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看好的印繼續回了養牛的位置的上發光發熱。
紜水城資源豐沛,以水養地,綠意盎然,黑夜尚未被光分開時,印洑水到城邊的河中采了鮮嫩的水蔓草給戰牛喂上,水蔓草長于河底,平時城中的人也當做糧食食用,草料固然好,但偶爾也要讓戰牛吃些別的,待晨曦將至,做完活計的印已經到了白翎的殿外。
除了守夜的奴仆,殿外已經聚集了不少的人,有身份高貴的人,也有奴仆,這要是換以前,身為奴仆們是萬萬不敢跟著一起聚集的。
不過白拈大人已經放出了話,可以動心思,只要心思正當,人人都有機會在白翎王子面前表現。
他們在殿外小心翼翼的放下自己的禮物,雖然不知道這禮物最終能不能到王子的手上,不過心里都是抱了極大的期待的,送完禮物后就悄悄離開倒是也不過多的駐足。
印也是其中之一,默不作聲的來也默不作聲的走。
但還是有不少人注意到了他,甚至還有不少同樣身份的奴仆紅著臉去和印搭話,整個王庭之中,殘缺的楔就一個,那就是印,他一個殘缺的楔竟然也來給王子送東西,這才來王庭沒多久,肯定沒攢下多少值錢的玩意。
真是仗著長得不錯,也想來試試能不能入王子的眼了。
沒一會聚集的人流全部散去,緊閉的殿門也緩緩開了,先出來的是端著水盆的火云,他看到門口堆積成山的禮物沒有過多大的驚訝,這些天明目張膽熱烈又直白的給主人送的禮物實在是太多了。
他把禮物往殿里搬,沒一會就搬到了一個熟悉的盒子,他拿了起來,打開一看盒里是疊整齊的絲帛。
火云冷著臉攤開絲帛看完上面寫的之后,憤憤的把絲帛照舊丟爐子里了。
絲帛奴仆和侍從們用不起,不曉得是王庭之中哪位楔,以絲帛傳書,絲帛上一股楔者的味道,嗆人的很,一打開盒子就能嗅到,火云甚至能隱隱感覺到自己的魂力都受到了壓迫。
更別提絲帛上寫的污言穢語,不堪入目這種東西萬萬是不能讓主人看到的,臟眼睛的很,還是早早燒了了事。
殿內白翎隨意的盤腿坐在蓬松的毯子上,他赤著腳,寬大的袍子下只能看到幾根玉色的腳趾。
這幾天白翎沒邁出過殿門,一直窩在殿里設計褪殼機,每天醒來后只凈了個面就開始搗鼓東西,不過已經快弄完了,這會他向來紋絲不亂的衣襟微微松散,脖頸潔白無瑕,拿著一把巴掌大的石錘,對快要成型的褪殼機敲敲打打。
褪殼機已經做成了大半。
火云把禮物一一擺開,放盒子里或者用獸皮包著的都拿了出來,擺在白翎能夠看到的地方,然后他抱著點期待問白翎喜歡哪一個?
這些東西是退不回去的,而且送人的東西,可以不要,但不能退,若是楔送了一個勼東西,那就更不能退了,如果主人一個都不喜歡,只能全扔了。
白翎用小石錘敲下一塊的脫殼機里的木楔,下頜線條分明又柔軟,看著精致漂亮,他擺了擺手,別說細看,都沒分一點心在這些東西上。
看來得全扔了,火云已經從可惜到現在波瀾不興。
“等等,那個紅珊瑚留下。”
就在火云陸續要把東西都扔了的時候,不知何時抬頭的白翎,支著下巴,指了指堆積在禮物中央的東西。
火云一下來勁了,趕緊把那東西刨了出來。
這還是主人第一次開口說要東西。
也不知道是誰送的,紅彤彤的珊瑚異常的醒目,珊瑚雖然形似樹枝,但奇形怪狀的有很多,這一尊紅珊瑚形似樹枝的小叉團團的聚集在了起來,最終聚攏成一顆微微圓的形狀。
但仔細看這珊瑚和普通的珊瑚不一樣,分量微沉,珊瑚里面流淌著水流,靠近一點微潤冰涼,像是一顆會蓄了水的毛絨小球,沒多貴重,但確實漂亮極了,討人喜的很。
火云立馬高高興興的捧到白翎的面前,白翎放下手中的小錘,捧著珊瑚把玩了一圈,修長柔軟的手指和紅色的珊瑚交相輝映,映出的是白翎彎了彎眼尾的笑。
“擱在床頭。”白翎把冰冰涼涼的紅珊瑚遞給火云。
才吩咐完,紜閬帶著恩克幾個奴仆大搖大擺的進了殿內,白翎看到他的瞬間,面上神情看不出什么,但肩膀卻耷拉了幾分。
他睨眼看著紜閬把才掛在床頭不超過三天的畫又取了下來,完全不嫌麻煩折騰,樂此不疲,之后重新換上了另外一幅,任華貴的畫框換來換去,里面的人是不變的,都是“器宇軒昂”的紜閬。
這幾天醒來,睜眼就是紜閬,閉眼也是紜閬。
大是真的大,沒用是真沒用。
“怕你看厭了,給你換一張。”紜閬笑著說,說著有些緊張的往白翎身邊坐下,靠近得離白翎只有一步的距離。
“的確是看厭了。”還沒剛剛的紅珊瑚球看著喜人。
白翎拿著小石錘在褪殼機上敲了兩下,咔嚓一聲,不知道敲中了哪里,一塊多余的木楔飛脫出來猝不及防的掉到紜閬腳邊,把紜閬嚇的叫了一聲。
捏著石錘的白翎:“……?”
