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第 101 章 墊背的
陸澤清這下再也狂不起來了。
他看著工作人員, 冷汗直流,而表情也立刻變得卑微:“哥,您得幫幫我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您幫我聯(lián)系一下經(jīng)紀(jì)人”
而工作人員看著他, 卻神色莫名。
其實這件事早晨剛有苗頭的時候, 節(jié)目組就已經(jīng)去問過資方的意思。
但華定娛樂的經(jīng)紀(jì)人卻很有意思, 明明陸澤清看起來是他們力捧的藝人,他卻輕描淡寫的說,讓節(jié)目組該怎樣就怎樣。
對于節(jié)目組而言, 把這把火越扇越旺, 幫助輕鳴這手握證據(jù)的正義方才是優(yōu)解。但這必要將陸澤清之后的路堵死, 甚至再無翻身的機(jī)會。
節(jié)目組也想不明白這明明看著很是寵愛的人怎么卻落到這樣的下場, 不過能在《由你》這檔節(jié)目站的主腳的也都是人精,自然也是“該做什么做什么”。
想到這里,他便也懶得再聽陸澤清說什么了。
“總之今天的拍攝已經(jīng)開始, 你好好把今天的節(jié)目收尾,給節(jié)目組留一個好印象吧。拍完今天你就要同時賠給我們節(jié)目組和華定雙方違約金, 總之你好自為之。”
說完這些, 工作人員就走了。陸澤清恍惚著向前走, 直到被小朱拍了下肩膀才反應(yīng)過來。
“你怎么了?”
“沒, 沒事。”
還在拍攝現(xiàn)場的眾人無法接觸手機(jī), 自然也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因為節(jié)目還在繼續(xù),烏云隊一直都落后著,幾人也想在最后一天搏一搏記憶點。
因此幾人都很忙碌著四處找東西或是選擇拍攝角度,只有陸澤清一直神游天外,讓原本剛對他有了一點好感的李老師瞬間又沒了什么想照顧的心情。
而陸澤清在慌亂中又頻頻出錯,最后節(jié)目組實在看不下去了, 最后草草收尾就直接叫了停。
“算了,就這樣吧。”導(dǎo)演無奈,“反正熱搜已經(jīng)爆了,把陸澤清換下去說不定還能挽回一些節(jié)目組的聲譽(yù)。”
因為陸澤清的意外,所有的選手提前拿到了手機(jī),都看到了今天的熱搜。
“原來是這樣”
“我就說他仰著個臉怎么可能會好心給咱找東西,原來如此啊。”
“人品也不好,這路是走不遠(yuǎn)的。”李老師嘆息。
不過現(xiàn)在唯一的好處就是,依然烏云隊從表現(xiàn)上來說跟深淵隊根本無法相提并論,但因為陸澤清的事情他們反而成了受害者,借此還能蹭一波熱度。
小朱這么想著,眼珠一轉(zhuǎn),隨口又說了幾句話便悄無聲息離開了。
比起烏云隊這邊的愁云慘淡,深淵隊可謂是揚(yáng)眉吐氣。
“我就說吧!我是不可能出錯的。”
如果不是還顧及著華定娛樂資本雄厚,輕鳴甚至想立刻開一場直播跟粉絲吐槽,好歹也是被電話那頭的經(jīng)紀(jì)人給勸住了。
他的聲音不加掩飾,幾乎在場的所有人都能聽見:“你看!如果不是因為小然,我真是跳進(jìn)黃河都洗不清了!”
“是是是,對對對。”經(jīng)紀(jì)人附和,“是該謝謝小孟。”
孟然雖然背后也有大資本,但畢竟之前都是綜藝,深淵也是他的第一部電影,人氣方面自然沒辦法和輕鳴相比。
原本#孟輕cp#這種詞條,公司也該趕緊撤熱搜換把那偷東西詞條加把火。但如今權(quán)衡片刻,最終還是沒做更多,任由其發(fā)展了。
輕鳴掛了電話,立刻蹦跳著去找孟然:“你看!這也算咱們關(guān)系好的證明!”
“嗯。”孟然到?jīng)]那么在意這些了。他有些憂慮地環(huán)顧四周,似乎在找什么東西。
“怎么了?你怎么心不在焉的啊,澤成呢?”。
畫面轉(zhuǎn)到陸澤清這邊。
陸澤清恨不得找個地洞鉆下去,他獨自坐在遠(yuǎn)離人群的地方。他想找經(jīng)紀(jì)人帶自己提前離開,但經(jīng)紀(jì)人的回答才更叫他恐慌。
“當(dāng)時簽合同的時候就說過,本人不允許有劣跡行為。”
其實當(dāng)時周寬就不明白老板為什么要讓這樣一個人進(jìn)公司。華定不是小地方,想打聽一個人也有自己的手段,陸澤清身上這些事其實之前背景調(diào)查就已經(jīng)查了個透徹。
但卻不知道為什么,老板還是執(zhí)意要捧這個人。開始他以為是老板看上了陸澤清,畢竟給了他不少資源;但從平常的行為看又似乎不是,比如拍綜藝也沒給他任何特權(quán)。
但是現(xiàn)在,一切都不重要了。他收到的指示是按流程辦事,而之前陸澤清老對他甩臉色,他作為知名大經(jīng)紀(jì)人,原本就算是一線明星明面上也對他客客氣氣的。
現(xiàn)在他終于可以不用再忍,于是語氣帶上鄙夷,甚至沒等陸澤清說完就掛了電話。
陸澤清心中的不安和恐慌空前高漲,為了躲開其他幾人的目光,只能站起來,朝著遠(yuǎn)處走了走。
雖然當(dāng)時他謊稱那些食物是自己找的,但為了掩飾,也確實在周圍轉(zhuǎn)了一圈。
他知道在第三日的駐扎地附近不愿就是一片陡峭的山崖,原本節(jié)目組的計劃中會在最后一天拍攝結(jié)束的第二天,讓所有人站在那個位置一起看朝陽升起。
也說不請是什么心理作祟,在看到遠(yuǎn)離人群抽煙的陸澤成時,他開口了。
“陸澤成。”
他第一次喊,陸澤成沒有搭話,連目光都未給他絲毫。于是陸澤清不得已加大了聲音,引來幾個工作人員的側(cè)目。
“我知道有關(guān)你母親的事情。”
陸澤成這時才屈尊降貴地轉(zhuǎn)頭,看了他一眼。
陸澤清其實一直都沒怎么正眼看過這個所謂家里的四少爺。畢竟那時候陸澤成只會默默在一群人里做個背景板,就算在宴會上當(dāng)眾被欺負(fù)也不敢說什么。
即便后來陸澤成得到郁季的青睞,甚至逐漸掌管恒潤,他都只是嫉恨陸澤成,覺得是他太會勾搭郁季,不過是被郁季捧起來的罷了。
所以,這還是他第一次,相對單獨的和陸澤成見面。
那雙黑沉的眼眸輕輕掃過他,明明毫無感情,卻依舊讓陸澤清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很難形容那樣的眼神,陸澤清覺得對面的男人像是在看什么死物——并非殺意,而是毫無溫度,仿佛面前的不是人,而是什么桌椅板凳之類的物品。
實際上原本陸澤成該是恨他的,不僅恨他,還有陸家。畢竟陸濤干了那么不人道的事,當(dāng)初陸澤成的養(yǎng)父,也就是陸澤成母親真正的丈夫曾在A市大鬧過。
這事雖然被壓了下去,但陸家一些老人卻還記得,陸澤清也是恰好聽到了兩句。
他原本以為陸澤成會憤怒,或者耐不住性子去詢問他,因此早就做好了引人離開的準(zhǔn)備。
但陸澤成給他的眼神太冷,也太漠然,讓陸澤清沒來由的感覺脊背發(fā)涼,就好像有什么惡鬼在惦記著他。
忽然間,陸澤成向前邁了一步。
這明明應(yīng)該是陸澤清愿意看到的,但他反而如同驚弓之鳥一般乍起,猛地向后退了好幾步。
“你們在干什么?!”
大概是因為陸澤清的動靜太大了,原本就在留意的那幾個工作人員立刻大聲呵斥,并且準(zhǔn)備過來。
如今整個節(jié)目組都知道了陸澤清做的好事,因為他被扒了個底朝天,所以陸家,以及他和陸澤成的關(guān)系自然也被扒了出來。
所以幾個工作人員都很擔(dān)心,怕陸澤清因為自己的生涯葬送,反而又想拉陸澤成墊背。
陸澤清咽了咽口水,內(nèi)心憤怒還有點憋屈。明明是他被嚇一跳,那幾個工作人員反而先去問陸澤成去了。
“沒事。”陸成轉(zhuǎn)頭道。
他恢復(fù)了在外一如既往的那種平易近人,對工作人員擺擺手,示意他們沒事。
“走吧,出去聊。”
雖然陸澤成提出了先走,但領(lǐng)路的卻是陸澤清。
或許他腦子里也沒有想太多,但等兩人再次站定,他們已經(jīng)到了節(jié)目組規(guī)劃要拍照的那片懸崖邊。
陸澤成先開口了:“你想說什么?”
他不發(fā)話還好,他一開口,陸澤清猛地扭頭,兩步靠近他,憤怒道:“你還在這里問?!”
如果不是因為陸澤成,他根本不會淪落到現(xiàn)在的地步!
“我?我做了什么?”
陸澤成倒是平淡地整了整袖口:“我什么都沒做。無論是找槍手,得罪他人,還是如今你去偷東西,被人唾棄人人喊打這不都是你自己的選擇嗎?”
“你?!”
如果陸澤清冷靜下來思考就會發(fā)現(xiàn),陸澤成說的是對的。雖然有人在背后做推手,但真正讓自己淪落到這地步的,還是陸澤清自己。
只可惜還沒等他靜下心來好好思考,就有人更先一步地打斷了他。
“陸澤清在這里!天啊,他們怎么在懸崖旁邊!”
這聲音很陌生,陸澤清慌張地扭頭看過去,發(fā)現(xiàn)是一家不知名的媒體。
大概是之前的直播和網(wǎng)上的輿論熱度都空前高漲 ,即使是郁季吩咐過下面人去警告,也還是有不怕死的想來抓熱度。
“他是不是瘋了?!難道他還想害人?!”那小記者如同煽風(fēng)點火一般道,“也不知道陸家看到了會作何感想?”
陸澤清聽到“陸家”,心頭頓時一慌。
他現(xiàn)在到了這地步,雖說陸家也不支持他了,但總還是有關(guān)系在的。他原本還想著回去跟陸濤說說好話,就算在國內(nèi)待不下去,還是能去國外避避風(fēng)頭。
因此他只是懷著不甘和憤怒叫陸澤成出去談話而已,原本有不少人看到了,縱然再憤怒他也不會毫無準(zhǔn)備就害人。
但這一喊聲卻讓他下不來臺,因為節(jié)目組的人也發(fā)現(xiàn)他們兩個單獨出去了,擔(dān)心陸澤成的安全而找了過來。
周圍不少人都用詫異和嫌棄的眼神看向陸澤清,反而讓他的心態(tài)先繃不住了。
他像是昏了頭一般,真的撲過去抓住了陸澤成。
“都別過來!”
帶著陸澤成也不是不行,他想,都到了這份上,就算他不混娛樂圈,這張臉也已經(jīng)傳遍全網(wǎng)。
無論他走到哪里,都有可能被認(rèn)出來,不管是路人,還是輕鳴或者來參與節(jié)目其他人的粉絲。最重要的是原本他還想躲到國外,但他單獨找了陸澤成,還選了懸崖這么一個地方,估計有點腦子的都能看出來心中有什么想法,不管有沒有實施。
這樣下來他甚至可能會背上企圖謀害他人的罪名,不說別人,郁季看到這里也不可能會放過他。
既然如此,他雙目通紅地想,那還不如拉一個墊背的。
第102章 第 102 章 墜崖
“你冷靜一點!”
“天啊!”
“快點拍, 這可是獨家報道”
現(xiàn)場在瞬間亂成一團(tuán),有人尖叫,有人試圖報警,還有不少記者的鏡頭穩(wěn)如泰山一般對著激動的陸澤清。
而在郁季的眼中, 陸成的身影在懸崖邊搖搖欲墜, 讓他的心猛地揪緊。
記者們的閃光燈在這一刻顯得格外刺眼, 他們興奮地記錄著這場“意外”,又或者這本就是某人授意下的結(jié)果。
“滴滴——”
“是警察!警察來了!”
好在郁季已經(jīng)穩(wěn)定了后方,森林里的信號不好, 但余遙早就提前在他的授意下報了警。
“快讓位置 !”
看到不遠(yuǎn)處有閃爍的燈光和警笛聲, 陸澤清不由得更加慌亂。
“這里不是信號不好警察怎么會那么快?!”
經(jīng)過之前的慌亂, 其實陸澤清很快就想通, 如果森林信號不好,那這些半路殺出來的記者也沒辦法做到連續(xù)不斷地直播。
這些人大概率只是錄下了他現(xiàn)在的樣子,如果有足夠的金錢或者人脈, 完全可以運(yùn)作一下瞞住此事。
就算瞞不了,反正他也沒對陸澤成做什么實質(zhì)性的傷害, 實在不行, 就算什么都做不了, 一事無成也好過坐牢。
但這一刻, 他卻真真正正無計可施。
因為這刺耳的警笛就讓他完全沒了任何僥幸的心理——警察不可能會被他說服, 而他剛才所做的一切早就被不少人給錄下來了。
而讓他更驚恐的事情也在此刻發(fā)生。
因為本來兩人都在懸崖邊,因為慌亂的他一腳踏空,整個人帶著陸澤成一起向后翻倒!
“糟了——救人——!”
