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就在白川童潯和夏油杰動身往返港黑大樓的時候,五條悟也很快就回來了。
這一次他手中沒再拿什么東西,僅僅只是單手插兜,很自然地跟在他們身邊一起邁著步悠哉悠哉地走著。
白川童潯一直低頭看著前方的路面,似乎沒注意到他的到來,夏油杰看了她一眼,轉頭望向自己的摯友。
「解決了?」
白發男人輕嘖一聲,搖了搖頭,說出口的語氣漫不經心:「又讓他給跑了。」
他活動了一下肩膀和脖頸,接著單手撫上下巴,大拇指輕輕摩挲了一下,沉吟一聲說:
「這些霧氣的問題很大,如果不解決這東西,恐怕不太好抓。」
「確實,它對我們的影響實在太嚴重了。」夏油杰點頭表示贊同,他微皺起眉,有些憂心:
「而且或許是因為我和童潯的契約關系,我什至能感覺到它對童潯的能力也有不小的負面影響。」
「并不像是咒術的產物,也絕非異能,現在還不清楚它究竟是什么樣的能量體系。」五條悟聳了聳肩,接著道:「但幾乎可以肯定的是,這就是它們口中的幕后黑手干的。」
那只叫真人的咒靈也正是借助著這些霧,才得以從他手底下逃脫。
這么說著,他頓了一下,而后將視線投到了少女身上:「童潯醬,看來還要請你幫個忙了。」
白川童潯懷中抱著小盒子,還沉浸在方才夏油杰的那一番話中,以至于現在驟然聽到自己的名字,打了一個激靈才回過神來,茫然地看向了白發男人。
她聽到他用著一種略帶調侃的語氣說:
「待會我會將獄門疆還給你,最近一段時間,恐怕需要你再辛苦辛苦,進行幾次穿越了。」
她眨了眨眼睛。
還有這種好事?
「當然沒問題啊。」
白川童潯幾乎是立刻就應了下來,關于獄門疆這個咒物,她還有很多疑慮沒有解開,本來就打算再多來幾次。
甚至可以說如果不是先前這人的阻攔,現在她都不知道已經進行了多少回穿越了。
五條悟吊兒郎當地笑起來,抬手揉亂她的頭發,被少女一巴掌拍開,他也沒介意,重新將手插進口袋。
「放心,我和杰會隨時監督你好好休息的,不過在此之前,我還有一個問題。」
「嗯哼?」
「你確定你以前沒有和什么奇怪的人結過仇嗎?」
這個問題讓白川童潯愣了一下,不知為何突然再次想起了夏油杰之前說過的話,這讓原本對自己的記憶力極度自信的她猶豫了起來。
她當然不記得自己有和什么可疑度高的人結過仇,但如果她的記憶力欺騙了她呢?
白川童潯抱緊了懷中的盒子,遲疑地開口回答說:「應該是沒有的。」
五條悟挑了挑眉,認真掃了她一眼,又看了看目光有些擔憂的夏油杰,也沒多問什么,點了點頭回了一句:
「剩下的等回去了再說吧。」-
房間中,白川童潯小心翼翼地將小盒子端端正正擺放在了床頭,看得夏油杰一臉無奈。
五條悟來到桌旁,十分愜意地給自己倒了杯水,單手拿著杯子斜斜靠在墻邊,對著坐在床頭的藍發少女直入正題地說:
「毫無疑問,這次的家伙是針對你而來。」
白川童潯神色蔫蔫地點了一下腦袋。
自從來到這個世界,莫名其妙的遭遇實在太多,她都已經快習以為常了。
看著她悶悶不樂的模樣,夏油杰放緩語氣加了一句:「不過這也同樣是個突破點,你是解決這個問題的關鍵。」
「沒錯。」
五條悟開口接上,對他的話以及之前向白川童潯提出用獄門疆進行穿越的請求做出解釋。
「在此之前我們從沒有接觸過如此詭異的能力,不過根據觀察和一些猜測,那家伙顯然很熟悉我們的能量體系,特別是你。」
「而我們對于對方幾乎一無所知,僅僅是關于情報的匱乏就已經讓我們陷入了十分不利于反擊的境地。」
白發男人抬手喝了一口水,緊接著放下杯子,當他完全收斂起平時那副不著調的態度,進入公事公辦的模式時,整個人就變得格外沉穩可靠起來。
房間里只有他一個人的說話聲音,白川童潯和夏油杰都一言不發地聽著。
「但是你剛才說過你并不認識擁有這種奇怪能力的人,所以我才想請你再多進行幾次穿越。」
話說到這個份上,白川童潯也是徹底搞清楚了。
五條悟猜測那位造出濃霧的幕后黑手是她使用獄門疆穿越的時候,在其它世界或是過去的時間線里遇到的某一個人。
他們碰到,結下梁子,然后她穿回了現在。
而現在白川童潯在這個世界拋頭露面,并引起了不少的動靜,正好被他發現,于是他才開始出手。
穿越到過去相遇,然后那家伙又在現在的時間線發現了她,確實是個合理的解釋。
「你或許會在穿越的時候碰到那家伙,如果真的遇到了」
五條悟頓了頓,俯身將右手手掌搭上白川童潯的肩膀,很認真地看著她開口:「去了解他的能力,盡力找到破解的方法,這樣我們在這個現實才能打敗他。」
「如果一直沒遇到這個人,也或許那時候他還沒擁有這種能力,就拜托你稍微留心一下任何一個你覺得可能會是他的對象。」
他用左手拿出之前從少女那里收走的特級咒物,直視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吐字清晰地叮囑道:「但是假如有任何危險,一切都以自身的安全為重,明白嗎?」
男人手心的溫度透過薄薄的衣料傳遞到肩膀,他微微加重了力道,著重強調了「以自身安全為重」那幾個字。
「我知道了。」
白川童潯從五條悟的手中接過獄門疆,深吸一口氣,她剛要發動獄門疆,房間的門卻突然被不輕不重地敲了三下。
「咚咚咚。」
門外的人敲完后就沒再有動靜,仿佛篤定了房間里有人。
就站在門邊上的夏油杰和白川童潯對視一眼,伸手轉動了門把。
隨著房間門緩緩打開,門后的人也現了身,赫然是吊兒郎當的太宰治,以及沉著臉似乎不太開心的中原中也。
面對著屋內三人的注視,太宰治嬉皮笑臉地抬起了手揮了揮:「喲,你們這是在開會嗎?」
令人驚訝的是,率先回答他的竟然是在白川童潯看來完全和太宰沒有交集的五條悟:「你有什么事?」
「誒?干嘛露出這種不耐煩的表情啦,我還沒干什么呢,只是想來借個人而已。」
說著,黑發男人笑容燦爛地看向屋內唯一的女生,擺手招呼著:「童潯醬,過來過來。」
白川童潯挑了挑眉,站起身剛要走過去,小臂卻突然被身后的人一把拉住。
五條悟輕輕將她往后拽了拽,毫無笑意地彎起嘴角,像是勸導不諳世事的小孩子般語氣浮夸地開口道:
「真是的,童潯醬也未免太聽話了些,面對這種危險的男人,還是有點警惕心比較好哦。」
話里話外都是在內涵著某人。
「哦?是嗎?」黑發男人皮笑肉不笑地回擊:「到底是誰比較危險,還會有人比你更清楚嗎?」
「我當然清楚。」
五條悟將白川童潯拉到自己身后,不緊不慢地對上太宰治的視線:「所以我這不是正在告誡我們家的小朋友,要遠離他嗎?」
見狀,太宰治的嘴角微不可查地往下撇了撇,仍然是微笑的弧度,幽深的眸子卻猶如深淵般直直盯著白發男人。
中原中也扭過頭,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模樣。
怎么氣氛開始微妙的劍拔弩張起來了。
白川童潯試著轉了轉被牢牢握住的小臂,沒轉動。
奇怪,五條悟似乎對太宰治有很大的意見啊,他倆是有什么恩怨嗎?
「請把事情講清楚,你們的目的。」
見氣氛僵持,夏油杰也上前兩步,直面著太宰治和中原中也開口道:「你們這樣什么也不說,突然就把她喊走,很讓人不放心啊。」
「不是我們,只有他。」中原中也抬手捏住帽檐,將頭頂的帽子轉正,不太情愿地說:「我只負責將他帶過來,順帶盯著他防止這家伙做什么小動作而已。」
太宰治故作傷心地捂住嘴:
「中也,你就這么不信任我嗎?!」
「我們之間什么時候有過信任那玩意兒嗎?」
黑發青年變臉極快。
「嘁,果然蛞蝓就是蛞蝓,除了會讓人惡心外什么用都沒有了。」
「說什么呢你這該死的青花魚!!」
眼看著兩人就要旁若無人地吵起來,夏油杰立即握拳抵在唇角咳嗽一聲。
他打斷了太宰治和中原中也的對話,以一種溫和卻暗含強勢的語氣道:
「我們今天還有事情要做,有什么事的話能不能改日再訪?」
中原中也清了清嗓子,也意識到了自己在港黑客人面前的失態,立刻摘下帽子朝著他們微微俯身表達了歉意。
「明天。」
太宰治驀地出聲,他沒看別人,單單只注視著白川童潯。
說完那兩個字,他又倏然眨了眨雙眼,隨即以一種委屈巴巴的表情對著少女開口:「明天人家就想要見到你嘛,童潯醬不會那么狠心拒絕我的對不對?」
白川童潯抽了抽嘴角:「哦。」
接著鬧劇結束,黑發男人被中原中也拽走。
所以這人為什么不直接給她發信息,而是大老遠跑過來要折騰這一出?
跟五條悟說了一聲后,白川童潯有些無語地開啟了獄門疆,小小的魔方體瞬間大張,變成龐大的網狀,將她包裹進去,開始壓縮。
與此同時,隨著召喚主所在時空的變換,夏油杰的身影也漸漸消失在原地。
當重新變回正方體的獄門疆落地,冷清的房間里只剩下五條悟一個人站在原地。
先前已經經歷過很多次的穿越了,所以這次沒什么波折,白川童潯竟然感覺有點適應良好。
周圍的樹木長得異常高大,蔥郁香氣幽幽入鼻。
看來這次的落腳點又是山林。
迅速回過神來后,她稍微放松了身體,側身打算觀察一下四周。
當白川童潯移動著視線,徹底轉過身后,危險的警鈴驟然在腦海中拉響。
她猛地回頭,措不及防對上一雙猩紅如惡魔般的蛇瞳。
金發紅眸的男人表情很淡,眼中的神色卻沉淀著某種深沉的晦澀,他安靜地看了她兩秒,忽然咧開嘴角,濃烈的殺意撲面而來。
「很好,雜修,知道自己過來送死了啊。」
白川童潯:「……」
哇哦,看看這是誰。
熟悉的語氣,熟悉的配方,她的移動小金庫!
第62章
白川童潯還是第一次看見這樣的吉爾伽美什。
沒有那身能夠閃瞎人雙眼的黃金鎧甲,也沒換那套絕帥休閑的現代裝,而是身穿著一種異域服飾,布料極少,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
她的視線順著寬大的金色項鏈,要遮不遮的月匈膛,一直移動到肌肉線條優美的腹肌,最后僵硬地移開目光。
說來慚愧。
雖然他們那邊民俗比較開放,但她其實也是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直面這么完美的腹肌和□□。
當然,現在并不是什么可以安心欣賞美男肉體的美好時光。
「怎么?說不出話來了?」
愈來愈濃的殺意已經快要淹沒她了,吉爾伽美什向來是個危險的男人,很顯然,他現在或許在準備著要殺掉她。
白川童潯也沒有貿然回答他,要知道萬一說出口的話不順對方的心意,她很可能會直接完蛋在這里。
趁著對方還沒動手前,白川童潯謹慎地后退兩步拉開距離,慶幸的是這位王者并沒有因此發怒,只是抱著雙臂看著她的動作。
她一邊警惕著對方的動作,一邊拿出召喚書,下意識地翻開到了第4頁。
【該人物已出現在當下世界線,不可召喚。 】
果然。
白川童潯也沒失望,畢竟原本就沒報太大的希望,我打我自己這種情節一般只存在于動漫和小說里。
她本意是不想和吉爾伽美什產生什么沖突的,但如果真的要打起來的話,現在的她估計也只能依靠著這本書。
翻到后面,夏油杰的圖鑒顯示正在冷卻中。
如果星級就是人物的強度
那么身為五星的吉爾伽美什,目前能對付他的恐怕只有繼國緣一和宇智波鼬這個從來沒被召喚過的人物。
白川童潯捏緊了召喚書的書頁。
吉爾伽美什盯著她手中的召喚書,微瞇起眼睛,嘴角提起一絲譏諷:「你打算請你的那些朋友們對付我?」
「!!!」
白川童潯手上一顫,愕然地看向他。
啥情況,他怎么知道? !他認識她?
還是說,他有被她召喚時的記憶?
她遲疑了一會兒,合上召喚書,像是一只在試探雄獅的兔子,鼓起勇氣又慢慢往前走了幾步。
吉爾伽美什依舊看死物般俯視著她,周身的殺氣卻隨著她的靠近而漸漸平靜下來。
白川童潯此時已經走到他面前,心中打鼓,她張了張口,試探性地喊了一聲:「吉爾?」
不對。
她趕緊閉上嘴。
如果不是認識她的那個吉爾伽美什,這么叫豈不是會直接涼涼? !而且現在沒了召喚書的限制,就算是的話,也可能會被這位脾氣不好的大爺一氣之下干掉啊!
意識到自己的失誤,她連忙補救似地重新開口道:「吉爾伽美什王?」
吉爾伽美什面無表情地一字一頓:「吉、爾、伽、美、什、王?」
救命,即使殺意已經完全收斂,但他怎么看起來更加生氣了? !
