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 一切都不重要了
抵達小鎮已是中午, 青磚烏瓦上方飄著煙火的香氣。
小鎮不似城里邊的高樓旅館,總棟樓的層數不超過三樓,第一層不住人,是服務區, 許霧便將整套民宿都預定了下來。
吃完午飯, 各房間的房卡都已安排好。
“許霧姐, 謝謝你幫我, 你就放著吧,我推進去就行。”行李箱的輪子落地滑動,舒可靠在墻上, 氣喘吁吁地說。
這家民宿沒有電梯, 她們的房間在三樓。
許霧跟著她身后上來,放下舒可的行李箱,從行李箱上面取下她的包。
“好累, ”舒可揉著剛搬箱子的胳膊, “許霧姐, 你等會晚上要出去吃嗎?”
在大巴上坐
了快一上午, 硬座坐得屁股疼, 胳膊酸, 渾身疲憊,“不用了。”
“行, 我也不打算出去,那你要自熱火鍋嗎, 我媽媽給我裝了。”她的手按下行李箱上的桿子。
許霧吃完飯, 現在渾身不想動,等下天黑了一個人在不熟悉的地方逛也不安全,“好, 那謝謝你了,多少錢,等會兒我轉錢給你。”
“不用了,許霧姐,你拿去吧,”舒可打開一個小箱子,里面一大半箱子全裝著吃的,“我第一次出遠門,我媽媽擔心我吃不慣,特意備了一半箱我愛吃的。”
之前吃飯記得李青陽有提到過舒可小時候多病,很少出門,被她父母保護得很好。
她垂眼接過她遞過來的自熱火鍋,“其實你也不用跟過來的。”
舒可合上行李箱,認真道:“那不行,我哥其實也說得對,總不能一輩子靠我爸媽,該出來鍛煉鍛煉。”
她沒有說話,舒可想要在脫離依靠父母的面前來證明自己的能力。
而與她想法不同的是,其實對于她來說,身后有爸爸媽媽依靠,似乎也是挺幸福的事。
許霧的房間在舒可的隔壁,她靠上相對于的卡進門,將自熱火鍋放在桌子上拍照搜尋,看到包裝相同的自熱火鍋,知道價格后,給舒可轉過去了。
她放下行李包,躺在床上小歇,不知不覺睡去。
醒來時已是傍晚,她拉開鏈子拿上換洗的衣服洗澡。
坐在陽臺上,等待自熱火鍋的時間,她望著這里的風景,這個民宿的位置好,遠處一片山林,放眼望去,漫山遍野的翠綠金黃。
傍晚的光霞落在山林間,風吹過布置在陽臺上的花草,襯得小鎮祥和悠然。
清新的空氣將這幾年陷在忙碌的許霧很少有過這樣,有著淡淡的滿足安逸感。
看著傍晚的余暉一點點逝去,夜幕降臨,星星鑲嵌在寥寥云霧中,點亮了黑暗的帷幕。
手機信息的提示音打破片刻的寧靜,許霧點開,是上次購買的快遞已經送到公寓下收驛站了,得等到她回去的時候取。
在她關掉屏幕的時候,微信發來消息—
野:【布丁剛剛沒吃幾口飯,你現在方便打視頻嗎?】
許霧想也沒想給他打過去,對方接通后,入眼的是周今野靠近的臉。
距離一點一點靠近,眼前碎發隨意落在額前,瞬間仿佛回到以前,許霧高三學業重,總是下完晚自習才與他打視頻通話。
在他的手剛放在屏幕前,一只白乎乎的狗爪無情地拍開他的手,他眉眼閃過一絲不耐,“別鬧,坐好。”
等他在另一邊說完,許霧反應過來,問布丁的情況,“布丁它怎么了?”
或許是聽到許霧的聲音,布丁汪了一聲,精神氣似乎還不錯。
周今野將鏡頭對上布丁,狗狗見到出現在屏幕上的許霧,馬上湊近,態度與先前對周今野的態度不一樣。
布丁過來準備舔手機屏幕之際,被一旁的周今野阻止,“這是手機。”
看到布丁面前的碗邊掉落著的幾粒狗糧,想到先前視頻里布丁拍開周今野手的畫面。“它是在鬧脾氣嗎?”
“嗯,”周今野不在屏幕中,聲音隔著手機顆粒聲傳出。
許霧看著屏幕里的布丁,溫聲關心問道:“它之前有過這樣的情況嗎?”
“有過,但那只有一次,”他的聲音有點低,“不過也是在很久之前了。”
很難想象布丁向他鬧脾氣的時候。
“什么時候?”許霧脫口問出。
看不到那邊對方的神情,只聽聲音低沉從手機揚聲器里傳出來,“在國外的時候,它見不到你,跟我發過脾氣。”
她不由一愣,張開唇瓣又閉回去,像灌了筆鉛發不出任何聲音。
沉默片刻,許霧才向布丁開口,聲音相伴著晚風,比以往溫柔幾分:“布丁,我后天就回來,真的沒有離開,記得乖乖在家里吃飯哦。”
布丁這才叫了兩聲,在倒滿狗糧的盆里開吃。
自熱火鍋上面的蒸汽已經沒有了,許霧舉著手機,打開蓋子,里面太燙,先冷一會。
拿起手機正巧趕上那邊的攝像頭一轉,男人視線往下看了會,“你晚上就吃這個?”
“嗯,”許霧將手機舉起,“太晚了,估計外頭沒有多少店開著。”
那邊沒再說話,許霧看著布丁吃完,說了句晚安掛上了視頻。
外面明亮的路燈燃著,街上幾乎看不到人了,夜里的風吹著吹著冷清了些,稀薄的云霧漸漸將月光擋住。
自重逢,每每遇到相關過去的話題,時不時會被他的話戳出過去的傷疤來,就如同躲在暗處一把猝不及防的刀,次數雖不多,但每刀都在致命點上。
而這次,他罕見沒有,似乎兩人在無形中達成她對他所說過的協議,不提起過去,僅僅做好鄰居的關系。
她違背不了當初對那個人的承諾,那個時候的她身后什么都沒有,無助的她只能拼命抓住最后一絲希望,她無法承受再失去一個人的痛苦,在她面前只能這樣選擇……
現在這樣也好,他回國后,成了LUNAR新能源汽車的創始人,眾星捧月,無數人士追捧,依舊是天之驕子,不該再拉入那片深淵沼澤里。
——
清晨六點,林間的濕霧濃厚,隨著太陽東升,晨曦在云霧中露出來。
透過山霧,給山楞鍍上金紗。
攝影師已經就位,用無人機攝像頭開始進行拍攝。
一團白霧打著圈哈出來,這已經不知道是舒可打了幾個哈欠了。
許霧關心道:“要不你先回去休息一下?”
秋季的溫差大,早上的溫度冷,舒可拉緊她的拉鏈到脖頸,“不用,我跟你們一起回去。”
她出了趟遠門才知道自己認床,離開家里的那個床后,她在這里睡得不習慣,折騰到半夜才迷迷糊糊睡著。
她負責整體的安排,得一直跟他們,看攝影師快拍完,拿上水壺還有設備,“等下我們還得上小山那邊去拍攝,可能得中午才回去,你還是先去休息吧。”
舒可站起來,望著遠方,“許霧姐,你看那太陽要被云遮住了,今天不會要下雨吧。”
許霧也望過去,幾片積云將太陽的光遮住。
她在出發時確定了一遍,專門看了本地的天氣預報,她又不確定地再打開手機還是顯示一上午的晴天。
“可能等會兒會散的,”許霧看她睡眼朦朧,“你還是去先回去休息一下?”
舒可搖頭,“其實,我認床,回去了我也睡不著,不如跟著你們。”
許霧跟在帶路的鎮里人走:“行,你等下靠著我睡會兒。”
“好。”
晨霧散去,一株株的老樹無序排列,新鮮空氣里彌漫著一股子淡淡的草木清香。
許霧看著圍在老吳身旁轉的小女孩。
帶路的人是鎮上的人,讓他們叫他老吳,地方不熟她找了帶路人,也不耽誤大家的時間,他是這里的守鄉人,身邊跟著他的女兒,剛滿三歲。
老吳介紹著這里,許霧早上沒吃多少,在鎮里的小賣部買了零食來墊墊。
她注意到小女孩時不時看過來,許霧拿了袋給小女孩,“給你。”
小女孩比較靦腆,說話聲音小,“爸爸說不能吃陌生人給的東西。”
許霧笑笑,拆開吃了一個,柔聲對她說:“放心吃吧。”
“大姐姐給的接著吧,”老吳揉揉小女孩的頭,“謝謝你們。”
“我應該謝謝您,”女孩這才從許霧手中接過,轉頭對老吳道:“為我們帶路。”
“那不能這樣說,我也收了你們錢的,是個賺錢的,這應該的。”老吳說話坦誠,沒有讓人覺得不舒服。
“您賺錢怎么不出去賺?
“一旁休息差不多的舒可從許霧肩上起來,好奇問。
老吳樂呵呵地解釋,“這里有我守護的,不打算出去。”
舒可:“那她媽媽呢?”
