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他講究水到渠成
底下還有一條大路經過“凌空石”,陸陸續(xù)續(xù)有人過來。
唐知頌和江彬往上走。
有人發(fā)現總裁和總裁夫人身影,瘋狂拍照發(fā)群里,寧盛科技和江氏的高管聽說總裁已經到了山頂,急得不得了,哪能落到領導后頭?
于是一個個腆著肚子往上跑。
山頂有一塊石壘砌的平臺,站在平臺能將整個滬城的景色收于眼底,還有無人機在上空盤旋,把這次活動以視頻留存。
寬臺下有兩個小賣部,旁邊挨著衛(wèi)生間。
江彬去了一趟衛(wèi)生間,出來就撞見了程穎,程穎跟家裝幾位總監(jiān)正爬得氣喘吁吁。
見江彬優(yōu)哉游哉的,程穎很意外,“你怎么這么快?”
程穎出發(fā)的時候,江彬還沒出發(fā)。
江彬笑了笑,“我們抄的近路。”
兩人一道上寬臺吹風。
早有工作人員提前到達,也備好了燒烤臺和一些西餐美食,寧盛科技的行政總監(jiān)親自給江彬送來一杯果汁,“江總,您嘗嘗這個味道,看合不合您的口味?”
“今天辛苦你了。”江彬跟她道謝。
“江總客氣了,是我們應該做的。”這位總監(jiān)也是人精,不知道從什么渠道打聽到總裁夫人喜歡喝果汁,特意給她準備的。
江彬喜歡喝果汁,純粹是因為穆靈淑愛榨果汁,久而久之,她也真以為自己喜歡喝果汁。
行政總監(jiān)往唐知頌的方向看了一眼,唐知頌正與舊金山通電話,她不敢過去打攪,哪怕唐知頌不打電話,總監(jiān)平常也很怕他。
寧盛科技的員工發(fā)現這位總裁夫人格外親民,陸陸續(xù)續(xù)有人過來要跟她合影,有人喊她“江總”,有人喊”
總裁夫人“,江彬都笑容以對。
唐知頌打完電話,回過眸就發(fā)現自己老婆成了吉祥物,被挨個挨個拉著拍照,他皺了眉。
李總助太熟悉他的脾氣,對著行政總監(jiān)輕聲咳了咳,總監(jiān)只能找了借口把江彬請到燒烤臺。
這邊李總助給唐知頌準備了一杯咖啡。
再過一會兒高管到齊,行政總監(jiān)組織大家合了個影,唐知頌和江彬站在最中間,背景恰恰圈住了桑江兩岸的寧盛科技和江氏大廈。
后面唐知頌跟幾位總監(jiān)聊工作去了,江彬被富恒來的高管拉著攀談,其余人三三兩兩聚著吃東西聊天看風景拍照。
五點多,行政總監(jiān)見落日正好,悄悄尋到李總助,“李總助,這么好的風景,要不要讓唐總和夫人單獨合個影啊?”
李總助也覺得機會難得,唐知頌過去除了很重要的公務露面,極少拍照,今天不同,總裁夫人在,這個例不破也得破。
找了個間隙,他請示唐知頌,
“唐總,您看要不要跟夫人留個影?”
唐知頌看了一眼遠處的江彬,江彬正被江氏集團的幾個人拉著拍照,她擺各種pose,好像很喜歡拍,他將咖啡杯遞給李總助走了過去。
行政總監(jiān)立即跟過去,主動熱情地跟江彬說,
“江總,我們想給您和唐總合個影?”