在短暫的寂靜后現(xiàn)場爆發(fā)了更大的混亂,而在不遠(yuǎn)處,郁季的動作比思維更快。
懸崖的位置寬闊,來之前他看了周圍的地圖, 這里雖然看似陡峭,實則不少地方都有緩坡。
郁季迅速脫下外套,趁著沒有人注意,來到了其中一處較緩的地帶,把外衣綁在一棵粗壯的樹干上,這樣一旦失聯(lián)至少有人能發(fā)現(xiàn)他是從這里下去的。
他的腰間是早就準(zhǔn)備的安全繩,郁季將繩子牢牢綁好,深吸一口氣,手指緊緊抓住粗糙的布料,開始沿著陡峭的山坡向下攀爬。
其實原本他不該親自來的,這一切其實都在他的意料之中,更好的方法是等警察和專業(yè)的救援人員來。
但他卻無法忽視任何一種不詳?shù)目赡埽捅热缛绻鸋olic還有后手,森林里埋伏著他雇傭的人要害陸成
總之,他還是入局了。
山間的天氣復(fù)雜多變,醞釀了多時的雨終于還是落了下來。
雨滴混合著泥土的氣息彌漫,郁季的手掌被磨得生疼,但他卻顧不得許多。
由于這片懸崖獨特的地理情況,呈現(xiàn)豎直的凹字使得上方無法清晰地觀測到下面的景象。
但好消息是,就算兩人不慎墜落,如果幸運(yùn),大概率掉在凹陷部分也不會重傷。
郁季的目光先在幾片凹凸不平的石崖上穿梭,慶幸的是沒看到什么異常的情況。
這也就意味著陸成掉落的地方還算安全,更何況那家伙也不是弱雞,就算是意外,也至少不會像普通人一樣驚慌失措,基本的自保還是有的。
想到這里,郁季的心略微放下了一點。但天公不作美,很快,那原本淅淅瀝瀝的小雨便有隱約下大的趨勢。
“陸澤成?陸——陸成?!”
因為生怕下面真的有“埋伏”,郁季的聲音也沒有很大,但很快他就看到了在山坳之中一個一動不動的人影。
那人影穿著的是陸成拍攝時的衣服,郁季心中猛地一跳,顧不得許多,立刻松開了安全繩,讓自己猛地下降了一大段。
“陸成,喂,你沒事吧?!”
周圍沒看到陸澤清,不知道他是否落在了別的地方,郁季也無心管他。
他小心地走到陸成身邊,就看到陸成左手手心都是血,大概是下落時試圖抓住什么來減緩降落。
“陸成?”郁季小聲叫他。
陸成的呼吸微弱,胸膛微弱卻有力地起伏。郁季又仔細(xì)檢查了一遍,發(fā)現(xiàn)他的額角有一塊撞擊,但除了額角和手上之外沒有太明顯的外傷,昏迷可能是被撞擊導(dǎo)致的。
“你這家伙,搞不懂,”
郁季稍微,嘀咕:“明明自己的身手完全可以躲開,非要跟著人一起掉下去?”
不過話雖如此,他也知道,這樣才是將陸澤清這個“主角”釘死,讓他毫無翻身之力的最好方法。
而那些作為幫兇惹得陸澤清情緒波動的記者,不用想都知道是華定娛樂的手筆。
日后清算起來,就算華定娛樂本身沒做違法行為,輿論也夠一人一口唾沫將它淹死。
他小心翼翼地將陸成抱起,尋找著可以避雨的地方。
這座山畢竟不是什么原始森林,很多位置本地的村民和驢友都有標(biāo)注。
郁季來之前背好了地圖,他知道在山坳緩坡的附近有一處山洞,不少爬山的背包客都曾短暫歇腳過。
山洞入口在暴雨中顯得有些模糊,不過就算暴雨郁季還是憑借著記憶找到了它。
他將陸成輕輕放下,從口袋里掏出手機(jī),卻發(fā)現(xiàn)信號已經(jīng)被暴雨阻斷。
這也算意料之中。郁季想著,又摸了摸隨身背著的背包,從里面翻出了紗布繃帶和消毒用的藥物。
“你等著吧,看到時候我怎么收拾你。”郁季哼笑一聲。
不知道是否是因為他的怨念太深重,陸成的眼皮微微顫動。
他的視線逐漸清晰,映入眼簾的是那熟悉的面容。
陸成微愣了幾秒,想要說話,但喉嚨里只發(fā)出了沙啞的聲音。
“郁先生?”
“不好意思,你誰?”郁季冷冷一笑。
陸成苦笑了一聲,而郁季懶得再跟他說話,只是為陸成的傷口進(jìn)行簡單的處理。
“我不是故意的。”
陸成看著他的動作,終于在紗布系成蝴蝶結(jié)的時候開口:“雖然我做好了他可能會沖動的準(zhǔn)備,但陸澤清是意外跌落的,我也沒意料到。”
“你都故意跟著他出去了,還有什么是你預(yù)料不到的?”
陸成還想解釋什么,但看著他有些蒼白的嘴唇,郁季還是深深嘆氣。
“其實我”
“別說話,保存體力。”郁季打斷了他。
山中無論是天氣還是天色,都來的格外迅速。現(xiàn)在的時間只是近晚,但山洞外的風(fēng)雨聲愈發(fā)猛烈。
天色也暗下來了許多,由于無法聯(lián)系,郁季也不清楚為什么救援還沒有來。
陸成斜靠在巖壁上,經(jīng)過一段時間的休息,他的臉色好了很多。
郁季的背包里背了相當(dāng)足量的應(yīng)急物品,比如此刻就有防風(fēng)打火機(jī),壓縮餅干,毛毯和易燃的取暖物。
他點燃了篝火,又扔了一瓶水給陸成;“也不知道他們今晚能不能找到這里。”
“大概是雨下的太大,又或者,他們發(fā)現(xiàn)了受傷更嚴(yán)重的人,不得已先把人帶出去治療。”陸成說,“或許要明早了。”
郁季揚(yáng)眉:“你知道陸澤清掉在了哪兒?”
“也不算知道。”陸成笑了一聲,“只是我們兩個都翻下去的時候,我看到了遠(yuǎn)處有狙/擊/手。”
郁季猛地直起身:“什么?!”
“但那似乎不是沖著我來的。”陸成擺了下手,“反而更像是沖著陸澤清。”
“我先立刻抓住了土塊和石頭減緩下落,陸澤清在我旁邊,開始我們還能看著,但后來似乎有人開槍,擊中的是他下落的路線。”
郁季若有所思。
“Holic顯然也知道不能直接害死他,只是拐彎抹角降低他生存的幾率。”陸成說,“后來他下落的位置跟我就分開了,但看方向,那邊有不少亂石堆。”
“有意思。”郁季摸了摸下巴,“我本來以為,他的目標(biāo)是你。”
“或許也有吧,但我們都是‘普通人’。只有解決了不普通的那個,我們才站在了同一起點上。”
“”
陸成在布局,郁季在布局,Holic自然也在布局。
這場綜藝他們看似在互相對抗,但所有人的重點其實都在陸澤清身上。
陸成利用綜藝來讓陸澤清身敗名裂,而Holic同樣利用媒體讓陸澤清陷入被動和瘋狂。
不過,很顯然地,無論是陸成還是Holic都不敢輕易讓對方的小命終結(jié)在自己手里。
而作為這倆家伙試刀石,郁季嘖嘖一聲,心想陸澤清還真是輪得上說一聲倒霉。
“你覺得陸澤清會死嗎?”
“當(dāng)然不會。”陸成撥了撥篝火,“這懸崖不算很陡,就算摔到亂石堆可能也就是個重度骨折。”
“不過這種時候,或許沒有死對他而言才是更大的折磨吧。”
郁季嘖嘖感嘆。
畢竟人死眼一閉如燈滅,可如果陸澤清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不僅背了故意殺人的罪名,而且還摔成了重度殘疾,不知道心里作何感想。
第103章 第 103 章 雨停【小修】
正如郁季和陸成所猜測, 救援隊確實先將傷情嚴(yán)重的陸澤清救了上去。
陸澤清被找到的時候人已經(jīng)昏迷,再清醒過來時,感到自己的頭痛欲裂,仿佛有千萬根針在刺著他的神經(jīng)。
他試圖睜開眼睛, 卻發(fā)現(xiàn)自己眼前只有一片刺目的潔白。
醫(yī)院的消毒水味充斥著他的鼻腔, 讓他的胃里一陣翻騰, 緊接著神經(jīng)被喚醒,他才后知后覺發(fā)現(xiàn)自己渾身劇痛。
陸澤清試圖動一動身體,卻發(fā)現(xiàn)自己似乎無法控制四肢, 而點滴的管子連接著他的手臂。
他的記憶這才開始慢慢回溯, 那些在山崖邊的驚恐、墜落時的絕望, 以及翻下山崖后他明明可以很快找到地方穩(wěn)住下落, 眼前卻劃過了一枚子彈
有人要殺了他!!
他的心咯噔一聲,整個人幾乎直接從床上翻下去。
“你醒了。”一個冷硬的聲音打破了他的沉思。
陸澤清轉(zhuǎn)過頭,看到那是他在華定娛樂的經(jīng)紀(jì)人, 正面無表情地注視著他。
陸澤清勉強(qiáng)開口:“周哥!我”
周寬沒說話,他手中拿著一份文件, 那冰冷的眼神讓陸澤清的話卡在了喉嚨口。
“當(dāng)時在場的所有人都拍到了你。”周寬聲音淡淡, “所有目擊證人都證明是你去威脅陸澤成, 并且將陸澤成拽下了山崖。”
陸澤清的心中涌起一股恐慌, 他想要辯解, 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聲音沙啞:“我沒有……我是被陷害的……”
他雖然當(dāng)時確實踏空,但陸澤成在他前面,本來可以有機(jī)會抓住崖壁和枯枝,是那家伙刻意沒有動,給所有人制造出他就是要害他的假象!
而且還有遠(yuǎn)處有人要殺他,華國禁槍, 能有本事調(diào)動那樣的人,一定是郁季!
周寬沒有理會他的辯解,只是冷冷地說道:“我說過,所有的證據(jù)都指向了你,包括記者拍下的視頻和現(xiàn)場的目擊證人。”
“等你的傷情輕一些,就該去坐牢了。”
“你說什么?!”
陸澤清的腦子一瞬間像是被放入洪鐘狠狠敲擊,他試圖辯駁卻又深深絕望,因為他知道自己幾乎百口莫辯。
“到底是誰找來了那些記者!”他如困獸一般將自己的嘴唇咬出了血,“我原本只是想找陸澤成說話,我沒想!”
“那是誰逼著你去威脅他了?”
周寬冷冷一笑,陸澤清頓時啞口無言。
“原本你還要賠償公司近千萬的違約金,不過誰讓你是陸家的少爺。”
陸澤清一愣,周寬道:“陸家產(chǎn)業(yè)的股價大跌,陸濤沒辦法,只能幫你付了這筆錢。”
這看似是個好消息,但陸澤清卻覺得眼前一黑。
這原本該是他最后的底牌,他畢竟給陸濤帶來過一些利益,他身上的罪名再嚴(yán)重,如果陸濤肯操作,至少還能保他一條命。
但拿出一千萬的陸濤如今恐怕自顧不暇,哪兒來其他的資金為他打點?
陸澤清的眼前一黑幾乎暈倒,而不知道什么時候,周寬已經(jīng)離開了。
醫(yī)院的門被推開,一群記者蜂擁而入,他們的攝像機(jī)對準(zhǔn)了躺在病床上的陸澤清,閃光燈幾乎將他的眼睛刺傷。
“陸澤清先生,你能解釋一下你的行為嗎?”
“請問,你是出于什么動機(jī)要殺害陸澤成先生?”
“你這么做是否出于陸家授意?據(jù)說陸澤成先生是您的兄弟”
記者們的問題如同連珠炮般襲來,陸澤清覺得自己的腦袋幾乎快要爆炸。他下意識想要逃避,卻發(fā)現(xiàn)自己早就無處可逃。
他的聲音在記者的喧鬧聲中顯得微不足道:“我沒有……我是被陷害的……”
但沒有人愿意聽他的解釋,直到有警/察過來開始呵斥:“是誰允許你們進(jìn)來的!”
“這里面是犯罪嫌疑人!”
“都出去!”
陸澤清在那一瞬間忽然感到自己被這個世界拋棄了,那是一種無法言明的感覺,但卻讓他清楚的明白,他的人生已經(jīng)結(jié)束了。
他閉上眼睛,淚水從他的眼角滑落,滴落在潔白的病床上。
而與此同時,今天的太陽緩緩升起,陽光灑滿了山洞前的野草坪。
“雨停了。”郁季說。
他掏出手機(jī)看了看,信號很微弱。
他嘗試打了兩個電話,但水果手機(jī)在這種荒郊野嶺實在不靠譜,撥號一直失敗,網(wǎng)絡(luò)也不通暢。
他又轉(zhuǎn)過頭去看躺在里側(cè)的陸成。
陸成畢竟不是鐵打的,從那么高的地方摔下來,似乎是臂骨折了,腿部也有肌肉拉傷。
后半夜的時候陸成有點發(fā)燒,郁季把外衣脫給他,又被好一陣推拒。
“只是發(fā)燒,又不是要死了。”
陸成試圖將外衣披到他身上:“比起這個,如果唯一一個健康的先生你倒下了才更糟糕。”
“你到底是怎么會覺得可以和我談條件的?”
郁季將衣服抖開蓋在他臉上,又壓住他那只還能動的手:“來吧,讓我看看你多有能耐。”
陸成:“”
總之最后,陸成吃了退燒藥,昏昏沉沉睡過去了。
郁季走到他面前,看著他那年輕的面容,和疲憊的神情。
這樣的表情出現(xiàn)在陸成這張年輕的臉上其實有些割裂,郁季忍不住伸手,按了按他皺著的眉頭。
陸成的眼睫顫了顫,隨后緩緩睜開,映入郁季眼簾的是那雙漆黑如墨的瞳仁。
郁季點點他的眉心:“醒了?感覺怎么樣?”
陸成先是愣了愣,大約兩三秒后,他才有些恍然的說;“還好。”
“怎么?不舒服?起床氣?我怎么不知道你有起床氣。”
“不是。”
陸成坐了起來,抬手按了按額頭;“我以為我在做夢。”
“喲,什么夢,說來我聽聽?”