“我們倆早離了,她去城里邊工作去了。”
舒可突覺她這張嘴應該閉上,“抱歉啊。”
許霧看了看老吳,老吳沒有在意,閑著與她們繼續說。
“沒事,現在鎮里邊成為網紅打卡地,有生意做,可以掙些錢讓她上個學,讓小妞健健康康、快樂長大就行。”
他頭發已經白了許多,許霧盯了許久,“嗯,會的,您也得健健康康的。”
兩個陌生人無端地莫名她覺熟悉,在女孩的身上似乎看到她自己小時候的影子,那個時候的她和他們都一樣,跟著爸爸生活過得很好,直到她長大,直到她爸爸探究的一場案件將,一切都改變了。
工作時間,許霧沒有露出過多的情緒,很快斂好,看著導演安排的采景。
——
太陽徹底看不清蹤影,天空漸漸昏暗下來,天邊的鉛云翻滾著。
見狀,老吳馬上跑過來與許霧說:“這天氣等會要下雨了,得馬上收拾設備下山,這一帶的土制疏松,大塊山石很容易坍塌。”
說罷,豆子大點的雨滴砸下來,落在臉上。
許霧找到導演組長,他拿著擴音器設備對著攝影組的人指揮道:“快,現在收拾東西馬上下山,要下雨了。”
雨越下越大,林中一片朦朧,很快地面被打濕,山坡比較陡,下山路上并不好下。
雨水沾濕的泥土容易打滑,許霧的鞋已沾滿了泥土。
攝像機設備多,價格也貴。
拍攝員快速將設備取下來收拾,護在懷里,許霧數了數人,安排著有序下山,她和舒可在后排。
湍急的雨水融入泥土,泥土疏松,水帶著泥沙沖下來。
行步艱難,許霧攙扶著舒可。
老吳在前面找了根長條的木棍帶路,小女孩腿太短,跑不了幾步,跟不上前面的老吳,在人群中落后。
女孩身上不知有多少次摔倒而粘上的潮濕泥土,臉上的水不知眼淚還是雨水,許霧停下用袖子揩拭她的臉,將她抱起來,女孩剛剛好,不輕不重,抱著也不吃力。
小孩很乖,知道許霧是要抱著她下山,不鬧,頭乖乖地靠在她的肩上,小聲道謝,“謝謝姐姐。”
雨很大,許霧聽見了,輕聲安撫她:“沒事,馬上就跟上你爸爸了。”
舒可看許霧抱著小孩,不太方便,她沒有讓她攙扶,邁著步子一步一步下坡。
奈何潮濕的雨水順著劉海滴入眉睫,眼前的路突然變得朦朧,前面人走過的腳印被雨水清洗,舒可擦睫毛的功夫,腳上踩上濕滑的泥土,人往下跌。
一團灰影從腳邊帶過,許霧停住腳步看清后,將女孩護在懷里,下坡的步子加快,“舒可!”
——
外面的雨勢淅淅瀝瀝,聲音漸小,單面鏡的玻璃窗邊殘留下來的水跡絲絲縷縷落下來。
周今野站在窗前,剛與斯達半導體公司的老總通完商務電話,門邊就傳來急急地腳步聲。
“周今野,借你的車。”
李青陽忍著腳趾頭傳來的疼痛,快步走過來撐在他的桌子上。
他神情急切,周今野眉頭微蹩,問他:“怎么了?”
“剛剛我媽打電話過來,說舒可從山坡上滾下來,還受了傷,聽著她的傷挺嚴重的,我車庫里的那些車不好開上那些山坡,你借我你那輛越野車的鑰匙。”
聽到山坡,他思路一想,“她是不是許霧一起去的?”
“嗯,”李青陽急著向他要車鑰匙,“快,你先給我鑰匙。”
“你腳那甲溝炎還沒有好,開車不方便,我過去。”說著,周今野套上西服外套,手上開桌柜子速度極快,拿上鑰匙和手機往外走。
李青陽的腳本來就有甲溝炎,原本不嚴重的他去見了撞他車的那個人,結果兩人似乎鬧了不愉快,對方踩到了他那腳溝炎的腳趾,回來甲溝炎就疼得厲害。
停在門邊,又想起來,將一把鑰匙甩給他,“對了,你替我看護一下狗,把地址發我手機上。”
“那天黑了怎么辦,”李青陽知道他的恐黑癥,眉眼不禁一皺。
“沒事,這個時候過去能在天黑之前趕到。”他甩下一句話,人就沒了身影。
周今野以五分鐘不到便到達車庫取車,耳邊嘟嘟嘟聲,手機里傳來的還是機械的女聲—
您所撥打的用戶已關機,請稍后再播。
一串忙音在耳邊響起,周今野眼神一暗,沒有耐心地將手機丟到卡槽,闖了多個紅燈的情況下,在附近一家心理醫院里開了藥。
綠化環種植的被雨水沖刷后,葉子又落了一地樹枝還殘留著水滴,水滴剛要掉落公路上,一輛耀黑色的越野車快速飛馳而過。
——
衛生院的消毒水味濃厚,聞著頭暈暈的,自以前的那場事過后,她就再也不想聞到這種味道。
這次意外地又進入醫院,聞著不想聞到的味道,腦子漲漲的。
護士給許霧拿了兩個暖火爐,她的衣服已經在暖火爐邊烤得半干了。
醫室內只有醫療小器械拿放的聲音。
護士用小剪刀剪下醫用膠布,在舒可的額頭上弄完紗布后。
“行了,沒事了。”
只聽舒可撥弄受傷部位上面的碎發,問:“護士小姐姐,我會破相嗎?”
“不會,剛縫上針,”護士將器械整理到相應的盒子里,交代她:“你記住最近洗臉洗頭的時候不要用水碰上面,以免感染。”
“好,我知道了,一定會注意的。”
待護士走后,舒可才泄氣,“剛剛頭上那么多血,真的嚇死我了,從坡上摔下來的那一刻,我還以為自己真的要沒了。”
從山坡上滾下來,她身上帶了不少泥土,山坡石子多,她滾下去頭撞上石子,右邊額頭受了傷,幾個人立馬將她抱進衛生院,許霧留下來照看她。
鎮上的醫院沒有病號服,舒可身上的泥土已成半干狀態,她的臉上被清理得很干凈。
“快來烤烤火,”許霧對著她說,“等下別著涼了身子。”
舒可過來坐在許霧身邊,想起一件事來,“對了,我手機充好了,我剛剛在關機前跟我媽媽那樣說,她現在一定很擔心,我的打個電話。”
她取下充電器,許霧瞥見十幾通都來自她家人的電話記錄,又側頭去拿她的充電寶。
給她媽媽打過去,舒可離她不遠,對方媽媽的聲音她能聽得清。
溫柔、急切的關心都能從揚聲器里溢出。
她沉默著,已經司空見慣,從口袋里拿上手機,深黑的屏幕映著她,她默默續上方才舒可取下來的充電寶。
手機不知道是在什么時候沒有電的,她帶了充電寶先是給舒可沖上。
手機顯示最低的電量。
等著手機開機的功夫,舒可與她媽媽最后說道:“我那是說法夸張了,真的沒事,你們不用過來,媽咪你就別擔心,只是個意外,等到明天我就回來了。”
掛完電話,她又打了一個,“喂,哥。”
對方停頓一秒,隨后李青陽的聲音從里面傳來,“你現在怎么樣?”
“哎呀,我沒事,”舒可對著聽筒里面的人說,“我剛跟媽媽保平安了,聽說你在來的路上了?”
“等一下,那許霧呢?”在別人的手機聽到自己的名字,她睫毛一顫。
舒可只覺他們互認識,關心一下,“許霧姐坐我旁邊呢,也沒事。”
“你把電話給許霧。”
“許霧姐,”她將手機拿到許霧面前,“我哥有事跟你說。”
她拿上手機,“喂,有什么事嗎?”
“是這樣,我上午的時候向周今野借車過來看我妹,但我腳不方便,周今野正往這邊趕過來,估計也快要到了。”
李青陽的聲音回蕩在她耳邊,
周今野過來
了?
她的手機屏幕已經回復了電量,在這時候完全打開:
【叮,你有一通未接電話。】
黑色屏幕上一個個彈出來的未接通電話。
許霧看著彈出來的十來個通話消息,有種不知明的情緒中在心中翻涌。
她試圖平復自己,是因為舒可受傷,李青陽不方便過來,他是過來替李青陽看她妹妹的。
怎么會與她有關。
“喂,”她撥過去,對方很快接通。
那邊沒有聲音,許霧貼著手機呼吸很輕,試著再喊了一遍,“周今野?”
“嗯,我在,”周今野沙啞的聲音這才傳來。
背后有墻,許霧靠在墻上,“那個,舒可只是傷了額頭,你放心吧。”
他不咸不淡“嗯”了一聲,開口又問:“那你呢?現在是想交代后事?”
“后事?什么后事?”許霧疑惑,他在說什么。
對方沒有說話。
雨過天晴的陽光和煦清爽,8透過紗窗,照在她的臉上,“我沒事。”
又不咸不淡地“嗯”了一聲,“知道了。”
許霧想著李青陽在電話里面說的,“你現在是在過來這邊的路上嗎?”