白川童潯不知所措地抓緊了召喚書。
她甚至做好了立刻轉身逃跑并召喚圖鑒人物自救的準備。
然而設想的情節并沒有出現,吉爾伽美什僅僅只是挑起眉梢,諷刺地說:
「本王倒是不知道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知禮了?」
是認識她的那個烏魯克王。
白川童潯舒了一口氣。
見他也沒有什么要暴起殺人的想法,她膽子也稍微大了一些,又小心翼翼地叫了一聲:「吉爾?」
吉爾伽美什瞥她一眼,倒也沒反駁什么,大概是默認了這個稱呼。
他放下雙臂轉過身,言簡意賅地吐了兩個字。
「走了。」
話題轉得有點突然,白川童潯有點反應不過來。
已經走了幾步的吉爾伽美什發現她還呆在原地,不耐煩地皺眉,用眼神示意她趕緊跟上。
于是白川童潯只得一頭霧水地往前小跑幾步,來到對方的側后位置。
她發誓她真的討厭爬山。
這里的太陽有點烈,連一絲微風都沒有,白川童潯默默地跟著爬了大概有近兩個小時的路程,終于忍不住開口詢問了一句:
「這是打算去哪?」
吉爾伽美什慵懶地抬起眼皮掃了她一眼,倒還算有耐心地回答了她:「回烏魯克。」
「哦」白川童潯恍然大悟。
原來這里不是烏魯克啊。
大概前不久才下過一場雨,土地和周圍樹干都濕漉漉的,在這種情況下,山里的路并不好走。
他們已經不間斷地走了很久,她的體力也在不斷流失,但前面的人顯然沒有要停下來休息的意思。
白川童潯跟在他身后上了一個小坡,沒想到腳底泥土過于松軟,不小心一個打滑,慌亂中手想拽住樹枝卻沒抓穩,她整個人都不受控制地往前傾倒下去。
「哎!」
伴隨著一道清脆又短促的叫聲,少女啪嘰一下雙手撐地跪了下來。
聽到動靜的吉爾伽美什回過頭,看向她的眼中仿佛寫滿了「你是白癡嗎」幾個大字。
在這種令人無處遁形的注視下,白川童潯恨不得直接鉆地里去。
大概是這副窘迫的模樣取悅了這位陰晴不定的王,他原本緊繃著的面部表情緩和了不少。
「沒想到一段時間不見,」他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哼笑道:「你倒是學會要用跪拜這一招來討好本王了。」
白川童潯哪敢反駁,她訕訕一笑,趕緊從地上爬了起來。
還好腳下的泥土并沒有混合太多銳利的石頭,皮膚并沒有被意外擦破。
吉爾伽美什的目光在她沾滿泥土的膝蓋和掌心停留兩秒,嫌棄地抬手,霎時背后金圈大開。
他隨意地從王財里拿出一條做工精良,寬大到足以當做披肩的絲綢,丟給了她。
「臟死了,用這個清理一下。」
白川童潯伸手接住,也沒推脫。王財里隨便一件東西都是價值連城的寶物,但她清楚地知道對方絕對不差這一條綢帶,便對折幾下低頭認真擦去泥垢。
吉爾伽美什也沒等她,自顧自地轉身繼續前進,倒是符合他一貫的性子。
太陽的下落臨近尾聲,暮色籠罩住偌大的山脈,橘光灑在葉上與他們的身軀,平添了幾分暖色。
當白川童潯精疲力竭,開始感到腿軟要走不動路的時候,金發紅眸的王者終于告訴她可以稍作休息。
彼時的她已經累得話都不想說,糾結了一番,又偷偷看了幾眼吉爾伽美什,白川童潯壯著膽子將手中的絲綢攤開鋪在地上,然后整個人躺了下去。
對此,那條絲綢的主人僅僅只是睨了她一眼,并沒有發表什么意見。
于是白川童潯安心閉上了眼睛。
經過這幾個小時的相處時間,她意外地發現吉爾伽美什對她的容忍度似乎很高。
在走到某些比較難過的斷路或者垮坡時,他甚至會主動回頭伸手拉她一把。
雖然臉上還是那種「你好弱」「雜修就是雜修」的不耐煩表情,不過這也足以讓白川童潯相當受寵若驚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當感受到體內熟悉的能量波動時,白川童潯倏地睜開了眼睛。
她本意只是想閉目假寐一會兒,沒想到躺著躺著會失去意識,直接睡過去。
好像是要到回去的時候了。
她翻了個身,看見吉爾伽美什就挨在她旁邊不到半米的位置,此時正坐靠著一個粗大樹干,左腿彎曲,左手搭在膝蓋,閉著雙眼似乎也陷入了沉睡。
太陽已經完全落山,月亮高空懸掛。
白川童潯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感覺非常難受。
即使已經睡了一覺,身體還是不免有些疲憊,再加上體內略微混亂的能量波動,她只覺得頭暈得厲害。
邊上不遠處好像有個小水潭,洗把臉應該能夠清醒不少。
她坐起身,拍了拍衣服上沾著的點點草屑,手撐地屈起雙腿,剛想站起來,卻措不及防被一把揪住了后衣領,一個踉蹌向后倒去。
因為慣性和身后人刻意的發力,白川童潯以一種十分別扭的姿勢摔倒在了吉爾伽美什的懷里。
更別提掌心還正好撐在對方結實的腹肌上,嚇得她打了個顫,連忙半轉過身查看情況。
吉爾伽美什雙眼清明。
意識到現在姿勢的逾矩,白川童潯尷尬地腦袋后仰想要撤開。
然而金發男人卻沒給她這個機會。
他單手抓著她的手腕,另一只手然后掌控住她的后頸,力道很大,這讓白川童潯有些吃痛地皺起眉。
吉爾伽美什粗暴地將她按到自己面前,紅眸深處醞著一絲仿佛隨時可能爆發的慍怒。
「去哪?」
她惹到他了嗎?沒有吧?
白川童潯低垂著腦袋,很是不明所以,她現在真的難受到渾身無力,甚至生不出一絲惱火的情緒。
她聽到他壓抑著怒氣的嗓音:「說話。」
吉爾伽美什捏住她的下巴,指尖發力迫使她抬頭,卻在看清她的臉色后瞬間放松了力道。
「喂。」
他微微改變了姿勢,雙手攙扶著白川童潯,讓她能夠更加舒服地靠著自己,說出口的聲線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意。
吉爾伽美什緊蹙著眉,低頭看她,連語氣都放緩了許多:「怎么回事,你現在還可以開口說話嗎?」
太遭罪了,這次怎么這么難受。
白川童潯額角開始冒冷汗,勉強搖了搖頭算作回答。
她意識又逐漸昏沉起來,身體在清冷月光下泛出點點熒光,看起來就像是隨時都會消失那般。
幽靜的山林中,旖旎光點照亮夜色,這明明該是夢幻般的景色,卻讓吉爾伽美什驟然瞳孔猛縮,腦海中快速閃過幾個畫面,與眼前這一幕重合。
綠發的摯友在他懷中失去意識,在那一場冰冷到刺骨的雨中,無論他如何絕望與祈求,他的身軀仍然一日一日地漸漸腐朽,最終回歸大地塵土。
他徹底沉下臉,單手捧著白川童潯的側臉,急迫又不敢用力地輕輕搖了搖。
「別睡,清醒點。」
「睜開眼睛,看著本王。」
白川童潯迷迷糊糊地睜眼,模糊地看到那張向來高傲自大的臉上,此刻露出的格外晦暗的神情,心底又無奈又好笑。
這家伙好像以為她要死了。
天地良心,她這就只是個穿越回去的過程而已,雖然今天出了那么一點點小意外,倒也不至于會一命嗚呼吧。
但這話白川童潯是已經說不出口了。
體內能量開始爆發,她感受到了獄門疆的拉扯。
吉爾伽美什還在努力和她講話,試圖讓她更加清醒一些。
「你答應過本王。」
他握緊了她的肩膀,發狠威脅道:「你答應過不會再突然消失,如你失信,本王就算去冥府也會將你這雜修的靈魂揪出來殺掉。」?
這么兇殘的嘛?
恐嚇得非常有效果,白川童潯頓時清醒了很多。
同一時間,她混亂的大腦也在那一刻捕捉到了一條十分重要的信息。
等等,她什么時候答應過吉爾伽美什這種事情的?她怎么不知道?
某種猜測浮出水面。
在失去意識前的最后一刻,她的腦海里只有一個想法。
淦!認錯人了!
這特么的原來不是那個她已經召喚出來過的吉爾伽美什啊! !
第63章
白川童潯現在很懵逼。
誰能知道一睜眼頭頂就是仙氣飄飄的床簾,視線所及之處云霧繚繞,不少地方還鑲嵌著寶石與黃金究竟是一種什么感受。
見鬼了,這里是天堂嗎?
她那簡單整潔的港黑小房間呢,白毛教師五條悟呢,特級咒物獄門疆呢,都跑到哪里去了? ?
不能吧,自己不會真的死掉了吧?
她正要從床上爬起來,金黃大門就被人慢慢推開,一個身穿簡單布料服裝的女人端著一盆水走進房間,發現她已經醒來,臉上頓時浮現出了一種震驚的神色。
白川童潯見有活人,也露出了驚喜的表情。
她抬起手,剛打算開口詢問一下這是哪里,就見那女人放下水盆,忽然誠惶誠恐地跪了下來,嘰里呱啦說了一大堆聽不懂的話。
這什么語種?
白川童潯茫然地看著她,手還尷尬地抬著。
回過神后,她面色古怪地放下手臂,來到那人面前將她扶起來,女人又是嗚哩哇啦地講了一通,然后開始手腳利索地服飾她穿衣洗漱。
白川童潯稀里糊涂地被她擺弄著。
她的現代服被人扒光,取代而至的是十分暴露的緊身衣物,還有漂亮的流蘇和紅寶石做裝飾。
里面穿完后,女人又給她拿了一件用柔軟絲綢做的寬大布衣套在外面,手感非常好,衣料直接接觸皮膚,舒服又輕便。
白川童潯全程像個任人擺弄的洋娃娃一樣,穿完衣服,又被按在華麗梳妝臺前,乖乖戴上嵌著紅寶石的黃金項鏈和頭飾,期間對方說的話她愣是一句也沒聽懂。
不過這些服飾,怎么有種微妙的熟悉感
全部穿戴結束后,女人帶著她來到一個大殿前,推開壯麗奢華的大門,白川童潯也終于明白了這種時輕時重的熟悉感究竟從何而來。
殿堂中心,辣個正拿著金色酒杯姿態愜意又放松的男人不正是吉爾伽美什嘛? !
而她現在的穿著仔細一看,確實和他有著某種異曲同工的既視感。
什么情況?原來她沒回去?
「過來。」
吉爾伽美什隨意地揮了揮手,那女仆便恭恭敬敬地退下了,隨后他又看向白川童潯,以一種上位者的語氣命令道:
「來本王這里。」
謝天謝地,至少她還能聽得懂吉爾伽美什說的話,白川童潯苦中作樂的想。
她聽話地走到寶座前,和這位金發紅眸的王者沉默地對視著。
吉爾伽美什很認真地注視著她,像是第一次見面那樣上上下下將她審視了個遍,他臉上的表情很淡,幾乎看不出是什么情緒。
突然,他開口了:
「本王記得你之前說過,只要和你簽訂契約,以后不管你身在何處,只要有那本書,你隨時可以召喚你的契約者,對嗎?」
她沒說過。
白川童潯默默在心中腹誹。
雖然這話確實也沒什么毛病,應該是未來的她利用獄門疆在他過去的時間線里講的,但至少現在的她沒說過。
此時她真的特別想對吉爾伽美什來上一句:不僅如此,要說簽訂契約的同伴的話,你也是其中一份子呢。
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不過這話可能一出口就會被打死,鑒于這位王者的自尊心,她還是強迫自己管住了自己的嘴巴。
于是她只是眨了眨眼睛:「是的?」
但是話說回來。
白川童潯再次陷入了沉思。
她清楚地記得,就在她第一次召喚出吉爾伽美什這個圖鑒人物時,不同于對她名字張口就來的錆兔,對方絕對是完全處于不認識她的狀態。
他那時甚至還想殺了她呢。
真奇怪啊,怎么現在一副不清楚召喚書的事情,反而跟她熟的不得了的樣子。
聽到少女的回答,吉爾伽美什頜首,垂眸同樣思索了半晌,突然道:「本王和你簽訂契約。」
聞言,白川童潯驀然詫異地瞪大了眼睛,被這句話一個暴擊怔在原地。
等等? !召喚書里已經有了的圖鑒人物可以再簽訂一次契約的嗎?
她看著王座上的男人遲疑著。
不會出什么事情吧?
見她半天不作答,吉爾伽美什皺起眉,不耐煩地又問了一句。
「如何簽?」
白川童潯抿起唇角,還是猶猶豫豫地拿出了召喚書。
她其實也不太了解簽契約的流程,畢竟圖鑒人物基本都是這本書自帶的,她充其量也只自己簽過一個夏油杰而已,還是在她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么的情況下。
白川童潯回憶著當時的情形。
「呃在腦海中想著要和我走,然后再對我做個自我介紹?」
這回答聽起來就不靠譜得很,吉爾伽美什臉上露出了不是很相信的表情,但他默然幾秒,還是開了尊口。
「可以。」
他放下手中的金色酒杯,緩緩從王座上站起了身,一步一步,步伐穩重又堅定地前進,最終在少女面前的最后一層臺階上停下。
面上神情依舊維持著他一貫的那種狂妄自大,吉爾伽美什張開雙臂,一副天上天下唯我獨尊的模樣。
「聽好了,白川童潯。」
他低頭俯視著白川童潯,一字一句地說:「吾名為吉爾伽美什,偉大的烏魯克之王,在此與你簽訂契約。」
手中的書頁驟然亮起金色大光,與周圍的黃金相互映襯,熠熠生輝,刺眼又熱烈地充斥了整個殿堂。
靈魂中的熱意再次升騰而起,白川童潯在驟光里感受到了她與吉爾伽美什的羈絆與連接。
召喚書自動來到第四頁,而原本顯示不可召喚的圖鑒也自動被點亮,黑框中的字換成了先前與夏油杰一樣的提示。
因為這本就是屬于吉爾伽美什的世界,所以只有距離限制,沒有召喚的時間限制。
不可思議,她竟然真的再次簽了吉爾伽美什。
震驚過后,白川童潯舒了一口氣。
殿堂復又恢復平靜。
她收起召喚書,緊張地眨了眨眼睛,試探性地問:「那我以后就可以在必要的時候尋求你的幫助了咯?」
——比如借錢。
烏魯克王彎起嘴角,像是施舍般抬起下巴:「允許你召喚本王。」
「那」白川童潯手指搓了搓衣角,心虛地問道:「如果我沒錢了,是不是也可以請你出手救助一下?」
——比如用王財寶物換取大額現金。
偉大的烏魯克王大手一揮,不屑一顧:「王的財富無窮無盡,本王倒還不至于心月匈狹隘到吝嗇于此。」
白川童潯小心翼翼地抬頭看了一眼他的臉色:「那假如我是在你不情愿的時候強迫你交出財產的呢?」
——比如利用召喚人物不能違抗她的話的召喚書規則,讓對方眼睜睜地看著自己不受控地叮鈴咣啷從王財里倒出一堆寶物。
吉爾伽美什耐心告罄,狠狠瞪了她一眼,「想死嗎?」
白川童潯想起自己曾經的所作所為,不敢說話了。
之后,吉爾伽美什就開始忙著治理各種國事,聽說他為了找一個什么草離國了很久,直到前兩天才回來,所以堆積了很多事物沒有處理。
前兩天。
白川童潯注意到了他的用詞。
原來她竟然睡了這么久,也不知道五條悟那個世界過了多少時間,她還答應了太宰治明天要見面來著。
白川童潯單手托腮坐在吉爾伽美什邊上被擦得蹭亮的臺階處,仰頭安靜地看他從容不迫地吩咐各種命令和事項,那模樣倒還真有幾分賢王的范兒。
她無所事事地發散著自己的思維
說起來,她為什么沒能回去呢?