江彬不可能不答應。
見唐知頌已經過來,便以為是行政總監(jiān)請過來的。
程穎手里正拿著相機,連忙把風景臺的位置讓給他們,
“來來來,我來給你們倆拍。”
程穎兼職搞攝影,不給江彬和唐知頌拍到留影,白瞎她今天扛了這么重設備上山。
江彬看了一眼程穎,忽然想起她還沒給唐知頌正式介紹,指了指程穎,
“她叫程穎,現在在江氏給我?guī)兔Γ质强杉慰煽陲嫎I(yè)的董事長程源。”
“哦”唐知頌想起來,含笑跟程穎握手,“我見過程董一面。”
私下開口閉口“你男人”的程穎,正兒八經到了唐知頌面前很緊張,雙手伸過去短暫握了握,規(guī)規(guī)矩矩道,“唐總您好,我爸爸是你們寧盛科技的粉絲,常說您產品做得好。”
“榮幸。”
唐知頌跟程穎互換位置,前面好幾臺照相機架起,都在尋各自最好的角度,這樣的場景唐知頌其實不太喜歡,但身邊有江彬。
除了那張結婚照,他還沒和江彬合過影,上一次兩個人板板正正,這一次面對公司員工,都有公司老總的包袱在身上,也是板板正正。
程穎在相機里嫌他們倆姿態(tài)過于正式,急眼得很,其他人不敢吱聲,自然是他們倆怎么擺怎么拍,程穎畢竟跟江彬熟悉,看著照相機指揮了一句,
“江總,您往唐總這邊靠一點。”
私下冰冰冰冰地喊,甚至事事騎到江彬頭上,在場面上程穎從來都很注意分寸。
程穎很聰明,這話雖然是跟江彬說,其實是暗示唐知頌。
兩個人之間有一條縫隙,江彬便往唐知頌身邊挨,她傾靠過去時,唐知頌抬起手,攬住她肩膀,江彬幾乎靠在他懷里,姿勢太親密,程穎抓住機會,猛拍了幾張。
唐知頌不茍言笑,大家不敢多拍。
三分鐘不到,兩個人下來。
江彬看了一眼程穎的相機,很想看看什么樣,克制住。
唐知頌又去了幾位總監(jiān)那邊,程穎抱著相機朝江彬擠眉弄眼,江彬拍了她一下,“出息。”
是嫌她剛剛在唐知頌面前太狗腿。
程穎聳了聳肩,湊近她道,“不能怪我,要怪就怪你家唐總氣場太強,真的,我都不敢看他”
唐知頌天生有一種讓任何人在他面前不敢造次的本事。
很難想象江彬怎么跟他過日子。
不知道她有沒有機會看到高嶺之花下神壇。
時間差不多了,大家陸續(xù)下山。
山頂大佬云集,很多普通員工不愛往領導面前湊,悄悄在各景點處玩。
真正抵達山頂的人并不多。
江彬等了好久沒等到陶杏,找到李洋問,“那姑娘哪去了?”
李洋笑,“沒準已經被拐跑了!”
江彬汗顏。
都是成年人,如果陶杏要在婚前跟秦勉發(fā)生點什么,誰也攔不住,成年人要對自己行為負責。
“你盯著點,我得回去了。”唐知頌顯然還有公務要忙,在那邊等她。
天穆山海拔不高,有車道直達觀景臺,其他人步行下山,唐知頌的司機將車開到山頂,他和江彬先上車回去。
上車沒多久,程穎就把今天拍的那幾張照片發(fā)給江彬,江彬點開。
前面幾張很嚴肅正式,兩個人表情仿佛重要政要會晤,江彬自己都看笑了。
唐知頌聽到她在笑,朝她投來疑惑的眼神,“怎么了?”
江彬收斂住,還沒有習慣跟他分享這些瑣碎的快樂,“沒什么。”
程穎:“還有幾張要不要?”
江彬知道她在拿喬,發(fā)了幾個句號過去,表示自己的無語。
一條消息蹦出來,“求我。”
“你愛發(fā)不發(fā)。”
程穎發(fā)來一個無辜眨眼的表情:“這意思就是想要。”
江彬氣笑。
程穎知道江彬傲氣要面子,“這兩張照片發(fā)給你,你得給我漲年終獎。”
最后兩張發(fā)過來。
前一張是在程穎提醒下,唐知頌摟住江彬,兩個人一起看鏡頭。
神情都很溫煦,有那么點老夫老妻的感覺。
后一張,她把墨鏡架在額前,眉梢彎彎,淡去了幾分冷艷,而唐知頌卻在看她,茶色鏡片下的眼神難掩深邃溫柔。
江彬看得心咚咚直跳,把幾張照片都點了保存,按滅屏幕,唐知頌余光注意到她在看照片,想問她要又開不了口。
爬累了,江彬路上睡了半個小時,抵達翡翠天辰,已暮色四合。
爬山出了汗,兩個人相繼去洗澡換衣服,江彬去主臥,唐知頌選了公浴,這么大房子,有好幾個淋浴間。
出來時,江彬穿了一件修身長裙,唐知頌是休閑套裝。
今天沒叫私廚,在山頂又吃了不少,江彬不餓。
“你晚飯吃什么?”她問唐知頌。
人倚在中島臺,這條黑絲羊絨的長裙有彈性,雖然該遮的都遮住,卻曲線畢露。
帶著優(yōu)雅的誘惑。
唐知頌直覺今晚的江彬不一樣,定神看了她幾秒,
“我給你煮面吃?”
他以為江彬餓了。
江彬一愣,“你會下廚?”