“是,還有半個小時左右才能到。”
許霧扒開紗窗,塵埃在金色的光線里揮舞,“那你開車注意,舒可你不用擔心,我在醫院看著她。”
他開車,她沒有再多言,掛了電話。
許霧望著舒可睡過去的側顏,找護士要了一個枕頭,在長椅扶手上給她墊了再讓她睡會。
她睡覺的功夫,許霧沒坐一會兒,便去拿藥的窗口處買了盒感冒藥。
天際的黃日緩緩沉到地平線上,夕陽余暉穿進走廊上的窗戶,斑駁落在許霧的睡顏上。
光線在眼皮子上打轉,過于刺眼,許霧意識朦朦朧朧蘇醒。
熟悉的木質香縈繞在她的鼻尖,下巴下面好像有衣服蓋著。
方才以防感冒喝了感冒靈,藥勁來了,闔上眼睛漸漸睡去。
睡了許久的脖頸有點疼,她撇頭活動一下,熟悉的掠影帶過眼里。
她再次瞇著眼瞧過去,意識逐漸回籠,“周今野。”
剛睡醒的她聲音軟柔柔的,聽到動靜的周今野抬頭看她,她剛側著的臉頰上黏著一小塊干干的泥土。
他抬過手去碰她的臉,輕輕擦拭。
許霧大腦細胞還在蘇醒中,任他捏著自己的臉。
“哼嗯,”右邊肩膀上的舒可發出聲音。
寧靜的走廊有了窸窸窣窣的聲響,許霧整個人瞬間清醒過來,腦袋微微向后退。
她的肌膚退開,指腹紋路還殘留著柔軟的余溫,他慢慢收回,“你臉上沾著土了。”
許霧抿了抿唇:“謝謝。”
“今野哥,”舒可睜開眼,從許霧肩上起來。
周今野瞥了眼她微紅的耳垂,看向舒可。
還好她剛剛在睡覺,不然等下要解釋起來有點麻煩。
許霧的手臂有點僵,剛想活動活動,一件西服從身上掉下來。
原來那股味道是這么來的。
舒可睡意惺忪地看著許霧,又看看周今野。
“剛到醫院就看到你們在這里睡,披了件衣服,”周今野反應快,撿起掉落的西服,順便拍了拍西服上的灰,灰塵在空中漂浮,“你們兩睡好了嗎?”
舒可揉了揉眼睛,睜開眼時,他已經披上了西裝,點頭,“嗯,好了。”
他從褲子荷包里掏出來車鑰匙,“那走吧。”
“今野哥,是我哥讓你來的嗎?”到達民宿的舒可頭腦清醒過來,問周今野。
周今野看過去,目光是在身后許霧身上的,他們的視線正好相碰,漫不經心地回道:“嗯,是也不是。”
許霧不自覺別開視線,拿下自己的設備。
“最近招待的旅客有點多,房間都已經被預定了,沒有多余房間了。”
鎮里的民宿比較少,就幾家。
周今野突然過來這邊,沒有預定,房間都沒有了,也快要到晚上了,他也不能沒有位置住,許霧帶的東西少,好收拾。
“我等下跟舒可一間房擠擠,要不你不介意的話去我那間房吧。”
“不用,你們這不是還有其他男的房間嗎,我打地鋪跟他們擠擠就行。”
許霧知道他睡不了地鋪,“你會不習慣的。”
話音剛落,她才反應自己在說什么,舒可在她旁邊,她沒有去看現在舒可此時的表情,將這話圓回來:“這里地板硬,民宿的床墊不軟,會睡不舒服的。”
“對,我昨晚就是,睡得不舒服。”舒可附議。
他看了眼許霧,沒說什么,點頭答應后,許霧向老板要了床被子和一個枕頭。
臨走時,她向老板問了聲停電情況。
這家民宿二十四小時不都不會停電。
她簡單收拾好了屋子,知道他的習慣,“好了,你可以進去休息了,全部都是干凈的,晚上記得把燈開著就行。”
他點頭。
“許望舒,”周今野從身后喊住她,“還好你沒有事。”
“我剛在附近點了火鍋,帶舒可一起過來吃。”
陳述句,簡單直接,她沒有拒絕的理由。
——
小鎮館子里的燈在夜幕降臨后,在街道上燈火通明。
一般小鎮里的關門的時間比較早,在晚上八點左右。
火鍋里冒著熱氣。
“真是因禍得福,沒受大傷,得好好補補。”舒可看著鍋里的肉。
火鍋里的菜沒有一樣是她忌口的,小鎮里的火鍋添了家鄉的味道。
這一餐許霧吃得挺飽的。
浴門剛開,潮濕的水汽往外竄出,許霧用自己帶的毛巾擦拭著頭發,往外走。
“許霧姐,我們睡覺的時候,醫院長廊里今野哥那件西服是蓋在1你身上的吧?”
從浴室里出來,便聽到舒可這樣問自己,擦頭發的手頓住。
“應該也放到你那邊了吧。”許霧回答有點含糊。
舒可坐在椅子上,用狐疑地眼神盯著她:“不可能,不對勁。”
許霧平靜地繼續擦著頭發。
只聽身后舒可說:“咦,是不是他看上你了?”
手抓著毛巾不小心扯到頭發,抬頭望她,一臉不可置信,“你在說什么?”
“今野哥說不定就是看上你了。”
舒可又一遍重復她的猜想。
許霧嘴角抽搐,想想她不知道他們之間的關系,未做聲。
“他肯定看上你了,”她繼續沉靜在她的猜想之中,又說,“他好像之前談過很多女友,我還覺得他挺渣的,后來聽我哥說結果一個都沒有過親密接觸。”
“嘖,我記得好像他談過一個時間比較長的女朋友,許霧姐,你應該也是跟他一個學校的吧?”
她默默點頭,不語。
“那這樣說,你比他下一屆,知不知道他那女朋友?”
“不知道。”
“怎么會,他寵他那女朋友的事跡一直傳到我們那屆,”舒可擰眉問她,“你真不知道。”
許霧搖頭,“身上這么臟,快去洗澡吧。”
事跡么。
那時候的他跟她談了戀愛,也是高調官宣的,其他女生都有找過他,他會以“我有女朋友”直接明了打破她們的想法。
他寵她是真的寵,會在她空缺的瓶口里填滿熱水,滿到溢出來。
連她一句說想爸爸了,他也會從大學里趕過來在清明節前一天接她,陪著她一起回江城。
她也是那個時候知道他睡不慣地鋪的……
炙熱的少年會因她一句話,便毫不猶豫地選擇帶著她回到她的家鄉……
到了江城高鐵站,回老家得坐上兩個小時的車,到達地方已是傍晚。
周今野已經成年了,他們只開了一間房。
他將床讓給了許霧,自己打上地鋪。
因為他的癥狀,房間里開著燈。
屋內明亮燈光,只聽得見茶幾上鬧鐘
指針走動的聲音。
許霧不習慣亮著燈睡覺,將頭埋在床被子里。
睡意正迷糊中,床邊傳來窸窸窣窣翻身的聲音,“你睡不著嗎?”
“嗯。”他的聲音也有些低啞,“吵醒你了?”
“嗯,你是睡不習慣嗎?”
他回她:“地板太硬了。”
許霧翻開被子,看著躺在床邊的周今野說:“那要不你過來在床上睡吧。”
周今野眸光深沉,“不用,你睡吧。”
那時候的許霧只知道周今野陪她來江城,她睡床,他睡地板,心理過不去。
她下床推搡著他,讓他去床上睡,她在地板睡,換個位置。
周今野手遮住眼睛,聲音依舊聽起來啞,“聽話,快去睡覺。”
許霧盯著他半響,最后還是自己睡在了那張床上。
她那時候還暗暗記住了他不習慣睡硬地板的事,但沒有用到過。
——
“怎么樣,”李青陽的聲音從電話聽筒里傳出,“你這次過去,在許霧那里有沒有套出當年的誤會?”
周今野坐在昨晚許霧與他視頻的位置,晚風拂過,他悠悠開口道:“那個已經不重要了。”
“什么,什么叫不重要?”他在手機里嘰嘰喳喳,“你們怎么了?”
聽得他有絲不耐,嗤笑著反問:“你怎么這么啰嗦?”
李青陽在手機另一端道:“我那是關心你終生大事好嗎,你還嫌我啰嗦?”
“你還是關心一下你的甲溝炎吧,趁早去醫院掛個普外科看看。”夜深了,周今野懶得與他再說,“先這樣,掛了。”
街道上燈光依舊,周今野躺在床上。
在聽到舒可出事后,他第一時間想到的是許霧也在這里。
從城中開到小鎮,足足四個小時的車程,他在車上有想過許霧的遭遇。
他不敢想象最壞那個的結果,在車上,他還有對她當初分手的不甘,想要沖過去,問她個明白,想要了解到真實原因的時候,許霧給他打了電話,聽到她聲音的那一刻,無論是不甘還是真相,他才覺什么都不重要了。
他閉上眼,只要她沒事。
晨風拂過,吹動了小亭中掛著的小鈴鐺,紅色的小飄帶帶著木牌子在風中起落。
這是在鎮里拍攝最后一站的地方,網紅打卡地之一——福靈寺。
清脆的鈴鐺聲在空中回蕩。
堆積在上面的許愿牌輕輕搖蕩。
圓柱形的亭子上方掛滿了許愿牌。
這個亭子在福靈寺廟的“招牌”,寫在上面的愿望都會心想事成。
“這許愿牌是在哪里拿的?”舒可聽了也對這個充滿好奇與期待,問一旁的老吳。
“去那里的窗口領就好。”老吳指向一小屋子,屋子有一小窗口。
“許霧姐,來都來了,要不我們一起去寫寫吧,看看靈不靈。”她望著許霧。
“行,你要去嗎?”許霧答應舒可,又轉頭去問周今野。
他一開始說一早要回去,后來跟著許霧他們的后面,問他時,他又說是跟著他們一起回去,時時刻刻他都在后面跟著。
“不用,我以前有掛過。”周今野望著頭上一堆許愿牌,有的字樣清晰,有的字樣已經模糊。
以前嗎,許霧便問:“那實現了嗎?”