仍然能感覺到體內在不斷運作的那股能量,這說明她隨時都可能進行穿越,但她從沒有體驗過這么久的折騰時長,無時無刻不在體內亂成一團的能量讓她感到十分不舒服。
她強忍著這種難耐的感覺,等待著獄門疆將她拉那個世界。
日復一日。
吉爾伽美什變得像個沉迷工作的社畜一樣,整天忙得飯不吃覺也不睡。
在烏魯克的白川童潯也沒什么事情干,于是同樣每天忙著督促他吃飯睡覺,免得這位王一不小心就在她眼皮子底下猝死了。
小日子過得還算舒心,畢竟在烏魯克的王宮里,也沒有什么不長眼的人會不愛惜小命跑來找她的茬。
而對她來說最危險的吉爾伽美什,經過幾個星期的相處和了解,現在她也覺得沒什么可怕的了。
在又一次拽著吉爾伽美什上床休息后,藍發少女聽到他忽然狀似漫不經心地問了一句:「你是不是得走了。」
聲音不大,在安靜的寢宮內卻能聽得十分清楚。
白川童潯靜下心感受著體內混亂的能量,發現似乎還不到那種程度,便用半開玩笑的語氣道:「這就開始趕我了?我還能再多待一段時間呢,說不定能陪著你到老哦。」
吉爾伽美什閉著眼睛懶洋洋地應了一聲,對她的話表示了一萬分的不屑。
忙忙碌碌又過了兩個星期。
又某天,耐心等到忙碌的王終于空出寶貴的時間后,按耐不住好奇心的白川童潯終于斟酌地出了聲:「關于那天晚上,我」
吉爾伽美什也不避諱,撩起眼皮睨看她一眼,又垂下眼簾,邊閱讀國事邊開口道:
「本王去了一趟冥界,找女神埃列什基伽勒暫時保住你的靈魂,減緩了你的消亡。」?
白川童潯頓時一個頭兩個大,感覺自己開始聽不懂他說話了。
她意識到吉爾伽美什好像誤會了什么,有些哭笑不得道:「我又不會真的死掉,你真的不至于」
「她跟本王說,你的靈魂不屬于這里。」
未說完的話被突然打斷,吉爾伽美什面色暗沉地抬頭,直視著她的眼睛,壓低了的嗓音帶著些許慍怒:
「你該知道自己正在遭受世界的排擠,生存空間已經受到限制,這種事情還需要本王來告訴你嗎?!」
莫名其妙被吼了一頓的白川童潯根本不知道他為什么忽然間就對著她生起氣來。
她怔怔地注視著吉爾伽美什,看著他將眉頭緊緊皺起,表情逐漸變得煩躁起來,又似乎在經歷一番心理斗爭后,慢慢平靜了下來。
然后他嗓音更加低沉了下去,有些暗啞。
「你應該離開這里的。」
當然,她應該離開,但誰讓獄門疆半點動靜也沒有,她就算急也沒用啊。
白川童潯飛快運轉大腦,思考起自己該怎樣才能安撫好吉爾伽美什的情緒。
然而當她認真注視著他,察覺到他深藏于雙眼中的疲憊與無力后,白川童潯呼吸倏然一窒,她鬼使神差般,幾乎是想也沒想地脫口而出:「不。」
「我說過我會留在這里陪伴著你,所以別再趕我走了,直到我的時間徹底結束,我都不會主動離開。」
「……」
一片無言的寂靜。
不是,什么鬼。
說完這句話,她的理智猛然回籠,一股違和感悄然攀上大腦,令她恨不得抽自己一大嘴巴子。
好煽情好肉麻。
這根本不像是她會說的話,又不是再也見不到面,怎么搞得好像會生離死別一樣。
吉爾伽美什辦公的動作一頓,沒有再說什么,他甚至沒有再抬頭看她一眼,只是異常沉默地做著自己的事情。
于是沒了話題的白川童潯也不再開口。
太陽東升西落,日子一天天過去。
白川童潯已經待在這個地方近兩個多月的時間了,她的身體一天比一天差,體內橫沖直撞的能量讓她已經從最初的難受變成折磨人的痛苦。
她生怕自己哪天就原地爆炸了。
因為已經虛弱到起不來床的緣故,從一開始她每天厚著臉皮跟在吉爾伽美什后面跑,到現在變成了吉爾伽美什搬了個華麗麗的座椅整天到她房里處理事務。
「快離開吧。」
他總是催促似的,冷不丁冒出這么一句話。
這話你應該跟那個破爛獄門疆說。
白川童潯在心里翻了個白眼,她咬牙切齒地想。
受不了了,到底什么時候能走?
于是那一天,落下后的太陽沒再升起。
近幾日,連著好幾個星期都放晴的烏魯克久違地又一連下了好幾天的雨,就連空氣都散發著濕意。
吉爾伽美什揉著眉心走進房間,抬眼便看見床鋪中心的藍發少女已經失去意識,身上散發著一陣陣的熒光。
她的身軀幾近透明,顯然已經達到了極限。
他抿起唇角,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直到一聲驚雷響起,這才慢慢抬起僵硬的腿部,放輕身體坐到了床邊。
吉爾伽美什異常沉默地看著少女憔悴到蒼白的臉龐,他撩起少女的一縷長發,手指輕輕撫扌莫著,天知道他從沒有對她這么溫柔過。
惱怒,欣賞,不甘心,憤恨,無力,悲痛與絕望,再到心如死灰般的平靜。
他能感受到自己的關于眼前人的記憶和情緒,也正隨著她的死亡而逐漸消散,但現在的他還無法做到去與世界意志抗衡。
只能任由過往相處時的畫面,在記憶的長廊中如流沙般逝去。
輕紗被風撩起,絲綢拂過臉頰,遠處隱隱有著鈴鐺輕響,混合著女仆過路時踩到水坑的聲音。
在最后一秒,他闔上疲憊的雙眼,俯下身體,在少女的額心處緩緩印上一口勿。
「叮鈴。」
又是一聲清脆短促的聲響,是少女閑時用他送的紅寶石項鏈所制作的沙漏鈴提醒他已經到了飯點。
吉爾伽美什沉沉嘆了一口氣,將那小玩意兒收進王財,然后推開門,毫不在意地走進雨幕。
當雨水淋濕身體的一瞬間,腦海中少女的笑顏霎時暗淡下去,一滴晶瑩的水珠順著下頜滴落。
他皺起眉,轉身看了一眼自己莫名其妙進去的空房間,想起自己還有很多事沒有處理。
吉爾伽美什逐漸遠去。
而最終停留在空蕩蕩的房間門前的,只有烏魯克賢王輕輕留下的那一句低不可聞的囈語。
白川童潯,本王等著再見的那一天。
第64章
港黑大樓的某一個房間中。
突然出現的白川童潯大口喘著氣,腳下一軟,好在五條悟眼疾手快地扶了一把,不然她差點就直接癱坐在地上了。
她緩了好久后,扒拉著白發男人的手臂支撐起無力的身體,邊喘氣抬頭看他,上氣不接下氣地開口:「我去了多久?」
「不久,別急。」
五條悟扶著她到床邊坐下,又十分貼心地倒了一杯水:「你先休息一會兒。」
白川童潯顫著手接過,火急火燎地喝完一杯溫水,感覺終于好多了。
「什么情況?」
五條悟站在她邊上,看到她這一身充滿了異域風情的打扮,挑著眉問道:「你這是剛剛在被人追殺,還是?」
白川童潯搖了搖頭,情況有些復雜,她也不知道該怎么解釋。
「簡單來說,應該是獄門疆在帶我回來的時候出了點意外,造成了我體內能量的混亂,沒能在該回來的時候離開。」
聽到意外這兩個字,五條悟表情微變,他不由自主地站直了身體,仔仔細細地用目光地將她上下檢查了一番,沒發現什么異常后才稍微松了一口氣。
「為什么會出意外?」他環抱起雙臂,倚靠著墻,很認真地盯著她:「以前沒有過這種情況嗎?」
白川童潯再次搖頭,表示自己對此也是一頭霧水。
之前每一次的穿越都很快就會回來,從來沒有像這次一樣,愣是在感受到能量波動以后還拖了這么長時間。
而且以前回來都是一瞬間的事情,有時她甚至會懷疑那股能量波動是錯覺,而這次
見她面色不太好看,五條悟手指摩挲著下巴,若有所思地問道:「所以,你被留在那里多久?」
一說起這個白川童潯就更加氣不打一處來。
「兩個多月!」
她猛地將水杯放在桌子上,想起自己無辜遭罪的那一段時間,咬牙切齒道:「我在那邊待了整整兩個多月!」
這個時間顯然讓白發男人都愣了一愣。
「哇哦。」
他看了眼時間,頓了幾秒,這才用著一種帶著點戲謔的嗓音告訴她說:「但是這邊顯示你才離開半小時不到。」
白川童潯重重嘆了口氣,對兩個世界的時間流逝比例已經無力吐槽了。
對這邊的人來說不過是看看書刷刷新聞就能打發過去的時間,于她而言可是切切實實地熬了兩個月啊。
不過這也不算是個壞事,畢竟這樣的話就算她在另一個世界再怎么耗著,都不太可能錯過這個世界什么重要的事情。
白川童潯無奈地聳了聳肩,眼角看見被擺放在床頭的罪魁禍首,她傾身正要拿起,手還沒碰到,就被猛然感覺到哪里不對勁的五條悟倏地大喊一聲:「等等!」
然而還是晚了,指尖觸碰的一瞬間,特級咒物不由分說地張開了罪惡的網。
眼睛一閉一睜,港黑房間再次消失在視線里的白川童潯:「……」
她發誓這次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長廊在她腳下延展,身后是一片蔥郁的小花園。
長廊內部,做工精美的墻壁映入眼簾,白川童潯眼皮子不安地一跳,幾乎要被這些紋路和建筑設計給整出心理創傷來。
這地方熟悉地讓她覺得有些不妙啊
白川童潯咽了咽口水,顫顫巍巍地后退兩步,同時瘋狂祈禱著不要發生她所想的那種晦氣事情。
然而事與愿違,當稍微看清這座宮殿的全貌后,她心中微弱的希冀頓時化成了渣渣。
白川童潯只覺得天要塌下來了。
這地方!特么不是烏魯克還能是哪? !
真的救命了,她怎么又回來了,沒完沒了了是吧!
白川童潯眼前一黑,只覺得人生一片灰暗,杵在原地被打擊了很久才勉強接受這個事實。
一直干站在這里也不是個事,她吐出一口濁氣,打算先離開這條長廊再做計劃。
頭頂照下的光線格外刺眼,才退出廊道,白川童潯就被烈陽刺激地瞇起雙眸,生理性地泛起兩點淚珠,她揉了揉眼角,聽到花園內響起一道聲音。
「誰允許你徘徊在本王的宮殿外?」
她回過頭,模糊的視線里映出一個身形比例幾乎完美的少年,他身穿一身烏魯克標準輕裝,單手叉月要,面無表情地歪頭注視著她。
白川童潯深吸一口氣,擦去淚珠,終于勉強適應了這魔鬼般的光線。
然后她就呆住了。
眼前的少年長得與吉爾伽美什至少有九成的相似。
他明顯正處于一種還沒完全褪去稚嫩,但也隱隱有了成年男人的雛形的,那種蛻變的時期。
青澀又成熟。
「啞巴?」
見她未及時作答,少年頓感無趣地耷拉下眼,本就不多的耐心徹底被消耗殆盡,他抬手揮了一下,微微提高嗓音:「來人。」
一聲令下,頃刻間四面八方涌來幾隊拿著□□武器的侍衛,擁擠在這個小花園中。
「把這刺客抓起來——」
少年版吉爾伽美什一雙紅眸緊緊盯著她,緊接著嘴角陡然咧出一抹惡劣地笑容,輕描淡寫地加了一句:
「拿去剁碎了喂狗。」?
不是,朋友,你這是不是有點兇殘過頭了?
白川童潯瞬間清醒過來,看著已經舉起□□朝她重來的一群人,連忙舉起雙手做投降狀,試圖洗脫自己莫名被按上的「罪名」:「等等,冷靜點!我不是刺客!我可以解釋——!」
沒一個人聽她的話。
堪堪躲開直沖心臟的□□,白川童潯抬起頭,穿過人群看到了站在外圍的金發少年。
他一副看戲的紈绔姿態,眼中仿佛淬了毒的惡意讓她清楚地意識到了一件事。
不管她是不是真的刺客,也不管她有沒有苦衷。
只要那個自稱「本王」的少年說是,那她就必須死。
想明白了的白川童潯有些憤鬧地喚出召喚書,而看到她手中憑空出現的筆記本的一剎那,金發少年輕輕挑起了眉。
他好像終于提起了一絲興致,換了個更加舒服的站姿,目不轉睛地盯著她,顯然是打算看看她究竟是要干些什么。
書頁翻開,白川童潯剛準備進行召喚的動作頓了一下,潛意識中再次浮現出些許不對勁的感覺。
那個少年很可能就是吉爾伽美什,她明明應該召喚更加強力一些的人物,比如那些其它的五星。
繼國緣一和夏油杰一直是她心目中很強力的適合召喚的五星人選。
但不知道為什么,在這樣的危機下,她卻下意識地翻開了召喚書的初始頁面。
又一次感受到了這樣詭異的違和感,但她現在已經沒有了深入思考的時間。
清冷白光從書頁中飆出,在烈陽下顯出幾分無暇的柔和。
光團中,銀白色的人影逐漸顯形,柔軟絲綢纏繞單臂,他在空中張開雙翼,圣潔地宛如天使降世。
這奇異的一幕讓侍衛們的動作有了片刻的停頓。
白川童潯輕聲開口:「月,保護我。」
下一秒,寬大潔白的羽翼全然裹住了少女的身影,她被一只手臂輕輕按住肩膀,攬進帶有絲絲清香的干凈懷抱中。
銀白長發的男人睜開銀紫色眼眸,面色冰冷地徑直抬起一只手,白色的晶棱在他周身浮現,快速朝著敵人刺去。
瞬息間便倒了一片,而剩下的那些侍衛也徹底失去了斗志。
他們震驚地看著月,紛紛顫抖著身體跪了下去,頭磕著地做出一副跪拜的姿勢,嘴里不斷念叨著聽不懂的話。
危險解除,那雙籠罩住白川童潯的潔凈雙翼也緩緩打開,被月收在了背后。
「真讓人意外。」
少年突然笑著鼓了鼓掌,看也沒看那些戰戰栗栗跪倒在地上的侍衛,抬步朝著他們的方向走來。
白川童潯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
果然她還是只能聽懂他說的話,所以這家伙果然就是吉爾伽美什吧!
