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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第 31 章 飛機失事

    2025年11月28號, 諸事皆宜。

    一大早,杜瑞起床把自己收拾的利利索索,確認拿好離婚協議的文件, 開車往民政局去。

    駕照是杜瑞最近才考下來的, 上路還稍微生疏, 杜瑞車速不急不快,抵達民政局時比約定的時間遲到了十分鐘。

    與她協議離婚的甲方早到了,杜瑞邁進大廳,當即就有工作人員迎她往樓上去

    她與裴君遠結婚時約辦的是貴賓窗口, 離婚時也同樣。一系列流程核對無誤,兩人離婚協議簽署完畢,工作人員例行總結道,“好的, 裴先生, 杜小姐, 之后是30天的冷靜期,冷靜期過后如果二位仍堅持離婚, 到此辦理最終手續即可。”

    聽到與人正式離婚還要等三十天, 杜瑞一天的好心情都瞬間被破壞了, “裴君遠, 你權利不是很大,能不能免了這30天的冷靜期?”

    男人像也很無奈,“我也沒辦法,國家規定的,我必須遵紀守法。”

    兩人此刻已經走出民政局大門,天空落起輕悠悠的雪花,飄到檐下, 再被透明的雨傘遮住。

    傘下,裴君遠抬手揮退為他打傘的保鏢,見女人似是沮喪,湊近人,低聲耳語,“不過別擔心,只看在你昨天晚上的表現,你該得的報酬,我也會給你。”

    ——裴君遠這個利益至上的男人,杜瑞和人攤牌的那晚裴君遠并沒有動她,后面近兩個月的時間,他們兩人唯一的一次接觸就是在昨天晚上,專門回來和她辦理離婚的男人在床上折騰了半宿才罷休。

    當下,杜瑞聞言沖人揚起清亮亮的眸眼,笑得天真無害,“謝謝裴先生了,麻煩裴先生幫我還掉貸款,送我京城兩套別墅,再送我兩輛豪車,卡上再給我轉九千萬就行了。”

    ——杜瑞特意上網查過,“空頭支票”并不是無上限的,兌換流程也麻煩,她直接將其變換物質更可靠。

    女人一語“裴先生”,客氣又疏離,一張小嘴伶俐俐,顯然早就打好了如意算盤。

    裴君遠像也很有紳士風范,“九千萬?杜小姐不如湊個億。”

    杜瑞,“那太不好意思了,謝謝裴先生了。”

    女人嘴上道著不好意思,行動上不見一點不好意思,交易談完,女人與他一拍即散,冒著雪跑到自己的mini小車前,行動間,黑色的小皮鞋踩在地面歡快的響。

    少晌,粉紫色mini Cooper熟練的打轉掉頭,同一時,裴君遠大步邁進車,沉穩奢華的商務車與可愛平價的mini車,至此分道揚鑣

    但有些事老板不提,做下屬的得考慮周到,車內,江辰組織著語言,看向后排神色不辨的男人,“裴總,少夫人杜小姐身邊跟隨的保鏢,撤下去嗎?”

    “撤了。”

    裴君遠將商務外衣放在大腿上,面色例行公事般嚴峻,“今天將所有的報酬打給人[1],以后,有關杜瑞的任何都不必向我匯報。”

    ——女人,玩過了也不過如此,沒什么可值得留戀的。

    禁欲克制悉數蟄伏在男人身上,本來風流的桃花形眼,矜冷的眸光都散發著人情不近的冷漠和距離感。

    與之同時,一輛不近不遠跟隨在mini Cooper身后的BOP私人保鏢車,不多久掉頭,漸行遠去

    一個月后,江南,南菀[2]。

    舞韻藝術學院地處南菀市中心,是一家主攻少兒芭蕾的舞蹈教育學院,雖然開業僅僅半個月,因其親民的價格和專業的口碑后來居上,報名的小學員們紛至沓來。

    18點30分,放學時間,門口擠滿了來接孩子的家長,安靜的大廳人聲喧嘩。

    這時,一輛輕便的女士轎車停在學院門前,車門拉開,有家長認出人笑著與人打招呼,“杜老板來啦!”

    /

    最近的這一個月,杜瑞忙的焦頭爛額。

    她從京城搬回南菀老家后,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創辦舞蹈學院上。

    也早在三個月前杜瑞就在籌劃了,眼前,新修葺好的舞蹈學院上下五層,裝修簡約輕奢,學院的老師各個經驗豐富,氣氛忙亂又有秩序。

    杜瑞笑著與人群打過招呼,輕車熟路走進自己的辦公室。

    小城市的人并不認識什么舞蹈冠軍,只知道他們舞蹈學院的女老板年輕漂亮,能力出眾,從招聘老師到招聘學員,事無巨細。

    并且也沒有什么架子,月底會議總結,老板言笑晏晏與他們各部門負責人交流著

    新開業,學院里各種事情一大堆,再等杜瑞忙完回家,已經是晚上九點。

    推開門,一室一廳的房間,麻雀雖小,卻五臟俱全。

    進門就是客廳,左手邊廚房餐廳一體化,右手邊是臥室,臥室有一個大大的落地窗,從窗外恰好能看到對街的舞韻藝術學院。

    ——地理位置,仿佛帶杜瑞回到了童年,媽媽還在對街的藝術學院忙碌著。

    杜瑞今天偷懶直接點了外賣,香噴噴的麻辣燙打開,韓春萍老師的電話也在這時打進來。

    和藹可親的問她,“怎么樣,舞蹈學院創辦的順利嗎?”

    杜瑞,“一切都好,太謝謝韓老師了。”

    韓春萍是舞蹈創業界的老前輩,這次杜瑞開店韓春萍給了她極大的幫助,兩人寒暄中,韓春萍忽然嘆了聲氣,“哎,我說你這孩子,就是倔,放著好好的舞蹈老師不當非得吃苦親自開辦學院,北京舞蹈學院會放人,我可不會放了你。”

    杜瑞已經從北舞學院辭了職,但因為韓春萍堅持,杜瑞還是灰姑娘芭蕾舞團的一員,聽到韓春萍又一次詢她,“孩子,你真的不去參加比賽了嗎?”

    韓春萍在指什么,杜瑞心知肚明,她靜默幾秒,“韓老師,我暫時不想參賽了。”

    這一個月,杜瑞雖然忙碌,卻是她過的最舒服的一段時間——再不會有突然出現的保鏢喚她“少夫人”為她轉達任何,也再不會有人迫于強權去討好她,更不會有人每天折騰到她半夜才能睡。

    甚至,杜瑞的黑夜恐懼癥都因為這一個月的忙碌和充實,神奇的治愈了。

    她心無雜念,一心只想將媽媽曾經就職過的舞蹈學院發揚光大。至于其他,杜瑞通通沒心情。

    韓春萍語重心長,“可是孩子,參加瓦爾納國際芭蕾舞[3]比賽不是你的夢想嗎?這次因為種種原因,比賽推遲到現在才舉辦,我覺得,你怎樣也該去試一試。”

    “參賽名單上還有你的報名信息,如果你這次不去,會被賽委組打入兩年黑名單,得不償失啊。”

    韓春萍的話之后一直回蕩在杜瑞耳邊,臨近入睡,杜瑞好晌望著窗外“舞韻藝術學院”閃爍的幾個字,平靜的心緒,被攪的

    澎湃難眠。

    她打開手機,微信上有韓春萍發給她的登機信息,說如果杜瑞改變主意,韓春萍明晚會在x京國際機場等她,與她一起飛往保加利亞參賽。

    ——保加利亞的瓦爾納芭蕾比賽,是國際最高標準嚴規則的芭蕾賽事,絕不可能會有人再動手腳。

    好晌,杜瑞目光生亮,望著兩張訂好的“CA905”登機票,定下主意

    翌日,京城,“Gravity”酒吧。

    深夜,上下三層的酒吧燈光大躁,舞池中央人群搔首弄姿,音樂聲震耳欲聾,氣溫高的如處盛夏。

    門口忽然走來女人一抹出眾氣質的身影,對周圍的熱鬧置之不理,蘇穎穎穿過亂舞的人群徑直往vip包廂去。

    包廂門打開,里面男男女女坐了不少,煙熏火燎的氣氛,群魔亂舞著,比外面的環境更靡亂。

    蘇穎穎清高的眉眼逡巡著,沒有兩秒,特權般抬步往里走

    今晚這個場子由裴君遠舉辦,來的都是有錢有閑的富二代公子哥,各個摟著三兩公主小姐,縱情玩鬧。

    話題中心人物正懶洋洋的靠坐在沙發,大概因為喝了酒,男人冷白的面皮襯的薄唇殷紅,下巴線條似是清減了幾分。隨手接過他人遞來的煙,打火機躍出的藍紫光一閃而過裴君遠一張痞浪的臉。

    這同時,蘇穎穎走近男人身前,有人像看出事不等蘇穎穎出聲立馬眼力給人讓了座,蘇穎穎就以一種女主人的姿態坐在男人身邊,看向裴君遠手中未灼完的煙,“君遠,煙抽多了對身體不好。”

    裴君遠又慢條斯理吸了口,愜意的吐出一口白霧,看起來,已經像是老手了。

    在這時間,坐在裴君遠另一側的國外女星為男人倒了杯威士忌,趁著男人低頭喝酒,女人靠近男人耳邊,曖昧的說著什么。

    眼見外國女星兩片紅艷艷的唇就要貼近男人耳廓,裴君遠隨手把玩的打火機“磁啦”一下燃高,差點燒到女人金黃色的發,嚇得外國女星瞬間花容失色跑開了。

    恣睢、妄為、游戲人間。

    這樣的裴君遠,蘇穎穎之前從沒見過,男人把玩打火機的動作都透著股頹浪,“蘇穎穎,咱倆的事不早就說開了?”

    他話的直接,蘇穎穎回的也痛快,“是說開了,但我想不開。”

    男人眼睫也不抬,“別,你人美,出類拔萃,跟我杠上不值當。”

    裴君遠神色不動,酒吧五彩斑斕的光打在人身上,切出一個玩世不恭冷痞的裴君遠。

    男人渾身戾氣充滿,但蘇穎穎并不怕,她杏眸里的光此刻就像頸間的項鏈一般發亮,“可你不是馬上就要離婚了?我還有機會。”

    男人瞬間沒趣嘖聲。

    裴君遠可不是什么高道德之人,好話從來不會說第二遍。不過,蘇穎穎這句話倒是提醒了他,他這趟回國的目的是什么,打開手機。

    整整三十天沒有聯系,裴君遠不知道杜瑞過的如何,反正男人過的甚是舒心。

    當下,裴君遠享受的重新點起支煙,只見“一夜荒唐”昨天發消息告訴他,她明天要去保加利亞參賽,再回來大概要十五天以后。

    經常出差的男人很了解,x京每日只有一趟飛往保加利亞的航班[4],此刻凌晨十二點,裴君遠不用多想就了解杜瑞正在莫斯科等待轉機。

    ——麻煩。

    ——離個婚也這么麻煩。

    口里用來麻痹的尼古丁味道突然變得索然無味,裴君遠把煙掀滅,烈酒入喉,仍然興味索然。

    他滅掉手機,目光轉向一旁時,鬼使神差般,對人道出一句話。

    /

    芭蕾,不同的人跳出來有不同的風格,像蘇穎穎這樣連續幾年蟬聯芭蕾國際獎的佼佼者,已然是一覽眾山小的存在。

    眾人只見蘇穎穎新換了一襲古典天藍色長裙,似是要起舞助興,女人長直的發四散落開,輕靈踮足,一張骨感清冷的玉面不用再多修飾,仿佛高配的小龍女,蹁躚落入人眼底。

    烏亂亂的空氣都被人美的窒息,周圍人紛紛起哄叫好,但沒有一個敢大鬧,下意識看向坐在中央沙發上的男人。

    沙發上,裴君遠面容籠在飄渺的煙霧里,唇角上彎弧度明顯,“不錯,繼續跳。”

    因為裴君遠屬意,原本奢淫靡亂的包廂一時被蘇穎穎絕妙的舞姿襯的像國際高端舞臺,唱k的影屏也再無人搭理,自動切換成x京當地電臺,深夜新聞正在報道一場重大飛行事故。

    女主持人聲音猝不及防嚴肅:【當地時間2025年12月29號19:30分左右,由x京飛往保加利亞的俄航CA905次航班,在飛行莫斯科途中發生墜機,事故原因尚在調查中】

    “啪——”

    酒杯“哐當”一聲碎地,偌大的包廂,莫名的恐怖與陰沉猝然席卷四方。

    有一瞬間,裴君遠身上的氣息全無。

    旋即,“砰、砰、砰”仿佛催命符般恐懼的聲音直沖腦門,男人眼底涌上駭目的猩紅色,手下機械的播出一串號碼。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第32章 第 32 章 犯賤

    二十八歲之前, 裴君遠都無法想象他結婚時會是什么樣子,很大的可能他會被裴老頭五花大綁到婚車上,跟一個叫蘇穎穎的女人結婚。

    有這個想法的時候是裴老頭催他結婚催的最厲害的時候, 至于裴老頭選定的和他結婚的對象, 人也很帶勁。不要求他愛她, 只希望他給她一個身份,她可以幫他應付長輩催婚,還說他有小三小四小五她也不會和他吵鬧,因為她相信, 終有一天她會感動他,讓他喜歡上她。

    最后一句就有意思了。

    裴君遠和人談過生意,談過錢,談過利益談過各取所需就是沒和人談過“喜歡”這種, 不著邊際的話題。

    所以別看裴君遠出生在一個非常健康的家庭, 連姿曼和裴振國兩人的愛情基因裴君遠不僅沒繼承一點, 天性灑脫無羈的他,對于被套上枷鎖的感覺充滿了抵觸和厭惡。

    不過

    也有例外。

    時間線都很明確, 在2024年5月30號, 盛鴻購物廣場第九個分店開業當天, 親自視察的男人路過一家婚紗攝影店, 攬客的橫幅上映著一名女人身穿白色旗袍、輕歌曼舞的身影。

    裴君遠看見了,作停四五秒,抬足離開。

    當天晚上,有關女人的資料便送到了他手里。

    姓名,年齡,身高,體重這些是基本的, 同時的,女人之所以會去拍婚紗照,是因為人談著個男朋友,感情穩定,準備結婚。

    了解到這里,裴君遠那股破天荒想與人談一場愛情買賣的沖動,就此掐止。

    然而總有事情是不受他掌控的,譬如半年之內,裴延齡多次“病危住院”,在有意識這場愛情買賣必須做一做時,裴君遠才又想起來人。

    ——這也是上位者慣性的思維使然,讓裴君遠無論做什么生意,都會把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后面的一切也盡在男人掌握,女人遭受背叛時第一次和他上。床,迷蒙的像小兔子一樣乖糯淚汪的眼神,讓裴君遠開天辟地有耐心哄誘人。

    不過之后

    熟悉了,裴君遠便也沒了當初那種耐心,女人那樣馨軟軟的身子被他收在自己眼皮底下,簡直就像餓狼嘴邊的一塊肉,沒有一刻,不想把人生吞下去

    x京今晚落起了雪,稀稀疏疏灑向地面,深夜的街道空曠,偶有一兩輛轎車匆匆而過。

    銀白色添越呼嘯著往機場去,寬大的車廂里,氣壓低的可怕。

    江辰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裴總,渾身像籠罩著層強烈的暗色氣場,下巴不知因何磕出一大塊傷口,血嘩啦啦往下流的瘆人,只一味撥打電話,怎么叫也不理。

    江辰看的心驚膽戰,拿紙想給男人擦,男人又像忽然間意識到他存在,“新聞發出去了嗎?”