風一吹過,耳邊的鈴鐺聲再一次響起,他朝著她點頭,“實現了。”
第16章 第 十六章 許霧姐也是單身哦
近來自己或者是身邊的人所發生的事皆是不順, 趁著在這里因工作出差,許霧買了個許愿牌。
既然都說福靈寺很靈,她也想試一試。
她的愿望其實很簡單,墨黑色的四個大字足以占滿木制樣式的許愿牌。
望一切能平安順遂, 這是她一直以來最大的心愿。
舒可寫得很快, 先許霧一步將許愿牌掛上去, 掛完后無意間舒可看到周今野正望著這邊。
順著他的視線往后面看去。
她還專門“無意間”地向周今野看了又看, 那眼神一直未從某個人的身上移開。
他的眼神就如同電視劇的男主角望著他心愛的女主那樣。
從一早上跟著他們身后,這愈發證明她昨天對許霧所說的猜想。
許愿牌攜帶著的紅帶隨著風拂過停駐在許霧的手背,落下細碎的小影, 掛好后, 她松開手。
自己的許愿牌掛在其他許愿牌當中,下面的小鈴鐺在微風中響起。
手機振動的波動也在這時隔著幾層布料透過來。
由于工作時間,她習慣于將手機調至為振動的模式。
微信消息里, 來電人的顯示欄目沒有標注對方的姓名, 但里面有這幾天的聊天記錄可以知道對方。
除了幾天前所聊及到相關行業內溝通的話題。
還有就是發過來那幾個早安晚安的彈幕可以看見。
是上次中秋回去, 林清雅與她提到過的那個人。
【聊了這么久, 你今天方便有時間見一面嗎?】
許霧想到是林清雅朋友的兒子, 以委婉的方式在手機上輕點:【我現在在外邊出差, 不太方便。】
對方正在輸入中一直顯示在屏幕上面,但始終未消息發過來。
許霧直接從界面中退出來, 關上了屏幕。
這里的全部拍攝順利完成,他們的行程是只需在這里待個一上午, 早上便收拾了行李, 退了房卡。
先前一步吃完中飯,許霧在街上攤子進去逛了許久,沒有看到適合布丁的, 走著走著便看到一家毛線店。
她會織圍巾的手法,可以給布丁織個圍巾送給它,店內毛線顏色很多,整齊地歸納在相應的位置,粗細密度隔層分開。
只用織圍巾,她走到四到五毫米的毛線專柜處,她從上面拿了兩團顏色各不同的毛線還有專織毛線的針。
“許霧姐,我們搭今野哥的車吧。”
舒可拖著她的兩個行李箱,朝身后走出來的許霧道。
“我”
她不用兩字還沒說出口,小臂被人拉到越野車前,舒可過來拿上許霧的行李包,開后座放在周今野車的后座,放在里面。
“”
“那我就坐在后面幫你看好包了,”舒可將她的包挪在另一邊,坐在上面,“許霧姐,我坐這里,你坐前面吧。”
她沒有給她說話的間隙,這樣她也不好說拒絕的話來。
許霧推著她的箱子往后備箱放。
“我來就行,”周今野過來打開后備箱,“你先上去。”
“謝謝。”許霧將行李推到他的面前。
——
她在副駛駕上剛系上安全帶,旁邊的位置陷下去。
他突然側頭與她對視,她別過頭。
周今野看了看她筆直地坐著,“這個位置很少有人坐,沒怎么調過,三四個小時的車程,這么坐著座椅,等下會腰疼,需不需要調一下?”
很少有人坐過。
后視鏡的舒可一直在悄摸摸地觀察他們,抓取有用的信息。
確實,這樣坐著不大舒服,但她不懂越野車上的副駛駕怎樣調,便說:“嗯,麻煩你幫我調一下。”
突然,熟悉的味道猝不及防的竄過來,男人的手臂擦過她,衣服隨著動作緊繃在一起,手臂上的肌肉清楚可見。
若有若無地熱度從大腿布料里滲透進來,許霧整個人僵在座位上,保持原有的姿勢,沒有動作。
骨節分明的手將身側小輪慢慢轉動,后面的靠背緩緩往后傾。
“好了。”調到合適的位置,周今野從許霧座位上起來。
她望向他,目光游離在男人干燥修長的手指,她以為調至副駕駛位置的按鈕在他那邊,所以才讓他幫忙調一下。
誰想
應該先問問在哪里調。
似察覺到她的目光,周今野望過來,“怎么了?”
她又迅速側回頭,保持冷靜,“沒事。”
車內安靜下來。
“今野哥,”舒可開始制造話題,“你現在有女朋友嗎?”
周今野不明,透過后視鏡望向舒可,“沒有,怎么了?”
“沒想到,你這樣長相的也是單身。”她視線轉向靠在副駛駕上的許霧,“那你有看上或心儀的沒?”
從始至終,許霧并未參與他們的話題,她將頭側著,透過車窗望著外面略過的景物。
周今野余光里瞥了眼她,又繼續目視前方開車,“你想干嘛?”
舒可攤開手:“沒有啊,我就隨便問問。”
“而且我沒有覺得單身不好,畢竟我也單身,哦,還有許霧姐,也單身。”
“”
后面的一句慢悠悠說出來,聽起來是刻意強調。
如果能在車上挖個洞,許霧會毫不猶豫地鉆進去。
替人尷尬的毛病犯了。
“嗯,”他眼睛目視著前方的道路,輕輕笑出了聲,“我知道。”
舒可似笑非笑,“這樣啊。”
——
路上周今野開車,一路再無言。
回來的中途有停下來在服務區里面休息過。
接近下午四點多的時間,導航的圖標位置顯示已經到了城區。
周今野兩手開著車,問她們:“你們要去哪里?”
這一組視屏過后,其余的都能簡單拍攝下來,許霧手中關于博恒的項目也快結束了,她得尋找下一家,需要回趟公司那份資料,“你要回公司嗎?”
周今野撇頭看了一眼她,點頭。
“那你順路的話,等下在凌美那段路上靠邊停一下,我就在我公司那邊下車。”許霧道。
“行。”
“我哥這個時候應該還在公司吧,”舒可見周今野點頭,便與他說,“那我去你們那里,等會兒我家司機一起來接。”
許霧帶的行李包不大,便讓舒可從后面遞來她的包,轉頭拿上自己的行李包,下車的時候,對周今野說:“今天謝謝你了。”
望著窗外她纖細的背影漸漸在公司門口消失,舒可忍不住感嘆道:“許霧姐工作真是太拼了。”
“怎么說?”身影沒有了,周今野的視線從窗外的場景看向舒可。
“博恒這個項目原本就不歸她管的,但由于有人出了差池,我們公司就派了許霧姐去頂,那時候她剛出差回來,都還沒有休息。”
“關鍵是那人平安無事地回來在崗位上繼續上班,同事聊天的時候,有人跟我說她還搞成大項目”
“副總監的位置現在在選,她手上的資源闊,許霧姐除了博恒這大巨頭外,沒有其他能比得上,所以又得忙完忙完了這項還要去找,不然她晉升輸掉,以后的日子就更不好過了。”
舒可一一全盤說出。
聽罷,周今野睫毛下的眸子深沉,指尖在方向盤上有一搭沒一搭地瞧著。
像是在回想著什么事情。
他想到前天晚上地毯上被布丁弄濕的紙張,大概也了解了。
——
回到公司,李青陽很早知道消息,在前臺等著他們,見到舒可額頭上的傷,“嘖,你怎么沒說額頭上還受傷了?”
“沒多大點事,就雨天路滑摔的。”她擔心李青陽說她,心虛地撓撓頭。
“行吧,人沒事就好,還挺堅強,沒說要回來。”
李青陽走路的姿勢略不可差地一走一拐,周今野顯然注意到了,蹙眉,“你這腳還沒有去醫院里掛號?”
李青陽卻說,“人多,沒預約上號。”
普外科一天哪里來那么多人。
“不在醫院掛,其他有專門修剪腳趾的位置你可以去啊,”他嗤笑出聲,戳穿他,“還是說你其實怕疼?”
“誰說的,”他上來就勾上周今野的脖子,反駁道:“最近會展那邊有很多事,我這是沒有時間去醫院。”
“我妹妹在這里,你就不能給我點面子。”他附在他的耳后小聲道。
自小,李青陽被他爸送回老家讓他在鄉**驗生活,舒可出身的時候,他并不在,也是后來初中被送回家才與舒可接觸。
李青陽一直以來都做好哥哥該有的形象,起帶頭作用。
有時也會要求舒可。
周今野懶懶地靠在前臺,扯出笑容來:“行,那你放幾天假,去醫院把甲溝炎給整了,腳沒事了再來上班,那邊展會的事都由我來安排。”
“好,那行,”李青陽松開他,拍了拍他的肩,“那交給你了。”
剛準備走時,他想起一件公事要交代,“對了,剛剛凡響那邊,文濤打電話來問我們這邊展會布置的情況,你找好了記得跟他說。”
“嗯。”周今野手插在褲子荷包,指腹輕輕地摩挲著里面手機殼,“知道了。”
李青陽走后,他進了自己的辦公室,正坐靠著桌子上。
他的辦公室在高層,透過玻璃窗望著外面的建筑物一覽無余。
半響,屏幕點開,手指滑動著聯系人的電話,就這那通號碼打了過去。
第17章 第十七章 合作
昨晚回去之后, 她將近期所查到的一些公司資料全部分開整理好,和三天沒有見面的布丁玩了會兒。
一早,她因為趕著給布丁織圍巾,睡得比較遲, 今早鬧鐘沒響, 差點遲到, 來的路上順便買了個早餐。
是上次周今野買的那家早餐店, 奶黃的香氣四溢。
許霧當時忘記給他上次早餐的錢,之前來去來回的,那些錢基本上他們互不欠, 在通訊錄里找到了他的微信號。
她看過店牌上面的價格, 還有前天晚上的飯錢,按著他買的給她的那些,再平攤飯桌上的錢, 一共八十八塊錢。
發了錢之后, 她解釋了那份錢。
到了公司, 許霧將東西全放在位置上。
剛吃了兩個奶黃包, 她的嘴里有點干巴, 拿上瓷杯倒上溫水。
“許霧啊, 來我辦公室一趟。”
溫水剛喝上兩口,陳海立便來她的工位上笑著來喊她。
舒可因工傷請了兩天假, 許霧還在一頭霧水中,不知陳海立這次又喊她干嘛。
她放下瓷杯, 跟上去。
辦公室里。
只見他給許霧泡了一杯紅茶。
那包裝是個牌子貨, 在魏家她見過,是魏保國外地出差合伙人送的,比他之前那一袋綠茶值不少錢。
突然看到他的轉變, 許霧抿唇思考,還以為自己在公司的地位提升了。
“小許啊,你嘗嘗,這紅茶好喝,”魏保國叫得異常親切,很快切入他喊她過來的目的,“你和LUNAR還有凡響那邊的人很熟嗎?”
