劉氏和太夫人也曾有過齷齪,只是后來漸漸才平息,如今想來,張嬤嬤怕是早就投靠了太夫人。
雖然這句話都是猜測,但劉氏卻立即就信了,并且深信不疑。
她早就懷疑過吳氏,只是沒有線索,如今聽完這些話,猜測立即落了實,可緊跟著卻是越發的生氣起來。
所以說,在自己這個娘親跟祖母之間,重光選擇了祖母。
他怎么敢,他怎么能!自己可是他的親娘啊!
劉氏又是悲憤,又是不甘。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靜靜坐在那里,但嬤嬤瞧著她晦暗的眼,卻不由的心驚肉跳。
第二日一早,院門打開,宋遂辰進來,請劉氏離府。
劉氏深深看了他一眼,不做聲的往外走去。
宋遂辰心中的愧疚更深一分,默默上前扶住她。
“娘,不要擔心,過些時日兒子就將您接回來。”他低聲說。
劉氏還是不說話。
“娘。”宋淑雨等在路邊,看到她出來立即撲上去。
“娘,我跟你去梅花庵,女兒陪你。”她說。
“不許瞎說!”劉氏立即道。
一直到大門外,馬車早已經等在了那里,似乎只等著她離開,街邊的路人看向這邊,指指點點,竊竊私語。
劉氏駐足,忽然問,“重光,你舅父有傳信過來嗎?”
宋遂辰微微皺眉,說沒有。
劉氏看著自己的兒子,她很愛他,愿意為他做一切事,可她的名聲不止是她的事,她還有個小女兒,她的外甥女還有沒有出嫁的。
自己落得這么個名聲,她們怎么辦?
“重光,你知道這件事不是我做的,對嗎?”
“娘,”宋遂辰心里一緊,下意識就想快些扶著劉氏上馬車去。
“是你祖母,這件事明明是你祖母做的,你祖父當年差點納了的那個姨娘就是忽然死了的,癥狀和阮榮安發現的那個毒一模一樣。”
劉氏腳下生根,一下也不肯挪動,口中飛快的說,甚至還加大了聲音。
宋遂辰不由的加重了手中的力氣。
“重光,不是為娘,真的不是為娘啊!”劉氏大喊。
看著她的樣子,宋遂辰手下一松。
“娘,”他低聲喚道。
劉氏很快就恢復了正常,她看著宋遂辰,壓低了聲音說,“照顧好你妹妹。”
說罷,她轉身上了馬車。
宋遂辰立即明白了劉氏的用意。
“都給我管好你們的嘴,要是讓我在外面聽到一句胡言,你們知道自己的下場。”目送劉氏上了馬車,他冷眼環視,警告道。
下人們立即慌張應是。
但這個消息還是悄無聲息的傳了出去,劉家是反應最大的,家主抓住機會和宋遂辰爭執一番,最終拂袖而去。
他清楚妹妹的用意,這件事雖然不能徹底去掉劉家的惡名,但到底能消去一部分。
當天吳氏院中就換了一批瓷器,安國公府也發生了不小的騷亂。
當年的事情本來已經湮滅在過去,但如今卻重新被翻了出來,不少人都在震驚的悄悄提起此事,原來所謂恩愛無間的先廣平侯夫婦,曾經也差點多過一個妾室。
而且那妾室還死了。
癥狀還和差點害死如今廣平侯夫人的毒一樣。
嘶……
不少人開始審視吳家出身的女眷。
又有人提起之前阮榮安將太夫人吳氏關在門外這件事,忍不住猜測,她會不會就是知道這件事,才會如此。
眾人頓時又驚又嘆,覺得自己發現了真相,甚至越想越怕,越是惱恨。
若這件事真是吳氏所為,難怪阮榮安不讓她進門,誰知道她會做出什么事,萬一又被她下毒了可怎么好。
別院之中,阮榮安笑著落下一枚白子。
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