紜閬咳嗽了一聲,裝模作樣的把事情略過。
隨后白翎在弄褪殼機,紜閬倒是也耐得住殿內的安靜,白翎認真做事,他就自顧在殿里轉悠,從殿內轉到了殿外,偶爾耍耍殿外擺放的兵器,即使耍的并不是很好。
吉桑輕手輕腳的蹲在白翎身后替他把發束上,動作很輕,不會影響白翎手里的動作,之后又替人凈了面,期間白翎都只是稍稍抬了個下巴,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已經是被伺候慣了的。
做完這些后吉桑在白翎耳邊道:“主人,煒公子來了。”
其實已經在外面等了有一會,不過吉桑還是在給主人收拾完畢之后才給白翎說了這事。
“請他進來。”白翎手中動作不停。
紜煒進殿之后視線就沒從白翎身上挪開過,殿內的溫度稍低,白翎喜涼,宮殿的地上鑲嵌的都是涼膩膩的涼石。
期間紜煒掃了一眼在殿外的紜閬,和人淡淡的打了一聲招呼,紜閬喊了人一聲大哥,進都不不敢進殿里來,一副往日的窩囊樣子。
紜煒是一貫看不上紜閬的,他在白翎不遠處坐下,位置和之前紜閬坐的差不多。
坐的挺近的,而且一雙視線從白翎手下的褪殼機,到拿著的石錘,最后到了白翎身上,他以前是不敢用這么赤裸熱烈的眼神看白翎的,現在卻是一點掩飾都沒有。
白翎很不舒服。
“哐”的一聲,是小石錘被擱下的聲響,白翎抬起了眼,“你看什么。”
紜煒收斂了些視線,笑了笑說:“沒看什么。”他表情很是自如,“我過來給你送點東西。”
“東西?你的畫嗎?”白翎咬了一口吉桑遞到唇邊的水果,是椰芒果,撕開皮后,里面的果肉透著淡淡的果香,他一口下去在果肉上留下一排整齊的牙印,果肉咽下后他抬手指了指殿里。
“如果是,那沒地了。”
繼紜閬之后,紜族的不少人把自己的畫也送了過來,雖然不像紜閬一樣夸張,但白翎的殿里真的全貼滿了,掛滿了。
一點地都擠不出來了。
紜煒搖頭,“不是畫,今早我剛獵到了兩只圜獸,帶了過來給你嘗嘗。”說著奴仆恭敬的拎上來一只籠子。
圜獸體態胖乎,多食竹葉桿草,肉質鮮嫩,不算是兇猛的異獸,不過十分的靈活,這東西很懶,不怎么好動,往往都會找非常隱秘的地方藏身,因此很難發現它的蹤跡,獵起來困難很多。
紜煒送過來的籠子里有兩只圜獸,大的一只受了傷,小的一只被它攏在肚皮下,團的緊緊的瑟瑟發抖。
“圜獸的腦花最是滋補。”紜煒興致極好的給白翎介紹,邊說邊讓奴仆從籠子里拽出了大一點的那只圜獸。
“在活的圜獸在腦袋上開一個洞,淋上滾油。”說罷奴仆的速度也極快,圜獸嗚咽了一聲,撲騰著四只爪子,腦袋上已然被釘開了一個洞。
眼看一勺滾油就要淋下。
“我不喜歡吃腦花。”
白翎兀的開口,微蜷的長睫斂落一片暗影,幽幽的綴在霜白的面上,在他身后的吉桑在他開口的同時抓住了那名奴仆的手,動手間,那勺熱油就濺潑在紜煒的腳邊,弄得他的衣袍上泛起點點的油花,布料角也變了色。
場面一瞬變得有些劍拔弩張,燒熱的油在殿內勻開它膩人的油香。
紜煒臉上的笑意全部收攏,他看都沒看自己被弄臟的袍子,而是朝白翎道:“是這奴仆做的不好嗎?那我罰他。”說著一鞭子快速甩過,力道大得殿內都能聽到鞭策到皮肉上的回神,不過那名奴仆哼都沒哼一聲,背脊挺得直直的挨打。
白翎神情冷了下去,沒有再開口說話,打便打了,不是他的人他管不著,打幾鞭子也死不了人。
然而余光掃過那名奴仆,在紜煒又甩出第二鞭的時候,白翎伸手拽住了鞭子,可沒想到那名奴仆也抬手了,幾乎在白翎拽住鞭子的同時也抓住了鞭子,并且不單單是抓住,還握住了白翎的幾根手指。
“王子小心。”四個字落下,那名奴仆已然松開了手,低頭規矩的趴在地上。
紜煒卻是抬腳狠狠的又踹了人一腳,腳掌碾過印的手指,幾乎能聽到骨趾斷裂的聲響,“真是不懂規矩。”
白翎看著趴在地上被虐打的人,轉動著食指上的金色指環,然后在所有人訝異的眼神中,他傾身彎腰,視紜煒為無物,伸出玉白的食指勾起了趴在地上那名奴仆的下巴。
輕輕的一勾,都沒有用任何力道,那名奴仆就抬起了頭。
高而俏的眉骨下一雙漆黑狹長的眼,睫毛濃密,眼尾微挑上揚,端的是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樣,嘴唇很薄,形狀好看,骨頭也是張的極好。
“你這啞巴原是長這副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