    寥寥幾個字,干燥的像著了火,江辰小心翼翼,“發出去了,大概再沒多久,有關盛鴻少夫人的新聞就會沖上熱搜。”

    雖然江辰心里很清楚,少夫人兇多吉少——從萬米的高空墜落飛機巨大的撞擊力,即使是鋼筋鐵骨做成的身子,也會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男人卻像已經完全沒有了理智,“再發一條,誰先找到盛鴻少夫人,獎勵十億。”

    大眾輿論與私家偵探雙管齊下,雖說有錢能使鬼推磨,畢竟已經一個多月沒有聯系,再縝密的高科技手段找起人來也需要時間。

    裴君遠有意想讓自己冷靜,他將電話掛掉點開杜瑞微信,想看看女人的朋友圈,就發現杜瑞朋友圈顯示一條橫線,一片空白。

    心臟震痛,喉嚨里一股股血腥味直往上翻,裴君遠覺得他應該是在生氣,因為當初,杜瑞和他提離婚時,他也是這種感覺。

    想起來又氣的他頭疼,明明女人那樣溫軟乖巧、需要人去呵護,可當他把她所有喜歡的東西都擺到她面前時,人卻忽然露出她潔白鋒利的牙齒,反咬他一口。

    那天晚上,裴君遠就是這種氣到頭疼的感覺,他也在那時才有意識,杜瑞并不是他想象的那般溫馴,人骨子里還是有點小脾氣的。

    事情不禁想,想起來裴君遠才發現,杜瑞時不時就能氣的他頭疼——隨便跟外人拍照,跟他拍照時拘謹的就像生人;寧可被人灌的爛醉也不跟他提一句幫忙;他幫了她的忙,人又故意躲著不見他

    “裴總,機長打來電話,確認的登機人員名單出來了,裴總您看一看嗎?”

    ——因為杜瑞身份特殊,事情不敢大肆宣揚,有些東西還需要裴總親自去確認。

    江辰詢問完,就見身旁,似是閉目假寐的男人猛地睜開眼,血紅一片的眼,眼里的光亮的嚇人。

    裴君遠并不是那種“懦弱”的人,相反,男人遇到的挑戰越大,反而越是“興奮”——他也已經想通了,他不信,杜瑞就這樣不明不白的讓他做了鰥夫。

    他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翌日,江南,南菀。

    無論外界風云如何變換,杜瑞的老家永遠不受影響,數十年如一日,清凈幽遠,一片歲月靜好。

    今天天氣不太好,淅瀝瀝的小雪下了一夜,交通也因此阻塞難走,杜瑞從高鐵站再接人回來直接被堵到了半路。

    副駕駛,二十出頭的少年乖巧有禮,“麻煩杜姐姐,專門過來接我。”

    杜瑞莞爾,“不麻煩。”

    千里迢迢趕來南菀的人是李爽的表弟李晝,北大高材畢業生,聽說杜瑞新開的舞蹈學院在招聘店面經理,經過李爽的牽橋搭線,這位少年精英就被杜瑞收為麾下了。

    見人像拘束,杜瑞隨手打開車載音響,入耳隨即一條廣播——“晨間新聞,俄航CA905次航班158名乘機人員已確認全部遇難,沉痛哀悼”

    相關的俄航失事新聞不知道牽動了多少人的心,各大媒體全都被其刷了屏。

    杜瑞聽得一陣心驚膽戰,她抽回思緒,拿起手機看著裴君遠昨晚打給她的68通未接,回過去。

    依舊是關機狀態。

    昨天她手機沒電關機,這會兒裴君遠又關機——這個“小氣”的男人,不會是故意的吧!

    到現在,杜瑞都以為裴君遠是在著急催她離婚。雖然杜瑞這段日子累的像狗,但裴君遠逍遙賽神仙的事跡杜瑞不時總能刷到。身邊美女如云,出入各種高端娛樂場所,游手好閑的二世祖形象被男人勾描的淋漓盡致。

    ——怪她當初瞎了眼,以為裴君遠“癡情不渝”

    天氣惡劣,再等杜瑞冒雪返回舞蹈學院已經是早上九點。

    縱然已經早上九點,大雪加雪霾,天色暗的如同遮了塊紗布,到處都朦朦朧朧的。

    但再怎么朦朧,也不妨礙學院里的人看清一名年輕男人就站在他們門前不遠。

    能看得出男人氣質不菲,穿一身他們叫不出版型的西裝三件套,外披的商務大衣熨帖有型,澄黑的皮鞋因為下大雪染了一些泥濘,但這絲毫不影響他冷峻出色的氣質。

    一名像是助理的人跟在男人身后為男人遞上手機,男人單手接過,視線掃著他們舞蹈學院,五官鋒利如凜冽的山川,一眼抓人。

    南菀是個小城市,很少見打扮這樣講究的人,門前的男人不止矜貴,磁場生人勿近——怎么看,都不像是該出現在他們這種小地方的大人物。

    其他人不明所以揣測中,旁邊,江辰遠遠認出杜瑞的車,激動的喜極而泣,“裴總,少夫人來了!”

    他可算是盼到人了!

    這一趟跋山涉水,江辰的命的都差點交代過去。一點不夸張,就現在,江辰眼前還禁不住一股股發飄——x京因為下雪一部分高速停運,裴總可是親自開著直升飛機過來的[1],那速度,別說他了,國際4a的保鏢落地后都各個狂吐

    那一邊,杜瑞鎖好車與人冒雪往前走。

    停車的位置距離學院十幾步路就能到,杜瑞走過去幾步,視線稍顯清晰中,意外看到裴君遠,杜瑞腳步怔停。

    她的視力極好,所以兩人目光在空中交匯的那瞬,杜瑞不期然被裴君遠嚇了個不輕。

    雖然男人眉目還是她熟悉的英俊,男人一雙眼睛紅的發狠,臉色又比雪還白,下巴一塊血色的痂十分鮮艷。

    一身黑色,氣場冷冽,襯的人就像一只游走在人間風華絕代的吸血鬼,渾身裹著黑壓壓的氣場,整個人看起來破碎又陰鷙。

    在她驚奇中,男人已經大步生風朝她走近,四目相對,杜瑞沒忍住詫訝,“裴君遠,你怎么了?”

    ——總不可能她沒接到他電話,人就氣成這樣了?!

    裴君遠卻忽然間想笑。

    好像到現在才有了點真實感,女人各種驚訝的小神情,微微瞠圓的鳳眸和攢起的黛眉,都那樣生動鮮活。

    “沒事,就是來看看你。”

    這幾個字被裴君遠以一種特別低沉悲愴的口吻道出,凝視她的目光都像帶著種“差點要沒辦法、差點就要見不到她”的命中無力感。

    但這樣悵然煽情的場景持續沒有幾秒,他展開雙臂,猝不及防攬她進他懷里。

    ——從前聽人說過,人的本質都是愛犯賤,失去后才懂得珍惜。

    人生太過驕傲的裴君遠覺得他這輩子都不可能體會這句話什么含義,現在的他,在親眼看到杜瑞出現的那一瞬,這個強大到無所不能的男人,竟然叢生后怕。

    但這些脆弱的情緒全被裴君遠無聲釋放消化,聲音都是稀松平常的,“昨天晚上,睡得好嗎?”

    他低頭附在她耳邊,吐息分外灼熱,語氣又輕描淡寫。

    感覺裴君遠似乎有點“不正常”,杜瑞這一晌沒有推開人,“還可以。”

    “所以你沒有去參賽。”——陳述的語氣,被男人平靜的道出來,杜瑞反而有些吃驚。

    她沒想到,裴君遠竟然還惦記著她這個,等過去三秒,“沒有,有事沒去。”

    “沒去就好。”

    差點丟了半條命的江辰撐不住走了,威猛魁梧的保鏢將傘撐的穩穩當當,巨大的傘面把兩人悉數遮攏,女人小巧的羽絨衣被男士寬大的風衣裹的嚴絲不漏,男人通身的富貴氣勢和旁若無人的親昵,

    令其他人打擾不進。

    怕嚇到人,裴君遠來之前特意打扮了下,但杜瑞還是聞到了男人身上壓她過來的煙酒味,還像混著股隱隱的血腥味,她的頭被他攬在胸口,耳邊是他劇烈的心跳聲,一下一下,混著男人喃喃的低語,重的杜瑞清晰可查。

    也直到現在,杜瑞才遲鈍的反應,裴君遠昨晚到底是怎么了。

    感動確實有一點,因為杜瑞沒想到裴君遠居然還會為她擔心。在杜瑞印象里裴君遠是那種天塌下來都面不改色的人,世界上就仿佛沒有什么事能難得倒他。

    現在當然也是,杜瑞能感受到裴君遠身上消頹的氣息正在迅速四散,寥寥幾句問完她,男人沒再說話,似與往常無異。

    但他仍然緊緊擁著她,之后在裴君遠長達十幾秒的擁抱、看起來似乎要抱她到地老天荒的勁頭里,杜瑞才后覺,裴君遠人有點“不清醒”。

    旁人不敢打擾,不過杜瑞已經很有經驗了,她忖過幾秒,櫻唇輕啟著——

    “裴君遠,能先放開我嗎?”

    女人軟噥的聲音,天籟一般,一只小手揪起他耳朵讓他抬頭看她,看她映在他眼底的一雙嬌俏漂亮的眸眼,對他勾成好看的月牙,“我們到屋里聊聊好嗎?”

    她的語氣一如往常的輕俏,稍帶安撫,就像一個人在哄慰一只見到主人萬分興奮的狗,摸著狗子的頭,讓狗子冷靜下來。

    這瞬間,裴君遠的心被杜瑞溫聲的哄慰,有形般狠狠揪了下。

    ——他的女人,竟然是那么好哄,原來她從頭到尾想要的,只是他的關心在乎罷了。

    第33章 第 33 章 熱搜那事,我曝光的

    今天周一, 學院例行修整的日子,沒課的時候學院也會照常開門,值班老師與前臺例行看店理事。

    不久將事情忙完, 一晌閑下來, 幾名老師湊在一起刻意壓著聲——

    “來找咱們老板的那個西裝男人, 是老板的男朋友?”

    “我覺得是,不然人怎么一上來就抱人。”

    “怪不得呢,我就覺得老板人不一般。”

    是人都有窺私欲,雖然他們與老板相處了一個月, 但關于老板的私生活,大家都還不太了解。

    外人能看到的只有杜瑞優越的外形條件,以及不菲的實力——雖然南菀比不上一線城市發達,但大小也是個市, 學院又地處南菀最繁華的地段, 一年租金至少六位數, 再加上各種雜七雜八的費用、新開業的學院還處于虧本狀態,沒有個百萬, 學院支撐不起來。

    他們老板日常也不戴大牌, 開的車也很大眾, 本來以為老板全部的身家都壓在了學院上。

    但此刻, 忽然看到老板的“男朋友”,大家瞬間覺得他們目光短淺了。

    ——老板哪里是低調,簡直深藏不露

    彼一時,學院辦公室里,杜瑞正與李晝交代著工作,“好了,你看一下合同內容, 沒問題就在上面簽字。”

    女人坐在辦公椅上,侃侃而談,一身白衣仔褲簡單干練,秀發利落的挽成一個髻,眉眼一如既往不加修飾,天生秾麗耐看。

    除了人的鵝蛋小臉明顯清減了幾分,但這一點不影響人神采,提筆蓋章動作行云流水,一行一止,女強人氣派十足。

    這還是裴君遠第一次見杜瑞工作的模樣,好像僅僅一個月沒見,女人就與他記憶中的那個杜瑞,“天壤之別”。

    這樣講當然不是說先前的那個杜瑞不好,女人小鳥依人起來就像一朵嬌生慣養在溫室里的玫瑰;此刻自立自強的樣子,又像一朵悄然綻放的向日葵,不爭不顯,卻自有一股蓬勃向上的韌勁在其間。

    裴君遠看人幾秒,找了張椅凳坐下,忽然感覺想來那么幾口,男人松弛的從上衣兜里摸出盒煙。

    也在同時,杜瑞余光瞥見裴君遠熟稔的把煙送到嘴邊,眼見打火機都掏出來了,察覺她忽然在看他,裴君遠下一秒直接把剛燃的煙給掐了,吊兒郎當的沖她挑唇。

    四目直直撞上,杜瑞卻倏地收了視線,對面,李晝已經把合同簽好,“謝謝杜姐姐,我先去忙了。”

    等人離開,辦公室門再關上,角落里,裴君遠嗓音脆落落的砸過來,“那人不是你員工?不該叫你老板?怎么叫你杜姐姐?”

    不等她言,男人一副先人先知姿態,“人還是店面經理,想要學院辦好不被人說閑話,就別讓他再叫什么杜姐姐。”

    杜瑞抿了抿唇。

    不可否認,裴君遠話說的有點道理,但男人那張嘴怎么聽怎么想讓人打人道,“那人一旦開了先例,跑過來叫你杜姐姐的男人,可就多了。”

    “放心,看過了你,其他男人我可再看不進眼里。”

    話是很客觀的話,不過杜瑞說這句純為了嗆人,就見裴君遠聽她說完,反而甚是得意的挑了挑眉,“你這是,在向我表白?”

    杜瑞,“”

    她以前怎么沒發現,裴君遠人這么自戀呢?

    甚至男人千里迢迢跑過來看她的感動杜瑞都所剩無幾了,跟人談起正事,“離婚的資料都帶了嗎?”

    ——她話的直接,因為她感覺裴君遠此刻的樣子生龍活虎的極度不正常。

    面色紙白的像漫畫里才會出現的病美男色調,然而辦公室里需要三人才能搬動的老板椅男人單手輕松松拎起坐到她對面,利落的告訴她,“沒帶。”

    “”

    兩人的角色好像在此刻互換,杜瑞不容置喙幫人拿主意,“那就命你手下人帶過來吧,我最近事多,既然你來了,我們剛好把離婚辦了。”

    她語氣平和,自認思路非常清晰,對面,裴君遠一雙比寶石般發亮的眼,眼神灼灼的盯著她,“可你之前不是還說,不想和我離婚?”

    “?”

    男人太過肯定的口吻反而讓杜瑞噎了下,“我什么時候說過,不想和你離婚?”

    裴君遠言之鑿鑿,“就在剛才,你說要和我好好聊聊。”

    他開始給她分析她話里的意思,“好好聊聊,含義就是不想和我離婚,如果下定決心要和我離婚,不會想和我好好聊聊。”

    這種所謂常見的客套,竟然被男人曲解成這個意思?并且他的話,怎么聽怎么別扭道,“而且你還摸了我的頭。”

    杜瑞,“”

    她回憶了下,十分確定,“我并沒有摸你的頭,只揪了你耳朵。”

    “你還讓我抱了。”裴君遠歪著腦袋。

    杜瑞實話實說,“因為你下一秒好像就要死了。”

    裴君遠,“你還哄我。”

    杜瑞,“”

    她再噎,裴君遠此刻死皮賴臉死纏爛打的模態、再沒有一點身為大老板該有的威嚴,杜瑞耍不過人無賴,“所以你什么時候離婚?”

    然而之后的三天,杜瑞再沒見過裴君遠一面。

    據江辰說,男人前腳和她談完話,后腳就去了醫院打點滴。流行性重感冒外加肺炎,裴總的身體,極度虛弱。

    住的還是特護病房,杜瑞想要看望都進不去,打電話男人倒是能接著,聲音沙啞的,幾乎聽不出男人本身音質,像真病的不輕。

    他們兩人也就這樣被迫隔離了三天,轉折點是在第四天的清晨,杜瑞早上剛出門,就察覺到了不對勁。

    因為她的住所距離學院一條街就能到,沒事的時候,杜瑞習慣步行上班。

    她一般會先在樓下早餐店買份早餐,周圍的早餐店老板差不多都認得她了,總會熱情的跟她打招呼閑聊。

    今天也一樣,她剛下樓,其中一位早餐店老板看見她,立馬熱情的跟她閑話,“囡囡,你真是熱搜里那個盛鴻少夫人?”

    要知道,跟她打招呼的是賣油條的大娘,平常最關心一斤面粉一桶油能炸出幾根油條,至于“盛鴻集團”這樣遠在天邊的大企業,大娘沒興趣了解也沒機會了

    解。

    所以猛然被人問,杜瑞幾乎懷疑自己幻聽了。

    她沒回答,大娘已經替她回答,“肯定就是你,跟新聞里的少夫人一模一樣,我就說囡囡你長的恁好看肯定是明星嘞!”