唐知頌坦白道,“不會,我只煮過簡單的面條。”
他身邊基本不離私廚助理,只在很偶然的情況下,不想家里有多余的人,會給自己煮面。
他沒給任何人下過廚。
但江彬是他老婆,照顧她是老公的責任。
江彬聽到他只會煮簡單的面條,心里小小遺憾了下。
她是真的不會下廚,打小沒干過家務活。
吃慣了表哥的廚藝,不知道唐知頌那點廚藝她看不看得上。
但她從來很會給情緒價值,“那我等唐總的大餐。”
她剛卸了妝,臉上白白凈凈,很英氣,也很溫柔。
唐知頌看著她滿眼期待的樣子失笑,挽起袖子去廚房。
江彬雙手環(huán)胸靠在中餐廳一角,看著他煮面。
男人都是要哄的,唐知頌也不例外。
江彬在一邊看著他,就給他一種妻子等著他投喂的錯覺。
他忽然有包袱了,“你待會先試一試,不好吃別勉強。”
程彥君在場,一定會笑話他,他唐知頌也會有不自信的一天。
不過,這僅限于在江彬面前。
“你在國外會給自己做飯?”江彬看他手藝不算很好,卻也不算生疏。
唐知頌搖頭,“我家在舊金山。”
江彬忘了他在舊金山長大,身邊肯定有管家廚師。
“你呢?”唐知頌記得江彬留學好幾年,法國,美國,英國都待過。
雖然他那個時候跟江彬不熟悉,卻因為當年爺爺和江老爺子有過口頭婚約,只要是江彬的
事,總能傳到他耳朵里。
江彬笑道,“我都沒進過廚房,不是外面吃就是別人做給我吃。”
在國外的時候是閨蜜室友,在國內表哥照顧她的時候多。
唐知頌聽到那個“別人”,腦海浮現穆允的身影。
不知道這個別人是不是他。
他沒問。
他過于驕傲,也足夠成熟理智,不會讓任何男人橫亙在他和江彬之間。
不值得。
“唐家有好幾位大廚,讓他們輪流給你做。”再不行,全球給她找,總能讓她每天吃到最好的餐點。
言下之意,不用再吃別人做的。
江彬笑著說好,心里卻希望是唐知頌做。
像這樣夫妻之間一起做飯,有利于增進感情。
上一次家里這么有生活氣息,還是爺爺奶奶在世的時候。
一晃十幾年過去了,現在她嫁了人,還是嫁給了當年爺爺看中的男人。
總算有了點結了婚的煙火氣。
江彬很知足,待會無論那碗面有多難吃,她都要吃完。
十五分鐘后,面條新鮮出爐,江彬要過來端,唐知頌沒讓。
他把兩碗擱在餐桌。
江彬坐下來迫不及待嘗。
唐知頌說自己只會煮簡單的面,那是一點都沒謙虛,還真就是清湯掛面,江彬吃到嘴里,唯一能跟表哥比的是清淡。
“不錯。”她嗦下去幾口。
面不改色。
心想,幸好只裝了一小碗,否則今晚要交待在這。
唐知頌吃到一半吃不下去了,“太久沒煮,手有點生。”
一句話兩個人都笑了。
氣氛前所未有融洽。
吃完,唐知頌收拾碗筷,江彬漱了口去露臺澆花。
澆了一會兒,往廚房方向看了一眼。
男人寬肩窄腰,眉目溫潤,哪怕做家務,也不掩那一身清貴身姿。
江彬心里想,這一場婚姻真的比預期要好太多,她原以為她跟唐知頌或許就是一對合約夫妻,她幫他應付長輩,他借勢給她,不會有太多交集。
而現在兩個人都愿意經營婚姻,在外維護她,在家里遷就照顧她。
丈夫的責任和擔當,他都有,至于感情,慢慢來嘛。
唐知頌這邊喝了幾口茶,靠著中島臺注視外面的江彬。
露臺上擺放了十幾盆花種,她手里拎著一個小小的灑水壺,撈著烏黑長發(fā),游走在霞蔚中,身姿綽約。
兩個人罕見沒有在吃完飯后急著回書房。
有一種不可言喻的默契在發(fā)酵。
江彬澆完花回來,唐知頌遞了濕巾給她,江彬接過來擦手,陪著他靠在中島臺,一個在左,一個在右,隔了一段距離。
“要喝茶嗎?”唐知頌偏頭問她,
江彬搖頭,“想喝水。”
唐知頌去倒水,遞給她后,就挨著她這邊靠著,兩個人距離很近。
露臺外江風陣陣,十月中下旬,天已經很涼,公寓內卻做了恒溫設計,溫度適宜。
兩個人不約而同看到了對面的洲悅國際。
“公寓那邊還有花嗎?”