郁季穿著單襯衫,大大咧咧坐到他旁邊。
陸成看了他一會兒,才將那件衣服又蓋到他身上:“先生,早上涼。”
“跟你說話呢,答非所問的本領(lǐng)越來越爐火純青了。”
郁季摸了摸他的額頭,確實退燒了,就也沒再矯情,穿回了衣服。
陸成看著他的背影,嘴角忍不住輕輕勾了一下。
他其實很少做夢,但每次做夢,都只會夢到一個人。
不過這次的夢和過去都截然不同,不是游輪,鮮血,車禍,或者漆黑的天空。
而是巨大的鎖鏈斷裂的聲音,似乎有什么無形的規(guī)則被打破,而再次睜眼,便是明媚的天空。
“這些救援不會那么慢吧。”郁季又舉起手機(jī)晃了晃。
信號時斷時續(xù),但app的推送倒是會見縫插針。
就這一會兒功夫郁季斷斷續(xù)續(xù)看到好幾個app推送,雖然點不進(jìn)去,好在寫營銷號的都很會總結(jié)。
“陸澤清被判故意殺人。”
郁季說;“看起來陸家放棄了他,畢竟陸家本就自顧不暇。”
“陸家本就是空有其表,根本不值一提。”陸成說。
郁季看了他一眼。
他還記得最開始他在那場宴會上見到陸澤成,對方還因為對陸家的仇恨而憤怒,想要親自報仇。
但就像他和陸成的關(guān)系一樣,隨著時間的推移,太多事情都變得不值一提。
“比起這個,先生,你怎么會到這里來?”
恢復(fù)了精神的陸成道:“您明知道Holic說不定打的就是這種盤算,等您方寸大亂,拋下事務(wù)跑過來,就能趁機(jī)對公司動手腳。”
“你都能想到,我想不到?”
郁季無語:“你覺得你自己很值錢還是怎么樣,值得我拋下拋下一切跑過來救你。”
郁季的話語雖然帶著些許嘲諷,但他的眼神卻帶著點別扭。
陸成靜靜地聽著,嘴角不自覺地勾起了一抹微笑。
“我知道先生您有自己的想法,您一定安排好了一切。”陸成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絲笑意。
“但自己孤身跳下懸崖無論如何都不算明智——不過您還是來了,不是嗎?”
郁季哼了一聲,別過頭去,不讓自己眼中的情緒泄露太多:“別自作多情,我忙得很,只是恰好有空。”
陸成沒有反駁,只是靜靜地看著他。
郁季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忍不住起身準(zhǔn)備離開:“我去看看外面有沒有人”
“先生。”陸成突然叫住了他。
郁季停下腳步,卻沒有回頭:“還有什么事?”
“您能永遠(yuǎn)都為我留下空余的時間嗎?”陸成說,“這樣,我就能靠您近一點兒了。”
“莫名其妙說什么肉麻的話。”
郁季轉(zhuǎn)頭;“你難道還需要空余的時間才能見到我嗎?我每次回頭,都能看到你。”
“所以你只需要向前走,就能靠近我了。”
陸成忍不住笑了起來。
郁季沒再理他,說實話他覺得陸成完全沒有必要在說這些似是而非的話了。
如果他沒記錯,他早就跟陸澤成——陸成結(jié)了婚,郁季實在不知道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怎么還能再近一步。
這么吐槽著,他走出了山洞。
他們所在的位置不算偏僻,但或許是因為下了場大雨沖刷掉了他們下落的痕跡,到現(xiàn)在也沒有救援隊的動靜。
向下附近是森林,郁季掏出地圖看了看,如果一直朝著南走,大約半天可以走到最近的村莊。
原本他還想著等救援隊,但現(xiàn)在無論是官方還是余遙那邊都毫無音訊,恐怕Holic又從中作梗。
他走之前安排了許多應(yīng)急計劃,其中唯一能拖住余遙的就只有一點:Holic準(zhǔn)備對郁家的公司出手。
如果說昨天還沒有人找到這里是那場大雨的問題,那今天就可以肯定,Holic阻攔了其他人找到他們。
所以,他們不能再繼續(xù)等下去了。
第104章 第 104 章 撲進(jìn)他的懷中
“我們得走了。”
郁季的聲音在山洞內(nèi)回響, 他招呼陸成;“到現(xiàn)在救援都沒來,恐怕是Holic。”
雖說Holic的勢力到了華國得縮減十之七八,但他有著無論哪個國家都通用的最大金手指——錢,用金錢就能夠完成相當(dāng)多事情了。
陸成微微點頭, 他看著郁季從急救包中取出了水和干糧, 遞給了他。
“水不多, 收好。”
“還是您拿比較安全,我可是傷員。”陸成說。
“拉倒吧,就是因為你是傷員才得拿著, 萬一我把你扔半路了你好歹還能撐著等我找支援。”
于是陸成不說話了。不過等郁季剛拉上裝其他東西的背包, 就被他接過。
“我來吧。”
陸成用還能動的手將背包甩到身后, 活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四肢。
“都是傷員了還愛逞強(qiáng)。”郁季嘖嘖。
“這算不得什么。”陸成笑, “畢竟先生你還要拿指南針和地圖指路,我也只能幫上這些了。”
兩人離開了山洞,雖然路還有點泥濘, 但今天的太陽很明媚,小道雖然難走卻不至于絆住他們。
陽光透過樹梢的縫隙, 灑下斑駁的光影。兩人的腳步聲和溪流的潺潺聲交織, 如果忽略掉潛在的危險, 這甚至算的上一場風(fēng)景優(yōu)美的旅行。
“跟著溪流走, 這邊的小溪能直通村落。” 郁季在前面帶路, 他的目光不時在四周掃視著。
雖說在華國應(yīng)該不會出現(xiàn)什么雇兇殺人暗殺之類的事情,但森林里的危險不比有人暗殺要少。
之前綜藝拍攝的位置都算安全,但現(xiàn)在他們穿行的位置卻更偏僻,這座森林里可有不少野生動物。
“一般來說,在森林里比較多的有狼,鬣狗和野豬。”
陸成還有閑心在一邊開玩笑:“不過我們的運(yùn)氣應(yīng)該沒有這么糟糕吧。”
“呸呸呸, 你就不能少說兩句?”
郁季不時地用手中的樹枝撥開擋路的枝條,這下這根粗壯的樹枝開到了陸成腦袋上:“話那么多。”
“這里太安靜了。”
陸成露出無辜的表情;“您不用那么緊張,畢竟是有部分開發(fā)的森林,怎么也不會”
他忽然止住了話音。
郁季也停下了腳步。他側(cè)耳傾聽,一陣低沉的嘶吼聲隨風(fēng)傳來,讓他的心跳不禁加速。
“狼?或者鬣狗。”他甚至有點無語,“你看看,你這烏鴉嘴。”
陸成想苦笑一下,但他只是稍微動了動嘴角:“這些都是群居動物,如果這里有一只,很可能還有其他的。”
他看了看四周,找了個粗壯的大樹,從上面掰下一根樹枝遞給郁季。
“您拿著防身。”
“要是真有一群狼,這根樹枝有用?”郁季想把他腦袋切開看看里面到底裝的都是什么,“趁著還沒見到正臉跑啊!”
好在那聲低沉的吼叫還算清晰,郁季拉著陸成朝著另一個方向飛速撤離。
這回他慶幸自己好在沒有完全忘記鍛煉,這樣全速奔跑的時候,有一瞬間竟然能忘記身上的麻煩事,感覺到前所未有的輕松。
“您笑什么。”
不知道跑了多久,在郁季想要喊停的時候,陸成反而先停住了腳步。
郁季也跟著停下來。但看陸成神色平靜,只有微微的喘氣,神色還好,顯然不是因為累了才停住。
但他自己就不一樣了,靠著一顆粗壯的大樹,好一會兒才緩過來。
郁季心里嘖了一聲,想想看陸成之前腿還有拉傷都能跑那么快,而他自己如此弱雞,憤憤地在心中暗將健身這一項目提上日程。
不過他嘴上卻道:“只是想到了以前的小事。”
“以前?”
“是啊,我們也一起去過山里,不是嗎。”
陸成微微地眨了下眼。
他想起來了,確實有這么一件事,但不是在這里,不是這個世界。
那是在過去,在他當(dāng)年因為談合作被郁季認(rèn)為是“叛徒”的幾個月后,郁季帶著他一起去了山上。
當(dāng)時郁季的理由是,那山附近有個待開采的礦洞,他想去實地考察看看情況。
但那時候就算再忙,也不至于到讓郁總紆尊降貴去考察礦的地步。所以陸成當(dāng)做什么都不知道,就陪著他去了。
他以為是郁季認(rèn)為誣陷了他心情不好想去山上飆車,一路上都在想該怎么勸他,結(jié)果第二天凌晨被從睡夢中叫醒。
“起來了。”年輕的總裁說,“跟我走,陸成。”
陸成困倦又有點迷惑的跟著他上了車,直到車停在了山頂,而郁季站到他的面前。
“看,三,二,一——”
緊接著是旭日從地平線緩緩升起,金色的陽光在那一瞬間灑滿天際,也慷慨地潑灑在郁季與陸成的身上。
“喂,陸成,喂?”郁季在他眼前晃晃,“好看嗎?你傻了?”
“好看。”陸成聲音嘶啞。
很偶爾的時候,陸成會想,他是在什么時候無法離開郁季的呢?
或許是那艘輪船,郁季把他護(hù)在身下的時候,又或者是第一次去應(yīng)聘助理,郁季說“我選擇你的時候”。
又或者郁季對他丟可樂瓶的時候,讓他不要抽煙的時候,跟他去看電影的時候,帶他看日出的時候
但是從頭回憶到尾,他卻覺得,結(jié)論是每時每刻。
郁季拯救了他,在他的世界里升起了太陽,就如此時此刻。
他永遠(yuǎn)會看到日出,而他也永遠(yuǎn)會跟在郁季身后。
不過后來的事情就不那么美好了,等兩人看完日出準(zhǔn)備回去,才發(fā)現(xiàn)車竟然沒了油。
山頂信號不好,倆人就只能頂著寒風(fēng)順著山道跑回半山腰的酒店,再默默找人去拖車。
“你果然是傻子,陸成。”郁季嘀咕,“你竟然不給車加油!”
陸成沒說他不可能預(yù)知突然的出行計劃,只是笑笑認(rèn)錯。
“我還記得你那時候偶爾還有點笨手笨腳,就像陸澤成一樣,連出門開車都不記得加油。”郁季說。
他休息了一會兒總算緩過氣來,感嘆道:“我上一次跑那么長的路好像就是那個時候了。”
“”陸成說,“先生,如果您記得,就也會知道,那是您突然的行程,而且開的是我的車。我只會給您的車隨時加油。”
“呵,那你為什么不加油?”郁季冷笑,“是我沒給你錢?我對你很差嗎?”
“沒有,先生,是我的錯。”陸成立刻低頭。
他這個人認(rèn)錯簡直不需要成本。郁季嘖了一聲看他,片刻后又頗感無奈地?fù)]了揮手。
“算了。”他說,“我拿你也沒什么辦法。”
他撐著那個樹枝站起來,側(cè)耳傾聽了片刻,沒再聽到什么異常的吼聲。
“應(yīng)該是沒事了。”郁季道,“這座山原本就有一部分已經(jīng)開發(fā)過,這里的野生動物知道人類的厲害,輕易也不會招惹。”
不過剛才跑的有些匆忙,雖然依舊順著溪流,但卻無法確定具體位置。
“按理來說我們應(yīng)該在這個地方拐彎,后面順著陡峭的一片山坡滑下去就能看到公路。”
郁季指著地圖:“現(xiàn)在不知道有沒有走過。怎么說,要返回去看看嗎?”
陸成卻搖了搖頭。
他用完好的那只手接過地圖仔細(xì)地看了看,又回想了一會兒。
“之前我們跑的時候,不是跟著溪流鉆過窄洞。”
他說:“地圖上溪流位置有一塊被山體擋住,應(yīng)該是那里。只要我們再往前走,就”
他的話沒說完,只是隨意一抬頭,下一秒?yún)s瞳孔驟縮!
“別動!!”
這還是郁季第一次聽到陸成用那么兇的語氣說話,他先一愣,隨后立刻反應(yīng)過來。
他眼角的余光已經(jīng)看到了一條黑黃相間的蟒蛇,正順著樹干緩緩游曳。
這一路上都有驚無險,郁季差點忘了他們不是真的在戶外徒步了。
“是什么蛇?”他問。
“眼鏡蛇,劇毒。”陸成的表情看起來很穩(wěn),但聲音卻有些抖。
郁季其實本來很緊張,但看著他的表情,反而不忐忑了:“那你準(zhǔn)頭好一點兒,手別抖行嗎。”
現(xiàn)在他倆手上唯一算作遠(yuǎn)程武器的就是那根樹枝,好在剛才郁季拿他撐著身體,站起來后丟在了一邊。
陸成過去撿了樹枝,從口袋里掏出了匕首削起尖端。
不過他的視線依舊一錯不錯地盯著郁季身后,好像一有什么危險就要撲上去似的。
郁季依舊維持著站著的姿勢,但此刻語氣還算輕松:“沒事,它也不一定就咬我呢,我又沒什么威脅。”
陸成沒說話,但他手上的動作卻加快了。郁季本來還想說些什么緩解氣氛,但看他的模樣,也安靜下來。
尖銳的樹枝很快就削好,但眼鏡蛇的距離卻太近。
之前郁季靠在樹上,這棵樹不算高,此刻枝葉下垂,而蛇就盤繞在那垂下的樹枝上。
樹枝的位置就在郁季的脖頸后,那條蛇也在那周圍盤旋,頭部高抬,身體緊繃。
它似乎捕捉到了這帶著熱源的大型獵物,卻謹(jǐn)慎地審視著,不知是思考是否可與之一敵,還是等待時機(jī)發(fā)動致命一擊。
“嘶嘶”
就在雙方都僵持的時刻,郁季的耳邊突然捕捉到了它吐信子的聲音。
那條蛇的頸部擴(kuò)張,形成類似兜帽的扁平形狀,緊接著原本小幅度擺動的頭顱瞬間靜止——
“跑!!”