    大娘笑意吟吟,見杜瑞像還懵,大娘甚至親自打開手機為她答疑解惑,“這就是熱搜吧,這個就是你吧!還是隔壁老李頭告訴我的。”

    ——社會上有一個帕累托定律,簡言二八定律,意思是在大多數情況下,20%的因素決定了80%的結果。

    這個定律在概率學中如何應用的,杜瑞不清楚,只知道此刻,南菀這樣一個三線城市,連樓下賣包子買油條的大爺大娘都知道了“盛鴻少夫人”熱搜,那么,有關盛鴻少夫人的熱搜火爆到了何種地步,可見一斑

    事情也由此,一發不可收拾。

    好像一夜之間,風云突變,幾乎手機上實時更新的熱搜每刷新一次,“盛鴻少夫人曝光”的新聞便往上翻幾輪,刷新沒有幾次,已然超過了“俄航失事”事件霸占熱搜排行榜No.1。

    這讓杜瑞渾身都是一麻,點進去看。

    除了那行直白的標題,其他沒有任何文字說明。簡單明了三張照片,一張是她和裴君遠出席裴老爺子壽宴,她一身紅裙親密的挽在男人胳臂;一張是她和裴君遠在保加利亞拍的合照;最后一張大紅底圖,她和裴君遠穿著白色襯衫,面帶微笑,登記結婚時拍的雙人照。

    就是這么三張照片,相關#盛鴻裴總與其夫人甜蜜恩愛#的話題閱讀量已經高達6億,還在節節往上攀。

    6億,全國大約13億人,也就是說,幾乎現在每兩個人里就有一個人知道了“盛鴻少夫人”真身。

    真不夸張,雖然裴君遠并不是圈里的人,國內鰲頭娛樂公司“天啟娛樂”就隸屬盛鴻旗下,裴君遠本身條件又極出色,雖然才正式現身大眾視野沒多久,收獲的龐大野生粉數量不亞一線明星

    另一處,南菀市醫院,特護病房里,江辰刷著熱搜,嗓音虛弱至極——

    “裴總,確實是我疏忽了”話才道了半句,一陣劇烈的猛咳,帶的江辰打點滴的手哆哆嗦嗦。

    過來看望的男人面覆口罩,神色波瀾不驚,“行了,好好養病吧。”

    作為全國居首集團的繼承人,裴君遠不止頭腦精明勝于常人,身體素質也異常拔尖。這趟跋山涉水過來,不止江辰,甚至幾名威猛雄壯的外國保鏢都因為直升機魔鬼式體驗、水土不服等各種原因染了重感冒,躺在床上一病不起。

    獨獨裴君遠這個主力軍就像沒事人一樣,這會兒從特護病房里出來,男人也沒去別處,就地開了個單人病房辦公。

    臨近年關,公司里好多事宜都需要裴君遠經手去辦,再加上江辰現在倒了,男人這趟也沒有帶其他助理,所以對于熱搜這件“小事”,裴君遠知道是知道了,暫時還不想搭理。

    杜瑞的電話就是在他知道后不想搭理時打進來的,頭一句就十萬火急的催他,“熱搜的事你知道了嗎?趕緊壓一壓吧!”

    杜瑞確實很急。

    僅僅半天的時間,她的電話都快被打冒煙了,各種廣告合作接二連三,學院大廳人跡爆滿。

    很清楚事態的嚴重性,杜瑞暫時把自己與世隔絕在辦公室,不等裴君遠說話,杜瑞先幫男人出謀劃策,“先別管幕后操控的是誰了,當務之急是把熱搜壓下去,麻煩你了!”

    ——這件事顯然是有“預謀”的,因為“盛鴻少夫人”可不僅僅是那么幾個字,更關系盛鴻集團的利益與股份。

    換句話說,相比杜瑞這個被曝光的路人甲,裴君遠受到的影響顯然更大。

    可她都迫在眉睫了,那端,裴君遠靜默幾秒,不慌不忙道,“不用。”

    聽男人從容不迫、似乎有更好的辦法解決,杜瑞繼續等人說。

    裴君遠下一句卻出爾反爾般,那光明磊落的語調,直接打的杜瑞措手不及——

    “熱搜那事,我曝光的。”

    第34章 第 34 章 他愛你啊!

    卻在當晚, 熱搜就被撤了個一干二凈。

    那時#盛鴻裴總&盛鴻少夫人#的熱度一股要將網絡炸癱瘓的沖天氣勢,遙遙領先穩居熱搜排行榜第一,順帶#盛鴻少夫人拯救銀河系#的相關話題也躍上了熱搜榜前五, 廣大人民群眾別管是知情的還是不知情的, 見了這陣仗都會好奇的點進去看。

    底層老百姓看待處于金字塔頂端的上流人士, 總會自動加持上濾鏡高光,所以就算不清楚盛鴻集團究竟是什么實力,單看男人非池中物的氣場和顏值,能出現在男人身邊的女人, 大家自發就會認為不簡單。

    而就在網絡鋪天蓋地揣測這位神秘的“盛鴻少夫人、杜x女士”,究竟會是何方神圣時,下午兩點,盛鴻集團就熱搜事件發明了聲明。

    集團委托國內最厲害的律師事務所, 一紙律師函下發, 白紙黑字直接否認掉了熱搜上“杜x女士, 盛鴻少夫人”的身份,表明此次熱搜事件是惡意的、虛假的, 所爆料的照片全部是后天合成, 嚴重侵犯了裴君遠先生和杜x女士的合法公民權益, 本公司將依法追究侵權人所有侵權行為。

    一場聲勢浩大的熱搜被一紙律師函打的猝不及防, 相關的追帖跟帖在幾小時內滅的干凈,取而代之只有滿屏的致歉函,“盛鴻少夫人”這幾個字眼,起的有多快,滅的就有多利落

    是夜,杜瑞一直刷著手機,特意搜索“盛鴻少夫人”這幾個字, 到最后,出來只有一片空白

    也所以,裴君遠的手段,比她想象的還要厲害。

    她的生活像也終于恢復正常,再沒了蜂擁而至找過來的合作商、趨炎附勢恭喜她的人、熟人也只當烏龍一場,剩下唯一知點內情的李爽還在意猶未盡——

    “也就是說,裴總當時誤以為你出事才將你的身份曝了光,想發動輿論力量去找你,在確定你沒事后便把這事給忘了,導致熱搜一路不可控飆到了現在?!”

    杜瑞,“嗯。”

    ——反正裴君遠是這么給她解釋的。

    李爽默了好晌,再有動靜時,畫風突變連續三個感嘆號狂炸過來——

    “天!”

    “好感動!”

    “裴總也太爺們了!”

    杜瑞,“???”

    李爽緊接點她——“你想想啊,裴總是在什么情況下曝光的你?是在覺得你沒了的情況下才曝光你的!”

    杜瑞,“!”

    可這么一想,反而更奇怪了。

    裴君遠多利益至上的一個人啊!既然那會兒都覺得她“沒”了還多此一舉去曝光她,這不是,自找麻煩嗎?

    李爽隨即道來“驚悚”的一句——“因為裴總,他愛你啊!”

    由于李爽語出驚人,當晚,杜瑞躺在床上輾轉反側,怎么也睡不著。

    飄窗的簾幔稍微泄著一條縫,這條縫剛好能讓杜瑞看到對面的舞蹈學院,此刻,比較平常不同,學院前多了輛迷彩車,一動不動,仿佛蟄伏在暗夜里的猛獸。

    看似平平,里面是裴家本家的保鏢,因為熱搜事件剛過,以防萬一,迷彩車會在這里停留一段時間。

    這件事當然是裴君遠授意的,男人也經過了她同意,杜瑞并不意外,因為這就是裴君遠,無論做任何事都殺伐果決,無懈可擊。

    “其他人畢竟都是外人,不清楚你和裴總具體什么情況,但僅僅就這件事說,裴總絕對打敗了90%的男人。”

    李爽給了杜瑞非常客觀的分析,“咱們女人,評價男人除了要看他的外貌金錢等,最重要的一項,就是看這個男人能不能扛起來事。”

    “像這種生死大事最是考驗男人的魄力和真心了,試問天底下有幾個男人能做到像裴總這樣,在明知你可能出事后不僅沒有想著顧及

    公司利益、個人形象等將你抹殺,反而在風口浪尖上承認你、要找到你,并且裴總一整個神速的辦到了。”

    “魄力實力財力外加顏值力,一千萬個人里不對,一億個人里也不一定能出裴總這么一個。”

    任誰都無法否認,李爽的話客觀且精準,然而當下,杜瑞的腦子堪比被高溫烤焦的爆米花,各種亂七八糟的情緒攪在一起,整個人都又熱又痳。

    雖然這場來勢兇猛的熱搜已經被解決,然此刻,聽完李爽這個旁觀者的分析,杜瑞耳邊陣陣回蕩起她當時得知熱搜是裴君遠曝光的時,怒氣上頭的一句,“熱搜解決完就離婚。”

    裴君遠裴君遠好像沒有說話,因為她根本就沒給裴君遠說話的機會,講完就把電話掐了。

    而今,距離他們通話結束已經有八個小時,這八個小時里,男人隨后在微信上向她解釋了熱搜的前因后果,以及告訴她,他還得在醫院待幾天,等沒事了就和她離婚。

    ——裴君遠生了如此重的病、還得分心處理事情、當時曝光她也是出于好心

    咬著唇,摳手指,杜瑞在床上翻過來、覆過去半天,她一股沖動重新點開和裴君遠的對話框,想要對人說點什么,指下同時沖動的打出來幾個字,只待點擊發送時,又無意間,杜瑞發現裴君遠在昨天凌晨還給她發來了一條消息。

    看著像不小心誤觸的,沒有任何文字,只一個定位。

    打字的動作不知覺暫停,杜瑞盯著男人那行不可思議的定位,像做考題一樣認真思索——如果換成是她,凌晨四點在x京,x京距離南菀一千多公里,下雪,飛機停運,最快的高鐵要六小時到。

    在五小時內就抵達南菀、精準的出現在舞蹈學院前,這對杜瑞來說,根本像是不可能。

    可是裴君遠很輕松就做到了,不是什么電視劇小說,整個人很真實的出現在她眼前。

    也因為過于真實,以致杜瑞那會兒完全沒考慮過,裴君遠究竟是怎么過來的,究竟是如何將她覺得不可能的事,很輕松的變成可能。

    太好奇,好奇到杜瑞甚至沒忍住問,打出的那行字重新刪除改為“你怎么過來的?”,杜瑞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發送了出去。

    但發送出去的第二秒杜瑞就下意識尷尬的想撤回。然遲了,男人已經看到了,在她還沒來及撤回消息的前一秒回復她——“開直升機過來的”

    語氣平平常常,很明顯,裴君遠開直升飛機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

    相處一年多,杜瑞當然知道裴君遠曾是各種極限運動愛好者,只各類賽車的獎杯獎牌都隨便擺了一櫥柜。

    不過,“直升飛機”,這在杜瑞看來幾乎夢幻,夢幻的,就像是小說里才會上演的情節。

    并沒有就這個話題多聊,那邊,裴君遠道來第二句:“怎么這么晚了還沒睡?”

    ——當下凌晨十二點,一個“重病”在醫院的病號反問她,這么晚了還不睡?

    莫名的,杜瑞被人逗笑:“這話應該我問你吧,你怎么還不睡?”

    男人很痛快:“我睡不著”

    巧了,

    杜瑞也睡不著。

    于是話趕話般,杜瑞先跟人道歉:“那個,對不起啊,我之前語氣有點沖。你身體怎么樣了?”

    ——后面一句好像她又著急催人離婚一樣,遂杜瑞把后半句刪了發送。

    裴君遠今晚回消息的速度,比之前和她在一起時的每一次都快,兩秒過來——“客氣,咱倆的關系,用不著。”

    杜瑞也在這時才發現,與裴君遠的相處有時也稱得上愉悅,只不過,他們大多數的時間都在床上度過,潛移默化般,便忘記了該如何像正常人一樣交流。

    然而當下,時間已然不早了,聊天框也跟著一陣安靜,杜瑞之后沒再打擾人,率先道了晚安熄滅屏幕。

    因為熱搜的事,學院臨時歇業幾天,平常杜瑞到點就睡的生物鐘仿佛也變得自動興奮,之后干巴巴躺了好久,杜瑞不僅毫無睡意,李爽不可思議的那句“因為裴總愛你啊!”,仿佛魔音纏耳,纏的杜瑞心率都一股不正常加快。

    雖然可能也正常,就像被帥哥看總會臉紅心跳一樣,這種生理性的反應總是不受人的意念所控制

    不過,以裴君遠那樣極剔的眼光,如果真有哪個女人會讓裴君遠上心,大概得是天上的仙女了。

    又一陣聯想到蘇穎穎,想到她和裴君遠冷靜期的那幾天,杜瑞曾經在新聞上刷到的出現在裴君遠身邊各國的美女明星們,無論哪一個,都跟仙女一樣好看

    但哪一個,裴君遠也不怎么愛搭理

    ——何況以裴君遠霸道的行事風格,退一萬步講就算真的會喜歡誰,男人絕對會像豢養金絲雀一樣將人“金屋藏嬌”,不會給人一絲逃脫他掌心的機會。

    所以別看杜瑞長著一張純欲鼻祖的臉、任誰見了都會心軟軟,她的性子和長相完全反著來,“總裁強制愛”這一類在她身上不僅不管用,反而事與愿違,讓她叛逆生長。

    甚至,這次的熱搜事件直接給杜瑞敲響了個警鐘,想要再無“后顧之憂”,她和裴君遠,必須抓緊把離婚的事辦了。

    于是不久,在得知裴君遠離婚的資料已經送到,杜瑞很清醒的確認了自己想法,含蓄又不失直白的催促男人離婚。

    不過裴君遠這個病號似乎非常忙,忙的,杜瑞幾次去醫院登門拜訪都沒見到過人。時間就這么一轉眼來到了十幾天后,臨近春節,街面道路張燈結彩,一片喜氣洋洋過年的歡慶。

    同時的,裴君遠終于出了院。明天就是除夕,裴君遠也終于得空下來,于是在裴君遠出院的當天,民政局年前營業的最后一天,杜瑞拿好相關資料,與人約定好時間,開車前往民政局,

    離婚。

    第35章 第 35 章 我還有機會嗎?(時間跨……

    明天就是除夕, 民政局大廳熙熙攘攘,趁著新年,大家都想討個好彩頭, 來到民政局的多一半都是登記結婚的情侶, 熱鬧非凡。

    相比較, 辦理離婚的窗口冷冷清清,排隊的都沒有幾個。

    再沒有十幾分鐘,杜瑞和裴君遠新鮮出爐的離婚證就各自到手了。

    南菀今日天色放晴,日光大片大片灑向人間, 走出民政局大廳時,杜瑞下意識被燦爛的日光刺的眼睛一瞇。

    她回頭,身邊的男人還是一慣的西服大衣,溫莎結三件套, 長身玉立在那里, 挺像杜瑞當初初見, 那個精英儒雅的男人。

    男人手里正拿著最新出爐的紅本,瞇著眼打量, 看起來渾不在意, “不錯, 30歲就比別人多了兩個證。”

    心情好, 杜瑞也隨口附和,“我才27,就多了倆。”

    離了婚,兩個人反像能正常交流了,男人對她甘拜下風般,“那我沒有你厲害。”

    杜瑞沒說話,心里卻有股久違的舒暢感——這場不合適的婚姻終于畫上了句號, 對他們來說顯然都是解脫。

    裴君遠走在她側后方,“待會兒有事嗎?”

    杜瑞,“沒了,學院都關門了。”

    裴君遠,“這就對了,該休息時就休息,錢掙不完。”

    男人這話說的杜瑞忍不住懟人,“誰的錢也沒有你多吧,你自己都那么卷。”

    杜瑞是在指她幾次去醫院找人離婚都見不著人那事,裴君遠沒應這句,杜瑞也沒再往下聊,“你什么時候走?”

    裴君遠喉結微滑,“今天,一小時后的飛機。”

    就見女人點點頭,話講的禮貌客氣,“也該走了,明天就該過年了。”

    說話間兩人已經走下臺階,車在對面馬路停著,等紅燈的時間,杜瑞忽然聽到身旁“咔嚓”一下,像是點煙的動靜。

    她側眸看,裴君遠手邊拿著只S.T.Dupont打火機,貴金鑲鉆的點火機被男人掌手任意撥弄著,紅紫色火苗一躍一躍,從他手心“突突突”往外冒。

    見她在看,男人像回神笑,“無聊,隨便玩一下。  ”

    玩打火機當然沒問題,其實,就算裴君遠這會兒想吸煙也沒事,杜瑞早在和裴君遠剛碰面時就聞到了男人身上那股,不濃不烈的煙味。

    不止于此,杜瑞不用刻意觀察就看得出裴君遠明顯大病一場,不僅眉眼清減了幾分,十多天沒見,男人的臉色比他剛來時更差,白的媲冷玉,被日光照的甚至烘出一圈接近透明的光。

    反襯的人下巴那塊剛長好的傷口紅的十分駭目,看起來有指腹一般大,映在裴君遠冰白的面皮上像一塊再褪不下去的疤。

    思緒一閃而過,綠燈亮,杜瑞隨著人群穿過馬路。期間兩人一路無話,抵達馬路對面的停車位,杜瑞臨走正想與人告別,身前,裴君遠忽然先她開口,“杜瑞,你前幾天去醫院找我,有什么事嗎?”