「天使?」
少年版的英雄王湊近了些,像是在欣賞什么稀有品種般打量著銀發男人。
月神色淡淡地低頭瞥他一眼,沒有說話。
白川童潯伸手拉著月的衣擺,底氣足了不少,她輕哼一聲,對剛才的遭遇抱怨道:「所以有話好好說不行嗎,一上來不分青紅皂白地就派人抓我,太過分了。」
非要打打殺殺的,能不能講點文明啊。
少女身上還穿著只有烏魯克貴族才配穿戴的精貴服飾,說話時的口型明明不是烏魯克的語言,他卻能毫無阻礙地聽得懂。
吉爾伽美什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幾秒,開口詢問:「你們從何而來?」
「從遠方來。」
白川童潯撇了撇嘴角,勉強做了個自我介紹:「我叫白川童潯,這是月。」
「奇怪的名字。」
吉爾伽美什饒有興致地對這個名字做出評價,他再次打量了她一番,又將視線移到了銀發男人的身上:「你叫月?是和月亮有關的天使?」
月瞥了一眼藍發少女,惜字如金:「不是。」
也不知是在說他不是和月亮有關的天使,還是根本就不是天使。
吉爾伽美什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忽然笑了,態度和剛才簡直判若兩人,完美將陰晴不定詮釋到了極致,他側身退了兩步,露出身后宮殿的景色,面色神色驕傲而狂妄。
「吾名為吉爾伽美什,是這個國家最偉大的王,自遠方而來的客人們啊,歡迎來到烏魯克,本王會為你們準備好今夜的盛宴。
「不過在此之前」
少年忽然看向白川童潯的方向,興致勃勃地開口道:「有沒有興趣跟本王進行一場決斗?」
白川童潯:「?」
她的目光游離在月和金發少年之間,再三確認了好幾遍,最后不可置信地指著自己,詫異道:「你說我?!」
「當然。」
吉爾伽美什抬起下巴,表情愉悅:「本王對你很感興趣。」
感什么興趣,總不能是看上了她的那幾分姿色了吧。
自認打不過的白川童潯想直接拒絕,但壓根沒給她這個機會,金發少年背后的王財金洞大開,數把銳利的冷兵器從中冒出了個尖頭。
她下意識地就想呼喚月來救場,可古怪的事情再次發生了。
她的大腦和身體仿佛變成了兩個極端,無論再怎么想要出聲把月叫過來,她的身體卻絲毫不為所動。
她沒有說話,月也就待在一旁沒有動作,冷眼旁觀著。
開不了口,為什么?
利刃破勢襲來,白川童潯在心中拉響了警鈴,她一動不動地看著那些足以致命的劍刃,咬緊牙關。
那些冷兵器要是能全部被彈開就好了。
要是它們被彈開
「嘭。」
一股巨大而無聲的氣流出現在少女的身前,席卷著那些名貴寶器向著四周彈散而去,而后乒呤乓啷掉了一地。
而它們原本的目標就站在原地,分毫未損。
吉爾伽美什:「哈。」
他贊嘆般地發出一聲無意義的喟嘆,眼中戰意燃起,似乎變得更加興奮起來。
吉爾伽美什又從王財中抽出一把劍,劍鋒在陽光的折射下發出尖銳的光澤,他親自俯身沖了過來。
白川童潯開始無師自通般地運作起體內的能量,她幾乎像個局外人一樣感受著這具身體的動作。
在這個世界里,好像所有的限制都被解開。
注意力從未如此集中,她雙眼牢牢盯著對方手中的武器,慢慢抬起了手。
堅固到曾被封為傳說的寶劍就這樣仿佛受到什么無形的控制,硬生生地被空氣折彎,卷曲成一團破銅爛鐵。
吉爾伽美什嘴角笑得更開心了,他甚至沒有停下腳步,隨意將手中已經無用的劍丟在地上,反手又從王財里抽出一把新的寶刀,對著少女正臉砍了下去。
她需要「墻壁」。
白川童潯想:大地要是能凸起一塊擋住他的進攻就好了。
下一瞬間,她身前的空地倏然凸起一大塊石地,擋住了敵人毫不留情的進攻,吉爾伽美什一刀砍碎石塊,正對上白川童潯的視線。
「你到底是什么?」
他反手一斧子落下,「神嗎?」
白川童潯沒有分神回答。
下一秒,格外順手的手斧化成了一粒粒的粉末。
于是吉爾伽美什干脆放棄武器,打算直接上手肉搏,就在這時,藍發少女突然喊了一聲:「月!」
從背后不斷射來的晶棱打斷了進攻者的動作,銀發男人利用翅膀的加速快速沖來,擋在了白川童潯的前面。
于是吉爾伽美什終于停下。
「你的那股力量,」他唇邊的笑意加深,莫名感覺真心實意了很多,「為什么不直接對著本王使用?」
她怎么知道?就是下意識避免這么做而已。
總感覺直接攻擊人的話會發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一下子用了大量以前使都使不出來的能力,大腦暈乎乎的,白川童潯朝他笑了一下,沒有回答。
「你很強。」
未來的英雄王毫不吝嗇地夸贊道。
「本王代表烏魯克再次歡迎你們的到來,客人們。」
他滿意地拍了拍她的肩,轉過身吩咐一直降低了存在感在一旁待命的侍女帶他們去休息。
「盛宴已經在準備著了,今晚完全可以放縱自己,期待吧,你們會喜歡這里的。」
第65章
白川童潯和月接待貴賓休息的大房間中面面相覷。
吉爾伽美什不知道干什么去了,那女仆將他們帶到這里后也行了個禮便離開了。
危險解除后,此刻她站在這位召喚書的初始人物面前,難免有些尷尬:「好久不見啊月。」
銀發男人抬眸看了她一眼,隨后偏過頭去,冷淡地移開了目光:「這是你第一次召喚我。」
聽聽,這說的是什么話。
怎么能說是第一
等等? ? ?
白川童潯揚起的笑容僵住了,她保持著那副表情,歪了歪腦袋,聲線僵硬:「不好意思,你說什么?」
月輕蹙起眉,再次對上她的視線,覺得自己沒必要再把剛才的話重復一遍。
「你明明聽清楚了。」
不,聽清楚和能理解完全是兩碼事好嗎? !
「你的意思是,在你的記憶中,這其實才是我第一次召喚你?」
月看著她,默認了。
白川童潯大腦嗡隆一聲,簡直要崩潰了。
搞!什!么!
「我之前明明召喚過你兩次的,第一次的時候,你還從一個背后會冒出黑漆漆怪物的家伙手中救下我,我倆被追得飛滿了三小時,你還記得嗎?」
她一邊說,一邊心懷希冀地觀察著,只可惜那雙銀紫色的眼中根本毫無波瀾。
見銀發男人不為所動,白川童潯不甘心地又講起了第二次召喚的事情。
她雙手比劃著,堅持不懈地想要喚醒對方的記憶。
「我們還一起玩過牌來著,我輸了的時候你還用記號筆在我額頭畫了個王八的,你忘了嗎?!」
月終于有了反應,還沒等白川童潯感到驚喜,就見他只是換了個姿勢,低頭滿臉淡然地看著她,語氣平靜卻又篤定。
「我不會那樣做。」
不會吧啊sir!
這么丟人的往事她都主動提起了,這都搞不定你嗎? !
凡事不要否定得那么絕對啊,你會被打臉的!你會后悔的!
白川童潯氣惱地恨不得這個抓住銀發男人的肩膀瘋狂搖晃,好把他搖清醒點。
這人從始至終一副我就靜靜看你表演的模樣,險些讓她懷疑記憶出了問題的其實不是他,而是她自己。
反正她是不可能相信月會做出這種低俗又無意義的惡作劇的,這其中一定是出了什么差錯。
干著急半天,她終于找到了突破點。
「如果我真的是第一次召喚你的話,那你不是應該并不清楚召喚書的情況嗎?但你剛剛卻好像很懂的樣子。」
沒錯。
她當時在那個世界首次進行召喚時,月確實對這件事表現得毫不知情。
「我確實不清楚。」
月目光平靜地注視著她:「但剛剛就在你和那家伙對峙時,我在邊上接收到了來自那本書所傳遞的信息。」
「……」白川童潯張了張嘴,啞口無言。
她眼中神色失望,終于挫敗地垂下了肩。
她放棄了。
不論在哪個世界,圖鑒人物的召喚時長依舊只有三小時,當吉爾伽美什找人帶她去晚上的夜宴時,到場的只有白川童潯一個人。
少年的王坐在中心的高位上,居高臨下地舉起酒杯朝她敬了一下,隨后將酒杯抵在唇邊,挑著嘴角問:
「另一位呢?」
白川童潯神色蔫蔫:「他回去了。」
吉爾伽美什揚起眉梢,倒也沒說什么。
這讓本以為這位自傲的王會因為被放鴿子而生氣,然后連同她一起遭殃的白川童潯松了一口氣。
他特地給她留了一個最貼近自己王座的上席位,旁邊半米處空著的座位應該就是缺席的月的。
待所有人入座后,早已準備就緒的舞女開始入場。
白川童潯邊享用著美食邊欣賞著節目。
不得不說,這場盛宴確實足以用精彩絕倫這個詞來形容,那種如篝火般熱烈的充滿了異域風情的氛圍,是在現代以及她所在的世界都絕對看不到的。
她能感覺到吉爾伽美什這期間一直在觀察她,但只要不會威脅到她的人生安全,倒也沒有什么大問題。
不一會兒,一直待在吉爾伽美什身旁的那個女神官似乎收到了什么命令,面帶微笑地來到她的身旁。
白川童潯認識這位神官,她在未來也一直盡職盡責地輔佐著吉爾伽美什,是烏魯克最棒的祭祀長。
白川童潯很喜歡她,那時候盡管語言不通,她也受到過對方很多的幫助。
神官小姐對她行了一禮,低聲開口說了一句話。
這頓時像是在聽天書一樣的白川童潯沉默了。
她茫然地仰頭看著她,又瞥了一眼狀似在專心欣賞舞蹈的吉爾伽美什,有些不好意思道:「抱歉,我真的聽不懂你在什么。」
那女官愣了一下,臉上露出有些為難的表情,隨后她又回到王座旁,湊到王的耳邊輕聲說了些什么。
吉爾伽美什詫異地朝她這里看了一眼,點了點頭,揮手讓她退下了。
直覺告訴白川童潯這件事還沒結束。
果不其然,宴會進入尾聲后,大家都在退場的時候,吉爾伽美什卻單獨把她留了下來。
少年王者姿態慵懶地坐在王座上,單手支撐著腦袋,他俯視著少女,以一種氣淡神閑的語氣直入正題。
「我聽西杜麗說,她無法理解你的語言?」
「事實上,我也聽不懂他們說話,除了你。」白川童潯也沒有隱瞞的意圖,她往嘴里丟了個葡萄,「怎么了?」
也就是說,只有他可以和她溝通嗎?