“還有大盆的花草沒搬過來。”
“抽空我安排園藝的人搬。”
唐知頌別的沒有,勝在錢多,什么事都可以通過錢來擺平。
江彬心想給穆允照看也挺好的,“再說吧。”花全部搬過來,意味著她以后都在這邊,她還想給自己留個退路。
不習慣和盤托出。
喝完茶,將杯子擱在一邊。
過去兩個人手里不是拿著手機,就是各自忙碌。
今天手里什么都沒有。
下午在天穆山,他牽著她爬山,跟她合影,還有一些情侶間的小動作。
那股氛圍一直延續(xù)到現在,不忍打破。
同居這么久了,總需要一個破冰的機會。
他們跟別的夫妻情侶不同。
人家有感情基礎,很多事情自然而然,她和唐知頌是利益聯姻,雙方之間有一條看不見摸不著的界限,好的氛圍轉瞬即逝,如果錯過,下一次不知道是什么時候。
所以江彬剛才換衣服時,動了一點小心思。
她望向窗外,唐知頌視線卻落在她身上。
唐家長輩過去在兩個聯姻對象之間搖擺不定,江瑤三番五次想見他,都被他拒絕,但江彬第一次主動打電話,他的大門就毫不猶豫給她敞開。
唐知頌從來不喜歡弱者,他厭惡無能。
聰明,漂亮,勢均力敵的女人在面前,沒有想法是不可能的。
這段時間跟她睡一塊,身體總會有反應。
但他克制住。
他這個人一貫有城府,就算是獵人,也一定是優(yōu)雅而有耐心的獵人。
他講究水到渠成,勉強不來一點。
“還喝水嗎?”
他聲線溫潤,帶著循循善誘的腔調。
嘴里這么問,漆黑眼神落在她姣好眉眼,沒有半分去倒水的意思。
如果這是他的信號,那么江彬了然。
她依舊保持剛才愜意吹風的姿勢,眼神直白迎上他幽深的目光,洗過澡后,唐知頌那副茶色眼鏡取下,剛才他沒戴眼鏡下廚,樣子格外迷人。
“唐知頌以后在我面前,不要戴眼鏡好嗎?”
唐知頌心念一動,如果這是江彬的回應,那么他也了然。
眼底那抹溫潤忽然褪去,寬掌往后攬住她纖細的腰身,視線明銳昭然欺壓上去,貼近她的唇說,
“好”
第22章 第22章她還是不太了解這個男人……
滾燙的氣息欺上來,溫軟的唇覆住她,并不急著攻城掠地,只是淺嘗輒止,有一下沒一下的摩挲,更容易叫人意亂情迷。江彬壓在中島臺的手指不自禁蜷縮,他清雋的眉眼近在遲尺,她低垂眼簾不敢往上看,怕視線相撞出賣她的緊張。
她不善于退縮,調整方向下顎往前抬,迎上他。
隨著她的動作,一縷青絲垂下蹭在他下顎鼻尖,滋生出癢意,唐知頌瞳仁驀地一深,腰間力道忽然收緊,江彬的身體幾乎貼住他,另一只手掌往上撥開她烏黑的發(fā)梢,露出那張欺霜賽雪的面孔,與此同時,唇間撕磨帶著吸//吮。
他真的很有耐心,如同他這個人一般,做什么都有章法,溫柔而有攻勢,那種攻勢就像是蓄在水閘里的水,明明綿綿緩緩還未發(fā)威,卻給人不動聲色的威懾力,好怕下一瞬他便能勢如破竹席卷而下。
這種事女人總容易落下風,身被他親的直犯哆嗦,江彬雙臂快撐不住,忍不住往前抓緊他衣裳,攀上他寬闊的背身。看著她抱過來,唐知頌手掌發(fā)力將她送上中島臺,身高距離縮短,兩個人尋到更舒適的姿勢。
齒關被他挑開,唇舌度進來,這回沒有猶豫也不給江彬反應的空間,循序漸進掃蕩她的唇腔,頡取香甜滋味,江彬呼吸變得困難,繃直腰身,纖細胳膊情不自禁往上攬住他脖頸,口舌來回交纏不留空隙。兩具身子很快發(fā)燙,他甚至已不由自主擠進來,荷爾蒙持續(xù)發(fā)酵碰撞,那一身干凈清冽的氣息染了欲色也變得更有沖擊力。
滾燙的呼吸從她唇舌漸漸移去耳畔甚至脖頸,江彬緊緊摟住他,深吸一口氣,身體的悸動幾乎要壓不住,吐出的呼吸綿綿無力,嗓音也變得柔軟,好像這具挺拔的身體有無窮無盡的魅力讓人恨不得貼緊一些,再緊一些。
窗外的江風徐徐送進來,燈光不知何時變得暈黃,中島臺上兩個身影交錯糾纏,仿佛在給這段優(yōu)雅的江風伴奏。
一切剛剛好。
如果不是那個突兀的電話鈴聲。
起先也沒被打斷,持續(xù)的鈴聲卻銳利地撞擊他們的耳膜,響了第五聲的時候,唐知頌終于停下,確認是他的電話。
江彬混沌的思緒猛地頓住,眼底迷離的欲色被江風一拂,漸漸變得清明,繼而涌上來一股濃烈的遺憾甚至難受,好不容易達成默契,驀地被打斷,很敗興致,雪白的手臂圈在他脖頸,不舍卻又不得往下收,這時,腰間的力道再次加重,男人強有力的胳膊重新將她扣回去,沒讓她動,順手點開手機,她清晰地聽到耳后傳來他冰冷甚至近乎暴戾的嗓音,
“說!”
