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聲過后,窗外大雨磅礴。
而阮喬已經知道這一段結局。
她說:“然后,你就被自己其他兄弟推上了皇位,成了留名歷史的晉哀帝。”
晉哀帝淚如雨下:“我本無心政事,登基后更是舉步維艱。”
他說著苦笑一聲:“幸好我那些兄弟也沒指望我能匡扶大業,只需要我做一個替死鬼,而他們能逃往更南方。”
“就這樣,我戰戰兢兢當了半年皇帝,看著他族殺入皇城,入城后他們將所有房屋錢糧付之一炬,未逃出城的百姓不分老幼盡數屠虐,皇城尸身堆積如山,護城河被染成血色。”
“只有六十七年!”
晉哀帝悲憤交加:“區區六十七年,先祖武帝一代雄主,我卻成了亡國之君。”
阮喬卻道:“不對。按照你說的時間點,外族占領皇城時你才十八歲,史書上也寫著你在寢宮自焚而死,那你為什么是耄耋老人模樣?”
晉哀帝淚眼朦朧:“當時我手握皇族佩劍,本來打算自刎,可有一名宮人找到了我。”
阮喬挑眉:“宮人?”
“應該是我以前豢養的戲子,可惜我記不得名字,他當時說愿意替我一死,我本來不愿,可他把我關進皇宮密道。”
“等我出來時,已經是數月之后。”
阮喬點點頭。
按照歷史記載,那外族鐵騎只在皇城待了一個月左右,然后繼續南下。
“從此,我便成了一個流民。”晉哀帝望著虛空:“我四處流浪,知曉那名宮人已穿著龍袍替我而死,而鐵騎正在追殺我的兄弟,可我又有什么本事?”
“我帶著一點干糧,想南下去找尋他們,可經過的地方滿目瘡痍,要么是尸首如麻,要么是餓殍遍地,瘟疫橫行。”
“很快,南方也傳來消息,我不用再找他們了。”
晉哀帝眼神昏暗:“我沒有地方可去,只能繼續流浪,后來又聽說鎮南將軍組織義軍,將鐵騎趕了出去,而李崇顯也順勢稱帝,下令屠盡外族。”
“雖然江山被奪回,但我不可能再回去,再說一個亡國之君回去做什么?所以我依舊四處為家。”
晉哀帝道:“再后來,民間漸漸恢復生機,而我沒有什么謀生的本事,唯一會的就是……”
阮喬猜到了:“唱戲。”
晉哀帝說到這里,雙眼充滿悔恨:“我從小癡迷戲劇,我母后為此罵我打我,我依舊以此為樂,不讀書不求上進,沒想到最后淪落到用它來討生活。”
“所以,”阮喬說,“你現在身上穿的其實不是龍袍,而是破破爛爛的戲服。”
晉哀帝臉一僵,瞬間老淚縱橫。
戲子死時,身穿龍袍。
皇帝去世,卻穿著戲服。
世間陰差陽錯,機緣巧合如此,連阮喬都不知該如何評價。
更何況這個皇帝還是亡國之君,所講之事無一不慘。
甚至太過凄慘。
阮喬讓他哭一會,又問:“既然你已經壽終,為什么不去投胎?”
晉哀帝看著她道:“我去過,可地府不許我進去,還把我趕回人間。”
阮喬稀奇了:“地府不許你進?”
晉哀帝糊里糊涂:“他們說我身上有債,需要還完債才能投胎轉世,可我是亡國之君,欠的人太多了。”
“回到人間后我根本不知道該找誰還債,最后記憶漸漸喪失,我渾渾噩噩成了游魂,就記得自己當過皇帝。”
說到這,晉哀帝滿臉羞愧:“沒想到我日夜狂想,竟然以為自己是先祖!”
晉哀帝又開始抹眼淚。
楚思源聽得不忍,安慰了一句:“別這樣,你其實也不想冒充的,誰叫地府不收你?”
阮喬卻繼續問:“那你跟秦永元怎么回事?”
晉哀帝抹干眼淚,說到這個更郁悶:“我已經說過了,我經常在那座仿造宮殿逗留,有一次正好看到他正在拍戲,他演的實在不堪入目,再加上那時候我以為他演我自己,才會沖動附身。”
“那你們什么時候開始合作?”阮喬。
晉哀帝回憶道:“后來我又看不慣附身過兩次,可能他察覺到了,有一天突然跪在地上求我,說想讓我代替他演好武帝。”
“我想,也不能讓他侮辱了我自己,再加上我實在心癢,便答應下來。”
楚思源心道這時候還是戲癡,也是心大。
可見晉哀帝一臉羞愧,他也不好多說。
阮喬更關心別的:“那是誰想出奪人壽元的法子?”