郁季在看到陸成表情變化的一瞬間就快速一腳蹬上樹干,借力向遠(yuǎn)處撲了過去。
而他幾乎能聽到耳畔傳來凌厲的風(fēng)聲,一道從身后,另一道則是身旁。
“咚!”
這一聲巨響甚至驚起了森林中的鳥雀。郁季一個打滾翻起來,向后退了幾步,抬頭看去。
只見那條蛇七寸位置被牢牢地釘死在樹干上。陸成的勁很大,那根樹枝插進(jìn)樹干甚至有幾厘米深。
就那還尤嫌不夠,陸成立刻掏出了匕首,瞬間削掉了蛇的腦袋。
在看著他甚至準(zhǔn)備掏出打火機(jī)焚尸的時候,郁季終于忍不住走了過去:“好了,你沒聽過嗎,山中一把火,所里——”
他頓住了。
因為陸成猛地丟掉了手里的東西,撲進(jìn)了他的懷里。
第105章 第 105 章 世界上不會有那么多湊……
其實說撲進(jìn)懷里不算那么恰當(dāng), 因為現(xiàn)在的陸成肩寬腿長,身高也比郁季高一大截。
但郁季卻很久沒見過陸成做出這么情緒化的舉動了,上一次似乎是他落水,還是陸澤成這樣撲到他身上。
陸成通常都是克制的, 溫和的, 就算有什么舉動, 大多也是他刻意想賣萌裝乖的結(jié)果。
“哎呀,我這不是沒事嗎。”郁季摸摸他的頭,“你怎么變成小陸澤成了, 這位無所不能的先生?”
他刻意說的黏糊了點兒, 但陸成這回卻沒注意他, 而是牢牢按住他的脊背。
他的力氣很大, 動作又兇狠又凌厲,郁季甚至覺得有點疼。
但他心里卻輕輕嘆了口氣:“好了,沒事了, 陸……澤成。”
“”過了很久陸成才開口,聲音嘶啞的不成樣子, “我很害怕。”
他沒說他害怕什么, 郁季也沒問。他只是摸摸陸成的頭, 又拍拍他的背, 就像哄小朋友一樣輕輕地:“我沒事了。”
自從陸成回來后, 他一直都在否認(rèn)自己和那個笨蛋懦弱遇到事情還會哭的陸澤成是一個人。
過去郁季只覺得反正只要是陸成就好,但現(xiàn)在他恍然發(fā)覺,陸成和陸澤成并非全然的過去與現(xiàn)在,而是真真切切的同一個人。
他沒參與過陸成的過去,怎會知道他無所不能的秘書陸成也有笨頭笨腦,不知所措的時候, 就像現(xiàn)在一樣。
“小朋友。”郁季輕輕哼笑。
這一聲讓陸成終于抬起頭,他的眼圈紅了,郁季有些詫異地想這至于嗎,但很快又在心里嘆了口氣。
好吧,他想,如果情況調(diào)轉(zhuǎn),他可能也會那么擔(dān)心陸成。
陸成很快就離開了那個懷抱,他碰了碰郁季的后頸上勒出的紅痕,語氣染上歉意:“抱歉先生,我力氣太大了。”
“沒事。”郁季擺手,看他恢復(fù)了平靜,才促狹地道:“你不哭了嗎?陸澤成小朋友。”
“我不是陸小朋友。”
他一如既往的否認(rèn),但郁季卻覺得可愛:“吼,我的那個陸澤成小朋友他以前也是這樣的,看到我出事嚇得六神無主,啪地一下?lián)涞轿覒牙锏艚鸲棺印!?br />
郁季摸摸下巴:“不是你嗎?你不是嗎?”
陸成頓了頓。他無話可說,只能看了郁季一眼,幽怨的眼神比陸澤成還陸澤成。
郁季忍不住放聲大笑。
那條蛇已經(jīng)死的不能再死,但為了避免意外,兩人還是立刻出發(fā)了。
陸成對地圖的判斷很正確,很快他們就找到了那條下山的路,順利地攔了出租車回到公司。
陸成的手機(jī)遺失在了山里,郁季的則沒了電,借了司機(jī)的充電寶好一會兒才開機(jī)。
頃刻之間,大量的信息和未接通話便涌了出來。郁季蹙眉,先看了余遙的短信。
“郁先生!您還好嗎?”
“Holic果然有所行動了!他買通了幾個股東,想對逐日與恒潤動手!”
“我們已經(jīng)啟動了備用計劃,逐日已經(jīng)穩(wěn)定。”
“但外面新聞又傳您已經(jīng)失蹤恒潤企業(yè)大,我們沒辦法大張旗鼓叫救援隊去找您,雇的人也被Holic攔下。”
情況跟郁季想的差不多,Holic大費(fèi)周章把他跟陸成都弄到隔絕外界的地方,無非就是想對公司做手腳。
他先給余遙打了個電話,簡單安排了一下后續(xù)的事宜,告訴他自己馬上就回去。
陸成也在一邊安靜聽著,過了一會兒道:“如果Holic想靠把我們困住做空恒潤,未免有些不太保險。”
郁季點頭。的確,Holic把他困住無外乎想造成混亂。
公司群龍無首,內(nèi)部混亂,外部猜疑會被放大,這些都會加速股價暴跌。Holic甚至可以放出謠言說他卷款潛逃,這樣更會讓公司岌岌可危。
但就如陸成所言,如果是這樣,只是把他丟在森林里未免太不保險。
先不說郁季在進(jìn)森林前就跟幾個大股東和余遙等人提前說過Holic可能會借此動手腳,就算他什么都沒說,就如他跟陸成的腳程,也不過耽誤了半天時間。
郁季去找陸成的時候已經(jīng)是黃昏,股市收盤交易關(guān)閉。而如今不過下午,他有充足的反擊之機(jī)。
不過無論如何,他們都得先把自家公司的狀況給處理了。
出租車很快就到達(dá)了恒潤,原本群龍無首的股東們見到郁季瞬間就松了氣。恒潤的自救一直在進(jìn)行,發(fā)布利好消息,公開財務(wù)狀況,因此比起公司危機(jī),更多人擔(dān)心的是他這個總裁真的“卷款潛逃”。
不過郁家畢竟家大業(yè)大,一個恒潤真不夠看的。也正是因為如此,股東們雖然不安,但卻并未慌亂,公司的反擊也在有條不紊的進(jìn)行。
股價并未大幅下跌,恒潤也沒有受到監(jiān)管部門的注意。反而是做空公司開始偃旗息鼓,反而選擇通過買入恒潤的股票來平倉,最后灰溜溜的退出了。
“好奇怪。”郁季甚至感覺有點莫名其妙,“Holic這是干什么?人老了腦子不好使?”
陸成也站在一旁,他的指尖在玻璃桌上點了點,忽然問:“您跟Holic之間還有什么交易嗎?”
“嗯?”郁季沒想到他會問這個,“我跟他能有什么交易,要說交集還差不多”
他頓了一下。
因為他忽然想起來,Holic之前在海灘上說的話。
他說要跟自己打個賭,用電影,還說很快自己就會知道一切。
電光火石之間,郁季陡然明白過來:“是陸澤清!”
他們都知道“電影”不過是一個代稱,電影中的去飾演角色的陸澤清和陸澤成才是他們之間的博弈。
他立刻站起來:“陸澤清現(xiàn)在在哪兒?”
“他因為故意傷人罪原本應(yīng)該被逮捕。”余遙說,“但他傷的很重,所以暫時應(yīng)該在第一人民醫(yī)院。”
“走,咱們過去。”
眼看公司這邊穩(wěn)定下來,郁季沒有多說,立刻叫上陸成離開。
陸成一如既往地不做過多詢問,只是去給郁季開車。不過等兩人都坐上車后,反而是郁季先開口了:“你知道嗎,其實我懷疑”
“你覺得Holic知道書的事情,甚至知道陸澤清是關(guān)鍵點?”
陸成表情淡淡,但郁季反而詫異地看他一眼:“你知道?”
穿書一事是他倆心照不宣的秘密,他倆是反派和炮灰,而陸澤清和Holic則是主角受和主角攻。
雖然他們都知道那本小說,但他們認(rèn)識的Holic卻和那個喜歡陸澤清的人截然不同。
不是郁季想給Holic說話,而是那男人的眼光如果能看的上陸澤清的話,瞎眼的東西應(yīng)該是活不了那么久的。
所以郁季一直在思考Holic是否明白自己是“主角”,又或者如果Holic自己不清楚的情況下,他是否會因為陸澤清而失去理智,做一個像是無腦狗血文主角攻一樣的異常行為。
這也是他為什么故意把陸澤清放到Holic身邊的原因,只是如今看來這一步棋走錯了,對對方而言反而正中下懷。
“我只是覺得,世界上不會有那么多湊巧。”陸成說,“而且如果真的按書里的來走,我們這兩個炮灰反派早就。”
剩下一句話他沒說,只是單手做了一個拜拜的手勢。
“也是啊。”郁季琢磨,“Holic看不上陸澤清,但如果他發(fā)現(xiàn)陸澤清是個好用的東西呢?
如果主角攻受合為一體,他們身上鍍上主角光環(huán)呢?
無論哪本小說,主角攻受可都是一路順風(fēng)無人能敵,并且最終會拳打炮灰,腳踢反派——最重要的是反派,反派都一定會死的很慘。
想到這里郁季就心里憋屈,他抹了把臉,陰森森道:“他要是敢,我弄也要弄死他。”
陸成失笑:“要遵紀(jì)守法啊,先生。”
“我一向遵紀(jì)守法,無論什么時候都是。”郁季說。
這輛價值不菲的豪車轉(zhuǎn)瞬之間就到了目的地,醫(yī)院里值班的警察很意外:“陸先生,您怎么來了?身體怎樣?”
警察道:“之前救援隊本來要去找您,但郁家助理說先找到了你,只是傷的有些重。畢竟是受害者,我們還沒去拜訪您。”
助理大概是余遙,因為不方便透露郁季去找陸成了,干脆說了陸成重傷,郁季由于擔(dān)憂一直在照顧。
“好了很多,只是頭部受傷一直沒醒,剛才醒了,想過來看看他。”
陸成一邊說,臉上顯得有些落寞:“你也知道,雖然我離開了陸家,但陸澤清還是我的兄弟。”
“況且據(jù)說陸家現(xiàn)在拋棄了他,而且自顧不暇,似乎連醫(yī)藥費(fèi)都付不起了。”
“這”警察嘆了口氣,“確實是這樣,只是放人進(jìn)去不合規(guī)定。”
“我只是去看看他情況如何,不會說話,您可以跟著。”陸成說。
這下警察沒了話說,受害者加家屬,似乎他沒理由阻止人只是去看一看。
不過他還是例行對陸成做了搜身,郁季在外面等了大概五分鐘,陸成和警察就出來了。
“唉,他看起來過的不是很好。”陸成嘆氣,“只是我也不能輕易原諒他,這可是殺人。”
“是這樣。”警察也贊同道。
陸成又和警察簡單說了兩句,告訴他自己身體依舊不適,過段時間會去做筆錄。
說完這些后他才大步朝著郁季走去,還順便牽上了他的手。
郁季白了他一眼:“干什么呢。”
“我跟警察說我身體不舒服,我家先生也不叫我出來太久,會心疼呢。”陸成悄聲在他耳邊說,“不然要抓我去做筆錄啊。”
“拉倒吧你。”
他的氣息噴吐在耳畔,帶著些酥麻。郁季趕快把他推開:“看的怎樣?陸澤清好好的待在里面?”
“陸澤清確實在睡覺,但睡覺的不是陸澤清。”陸成說。
“唔,意料之中。”郁季道。
第106章 第 106 章 吻
銀色的勞斯萊斯又一次發(fā)動轟鳴, 兩人回到了公司,先跟余遙以及其他助理交代了一下注意事項。
公司雖然渡過了危機(jī),但誰也不知道Holic會不會再捅冷刀子。一家公司的動蕩對郁季而言影響不算大,但這可能會影響他的合作方, 進(jìn)而影響他的員工們工作。
“好的, 我明白了。”
兩位副助都謹(jǐn)慎地點頭, 郁季交代完事情進(jìn)入辦公室,看到陸成將一張A4紙鋪在了辦公桌上。
“那個人跟陸澤清長得很像,幾乎一模一樣, 只是陸澤清耳垂后面有痣, 那人沒有。”
陸成沒再說廢話, 他單刀直入:“他一直處于‘昏迷’狀態(tài), 只要買通一兩個醫(yī)生,他就會一直處于昏迷,至少能瞞一周。”
郁季點點頭:“而且由于陸澤清違約, 陸家人賠了巨額違約金,根本不可能有人來看他。”
陸澤清昏迷期間, 警察只會守著不讓他越獄, 卻不會仔細(xì)分辨他是不是真的陸澤清。
而跟陸澤清熟悉的人, 也根本不會來看陸澤清。
“所以Holic把陸澤清弄走了。”郁季靠在柔軟的沙發(fā)上, 捏了捏眉心, “可是他帶走陸澤清干什么?那可是殺人犯,而且那個冒牌貨時間長也會被發(fā)現(xiàn)啊。”
陸成也在思索。他在白紙上寫下“逆襲的愛”,又將自己和郁季的,Holic和陸澤清的名字寫在兩端。
他在“陸澤清”的名字上畫了個圈,說:“原著的主視角是陸澤清,也就是說, 這個世界理論上是跟著陸澤清發(fā)展的。”
郁季沒看完那本小說,陸成就給他講了整體的框架。
在陸澤清“逆襲”的前半段,是沒有Holic這個人的,而那時候同時他也有各種各樣的對手,各種各樣的困境。
但是當(dāng)他遇上大佬Holic之后,所有的困難都像是熱刀切黃油一般迎刃而解了。
“而同樣地,Holic這位大佬無論出現(xiàn)什么問題,最終也都會化險為夷。”
畢竟是狗血爽文小說,主角怎么都不會憋屈太久的。
“也就是如果Holic一直跟陸澤清待在一起,他會不會想做任何事都會成功?”