    他的語氣清清淡淡,低著眼睫看她,眼瞼處投落兩片淡色的青影,落在人一張過分蒼白的臉上,徒增無害的疲感。

    既然做不到好聚,就做到好散。此刻,裴君遠似乎也是這樣想的,心平氣和,一副想與她認真聊一聊的樣子。

    杜瑞與人對視幾秒,最后搖頭,“沒什么。”

    她之前去醫院確實不光為與人商量離婚,也是順便想和裴君遠開誠布公談談。

    不過現在,兩個人都離婚了,再說這些也沒什么意義了。

    豈料她的話剛落,裴君遠喉結明顯滾了兩遭,像鼓著莫大的勇氣,毫無征兆的對她道,“你從來沒問過我,我也沒和你說過,早在兩年前,我無意看到你的一張照片,我就對你動了心。”

    他的口吻不像從前,特別深重,帶著種“要將他直白剖析給她看”任憑處置的懺悔感,“從那時我就開始命人調查你,一次兩次,全方位的查,事無巨細,后面被老爺子催婚催的緊,我就此設計找上你。”

    之后的事情杜瑞都知道了,他同時靜下來,好幾秒,目不轉睛的看著她,等待著她反應。

    杜瑞靜靜的與人對視了會兒,發覺她情緒居然十分平靜,連怨恨都稱不上,“沒關系,反正都過去了。”

    杜瑞不是那種愛秋后算賬的人,等待離婚的這些天她也早想明白了,她和裴君遠的這段婚姻,說到底,兩個人一開始都“目的不純”。

    所以在杜瑞看來,她與裴君遠也算“各取所需”,她沒什么再與人計較的,一味的揪著人不放反而是在與她自己過不去,杜瑞沒這么想不通。

    并且她也并不算意外,裴君遠肯定調查過她,不然也不會有后面這么些事。

    “可還有一些是你不知道的,”前一刻的坦白仿佛是為了這一刻做鋪墊,裴君遠一雙矜傲的眸眼,恍惚沉淀下來時,似溢出一汪難能自抑的深情,“說出來也不怕被笑話,冷靜期的那30天我一度想找你復合,那種感覺,整個人都很空虛,沒勁。然而那時候我人還浮躁著,不屑談感情,覺得這世上誰離了誰都能過,我只是一時不習慣。”

    “直到誤會你出事,我什么樣子,你也都看到了。”

    杜瑞當然有看到。剛見她那會兒男人望起來沒幾分活人氣,后面去了醫院,現在的裴君遠吐息灼熱,臉色極差,想必人的病還沒好利索。

    在她觀察中,裴君遠伸手似乎想拉她到車上聊,不過快要貼近時,男人又止了動作。

    也是初次,杜瑞從這個不可一世的男人身上看到了尊重,可以與她平等的、坦誠相見的態度溝通,“其實在醫院的那十幾天,是我在刻意回避,總覺得和你見完面,你就要和我提離婚了。”

    他虛虛一笑,“雖然聽起來像荒謬,一場錯誤的墜機事件就讓我認清了自己內心,不過到現在我都無法想象,如果你真的出事,我會該如何。”

    這個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的男人,此刻,被女人那雙清亮嬌俏的眼睛直視看著,發覺他竟完全不敢輕舉妄動,“最開始我并不想答應離婚,起初一味的拖著,拖到最后發現你態度堅決,我又想著先騙你離婚,甚至在今天離完婚,我還在考慮強行把你帶回去,好生好樣哄著你供著你,日子久了你總會妥協感動。”

    確切說,裴君遠玩弄打火機那會兒都在踟躕這個想法。雖然當下大庭廣眾、四周人來人往,但以裴君遠的力氣和手段,不聲不響帶走一個女人,顯然輕而易舉。

    不過幸好他沒這么做,女人聽他話完似覺荒唐蹙起的黛眉,讓裴君遠瞬間后怕般意識到,如果他真的這樣做了,不僅不會感動人,反而會讓杜瑞恨他。

    所以本質上看,杜瑞和他是同一類人。也早在杜瑞因他為她安排好一切反生怒時裴君遠就發覺,杜瑞骨子里和他一樣,都不服約束。

    然而兩方都強勢的人想要在一起,必須有一方妥協讓步,所以裴君遠在蹉跎考慮了十幾天后,最終先同意和杜瑞離婚。

    可他說了這么多,女人暫時一個字也沒回他,裴君遠又覺得是不是他話說的太重嚇到了人,語氣持續放輕,“這十幾天堪稱我過的最憋屈的一段時間,煙抽了不少,事兒想了不少,發展到每次你到醫院找我或者電話催我,我居然下意識害怕,總覺得我一旦答應你離婚,就再也見不到你了。”

    思想上的折磨遠大于肉。體,這種猶豫難決的扎心滋味,裴君遠簡直比生了場大病還難捱。

    但他怎么著也是個男人,坦白的話講完,裴君遠低咳一聲,這瞬間流露出一絲大男孩般的緊張,“所以杜瑞,我還有機會嗎?”

    杜瑞微微一愕。

    男人在他們離完婚以后,轉頭問她,他還有沒有機會。

    他可能不乏真誠,眼神明亮專注,滿身的桀驁也因為蒼白的病氣弱化了許多。像只是一個大徹大悟、浪子回頭的男人在求他心愛的女人回家。

    杜瑞卻一晌有些走神,她竟不合時宜想到了錢猛。

    錢猛比較裴君遠更像一個平凡世界的男人,沒什么權利,老實巴交,沒做過什么壞事,也沒做過什么擔得起重任的大事。

    裴君遠確實是個能當大事的人,反應在此刻,就算求她復合,也表現的拿得起放得下。

    默了會兒,本著好聚好散的原則,杜瑞先與人道,“既然你向我坦白,我也先向你坦白。”

    過路人多,杜瑞往邊上挪了挪,裴君遠自動隨她著走,杜瑞繼續講,“那場飛機事故我之所以能避免,是因為學院忽然有事必須我親自去處理,否則我絕對會依計劃出國參賽。”

    而學院能開辦起來,很現實的一點需要錢,沒有錢,舞韻學院不會這么快就存在。

    后面這句杜瑞沒說,但她知道裴君遠肯定明白她什么意思,也不算太牽強附會的道,“所以間接來講,我該向你說聲謝謝。”

    見裴君遠唇線繃了繃,沒應她這聲謝,杜瑞捋著思路,“還有你以為我出事為我害怕擔心,應該屬于人之常情,因為假使換成你出事,我也會下意識為你感到擔心。”

    他的那種撕心裂肺的感覺被女人歸類為“人之常情”,裴君遠下意識想反駁,女人的聲音,還在娓娓道來,“還有你說的,你在兩年前無意間看到我的一張照片,就對我動了心。”暫停一晌,杜瑞似感荒誕的笑,“裴君遠,真正的動心不是這樣的。”

    真正的動心會是什么樣,兩個人似乎都還沒資格去討論,杜瑞也只能借助他人的經驗,“好像有句話說,在路邊看到一朵漂亮的花,拔下來是喜歡占有,澆水才是疼惜憐愛。”

    “所以,你是在怪我調查你?”裴君遠反應很快,像找到了他們關鍵所在,目光一瞬亮的人心慌。

    杜瑞的眼神卻始終寵辱不驚,像一汪明鑒的湖,清澈的、平靜的看他,“我并沒有怪你,我說這些,只是在講我們不合適。”

    “就像你說的,你可以隨便通過一個人的照片就把那人的一切都打探清楚,并且她的任

    何都能按你計劃進行。高興時哄哄人,不高興就把人丟在一邊,冷靜期的那段時間我突然脫離了你掌控,你肯定會覺得難受不適應。”

    她一副很了解他的樣子,以一種極客觀的姿態,評價他,“裴君遠,你不是那種委屈自己的人,你無論發生什么事都會比別人過活的好,你的身份地位也不容許你受委屈。”

    “所以歸根結底,咱倆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就算能相愛,”話講出來杜瑞自己都憋不住好笑,“也無法在一起生活。”

    女人冷靜且理智,眉眼還是一般盈盈,俏生生的臉蛋對他笑的如花明媚,一如既往。

    裴君遠卻忽然像被什么撞到了。

    具體到這一秒才有種意識,杜瑞并不是在說笑,反而在很認真的,看待他們曾經相處過的那段時光。

    生意場上那股算計人的勁兒,到了女人這里再發揮不了一點作用,聲音都像在胡攪蠻纏,“可我也是人,是人就都處在同一個世界。”

    “可能吧,”嘴上這樣講,女人的目光已經轉到了別處,言笑晏晏為他著想著,“走吧,飛機該耽誤了。”

    一場對話就這樣草草了結,當時,裴君遠沖人頷首,表面看上去像認了命、沒再辯駁一句,只在分別時,裴君遠突然問了人一個無關緊要般的問題,“杜瑞,你喜歡什么樣的男人?”

    之后的很長一段時間,裴君遠都挺滿意自己表現,看起來非常好說話有禮貌,瀟灑的放人離去。

    直至有一天,驟然聽聞杜瑞準備結婚,這個任何事都勢在必得的男人一瞬叢生無力的后悔——他當初不該那樣聽話,如果早知如此,他就算冒著讓杜瑞恨他的風險也會像個流氓一樣不管不顧把人藏起來

    雖然那個時候已經是兩年后[1],盛鴻集團在男人的帶領下越做越大,從國內到國外,再擴展到全球,一躍成為世界公認的頂級資本集團。

    盛鴻集團創始人裴君遠也不再像以往那般神秘,會出席各種公益活動、接受電臺采訪,鏡頭給到男人時,男人英俊的臉龐總是帶著笑,客氣有禮,舉手投足盡是成熟男人沉淀的韻味,神采飛揚。

    不僅不攻自破一些小道傳言,裴總罹患嚴重的心理疾病需要靠藥物維持,男人無論何時都是文質溫潤,與從前那個桀驁睥睨的裴總,判若鴻溝。

    而按照道理,這樣一表人才的黃金單身漢,怎么著也避免不了有點桃色花邊。

    可是往上翻一翻,男人最近的一次花邊還是在兩年前,那場盛鴻少夫人“烏龍事件”。

    相關的新聞雖然再找不到,照片也全部被銷毀,但廣大網友總是很有才華,其中一位不知名網友臨摹的一幅油畫不僅被保存了下來,還將原本的照片還原了八分像。

    畫中,兩人似是出席什么宴會,男人一身英式燕尾服,五官不止于帥,一雙風致的桃花眼,有笑時仿佛旭日暖陽,稍不留神就把人暖得心馳蕩漾。

    然身旁,紅裙妖嬈的美人卻似乎并不吃男人這套,一對顧盼生輝的鳳眸,動人的眼波流轉中,溢出些無關輕重的討厭色,嗔著男人看。

    實際的照片比網友畫的這副油畫更加活靈活現,還一度被封了神,裴總夫婦的氛圍感在不經意間拉爆,封頂真人cp界天花板。

    不過之后,被爆料照片屬于ps合成,喧嘩的輿論也隨即一邊倒,紅極一時的熱搜被迅速貼上偽標簽。

    ——別說裴總一慣潔身自好、女色不沾,現實里,這樣絕色的佳人絕不可能會默默無名存在著綜上種種,只能解釋為高科技合成,烏龍一場了。

    當然,此為后話,暫且不表——

    怕小天使們看不到,所以手動作話一下:

    沒有完結!沒有完結!沒有完結!事兒還沒交代完(重要的事情說三遍)

    [1]裴狗這兩年當然沒有閑著,下章先送上女配(蘇穎穎)番外,以她的視角來看看男女主這兩年,都做了什么,啾咪~~

    第36章 第 36 章 “死灰復燃”(女配視角……

    注:本章為女配蘇穎穎視角, 第一人稱

    ***

    得知杜瑞將要結婚時,我正在莫斯科參評國際芭蕾舞比賽。

    這件事當然不是杜瑞告訴我的,我和她始終都沒有聯系過。

    不過我還加著杜瑞微信, 發展到現在, 不時刷她的朋友圈已經成為了我的習慣, 并且我能肯定,杜瑞早就忘記了還有我這個微信“好友”。能看得出女人這幾年很忙,朋友圈所發的幾乎都是學院的信息,分店開了一個又一個。

    當然, 我也很忙,莫斯科劇院首席外加金牌評委,我出國出差已是家常便飯。

    但事業上的成就再如何大,帶給我的驚喜感, 遠遠比不上我在朋友圈刷到杜瑞結婚消息的那一刻。

    是很確切的結婚動態, 來自三個月前, 女人一行文字上寫“我們要結婚啦【愛心】”,下配一張照片。

    照片里, 男人似是求婚成功為她戴上了鉆戒, 兩個人佩戴著情侶鉆戒手牽手炫耀幸福。

    看到的第一眼不可置信, 隨即又有一股心慌感, 這種無緣無故巨大的心慌感甚至影響了我的判斷,讓我居然有點難以辨清與杜瑞相攜的那只手,究竟是誰的。

    為了弄清這個答案,賽事剛結束我就拋下一堆事宜迫不及待坐上回國的飛機,去往南菀。

    南菀,杜瑞的老家,一個落后的我從來都沒有聽說過的城市。

    卻在現在, 南菀的各路交通我都了如指掌,我甚至在南菀買了房和車,只是為了方便我“偷窺”。

    是的,偷窺。

    說出去大概沒人信,外界如仙女一般美好的蘇穎穎、芭蕾舞女神美到出圈的蘇穎穎,竟然會做出如此卑鄙的事。

    ///

    抵達南菀時天還沒亮,路線早就了熟于心,我直接開車到杜瑞創辦的舞蹈學院。

    條件反射般,車都還沒有停穩我先下意識往四周看。

    裴君遠沒來。

    這還是第一次,我沒有看到他。

    ——沒有男人慣開的那幾輛車,對面他經常落座的咖啡店也還沒開門,男人更不會直接就出現,因為怕被發現。

    怕被杜瑞發現。

    相關的事情了解的越多心就越如同刀絞,我也不想“犯賤”,不想了解的這么清楚。可這兩年里,準確說是兩年零五個月28天,裴君遠來南菀的次數,我清楚的只能少不能多。

    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呢?我并不能確定,只知道我最初發現裴君遠的“秘密”是在2026年四月份,我日常給裴爺爺打電話,裴爺爺卻悄悄問我,清不清楚裴君遠和杜瑞怎么了,杜瑞今年都沒有回來過年。

    到這里,我就感覺事情不對勁。

    我當時能斷定裴君遠早就和杜瑞離了婚,還是我從杜瑞朋友圈得知的,女人很久以前發了條課間休憩動態。

    視頻畫面很清晰,最開頭,女人的手提包似乎被小孩子鬧翻在地,一閃而過里面為數不多的幾樣化妝品,幾頁文件,和一張離婚證。

    ——所以,他們在去年過年時就已經離了婚,裴君遠的家里人卻到現在都還不知道。

    顯然,裴君遠在有意瞞著。

    那天晚上,我考慮了好久,給裴君遠發去一條消息。

    我不敢直接給裴君遠打電話,沒有其他任何原因,我怕打擾他休息。

    裴君遠患上了嚴重的失眠癥,嚴重到每天需要依靠藥物才能睡,事情是裴君遠的私人醫生莊洲被我纏的沒辦法了才告訴我的。裴君遠之所以一周一次去醫院,是為了到心理科治病拿藥。

    怎么敢讓人相信?裴君遠那樣所向披靡的人,居然會患上心理類疾病。

    時間推算下來,我有90%的肯定能猜出,裴君遠患心理病的原因。

    但是,我完全不愿意相信,更

    完全不覺得裴君遠會至此走不出來。

    我太了解他了,從上學時期到現在裴君遠都沒怎么變過,寧可琢磨怎么玩怎么開公司賺錢都不稀罕理會什么女人,和杜瑞結婚又離婚后,男人身上那股“就愛單著”的氣場更甚,將女性層出不盡的愛慕阻的明明白白。

    就是這樣冷血冷情的一個男人,怎么可能會被女人所羈絆,“為情所困”?

    只有在這件事上我不愿意過多去探索,更不愿意當面去向裴君遠求證什么。我刻意的裝傻充愣,只當這件事不存在,并且我也始終堅信它終有一天會不存在。

    只要我不放棄,裴君遠遲早會把我看進心里。

    轉折點也就是在那天晚上,沒有一次主動搭理過我的裴君遠,竟然稀奇的回了我電話。

    我當時發給他的消息是——“你不是離婚了嗎?怎么爺爺他們都不知道?”