吉爾伽美什下意識地想起自己體內那一點神之血脈,微瞇起眼睛,語氣略微低沉起來:「你究竟是哪里來的,難不成真的是什么神嗎?」
話音剛落,少女就忍不住噗嗤一聲,像是被這句話逗樂了。
「我當然是人類啊,想什么呢。」
微微收斂起嘴角,她用著一副「你腦洞真大」的表情看著他:「只不過不是這里的人類而已。」
「哦?」
少年王者往后靠在椅背上,笑著反問了一句:「能在本王眼皮子底下毫無征兆,突然出現的人類?」
原來她穿越過來的時候他都在看著啊。
白川童潯愣了一下。
「我真的是人類。」她撓了撓頭,訕訕道:「出現在這里只不過是因為在旅行時出了點意外,沒有惡意的。」
金發紅眸的王不動聲色地審視著她,沒有說話。
「相信我啦,我特別喜歡烏魯克,特別喜歡您的。」少女將手放在左月匈前,如春日的陽光般嫣然一笑:「在烏魯克我最喜歡吉爾伽美什了,我保證。」
吉爾伽美什:「……」
他有點想讓她趕緊滾蛋了。
不知道吉爾伽美什到底信沒信這番說辭,也沒有問她為什么只有他能夠和她正常交流,總之他最終還是放行讓白川童潯回去洗漱休息了。
順帶一提,他讓人給她安排的房間簡直不要太熟悉。
那張窗簾飄飄的大床,她可是曾經在它身上度過了整整兩個多月的夜晚,再次躺上去時都快心情復雜到落淚了。
一個晚上過去。
獄門疆似乎并沒有要把她帶回去的跡象,這讓白川童潯不禁開始思考起學習烏魯克語言的必要性。
之前穿越的那兩個多月里,是因為覺得獄門疆隨時都會把她帶回去,所以白川童潯覺得沒有必要花費大量的時間和精力去學一個可能今后再也用不上的語言。
而且于她而言,放眼整個烏魯克,也就只有吉爾伽美什對她來說是比較重要的存在,在這里她也只需要一個吉爾伽美什就夠了。
但現在她又不確定了,畢竟如果要長時間生活的話,能順利和當地人民溝通其實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也不知道這一次獄門疆會讓她在這個地方呆多久。
于是乎,白川童潯又因某種不可抗力而在烏魯克長期住下了。
在這期間,她開始主動接觸了解烏魯克的文化和語言,嘗試著融入這個地方,以免讓自己顯得太過異類。
吉爾伽美什知道這件事后特地給她找了一個老師,有時心血來潮了也會親自教她兩句。
久而久之,白川童潯從一開始的還算敬稱的叫法干脆改口成直接喊吉爾了,反正她在未來就那么喊的。
吉爾伽美什一開始還會顧及威嚴,象征性地提醒她一下,到后來實在管不了也就隨她去了。
同時,她也發現了一件事。
果然每個階段的吉爾伽美什也隨著經歷和成長而有著不一樣的性格表現。
白川童潯算是明白了,這個時間段的吉爾伽美什就是個徹頭徹尾的暴君,還是很容易引起民怒的那種。
和每天沉迷工作,一心一意為國解憂的賢王不同,現階段的吉爾伽美什明顯更熱衷于給自己找樂子。
他沒事干的時候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來找她大家,次次往死里下狠手,偶爾帶她出宮狩獵或者討伐魔獸,滿腦子的打打殺殺。
而白川童潯跟他完全相反,她是個和平主義者,雖然這個世界她很輕松地就能用出能力,但她仍然秉持著能不出手就不出手的原則。
就連出門打怪遇到危險,她還是選擇了在第一時間召喚月或者錆兔。
在一次討伐中告別錆兔后,白川童潯百無聊賴地擺弄著手中的召喚書。
「這到底是本什么書?」吉爾伽美什盯著那本書,饒有興致地問她:「那些來去自如的家伙們是你的左膀右臂嗎?」
「是我的朋友們啦。」
白川童潯想起曾經吉爾伽美什在簽訂契約時從他嘴里聽到過的話,有一種脫軌的命運終于歸位的奇妙感,笑著解釋道:
「這個可以算是契約書吧,里面記錄著我和他們之間的契約的。」
白川童潯晃了晃召喚書,神色十分自豪:「因為這本書,不論在哪里,不論離他們有多遠的距離,我隨時可以在我遇到危險時請求同伴的幫助。」
「有意思,」吉爾伽美什看起來很感興趣,甚至想把它丟進王財當藏品:「這確實是一件奇物。」
「怎么樣?吉爾?」
見狀,白川童潯調侃著挨近了他,「心不心動,想不想跟我簽訂契約,成為和我在旅行中并肩作戰的同伴?」
面對著膽子越來越肥的少女,吉爾伽美什僅僅只是斜掃了她一眼,哼笑一聲道:「放肆,本王可不是你隨叫隨到的狗。」
「好的。」
白川童潯強忍著笑意,收起召喚書,裝模作樣地朝他俯下身。
「那么我尊敬的王,可以回宮了嗎?」
她抬頭,俏皮地朝他丟了個wink:「您可憐的陪玩小姐現在餓肚子了,如果再不趕緊補充能量的話,今晚可能就沒有力氣陪您打架了哦。」
「……閉嘴,雜修。」
第66章
每天只有吉爾伽美什可以溝通交流的生活實在太痛苦了。
獄門疆還遲遲沒有動靜。
不知不覺,白川童潯竟然在這里待夠了兩年。本來以為上次的兩個月已經很過分了,這次倒好,直接變成以年為單位了,果然特級咒物這玩意兒就是沒有下限。
不過她并不擔心自己會回不去,上次穿越見面時吉爾伽美什的態度足以說明她確實有一段時間是消失的狀態,那么消失到了哪里也是不言而喻的。
不過究竟還要待多久,這就不好說了。
白川童潯覺得非常心酸。
這個世界奇怪的地方有很多,就比如盡管已經下定決心要好好學習這里的語言,但其實事情并不順利。
她一向優秀的記憶力在此時發揮不了任何作用,就好像有什么無形的力量在暗中阻撓著,千方百計地不讓她徹底融入這個世界一般。
這導致她整整兩年多都沒有辦法和別人正常溝通,就連吉爾伽美什都對此感到古怪。
除此之外,還有很多不尋常的地方,心中的違和感時重時輕,這甚至讓白川童潯懷疑起了這兩年的真實性。
六道骸曾說過:「當你在生活中感覺到了任何一絲不對勁的時候,你很可能已經陷入了一場幻術游戲。」
但仔細想想好像又不大可能,因為她根本找不到自己進入幻境的時機。
自己度過的每一天,遇見的每一個人,做過的每一件事情,都是真情實感,有血有肉的。
如果真的是幻術,那么只可能在獄門疆開啟的一瞬間她就已經進入了幻境,而這種可能性近乎為零。
話又說回來,最近吉爾伽美什交了個新朋友。
這位朋友可來頭不小,據說是作為最強兵器而被神創造,來烏魯克的本身目的是為了讓日漸猖狂的吉爾伽美什認清現實,回歸神的立場。
然而在他和某位暴君先生痛快淋漓地干了一架后,又不計前嫌迅速與他成為了朋友,并順利在烏魯克王宮中獲得了一席之地。
似曾相識的發展。
吉爾伽美什的朋友難道都是打架打來的嗎?
想起自己剛穿越過來那天的場景,白川童潯心情十分復雜。
新朋友叫恩奇都,是個有著綠色長發的大美人。
吉爾伽美什顯然很喜歡他,他們相談甚歡,形影不離地待了兩天,這期間他甚至都沒有來看過白川童潯一眼。
那從敵對方轉變為至交好友的速度,簡直讓過來人白川童潯看傻了眼。
偶爾女仆望向她時的眼神都帶著點點同情,活像她是個被人渣皇帝拋棄在冷宮的失寵妃子。
第三日,閑逛的白川童潯又一次見到了在后花園娓娓而談的兩人。
她抽了抽嘴角,面色古怪地看著吉爾伽美什,百思不得其解。
難道說這家伙只要遇到個能和他痛快干架的人,就能得到他的喜愛值嗎?
可是她當初都沒有這么快就讓這位烏魯克暴君放下戒心過!起碼半個月以后他們之間的關系才有了起色! !
這不公平!
吉爾伽美什一轉頭,就看見白川童潯正躲在王宮長廊的柱子后面,滿臉幽怨地盯著他,周身的黑氣都快要實質化。
他沉默了一下,隨即嫌棄地皺起眉。
「你在干什么?」
白川童潯不滿地對著這個雙標怪哼了一聲,并不想和他多說什么,轉身就走。
結果還沒離開兩步,后領就被人猛地揪住。
她回過頭,看見吉爾伽美什微瞇著眼,一下子又用力將她往后扯了一下,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
「你這家伙,誰給你的膽子對本王這種態度。」
他曲起食指,不輕不重地敲了一下白川童潯的額頭,完全放松的語調表明了他此刻很不錯的心情。
「偷偷扌莫扌莫地躲在這干什么,今晚將會有場夜宴,你回去準備一下。」
又要給新朋友來一場接待宴是吧。
白川童潯瞪了他一眼,沒好氣地甩下一句話,說完也不顧吉爾伽美什錯愕的眼神,掙脫他的手跑掉了。
「有新歡忘舊愛的渣渣王!」
吉爾伽美什:「……」
當晚,白川童潯是不情不愿地被金發紅眸的王親自像拎小雞仔一樣給帶到夜宴現場的。
除了有些意外的恩奇都,其他人都一副習以為常的表情,顯然是見慣了這一場景。
吉爾伽美什把她安置在了原本的位置,恩奇都就坐在她的正對面,而她身旁曾經為月所空出來的座位被另一個人所占據。
她神色懨懨地往嘴里丟了顆果子,察覺到一道不含惡意的視線后微微抬頭,正好撞上了那雙漂亮透徹的綠眸。
隔著舞姬,恩奇都溫文爾雅地朝她笑了一下,白川童潯愣了愣,隨即揚起唇角,也對著他露出了一個微笑。
好吧,有一說一,她其實不討厭恩奇都,甚至可以稱得上很有好感。
這種好感度也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高。
不得不承認,恩奇都的到來讓烏魯克正逐漸朝著一個全新的方向發展,而有了他的輔佐,吉爾伽美什殘暴的治國方式也收斂了許多。
偶爾在遇見時,他還會主動笑著來和她打招呼。
就好像有種與生俱來的魔力,在和他相處的過程中,即使兩人全程都不說話也會覺得很放松。
恩奇都是個很溫和的人,與夏油杰那種暗藏鋒芒的斯文不同,他是真正的,如同暖春時的細雨清風般,毫無棱角的純良溫和。
當然這也不是說他就好欺負了,畢竟白川童潯可是親眼目睹了他和吉爾伽美什約架的場景。
這位的戰斗方式可以說是和他那柔柔弱弱的外表完全不匹配,那恐怖的破壞力說是烏魯克第三就沒人敢稱第二。
哦,第一是吉爾伽美什。
總之,那畫面真的兇殘到讓人不忍直視,不管過了多久都仍然印象深刻-
時間悠悠晃過,從來到烏魯克那天開始算起,轉眼就是兩年半過去了,白川童潯在宮殿養的花都已經枯萎。
這天,她捧著花盆走出房間,正巧碰到了準備出宮的吉爾伽美什和恩奇都。
「你們這是,又要出門?」
「嗯。」吉爾伽美什頜首,語氣隨意地發起邀請:「一起嗎?」
白川童潯看了眼懷中的花盆,搖了搖頭。
最近這兩個人總是結伴外出探險,討伐著烏魯克周邊的魔獸,探尋了數不盡的財寶。
一開始吉爾伽美什也會強制性拉著她一起,但不知怎么的,白川童潯越來越對這種活動感到疲憊,甚至是力不從心起來。
比起那些打打殺殺,她更愿意待在宮殿里養養花,散散步,虛度虛度光陰,然后慢慢等待著回去的那一天到來。
久而久之,了解到她狀態的吉爾伽美什也就放任她在宮中咸魚著了。
但是現在,精心照料的花死了。
就像是某種預兆,在她心中留下一絲微小的烙印。
恩奇都察覺到了她失落的心情,又看了一眼少女懷中的花盆,猜到來龍去脈后,面上也露出了惋惜的表情。
啊對了,他好像很喜歡這些動植物來著。
「你們這次什么時候回來?」
朝著綠發美人安撫地笑笑后,白川童潯轉向了吉爾伽美什。
王漫不經心地回應了她:「大概三四天。」
白川童潯點了點頭。
她也不再耽誤他們的時間,揮揮手跟他們告別后,繼續有些心不在焉地捧著花盆走遠了。
而在身后,恩奇都抿了抿唇,有些擔憂地開了口。
「吉爾,我感覺她這幾天的狀態不太對,你應該注意一些。」
吉爾伽美什沒有說話,他沉默地望著少女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的雙眸愈發深邃。
烏魯克一連幾天都是好天氣,吉爾伽美什□□的痕跡逐漸消失,人民不再叫苦連天,甚至開始歌頌王的偉記。
盡管體內的能量沒有任何波動的跡象,但白川童潯隱約有種預感,距離回去的時間似乎越來越近了。
而根據上一次來烏魯克的情況來看,這次她回去的時候吉爾伽美什很可能并不在場。
她想了想,拿出一塊泥板,熟練地集中注意力,用能力在上面刻下一段文字,她相信吉爾伽美什能看得懂。
【如果有一天我不告而別,或突然消失,不用擔心,也不用來找我。因為事發突然,我只是去到了該去的地方,很抱歉沒能好好告別。 】
【我們還會再見的,吉爾。下一次,我一定會陪你到最后一刻,不會再突然離開了。 】
白川童潯來來回回確認了好幾遍,思考了一番后,又將吉爾兩字勉強改成了烏魯克語言,表示了這其實是一封信,這樣應該就不會被女仆當做垃圾處理掉了。
結束后,她就將這塊泥板放在了房間最中心的地方,之前她特意讓吉爾伽美什吩咐過不用每天打掃她的住所,所以平常沒人會進來。
而等她離開后,女仆來收拾房間時就會發現這塊顯眼的泥板。
白川童潯長長呼出一口氣。
她知道,隨著時間的推移,那種即將離開的預感也會越來越強。
只是希望這一次不要再那么遭罪了-
「我覺得這樣挺好的。」
難得的安逸午后,藍發少女越發放肆大膽地倚在烏魯克之王的身邊,抬起手,透過五指的縫隙仰頭看向烏魯克碧藍廣闊的天空。
她似是有感而發。
「前面幾年有我陪著吉爾,然后恩奇都來了,于是又有他跟在你身旁,就像命運的交接一樣。」
然后等恩奇都走后,我會再來陪你走一段時間的人生。
她停下話語,默默又在心中這樣加了一句。
吉爾伽美什卻皺起眉頭,貌似不是很喜歡這個說法。
王說:「你們都是無可取代的。」
怎么聽起來莫名有種渣男左擁右抱的既視感。
少女被自己的腦洞逗樂,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吉爾伽美什當她是在笑話他的話,表情有些惱怒。
「你到底在笑什么?」他摁住了身邊人靠著他不斷顫動的肩膀,揚起眉頭:「本王說的話很好笑嗎?」
「是有一點」白川童潯憋著笑:「你剛剛就像一個端水大師,而我和恩奇都都是你的翅膀。」
什么莫名其妙的?
「你真是,你到底有沒有聽明白」
沒聽懂梗的吉爾伽美什干脆不再管她,他回過頭,望向一望無際的遠方,不急不緩地又開口道:「本王的意思是,你是獨一無二的。」
白川童潯慢慢安靜下來。
她轉頭注視著這位未來名垂千史的英雄王,目光認真地描摹著他臉頰的輪廓,面上的表情也因為對方那一句話語而柔和下來。
只覺得似乎有一個泡泡冒在心尖,酸酸脹脹的,又混合著一點期待與微乎其微的不甘心。
吉爾伽美什曾是個孤高自傲的王者,但他從來不曾羞恥于表達自己的看法與情緒。
就像他從不吝嗇于夸贊一樣,就算現在身邊多了一些羈絆,這一點也不會改變。
「聽好了,白川童潯,你不是隨隨便便就能被替代的人。」
金發紅眸的王者這樣說著:「即使你不再陪同外出狩獵,即使本王有了新的摯友,但屬于你的還是你的,本王對你的在意絕不會隨著這些而減弱絲毫,這一點絕對毋庸置疑。」
「感到疲憊就休息,感到無趣就盡情以你想要的方式玩耍,你可以在烏魯克做一切你想做的事情,這是本王賦予你的特權,而它將永不會被收回。」
他也轉過頭來看她,輕微地嘆了一口氣。
「所以,別再露出這種苦巴巴的表情了,這可一點都不像你。」
心中的泡泡升騰而起,乘著吉爾伽美什的聲音,靜悄悄地融化在了陽光下。
白川童潯突地覺得眼眶發熱,她悶悶地應了一聲,曲起腿,將腦袋埋進雙膝之間。
天空的云朵飄在頭頂,為這塊土地覆上一層陰影,恩奇都就在這時走了過來。
他站了一會兒,意外地沒有在吉爾伽美什邊上落座,而是來到了她的身旁的那塊草地,和緩地坐了下來。
這位綠發的大美人安靜地注視著她,如寶石般翠綠色的雙眸干凈又柔和,他猶豫了一下,緩緩抬手靠近了她,同時聲線帶笑地說了一句什么。
聽起來應該是在附和吉爾伽美什的話。
白川童潯仍舊聽不懂,但是能感受到輕撫她腦袋的手很溫柔。
看來最近她的狀態確實肉眼可見的糟糕,讓他們都擔心了。
沒有拒絕對方小心翼翼的親近,她像只初見陌生人的貓,試探般地輕輕蹭了蹭他的手。
于是望著她的那雙綠眸更加柔和了,恩奇都又笑著挨近了一些,白川童潯被兩人一左一右地擠在了中間。
見狀,吉爾伽美什哼笑一聲:
「恩奇都,本王說過她其實很喜歡你的吧,所以你沒必要太過在意。」
白川童潯眨了眨眼睛。
原來恩奇都一直以為她不喜歡他?