她剛伸出的手一頓,他的話不禁讓許霧眉頭微皺,“怎么了嗎?”
他給她一張車展的傳單,“是這樣,臨京最近要舉辦大型的地方車展,LUNAR和凡響在一個區域,需要布展,他們那邊點名要你過去,這個事就交由你去做。”
許霧盯著他桌上的傳單,是LUNAR宣傳出來的,車展在京匯街,為W1號展廳。
“小許,”陳海立魚尾紋笑得堆積在眼尾,手交叉放在桌面上,“LUNAR在國外多年,在國內行業里可謂是巨頭頂端的,你怎么還有這層關系?”
自初入凌美,她做不到像徐天雅與人談笑溝通的樣子,她只會踏踏實實完成自己的工作,徐天雅有那樣的人脈能與行業里出名的人合作,而她基本都是一家一家合作所積累下來的成果。
而這個突如其來的通知,讓她心里有點復雜。
許霧與凡響從未有過商業之間的往來,也就只有他了,之前本就了解過LUNAR,是周今野創出來的,他們除了前男女朋友的關系,就是隔著一條走廊的鄰居。
LUNAR這次項目要比她找出來的那些公司具有象征性,如同一張寶貴的門票。
餐廳里,點的餐食還沒有好。
想了
許久的許霧在微信提示音中回籠。
是周今野發來的消息。
【那是我買多了,沒必要算這么清。】
懶散的語氣一點也不在乎那件事,許霧纖手發過去信息。
【畢竟我吃了。】
對方沒有回復,也沒有收上面的錢。
片刻后,許霧問出她的疑問。
【車展的事是你】
她所猜想的那些字還沒有完全打出來,又將對話框里打出來的字全部刪掉。
這樣發過去,倒覺自己自作多情了些。
又重新輸入。
【你還是收了吧】
服務員過來,她隨即將手機屏熄滅。
——
選了一家農家餐廳,她點了份炒飯,她拿勺吃著飯,并未注意到后面向她走過來的人。
“許霧,”一男聲從身旁傳來。
許霧側過頭,面前的男人她沒什么印象,只見他笑道:“還真是你啊,從玻璃窗外就瞧著眼熟,進來看看。”
“你出差回來了?”
她在記憶中搜尋,好像是昨天約她見面的那個人,只記得好像是姓季。
“嗯,昨晚回來的。”
“這就是你說的那個?”他身旁那敞開領口的男人笑著打趣他。
看著他們是同事關系,而那個人臉上的笑還有點讓人不太舒服。
季南尋與他對眼,笑著點頭。
他和那個人先后直接坐在許霧面前,看著她碗里的炒飯,問:“你中午就吃這個?”
許霧抿唇,又繼續吃自己碗里飯,不咸不淡回應:“嗯。”
“要不我請你吃其他的?”季南尋盯著她的臉說。
“不用,”許霧吃完一口飯,用勺子攪動配的湯汁,喝了一口,“我覺得這個挺好吃的。”
“哈哈,是嗎,”他笑了笑,眼神一直沒有移開她的臉,“那我們也試試?”
他身邊的朋友用手臂戳了戳他,小聲道:“你真要吃這種飯,不是說好要去吃法餐嗎?”
聲音雖小,許霧還是聽得清,將他們的小動作收入眼底,并沒搭話,繼續吃。
“偶爾一次吃吃別的,也試試口味,是吧。”他向旁邊男人說。
“你為了那張漂亮的臉蛋還真能熬。”
她與他們隔著一張桌子,蛐蛐聲她是聽得一清二楚。
手握著勺子輕輕撥弄碗里的飯,微笑著緩緩開口:“如果兩位不打算在這里吃,勞煩出門直走左轉有一家法式餐廳。”
她嘴上微笑的弧度很淡,并未見出幾分笑意來。
“不是,你什么意思?”說著,季南尋旁邊的那個人臉上不耐,“我們在這里是礙著你了?”
“我好像沒有這個意思。”
“好了,人家都說沒這個意思,消消氣。”一邊的季南尋勸他。
初見到許霧時,他就被她獨有的清冷帶著溫柔的氣質所吸引,在他戀愛史上從沒有遇到過這樣的女人,現在這情況不好將關系弄僵。
“切,”這說的好像是他的不對,沒好氣道:“你看她那清高樣兒,也就是有張好看的臉,你還那么多信息釣她,現在你瞧見了,根本沒有理我們的意思。”
許霧微抿,突覺這碗里的炒飯似乎不香了。
“你們在這里評價一個人外貌,也沒見多高尚。”身側一道陰影。
語氣溫潤,斯條慢理地走到中間。
來人頭前碎卷發的中分落在額前,皮膚白皙,長相秀氣。
“你誰啊,這里好像不關你的事吧,你來摻和什么?”
男人臉上依舊掛著笑容,脾氣依舊溫和,“這坐的是我朋友。”
“切,吃個中飯真是倒霉,”那人拉上季尋南,臉上很黑,“我們走。”
望著他們的身影在店門口消失,許霧看向面前的男人,站起來,“你怎么回來了?”
原宜衡就是上次在魏銘結婚時那場大冒險中,許霧打電話的那個人,他是高三時轉來她的班級。
相處半年的同桌,是許霧在臨京高中時為數不多交的朋友,高中畢業后他去了其他省上大學,主修法律專業。
“因為工作原因,我被調回來了。”原宜衡笑起來溫和謙遜,是出身書香世家才有的一種氣節。
許霧想到周今野外公也是書香人士,而他那痞帥的臉卻格格不符。
“你對面有人嗎?”他禮貌問道。
她搖頭,原宜衡在她對面坐下后,“飯應該涼了,需要喊服務員幫你熱一下嗎?”
“不用,我也快吃完了,”她溫聲問他,“你吃飯了嗎?”
“我剛與顧客吃完,就在外面看到了那一幕。”他溫和說道。
“剛剛的事也謝謝你的幫忙。”許霧和他一起出了餐廳,并肩走在一起。
“沒事,”原宜衡看了看許霧,“你似乎變了許多。”
“是嗎,”她訕訕道:“離高中畢業也有好幾年,我們許久沒見過面,總會有變化的,就如你,變得更加親和了許多。”
“哈哈,”他望著落在街道上金黃的枯葉,“看淡了說不定會好些。”
“對了,”原宜衡想到方才餐廳那些不好的言語。
他從口袋里拿出用毛線織出來的小柿子,扣環上方編織的有一個花生模樣,“剛打完一場官司,委托人送我的一個掛件,說寓意好事發生。”
最近她在給布丁編織圍巾,正缺些要編的小物件,可以拿回去觀摩觀摩。
許霧笑著接過,“謝謝啊。”
——
剛與文濤從展廳里面出來,京匯路大多都是商業區,餐廳很少,那邊離梧桐路近,便來這邊吃。
車開不進這里的小道,他們找了個停車場停車,一起下車去吃飯。
周今野從車上下來后,看了眼微信消息。
那人還是說讓他收下。
他又熄滅屏幕,余光中看到對面熟悉的影子,定眼一看,眼睛瞇成狹長的縫。
街對面一起并在一排的兩個人,男的給旁邊女的送了一個小物件,女的笑著收下,兩人有說有笑,惹得不少經過他們身邊的人頻頻往他們身上看。
一旁的文濤早就察覺他的情緒,與他匯合的時候,周今野就看了會手機的功夫,情緒就有點不對勁,像憋了東西在心里。
在前方走著路的文濤,見他沒跟上來,便停下來朝后看他,順著他的目光瞧過去。
和煦的陽光照著街的另一頭,泛黃的梧桐葉點綴在街道上,俊男靚女肩并肩走在一起,一路談笑,似乎是一對情侶。
文濤轉頭又看向他,詢問:“怎么,你認識?”
周今野沒有說話,收回視線,往前走,“你還有煙沒?”
文濤表情有些意外,但還是拿出煙包,遞給他一支煙。
他從第一次與周今野見面,他幾乎不抽煙,今天的他倒有些反常。
周今野深深吸了一口,煙草味的氣息從嘴里嘆出來。
嗓音沙啞,“吃飯。”
而另一邊,并不知道方才有人在街對面看她。
仔細研究這個小物件的織法,不小心沒注意,小物件掉在了地上,她回去轉頭回去撿起來。
無盡的長街上,斜對面那個身影她很熟悉。
或許是看錯了吧。
第18章 第十八章 許公關
凌美離京匯街近, 不需要打車,許霧幾分鐘便走到了W1車展區。
剛到門口,便看見有人早已立在門口等候。
“是許小姐?”