    他回給我第一句就是,“蘇穎穎,你想干什么?”

    連名帶姓的那種叫,毫不留情面,好像你說一個字他就能琢磨出你打著什么小九九。

    可對于裴君遠的小九九我就沒斷過,聽他這樣說,仿佛握住了男人莫須有的“把柄”,我第一次威脅他,那也是我唯一大膽的一次,破釜沉舟一樣回給他說,“裴君遠,給我一次喜歡你的機會,不然,我就把你和杜瑞離婚的事情說出去。”

    我竟然賭贏了。

    裴君遠竟然真的被我威脅到,竟然會如此在意被別人知道他離婚——就像那天晚上,裴君遠會如此在意那個“該死”的杜瑞,究竟有沒有活下去。

    是的,

    “該死”的杜瑞。

    我從來不曾想過有一天,我會如此惡毒的詛咒一個人

    思緒回來,當下,我把車停在舞蹈學院對街的停車位上,很近的位置,但我并不需要避諱,我從來沒下車和那女人交流過,防窺的車窗也沒有人能看得到我。

    六月份,清晨的陽光很明朗了,此刻早上七點,距離學院開門營業還有一個小時,距離那女人出門還有半個小時。

    其實我有意識我這種行為很傻,什么都不知道就沖動的跑過來,或許我這趟連杜瑞的影子都見不著。

    但心底想要極度確認什么,我目光仔細的盯著前面看。

    這忽然,眼前駛過一輛黑色的悍馬,全新的,車輪都干凈的沒有一點灰塵。當那輛悍馬穩穩停在我前面不遠處,再沒有動靜時,我瞬間有種強烈的預感。

    那就是裴君遠的車。

    落后偏僻的小城市連像樣的車都沒有幾輛,所以裴君遠開的車一般都很低調,這輛悍馬是裴君遠新換的第六輛,大概因為剛剛上路,男人才會堂而皇之的離杜瑞這樣近。

    多可悲啊,從最初的不甘嫉妒到現在,我可以心情平和的面對,甚至此刻,我居然有一點期待,期待杜瑞快點和她的未婚夫一起出現,快點把我從這種不死不活的狀態里解救出來。

    就好像聽到了我心聲,下一刻,杜瑞的身影從對面的小區大門走出。

    事情做起來已經很熟悉了,我當即拿起手邊的望遠鏡聚焦看,就見畫面里,女人打扮如之前一般樸素。薄薄的工作短T,淺色運動褲配小白鞋,輕靈的體態就像一只鷺,愜意且悠閑。

    氣質也每見一次,都比她前面那次更好,長卷的黑發及腰,看得出女人上了淡妝,光彩奪目的玉肌,比較從前多了種被高級化妝品精心呵護的細膩。

    這兩年,我和裴君遠都過的渾渾噩噩,只有杜瑞這個“局外人”狀態那么好,由內而外都散發著春天般燦爛的氣息。我重點逡巡有可能是杜瑞未婚夫的男人,就見她忽然揚手,開心的沖前面打招呼,笑得明眸善睞。

    立刻將鏡頭拉長,卻見與杜瑞打招呼的是幾名女性,都穿著舞韻學院的工作服,明顯是她的員工。

    看到這里,我就把望遠鏡拿下了。

    雖然我這趟似乎跑了空,并沒看到杜瑞的未婚夫,不過,前面那輛一動不動的悍馬就像是我莫大的底氣。

    ——我才懶得管即將和杜瑞結婚的是誰,只要我能確定,那個人不是裴君遠就好。

    裴君遠大概還要在這里看人好久,我不想搞這種“我看他他看她”的自虐把戲,把自己放在一個如此卑微的位置上。

    所以一般這種時候我待一會兒就會走,裴君遠在默默的“療愈”為杜瑞做著各種事情時,我也在默默的為裴家做著各種事情。

    我太清楚自己的優劣勢了,既然杜瑞那樣天真討喜的性格我模仿不來,我必須未雨綢繆——裴君遠完美的妻子我還沒有機會去做,裴家完美的兒媳這一角色我早就熟稔的得心應手。

    可是今天,大概率要在這里停好久的悍馬,這一陣忽然毫無預兆,車門被人從里面打開。

    下一秒,裴君遠徑直從車上下來。

    這瞬間,我心口沒由來一慌,發動車身的動作當即暫停。

    ——實在太反常了,這兩年多,裴君遠來南菀的次數數不勝數,但沒有一次男人會光明正大的出現在杜瑞眼前。

    他今天穿的都像和杜瑞是情侶裝,白t運動褲,鞋子也是白色的,短發蓬松落在額前,整個人質樸的如同一個青春洋溢的校草大學生。

    他暫時沒有動,松弛的抬腕看時間,日光為他描上一線耀眼的金邊。

    裴君遠不知道,他身上總有一種讓女人著迷的特質,這會兒只是大剌剌的站在那里,我的注意力再不能從他身上移開。

    見他看完時間接了通電話,從車廂里拿出一份包裝精美的禮盒,看不出里面會是什么,往前走了幾步路后,自然而然的和杜瑞匯合在了一起

    后面的十幾分鐘我大腦有點缺氧所以反應也變得遲鈍,有意識想聽聽他們都聊了什么,杜瑞已經拿著裴君遠給她的東西走了。

    不是第一次了。

    兩個人這樣,明顯不是第一次了。

    像有什么東西在震,我沒聽清,心里覺得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他們會“死灰復燃”。

    按道理絕對不可能,幾乎裴君遠每次來南菀我都在,裴君遠即使是親自為杜瑞做了什么也不曾被人發現過一次。

    到底怎么回事,究竟他們哪個環節是我不知道的

    “當當當”,突然一陣聲音由遠及近傳來,我抬眸,看見裴君遠就站在車窗外敲窗。

    作為大眾眼里的女神,蘇穎穎無論何時都是優雅端莊,所以這秒我快速調整好狀態確定自己此刻很美,下拉車窗。

    我聽到自己言笑大方的聲音,“君遠,怎么了?”

    ——我知道裴君遠每次都清楚我在跟著他,因為男人離婚的把柄被我攥在手里,他拿我沒辦法。

    正因為拿我沒辦法,他語氣都好商好量的,“蘇穎穎,能別再跟蹤人了嗎?”

    兩年的時間,裴君遠身上的張揚自負褪了許多,現在的他依舊是驕傲的,但比較從前多了種沉穩韻味,對待女性像也懂得憐香惜玉了。

    我也試圖跟他商量,“你以后不再來,我就不會再跟你。”

    他唇角勾了勾,很明確的告訴我,“那是不可能的。”

    我一下便有些失控,“那我也不可能。”

    是人都有脾氣,有占有欲,既然那個本分優雅喜歡你的蘇穎穎你不要,我也可以死纏爛打。你來南菀看她一次我就要追過來一次,你可以癡情不渝的守著她我也可以癡情不渝的守著你,你不信我能等你一輩子,我也不信你能等她一輩子。我們三個人就這么干耗著吧!

    我也想這么痛快的跟人鬧。

    可裴君遠是誰啊,我背后搞得那些小動作他都看在眼里,我跟蹤他、偷窺人、有意把自己塑造成裴家未來完美的兒媳無論每一項他都了解,與其去管我,他更寧愿把我當成一個透明人。

    直到這次,他終于有興趣管管我,抬眸隨便往我身上掃一下,我的各種不甘燃火的情緒,全都冰凍在了他沒有一絲溫度的眼眸里

    當時,裴君遠告訴了我兩句話,但那兩句話我一個字也不信,并且執著的繼續跟蹤。而至此,裴君遠再沒有管過我一回,好像要用時間來驗證他所說的,“我喜歡的不過是我的征服欲,一如當初的他一樣”。

    第一句我不信,第二句我更加不相信,雖然我也有我的底線,裴君遠真的結了婚我便再不會糾纏。

    但這個底線約等于無,至少此刻,我很確定有可能再和裴君遠結婚的那個人,一定會是我。

    ——除非杜瑞突然悔婚,但這個可能性更小,不是嗎?——

    ps:寶兒們看下作話

    第37章 第 37 章 怎么追女人

    莊洲快被人給煩死了。

    這個人當然沒有別人, 他堂堂醫學界扛把子就算是院長也不敢在深夜打擾,然而最近這兩年,他被人驚醒的次數苦逼的沒完沒了。

    “噩夢”開始于2026年大年初三, 莊洲印象太清楚了, 他的雇主裴君遠史無前例、凌晨三點一通電話一言不合打進來, 說他有點難受。

    莊洲嚇的魂都快沒有了了解完,當時還覺得問題不大。

    失眠嘛,大多數身居高位的總裁都會患的一種疾病,像裴君遠這樣大權在握的資本家按理說早該得病了。

    他當即給男人開了藥, 一片右佐匹克隆就讓這個四天沒睡的男人“昏迷”了兩天兩夜。

    看吧,這不是沒事嗎。

    然而莊洲也就清凈了這么幾天,第二次,裴君遠再找到他也是四天后, 直接敲上了他家門。

    深夜, 男人黑衣黑帽, 白的透亮的臉皮上一雙黑曜石般耀眼的瞳孔,布滿了通紅的血絲, 語氣輕飄的像鬼魅, “藥沒效果了。”

    安眠藥失效了可以再換, 那沒事, “人嚇人”真的能嚇死人。才幾個月沒見,男人鋒利的臉龐真真做到了刀削斧砍,別說有什么贅肉,再瘦下去估計整個人都得瘦消失。

    然而裴君遠的精力莊洲佩服的五體投地,連續幾天不睡覺在外人面前也看不出絲毫異常,甚至在對安眠藥耐受后,反而靠喝咖啡提神“續命”。

    莊洲是真怕哪一天新聞爆出“盛鴻裴總猝死在腫瘤圣手莊洲家”, 在裴君遠第n次登門拜訪、不要命深夜炫咖啡時,莊洲終是憋不住,“老板,你既然這么放不下,不如試著再把少夫人追回來啊?”

    莊洲那時是唯一知道裴君遠離婚的人,他說完,見男人又叛逆的品了一大口咖啡。

    提神的咖啡都是苦的,被裴君遠喝起來就像在品白開水,在莊洲痛心疾首的目光中,男人深沉的一句,“不行,她把我的聯系方式都刪了。”

    “那,就重新請求添加”

    “不行。”男人再次否決,顯然早就深思熟慮過類似意見,“她最不喜歡的就是糾纏不休的男人。”

    那時的裴君遠已經三天三夜沒闔過眼,身體困乏到了極點,精神也渾渾噩噩。

    可是一旦閉上眼,裴君遠不僅難以放松,腦海里惦念的只有杜瑞的黑夜恐懼癥。曾經的他有多不在意,現在就有多難以放下。

    由此翻舊賬般回想起杜瑞之前和他相處過的點點滴滴,才發覺床上,竟然是他們交流最多的地方。

    也由此,裴君遠以前吃了藥勉強能休息會兒。不過僅僅一個月不到,那股誘他酣眠的香甜氣味再捕捉不見;衣柜里女式各種大牌衣物都還在,可杜瑞幾乎都沒碰過;讓他饞的緊的那口奶油蘑菇湯,不知道女人放了什么獨家秘方,他自己怎么也做不出那種味道。

    甚至再回想,這一年里,杜瑞對他提過的唯一一點要求,只是讓他輕一些、慢一些,她很疼。

    他當然沒聽,反而女人哭的越狠,他越來勁

    落地窗邊,男人影子孤寂,一張刀鋒般銳利的臉,一半隱在暗影里,一半被燈光照的發亮。明明是正氣俊朗的長相,此刻透著說不出的詭譎陰森

    其實還有很多話,裴君遠并沒和人說,雖然離婚那會兒裴君遠還志在必得,可是與杜瑞失聯的這兩個月讓裴君遠逐逐意識到,杜瑞似乎已經不再需要他。不止于黑夜恐懼癥、刪除他的聯系方式,女人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已然變得自立自強,無懈可擊。

    或許他可以重新命人跟蹤調查,但那又如何?

    他所做的這些,全都是杜瑞討厭的,一旦被發現,杜瑞這輩子都不可能再原諒他。

    “可”這也不行,那也不行,眼見人又干了一大杯黑咖啡,莊洲都快愁死了,“那、老板你也不能這么狂喝咖啡啊!”

    ——不要命了?!

    “又死不了。”男人淡淡的開口,道完麻痹一樣反而開始辦公,超凡脫俗的樣子,仿佛成了一只游離人間之外的幽魂,人類最基本的需求不再關他的事。

    也直到此刻,莊洲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人最厲害的敵人永遠是他是自己,別說這種幾個月睡不了的滋味會迅速消磨人意志,裴君遠更急迫的問題在心理上。

    也得虧男人本身意志力強大這么造作都還撐得住,現在的裴君遠還愿意和人交流溝通。就怕等到哪天,男人被他的情緒漩渦所淹沒,徹底消沉下去。

    如若這般,才真束手無策,裴君遠哪還有生活下去的欲望

    也至此,給裴君遠看病的醫生從門外漢腫瘤圣手莊洲,變成了專業的心理醫師。

    起初裴君遠同意看病只是奢求睡上一覺,至于醫生評估他患有“重度OCD(強迫)隨同重度Anxiety(焦慮),伴隨分離性障礙[1]”,裴君遠純當人放屁。

    當一個“病入膏肓”的病人覺得自己沒病才是最糟糕的,就在莊洲扼腕他好友金牌心理醫生的金字招牌,就要砸到裴君遠手里時,一番談話下來,這個油鹽不進的男人居而妥協拿了藥吃。

    至于為什么會吃藥?除了裴君遠自己還沒有一個人能知道,打動裴君遠的一直都不是什么可怕糟糕的病情,反而是他自己忽然聯想到的一句,杜瑞希望他以后能好好的

    好好的,那必然有病得吃藥,當然,國內頂尖心理醫生的招牌也不是蓋的,至此,裴君遠在短短三個月里染上的重癥精神疾病,開啟了正規的治療過程。

    莊洲也終于變回了他之前可有可無的私人醫生狀態,大概有兩個多月,莊洲再沒接到男人午夜驚魂的電話和索命敲門聲,男人的精神狀態和身體狀態貌似也在慢慢好轉

    可是,他高興的好像還是太早了。

    2026年六月份,仿佛噩夢重現,夜半凌晨時分,奪命的敲門聲久違的扣響。開門,就見裴君遠面色泛冷,一身黑衣,形如從地獄來的玉面修羅,冷冰冰的告知他,杜瑞的舞蹈學院招聘了個男老師。

    ——心理疾病,吃藥的同時心理治療必不可少,考量到裴君遠有延伸出分離性障礙,為治病,心理專家給出的建議是如果不放心人安全,可以適當去看一看人,用事實確認其無恙。

    這些是莊洲知道的,男人也明顯聽進去了,但莊洲并不知道裴君遠治病看人的頻率如何。

    不過,舞蹈學院招聘了個男老師?這么微不足道平平常常的事情也值得男人大半夜過來“騷擾”

    莊洲實在忍無可忍控訴,“老板,人家只是招了個男老師,你還曾經逛夜店看美女呢!”

    話脫口而出的瞬間,就見男人亮在黑夜里銳利凜冽的目光,不輕不重與他對上后,冰涼的語氣更加降低了幾個度,“也是。”

    “”

    如果說從前的裴君遠氣勢如火焰,走到哪里都咄

    咄逼人;現在的裴君遠氣勢兩極分化的就像一座冰山,不說話,一身冷冽的氣息都能把人給凍死。

    精神類藥物總會引起些副作用,重壓之下,莊洲不理解,也得理解。但作為為數不多知情裴君遠離婚并且患病的“苦命人”,莊洲為人也為己,真誠的向人提議,“老板,你不如重新找一個女人,接觸一下試試看呢?”

    這個建議憋在莊洲心里好久了——他這個老板,錢權勢樣樣不缺,榮華富貴唾手可得,一切來的太過簡單沒有半點挑戰性。

    乃至感情上受了些挫折男人一時無暇應對,大概也正常。

    “或許老板你再找一個女人,開啟一段新感情,病說不定慢慢就好了呢?”莊洲語氣頗曖昧的暗示,因為任誰也不會相信裴君遠會就此守著一個女人,當一輩子苦行僧。

    一時的情緒障眼法而已,只要這個理智強大的男人一旦看清,走出來肯定分分鐘的事。

    就見男人冷如深潭的眸子,聽聞他的話似乎有了一絲絲情緒波動。莊洲心內一喜,卻見下一秒,裴君遠掀眸,就跟看傻逼一樣看他,“女人,有什么好的。”

    莊洲,“”

    那你現在這副自虐虐人的樣子到底是為了誰啊!為了誰啊!