江彬深深吸著氣,任由他扣住,埋首在他脖頸,沒有吭聲。
唐知頌依舊保持摟緊她的姿態(tài),眼神漆黑盯著前方虛空,那一臉的溫潤蕩然無存,粗重的呼吸盡量壓住,
冷峻的下顎線貼著江彬發(fā)梢,漫不經心聽著對面研發(fā)總監(jiān)的匯報,
“唐總,測試系統發(fā)生了故障,目前檢查了程序設定,代碼都沒有問題,就是”
電話聲音清晰回蕩在整個客廳。
江彬認真聽著不知道這種級別的事故算不算嚴重,不過身邊男人的反應卻很輕松,有條不紊地指出可能存在的漏洞,給員工指明方向,修長如玉的手指撥動她微濕的發(fā)梢將之拂去耳后,粗糲指腹在她緋紅的耳珠一帶而過,將她抱得更緊了些,沒有半分松手的意思。
這一瞬間,江彬發(fā)現,她還是不夠了解唐知頌。
如果換她,現在一定是遺憾地跟對方說抱歉,然后回到電腦前處理工作,她以為唐知頌也是如此。
他的反應很出乎意料。
略帶磁性的嗓音一直在她耳畔響起,他聲線實在好聽,也很有腔調,那些專業(yè)術語從他嘴里說出來,別有一番風味,這樣的男人不是什么人都招架得住。
如果剛才她還把今晚當做夫妻之間必須跨過的鴻溝,必須履行的義務,那么現在,她對今晚開始充滿期待。
只是她這個人也一貫沉得住氣,愣是抿住唇,盡量不讓自己發(fā)出一點聲音,沉穩(wěn)的仿佛唐知頌身邊沒有這個人,她也不在他懷里。
兩個人貼得太緊,肌膚隔著衣料碰撞出的滾燙熱度并沒有褪去,反而因為這一絲隱秘的摩擦而帶來無與倫比的快//感。
電話時間并不短,事情好像也不算簡單。他依舊游刃有余,百忙之中還幫著她把所有凌亂的發(fā)梢捋整齊,半闔著目深吸她的發(fā)香,喉結在皮肉下來回滾動,舉止投足暗藏漫不經心的風流,如果一定要說有什么出賣了他,那便是暈黃燈芒下漆黑瞳仁內翻騰不止的幽黯和不耐。
終于結束了。
江彬聽到他粗粗吐出一口濁氣。
她趴在他肩口低聲問了一句,“不去處理嗎?”
唐知頌手指將電話彈開一段距離,俊臉近乎冰冷無情,他實在不擅長被人左右,從來沒有什么人和事能撼動他分毫,今天也一樣,“事事要我出面,養(yǎng)了那么多人做什么的?”
扔下這句話他彎腰打橫將她抱起,大步往主臥去。
第23章 第23章他是她老公
江彬被他放在主臥的床上,他動作很強勢,放下來時卻很溫柔。
主臥的壁燈應聲而開,燈芒跟醉人的霓虹沙在房間內流淌,似若有若無的蛛絲在拉扯。
他的唇始終沒有離開她,眼神深邃銳利,從來沒有這般直白,江彬勾住他脖頸,禁錮在他懷里,薄薄的羊絨裙已被他撥開一半,露出一截雪白的鎖骨,和線條柔美流暢的肩頭,一雙眼睛漂亮得不像話,帶著動蕩的溫柔。
唐知頌扣住她腰身,唇舌攪動春水,含吮她不放,指節(jié)分明的手指不緊不慢將扣子一顆顆扯開,每扯開一顆,硬朗的肌肉線條貼近一分,帶著滾燙的熱度。
那張臉真的很好看,下顎線清晰分明,眼神注視著人的時候很容易讓人以為她是他的全世界,能虜獲人心,哪怕心性堅韌如江彬,也忍不住晃神。
唐知頌扣住她后腦,緊緊將她往懷里一帶,吻鋪面蓋地罩下,徹底剝奪她的感官。
如果說中島臺只是開胃小菜,那么現在一定是正餐。
她當然也不想輸,盡量跟上他的節(jié)奏。
但她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男人的強勢。