許霧點頭。
“你好,我是周總助理, 林蕭, ”男人在展廳門口等她, “周總在這邊。”
“嗯。”
下午, 許霧和原宜衡道別后回了公司,剛準備與LUNAR那邊對接工作,對方便被一通電話叫來展廳。
展內燈光開著, 里面全部的東西都被清理過, 沒有東西擺放著的大廳顯得很空曠。
許霧一般在工作時間都會穿高跟鞋,高跟踩著地面的聲音在空曠安靜的地方格外明顯。
林蕭將她帶到了周今野所在的位置,最近臨京溫度降了不少, 他里面依舊在工作的時候穿著簡約的西裝, 外面套了一件黑色大衣。
他目光正在掃視著展內的布局。
“周總。”助理離開后, 許霧上前。
周今野掃視完一圈后, 聞言看過來。
“許公關。”
在聽到客氣的稱呼,
他只是輕輕挑了一下眉, 而同樣以公事公辦的口吻叫她。
“關于車展的布置,您打算怎么安排的?”
說著。許霧從包里拿出一個記事本和筆。
在外工作, 顧客都會提出所需要的條件給予他們這些乙方參考,電腦帶進帶出不大方便, 她通常會用紙筆的形式記錄。
她拿記事本的時候, 周今野看了看她包上掛著的掛件,沒有說廢話,簡單直接地進入主題。
他說著, 許霧便在抓住他口中的重點記錄。
像極了以前他跟她報英語單詞那樣。
他報她寫。
此次各汽車行業主辦一年第二次的大型展會,皆是在行業內前沿的公司,LUNAR這次的展區和凡響安排在一起,他們這次合作,打算將兩公司所不同的風格融合在一起來布置。
觀摩的車輛要有序美觀的排在一起,許霧記錄下來,在展內掃視了一圈。
場地寬大,車與車之間的距離也得安排到位。
但還缺少車輛的信息,許霧問他,“那LUNAR和凡響這次會派多少輛車在這次展會。”
“現在凡響文總有事不在,等我找他說后,一起發給你。”
他打開手機,在屏幕上輕點。
許霧跟在他的旁邊逛展廳,每個角落他都有與她說到,不清楚的許霧也會向他說明。
展廳的風格也已經確認下來。
不同角落的地方都說明之后,上一層還有一個演講廳。
演講廳的地方略比方才的展廳稍微小一點。
關于媒體還有拍攝設備還有行業里所涉及的邀請嘉賓,這些位置都需安排好。
在記錄下一切所要注意的事項后,她問,“還有什么需要補充的嗎?”
周今野手上一直拿著礦泉水,打開喝了一口,“暫時沒有,等我與凡響再一次溝通之后便告訴你。”
許霧合上記事本,點頭。
她將記事本放進包里。
包上的掛鏈隨著許霧放進去的動作,在包拉鏈處搖晃著,周今野的目光再一次無意識地落在她包上扣著的那個掛件。
柿子與花生結合在一起,上面還縫著微小的字。
“這掛件是你自己買的?”周今野問她。
對于他的問題,許霧不假思索地回他:“不是,一個朋友送的。”
“關系很好?”
許霧微愣,但是回他,“還不錯。”
“許霧,”
他沒有在叫她的小名,而是連名帶姓地叫她。
許霧帶著疑惑看向他,只見他薄唇輕啟。
“你和他什么時候認識的?”
他的一整套話語讓許霧覺莫名其妙,不明白他喊她名字,然后又問她這些,到底是想干嘛。
“高三,怎么了嗎?”
周今野不語,但背朝著許霧時,嘴已經抿成一條直線。
——
交代完一切,周今野接到一通商務電話便離開了。
林蕭在前面開著車,他坐在后排。
周今野在他后側,看不到他的臉。
在展廳內,他看到那個包上面的掛件,腦子里浮現的全是她與另一個男人肩并肩走笑著在一起的場景。
那時候的他并沒有上前去說什么,許霧總是他們兩人之間刻意跟他劃清了界限,總會保留越不過的鴻溝,她在外面跟他不是很熟的模樣,他不知道以怎樣的身份去說。
他原先以為她當初分手時說的那些話是騙自己的,可是當他問她什么時候認識的,她說出是在高三,當初分手的時候也是在高三,他找她的時候,卻與他說喜歡上了別人,只是和他玩玩。
此刻的他覺得自己像一個傻子,徹頭徹尾地妄想她說的那些話都是騙自己的。
上次她出差,聽到她那邊有人出事,他會不顧一切地開車過去,可以拋開所有都不去計較去靠近她慢慢來,但昨天那個人的出現,想來,所有他做的一切就是場笑話。
他按了按眉心,無力地靠在靠背上。
——
日頭西斜,許霧剛從公司回來,手機上顯示出快遞站發來催拿貨的消息。
在進伊茗苑前,她拿上自己的快遞。
快遞有點長,她一路抱回家。
最近布丁對電梯提示音格外敏感,一聽到聲音,便自己打開門向許霧跑過來。
看它可愛模樣,她照常擼了擼它的毛。
它興奮地在她腳邊跳上來。
“你先等等,我拆個快遞。”
許霧拿鑰匙開門,布丁跟在她的身后進來。
她拿上小刀劃開快遞,將里面購買的物件取出來。
是她在網上訂購的感應式樹枝燈,買的是電池裝的,里面點綴著許多燈。
她一共1買了兩種,上面的燈都需要穿進去。
布丁在她的身后看稀奇。
樹枝燈需要一個一個串在一起,等一下將東西搞完不好將其拿出去。
許霧便拿上這些工具在走廊上開始擺弄。
一個個枝頭都是分開的,許霧將主干找出來將它撐開來。
在試了半天的情況下,她循著商家發來的步驟一步步安得差不多了。
她試了試效果,基本上在人靠近十米之內時,它能自動感應得到,然后亮起。
剩下的,許霧繼續組裝完成。
電梯到達樓層發出的提示音在這時想起,許霧看過去。
正是周今野。
兩人無端對上視,他冷漠地移開眼。
他這是怎么了。
許霧主動禮貌地打了聲招呼:“你回來了。”
他不咸不淡答應。
“你怎么了嗎?”他表情看不出喜樂,許霧還是問他。
“沒怎么。”冷漠且平淡。
似乎哪里變得不一樣了。
周今野看了看許霧身后亮著的假樹燈。
“這是感應燈,十米內能感應到,要是走廊又熄滅了,還有這個亮著。”許霧同他解釋。
“所以呢,你搞這些干什么呢?”
他嘴角扯出一抹笑來反問她,看不出里面的笑意來。
許霧先是一怔。
“算了,”周今野見她這樣子,“你要是喜歡我也沒意見。”
“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在外人面前總是與自己裝作不認識,用敬語相稱,這個時候見她關心自己的樣子,他嘴角始終保持著皮笑肉不笑的狀態。
“你現在這樣,我都覺得自己是備胎。”
備胎?
她愣在原地,不明白他說的意思。
今天他都是這樣,不僅沒有叫她小名,而且說的話讓她云里霧里的。
視乎兩人的關系拉回到了之前。
“哦,對了,”他手搭在門把手上,“布丁最近跑出來的次數愈來愈多,以防它自己打開門走失,我出門都會反鎖房間。”
反鎖。
那她見布丁的次數也就少了。
莫名其妙的事件疊加在一起讓許霧沖他問:“周今野,你到底怎么了?”
“你很想知道嗎,”聞言,他松開門把手,一步步想她靠近,深沉的眼睛審視著她,“你難道沒有看出我心情不好嗎?”
“那是我惹你了嗎?”他比她高一個頭,陰影落在她得頭頂,許霧對著他說。
“你覺得呢,”周今野看著她的眼睛,“許霧,不要再來招惹我。”
“不是,”她還是不明白,對著他的眼睛問:“你倒是說清楚啊,我哪里惹到你了。”
“你是不是忘了當年怎么對我說過的話?”他眼里似非似笑,滿是嘲諷,“你還想讓我當你隨便使喚過來又丟棄的一只狗嗎?”
走廊上的白熾燈下,身旁那顆小樹上面的氛圍燈,倒顯得多余,格格不入。
那些記憶如潮汐般襲來,被擊得痛苦不堪。
她的睫毛輕顫,嘴唇翁開,嗓子里像被灌滿了鉛,一時失去所有要爭辯的力氣,始終說不出話來。
第19章 第十九章 他的唇被帶著酒氣的唇吻上……
許霧并不知她的哪些舉動怎么惹到周今野, 也不知為什么突然在昨晚提到過去。
昨晚在他的眼里似乎又看到了七
年前的不甘。
不過
又透露著幾分無奈。
當時的她并沒有說什么,更多的是不知所措。
就在許霧天真以為一切都可以將以往的事掩蓋過去,逃避著以前的那些事能夠與他鄰居之間好好相處。
可是她忘了,以周今野的性格是不大可能的, 在他們面前, 分手時的不甘猶如隔著一道街, 她在他的對面永遠也邁不出步子。
相遇, 成為鄰居,關系漸好,又成了她的甲方顧客。
一切意外, 許霧不想去考慮以前, 活在當下,可是昨晚他莫名其妙地對著她發情緒,讓她想起那個春季的他。
或許是周今野說的那些話直擊到許霧最深處的傷口, 無數次關于那段記憶時時刻刻地在她的腦海里重復播放。
漸漸地, 她迷糊睡著以為不用再想了。
可是
在夢里她將記憶重復夢了一遍。
深淵泥潭里, 漸漸幻化出虛實的景物來。
淺色的水泥地被染深, 濕潤的霧氣裹挾著雨珠打在臉上。
明明春天季節該是溫暖有溫度的, 但下的雨卻如冰渣子砸向兩人, 寒意沁得人心冰涼。
而他的發鬢上不知是隱忍疼痛的汗水還是雨水。
一次次歇斯底里的不甘在她面前喊出,從始至終的她臉上依舊平靜, 沒有變化。
周今野和她渾身濕透,無可奈何之下, 他緊緊拽住她的手腕, 聲音嘶啞:“你想好了?”