    像是聽到了他內心的咆哮,裴君遠持續蔑視著他,有理有據,“杜瑞,不一樣。”

    “”

    莊洲徹底蔫了。

    他蔫了,男人的眼神卻忽然亮的異常,坐在沙發上也不再炫咖啡,手邊一圈一圈,百無聊賴般轉著手機。

    大概轉到第十圈,纏繞了裴君遠幾個月的低冷陰沉的氣息像陡然四散,取代浴火重生般崛起的氣勢。仿佛在一瞬間,那個精明能干的男人回來了,毫無預兆問出一個讓莊洲“大喜過望”的問題——

    怎么追女人。

    追誰,不言而喻

    現在再回想,裴君遠那時的“開竅”可能不乏藥物作用,但更多,杜瑞招聘男老師一事間接刺激出了這個男人浸入骨髓的斗志,讓裴君遠猛然發現,他完全沒有想象的大度。

    ——本來已經做好一輩子不再娶、一輩子就這樣偷偷看著她也很知足的打算。

    ——可是裴君遠完全沒想過杜瑞有一天會和其他男人談戀愛結婚,就只是這么想想,裴君遠嫉妒的簡直要瘋掉

    改頭換面的起點好像也這一瞬間,其他都好說,包括杜瑞不喜他霸道強勢的性格,裴君遠骨子里的脾性,骨子里磨。然而,對于怎么再讓杜瑞心甘情愿回到他身邊,裴君遠起初十分的迷茫——他從出生到現在都沒研究過類似“如何討女人歡心”,這么深奧的領域。

    索性男人人脈極廣,上有國內外頂級心理咨詢師和情感咨詢專家專業的提議,下有宋野那幫家伙花里胡哨出謀劃策,中間有莊洲江辰這倆正兒八經的單身漢正兒八經的為他建議。

    各路觀點綜合下來,裴君遠決定,先保守按照最不會出錯的方式來。

    ——具體怎么個保守不會出錯的方式,沒人知道,更沒人知道裴君遠到底是怎么追人的。

    但,這些通通不重要!

    莊洲喜極而泣啊!裴君遠在虐待打壓了他幾個月后“幡然悔悟”,回歸正軌,他終于翻身農奴把歌唱了有沒有!

    事實告訴他,并沒有。

    雖然后面的大半年,裴君遠甚少再登門拜訪,午夜兇鈴也消失,狀態看起來更好的不得了。

    鏡頭前,外人前,男人如斯完美,身段樣貌氣質無論哪哪都仿佛涅槃重生,抹不去的矜貴中有著讓人舒適的尊重和禮節,般般俊朗如玉人。

    可惜,就算是玉人也有不為人知的缺點,盡管這一“缺點”由裴君遠做起來十分的翩翩風度,帶著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禮貌”敕令人——

    “現在有事沒?沒事回個電話”

    “現在有事沒?沒事回個電話”

    “現在有事沒?沒事回個電話”

    一致的、無數條微信消息,這半年多隔三差五,男人就會問候莊洲那么一下。

    而男人問候他從來沒有別的事,就提點他一點,莊洲沒再把他離婚的消息往外說——就好像裴君遠響當當一介高層領導,除了談情說愛悄咪咪追老婆,其他事都不聞不問了

    日子就這么有驚無險的過著,因為裴君遠日常很忙,到了南菀以后更是神仙都找不到,莊洲再有機會見到裴君遠還是2027年四月份,男人親自到醫院拿藥。

    大半年不見,男人的神采比他們這些給人治病的醫生好的多的多的多。熟練的分析自己病情,給自己調藥拿藥,專業干練的架勢,目測人痊愈后都可以搶心理醫生飯碗了。

    瞥見他,男人笑容關懷體恤,在裴君遠“關懷體恤”的目光中,莊洲立馬老實交代,“老板您放心,除了蘇穎穎,我再沒和任何人說過您離婚的事。”

    ——他可算長教訓了,就泄露給了一個人,這個“戀愛腦”的男人就記仇記到他現在。

    大抵料想他再不敢多嘴,裴君遠不咸不淡“嗯”聲,低頭看手機。

    從進門到現在男人看手機看的極認真,莊洲好奇隨著人低頭,見男人手機里映著張照片,像是偷拍的,畫面微微模糊,里面一位身材很不錯的美女正在蹁躚舞蹈。

    他還沒看清女人的臉,裴君遠“噠”一下鎖了手機屏。

    不過,即使莊洲沒看清人的臉他也能猜到是誰,心照不宣的沖人八卦,“老板,明年過年,少夫人能回來嗎?”

    想想也差不多了,老板追人都追了快一年,到明年過年也接近兩年了。

    ——以老板的條件兩年都追不到人,他們這些平凡人這輩子都別想娶媳婦了。

    昔日盛氣凌人的男人如今也加持上了謙遜,嗓線溫潤的告訴他,“不一定。”

    莊洲才不信,老板那萬事盡掌的樣子,要真不一定,早又“發病”了。

    ——精神類疾病,藥物治療只是輔助,主要還得靠心理治療,病人自己想得通,事半功倍。

    裴君遠吃藥已經快半年,如今男人的身體精神等各方面狀態都恢復的極好,正在酌情考慮減藥。

    不過,裴君遠遠程去“看人治病”的頻率不減反增。就今天,男人拿完藥還得趕時間離開,臨走,似作想到什么,男人隨口般一問,“怎么確定,一個女人有沒有男朋友。”

    當時治療室里只有江辰莊洲兩個貼己人,他們聞言紛紛一怔,四目相對中,不約而同從對方的眼神里看到了“驚恐”。

    ——裴君遠治病歸治病,但關于個人感情生活男人還從不曾向誰透露過,所以就算是江辰莊洲這倆最推心置腹的人,也不曾了解裴君遠追人的進程。

    不過,老板突然松口問出這么意味深長的一句

    莊洲江辰兩人面面“驚懼”、敢想不敢言,西服精英的男人神色卻平常稀松,仿佛剛剛制造懸念的那個人不是他,如往常般脫下正裝換上自己私服,裴君遠背影雷厲風行,長腿大步離去。

    第38章 第 38 章 得意狂浪

    提問:當你孤身一人出差, 不小心入住到傳聞中鬧鬼的四合院,地理位置偏僻,手機信號都無, 幾公里外就是荒廢的墳地, 還趕上了大半夜停電——

    你、

    怕、

    嗎?

    杜瑞不清楚別人會如何, 反正她自己親身經歷下來,杜瑞不爭

    氣的,黑夜恐懼癥都差點重新被誘發

    那是2026年八月份,杜瑞的舞蹈學院在海市[1]開辦了第一家分店, 為了宣傳推廣,杜瑞特別找了家知名的媒體平臺合作。

    合作的過程非常順利,平臺還很負責的專門帶她到歷史悠久的一座古鎮,拍攝宣傳所需要的畫面。

    一般這種帶著“古”字的大眾旅游景點位置都比較偏, 遠離市中心。當天, 因為拍攝完畢天色已經擦黑, 杜瑞就近選了家四合院入住。

    80%的四合院傳說都會鬧鬼,杜瑞當然沒往心里去;荒廢的墳地杜瑞從小早見得多;至于手機沒網沒信號

    雖然這一點確實讓杜瑞有些不適應, 但問題也不大, 她趁早休息睡覺。

    獨居慣了, 杜瑞晚上必須得開著夜燈睡覺, 有一點亮光不那么黑,杜瑞才能安心入睡,發展到如今已經成了她的習慣。

    所以當偶爾出差條件達不到時,杜瑞便會把賓館里其他房間的燈亮開。

    以致那晚,突然趕上四合院停電、哪哪都變的一片漆黑,八百輩子也不曾滅燈睡覺的杜瑞是真的有被驚到。

    自詡并不害怕的墳地和鬧鬼傳聞也在這種黑壓壓的環境里無限滋長,這種“懂的都懂”的可怕體驗記不清持續了多久, 忽然地,耳邊傳來一語杜瑞熟悉的家鄉話——

    “搿么熱個天,哪能突然停電啦?”(這么熱的天,怎么突然停電了?)

    是一位阿姆的聲音,閑嘮著嗑從她門前經過,接著有其他人附和——

    “不曉得嘞,聽講是電力維修啦!”(不知道呢,好像是電力維修。)

    “真稀罕,我都被熱醒了。”

    “拉會兒話吧,反正回屋也瞇不著。”

    都是住在四合院里的大爺大媽們,因為停電睡不著,湊堆在她門前不遠處閑話著。人群你一言我一語、家長里短的聊,一瞬間,人間煙火味十足,多大的恐懼都被大爺大娘們親切熱鬧的談笑聲淹沒[2]

    卻也是在那次,杜瑞首度察覺到“蹊蹺”

    “姐,不用懷疑了!肯定是有人在暗戀你,想用這種方式吸引你注意!”

    “不過聽起來好玄乎啊,那人怎么會料到停電,還能發動大爺大媽們半夜出來聊天?”

    “不是,就沒人覺得怕怕的嗎?那人為什么不親自出面反而采取這種費力不討好的方式?”

    出差回來,學院里的人聽杜瑞講完她經歷,你一言我一語的分析著,后面不知道誰提了句“有可能是變。態跟蹤狂,另有所圖”,嚇的杜瑞徑直一個寒顫,“應該不會,也可能是我聽錯了。”

    聽錯是絕對不可能的,她那會兒為了表示感謝,第二日專門買了禮物送給大爺大娘們。

    其中一位大娘大概以為她聽不懂海市話,臨走用方言和其他人絮絮叨叨著,“恁女娃娃的男仔可真有心嘞,還不許咱們告生人。”

    海市和南菀都歸類江南地區,雖然海市比南菀發達屬于一線城市,但吳儂軟語的調子也互通著八分。

    而大娘的這語方言用普通話翻譯就是——“小姑娘的男朋友可真有心,還不許我們告訴人。”

    話恰好被杜瑞聽到了,她當時十分疑惑,隨即就用方言朝人具體打探,而說好要保密的大娘見再瞞不住,和她閑聊了沒一會兒就和盤托出。

    告訴杜瑞昨天晚上有一個像是本地的小伙子,承諾送給他們每人十盤笨雞蛋,讓他們到她門前聊會兒天,因為擔心她初來乍到,晚上停電會害怕。

    事情做的潤物細無聲,乍一聽也很讓杜瑞意外感動。但當大娘描述那人的長相時,杜瑞非常確定,她并不認識一個土黃色皮膚、說得一口海市話的本地小伙子。

    那人昨晚還戴著口罩,顯是有意偽裝,大爺大媽們視力也不佳,對人的相貌描述有高有低、有胖有瘦,再想找人也變得不可能

    不過至此,杜瑞留了個心眼——說起來,在這之前她就偶爾感覺有不正常,而“變。態跟蹤狂”的疑云也因為杜瑞留了個心眼,時不時就會出現迷惑人一下。

    反應在下雨時杜瑞電動車筐前無緣無故多出的新傘、下雪后杜瑞被清潔的干干凈凈的汽車(當然不排除是小區保安做的因為其他戶主的車也被清掃的干干凈凈)、她放在門口的垃圾第二天就已經被人扔走、每逢大小節日出現在她門口精美的小禮物等等許多不知名“詭異”小事

    不過,當杜瑞生日那天,莫名其妙出現在她門口的水晶芭蕾舞鞋,33碼的細節都像是為她量身打造。

    ——也到此,“變。態跟蹤狂”的懷疑在杜瑞那里,瞬間攀到了頂峰。

    杜瑞的生日遲,都趕上年尾巴了,收到神秘芭蕾鞋禮物的那天距離2027年新年僅剩兩天。

    杜瑞已經十幾年不曾慶祝過生日,忽然被人如此“驚嚇”的提醒,杜瑞2027年新年直接跑到了別人家里跨年。

    別人家,指的是和杜瑞同住在一個小區里,學院一名女老師家中,聽杜瑞講完她離奇的經歷,女老師細思極恐反應完,迫在眉睫道,“姐,你必須得找個男人了!”

    “別管那人是好心還是壞心,被一個不知名的人無聲無息跟蹤了半年,就算他是好人,這種做法也不正常啊!”

    任誰聽了都會覺得害怕勸她,報警理由又不充分,先找個靠譜的男人依靠似乎成了當下最行之有效的解決辦法。

    但找男人這事對杜瑞就像天方夜譚。

    雖然她也快奔三了,偶爾也考慮過自己未來,這一年里陸陸續續向杜瑞示好的異性更不在少數,其中不乏杜瑞的“理想型”——性格老實,長相清秀,看起來脾氣就很好,很適合過日子的“居家暖男”。

    然而杜瑞曾經屬意的“居家暖男”,現在再看,沒一個能激發起她想和人有進一步發展的那種想法。

    索性就算一輩子不談戀愛也不會死,杜瑞不著急,但聽聞她想法的李爽“急了”,語氣惋惜又一針見血,說她的眼光已經被裴君遠養的太刁鉆,這輩子大概沒男人再入得了她的眼

    也因此,在2027年除夕夜,迫于“跟蹤狂疑云”、他人的勸言、外加有一點像說不清楚的原因,杜瑞斟酌良久,同意了追她挺久的一個男人,先試著交往看看。

    男人是半年前李爽給她介紹的,也是最貼近杜瑞“理想型”的一個。出身軍人家庭,退伍后被調劑到南菀公安局工作,職業穩定,性格體貼,很適合過日子的正直軍哥哥。

    軍哥哥也非常讓人有安全感,聽說杜瑞似被跟蹤,當天就在杜瑞門前安了監控,學院的監控也調了出來,一天24小時守著盯著。

    不過似乎并沒什么用,該出現在杜瑞身邊的暖心小細節不斷,該找的人始終都沒有找到。急的軍哥哥寢食難安,在碌碌無為了兩個月后,希望杜瑞能和他暫時住在一起,他貼身保護她安全。

    杜瑞答應了。

    好像有點草率,但軍哥哥,實際上人叫于朗,性格一看就剛正不阿,和她“同居”的那晚,杜瑞睡床,于朗睡沙發,除了兩個人關系像有所進展,其他的交流一如從前。

    不過,潛意識到底不習慣,那天晚上杜瑞閉著眼,越躺,反而越沒心情睡。

    那會兒時間也還早,晚上九點,遠不到杜瑞平常入睡的點。她睜開眼看窗外,窗外,鵝毛般的大雪悄無聲息鋪天蓋地落下,夜間氣溫達到了零下十度

    客廳沙發,想必不怎么暖和吧!