男女力量很懸殊,玲瓏肌骨被他掌心摩挲,汗液沿著毛孔一點點往外炸開。
他像是高明獵者,循序漸進掌控節(jié)奏,讓自己看起來毫無破綻。
他們都不擅長示弱。
壁燈忽隱忽現,臥室內充滯著雜亂而沉重的呼吸。
黑暗是最好的保護色,能遮掩因為陌生而帶來的尷尬。
他足夠有耐心讓她放松,又在她毫無防備的情形下俯身,江彬懷疑他真的是故意的,嗓音被迫溢出來,軟的不可思議。
他很溫柔地撫慰,給她足夠的時間適應,等到她緩下來,指腹?jié)u漸往上游移至娉婷的蝴蝶骨,這下幾乎將她整個人托在懷里,完全由他掌控,江彬腦海最后一點理智被他清空。
這張床應該是有特殊設計,仿若海上的浮島,明明海風很大,明明巨浪騰空,它卻巋然不動,沒發(fā)出半點聲響。
什么時候停下來的,江彬記不清了。
只知道他抽身那一瞬,身體也好像被抽空。
四周太安靜,安靜到連呼吸也無處安放,什么動作都是多余。
以為跨過這個階段,真正做上了夫妻,往后是一帆風順,而事實是,忽略了越過感情直接突破最后一步而帶來的無所適從。
江彬不知道別的夫妻在完事后是什么樣,她和唐知頌沒有過多的親密,做不到赤//裸/相擁撫慰彼此。
可能因為他們是聯姻夫妻。
也可能是不習慣。
更可能是因那是感情很好的情侶間才有的舉動。
都無法忍受身上黏膩的汗液,一前一后起身去浴室。
唐知頌將主臥衛(wèi)浴留給江彬,自己拿著衣服去了次浴。
江彬進入淋浴間狠狠沖洗了一把,身上的綿勁久久沒有褪去,她以前沒談過戀愛,對發(fā)生關系的強度預料不夠,信誓旦旦不跟他形婚,避孕套都主動準備,真正發(fā)生后,發(fā)現在劇烈的感官沖擊下,身體的反應根本做不了主。
這趟澡洗得有點久。
以至于唐知頌都把房間整理好了,還沒看到江彬出來。
跟上回一樣,擔心她出了什么事,一貫矜持的男人,主動扣響浴室門,
“江彬,你怎么樣?”
他擔心自己傷到她。
里面?zhèn)鱽斫蜴?zhèn)定的嗓音,
“沒事,你先睡,我在敷臉。”
今晚氣氛太曖昧,還有點適應不了。
唐知頌被她這句話說得心情五味雜陳。
害羞?應該不至于,她一貫大方。
如果有不舒服,他更不能坐視不管。
他不知道,江彬僅僅是因為還不適應被他看到最柔軟的一面,譬如一只河蚌,被人撬開了堅硬的殼而露出里面的肉,這會讓她沒有安全感。
唐知頌給她準備了一杯溫水,坐在床上等她。
江彬洗完頭發(fā)沖完澡,再護膚,依舊耗時整整一個小時。
出來時,床頭的燈光還亮著,男人坐在床上拿著手機回復工作消息,一身絲綢睡衣,恢復了往日禁欲斯文的模樣。
與剛剛強勢而帶有侵略性判若兩人。
畢竟剛剛就是他在最后那一下摁住她雙臂給了她一個深深的吻。
“還沒睡?”
江彬忽略剛才的親密交纏,聲線淡然,掀開被子依舊躺在她那邊。
唐知頌視線從手機上抬起,目光依然很深,上下打量她一眼,確認她神色沒有異樣,心里稍稍放心,“水冷了,我去給你倒杯溫水。”
他放下手機,起身去客廳。
回來時繞到江彬這邊,把水遞給她。
她眉目很明凈,雖然恢復了往日的冷靜自持,眉梢深處依然有一抹酡色。
剛剛她一直埋在他臂彎,不給他看,不知道她動情的時候什么樣。
看著她喝完,他接過杯子,“還要嗎?”
畢竟她剛剛嗓子很啞。
江彬裝作沒聽懂,搖頭。
唐知頌把杯子收回去,回到主臥,打算關燈睡覺,卻發(fā)現江彬還坐著沒動,
“現在睡,還是等一會兒?”