是他最后帶著哽咽的顫音問下。
梅雨季節的雨毫不留情,在凹凸不平地路面浮起水坑來,濺出許多水花來。
“是。”
她冰冷不帶熱度的語氣徹底將兩人的關系結束。
地面上的塵埃被豆丁大的雨滴打起、混入水坑中, 在水坑里染上了無盡地黑。
許霧沒有回頭,毅然決然地走進帶有淤泥的深坑,墜入泥內最深處。
“叮咚。”
微信提示音在這個時候響起。
屏幕上已經顯示對方收了她轉過去的八十八塊錢。
許霧盯著收了紅包的界面。
八八,
這個數字似乎在告誡她—
他們已經分手了,本就不該再見面的。
過去的時間里,她通常將自己埋在學習、工作中,麻痹自己,讓那些記憶藏進心底最深處,可當他回來出現在面前時,像烙上了烙印,他們的記憶還是會清晰地浮現。
關于他昨天情緒不好,許霧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但她記在了心里。
而房子的事,她已經將房子的錢全付了,暫時沒有更多錢再搬出去。
想到之后還有跟他工作一段時間,她馬上收斂自己的情緒,既然他成了她的甲方,她該認真負者,先度過這一段日子再說吧。
做了一上午的關于車展的廣告活動策劃,她將策劃方案發給他。
在關掉手機屏幕的時候,姜芝涵發來消息。
【姐妹,今天晚上我不排班,到點就下班,而且周五,我們好久沒聚了,下班出來一起去老地方聚聚唄。】
現下,她的工作分量不算多,等LUNAR和凡響那邊確認了,也差不多可以進行了。
最近忙得無暇休息,心情又塊石頭堵著,她也可以試著放松換換心情,在屏幕上輸入。
【好啊。】
——
日頭西斜,星期五下了班之后,最熱鬧的就是酒吧。
被工作摧殘了一周都會在放假的那一天釋放自己的快樂。
這家酒吧叫歸家。
許霧很喜歡,與尋常酒吧不同的是,不管在哪一塊設計上它有著溫馨的氛圍。
酒吧里的燈換上了氛圍暖光燈。
臺上不再是抒情的音樂,而是激情熱血的音樂。
震耳欲聾,臺下聚集著跟著臺上音樂節奏放肆搖擺的年輕男男女女。
姜芝涵與她講著最近發生的趣事。
“你都不知道,我在醫院里看到他那樣子快笑死。”
她回來后,在市中心的醫院里普外科工作。
許霧喝著面前的一小瓶酒。
姜芝涵沒見過她這樣喝過,沒有繼續說,過來問:“你沒事吧?”
“沒事,你繼續說。”她放下空酒杯,又去拿另一小杯,“桂花酒應該醉不了吧。”
“行吧,”她又繼續道,“關鍵是我跟他老早之前見過,他是那我撞了人家妹妹車的哥哥,我們鬧了矛盾,離開時踩了他那腳指頭,誰知道他有甲溝炎,然后就跑到我同事那邊掛了科。”
“我還記得他那憋著疼的臉,五官都疼飛了,還在那里嘴硬,簡直好笑。”
“這么巧。”許霧抿了一口酒。
姜芝涵說道:“對啊,就像你與前男友成為鄰居那樣,誰知道會這么巧。”
提到周今野,許霧的睫毛輕輕顫了顫。
她望著喝了一半的桂花酒,“如果你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惹到一個人不高興怎么辦?”
“那肯定要弄清緣由吧,”姜芝涵端著一杯酒,“不知道緣由而在這里胡思亂想,光內耗自己有什么用。”
“難道你惹到別人了?”
“嗯,應該是吧。”反正她現在也不知道那里惹他了。
“那你先是弄清楚。”姜芝涵說話的間隙,瞥見外面熟悉的身影。
“姐妹,你在這里先等我,我看見跟你說的那個人在外面,去去就回。”
許霧點頭,將酒杯里一半的酒喝了,手拿酒杯沒有聽過。
她離臺上的音響距離有點近,不知是聲音震得大還是喝了酒的緣故,頭暈乎乎的。
抬頭去看姜芝涵的身影,卻在不遠處的吧臺上看到那張熟悉的臉。
她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將空了的酒杯放在桌子上,嘴里喃喃道:“真的不能再喝了,好像醉了,人都看錯了。”
拿上手機準備打出租車電話,“許霧。”
她瞇著眼睛看過去,“原宜衡?”
方才出現了幻覺,她不確定地叫了一聲。
他答應。
“你怎么在這里?”許霧問他。
“接我一遠方表親的侄女,”原宜衡看著她微醺的狀態,“你這樣要我帶你回去嗎?”
許霧這才注意到他身后他說的那位堂妹。
“哦,行,我先跟人說一聲。”她喝過酒的頭腦有點遲緩,才覺一個喝了酒打出租的不太方便,點頭答應,“那謝謝你了。”
桂花酒她以為不會喝醉,一杯一杯灌后,她低估了酒的度數。
走路不小心趔趄,還好有原宜衡將她扶住了。
“謝謝。”
不知為什么,她總覺得有道目光在自己的身上。
——
吧臺上,李青陽點了一杯酒,“展廳找得怎么樣?”
“你還關心這個?”服務員給他端來紅酒杯,周今野興致不高,看著他腳上穿著洞洞鞋,“你腳這樣還出來?”
“對啊,醫生都說了讓我出來走走,況且我今天在家一天了。”他繼續問,“找了誰?”
“凌美。”
“我妹那家?”
“嗯。”周今野不閑不淡端起服務員倒好的紅酒。
李青陽再一次猜,“許霧?”
他沒說話,等同于默認。
“這樣說來,你現在是她的甲方?”李青陽過來拍他。
他側頭朝他看去,卻在他身后看到許霧正被上次那個男人扶著。
“那又怎么了?”
“你心里還裝著她呢,”李青陽直接戳穿他的心思,“為什么這么多家廣告公司可以合作,卻偏偏選擇許霧那一家,余情未了?”
“還有上次聽到我妹有事,第一反應就是她。”
不遠處他們挨得近,許霧側頭對他笑。
周今野垂眸,漫不經心地晃著紅酒。
隨后開口,“你覺得可能嗎?”
其實,他想說的是覺得他們還有可能在一起嗎,當初她對他說喜歡的那個好像出現了。
“嘖嘖嘖,”李青陽看著他,“怎么不可能。”
“你最好趁著這次機會,問出個所以然來。”
他不知道他們之間發生了什么事,周今野余光瞧到有一女人過來,沒有說話。
“喔,沒想到真是你啊。”那女人過來坐在李青陽旁邊,嘴上帶笑,似嘲笑。
只見李青陽回望過
去,驚訝過后又撇嘴,“怎么又是你?”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表,天也快黑了,周今野打了招呼走了。
在夜幕降臨的時候進了電梯,電梯門徐徐打開。
他看到他自家門前的女人拿鑰匙打開門。
“你在干什么?”
這一幕不禁讓周今野皺起眉頭。
“我在開門吶,為什么打不開,這是我家的門吶。”她拿著鑰匙一直在門框里面轉。
她拿出手機找到姜芝雅的電話,頭暈以為自己撥出去了,“喂,親愛的,我門好像打不開了。”
周今野上前將她拉開,她身上有著淡淡的酒氣,臉上帶著醉酒樣子的緋紅。
他耐著性子,“這是我家門,你的門在那邊。”
“不是,才不是,我絕對沒有記錯,在這邊。”這時候的許霧頭暈暈的。
“”
“那你用這把鑰匙試試。”周今野最近防止布丁跑出來,鎖上了自家的房門。
“成功了,”走廊上燈光亮堂,許霧迷迷糊糊的,“我就說是我家的門吧。”
“”
許霧彎下腰,擺出歡迎模樣,“那親愛的,你要進去嗎?”
親愛的?
她方才打電話叫的那個人也是親愛的。
周今野臉上一剎那間鐵青,他上前捏住許霧的下巴,“你在叫誰?你先看看我是誰?”
許霧瞇縫著眼睛,慢慢靠近他的頭,是不是自己酒喝多了,那張臉怎么還在。
既然是幻覺,許霧正好那些話可以說出來。
她隔開他的手,雙手抱上去。
懷里被人一撞,他抿唇,手去推開她。
她在他懷里喃喃著,“我真的好想好想你。”
說著,她往他懷里拱,恨不得將自己融進去。
周今野喉結滾了滾,嗓音沙啞,“許霧,你給我——”
話未說完,他的唇被帶著酒氣的唇附上。
他愣在原地,下一秒唇瓣的溫度離開,“你能不能告訴我你昨晚到底怎么了?”
第20章 第二十章 這個問題我昨晚回答你了
由于周末不上班, 許霧頭暈的作用下關了日常鬧鐘,又繼續睡下去。
一直到接近中午時刻,她才1從床上爬起來。
許霧拉開窗簾,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
她一般點酒都在一杯兩杯的樣子, 昨晚喝了那么多酒讓許霧頭嗡嗡的。
昨晚身上的衣服沒有換, 她只記得原宜衡送了自己回來, 她坐了電梯上樓, 而門打不開,還與姜芝涵打了個電話。
其余的好像自己出幻覺了。
然后
忘了。
許霧拿著換洗的衣服從房間一路來到客廳里。
客廳的桌子上還有份剩下的碗。
她端上來一聞。
是醒酒湯的味道。
嘴里似乎好有甜甜的冰糖混著蜂蜜的味道。
跟姜芝涵打完電話之后,她昨晚來過了?