這假設(shè)提的讓人毛骨悚熱,郁季摸了摸胳膊,又否定道:“不可能。”
“如果我們所經(jīng)歷的一切還是小說,就像你說的,我早就天涼王破骨灰亂飛了。”
陸成對他那句話投去不贊成的目光,郁季聳了聳肩,繼續(xù)道:“但不可否認(rèn),咱們不能賭這種可能性,畢竟陸澤清可能沒有主角光環(huán)了,Holic還沒死呢,捏死我這種炮灰”
他停住了話音。
預(yù)計的頭頂有大片的陰影傾落,他抬頭,看到陸成的眸子漆黑如墨。
“先生,別把那個字掛在嘴邊。”陸成說。
郁季張了張嘴,才想起來他剛才說了“捏死”這又怎么了,他又不是咒自己,只是隨口那么一說。
他想直接給陸成來一腳,但看著他的眼眸,又覺得算了。
他跟一個患得患失的家伙計較什么,要真算起賬來應(yīng)該是他的問題吧,不管怎樣都是他先離開了陸成。
于是他伸手?jǐn)堊×岁懗傻牟鳖i,然后輕輕仰頭。
他在陸成的薄唇上輕輕印了一個吻。
“別生氣,那么嚴(yán)肅做什么?我只是隨口一說。”
郁季說完便拍了拍他的臉,示意他退開,但面前這堵墻卻半天沒有動靜。
“陸澤成?小朋友?”郁季不得不喊他。
陸成沒回答,陸成的眼睛直直地盯著他,整個人都愣住了。
緊接著他騰地一聲站起來,噔噔噔向后退了幾大步。
“您?!”
他的反應(yīng)太大了,一驚一乍害羞的樣子有點像受驚的兔子——他的意思是,就像過去的陸澤成。
郁季納罕道:“怎么了?你不喜歡我親你嗎?”
這不是突發(fā)奇想,而是之前陸成在森林里因為驚惶而給他擁抱的時候,他就想那么做了。
管他陸成有什么秘密,管他陸成在隱瞞什么。他在那一瞬間忽然明白了那些都不重要,因為無論陸成在做什么,目的都是他。
陸成是為了他而來的。
“您——”陸成那張棱角分明的臉竟然染上了薄紅,“您從來沒親過我,這是第一次。”
“嗯?是嗎?”
郁季心想放屁,他倆親過不止一次了,之前在別墅不小心磕到嘴,那一次他落水陸澤成也抱著他親
不過這樣說來,那確實都是陸成親他,而不是他吻陸成。
雖然他覺得陸成不可或缺,就像他生活中的空氣但郁季過去沒有明確的發(fā)覺過自己喜歡陸成,就別說真正的吻。
想到這里他抬起頭,有些若有所思地看著陸成。
會恐懼,會哭泣,會害羞這個既像他的小朋友,又像他的好秘書的人,或許才是真正的陸成。
如果他如今再一次認(rèn)識陸澤成,一定會第一時間認(rèn)出來,他就是他的陸成的。
郁季還在那邊漫無目地的思維發(fā)散,陸成這邊卻逐漸冷靜下來。
等過了最初的震驚,他那雙原本就深黑色的眼眸就更加暗沉,里面醞釀著不知名的風(fēng)暴。
他的指尖輕輕一動,緊接著慢慢走了上去。
“先生。”他語氣低啞的開口……
郁季感覺到自己的后腦勺被手掌用力扣住,睫毛掃過鼻梁的癢意讓他呼吸一滯。
陸沉低頭吻過去的力道很兇,卻在觸到唇瓣時放輕成羽毛般的摩挲。郁季一向自由,他可以親陸成,但陸成要不打報告地親他就有些心里不爽,于是立刻含住對方的下唇報復(fù)地咬了一下。
陸成頓了頓,看向他的眼神帶著一點溫和,以及更深的欲.望。郁季剛想說點什么,話音就被溫?zé)岬囟略诤黹g。
后頸被掌心抵著往前壓,齒關(guān)瞬間失守,兩人在那一刻呼吸交錯,緊緊相擁。
郁季的腦子有一瞬間的懵然,只記得陸成漆黑的雙眼和含混的輕笑。但僅僅半刻他便回過神來,緊接著反身站起,將陸成按倒在身下。
“先生”
“閉嘴。”郁季又一次拽著他的領(lǐng)帶吻了上去。
這場吻像拉鋸戰(zhàn)般似乎毫無盡頭,缺氧讓掠奪都變成綿長的舔舐。直到不知是誰先后撤退縮,毫無硝煙的戰(zhàn)斗終于結(jié)束,只留下分開時唇間一點晶亮的銀線。
郁季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他擦了擦唇角,居高臨下地看著陸成:“誰讓你親我的?”
“我”
陸成的眼底還有未散去的欲.望,但很快他便放軟了聲音:“抱歉先生,是我的錯。”
“你什么都不會,每次認(rèn)錯就最積極。”郁季忍不住陰陽怪氣,“我錯了,對不起,下次還敢,是嗎?”
“抱歉,先生。”陸成輕輕說。
他眨了眨眼,仰著頭,有些可憐巴巴地看著郁季。
明明知道他在裝可憐,但郁季就吃這種可憐兮兮的小狗樣子。
“你能不能有骨氣一點?比如像你以前一樣,云淡風(fēng)輕?”郁季又拍了拍他的臉,“你現(xiàn)在越來越像陸澤成了,你又不是真的小朋友。”
陸成忍不住笑了。
他又仰了仰頭,郁季俯身湊近,他便貼了貼郁季的額頭。
“先生,您不明白。”
他第一次沒有說那句“我不是小孩子”,而是道:“我只會有一個樣子,那就是您喜歡的樣子。”
“過去您喜歡沉穩(wěn)可靠的秘書,那我就是沉穩(wěn)可靠的陸成。現(xiàn)在您喜歡忠心可愛的陸澤成,那我就是忠心可愛的陸澤成。”
他的眼眸里如今是不加掩飾的愛意,郁季這才恍然發(fā)覺似乎很多時候,他都見過陸成這樣的眼神。
不過他從不在意,或者說,他從不理解。
于是郁季輕咳了一聲:“你做你自己就好,我又不是什么暴君,非要你裝作我喜歡的模樣。”
陸成又笑了起來。
“可是我覺得很高興,因為您喜歡的樣子,都是我。”
“無論是可靠的秘書,還是忠誠的小狗,您喜歡的,都是我。”
所以他也發(fā)覺自己不再需要偽裝,哪怕承認(rèn)自己在面對最恐懼的事情,最期待的事情時會手足無措,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郁季張了張嘴,不得不承認(rèn)他說的對。
他這輩子從來沒喜歡過什么人,但他卻喜歡他那無所不能的秘書,喜歡他那笨蛋又可愛的小朋友。
“好吧,陸成。”郁季忽然促狹起來,“你要知道,比起老狐貍我可是更喜歡我天真可愛的小夫人。”
陸成那溫和的笑意凝固了一瞬。
“我的小夫人特別可愛,會抱著我哭,會哼哼唧唧吃醋。”他說,“來吧,既然你說你要成為我喜歡的樣子,那你過來給我哭”
“叮。”
話音戛然而止,那是一道清脆的短信鈴聲,但卻同時令郁季和陸成調(diào)轉(zhuǎn)目光。
陸成很熟悉郁季的鈴聲,但這道聲音不屬于他曾聽過的任何一種。
而郁季臉上愜意的表情,也緩緩收斂。
“Holic。”他說。
他把手機(jī)從桌上拿起,點開了短信。
短信的內(nèi)容很簡單,是一句話。
“我在老地方等你。”
而同時,短信還附上了一張照片。
是陸澤清,正被人五花大綁在漆黑的房間里,他直愣愣地盯著鏡頭,滿臉驚愕。
“他綁架陸澤清?”郁季莫名,“那我為什么不報警?”
陸成也蹙眉看向那張照片。但似乎是知道了他們的疑問,那個號碼再次發(fā)送了一條短信。
“你知道嗎?我最近發(fā)現(xiàn)了一本很有趣的書。”
郁季和陸成霍然對視。
第107章 第 107 章 《逆襲的愛》
“您和Holic是怎么認(rèn)識的?”
銀色月光如薄紗般籠罩著沿海公路, 郁季打開車窗,嗅到來海風(fēng)咸澀的氣息。
聽到陸成的發(fā)問,他唔了一聲,似笑非笑地看向駕駛位。
“你是不是有點空手套白狼的意思?”郁季說, “你可是什么都沒跟我說, 卻要我對你和盤托出。”
“我以前之所以能聯(lián)系意國勢力, 是因為”
陸成猶豫了一瞬,但很快郁季便擺了擺手:“得了,我也不是完全不知道。比起這個, 你怎么來的才是我最想知道的。”
陸成沉默了。
郁季也沒再問, 他知道這不是個好時機(jī)。他是猝死了才來的, 那陸成會出現(xiàn), 大概也是因為死了。
但陸成身體健康又身居高位,以往還能兼任郁季的保鏢,怎么也不可能莫名其妙去世, 那或許就只有一種可能了。
郁季一想到就覺得心悶,他又把窗戶開的打了一點, 然后慢慢開口:“在我大概十六歲的時候, 葛筠帶我上過一艘游輪。”
葛筠這位母親不能說合格, 但郁季不可否認(rèn)她是他的母親, 也有過溫馨的時刻。
那一次便是葛筠想帶他出海去游玩, 而本著想讓葛筠散心的緣故,郁季便陪著他去了。
但是在船上發(fā)生了一件事,葛筠不知道從哪里雇傭的私家偵探,說郁溫衡一直在各個孤兒院四處看,據(jù)說要領(lǐng)養(yǎng)小孩。
郁季倒是一點不意外,郁溫衡不喜歡葛筠, 也不喜歡他。而他從小就明白這件事,對親情沒什么渴求,自然跟父母都不算親近。
但郁溫衡想要的是溫馨的家和可愛的孩子,而非他這種冷血動物。他還在婚姻內(nèi)不會出軌,自然要去想辦法領(lǐng)養(yǎng)小孩了。
葛筠幾乎是勃然大怒,她惡狠狠拽住郁季的衣領(lǐng)往墻上撞,質(zhì)問他為什么不能留住他的父親。
要如今的郁季簡直覺得莫名其妙,要靠一個孩子去留住父親,那這個家庭本身就已經(jīng)完蛋了。
但年幼的郁季卻還是傷心的,哪怕他早就明白父母不愛他,但真面對現(xiàn)實也有些無法接受。
他們產(chǎn)生爭執(zhí)時是在包間的小陽臺上,郁季傷心之余便開始反抗。而葛筠一見他反抗更是憤怒,她幾乎爆發(fā)了一個女性全部的力量,充斥著恨意地將郁季給推下了高高的護(hù)欄。
郁季就是這樣墜海的。
護(hù)欄很高,但郁季卻沒想到葛筠會真的那么做,所以他沒有防備。而葛筠發(fā)現(xiàn)他掉下去之后就開始驚慌,她先匆忙把應(yīng)急救生圈丟給他,但很快,又停住了。
郁季不知道她在那幾秒之間想了什么,但總之,她轉(zhuǎn)身走進(jìn)了房門。而郁季看著游輪緩緩消失在眼前,沒有人再來找他。
“呲啦——!”
輪胎和地面摩擦發(fā)出刺耳的聲響,郁季猛地向前一沖,又被安全帶牢牢固定在座椅上。
他沒好氣地說:“你干什么?早知道就不跟你說了,不好好開車就換我來開。”
“抱歉,先生。”
陸成搭在方向盤上的手有些顫抖,郁季看不得他這樣子,解開安全帶下車,把他從駕駛室拽出來。
“去一邊兒待著。”郁季拍拍他的后背。
勞斯萊斯緩緩開動,郁季又伸手過去呼啦了一下陸成的頭,才繼續(xù)道:“但是我在海里沒過多久,就遇到了Holic。”
接著就是他懟了一頓Holic,又把人踹下了海。不過Holic沒怎么生氣,還是把他拎著回了意國,收做自己的下屬。
他跟著Holic處理雜事,也跟著Holic去探索風(fēng)暴港的航線,在那里認(rèn)識了宋游。
但是郁季并非池中物,三年時間足夠他積蓄力量甚至給Holic找麻煩,Holic便主動提出把他放走。
“他給了我七年時間,讓我不要再被他抓回去。”郁季說。
“他抓您回去做什么?”陸成的語氣帶著些戾氣,“他沒膽子從華國把人擄走。”
“誰知道呢,或許只是他這種人腦子不好使想找樂子。”郁季聳肩。
但是他當(dāng)然記得Holic的話,雖然他不喜歡對方,但Holic承諾他七年內(nèi)不會調(diào)查他,而他也得信守承諾。
只是這種事情他不會跟陸成說上分毫,否則陸成必定想個什么辦法把他弄暈自己獨自面對Holic。
郁季不想讓他這大反派去獨自面對主角。
Holic所說的老地方是市區(qū)邊緣的港口海岸,他指的不是某個地方,而是一艘船。
“霍里克家族的船只。”陸成掏出筆記本電腦,片刻后道,“他來國內(nèi)是做正規(guī)生意,也有申報批準(zhǔn)的貨運(yùn)輪船。”
“那是當(dāng)然。”郁季看著他如臨大敵的模樣,笑了笑,“這里是華國,不可能會有危險。如果咱倆出了意外他還要不要他的家族了?”