晉哀帝一驚,連忙道:“大師!我沒有!這一切都是秦永元慫恿的。”
“當時我們還在劇組,他說身體不舒服,我想可能是陰氣所傷便想離開,誰知道他又哭又跪的求我。”
“他說,我們可以試試用別人的。”
阮喬:“哦?”
晉哀帝:“我嚇了一跳,質問他是不是瘋了,他說只用一點點,只要把武帝傳奇拍完就行。”
阮喬明白了:“所以你心動了,那當時你們第一個吸的誰?”
晉哀帝羞愧:“是他自己母親。”
“臥槽!”楚思源嘆為觀止:“秦永元真是瘋子!居然騙自己媽媽送命!”
阮喬卻覺得正常:“世間罪惡很多如此,首先都是從認識的,甚至是親近之人下手。”
“大師說的沒錯。”晉哀帝哭喪著臉:“我其實明白他,他說自己從上學后一直勤勉,可老師還是不喜歡他,同學也瞧不起他。”
“更過分那些根本不鉆研演技的人卻開始演主角,而他好不容易得到機會,怎么會甘心放棄?”
晉哀帝嘆息:“武帝傳奇拍完后,我本來打算離開,可他再次聲淚俱下,跪求我留下來。”
“他不停勸說我,我也是稀里糊涂,我們開始一起……”
晉哀帝突然提高音量:“可我們從來不敢鬧出人命,每個人只拿一點點,絕不會害人性命!”
楚思源哼一聲:“那還不是害了人?”
晉哀帝縮頭,表情羞愧。
楚思源見狀,側頭問阮喬:“大師,現在事情已經清楚了,接下來怎么辦?”
阮喬也轉頭看向他:“當然是你先給我一百塊。”
“啊?”楚思源震驚:“說了這么多你居然還記得賭注?”
阮喬不說話,眼睛筆直的盯著他。
楚思源見躲不過,心痛的拿出手機給阮喬發紅包:“你是我老板,居然真的要一百塊。”
“你是我經紀人,紅包都不想發?”阮喬收掉紅包:“你覺得接下來該怎么辦?”
楚思源沒想到她會問自己意見,思考一番才道:“反正不能讓他們倆這樣下去。”
“其實晉哀帝挺可憐的,而且鬼好處理,不讓他再作惡就行。可人卻沒那么簡單,總不能去打他一頓,再說秦永元就算以后不拍戲了,靠著現在的資產也能逍遙自在。”
阮喬卻道:“那倒不是。”
楚思源:“誒?”
阮喬說:“秦永元既然利用胡元章獲得名利,我們可以讓胡元章再附身回去,讓他把名跟利都吐出來。”
楚思源眼睛一亮:“這個辦法好,我怎么沒想到?”
兩人討論完,齊刷刷看向晉哀帝。
晉哀帝胡元章立刻挺直背:“我愿意將功贖過!這些年我把那些人列出了名單,一共二百二十九人,就算秦永元不愿意,我也會逼他補償。”
阮喬滿意點頭:“好,我給你三天時間。”
胡元章松口氣,站起身后猶豫片刻,朝著阮喬用古禮一拜:“大師,多謝您讓我醒悟,大恩大德,結草銜環無以為報。”
阮喬說:“你先把秦永元的事情解決吧。”
胡元章原地消失。
等他離開后,楚思源摸摸下巴:“你覺得他能解決這事嗎?”
阮喬偏頭:“為什么不行?”
楚思源:“我看他稀里糊涂的,做人做鬼都沒做明白,八成又會被秦永元耍。”
阮喬淡淡道:“他怎么樣我不知道,但我看你如果聰明,現在應該馬上回家睡覺。”
楚思源立馬笑起來:“我的鍋,我現在就滾。”
說著,他連忙跑到茶幾那邊把收集好的破銅錢一把抄起來,又回頭朝阮喬揮揮手。
阮喬心里搖搖頭,回房打坐。
經過這些日子的實踐,她發現一個竅門。
那就是敬仰她的人自身越有氣運,無論是正面還是負面氣運,她獲得的力量都越強大。
比如出生大富之家的豐新言,還有帶有王朝衰敗氣運的晉哀帝胡元章。
從他們身上涌入的敬仰之力,讓阮喬實力大增。
阮喬決定再試試召喚命劍。
魔將大人閉上眸子,濃郁的魔氣瞬間布滿整個房間。
比起上一次使用所有魔氣效果,這次魔氣濃稠的仿佛已經化為實體,如同海浪在屋內翻滾。
不僅這樣,阮喬還感應到新的畫面。
她踏入一個山洞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