還給自己做了醒酒湯?
許霧放下碗, 朝衛生間走去。
放下換洗的衣服在防水袋子中, 洗頭發之前,她習慣先梳頭發。
拿上梳子對著面前的鏡子,梳子還未貼上發絲。
嘴唇上右側, 暗紅的血痂凝結在水潤的唇上。
她伸出手指在那塊地方撫摸, 這是她喝醉后摔倒磕到嘴巴了。
臉湊上鏡子, 怎么看像是有人咬的?
她喝斷片的酒品是這樣的嗎, 將自己的嘴唇咬破血來了。
梳了頭發, 沒再多想, 洗了個澡。
吹風機吹著頭發,耳邊嗡嗡嗡一陣響。
等到自己的頭發半干半濕后, 許霧將吹風機的檔位調低。
耳邊除了吹風機的聲音,隱隱約約門邊似乎傳來扒門鎖的聲音。
小區安保設施做得很好, 她應該是聽錯了。
隨著她這樣想, 門外又響起了幾聲狗叫。
她關了吹風機,聲音又叫了一次。
沒有聽錯。
打開自家房門一看,布丁正蹲在她的門口吐著舌頭望著她。
許霧看是它, 抬眸看向對家半敞開的那扇門。
上次周今野好像說過為防止布丁亂跑出去會鎖上門,難道他今天忘了?
上次他無緣無故地對自己那樣,布丁現在跑出來了,她試探著向對門走去。
試探性地敲門,向里面喊道:“周今野,你在家嗎?”
里面沒有回答,她又敲了敲門,象征性地喊了一聲。
看來他不在家,出去了。
布丁一只狗在家,沒有周今野他家的鑰匙,可能它還會跑出來。
她只好關上他家的門,將布丁帶回了家里。
上次那份開封了的狗糧她沒有給周今野,她拿了一個專用給布丁吃的盤子。
將狗糧倒進里面。
她隨便吃了點午飯,拿上毛線趁著放假的空閑時間給布丁的圍巾給織了。
安靜的下午,陽光從落地窗灑進來,一人一狗坐在地毯上,布丁悠哉悠哉地躺在許霧身側,她拿著毛線緊接著之前那個位置一針針地織著小圍脖。
一切都很愜意。
等到了約莫下午六七點鐘,許霧坐在客廳,圍巾已經完成了,而在離一墻之隔,聽到了對面開門的聲音。
許霧剛與布丁帶上圍巾,它便聽到對面的聲響跑到門前。
她以防布丁趁她不注意跑出去,便將門鎖了起來。
門鎖剛落,它便出去蹲在周今野面前。
腦袋上挑,擺出一副炫耀的樣子。
周今野剛回來,他手里拿著一堆資料。
可能是他公司的吧。
她視線向上移,兩人的視線一撞。
他剛剛一直看著她嗎。
由于前天晚上的事情一直擱在許霧心里,她開口解釋布丁在她家里邊的事。
“你家沒有上鎖,它跑了出來,所以我將它帶到了我房間里。”
周今野直直地盯著她的臉上某一塊,她不由抿起下半部的唇瓣。
只聽他問她。
“你還有什么要說的沒?”
許霧確實有,前晚的事擱在心里,但看他情緒不佳,又不好開口。
“沒了?”
她只是回:“沒有了。”
聞言,男人抬了抬眼眸,手抬到唇瓣上,輕輕摸了摸上面,青黑色的眼低看不出什么情緒,“行。”
許霧看著他的動作,不明。
他開門的時候,忽想到一件事,“對了,明天我堂妹生日,你弟和她是好友,你記得帶他去她家慶祝。”
她一腦門子問號,這個事需要她提醒嗎。
他們做同桌的,打個電話通知不就好了。
也就是在這時,她身后房間里的手機鈴聲響了。
許霧拿起手機一看,是魏家座機的號碼。
說曹操曹操到。
一般在周末的時候,魏林軒沒有特殊的事,會在這個差不多的時候會打電話過來。
“姐姐,”魏林軒的聲音從話筒里傳出來。
“嗯,作業完成了?”
許霧問他。
“完成了,連著明天的也完成了。”
“挺棒的,”她想到方才周今野與她說的,“明天你女同學生日,她邀請你去她家參加生日派對。”
“我知道,昨天放學的時候她與我說過了。”魏林軒說。
等電話里頭的他反應過來時,問:“姐姐,你怎么知道明天她家有生日派對。”
一時間,許霧莫名覺有些不對勁來,但又說不上來。
“嗯嗯,是她堂哥告訴我的。”
“這樣啊,”魏林軒在另一頭知道后,“那次姐姐來接我的時候,跟她的堂哥打了招呼,姐姐和他關系很好嗎?”
那時候魏銘結婚的時候,她和魏林軒不在一個桌,也沒有看到他同桌的堂哥,還不知道。
所以要怎么
說呢。
“就是認識。”許霧輕聲道。
“明天星期天,那姐姐要跟我一起去嗎?”魏林軒在電話里問,“媽媽明天有事,說在之前會送我過去的。”
聽罷,明天有林清雅送他
她和林清雅的關系微妙,相對于魏林選來說,她所得到的愛少得多。
“那你讓媽送你吧,”許霧靠在墻邊上,目光沒有聚焦,“我就不去了。”
“不用了,如果姐姐要來的話,媽媽反正不順路,我讓她先走。”
魏林軒漸漸長大,在她們之間也能感覺到她們之間的關系,但他有著媽媽很多很多的愛。
而姐姐沒有,他想給予姐姐,都會向她靠近,每周末會給她打電話。
而對于一切不知的許霧,答應。
“嗯,行。”
——
離市中區的小宅院里,外觀上是古樸樣式的,周圍的蔓藤爬滿圍墻,種的花草比較多。
讓人從外觀上舒適。
或許是中午的太陽和煦,許霧覺這宅子透著溫馨。
而里面的另一端。
“昨天你和老爺子在書房里面談了什么,表情那樣嚴肅?”周雯接過他剛買回來的菜。
周今野表情不咸不淡,看不出有什么。
“沒什么。”
周敏狐疑地看著他。
也沒再繼續問。
“筱萱的蛋糕你買的幾層的,剛來了大人陪同的孩子,估計等下還有一些她的朋友過來,夠吃嗎?”
“放心吧,吶,”周今野抬了抬下巴,示意方向,“在那邊,三層夠吃了。”
“對了,弄個麻辣醬,我最近愛吃辣的。”
剛與她說完,他看著周敏去洗菜,無意中在廚房的窗戶看到熟悉的人。
許霧按下門鈴,里面的周今野便從里面走了出來。
他將門欄給她讓開,許霧禮貌道了聲謝。
魏林軒抱著禮物盒子,看了看他,“林筱萱她人呢?”
周今野在他的眼中似乎解讀出來有幾分審視,愣了一會回他,“在客廳跟其他朋友一起玩呢。”
許霧陪著魏林軒到客廳,與過來的一位自稱是林筱萱媽媽的女人打了聲招呼。
客廳內,魏林軒與林筱萱打成一片。
一位老者從她的身邊掠過,許霧沒有注意。
“這就是你昨天回來再書房里說的之前那個女孩?”他在飲水的地方倒了杯養生茶,與周今野說。
“嗯,”他望著坐在沙發那里的人。
周老經過她時,也看了許霧的模樣,也算是認可的,“行,那你辦完這件事后再說吧。”
他回書房的時候,無聲地嘆了聲氣。
許霧看著小孩們圍坐在飯桌上,對著帶皇冠的林筱萱唱著祝福的歌。
等到分蛋糕的時候,是周今野上去切的。
她竟沒想她也會有,朝著許霧遞過來,“這是你的。”
許霧還不知道上次怎么招惹他了,這次避免些,接過后道謝。
而他們前面的魏林軒將這些小動作納入眼里。
一餐下來,等到時間也差不多了,許霧才帶著魏林軒離開。
與周敏一起收拾餐桌的周今野,周敏道:“醫館里那個劉嬸的女兒回國發展了,找得工作與你那差不多,你要不要見一面。”
沒等周今野拒絕,坐在沙發上的周老替他說了,“你就別給他介紹人了,遲早他會將你侄媳婦帶回來的。”
“什么?有了?”周敏表情疑惑看著爺倆,“你們昨天到底是在書房談了什么,遲早會帶侄媳婦回來?”
周今野收拾完,扯嘴說:“還沒有呢,我就在爺爺那里拿了些東西。”
他們之間的話只有他們知道,還是沒有告訴她。
——
送完魏林軒,回去的時候,正好看到正開門的周今野。
門剛好打開,布丁從里面出來,脖子上還戴著許霧給它織的圍巾,圍巾尾端有著黃色布丁形狀。
周今野看布丁身邊跑開,看過來。
他今天的心情比昨天好,似乎還不錯。
許霧摸了摸布丁,上前。
現在他們還是鄰居,姜芝涵說得對,她應該問清楚,不然始終會在心里內耗也不知道答案。
她不動聲色地拽緊手邊的衣袖,“昨天忘了說,還有一件事要問你。”
周今野看著她。
許霧:“前天晚上我是怎么惹到你生氣了?”
話落,他的眉頭緊蹙,“這個問題我昨晚回答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