“但是他有槍。”陸成說。
“他手段見不得光,就算是偷襲陸澤清也不敢真的打到他。”郁季嘆了口氣,“實在不行我跟余遙說一聲,如果我們不回去就報警。”
他說著就將Holic給他發(fā)的信息和證據(jù)編輯成郵件,設(shè)置好定時發(fā)送。
但看著那封郵件,卻有一個疑惑涌上心頭。
Holic似乎并沒有隱藏綁架和威脅自己的意圖,既然如此,如果他們直接選擇報警,Holic的所作所為不全都?xì)в谝坏俊?br />
“是陸先生嗎?請您留步。”
兩人登上了這艘運(yùn)貨船,令人意外的是,內(nèi)部環(huán)境金碧輝煌,顯然不是普通的貨運(yùn)船只。
而不知道從何處出現(xiàn)的侍者,卻將陸成攔在了門口。
郁季跟陸成對視一眼,開口發(fā)問:“Holic呢?”
“大人說想請您一起用晚餐。”穿著黑衣的侍者對著郁季恭敬道,“但僅限您一人。”
“開什么玩笑,我看起來很蠢嗎?等著他把我倆拆開逐個擊破?”郁季冷笑。
“大人并沒有這樣的想法。”侍者道,“這里是華國,大人向您保證,他不會脅迫您和您的同伴做任何事。”
郁季挑了挑眉。
陸成在一邊一直沒有說話,但他目光暗沉,攥成拳頭的手隱隱泛著青白。
郁季不得不把他的手牽起,將指節(jié)一個個掰開:“行了,我就去跟他吃個飯,正好我也餓了。”
“先生!”
“你也清楚,他不可能會在國內(nèi)動手腳。”郁季低聲道,“我傾向于他想利用陸澤清做什么,咱們得搞清楚他怎么知道書的事情,目的又是什么。”
Holic沒有他們的把柄,也威脅不了他們。郁季只是擔(dān)心書中既定的事情會發(fā)生,例如他印象里陸成給他說的番外,而現(xiàn)實里陸澤成確實登上了船并且陷入危險。
但書中命運(yùn)卻不是完全既定的事實,就好像陸成最后沒有被人救,而是救了他;又或者陸澤清現(xiàn)在應(yīng)該成叱咤風(fēng)云,卻被Holic捆了不知道塞在哪兒。
所以就算Holic不放人,或者他真的知道一切,要跟陸澤清來場結(jié)婚又怎樣?郁季大可以報警說他帶走了犯罪嫌疑人,畢竟命運(yùn)是可以改變的。
陸成的臉色依舊不好看,但郁季相信他自己也找人布置了后手,指不定這艘船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他暗中的勢力團(tuán)團(tuán)圍住。
于是他又輕拍陸成的手背,但下一秒陸成卻死死拉住他。
“先生,那本書”
他似乎很想說什么,但嘴唇微動,最終還是松開了手。
郁季沒注意到這些細(xì)節(jié),他注意力全在Holic,因此只是看著陸成安全下船后,就跟著侍者離開。
這艘船因為打著運(yùn)貨的旗號,因此內(nèi)部空間格外大,想從里面找到陸澤清不算容易。
郁季一邊想著Holic究竟所謀為何,一邊記下侍者所走過的路線。
大約五分鐘他們才走到一扇虛掩的黑色大門前,侍者向旁邊側(cè)身鞠躬,示意他一個人進(jìn)去。
于是郁季推開了門。
門內(nèi)是個很大的餐廳,光線昏暗,只有燭火閃爍。
寬敞的長桌上放著琳瑯滿目的美食,而Holic正優(yōu)雅地坐在才餐桌盡頭。
郁季環(huán)視四周沒什么可以藏人的地方,才不客氣地過去坐下,問:“你到底想干什么?發(fā)的短信什么意思?”
“你是一點也不想和我寒暄啊,玉兒。”Holic感嘆。
“咱們之間有什么可寒暄的嗎?”郁季上下打量他,“要么告訴我,要么我就走,我不是來跟你聊天的。”
“好吧。”Holic輕嘆道,“我是看你忙了一天,從進(jìn)入森林開始就沒吃東西吧?”
郁季謹(jǐn)慎地掃視他一眼。
他的確沒怎么吃飯,離開森林后他們直奔公司,后來又是去醫(yī)院。
只有中途陸成讓助理拿了點小點心,他倆一邊處理公司事務(wù)一邊吃了。
“你監(jiān)視我。”郁季用的是篤定的語氣,“在華國這違法。”
“你沒有證據(jù),不是嗎?”Holic還是那句話。
郁季垂眸看著桌上的美食,他實在不想跟Holic多呆,于是站了起來。
“如果你不想說,我跟你無話可談。”
但是在他轉(zhuǎn)身準(zhǔn)備推開餐廳大門的時候,Holic又說話了:“《逆襲的愛》。”
郁季腳步頓住,他緩緩轉(zhuǎn)身。
“在我跟你打完那個賭后,晚上我回到住所,偶然發(fā)現(xiàn)書架上有這么一本小說。”
Holic慢條斯理道:“那幢房子曾經(jīng)是華國某個富商家的,我臨時買下,有其他的書也正常。”
“不過不正常的是,我明明知道那是一本無聊的小說,卻還是翻看了。”
這位優(yōu)雅又眉眼銳利的霍里克家主戴上手套,從一旁的箱子上拿起了那本粉色書皮的小說。
“這本書很有意思,但讓我覺得更有意思的,是番外。”
郁季的心猛地一跳。
“一個有我名字的小說并不奇怪,但是有那么多人名字就有意思了。而且我還發(fā)現(xiàn)了一件不得了的事,郁季,你看過這本小說,但你一定沒有看完。”
他的眼眸笑吟吟地看向郁季,但郁季卻覺得脊背爬滿了冷汗。
他的確沒看完這本小說。他只是看到了有關(guān)炮灰“郁季”的部分,而且只是粗略一讀,很快那本書就被陸成拿走了。
但是Holic怎么會知道?這是上輩子的,完全不可能被第三個人知道的細(xì)節(jié)。
第108章 第 108 章 我徒勞追隨注……
“你想說什么。”
郁季又一次坐回了那個位置。
他的表情以已經(jīng)完全沒有了當(dāng)初的平靜, 甚至心有些亂。
為什么Holic說番外有意思?他只知道一個番外,是陸成跟他講的,“陸澤成”的番外。
為什么Holic認(rèn)定他沒有看完這本小說?這跟他,或者說跟陸成有什么關(guān)系嗎?
大概是他的臉色有些難看, Holic又輕笑了一聲, 向前伸出手。
郁季愣住, 因為他把那本小說遞給了他。
“看吧。”Holic說。
郁季下意識接過,但他心中的警惕陡升:“你就這樣給我了?”
“我就是為了讓你看這本小說才邀請你的。”Holic笑笑,“看完你就明白了。”
郁季深吸了一口氣, 沒再看他, 快速閱讀起那本書。
他首先看的就是番外, 這本書有兩篇番外, 一篇是陸澤清什么亂七八糟的婚后生活,還有一篇就是陸澤成。
這里面的內(nèi)容和陸成說的基本一致,陸澤成失去父母妹妹, 陸澤成進(jìn)入那艘游輪,然后陸澤成被人救下。
但當(dāng)郁季看清書上寫著的, 救下陸澤成的那個人的名字時, 卻愣住了。
郁季。
“陸澤成只覺得自己被無盡的悲傷和痛苦淹沒, 他不明白為什么有人會毫無緣由地救他, 又這樣自顧自地離去。”
“他的恩人因為搶救無效去世, 而他陸澤成,卻一無是處的活著。”
“郁季。那是那個溫暖的懷抱的名字。陸澤成知道了,他是郁家人,據(jù)說曾經(jīng)也從一所游輪上失蹤過,但三年后又回到了華國。”
“陸澤成想,這是他救他的原因嗎?這個人是不是因為也曾經(jīng)遭受背叛, 才要對他伸出手呢?”
“可是一切都沒有答案。陸澤成的身份無法接近豪門,郁季也沒有朋友。他只能將這份痛苦和這份他人生中唯一的溫暖封存在心底,直到他能與那個人再次重逢。”
郁季的心里掀起驚濤駭浪,他又快速地翻到正文,去找那個跟他同名同姓的炮灰。
而這時候他才發(fā)現(xiàn),那個他以為的,跟他同名同姓的炮灰并不叫“郁季”,而是“郁李”。
或許是他看的太匆忙,小說文本又太小;又或者是陸成說了“和您名字一樣”,他便下意識地根本沒有看清是哪幾個字
總之,那個郁氏的炮灰是郁李,好巧不巧,郁季知道他有叫這個名字的表親,確實才能還可以,算是郁家為數(shù)不多還能看的人才。
后面的事情就和郁季所知的大差不差,陸澤成依舊是反派,Holic和陸澤清則是主角攻受。主角攻受最終戰(zhàn)勝了反派,反派破產(chǎn)意外死亡,主角過上幸福的生活。
等看完那本小說,郁季的內(nèi)心還久久不能平靜。
他的腦子很亂,他不明白為什么陸成當(dāng)初欺騙他,難道只是因為不想讓他看到跟自己一樣名字的郁季最后死了?
但是炮灰郁李最后也被交代“早就不知道消失在哪個角落”,這不會是陸成隱瞞的原因。
更何況就算過去那么久,郁季也還記得,當(dāng)初陸成問過他很奇怪的問題。
陸成問他如果遇到同樣的場景,他會不會去救人。
郁季說當(dāng)然不會,陸成那天卻笑的很溫柔,對他說就應(yīng)該這樣
那只是本小說,陸成為什么會這么在意?
不對。
那不只是一本小說,而是他們當(dāng)下的經(jīng)歷。
郁季又想到更多的細(xì)節(jié),比如上輩子陸成是突然出現(xiàn)的,沒人知道他的親人,而在他印象里也根本沒有“陸氏”。
比如陸成一出現(xiàn)就非常合他心意,他能跟上自己的思維和步調(diào),他知道自己的習(xí)慣,會為了自己學(xué)習(xí)做飯以及郁虹陽和許雙星。
郁季忽然想起,上輩子他很忙的時候跟郁虹陽和許雙星關(guān)系遠(yuǎn)沒有現(xiàn)在好,是陸成說郁虹陽有天賦,把他調(diào)到了郁季手下做事,他們才熟悉起來。
還有許雙星。很久以前許雙星知道他忙,只會給秘書打電話,是陸成每一次都會傳達(dá)許雙星的要求,還勸他應(yīng)該偶爾休息一下。
他現(xiàn)在想來,父親的厭惡,母親的絕情,以及在Holic手下的三年或許真的在他心中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記,他可能遠(yuǎn)沒有自己想的那么樂觀。
如果沒有陸成,沒有郁虹陽許雙星這些朋友,在他被宋游背叛后,在他看到郁恒唯為了救他兒子不惜拋棄事業(yè)的時候,他會和現(xiàn)在這般無動于衷,還是在某一瞬間感到絕望?
郁季不知道。
他深吸了一口氣,合上那本書。
“看你的表情,好像還不算憤怒。”Holic說。
郁季不言,只是道:“所以你想說什么?”
“其實我今天準(zhǔn)備了兩種計劃。”Holic放下了手中的紅酒。他說:“第一種,是你會發(fā)現(xiàn)陸成是個騙子,他把你當(dāng)做記憶中的救命恩人,而并非忠誠與你。”
“第二種,你會發(fā)現(xiàn)書里那個死去的你可能就是曾經(jīng)某個時間中你會做出的事。那么這樣你就會知道,這是陸成為了你,努力的第二次。”
錯了。郁季垂下眼眸,第三次。
對于陸成而言,這是他第三次認(rèn)識郁季,而他失去郁季,也不止一次。
這下郁季總算明白為什么陸成如此忌諱他說任何跟“死”有關(guān)的詞語,陸成失去過他,第一次他無力改變,而第二次看似一切都向好的方向發(fā)展,但他還是死了。
“那又怎樣呢?”郁季隨意拿起桌上的銀筷在手里轉(zhuǎn)著,“無論是哪一種,我都不可能拋下陸澤成相信你。”
“我不需要你相信我。”Holic搖搖頭,“我只是要你跟我走。”
“?”郁季有些莫名,“我為什么要”
他停頓片刻,從上車開始就浮現(xiàn)在心頭的疑惑終于水落石出。
“你根本不打算對陸澤清做什么,對嗎?”郁季盯著他的雙眼,“所以你才不怕我把那些短信告訴警察。”
“當(dāng)然。”Holic說,“不過我也不是完全沒做什么,比如我欺騙他,讓他跟我線上在意國登記了結(jié)婚。”
郁季:“”
他先覺得匪夷所思,但很快又想到什么,臉色變得難看。
“婚姻對我而言是個工具,跟誰都無所謂。但如果相信這本小說,我跟陸澤清結(jié)婚之后,事業(yè)似乎一帆風(fēng)順啊。”
Holic用感慨的語氣說:“如果我的一生真的只是寫好的劇本,那未免有些可笑。但如果我得到了劇本,又為何不信他一信呢?”
他終于褪下了一直以來溫和有禮的面具,湛藍(lán)如海的眼眸中野心不加掩飾。
“我只是要你跟我走而已。”Holic說,“而我承諾,我不會對陸成動手。”
郁季忍不住笑起來:“你在開玩笑嗎?就因為一本似是而非的小說,我就要答應(yīng)你這種離譜要求?”