好吧,雖然他剛來那會兒她確實有短暫地感到不滿過,但那都是針對吉爾伽美什喜新厭舊的唾棄,對恩奇都本人其實并沒有什么意見。
她動了動身子,在倆人留出的小小空隙中換了個舒服的姿勢,靠著吉爾伽美什的肩膀昏昏欲睡。
恩奇都拉了拉自己柔軟的衣服,輕輕蓋在她的身上。
彼時,太陽躲在云層后面,風吹過的溫度剛剛好。
找自家王找了半天的西杜麗匆匆忙忙地來到了庭院,卻在看見三人挨成一團的場景時停住了步伐。
她靜靜看了一會兒,無奈地搖了搖頭,轉身離開了這個地方。
路過的侍衛看見了她,行過一禮后好奇地和身旁的同伴交談著:
「是遇到什么開心的事了嗎?西杜麗大人笑得好溫柔。」-
第二天,是約好了要一起微服私訪的日子。
但吉爾伽美什對喬裝什么的完全不屑一顧,大手一揮,表示偉大的王從來不需要隱藏自己。
于是一行人沒有任何一絲偽裝,就這樣大搖大擺地出現在了街上。
意料之中,才剛走出王宮沒多久,周圍的居民很快就認出了自己的統領者,短短幾秒間,他們都一窩蜂地熱情圍了上來。
「王,感謝您的賢明!」
「王,這是我家親自種植的水果,雖然可能不及王宮里的,但還是想讓您嘗嘗。」
「王!我女兒說您是她的偶像!」
「王」
吉爾伽美什被一群人簇擁著,難得露出了有些不知所措的表情,穿過人群,他抬頭看向了在一旁看戲的白川童潯和恩奇都。
白川童潯猜這對他來說是一次全新的體驗,畢竟以前的暴君威名在前,烏魯克民眾可不敢靠近他半米。
她朝著吉爾伽美什比了個大拇指,又轉頭和恩奇都笑著對視一眼,在人們即將也要把他們圍起來之前,心照不宣地離開了被熱情淹沒的王。
語言不通的兩人無言地走了一段路,逐漸離開小鎮,來到城外一處開滿了野花的山坡。
也就在這時,白川童潯心臟一跳,突然有種熟悉的感覺。
她好像要回去了。
老實說之前穿越的那兩個月,她整天就跟吉爾伽美什待在一起,并沒有接觸什么其它的人和事,所以在走時心中并沒有什么太大的波動。
但是這一次,她更加深入地接觸了這個世界,也交到了新的朋友,突然告訴她不得不要離開這個地方,還真的有些難受。
恩奇都好像也察覺到了什么,微微放緩了呼吸,他輕輕拉住了少女的手腕,力道很小,仿佛在擔心會驚擾到隨時準備飛走的蝴蝶。
他們都不約而同地停在了這塊坡頂的位置。
白川童潯感受到了體內的能量波動即將到達頂峰,她回過身體面對著來時的方向,張開雙臂,仿佛要隔著風擁抱這塊土地。
「我非常,非常喜歡這里!」
輕握在手腕上的那只手已經離開,她轉頭看向了這位王之摯友,無奈地嘆了口氣:「但我好像必須要走了。」
白川童潯說的是自己的語言,但對方好像奇妙地理解了她的意思。
恩奇都微抿起唇,憂傷地看著她:「吉爾會傷心的。」
白川童潯聽懂了吉爾這兩個字,心里更加難過了。
吉爾伽美什。
她無聲地默念著這個名字。
等離開這個世界后,他將不會在記住她,依然是那個初見時會動殺心的五星級危險人物,而她只是個整天拿著圖鑒保命的召喚師。
她真的很想跟吉爾伽美什告個別,再多說說幾句話,想讓他別忘記她,但時間都已經來不及了。
那就這樣吧。
「恩奇都,再見。」
她最后上前兩步,主動擁抱了恩奇都,在他溫暖的懷抱中抬起手臂,調皮地往他的耳后夾了一朵小紅花。
美人配鮮花,說真的,她很早就想這么干了。
恩奇都慢慢松開了她,微有些愣神,他緩緩用指尖輕輕觸碰了一下那朵小花,隨后溫柔地再次朝她笑了笑。
就好像初見那天,他第一次見到這位眼神清澈的藍發少女時,心中就已經對她生出了不少的好感。
彼時天空群鳥飛過,遍地的花草蕩出一絲漣漪,離家的花瓣被吹到他們眼前,輕盈而飄逸。
遠處,吉爾伽美什終于擺脫了人群,追上了他們。
那些不帶怒意的責備還未說出口,敏銳地察覺到氣氛古怪的英雄王便微微收斂了表情,他像是忽然意識到了什么,倏地握拳,加快速度朝這趕來。
西杜麗看著突然奔跑起來的王,面色不解。
她下意識跟著跑了兩步,兩個面面相望的身影在視線中漸漸清晰,恩奇都和白川童潯分明都在微笑,但她的心中卻油然升起了某種不安的預感。
滿地的花香縈繞在鼻尖,烏魯克的陽光亮地刺眼。
西杜麗慢慢停下了腳步,目光一瞬不瞬地注視著前方不斷追逐著,試圖靠近遠處兩人的那道背影,不知為何流下了眼淚。
或許光線真的太刺眼了。
她仰起頭,視線模糊。
熟悉的金發身影越來越近。
白川童潯將目光移向來人的一瞬間,在恩奇都悲傷的嘆息聲中,體內的能量波動達到頂峰。
恰好有風輕輕吹過,卷起粉塵,讓吉爾伽美什睜大了眼睛。
他看到少女笑著注視著他,微微啟唇,無聲地說了一句話。
吉爾,我們會再見的。
第67章
當白川童潯再次睜開眼睛時,眼前白色的墻壁以及厚實的窗簾竟有一瞬間讓她感到仿若隔世。
心臟還在砰砰直跳,金發男人焦急的面色似乎仍然歷歷在目。
港黑的房間依舊簡潔,保持著兩年前離開時的模樣,當然,這里的時間流逝可能不過是短短幾分鐘或幾小時的程度。
她真的回來了。
白川童潯深深吸了一口氣,顧不上其它,手忙腳亂地翻開了召喚書。
第四頁上顯示的五星圖鑒人物并沒有什么變化。
她的目光在吉爾伽美什那個名字上停留了好一會兒,終于釋懷般地閉上了眼睛。
「看來又是一段漫長的旅程?」
從少女突然出現在房間起,就一直在旁邊默默觀察的五條悟不緊不慢地開了口:「這次你離開了有一個小時左右哦。」
「哦對了,期間中原先生有來過一次。」
白川童潯睜開眼睛,收起了堆積兩年的情緒,疑惑地看向他。
「找我嗎?」
「當然。」
五條悟牽起唇角,饒有興致地換了個姿勢,繼續道:「他讓我告訴你,你之前擺脫他們找的物品,他們已經有收獲了。」
「!」
白川童潯睜大了眼睛,激動得險些跳起來。
她拜托港黑尋找的東西都是目前在國外,她無法接觸到的那些圖鑒信物,所謂有收獲了,也就是說!
看見少女這副驚喜的模樣,五條悟也笑開了,他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像是由衷地為她感到高興。
「他說你可以直接去首領辦公室,東西就在那里。」
白川童潯匆忙收拾了一下自己,正準備奪門而出時,手機響了。
她頓了一下,還是壓下激動的心情,劃開手機屏幕,看見了太宰治發來的信息。
沒有一貫的波浪線和輕浮字眼,聊天框中只有簡潔的一句話,和他平常的口口勿有很大的差別。
【明天早上8點,我來港黑接你。 】
這么急?
白川童潯微微皺了一下眉梢。
她倒不是忘記了和對方的約定,但照這情況看來,再結合之前碰到太宰治時他微妙的反常,她隱隱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武裝偵探社出事了?
「怎么了?突然停在門口。」
身后傳來五條悟疑惑的發問,白川童潯關上手機屏幕,轉頭朝他笑了一下。
「沒事,就是突然接到太宰治的信息,他說明早來接我。」
白發男人挑了挑眉,沒說什么。
「快去吧,我在房間里等你。」
他大喇喇坐在桌邊的椅子上,手臂搭在椅背,食指與中指并攏,在太陽穴旁朝她比劃了一下。
「順便再研究一下你的這個特級咒物。」
掃了一眼他手中的正方體,白川童潯無所謂地點了點頭,轉身打開房門離開了。
港黑大樓的構造她已經很熟悉,不需要人帶路也能夠很快找到目的地。
途中她給森鷗外發了一條現在是否方便的詢問信息,也迅速收到了肯定的回復。
白川童潯滿懷期待地敲響了首領辦公室的大門,為她開門的是正巧還在匯報任務情況的中原中也。
室內的布置映入眼簾,這已經不是她第一次來了,但不論來幾次,還是不免覺得有些拘束。
森鷗外一如既往地坐在那張辦公桌后,而在他的面前,有一塊被布包裹起來的長條形物體被擺放在桌前。
白川童潯猜測那就是她想要的東西。
感受到了對方此刻迫不及待的心情,他也沒有故意吊著她的胃口,而是擺了擺手,讓中原中也暫時先退到一邊。
橘發男人摘下帽子鞠了一躬,隱晦地瞥她一眼后,后退幾步來到墻邊待命。
森鷗外彎著唇角,優雅開口:
「白川小姐,感謝您這幾日的支援,今后還要再辛苦你一段時間。」
白川童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其實她感覺自己也沒有對他們做出什么太大的貢獻。
她突然想起了太宰治那條信息,明天就要離開港黑的事情,正好可以趁現在和對方說一下。
她臉上露出抱歉的神色。
「那個,明天我可能要去武裝偵探社一趟,暫時還不知道什么時候可以回來,所以」
森鷗外意味深長地看著她說了一句:「沒關系,相信等事情結束后,他們還會將您安全送回來的。」
語畢,不等對方深入探究這句話后隱藏的信息量,他接著道:
「作為感謝,我們為您找來了這個。」
低沉緩慢的聲線響徹在這間偌大的辦公室,帶著些許的蠱惑,傳入少女的耳畔。
「需要現在就驗貨嗎?讓我們也見識一下如何,您的力量?」
白川童潯咽了咽口水,目光牢牢地釘在了那一塊長體白布上,她攥緊手指,即期待又緊張地點了點頭。
森鷗外眼中笑意更深,低垂下眸,像是拆禮物一般解開了那塊白布后,慢慢退開兩步,將空間完全留給少女。
一把劍。
白川童潯的腦海里瞬間閃過了一行字,那是她曾無聊時翻閱召喚書時看見的其中一個圖鑒人物的備注。
[屬于傳奇的命運落下帷幕,有那么一把神圣的劍,它沉睡在薩默塞特的城鎮中(非本國)。 ]
當時她還吐槽要她一個黑戶出國簡直是在為難她胖虎,但現在那把劍就切切實實地出現在了她的眼前。
它沉淀著深邃歷史,跨越了好幾個漫長的世紀,安靜地躺在她的視線里。
神奇的事情就在此時發生了。
在吸引了白川童潯目光的那一剎那,那把劍毫無征兆地散發出點點熒光,就在眾目睽睽之下,緩緩漂浮了起來。
它豎立在空中,仿佛感受到了某種靈魂的指引,移動到了白川童潯的面前。
與此同時,召喚書的某一頁顯示了信物解鎖。
白川童潯愣愣地看著那把劍,那是從未感受過的圣潔,好像有什么溫柔的靈絲,縈繞著拂過她的心靈。
她就像是受到了蠱惑那般,一點一點抬起了手,指尖輕觸那把劍的劍身。
剎那間,屋內狂風大作,召喚書自發翻滾頁數,在紙張碰撞中綻放出了明亮的光芒,讓周圍的人不自覺地退了一步。
白川童潯的面前,那把劍的柄端被一只寬大的手牢牢握住,處于狂風中心的金發男人正站在它的后方,圣潔的面容仿佛充滿了光輝。
他身穿著銀白鎧甲,面容卻稍顯柔和,在察覺到被注視著后,緩緩睜開了雙眸。
白川童潯頓覺自己陷入了一片翡翠色的森林,那里溢滿了悲傷與懷念的神采,像是飄忽的風,卻在觸及到她時化成了一灘水。
透過寬大的落地窗,橘色的暖陽將屋內正中央的兩個人的影子拉長,空氣中似乎還燃燒著某種說不出的情愫。
她聽到了一聲嘆息。
當被記錄于史詩的王者現身于塵世,黃昏的余暉傾灑于發間。
此時此刻,萬籟俱寂。
第68章
圣潔的光芒漸逝,靈魂的鏈接帶來了一些信息,映在白川童潯的腦海里。
她愣愣地看著眼前的男人,震撼的心情無以言表。
「你」
金發騎士將劍收進了月要間的劍鞘,面容嚴肅而端莊。
就如同西方歷史中騎士宣誓的儀式那般,那雙碧色眼眸一瞬不瞬地注視著她,隨后微笑著屈膝在自己將要守護的人面前。
「是,遵從您的召喚。」
他張口,無聲地念出了自己的名字。
「——,已來到您的身邊。」
白川童潯再次呆住了。
亞瑟?潘德拉貢,傳說中的亞瑟王,蒼銀的騎士,王者之劍的擁有者。
繼吉爾伽美什之后,又一個在這個世界中擁有著不朽傳奇,隨著時代更迭也不斷在被歌頌著的王者。
而這個世界的傳奇,此刻正單膝跪在她面前,但他所表現出的從容與儀態,卻與臣服毫不搭邊,反而更像是做為男性正在對心愛的女士做出求婚之舉。
此時此刻,整個房間沒人說話。
大家都沉默地看著眼前的情景,看著少女在原地蹉跎了兩步,連忙彎月要將身穿鎧甲的騎士扶了起來。
亞瑟笑了一下,挺拔地站直了身體。
他移開視線,不緊不慢地在屋內環視一周后,對著在場的另外兩人禮貌性地頜首,并沒有表示什么。
森鷗外終于回過神來,贊嘆地鼓了鼓掌,從墻邊的陰影處。
「白川小姐,您的能力真的太有意思了,這位能否給我介紹一下?」
因為對方從始至終并沒有報出自己的名號,所以他目前還不知道眼前人就是歷史中赫赫有名的亞瑟王。
亞瑟?潘德拉貢微不可查地皺了一下眉頭。
他不是很喜歡這個人。
眼中的雜念太多,深沉又充滿了算計。
但面前看來,并沒有惡意。
白川童潯征詢意見似的看向了身邊的騎士,金發男人低頭和她對視一眼,主動開了口。
「閣下可以喊我saber。」
森鷗外挑了挑眉,并沒有多說什么。
saber,這名字一聽就知道不是什么真名,想來這個男人必然是不愿意信任他。
白川童潯連忙接上話,對著亞瑟介紹道:「啊,這位是港黑組織的首領,我現在正和他們合作一些事情。」
騎士肉眼可見地柔和了面龐,嗓音溫和:「我知道了,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嗎?」
白川童潯愣了一下,想了想,扭頭看向森鷗外。
「森先生,我先帶他出去逛逛吧,順便看看有沒有需要清理的改造人。」
「當然可以。」
森鷗外嘴角含笑,優雅地點了點頭。
得到首肯的少女回頭朝著騎士的方向示意了一下,saber立即會意,跟在她的身后,在經過身邊兩人時也禮貌地點頭以作告別。
而等到兩人的身影離開后,一直保持安靜的中原中也突然面色嚴肅地開了口。
「他很強。」
森鷗外眸色漸深。
他將雙手負在身后,慢步走到落地窗前,凝望著窗外的景色若有所思。
那個金發男人的身份絕對不簡單,自出現開始,渾身就散發出一種久居上位者才有的獨特氣質。
——高潔又端莊。
這樣的人不應該默默無聞才對。
到底是什么樣的組織,才能做到聚集到那么多的強大者,且組織里的每一個人都無法查到任何一絲信息?