    臥室外傳來窸窸窣窣的響動,大概以為她睡著,于朗明顯在壓抑著動作,下一秒見臥室門突然打開,一米八的漢子見她出來以為自己吵到了她,“對不起,我聽門口好像有動靜。”

    杜瑞笑,“別管了,去臥室睡吧。”

    于朗一看就是根正苗紅的軍人苗苗,睡覺也規規矩矩穿著

    軍裝,聽她言,人小麥色肌膚一瞬漲得通紅,顯然不好意思極了。

    杜瑞還是笑,側開身指了指臥室方向,“你不是感冒了?去臥室睡吧,我到沙發上睡。”

    于朗像一怔。

    杜瑞也一晌沒再說話。

    雖然杜瑞捫心自問,于朗長相正派俊氣,性格也好,無論家庭條件還是外貌在其他人看來都屬于上乘,一心一意追求了她大半年,她這會兒對人講出這樣的話,委實“生分”了

    不過最終,于朗見她像生氣,立馬不再和她爭聽話的進了臥室。

    也正因為人去了臥室,門外一聲若有若無的輕嗽,于朗沒聽到,恰好經過的杜瑞卻聽的如此清楚。

    心電感應一般,根本不需要思考推開門,樓道的感應燈一瞬亮起,杜瑞心口激跳,看見昏黃的光打在男人身上、臉上,如同一座雕塑般正坐在她家樓梯階上的,

    裴君遠。

    屋內有暖氣,屋外卻是實在在冷的刺骨,只穿著睡衣睡褲的杜瑞被凍的一激靈,一身黑色的男人也在同時抬起頭,嘴邊一縷灼燒的火星把他的臉映的像暗夜叢生的幽魅。

    又似乎意外出來的是她,杜瑞眼見裴君遠前一秒周身還燃著股要沖天搞事的囂張氣焰,在看到她的一瞬間,有形般迅速地偃旗息鼓下來——如果可以擬物的話,就好像不馴的狼狗見到主人一秒幻化成人畜無害的奶狗,夾煙的手都不防般顫了顫。

    這一兩秒,杜瑞并沒說話。

    她沒說話,裴君遠也沒說話。

    但即使不說話,眼神足夠兩個人交流。時隔一年多、初見,杜瑞在看到裴君遠的第一秒反倒有種自在、解脫般的情緒,纏繞了她大半年的疑慮終于被她親手驗證解開。

    裴君遠臉上像沒什么表情,但眼底的情緒壓不住,那股前一秒還要和人同歸于盡般的囂張氣勢,迅速消逝下來后眼神自上而下極快的掃了她一圈,目光突地細起往她身后看

    之后的場面一度混亂,大致總結為,“一個主持正義打人,一個被正義所制服挨打”。

    嗯至少表面看上去是這樣。不過事后再回想,杜瑞才反應裴君遠那時候絕對心機的故意在她面前表演“苦肉計”——雖然于朗軍人出身一般人干不過,裴君遠的那一雙手青筋暴起時能承受多大的力,杜瑞簡直,再清楚不過。

    然而裴君遠“演技”太好了,那會兒就硬生生的把自己放在一個弱勢的、沒人給他撐腰的位置,怎么著也不反抗不吭聲,似乎要占穩了“變。態跟蹤狂”的名分。

    只除了眼神無聲無息的倔強,偏過去了就再轉回來,就那么天荒地老的,只凝著她看。

    也是在裴君遠目光無聲撬動間,杜瑞眼里的情緒開始變。

    但她那會兒腦袋亂糟糟完全沒印象自己都說了點什么,沖口而出幾個字道完,杜瑞再沒看任何,眼不見為凈般關門隔絕

    正因為杜瑞離開的太快所以一點沒看到,貌似占弱風的男人被打的溢出絲血色的唇角,輕輕一挑高,抬手抹去間,笑容說不出的得意狂浪。

    第39章 第 39 章 愛瑞瑞

    自從那晚, 裴君遠被她撞破“泄露行蹤”后,很長的一段時間,裴君遠“銷聲匿跡”。

    是徹底的“銷聲匿跡”, 杜瑞身邊再沒了奇奇怪怪的事情發生, 她的生活像就此回歸正常

    然而, 這個世界似乎自有一種玄學定律,表現在杜瑞那里,明明裴君遠不再和她玩“貓捉老鼠”的游戲、遠離了她生活,杜瑞的日常, 卻反而比之前更能感受到男人存在。

    今天她無意刷到【盛鴻裴總幫助貧困地區兒童接受教育,建立超100所希望小學】,杜瑞隨手點進去看。

    明天她無意刷到【盛鴻裴總親自支援x城地震災區建設,為災區人民捐款500萬物資】, 杜瑞又隨手點進去看。

    后天她無意刷到【盛鴻裴總接受央視《非凡之路》訪談, 講述自己創業歷程】, 杜瑞再次隨手點進去看

    大數據智能時代,相關的新聞看的越多, 一系列的推送便跟著出來了。

    大概因為裴君遠身份使然, 即使再怎么低調, 總避免不了有狗仔蠢蠢欲動, 個別博取流量的小道消息憑空撰寫在男人身上。

    不過杜瑞再沒去看,她感覺自己的手機似乎“中了毒”,所以當頁面再次彈出關于裴君遠的消息時,杜瑞觸指一停,直接點了個“不感興趣、減少類似推薦”。

    腦袋卻一股不受控般,杜瑞思想一閃而過——怪不得裴君遠最近這么安分,是赴美參加什么UNITED會議了

    “姐, 盛鴻的這位裴總,真的好像幾年前找你的那個大帥哥!”和杜瑞關系親近的一名女老師大概也刷到了類似新聞,又一次向她求證道,“不可能這么頂的男人,世界上還存在第二個吧!”

    杜瑞只像模像樣看著手里的文件,“怎么會,我要真傍上了那么大的人物,還會死守在這里?”

    ——杜瑞主打就是一個死不認賬。雖然熱搜事件已經過去一年多,學院里人員調動也來來往往,但剩下為數不多親眼見過裴君遠的人,每一個,都還對男人那張神顏印象深刻。

    例如一直駐守在前臺的咨詢老師,相比從大廳里傳來的興奮花癡聲,語氣顯得十分的見過世面,淡定的告訴她,“姐,有個男人找你。”

    是于朗,難得褪了軍裝穿一身很正式的深色西服,標準的軍人站姿,配一張會出現在閱兵前列正氣的臉,站在大廳里,瞬間吸引了一半多人的目光。

    看見杜瑞出來,人不好意思般低咳一聲,“杜瑞,我們能到外面說會兒話嗎?”

    三月份,夜里空氣還沁著涼氣,走出舞蹈學院大門,面前,劍眉星目的男人鼻尖溢上層緊張的汗珠,“杜瑞,我喜歡你”

    純情的兵哥哥沒談過戀愛,有什么情緒都寫在臉上,杜瑞微笑著,盡量在配合人告白。

    但于朗正直規矩的神色反而讓杜瑞控制不住的走思,腦海里閃過的是裴君遠主動現身那晚,截然相反看她的樣子。

    秀逗的腦袋也在一瞬間反向開竅般,杜瑞猛然回憶起那晚,一個被她忽略的細節。

    ——裴君遠當時看似“人畜無害”的眼神,最后瞇起的那一下,堂而皇之的落在了她胸上。

    ——她穿沒穿bra對裴君遠講就像安著透視眼,一目就能了然。

    所以呢?她那天穿著bra,明顯不可能和人有過什么逾越的接觸。

    那,如果她那天沒穿bra和人發生了點什么

    裴君遠之前那副沖天找事的樣子,是打算和人同歸于盡、拼個你死我活嗎???

    他們分開也一年多了,裴君遠在新聞里展現的也是溫潤文雅的儀態,杜瑞本以為人多少改了點霸道脾性、至少聽得進去人話了

    心底猛地躥上一股無名火般,杜瑞面色都不知覺肅了幾分,于朗的話隨著她表情一瞬吃緊,“對不起杜瑞,我之所以猶豫了這么長時間才向你表白,是因為,我很自卑。”

    “不過,雖然你對上一段感情還念念不忘,但沒關系,只要你愿意給我一次機會”

    聽到這里,杜瑞柳葉的眉狐疑的凝起,“等一下,誰說我對上一段感情念念不忘?”

    可但凡是個眼不瞎的都能看出裴君遠什么實力,見識到杜瑞有這樣的

    厲害的“前夫”,任哪個男人都會懷疑自己能不能再被杜瑞看上。

    關于杜瑞和裴君遠什么“感情糾葛”,通過于朗的轉述總結概括為——“她和裴君遠還深深相愛著,但因為種種原因裴君遠甩了她、她由愛生恨、裴君遠因此不敢出現在她面前只能以這種方式彌補”

    狗血淋頭的劇本,一聽就是瞎編的,又不知道裴君遠用了什么話術把專業審問犯人的警察都哄的深信不疑。

    再聯想到這一年,裴君遠時不時神出鬼沒的“迷惑”她越想越不可理喻,杜瑞手下一股沖動找出裴君遠的手機微信號,確定還是她眼熟的那個黑不拉幾的頭像,杜瑞也不點添加,就為出一口郁氣給人留言——“你有病吧!”

    非好友的微信狀態是沒有聊天頁面和聲音提醒的,杜瑞氣出完就退出微信干其他了,等她忙完再有空看手機,裴君遠早在一鐘頭前莫名其妙回給她——“我在你家門外”。

    鬼才信。

    杜瑞今天才刷到裴君遠正在美國出席會議的新聞,她隨手滑走,臨近晚上十二點,杜瑞放下手機,開燈睡覺

    卻,

    怎么也睡不著。

    貼切來說,自從裴君遠忽然出現又消失的這一個月,杜瑞一閑下來就忍不住琢磨,裴君遠到底是什么意思。

    想和她“重修舊好”?

    別的不說,人追人的方式首先就不正常。

    想魚死網破他不結婚她也別想結婚?

    裴君遠不至于這么陰鷙變態吧!

    想不通,又睡不著,夜深人靜,耳邊傳來“呼呼呼”刮大風的動靜,倒春寒的天,南菀最近每晚都會刮風,冷風妖魔鬼怪一樣拍打著玻璃窗。

    再當杜瑞有意識自己“中了邪”,竟然真的走到玄關處將門打開去查看究竟,杜瑞回過神來剛想關門,伴隨猝不及防冷風吹入的,還有一股不輕不重壓她來的力道。

    是一只男人的手,寬大的、指骨明晰的、好看的就像一幅畫一般,冷冰冰的搭在她手上。

    心猝不及防跳到了嗓子眼,杜瑞下意識抬頭,就望見一雙熟悉漂亮的桃花眼,在昏夜里星辰一樣發亮,與她近在咫尺直溜溜對上。

    男人耳熟的聲音,一并在她耳邊響起,“杜瑞,嚇到你了嗎?”

    樓道昏黃的燈與玄關一線明亮交織在他臉上,的確是裴君遠那張“禍害”的臉。

    杜瑞平復著狂跳不止的心率,“裴君遠,你不會敲門啊!”

    裴君遠,“我以為你知道,我在外面。”

    他抬眸看了下門口的監控,杜瑞一個后知后覺撫額,仍然不可思議,“那我不給你開門?你就一直這么守著?!”

    裴君遠的反應永遠那么快,“我怕打擾你休息,就沒敲門。”

    女人還穿著居家的睡衣,流氓兔棉靴外露一截白嫩嫩的細腳踝,只說了這么幾句話,凍的都隱隱發了紅。

    裴君遠目光一劃而過,搓了搓他漫畫般的大手,“杜瑞,我能到屋里坐坐嗎?有點冷。”

    如此問著,裴君遠本身自有一種非常引人惻隱之心的感覺。紅潤的唇被凍的失了血色,如暖玉般清朗俊逸的臉,此刻蒼白的模態,更給他添了股將病未病的脆弱感

    所以沒有任何征兆的,杜瑞稀里糊涂的,“引狼入室”。

    雖然她前一秒剛把人收留進家,后一秒就有些后悔

    裴君遠低低咳了聲,先她話道,“我一會兒還得趕飛機走,你不用管我,該睡睡。”

    如果按照套路,這個時候就會有像助理一樣的人甩給杜瑞一大疊鈔票,作為她暫時收留人的報酬,但裴君遠現在孤身一人,所以這等小事只能勞煩他親自動手了。

    見裴君遠抬手往上衣兜里一掏,兩秒,男人像尷尬的摸了摸鼻,“不好意思,我沒帶現錢。”

    眼見裴君遠下一刻從錢包里隨便拿出一張美國黑卡,明晃晃的要遞給她,杜瑞瞬間警惕的往后退,“不用!”

    一切發生的太措手不及了,誰知道這個男人打著什么鬼主意,杜瑞清一清嗓,義正言辭,“錢就不用了,不過我有些話想跟你說。”

    比她高出一個頭的男人,立即洗耳恭聽狀。

    杜瑞也不跟人客氣,“你以后,不許再偷偷摸摸跟蹤我,類似守我門的情況更不能再發生第二次。”

    男人非常的受教,“好,我以后一定光明正大出現在你面前。”

    ——你想說的就是這一句吧!

    杜瑞忍不住,“你知不知道跟蹤人是不對的?”

    裴君遠,“知道。”

    知道你還這么做!

    明明裴君遠比她高出一大截,此刻人低頭掩唇的情狀,反倒顯得她在欺負人一樣,“我不放心你一個人。”  ?

    她匪夷所思,裴君遠卻完全不像在說瞎話,一張帥臉分明十分的讓人腳軟,此刻不知是客廳燈光太暗還是其他原因,橘黃的燈影在他身后落成形,和著男人滿目柔色,交織相應,好看的令人心馳神往。

    但上一次,裴君遠也是用這樣的“苦肉計”迷惑了她,杜瑞不可能在同一個地方上兩次當,她眨眨眼,不為所動,“今天我可以收留你一晚,但下不為例。”

    女人即使是放狠話,馨軟的嗓音也猶如拉絲的棉花糖般,三令五申他不許亂摸亂碰不許進她房間后,走進臥室關上門

    然而今晚,裴君遠就沒打算睡,等杜瑞離開,男人一雙黑白明晰的桃花眸,意外之喜的打量看周圍。

    杜瑞的家很小,和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樣。不華麗、不奢侈,布置卻十分溫馨,很典型的少女閨房。遮窗的簾幔馬卡龍粉色,電視沙發茶幾三件套也映著粉粉嫩嫩的卡通裝飾,空閑的一大片地板上鋪著紫色瑜伽墊,應該是杜瑞平常練習芭蕾的地方,旁邊整整齊齊擺放著幾雙芭蕾鞋。

    裴君遠留心看,并沒有找到他送她的那雙特定水晶舞鞋。

    清明的目光不茍一絲逡巡著,從客廳到餐廳,再落回到客廳,沙發墻整面做成了書柜式,上面擺著杜瑞所獲得的芭蕾賽事獎章——從兒時到現在,大大小小,大概有幾十個,旁邊附著人奪獎的照片。無論哪一張都笑靨如花,白凈出眾,從小漂亮到大

    ///

    這個晚上杜瑞注定不好睡了,不僅因為有裴君遠這個不速之客在,她的大姨媽都好像被人“嚇”的提前了。

    臥室里有獨立的盥洗室,但“糟心”的,杜瑞的小翅膀放在外面。

    門外安靜的聽不到一點聲音,不清楚裴君遠是走了還是睡了,杜瑞才將臥室門掖開一條縫,還黑咕隆咚什么都沒看清,裴君遠的聲音,先輕柔的從她腳下響起,“杜瑞,怎么了?”

    杜瑞腳步一停,低頭見裴君遠就守在她臥室門外,也沒睡覺,亮著手機不曉得人在干什么。

    ——這種古怪的行為,由別的男人做肯定多少會顯得變。態猥瑣,裴君遠做起來卻不合常理的大方,一副時刻準備為她服務的好好模樣。

    但,杜瑞“吃一塹長一智”,抿了抿唇,并沒和人說任何。

    她算是看明白了,以前裴君遠強勢霸道的時候,她跟人講理不通;現在的裴君遠,雖然看似變得十分好說話,“不要臉”糾纏起來,杜瑞還是跟人講不通道理。

    她直接越過人打開廊道的燈,臥室門前的儲物柜里放著她的私密小翅膀,打開

    小翅膀沒有,只剩幾個空余的小翅膀包裝袋。

    在她身后不遠的男人顯然也看見了,這會兒裴君遠那股精明的勁兒上來了,拿他自己不當外人道,“我去買。”

    “不”

    杜瑞一字才發出,男人兩條大長腿已然攔不住,箭步流星走出門。

    裴君遠今天穿的是極地白衛衣,188媲國模出眾的身形,即使是從六樓往下眺,男人也醒目的讓人一下就看到。

    杜瑞站在落地窗前,見裴君遠走出小區后駕輕就熟往右拐,進了一家24小時自助便利店。

    “”

    ——很顯然,裴君遠熟練的樣子,對她這片地都蹲熟悉了。

    不過,裴君遠去買衛生巾?

    人知道衛生巾長什么樣嗎?

    事實證明杜瑞

    多慮了,來回不到十分鐘,清脆的敲門聲“當當當”扣響。

    杜瑞開門,一兩秒,赫然一怔。

    只見裴君遠手里提著一大包黑塑料袋,夸張的有半人多高,里面塞的鼓鼓囊囊,打開,花花綠綠的衛生巾,各式各類,應有盡有,目測夠她用一年的了。

    ——人這是將便利店里所有衛生巾都打劫了嗎?!