“這本書是否可靠,你應(yīng)該比我清楚。”Holic依舊云淡風(fēng)輕,“比如陸澤成是不是有個鮮為人知的妹妹,比如他是不是真的會在游輪被槍擊。”
“你只是賭一個虛無縹緲的可能性而已。”郁季深吸了一口氣,“就算我不答應(yīng),又怎樣呢?你要對我動手我隨時奉陪。”
Holic又笑了起來。
“不會怎樣,我依舊不會對你動手。”Holic說,“我要想對你做什么,就不會放你離開,更不會給你七年時間。”
“我只要你心甘情愿跟我走,像你這樣的孩子,留著會傷到自己,扼殺又太可惜。原本我這次來是想用其他的辦法,但這一種似乎也不錯。”
郁季最討厭他用這樣居高臨下又像是面對稚童般的口吻,他冷笑:“你放我走是因為馬上我奶奶在意國有勢力,馬上會查到你身上,你怕我傳遞了消息而你又發(fā)現(xiàn)不了。”
“我是華國人,就算失蹤了也是。你貿(mào)然殺了我,不僅郁氏會找你麻煩,我奶奶會找你麻煩,華國的警察也會找你麻煩。你樹敵頗多,也不想自己因為個有意思的玩意就一世英名盡毀被。”
Holic忍不住鼓起掌來。餐廳很大,只有他空曠的掌聲回蕩:“你比我想的聰明多了。”
“謬贊,畢竟我不是傻子。”
“只是有一點你說的不對,你不是‘有意思的玩意’,玉兒,你對你自己的價值怎么沒有認(rèn)知呢。”
Holic的眉眼在燈光下顯得晦暗不清,但很快他閉上眼,隨即又換上一副溫和的紳士模樣。
“好了,閑談到此為止吧。還是那句話,我不會對你動手。”
Holic微笑:“但我會針對陸成。”
“”
“你應(yīng)該知道他跟意國勢力有所牽扯吧?也知道他有自己的產(chǎn)業(yè)。我不會對你做什么,但我湖不遺余力地打壓他,給他制造麻煩。”
“這些或許對他不算什么,不過你也清楚,公司動蕩或多或少會對底下的員工造成影響不是嗎?有我這所謂主角的授意,你覺得陸成會不會運(yùn)氣變差,會不會哪天不小心被憤怒的失業(yè)者捅上一刀?那時候你能保證,你再救他一次嗎?”
郁季沒說話。Holic所言正是小說里反派陸澤成的死法,雖然天馬行空看似做夢,但他確實不敢賭這種可能性。
哪怕命運(yùn)可以被更改,但大多數(shù)劇情依舊在按部就班行進(jìn)。
他開口:“就算你這么說我也不可能立刻跟你走,郁家偌大產(chǎn)業(yè)怎么辦?”
“不是還有郁李嗎?而且還有陸成,他也會為郁家保駕護(hù)航。”
郁季眼皮一跳,終于捕捉到了他想要的信息。
第109章 第 109 章 我早已改變命運(yùn)
“嘩啦!”
頭頂忽然傳來異響, 郁季猛然抬頭,看到通風(fēng)管道的柵格忽然扭曲著崩開。
下一秒身穿黑衣的陸成便砸在了桌面上,發(fā)出沉悶的聲響。好幾道擺盤精美的菜肴被毀的慘不忍睹,但罪魁禍?zhǔn)缀敛辉谝? 反而猛地一個跳躍來到了郁季身前。
“”郁季被驚呆了, “你怎么闖進(jìn)來的?!”
“走通風(fēng)管道。”陸成滿臉無辜地指了指上面。
郁季仍覺得震驚。先不說他親眼看著陸成走下了船。
這艘船很大, 侍者帶他過來的時候路程也七拐八彎。他跟Holic才聊了多久?恐怕沒有一個小時,陸成就找上來了。
更何況這船上都是Holic的人,幾乎是敵方大本營一樣的存在, 陸成也不怕中途被人發(fā)現(xiàn)。
“跟你說了等著我的。”郁季抓住他的手。
“等著您?然后等您答應(yīng)他跟他走, 把我一個人拋下?”陸成問。
他還是那種陸澤成式的抱怨語氣, 但表情卻堪稱猙獰。
他那和郁季交握的手手心冰冷, 指節(jié)泛白。郁季不得已又一次雙手將他的手?jǐn)n住,微微地嘆了口氣。
“你以前做什么都很冷靜,很穩(wěn)重, 從來不會像這樣慌亂。”
陸成的視線依舊如冰冷的鋼針,一寸寸刺穿空氣, 冷然的看著Holic。
聽到郁季的話, 他的目光微動, 微微側(cè)頭。
這模樣有點像大型犬, 郁季甚至有點想拍拍他的頭。
但大概是他倆的互動有點旁若無人, 對面的Holic輕咳了一聲,揚(yáng)眉:“二位似乎有點不把我放在眼里啊。”
“是嗎。”
回答他的是陸成。他另一只放在口袋里的手終于動了,抬起后穩(wěn)穩(wěn)地指向Holic。
“那看來我得有一些和霍里克先生談判的資本。”他說。
郁季這才發(fā)現(xiàn)他手里拿的是一把槍,這下他不淡定了:“陸澤成!你從哪搞來的這東西?犯法的!”
陸成安撫地拍拍他的肩,小聲道:“隨便放倒一個人撿的,里面只有一發(fā)子彈。”
他說完, 又揚(yáng)聲看向Holic:“我一向遵紀(jì)守法,絕大部分時候都是。但是面對Holic先生總得有點非常規(guī)手段,這艘船上大部分人都帶著武器。”
“郁季,我不會對你動手,至少現(xiàn)在不會。”
Holic依舊坐在他的位置上,語氣淡淡:“這艘船很大,而且走廊位置和大部分房間沒有窗戶。”
“所以你們可能感覺不到,在你們上來之后,船已經(jīng)開動了。”
郁季感覺到陸成握著他的手緊了緊,他抬眼看向Holic,聽他繼續(xù)道:“大約還有半小時就能到公海的位置。”
郁季嘖了一聲:“你不會覺得我們就這樣傻傻過來沒有一點后手吧?”
“或許吧,但如果你是指報警說我綁架陸澤清,他現(xiàn)在應(yīng)該已經(jīng)回到醫(yī)院了,警察不會來的。”
Holic笑笑:“不過,如果你的人執(zhí)意要上我的船,那才是非法入侵。”
郁季默然,片刻后幾乎想給Holic鼓掌。
他早就知道Holic不是什么好對付的人物,這人心思縝密,并且無論做什么都必有其深意。
如果只是他一個人在這里,說不定真的會跟著Holic走。并非畏懼,而是就像Holic試探他一般,他也想抓住對方的把柄。
只可惜啊
郁季看了陸成一眼。
如果說在上船之前他還想著如何跟Holic打個來回,看了那本小說,他就失去了所有的欲望。
和Holic對抗固然有趣,但陸成已經(jīng)等待他那么多次,又失望過那么多次。
他不想再讓陸成有一丁點的擔(dān)憂和悲傷了。
想到這里,他輕輕推開擋在身前的陸成,走到Holic正對面。
“你知道嗎?Holic。雖然我很不想那么說,但我其實比你想的還了解你。”
郁季道:“你從來到華國就裝作自己一派溫和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暗戀我。”
“但我太了解你,你這個人無利不起早,絕不可能兜這么大圈子費(fèi)盡心力只為了一個人。”
他說這話的時候很是篤定,但陸成卻神情古怪地看了他一眼。
Holic也忍不住看向他,但表情卻沒怎么變:“哦?何出此言呢?”
“我從你發(fā)那封短信開始就一直在疑惑,我在想你如此高調(diào)不加掩飾的暴露自己,究竟是為什么。”
“你很狡猾,你開始說是為了遵循那本小說,為了利用陸澤清,后來又說是為了我。”
“但你太驕傲,也太狂妄。你的自負(fù)讓你說漏了嘴,也讓我確認(rèn)了你的目的。”
Holic哦了一聲,雙手交叉,抵住下頜:“你發(fā)現(xiàn)了什么呢?”
“郁李。”郁季淡淡道,“這個人在郁家不算出名,雖然他在一眾紈绔里還算能看,但遠(yuǎn)不到引起你注意的地步。”
“而如果你是通過那本書認(rèn)識這個人,那你更會知道,他不可能管理好郁家,他只會把郁家推向滅亡。”
“既然如此,在我問你我怎么可能拋下郁家的時候,你卻提了他的名字。如果你真的那么想帶走我,這么淺顯的錯誤你不可能犯。”
Holic的神色終于發(fā)生了變化。這個一直以來都淡然的男人抬眸,眼角劃過一道攝人心魄的寒芒。
“既然你剛才說了那么多對我的推測,那不妨聽聽我對你的推測吧。”
郁季俯身,雙手按在桌面上,嘴角勾笑。
“第一種可能,你因為看了那本小說降智,你就是那么淺顯的想把我?guī)ё摺D敲搓懗删蜁l(fā)送我提前設(shè)定好的信息,告訴郁家我被綁架,并且陸成在附近的人手會立即出動,就算非法入侵又怎樣?是你綁架我在先。”
“第二種可能,你的目的埋藏在第一種可能之中。比如說,你的目的是我,但準(zhǔn)確而言,是我背后的郁家,是我所能帶來的利益。”
郁季看到Holic交疊的雙手換了個位置,這是他今天做出的第一個帶著猶疑的舉動。
“我們來假設(shè)一件事吧。”郁季又拿起了他之前那根銀色筷子,在桌上輕點,“就假設(shè),你跟郁家人聯(lián)系,說綁架了我和陸成,讓老太太交出她手里全部的股份。”
“我們兩個剛從危險出來,不可能再次做出防備,囑咐下屬自己可能又會失蹤。而再加上收到那條陸澤清相關(guān)的短信,你斷定我們會對你的明目張膽的舉措懷疑,因此只會定時郵件而不是口頭告知。”
“所以現(xiàn)在,如果老太太的人問起,余遙一定會如實說我們出去了,并且現(xiàn)在都沒有回來。”
他笑了笑:“報警要找人也得24小時,而老太太不可能明知他的孫子陷入危險還等24個小時。你不需要對我做任何事,只要拖夠24個小時,就算再把我放走我也無力回天。”
“而你了解我,我不會就這么放棄。為了奪回老太太的東西,我一定會跟你交易,甚至跟你走。這時候你利也得到,人也得到,簡直是一箭雙雕啊。”
郁季唇角劃過一絲譏誚:“這才是你的目的。”
整個餐廳陷入寂靜,漫長的寂靜。
不知過了多久,Holic才緩緩開口:“你說的對。”
他的表情很奇怪,像是惱怒,又帶著病態(tài)般的興奮,還混合著一些贊賞或者難以掩飾的貪婪。
郁季很難形容,不過總之都不是什么好詞,而很明顯,Holic被他惹怒了。
在他身后的陸成又一次走到了他面前。自對話開始他手里的槍就沒有放下過,哪怕過去了那么久,他的手依舊很穩(wěn)。
“看來這次是我輸?shù)膹氐住!盚olic輕嘆。他指尖微動,不知道觸碰到了什么機(jī)關(guān),整個餐廳驟然大亮!
無論是郁季還是陸成都沒有反應(yīng)過來,郁季下意識地捂住眼,而陸成向前踏出一步,想要抓住他。
但他們的動作都沒有Holic快,僅在呼吸之間,郁季聽到大門被猛地踹開,緊接著有人拽住了他的手腕,強(qiáng)有力地桎梏著他向遠(yuǎn)處走了好幾步。
這一切發(fā)生的太快,郁季只感覺到自己手里被塞了一把槍,而緊接著是悶響后陸成嘶啞的咳嗽聲。
該死。
郁季這下什么也顧不得了,他趁著禁錮他的人還沒有進(jìn)一步動作,立即一個反身施展擒拿術(shù)。
這還要虧得他在意國三年的經(jīng)歷,年幼的他曾無數(shù)次思考過自己能不能干掉Holic,雖然看似天方夜譚,但如今他卻還牢牢記得Holic的身高,被人突襲時會做出的反應(yīng),該如何打他個措手不及
不過,或許Holic自己也沒想到郁季過去那么久,反應(yīng)還那么快。
“別動!”
人眼逐漸適應(yīng)刺目的光線,郁季這才發(fā)現(xiàn)是不知什么時候Holic開了窗。
為了放松二人的警惕,Holic自身也沒有任何防護(hù)。這也使得郁季偷襲成功,如今在餐桌的另一側(cè),陸成被幾個持槍的黑衣人圍住,正押倒在地上。
而郁季這旁,卻舉著槍。
他站在Holic身后,那把槍毫不猶豫地抵著對方的太陽穴。
這下場面陷入僵持,雇主被劫持,他們不敢輕舉妄動,只能守著陸成,虎視眈眈地盯著郁季。
“放我們走。”郁季說,“否則雖然麻煩,我也可以開槍自衛(wèi)。”
“唉看來是我老了。”
盡管被劫持,但Holic也沒有多少驚慌。
他道:“玉兒,你記得嗎,我以前教過你,不要把自己的弱點暴露在別人眼前。”
郁季的眉心一跳。
“如果你向我開槍,我就讓他們向陸澤成開槍。”Holic輕輕抬了下手,郁季立刻厲聲道:“別動!”
“從一開始,你就不敢跟我賭。玉兒,你連一本小說中虛無縹緲的未來都不敢賭,真槍實彈又怎么比得過我?”
郁季的手心被汗沁濕,他問:“你想干什么?”
“我的計劃失敗了,恐怕這艘船周圍也有你們早就布置好的人手。”
Holic輕輕推了推他的槍:“你覺得呢?反正我的計劃失敗了,不如你跟我去意國玩一玩,就當(dāng)散心。”
“別答應(yīng)他。”
郁季轉(zhuǎn)頭,和陸成隔著餐桌遙遙相對。旁邊拿著電棍的黑衣人用力戳刺他的脊背,陸成發(fā)出了微不可聞的悶哼。
“喂!”
郁季不得不承認(rèn),Holic說的對。這家伙是個法外狂徒,他說殺陸成可以真殺,但郁季能做到眼都不眨地對他開槍嗎?
汗水順著他的下頜角滑落。他的目光有些緊張地看向臉色發(fā)白的陸成,但很快,又挪到了自己手里的那把槍上。
那是一把左輪,陸成說里面只有一發(fā)子彈。
郁季過去也用過左輪,憑重量他能感覺到確實只有一發(fā)。
他深吸一口氣,用力將槍口對準(zhǔn)Holic,低聲道:“我們來賭一把吧。”
“哦?”
“我知道你這個人,一向奉行得不到就毀掉。”郁季說,“但命運(yùn)是否注定,你難道不好奇嗎?”