江彬沒看他,視線專注在手機,“等會。”
剛剛被熱水沖走了一身疲憊,現在還沒有睡意。
主要是手機里小姐妹群消息不斷,程穎把今天爬山的圖片發(fā)群里,幾個人都在@她,嘴里一個個囂張地把唐知頌稱之為“妹夫”。
江彬實在沒辦法把那兩個字跟身邊冷峻淡漠的男人相提并論。
看著群里姐妹們開玩笑的話,
化解了那點不自在,昏昏入睡。
醒來,日上三竿。
爬山和昨晚的劇烈運動讓她渾身酸軟,江彬直直看著天花板好幾秒才緩過神來,起身,唐知頌已經離開,她去浴室,浴柜邊上有個手機掛,她習慣性把手機放在上面,一邊刷牙洗臉,一邊看最新的工作安排和工作群的消息。
一大早忙碌的工作,沖淡了昨晚延續(xù)過來的旖旎。
出了幾個緊急事件,江彬迅速化好妝換了衣服,去書房拿著電腦包出門,路過唐知頌書房的時候,聽到他在用英文跟海外開會,江彬沒打攪他,拿了點方便帶走的早餐,事情很急,她甚至沒來得及看清桌上切好的牛排。
唐知頌這邊正在開會,忽然聽到關門的聲音,俊眉一皺,立即中斷會議起身去客廳。
通過門口玄關可視鏡一看,電梯門被關上,他甚至只看到她一抹衣角,回到餐廳,餐桌上他清早給她切好的牛排沒動,只有幾片椰皇鮮奶面包被她帶走。
唐知頌眉心皺得死死的,昨晚在浴室折騰很久,清早出門一聲不吭,他摸不準江彬是什么態(tài)度,明明昨晚她并不抗拒。
唐知頌立即拿著電話撥通江彬的手機。
早上容易堵車,從翡翠天辰去集團大廈走路十分鐘左右,江彬沒叫司機,下一樓直接走路,手機放在電腦包里,一邊拎著,一邊吃面包,路上嘈雜,沒聽到電話響。
今天周日,公司里只有少數值班人員,人手不夠,很多事情得自己來,十點整小周和李洋才趕過來幫忙,忙到十二點江彬總算喘了一口氣。
拿出手機,看到唐知頌的未接電話,立即打過去。
“怎么了?”
唐知頌正在公司簽完幾份文件,驀地接到這個電話,對面江彬冷靜的聲線,與昨晚她的溫柔出現強烈的反差。
他適應了一下,“沒事,就是看你早上走得急,問一句。”
“我很好,沒事。”她知道他可能在擔心。
過去兩個人說完話,總會匆匆掛掉電話,今天沒有。
唐知頌喉結滾動片刻,低聲問她,“我讓私廚給你送飯,收到了嗎?”
自從同居后,她感受到了唐知頌在各個方面對她的照顧,他溫柔的腔調讓她想起昨晚他柔軟的唇舌,江彬面頰忽然有些發(fā)燙,礙著下屬進來送資料,又定了定神,
“應該快了。”
“好,那你記得趁熱吃。”
接下來兩個人不知道該說什么,卻又不想掛電話。
發(fā)生關系后,果然還是不一樣的。
哪怕只是隔著電話,都有一種無形的曖昧在拉扯。
電話兩端都凝滯了幾秒。
江彬輕咳,“還有事嗎?”
沒事她得掛電話。
唐知頌說,“你先掛。”
在這一刻,江彬忽然接受了兩個人關系的突進。
“好。”她先掛。
又看了看唐知頌三字,把手機備注改成“老公”。
每年從國慶節(jié)往后,公司進入最忙的階段,家裝所有項目都要趕在年前結賬,所以工作量比上半年要大很多,又因為突發(fā)事件,周末不好調度,江彬一直忙到晚上九點多才完工。
窗外夜色濃烈,整個集團大廈安靜地沒有一絲響動。
今晚的風與昨晚一般愜意。
腦海不由自主閃現某些片段。
今天一整天都很忙碌,來不及多想,而現在后勁還在,她承認,體驗感太好,有些食髓知味。
網友口中的“福氣”,她算是享受到了。
顯然唐知頌也忙到這個時間點,給她發(fā)消息,“幾點回去?”
江彬看到這條消息,忽然想起昨晚。
昨晚她急于給夫妻關系破冰,洗澡過后換了那條裙子,這條裙子是程穎陪她一起挑的,她很少逛街,當時被它優(yōu)雅神秘的線條給吸引,程穎發(fā)現她多看了那條裙子幾秒,推著她去試。
出來時,效果十分驚艷。
毫不猶豫買下。
當時程穎還趴在她肩膀笑稱,“冰冰穿成這樣,哪個男人抵擋得住啊。”
江彬自認,昨晚唐知頌應該是從這條裙子收到了她的信號。
所以,昨晚,她算是主動的一個。
總不能一直讓她主動吧。
唐知頌這個人習慣在任何一段關系中,謀定而后動,她不能讓他始終做占有優(yōu)勢的那個。
于是她回了一條信息,“我今晚要加班。”
沒說回去,也沒說不回去。
唐知頌那邊很快收到這條消息,當即愣了一會兒。
周一到周六晚上,江彬要加班他相信,周天晚上加班恕他這位旗下全球十幾萬員工的跨國老總也罕聞,他不信。
聯系江彬昨晚,今早,到此時此刻的反應,唐知頌懷疑她在回避。
素來雍容泰然的年輕總裁,忍不住捏了捏眉心,破天荒地打開旗下某軟件,輸入一段話,
“親密關系后,女生回避是怎么回事?”