    裴君遠手抵唇,開口隨即驗證她猜測,“不知道你慣用什么樣的,我每樣都買了點。”

    衛生巾分日用夜用安睡型、網面棉質純棉等,各種牌子更是五花八門。裴君遠再怎么博學多才,這片的知識完全門外漢。

    ——將所有的種類都買回來確保不會出錯,確實,會是裴君遠的行事風格。

    杜瑞第一反應不可思議。

    第二反應,杜瑞沒忍住,“噗嗤”一下,哭笑不得,“你真行,這么多過期了都用不完[1]。”

    女人忽然沖他笑,牙白白,眼彎彎,像一朵美麗的山茶花徐徐在他眼前綻放,裴君遠喉結滾了滾,“沒事,使勁用。”

    衛生巾怎么使勁用啊!這個男人生活常識太匱乏了。杜瑞從一大堆衛生棉里找到她常用的牌子,才直起身,又見裴君遠變戲法一樣,從上衣兜里掏出一小包東西遞給她道,“還有這些,你看著用。”

    杜瑞痛經老生常談了,雖然這些年她斷斷續續在喝中藥調理,但從娘胎里帶出來的毛病,想要徹底調好沒那么容易。

    臥室里,杜瑞收拾好自己躺回床,床頭柜上有裴君遠在藥店買來的止痛藥暖宮貼等,杜瑞盯了會兒,并沒動那些東西。

    看起來可能過于無動于衷了,但杜瑞本身并不是那種小女生性格的人。或許她再年輕個十歲八歲,可能會在見到裴君遠的第一眼就雙手捧心、小鹿亂撞,幻想自己是那個讓了不起的精英霸總,改邪歸正的唯一白月光,馴服一個男人就馴服了全世界。

    但這種虛幻的小說情節,越是“上了年紀”,越是覺得幼稚不靠譜。

    夜深,冷風還在斷斷續續敲打著玻璃窗,周圍并不算安靜,然而臥室外瑣瑣碎碎的動靜杜瑞卻聽得異常清楚,聞見裴君遠像是在打電話,男人流暢的美式發音杜瑞都能捕捉到。

    奇怪,以前她怎么沒覺得房間隔音這么不好?

    刻意分散自己注意力,想著想著,杜瑞又想到了之前向她表白的于朗。

    客觀來講,于朗和裴君遠雖然像兩個物種存在,泥云之別,可因為于朗這個平凡的男人更符合杜瑞對理想型的預期,按道理,于朗帶給她的心動感,應該是大于任何人的。

    可是沒有,不僅沒有,那晚在見到裴君遠忽然出現被打,杜瑞下意識向著的人,居然是裴君遠?

    “親愛的,你眼光太挑了,你再看不進去任何男人了。”

    李爽的話有形般沖擊在她耳邊,一并的,裴君遠的聲音應景地響起,像就站在她門外,“杜瑞,你睡了嗎?”

    雖然在問她,音量又低的不行,要不是杜瑞注意力過于集中,裴君遠輕的像一縷風的分貝,杜瑞就算沒睡著也不容易聽見。

    凌晨三點,大概裴君遠以為她早睡了,不等她回答,男人自說自話道,“杜瑞,我先走了。”

    他煙色的嗓音,被昏夜勾兌的喑啞低柔,像一縷綢緞偷溜進來,輕拂過人心尖。

    該死,

    她聽覺怎么這么好?

    杜瑞一直沒出聲,清清楚楚聽見裴君遠隨后一句道,“不過你放心,我以后還會再來的。”

    “”

    誰擔心你以后不會來了啊!

    但她內心的咆哮沒人聽到,門“咔嚓”一下被男人關上,杜瑞的小房間也恢復了昔日平靜。

    ——所以滿打滿算,裴君遠在她家也就“騷擾”了兩個小時。

    ——美國那邊明明還有事,男人卻見針插縫的飛回來堵她

    心里蠢蠢欲動,杜瑞亮開手機重新打出裴君遠的微信,本意想交代人有事沒事別老這么“閑的慌”堵她,手機屏上,隨著男人熟悉頭像蹦出的,還有一行杜瑞不熟悉的昵稱。

    【airuirui】

    好奇怪的英文名,杜瑞慣性思維掃過一眼,又突然地,手下一停。

    等等

    airuirui?

    腦內靈光一閃,杜瑞像重新認識26個拼音字母般,匪夷所思的,念出聲音——

    愛、

    瑞、

    瑞?!

    杜瑞,“”

    第40章 第 40 章 “做朋友”

    “小姑娘, 最近感覺怎么樣?行經通暢嗎?失眠有改善嗎?”

    又到了每半月一次的就診時間,手機里,醫生奶奶笑容親切和藹, 仔細詢問著她。

    給杜瑞視頻看診的是首都醫科大學中醫院主任, 著名的中醫國師, 即使有錢也難見人一面,一號難求。

    但已經親自給杜瑞調理身體三個月,至于體感,只能感嘆厲害的中醫就是不一樣, 甚至纏繞杜瑞的頑固性痛經由人調治后,已經感覺不到任何不適了

    再不久,杜瑞視頻就診完,裴君遠的微信踩著點一樣過來:“下午四點, 老地方等你?”

    杜瑞:“你直接把藥快遞過來算了。”

    Heaven:“行了, 你忙吧!”

    杜瑞, “”

    ——這是裴君遠慣用的“陽奉陰違”對話消失術,表面上她說什么他聽什么, 再不多時男人總會連人帶藥, 一成不變的出現在她面前。

    誠然, 杜瑞看病拿藥這事最初是裴君遠的主意, 概括起來也不復雜,總結就是,這是裴君遠同意改昵稱的條件。

    杜瑞答應換這位厲害的中醫奶奶調理身體,裴君遠才同意改掉那個“airuirui”昵稱。

    裴君遠“壞”也就“壞”在這個地方。

    因為和【airuirui】這個讓杜瑞想一想頭發都發麻的昵稱相比,她換醫生治療、包括裴君遠每月兩次過來給她送藥,一切都顯得那么的“正常”。

    不過今天,似乎出了點意外, “送藥人”反常的遲遲沒有來。

    最初杜瑞并沒察覺有異,她手邊正籌備著一樁大事——瓦爾納的國際芭蕾比賽,她剛從參賽者黑名單里被放出來。

    作為舞蹈學院的創辦人,杜瑞的資歷必須拿得出手,瓦爾納的這項芭蕾最高榮譽賽事,杜瑞從來也沒有放棄過。

    韓春萍老師也在一直在關注著她,聽聞杜瑞決心報名下一屆賽事,兩個人抓緊訂好了出國的機票。

    機票訂在明晚,估摸著從賽事報名到結束,她大概得有一個月的時間不在國,將舞蹈學院各類事宜交代好,杜瑞再空暇下來,外面日暮已近西沉。

    今日夏至,白晝最長,縱然下午六點天色還敞亮的刺人眼。

    卻也是在看到時間的那刻,杜瑞才猛地想起她今天還得拿藥,騎上電動車就往外去。

    裴君遠每月中和月底會給她送藥,當然除了送藥,男人在南菀還有其他業務要辦,送藥只是男人順便的事。

    也因此,杜瑞才沒有堅持讓裴君遠將藥打包快遞,她覺得裴君遠為她做了這么多“奇奇怪怪”的事情也不和她多說什么,只剩一種合理的解釋——

    裴君遠想要和她摒棄前嫌,兩個人試著做朋友。

    不過別說,和裴君遠心照不宣“做朋友”的這段日子,比杜瑞之前和裴君遠偷偷摸摸“做夫妻”時,兩個人相處要融洽和諧得多。

    但今天  ,杜瑞騎車趕到兩人日常碰面的地方時,裴君遠雷打不動的那輛黑色大眾,居然還沒有來。

    ——本來以為她遲到兩個鐘頭夠離譜的了,裴君遠,明顯把這茬給忘了。

    杜瑞下意識打出裴君遠的手機號,剛想跟人問一問情況,只差撥出時,下一秒,杜瑞動作又倏地止住了

    再返回學院正趕上學院放學,門前人聲鼎沸,前臺的秋秋老師看見她,忽然莫名其妙的問她,“姐,你不高興?”

    杜瑞,“沒有啊!”

    秋秋,“我看姐出門的時候精神頭十足呢,回來就跟霜打的茄子似的。”戳了戳身邊的人,尋求人認同般,“是不是,好像失戀一樣。”

    話直接把杜瑞驚了個不輕,“可別瞎說啊!”

    ——她都沒“戀”過,哪來的“失戀”?

    學院放學時間最為熱鬧,老師和家長們交流著學員的練舞情況等等,杜瑞與人說說笑笑溝通完,前一刻還像碎白云一樣亂糟糟的思緒,漸漸豁達出一條通往高空平流層般的寧靜。

    她之前的確有點心不在焉,不過當下,杜瑞捋清思路后找出裴君遠的微信,不長不短一段話打完,發送出去的那秒,杜瑞也自詡終于將心里攪她煩亂的“小鬼”,揪了出去。

    這下一刻,辦公室門被敲響,秋秋老師忽然不可思議的告訴她,“姐,有明星找你!”

    另一處,南菀機場。

    私人直升飛機威風凜凜停在專屬停機位,飛機內,一身迷彩飛行服的男人坐在主駕駛,剛落地沒一會兒,微信上,【一眼心動】突然給他發來一條消息。

    從來一目十行的男人盯著女人那條一點也不算長的消息,反常的看了好會兒,退出聊天界面先撥出通電話。

    再不久將電話掛斷,確定杜瑞一定會過來,裴君遠重新點進和杜瑞的聊天框,看著女人最新發他的那條客氣的疑似要和他“斷交”的信息,鋒利的眼眸,漸漸汲細

    ///

    同一時,杜瑞乘坐的出租車抵達機場。

    陪她一起的還有千里迢迢過來看她的韓春萍老師,帶著她往機場里去。

    期間談話。

    “韓老師您辛苦了,麻煩您專門過來接我。”杜瑞十分的“臊臉”,她完全沒想到裴君遠給了她這么大一出“驚喜”,竟然請韓春萍老師親自接她。

    韓春萍笑她客氣,目光欣慰的看著她,“你現在的水平,如果不出意外,入圍瓦爾納下一屆賽事不是問題。”

    杜瑞不敢自夸,“謝謝韓老師認可,我也希望。”

    女人謙遜的道著,氣質身段修養的愈發驚艷,一雙水靈靈的明眸彎起來時,人比桃花都嬌。

    作為舞蹈界德藝雙馨的老藝術家,韓春萍不僅看得出人的專業素養,內心的情緒也能觀摩八分,當下見杜瑞脾氣好好、一點也沒什么慍氣,韓春萍順嘴般一提,“說起來,你這位朋友挺有心,得知你明天要出國參賽,今天就包了私人飛機。”

    杜瑞,“”

    她專業管理好自己表情,“是,人確實很有心。”

    可杜瑞到現在還看不出來就是傻蛋了,裴君遠專門把韓老師請來當說客,就是為了拿韓老師的面子架著她,讓她拒絕不能。

    ——原本前幾分鐘杜瑞才想通,覺得既然裴君遠像朋友一樣關心她,她也應該像朋友一樣照顧他,告訴男人她身體已經差不多調好,不用再過來送藥了。

    ——可裴君遠突然這種土匪式做法,幾乎讓杜瑞夢回她和裴君遠“做夫妻”時,那種“憋屈”的狀態。

    這陣走思間,機場工作人員指引她們往vip通道去,獨自開辟的貴賓通道遠離人聲,走過通道向出口行,眼前豁然開朗的一秒,一架銀白色直升機率先躍上眼簾。

    清了場的貴賓停機坪只停著一架直升飛機,赫赫生威的仿佛從天而降,看到的那秒,杜瑞腳步意外的一停。

    前面,直升飛機的主人同時大步朝她走近。

    男人高身腿長,穿一身沙漠色飛行服,標準剪裁的飛行服穿在人身上有范極了,闊步生風間,黑色的戰靴踩在地面颯踏的響。

    ——猛一下子,裴君遠褪了那身精英的西裝,正經八百穿上了制服還規整的戴著飛行帽,男性荷爾蒙氣息招搖過市,連背后的夕陽都給人鍍上一層剛毅的金芒。

    杜瑞不動聲色看著,見裴君遠悶著頭往前走,靠近時客客氣氣喚韓春萍“老師好”、拿走人幫她拿的行李箱,再轉頭,大概是覺得“沒臉”見她、話也不跟她說一句直接順走她手里的行李箱,悶頭往回折。

    杜瑞,“”

    她眼見裴君遠把她的行李放進機艙,杜瑞腳下機械的隨人走,心臟還受不了咯噔著,“韓老師,您也是坐直升飛機過來的?”

    韓春萍只打趣她,“走吧,你朋友還等著呢。”

    南菀并沒有飛往保加利亞的飛機,這個杜瑞了解,但她前一秒都以為,裴君遠會直接把他的私人飛機開到南菀就地“架”她出國。

    可怎么,忽然又來了個直升飛機

    想著,杜瑞嘴邊沒留神困惑出聲,去而復返的男人顯然聽到了她疑慮,態度十分良好的給她解釋,說因為事發突然,機場沒有多余的停機位,只能先開直升飛機回京再出國。

    ——聽著像挺有道理,可裴君遠還好意思跟她講,“事發突然”?

    杜瑞在心里腹誹著,聆到裴君遠避重就輕般,“況且你不是覺得,直升飛機虛幻?”

    杜瑞,“”

    她曾經無意道的話,裴君遠記得比她都清楚,反手給她證明道,“其實這東西,一點也不虛幻,我以后教你開。”

    裴君遠的一張嘴一旦加持上認真,就算鬼話都講的特別入人心。杜瑞抿著唇一直沒回應,快要靠近登機階[1]時,裴君遠揮退保鏢,自然而然的朝她遞出去手,“我扶你,你上不去。”

    男人遞在她眼前的大掌,手心細節的向上翻,還戴著黑色皮質的手套,修雋養眼,像專門護送公主的騎士,凌厲又紳士。

    杜瑞望兩秒,第三秒抬頭,禮貌的朝人笑,“不用了,謝謝您。”

    裴君遠,“”

    看到男人沉默的面色,杜瑞心里無緣爽了把。

    韓老師已經坐進飛機里等她,目測登機階反人類的高度設計,杜瑞后一秒直接手腳并用,攀登上臺階。

    裴君遠,“”

    女人今天穿的都是方便行動的運動裝,攀爬的架勢也英姿颯爽,獨獨一張板的明明白白的鵝蛋小臉,不經意就給人甩臉色,一點都不把旁邊高高大大的男人當回事的說。

    也就只有杜瑞一個人敢這么對裴君遠,她爬的專心致志,當然沒看到身后,男人沉默的面色像倏地破了功,一雙銳利的桃花眸染上漶寵般的笑,稍縱即逝,隨人之后邁上臺階

    直升飛機內部華麗的堪比總統套房,四面看似平平的玻璃都是抽了真空的防彈窗,機艙門關上,外面巨大的噪音再聽不到。

    又太安靜了,安靜的杜瑞都忍不住發悶,等待飛行中,杜瑞刻意往窗外看。

    她其實想分散一下自己注意力、不想再想讓她“討厭”的那個人。可因為駕駛區和乘坐區并沒有隔閡,所以即使杜瑞并未留心看,余光也瞥到了坐在主駕駛位預備飛行的男人,忽然從座位上站起身,邁步就朝她走近。

    裴君遠走路天生一股氣勢,讓人想忽視都不能,杜瑞再回頭,見裴君遠直接單膝跪在她面前,動作熟練的像做了千百遍,手里拿著個粉粉嫩嫩的頭盔,“戴上吧,注意安全。”

    口吻是提議的,行動上已經擅作主張給她戴,動作又極其認真,細心將她臉頰幾縷碎發掖到耳后,微垂著眸,眼睫都不眨一下,仿佛在做一件特別重要的事情。

    莫名一股不適應,杜瑞下一秒抬手,“謝謝,我自己來。”

    “飛行頭盔的伸縮帶,沒接觸過人的不好用。”他并沒有松手,也并沒與她相視,只嘴邊像突兀的一句,“杜瑞,對不起。”

    他的手為她松緊著系帶,沒了手套的隔閡,男人勁瘦溫韌的手

    指似有似無擦過她臉頰,窸窸窣窣,伴著指腹薄薄一層粗糲感,撓的杜瑞面頰都開始生癢。

    想說的話就那么被打斷在了喉口,再當“咔嚓”一聲,頭盔被調整固定好,男人的手從她面上移開,杜瑞不自在的眼神同時返正。

    見裴君遠喉結滑了滑,杜瑞處理好情緒望著他,聽他繼續說——

    “但我沒辦法,只有親自送你出國,我才安心。”

    之后的畫面快的猶如走馬觀花,直升飛機在男人的操控下平穩上升,伴隨身體驟然涌上一股失重的輕盈感,腳下萬家燈火虛幻的凝成點點星光,看得杜瑞眼前一股股發暈。

    糟了,

    杜瑞想。

    她好像,有點恐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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