Holic沒說話。
“這把槍里只有一顆子彈,我們來玩你過去最喜歡讓別人玩的游戲吧,俄羅斯轉(zhuǎn)盤。”
郁季扯起嘴角:“你贏了,我跟你回去,或者你殺了我。但如果你輸了。”
“Holic,你就滾回你的意國,永遠(yuǎn)不要出現(xiàn)在我的面前。”
“先生!”
陸成猛然抬頭,表情帶著難以掩飾的驚惶。黑衣人還想再給他一棍子,郁季冷冷道:“你敢動他,我先給你老板身上開個洞。”
他另一手抓住了餐桌上的銀質(zhì)餐刀,黑衣人臉色一變,挪開了棍子。
而郁季繼續(xù)道:“Holic,其實你很在意這本書。你這個人自負(fù)又自傲,你不會允許自己的命運(yùn)是被注定的,哪怕是利好于你。”
“你不想知道嗎?命運(yùn)究竟能否被改變?”
郁季的聲音很輕,但帶著難以拒絕的誘惑。
片刻后,Holic開了口:“好啊。”
“郁季!!”
陸成再也忍不住了,他試圖沖過去,但下一刻郁季的聲音比他更大:“陸成!”
這是他第一次叫出“陸成”這個名字。郁季閉了閉眼,說:“陸成,我問你。”
“你曾經(jīng)帶我去看電影,送我情人節(jié)的禮物。”
第一槍。
“那時候你是為了報恩,還是只是為了喜歡我?”
第二槍。
“演電影時你眼里的占有欲,是把我作為你求而不得的物品,還是對我的感情?”
第三槍。
“你背著我聯(lián)絡(luò)意國,經(jīng)營你自己的公司。你是想背叛我,還是為了我?”
第四槍。
郁季的詰問來的又急又快,陸成甚至沒想好該怎樣回答,他已經(jīng)開出了四槍。
開始他的內(nèi)心還帶著如同被深海吞沒般的恐懼,但當(dāng)郁季問到第四個問題時,他卻倏然抬起頭。
這些問題是他們一直以來未曾說出口的矛盾,是過去所有爭執(zhí)的起因,是他無法告訴郁季的過去。
但唯獨第四個問題,或許在這個世界所有人都會懷疑陸澤成是否有異心,唯獨郁季不會。
他不會背叛,因為他不是被郁季撿回家的,可憐的陸家四子陸澤成。
他是經(jīng)過了漫長旅程,一點點接近郁季,了解郁季,站在郁季身邊,陪郁季再一次走過人生旅途的人。
他們曾經(jīng)一起工作,一起生活,一起度過情人節(jié);猜疑過對方,隱瞞過對方,最終又重歸于好。
他們相識何止此生,他是上輩子,上上輩子,都一直一直追逐著自己所愛的——
陸成。
他不是書中的“陸澤成”,他是陸成。
“你說,命運(yùn)可不可以被改變?”
第五槍。
最后的槍口指著Holic,但郁季的目光卻溫柔地看著陸成。
“陸成,你早就改變了我的命運(yùn)。一次,又一次。”
第110章 第 110 章 這一次,親人與所愛,……
晨光刺破了云層, 在海面割出細(xì)碎不一的金斑。
遠(yuǎn)處一艘貨輪拉響汽笛,船尾拖出一道漸遠(yuǎn)的白痕,最終消失在地平線上。
郁季手里拿著碘伏和棉簽,正在陸成那張俊臉上涂來涂去:“你看看你, 他都要走了你還非要惹, 被打破相了吧。”
“那是他欠打。”陸成側(cè)過臉方便他動作, “這事沒完,我跟卡特早就簽好了協(xié)議,等到他回意國有的是敵人, 恐怕下輩子也沒空來華國了。”
郁季笑著摸摸他的下巴:“所以你不準(zhǔn)備隱瞞了?”
“您都知道了不是嗎。”陸成垂下眼眸。
過去郁季懷疑他為什么會那么快在意國有自己的勢力, 那是因為在第一世, 他為了了解郁季做出了諸多努力。
在那個世界, 他人生的意義就在尋找和了解郁季中度過。他的事業(yè)基本都在意國發(fā)展,一點點調(diào)查有關(guān)“郁季”這個人的點點滴滴。
只可惜那時候他畢竟是從零開始,和Holic和郁家都還有差距。他摸清了意國的各種組織, 達(dá)成了合作,卻依舊不可能知道那已故的郁家家主身上發(fā)生過什么。
那時候他恍恍惚惚, 也沒注意陸澤清這號人。而在這過程中, 陸澤清和Holic就像這本小說所書寫的一般, 他們相認(rèn), 結(jié)婚。
就如故事的結(jié)局一般, 陸澤成在為父母報仇的過程中落敗。他死了,但當(dāng)他睜開眼,看到的卻是嶄新的世界。
在這里,陸家依舊是陸家。盡管他的父母和妹妹依舊故去,但郁家,那名為郁季的人, 卻依舊健康的活著。
陸成無法形容他當(dāng)時的心情,就好像他追尋也終究不可觸及的星辰,降臨在了他身邊。
于是他用上輩子的記憶快速將還沒崛起了陸家按死,開始收集資料,接近郁季。
“唔,所以你一開始接近我,確實是為了報恩嗎?”
聽到這話,陸成的心忍不住顫了顫。他立刻道:“不不全是。”
他似乎在想該怎么說,好半天才開口:“如果我說一見鐘情未免太過虛假。不過,我在第一世就很想了解你。”
他調(diào)查了郁季的背景,雖然不全面,但卻足夠讓他體會到感同身受的孤獨。
所以第二世不只是報恩,也帶著一種或許是憐愛的感情。
但很快他發(fā)現(xiàn),郁季并不需要可憐,他無論做什么都毫不猶豫,也絕不會退縮,不會膽怯,更不會瞻前顧后。
那是他黑夜中的星星,那自信的,一往無前的光芒反而照亮了他,溫暖了他。
所以不知何時,只是被牢記在心中的,被印在紙上的恩人的喜好,變成了冰箱里塞滿的可樂,變成了早起時溫和的叮囑,變成了被偷偷丟出鍋的胡蘿卜。
想要照顧他,幫助他的心,也不知何時變得貪婪,變得想要近一點,更近一點。
“可真貪心。”郁季笑了一聲。
陸成將頭埋進(jìn)了他的懷里。
兩人都沒再說話,直到日光灑滿他們所在的甲板,陸成突然開口:“所以,該我問您了。”
他忽然湊近:“您為什么要跟他賭那個?我覺得我下一秒就要心肌梗塞了。”
“你還能心肌梗塞?不行啊陸成,我的伴侶得身體健康才行,我不喜歡太羸弱的。”
“回家您就知道我身體健不健康了別轉(zhuǎn)移話題,先生。”
“好吧。”見糊弄不過去,郁季掏出了那把槍。
“Holic想賭命運(yùn),但你我都知道,這是我們所發(fā)生的真實,這不是小說。”
“如果命運(yùn)真的要我死,那次我被人陷害落水就該死了。你沒發(fā)現(xiàn)嗎?反而是我一直活著,不僅活得好好的,還讓陸澤清這個主角受落到進(jìn)監(jiān)獄的地步。”
“不過,就算我們現(xiàn)在所經(jīng)歷的是小說,說不定咱們才是主角攻受呢。你看,到最后還是我贏了。”
“您啊。”陸成沉沉地嘆了口氣。
“我以為你知道呢,既然你不知道,那就回答一下我那些問題吧。”
陸成:“”
他頗為幽怨:“您早就知道答案了,不是嗎。”
為什么在情人節(jié)看電影,送玫瑰花,是因為我愛你。
為什么對你有濃烈的占有欲,是因為我愛你。
為什么隱瞞你意國的事情,是因為我愛你。
郁季忍不住哼笑一聲:“陸成,你的路可還長著呢,我從來沒說過喜歡你。”
陸成歪歪頭:“可是您吻了我。”
“吻代表什么?我還跟陸澤成親過好幾次呢。”郁季捏捏他的臉,“不準(zhǔn)裝可愛,給我正常點。”
于是陸成笑了笑,執(zhí)起他的手,在指尖落下輕吻。
“我愛你。”他說,“從很久,很久很久以前。”
郁季看著他英俊的,棱角分明的面容,變成印象里剛撿回家的陸澤成,又和記憶中的陸成相重合。
那雙黑澄的眸子折射著日光,卻似乎比太陽還要刺目。
“是啊。”郁季輕聲說,“那可真是很久很久了。”
“先生!!!”
遠(yuǎn)處忽然傳來模糊的聲音,順著海風(fēng)和汽笛飄進(jìn)了兩人的耳朵里。
郁季下意識松開手,看向遠(yuǎn)處。
那是余遙,此刻正渾身冒汗地從另一艘船上趕來。
剛一站定,他就慌慌張張地走過來:“郁先生!您還好吧!沒事吧?!沒受傷吧!!”
“我好著呢。”
郁季側(cè)身拍了拍陸成:“反而是夫人被人揍了兩圈還挨了一電棍,到時候找人來給他檢查檢查。”
余遙立刻道:“我那邊都準(zhǔn)備好了!您看”
這艘船是陸成手下的,不過陸成一向愛扮豬吃老虎,郁季也沒拆穿他,道:“那就走吧。”
靠了岸,郁季先趕到了郁家老宅。
老太太焦急地在客廳走來走去,直到看見他的身影才長長松了一口氣。
“你這孩子!到底在干什么!”
老人家的手顫顫巍巍地點點他的腦門:“有人跟我說你被綁架,余遙也聯(lián)系不上你幸虧虹陽趕來說你有分寸!”
這也是郁季早安排好的,他預(yù)測了諸多Holic的陰謀,也專門囑咐了郁虹陽去老宅跟老太太通風(fēng)報信。
“我們在辦大——事呀。”郁季笑吟吟道,“我可是狠狠坑了人一筆。”
雖然Holic走了,但不代表他犯的事不存在。
郁季早就把那封Holic的消息發(fā)出去,外加陸成搜集到的各種,Holic在華國違法犯罪的證據(jù)。
有了這些證據(jù),他相當(dāng)于是犯罪分子,就算在意國疏通關(guān)系,以后華國也絕不會讓他再入境。
而此前他在華國還有大筆投資,如今恐怕都打了水漂,郁季還等著回去之后把他的產(chǎn)業(yè)全吃掉,好大賺一筆。
“唉。”老太太看著他,最終還是擺擺手,“算啦,你也是大人了。只是下次不準(zhǔn)再這么冒險,注意自己的安全。”
“知道啦,奶奶最疼我。”郁季笑著去抱她。
老太太嘴里埋怨著她,臉上卻是笑著的。郁季陪著她嘮了會兒家常,中午又陪著吃了頓飯。
下午郁季就去了公司,像是挑待宰的肥羊般挨個看Holic留下的產(chǎn)業(yè)。
剛開始那些被Holic投資或入股的公司都還沒反應(yīng)過來,但沒過幾天,有關(guān)意國Holic在華國境內(nèi)違法犯罪的事情便被爆出。
郁季趁機(jī)瘋狂四處收購,而陸成也不甘落后。新的陸氏拔地而起,而舊的陸家早就因為破產(chǎn)而四分五裂。
郁季有次去陸成的公司找他,還看到陸濤被保安攆出去的場景。
就這樣春去秋來,在又一年的春節(jié),陸成得到了一個好消息。
他的妹妹醒了。
陸安之前雖然在意國接受治療,但也在卡特的勢力范圍,用的是最好的醫(yī)療團(tuán)隊。
后來情況穩(wěn)定,就轉(zhuǎn)回了國內(nèi)的醫(yī)院,據(jù)說蘇醒只是時間問題。
所以郁季和陸成都知道早晚會有這么一天,卻沒想到陸安的蘇醒比他們想象中的要快許多。
“哎呀!我還沒在家里給她收拾房間!”
郁季懊惱不已:“都怪你,年前我就說要準(zhǔn)備起來,你非不聽。”
“就算醒了,她還要在醫(yī)院復(fù)建相當(dāng)長的時間。前段時間你那么忙,裝修隊太吵。”
“我們可以去別的房產(chǎn)住啊。”郁季無語,“那可是你妹妹,而且她才上小學(xué)。”
陸成無奈道:“真的嗎?之前你連飯都顧不得吃,回家倒頭就睡,還記得換地方?”
“”好吧,郁季承認(rèn)他說的有道理,畢竟陸成還要管自己的產(chǎn)業(yè),他就直接把人趕走,自己全盤接下各種事務(wù)。
再加上他憋著一股勁要干掉Holic,于是追著Holic殘存的產(chǎn)業(yè)窮追猛打,最近卻是忙的腳不沾地。
“跟卡特的協(xié)議已經(jīng)完成的差不多了,他進(jìn)軍華國市場目前還算穩(wěn)定。”
陸成說:“卡特還跟我說了件有意思的事情,Holic被打壓后跟宋游似乎也不再合作,據(jù)說你那位故交過的不太好。”
郁季心想宋游跟他有半毛錢關(guān)系,從那人做出選擇后他們就已是陌路,誰管宋游過的好不好。
見他沒什么反應(yīng),陸成才說起另一件事:“而我呢,我那邊也聘請了CEO,沒什么事情做了。”
他親了親郁季的唇角:“我覺得我該做我的本職工作了,先生。”
“什么?”郁季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
“秘書呀,我的先生。”陸成含笑。
郁季:“”
郁季看了看他笑意盎然又興致勃勃的模樣,拒絕的話怎么也說不出來,只能抹了把臉扭過頭去:“趕緊開車。”
兩人到了醫(yī)院,頂層的特護(hù)病房十分寂靜,只有一陣陣有節(jié)奏又充滿希望的心電圖音。
而臉色蒼白的小女孩正躺在病床上,哪怕孱弱,但在看到陸成的一瞬間還是目光發(fā)亮。
“哥哥!澤成哥哥。”女孩隔著玻璃想要朝他揮手。
而陸成凝視著他兩世都未曾睜開眼的妹妹,也緩緩地露出了個生疏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