就算真的是從很遠很遠的遠方而來,可憑借港黑如今的實力,連一丁點的線索都扌莫不到,這會不會太夸張了一點?
森鷗外不可避免地想起,當時他們的港黑成員在英國格拉斯頓堡找到那把劍時,所有人的腦海中,仿佛都同時聽見了一道模糊的咒語。
據他們所說,那道咒語讓他們身心都沉浸在了一種莫名的力量之中,好像接受了什么神圣的洗禮,就連原本那些受傷的成員都覺得精神好了很多。
而當他聽到報告時,其實并不清楚這究竟是不是白川童潯所拜托他找到的那把劍。
「還有一樣東西,我想請你們派人去趟英國的薩默塞特城鎮,如果遇到了什么比較特殊的劍,請務必帶回來,讓我看一眼進行確認。」
「相對的,在這里的事件完全解決之前,我們組織的力量可以為你所用。」
這是少女的原話,但無論是與不是,他都會選擇讓屬下們把擁有神秘力量的劍帶回來進行研究。
可惜的是,在親自檢查的時候,森鷗外并沒有發現什么異樣。
「saber,藍鶴」
他輕聲呢喃了一句這幾個稱號,思忖半晌后,下達了今天最后一個命令。
「如果可以的話,盡最大可能查出這個人的身份。」
「是。」
中原中也摘下帽子鞠躬領命,隨后退出了辦公室,轉過身,神色有些沉重地戴上了漆黑禮帽。
之所以是盡可能,是因為他們知道,很可能就算出動所有情報網,都不一定能準確定位出那個人的身份。
——就像是當初他們調查白川童潯一樣-
另一邊,毫不知情的白川童潯和亞瑟王已經走出了港黑大樓。
這位騎士大人全程都沒對她的決定有什么異議和疑問,甚至直到現在也一直乖乖地跟在她身后,安靜地就好像對現在發生的這一切都心如明鏡一般。
似乎是個很好相處的圖鑒人物。
察覺到少女動不動就偷偷瞄自己一眼,再又一次抓包后,亞瑟有些好笑地打破了沉默。
「怎么了嗎?」
白川童潯頓了頓,面色尷尬地開口道:「那個我叫白川童潯。」
亞瑟?潘德拉貢嘴角帶笑,偏頭注視著她,微微挑了一下眉梢,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白川童潯像是之前對著吉爾伽美什那樣,深吸一口氣說:
「偉大的亞瑟王,很冒昧將您召喚在這里,但我實在需要借助您的力量回家,我」
「亞瑟。」
他突然輕聲開口:「叫我亞瑟就可以了,如果你愿意的話,也可以直接喊我阿托利斯。」
「我了解你的處境,也愿意盡全力給你提供幫助,所以別擔心,在面對我時也不必這么拘謹。」
白川童潯愣了一下,理解了對方的話后,差點感動得熱淚盈眶。
尤其是前不久才經歷了某最古之王的摧殘,這份親切和溫柔更是顯得如此難能可貴。
該說不愧是英式紳士嗎,相比較而言,亞瑟王簡直和吉爾伽美什是兩個極端!這也太太太溫柔了吧!
吉爾,學學人家! !
不要再一上來就滿腦子的殺人喂狗了,同樣是王,差別怎么就那么大呢? !
在心中毫不留情地將吉爾伽美什拉踩一通,又被這樣一位大帥哥全心全意地注視著,白川童潯不禁有些赧然。
「那,你、你也可以直接叫我童潯。」
「童潯。」
亞瑟順從地喊了一聲。
「嗯,亞瑟!」白川童潯笑容燦爛地回應道:「很高興認識你。」
黃昏帶來橘暖的柔光,混著風照拂在他們身上。
那雙碧綠色的眸恍惚了一下,緊接著浮起點點不甚清晰的黯淡情緒,好像能和身后樹木下的陰影融為一體。
男人臉上的表情隨之收斂了幾分,他停頓半秒,忽然微微俯身,以一種親昵又不逾矩的紳士姿態松松地擁住了少女。
白川童潯嚇了一跳,下意識地抬手輕輕搭上了那人的肩膀。
金色的發絲蹭了蹭她的耳廓,泛起一絲癢意。
「怎、怎么了?」
「童潯。」
又是一道低不可聞的聲音,白川童潯睜大了眼睛,聽到他澀然地囈語。
「我想我還記得你。」
睡不著。
當白川童潯第三百二十七次在床上翻了個身后,她終于表情煩躁地坐了起來。
或許是早上經歷了兩次時間不短的穿越,也可能是傍晚受到了亞瑟王的刺激,今夜不知為什么硬是死活無法入眠。
一開手機,都快凌晨四點了。
五條悟接完一通電話就離開了橫濱,臨走時還特意囑咐了要讓她多把夏油杰喊出來陪陪自己。
說是處理完事情還會再來,就是不知道到時候還能不能使用原來的方法強行進入。
白川童潯生無可戀地躺在床上。
這么翻來覆去地干耗著也不是辦法,她望著床頭的獄門疆,糾結了一番,還是忍不住伸出手去,同時在心里暗罵一句。
這作息真是越來越見鬼了。
熟悉的巨網包住少女,她下意識地閉上眼睛。
而當她再次睜開雙眼的時候,頭頂烈陽高照。
一絲風也沒有,白川童潯孤零零地站在一片空地上,一臉懵逼地同時被數萬雙眼睛注視著。
往左看,密密麻麻地人頭和馬匹,一排排騎兵手上拿著盾和劍,身穿鎧甲,面對著她虎視眈眈。
再往右看,如出一轍。
雙方士氣高昂,原本劍拔弩張的氣氛卻因為她的突然出現而陷入了一絲古怪,就連馬匹也感受到了異常,變得躁動不安起來。
一下子成為了眾矢之的的白川童潯被雙面夾擊著,尷尬地笑著往后退了兩步,手中的召喚書蓄勢待發。
還有什么好不明白的。
她這是特么穿越到戰場上了啊! ! !
第69章
戰場的中央突然出現了一個人,這一變故令雙方士兵都愣了一下。
白川童潯茫然無措地站了一會兒,心驚膽戰地朝著右邊的騎兵軍團試探性地抬手打了一聲招呼。
「你們好?那個……我就是個路過的。」
手才剛抬起來,那些騎兵頓時警覺地舉起武器對準了她,齊刷刷地往后退了一步。
白川童潯:「……」
她尷尬地放下了手:「抱歉,我沒有惡意。」
為首的那個騎士警惕地打量了她一番,面露難色。
他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沒有表露出殺心,而是低聲朝著自己右方的騎兵說了一句話。
那騎兵得令,翻身下馬小心翼翼地走到她的面前,斟酌一番后嚴肅開口……
嘰里呱啦講了一通聽不懂的話。
白川童潯:「……」
好熟悉的趕腳,這里應該不是烏魯克吧。
白川童潯看著對方朝她伸來的那只手,默默盯了兩秒,確定了是友善的舉動后,便欣然將自己的手搭了上去。
誰知,這一舉動卻讓對面的軍隊誤會了。
左邊的首領充滿畏懼地看了她一眼,隨后舉起手中的劍就駕馬沖了過來,同時口中還大喊著什么。
霎那間戰爭打響,密密麻麻地人朝著戰場中心涌了過來。
場面一時間陷入了極度的混亂。
身邊的騎兵轉眼間就被捅了個對穿,右邊剛剛下令的將領一把將她拉上自己的馬。
白川童潯被他按著腦袋躲過一劍,這才意識到對面這好像是把她當成這邊的人了。
「不是……等等!」
她剛開口,就聽到那人又說了一堆聽不懂的,隨后將她抱著拋到了另一個騎士的馬上,舉著劍沖進人海。
鮮血與塵沙飛揚。
白川童潯就像是一個貨物般落到了那個騎士的懷中。
接到少女后,他二話不說單手拉著韁繩,掉轉方向策馬朝著后方一路狂奔。
胃酸都要被顛出來了。
白川童潯皺著眉,突然想到。
如果在烏魯克她能夠使用力量的話,那在這里她豈不是也……
算了,還是等到稍微安頓下來再說吧,也不知道這人到底要帶她到哪里去。
心中嘆了一口氣,她靠在那個騎士的懷里,剛打算換一個舒服點的姿勢,不料整個人又是一震。
韁繩被猛地用力一拉,馬受力停了下來。
白川童潯難受地朝前看去,驚得倒吸一口涼氣。
一道裂縫突然出現在前方,從里面緩緩鉆出了幾個模樣詭異,渾身冒著黑氣的東西。
它們手上拿著不同類型的刀劍,眼中紅光詭譎,看起來毫無理智。
騎士的呼吸開始加重,顯然是知道這些怪物有多么難纏,他攬緊了月匈前的少女,想到距離這不遠處就是一個村落,便沒有退縮,而是選擇握劍揮了上去。
白川童潯也嘗試著調動著體內的能量波動,感受到了回應,知道這里同樣可以發揮出那股力量。
但不妙的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那股能量就像是被奇怪的東西堵住了一樣,只能在身體里流動,而無法釋放。
可是對面數量實在太多,密密麻麻地讓她想起了橫濱的那群改造人。
一個怪物從旁邊忽然落下一刀。
那騎士始料不及,被砍到手臂,銀色的鎧甲竟然被黑氣腐爛,現出現一道深深的傷口。
他手上失了力,□□馬被黑氣纏繞,也受驚亂動。
不曾想原本坐在他身前的少女一個不穩,摔下馬背,恰好掉入了邊上還未合上的裂縫中-
白川童潯再次恢復意識時,是在一棵巨大的櫻花樹下。
身上倒是沒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櫻花落在她的頭頂,白川童潯抬手摘下,剛站起身,就見前方有一高一低兩個人影正朝這個方向移動著。
身穿短裙的女孩活潑地拉著一個身穿和服的少女,奔奔跳跳地說著話。
「這里這里!就在櫻花樹下!」
「啊!她醒了!」
見白川童潯站在那里,女孩驚呼一聲,激動地松開了少女的手,一路小跑過來。
「你怎么樣?!有沒有感覺哪里不舒服?」
「……啊,我還好。」
和服少女也來到了她身前,她因為劇烈運動而喘了好幾口氣,有些急促地開口道:
「你、你好呀。」
白川童潯看向她,不明所以地回了一句:「你好。」
又是幾個深呼吸,少女這才稍微平復了一些,解釋道:
「那個……是這樣的,你剛剛突然被時空裂縫送到了這里,亂看你渾身都泛著奇怪的光,不敢亂動你,就叫我過來了。」
她口中的亂應該就是短裙女孩,此刻正仰頭擔憂地看著額角沁汗的少女,隨即很是自責地攙扶上了她的手臂:「對不起……我跑太快了。」
和服少女縱容地扌莫了扌莫了她的腦袋,對著白川童潯介紹說:
「我是這里的審神者,叫我音就好。」
「我是白川童潯。」
白川童潯眨了眨眼睛,仍然沒搞清楚狀況。
「審神者是……?」
「……嗯?」
見她一臉茫然,音也疑惑地歪了歪腦袋,語氣有些詫異。
「你不是審神者嗎?」
「那是什么?」
音和那個叫亂的女孩子意義不明地對視一眼,轉頭對她道:「這樣,你先和我回屋吧,我讓伙伴準備一些茶點,我們慢慢說。」
白川童潯認真觀察了對方一番,見她一臉人畜無害,似乎柔弱得一推就倒的呆萌模樣,也就同意了她的邀請。
音和亂的宅邸就離這個櫻花樹不遠,散步五分鐘就能看到。
出乎意料的,眼前這個傳統的日式宅邸又大又熱鬧,有很多人住在這里。
或者說……有很多男人。
又或者說……有很多不同類型的很帥很可愛的男人和正太。
白川童潯目瞪口呆地看著那群自從她們靠近后,就一股腦圍上來的大小男性,默默咽下了一口口水。
亂不知道跑哪里去了,音則被拉到一旁寒噓問暖,另外還有一小堆人聚在一起,各種聲音混雜著,熱鬧得不行。
「您回來了!沒有受傷吧?!」
「哎呀哎呀,看來本丸又有新客人了。」
「就是她昏倒在了櫻花樹下?」
「好漂亮的頭發,一期哥,她是水之精靈嗎?」
被稱為一期哥的儒雅男子語氣溫和:「這位小姐的身上有靈力波動,應該和姬君一樣,也是個審神者。」
就在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地討論著白川童潯的時候,宅邸走廊的盡頭突然慌慌張張跑來了一個栗色短發的男孩。
「主人!主人!不好了!」
主人?
白川童潯的表情一瞬間變得有些一言難盡,這什么羞恥又熟悉的稱呼。
還沒等她想明白那詭異的熟悉感究竟從何而來,就聽到那小男孩的下一句話。
「壓切長谷部二號先生的情況又惡化了!!」
白川童潯心中一跳,大腦神經好像在那一瞬間終于接上了什么信息,忙不迭伸出手,拉住了那個小男孩的手臂。
原本朝著音奔過來的男孩嚇了一跳,瞪圓了眼睛看著這個神情緊張的陌生人。
「你剛剛說,壓切長谷部?」
和服少女安撫性地拍了拍男孩的肩膀,看向白川童潯。
「白川小姐?」
白川童潯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反應有些激烈了,松開男孩的胳膊,不好意思地答道:
「對不起,因為我剛好有個同伴也叫壓切長谷部,乍一聽到他的名字,有些激動,就在想你們說的是不是他。」
先前見那些身穿鎧甲手拿劍的騎兵,還以為是正好到了亞瑟王的世界。現在看來,其實是在壓切長谷部這里?
剛在心中下了定論,卻覺察到原本有些吵鬧的場面突然陷入了一片詭異的安靜。
她面色迷惘地環視一周,發現大家臉上神色各異,就連剛剛跑過來的小男孩也奇怪地瞄了她好幾眼。
白川童潯放下撓頭的手,更加不知所措地開口:「怎、怎么了,為什么都這樣看著我?」
周圍又傳來小孩子的竊竊私語。
「好像不是審神者哎。」
「是從時空裂縫里掉下來的普通人嗎?」
「但是她有認識一個壓切長谷部誒,不是審神者的話也能召喚壓切長谷部嗎?」
「可壓切長谷部有那么多,有一個掉在其他時空遇到新主人的特例應該也不是不可能呀。」
「啊呀,這么說起來……」
其中一個白發男人挑起眉梢,他金色的眼眸飽含深意地盯著藍發少女,語出驚人:「這位小姐身上的靈力感覺和那位長谷部二號先生的靈力很相似呢。」
什么東西?
白川童潯耳尖地聽到這幾句,腦子里亂糟糟的,整個人都有些呆住了。
明明他們說的每一個字都認識,可連在一起怎么就聽不懂了。
什么叫壓切長谷部有很多個,這到底什么意思?
直覺自己已經接觸到了某種關于壓切長谷部的真相,她抿起唇,心情復雜地將目光轉向一旁的審神者,希望她能給出一個答案。
音嘆了一口氣,朝她微微一笑:「別著急,我帶你去見見他呀。」
似乎自從進入了住宅內部,少女原本蒼白的氣色就好了許多。
遣散一眾要湊熱鬧的正太美男后,音在各種擔憂的視線和叮囑中,獨自帶著她來到了本丸最深處的一個房間前。
白川童潯下意識地屏住呼吸。
日式拉門前封貼著亂七八糟的黃色紙條,不斷有不祥的黑氣從門縫四周透出。
在這種景色下,門口愜意坐著的男人就變得異常醒目。
他手中還捧著一杯熱茶,面目精致得好像被最頂尖的名匠精心雕琢過,溫和的眼眸好似流露著日月星辰。
「辛苦你守著了,三日月。 」
音放緩了聲音,對著男人道。
「恰好閑來無事罷了。」
三日月宗近搖了搖頭,充滿笑意地掃了一眼白川童潯,語氣輕柔地對音開口:
「姬君這是帶了新朋友回來?」
「我來帶長谷部二號的主人看看他。」
三日月宗近微微頜首,沒什么異議。
他放下茶杯,施施然站起身,伸手十分自然地以一種保護的姿態將和服少女攬進懷中,同時對著白川童潯溫柔提醒道:
「您的壓切長谷部現在的狀態不是很好,請小心。」
白川童潯看了一眼被寬大衣袖攏住的音,身形小巧的少女從臂彎中勉強冒出個腦袋,伸手朝她比了個加油的手勢。
她點了點頭,同時不禁在心中感嘆了一下。
這座宅邸的人都好和善啊。
下一刻,確認白川童潯沒問題了的三日月宗近抬起另一只手,他的眼神徒然銳利起來,動作十分利索地拉開了房間門。
磅礴的黑氣洶涌而出,沒了束縛,失控地沖向門外。
三日月宗近緊緊護著懷中的音,隔絕了黑氣的侵襲。
而沒人保護的白川童潯只得自己抬手護在眼前,在氣勢恐怖的□□中瞇眼看清了屋內的景象。
空蕩蕩的房間內沒有任何家具,墻上布滿了各種慘不忍睹的劃痕。
像是關押猛獸一般,亞麻色的青年渾身被無數條鐵鏈鎖著,衣衫破損地跪立在房間的中央,他的腦袋自然低垂著,看起來像是失去了意識。
靈魂在發燙,白川童潯放下手臂,沒有再后退。
不斷肆虐的黑氣仿佛認出了來者,原本兇狠的氣勢倏忽收斂,變成一條條絲狀,輕柔地撫扌莫著她的臉頰。
——是她的壓切長谷部。
白川童潯往房間內走去,那一縷縷的黑氣也緩緩繞過了她。
倏地,身后傳來「彭」得一聲響。
光線猛地變暗,白川童潯回過頭,哪還有帶她進來的那兩個人,視線中只看到了一面封上黃符的紙門。
和善的三日月宗近毫不留情地把門關上了。
白川童潯:「……」
第70章
好吧,畢竟非親非故的,為了自身安全把門關上,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畢竟以審神者那副身嬌體弱的模樣,似乎也承受不住這股黑氣的侵蝕。
嗯,關門是明智的選擇,關門就關門吧。
白川童潯想通后,就將注意力盡數放在面前的青年身上。
對方身上殘破的服裝顫顫巍巍地耷拉在皮膚上,已經完全看不出她印象中該有的樣子,仿佛經歷過什么慘無人道的□□。
結實的肌肉紋理上留著大大小小的傷痕,似乎已經經過了誰的處理,剩下的磨痕應該自己在掙扎抵抗時留下的。
她壯著膽子緩緩走進,在壓切長谷部面前單膝蹲下,動作溫柔地伸出雙手,捧起青年的臉頰。
「長谷部?」
白川童潯輕輕喊了一聲,在寂靜的房間中,格外清晰。
布滿屋子的黑氣倏然躁動了一瞬,而后又平靜下來。
壓切長谷部閉著雙眼,氣息猶如浮絲,仍舊是處于昏迷的狀態。
白川童潯見有回應,再次開口喊著他的名字。
「長谷部。」
從青年的體內又闖出一股黑氣,張牙舞抓的模樣好似充滿了對來人的幽怨與憤恨,它無聲地尖叫著,繞過少女來到她的身后,尖端對準了她脆弱的脖頸,作勢就要刺下去。
白川童潯動作輕柔地用拇指撫了撫青年的臉頰,緩緩擦去那里沾上的污垢。
下一秒,那黑氣僵了一下,在接近時瞬間變成了溫順的貓咪,撒嬌似的拂過她的身體。
它們攏成一根圓弧形,松松地將她圈在里面。
就像是一個環抱的姿勢。
壓切長谷部不會傷害她。
確信了這一點后,白川童潯也干脆放松了下來。
她手撐地換了個姿勢,毫無防備地坐在青年面前,有一聲沒一聲的喊著他的名字,希望能就此喚醒他的神志。
如絲綢般的黑氣時不時撩過手腕,泛起陣陣癢意。
分明每一次的呼喚都會得到黑氣的回應,然而壓切長谷部卻遲遲不肯醒來。
在這期間,白川童潯想明白了很多。
壓切長谷部不只有一個。
這里的人似乎都以那個叫音的少女為中心而生活著,且都稱呼她為姬君或主人。
壓切長谷部幾乎沒開過口,但寥寥幾次說話時,對她的稱呼也是主人。
音是個審神者,目前還不清楚這到底是個什么樣的身份。
而正好剛剛有人把自己也錯認成了一個審神者。
他們說……靈力。
她和壓切長谷部身上有相似的靈力。
靈力,是審神者才獨有的能力嗎?
白川童潯思索著拿出召喚書,翻到壓切長谷部的那一頁,發現括號里原本的「狀態異常」變成了「已找到缺失靈魂」。
這就是先前提過的壓切長谷部的那一部分缺失的靈魂?
抬眸瞄了一眼狀態糟糕的青年,白川童潯輕聲詢問召喚書。
「我該怎么讓這一部分靈魂回到他的體內?」
召喚書亮了亮,書頁上浮現幾行字。
【擊潰心魔,喚醒靈魂。 】
擊潰心魔?
這都什么跟什么。
白川童潯抽了抽嘴角,翻了個死魚眼:「能不能講得直白點,這里就我倆,這么高深莫測的句子給誰看呢?」
【……】
召喚書默了默,還是妥協了:【運用靈力,進入該圖鑒任務的夢境,擊碎困住他的夢魘,即可召回該靈魂。 】
運用靈力。
所以說靈力究竟是什么東西,難道是在說她體內的那種力量?
白川童潯想了想,開始試著調動身體深處的能量波動。
這一次那種被堵塞的感覺沒有了,力量的釋放輕松地簡直不可思議。
盡管自己還沒搞清楚這股能量到底是什么情況,她還是努力控制著,慢慢靠近了無意識的青年。
下一秒,那股黑氣猛地暴躁起來,混亂無序地包裹住她的身體,沉睡的壓切長谷部突然發出了一聲難耐的低吟。
他雙眸緊閉,毫無血色的唇囁嚅了一下,極力說出口的那兩個字嘶啞到了極致:
「主……人……」
白川童潯睜大了眼睛,湊近了他,輕聲道:「長谷部,醒了嗎?」
聽到她的聲音,壓切長谷部面目驟然猙獰起來,他開始用力掙扎,像是一頭失控了的野獸,將鐵鏈拉扯地叮當作響。
源源不斷的黑氣從體內迸發,身體上的傷口被撕裂,鮮血流淌而出。
白川童潯的手抖了一下,下意識地減輕了力量的釋放。
召喚書發出更大的光亮,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她低下頭,看清了上面的字眼。
【不用管,繼續加大能量釋放。 】
「白川小姐?」
門外傳來音擔憂的聲音,白川童潯狠下心繼續運作靈力,朝著外面喊了一聲。
「我沒事!!」
她剛想加一句「別擔心,我能應對」,就聽到三日月宗近溫柔的勸說:
「姬君不必憂心,畢竟長谷部二號是那位小姐的刀,相信她一定能夠輕松應對,您站遠一些,小心傷了自己的身體。」
還有另一道聲音也跟著附和,白川童潯聽出是之前那個白發金眸的男人。
「沒錯哦,別管她啦,跟我到處去逛逛怎么樣,今天也有給大家準備不得了的驚嚇哦?」
「可是……」
「好嘞主人,我來抱您,三、一,喲西!走咯~」
「嘶,鶴丸!」
白川童潯:「……」
好吧,對方看來也不需要她的安撫。
還是好好關懷一下自己這邊的事情吧。
門外的動靜逐漸遠去,白川童潯面無表情地加大了靈力的運作。
面前的壓切長谷部又是一聲痛苦的低吟,感知到了熟悉又溫暖的靈力波動,他表情猙獰著,猛然睜開了眼睛。
少女錯愕的表情映入空洞的紫瞳,青年劇烈掙扎的動作突然停滯。
房間內瞬間安靜下來。
「主人……」
伴隨著低不可聞的囈語,壓切長谷部雙眸無神,表情呆滯,目光像是透過她在看其他什么人。
他感受不到疼痛,也不了解此刻自己的處境。
只是在鐵鏈的禁錮下掙扎地想要往前,靠近眼前的少女。
「主人……」
「我在。」白川童潯在黑氣的纏繞下又走進了些。
「你還好嗎?」
黑氣從眼眶溢出,翻滾著順著臉見落下,就像是兩行血淚。
青年張了張唇,隨著月匈膛的起伏,從口中吐出了一道沉重緩慢的氣聲。
「主人,您來接我了。」
他渾身都在顫抖,暗啞的聲音也在顫抖。
「……您終于來接我了。」
「主人……」
黑氣不斷涌出,壓切長谷部不停重復著這兩句話,像是自虐般放任自己陷入了心中那深刻無解的執念,魔愣地喃喃著。
白川童潯不知為何鼻子一酸,她猶豫一下,最終還是親昵地扌莫了扌莫壓切長谷部的腦袋,柔聲回應道。
「嗯,我來接你了。」
話音落下,黑氣像是得到了安撫,漸漸平靜下來。
壓切長谷部重新閉上了雙眼。
下一秒,眼前場景霎時間變換。
光一下子闖入眼簾,房間內封閉的燥悶空氣也變得清新起來。
她低下頭,發現自己的身體變得透明起來,召喚書也在漸漸消散,殘留的書頁上寫著這樣一句話。
【您已進入壓切長谷部的夢境。 】
看來夢境內沒辦法使用召喚書。
白川童潯收起書,照例打算環視一周了解一下現在的處境,然而視線中突然闖入了一個熟悉的人影。
寶石藍的柔軟長發,淡青色的明亮眼眸,滿臉迷茫又好奇地四處觀察著。
那是……她?
白川童潯驚詫地猛吸一口氣,快步走到對方面前。
少女穿的是白川童潯初次穿越時穿著的那一身服裝,略顯休閑的穿搭讓她看起來就像是在逛自家的后花園。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她臉上的表情一變,突然從滿頭霧水的樣子轉為了躍躍欲試的神情。
她似乎沒有看到就有個透明的家伙站在自己身前觀察她,謹慎又興奮地左看看右扌莫扌莫。
這里似乎是一片密林,白川童潯就這樣看著自己模樣的少女動作古怪的到處扌莫索著。
她在找什么?
白川童潯好奇地湊近了,但什么也沒發現。
忽地,少女措不及防被什么絆了一下,她瞪大眼睛低頭看去,在一片枯枝中發現了一把殘缺的打刀。
那把刀已經生了銹,刀鋒處還留有幾道裂痕,一副隨時可能斷掉的樣子。
破舊得就算把它丟到一堆廢銅爛鐵里也毫無違和感。
眼前的「白川童潯」可能不知道這是什么。
但靈魂狀態的白川童潯可瞬間就認出了那把刀劍上的刀紋。
壓切長谷部! !
她急急上前,彎月要伸手想要撿起他,卻不想透明的掌心直接穿透了過去。
與此同時,少女也撿起了地上的打刀。
她小心翼翼地檢查一遍,緊促著眉,好像在糾結什么。
「把他帶回去!」
白川童潯忍不住著急地提醒道:「把他帶回去,好好修護一下這把刀!」
仿佛聽見了她的聲音,少女抿了抿唇,還是將那把破舊的打刀小心翼翼地抱在了懷里。
力道極輕,好像在擔心稍微用力就會碎了一般。
當著白川童潯的面,少女拿出一個極其簡陋的筆記本。
和她的召喚書外表相似,卻似乎薄了很多。
白川童潯湊到她邊上,發現上面一片空白,自己看不見那里有什么字,但少女似乎看得很認真。
她皺著眉翻頁,好像在尋找什么,動作越來越急促,表情也越來越不可置信。
最終,她放棄般地停下。
合上召喚書,少女露出了一副生無可戀的表情。
「奇了怪了……」
她發出了輕輕一聲困惑的呢喃。
而白川童潯聽清了。
「找不到退出系統……這里不是游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