一點搜索,發(fā)現這種情況特別特別多,很多人跟他有一樣的困惑。
唐知頌點開回復最多的一條,里面有一條回復被頂到最上面。
“哥,肯定是體驗不怎么好,不想約了”
“啪”的一下,唐知頌按滅了手機。
第24章 第24章斯文敗類
唐知頌捂著額兀自笑了笑。
當然不至于被一些網絡段子給影響。
只是他這個人骨子里很強勢,他不準許江彬逃避。
吩咐李總助收拾電腦,下樓上車,跟司機交待,“去江氏集團大廈。”系好安全帶后打開手機給江彬發(fā)短信,“我來接你。”
江彬看著微信上的信息,彎了彎唇。
手機里消息不斷,上次那個陳總路過這里,給她帶了一些特產,非要送過來。
江彬在接待室見了他。
“江總,給您感謝紅包呢,唐突了您,這是我爸爸要我給您捎的一些家鄉(xiāng)特產,您試個味。”
三個紅色大禮盒,江彬接過來放在沙發(fā)邊上,讓行政助理給他倒茶,雖然今天周日,江氏集團大廈有輪班人員。
“陳老身體怎么樣了,術后恢復還行吧?”
陳總笑道,“不錯,不錯,還是陸醫(yī)生醫(yī)術高明,術后并發(fā)癥不那么明顯。那幾天在醫(yī)院陪床,我不知道陸醫(yī)生是您的繼父,他對您贊不絕口啊。”
江彬雙手交疊,搭在膝蓋,“陸叔把我當半個女兒,我心里敬重他的為人。”
陳總這次承了江彬這么大人情,當然是沒打算真送些禮盒就完事,忽然語氣放緩,“江總,貴司集團股東會,您還沒進去嗎?”
沒有股權根本抗衡不了江成校。
江彬笑容斂了斂。
爺爺在世時是打算將她當接班人培養(yǎng),直接越過江成校這個兒子讓她繼承公司,只是他老人家當年去世得突然,根本沒來得及立遺囑,江成校是他唯一的兒子,他的股份理所當然被江成校全部繼承,江彬除了得了爺爺一些房產莊園股票投資等,摸不到集團半點股份。
回國后,她在以邱老為首的幾位老將支持下,進入集團工作,也僅僅是給個機會,她必須從底層爬上來,她后來靠著出色的業(yè)績爬到如今的位置。
但依舊進不去股東會。
決定公司發(fā)展的重大決策她摸不到邊。
分公司總裁跟集團股東不是一個量級的,沒有股份,江成校隨時都能利用股東大會罷免她。
“正在籌謀這個事。”
陳總沉默。
江氏集團的股票值錢,不到很迫不得已的情況下,那些股東不可能把股票轉讓出來,除非使非常手段,但江彬看著不像個不擇手段的人。
“總之,有用得著我的地方,江總您盡管開口。”
這是他今天來的目的,跟江彬表個態(tài)。
江彬頷首,“多謝您。”
送他出門,那邊行政助理告訴她,“江總,唐總到了您的辦公室。”
江彬愣住,“來多久了。”
“有十多分鐘了。”
江彬立即上樓,接待室在十樓,她的辦公室在五十樓。
出電梯繞過一個檀木雕窗的屏風,玻璃幕墻邊上唐知頌長身玉立,他今天穿了件淺色的西裝外套,深色長褲,眉睫如漆,氣質格外溫潤。
走道左邊是幾個助理的工位,右邊進去是她辦公室,他沒進去。
不經過準許,從不進彼此私人空間,她也是。
“久等了。”
這是自昨晚睡過后,第一次見面。
江彬手里拿著一份文件,在褲腿邊上敲了敲,穿著細高跟緩步過來,臉上恢復過去一貫的笑容。
唐知頌靜靜望著她,那一張臉白里透紅,光彩照人。
他不動神色問,“忙完了沒?”
“差不多了。”
雖然準備回去,但他第一次來,好歹招待一下。
別回頭說他第一次來接她,她連門都不讓進。
江彬往里一比,示意他進門。
唐知頌跟著她進去。
江彬辦公室不算很大,玻璃幕墻是弧形設計,辦公桌靠窗邊不遠,后面一排柜子,只是跟他辦公室濃烈的現代風不同,她這里擺設簡單溫馨,窗邊一角布置不少花花草草。
唐知頌看到他送的那束朱麗葉雖然枯萎了,還被她用心包好擱在花架上。
打算再給她送一束。
“喝點什么?”
“隨意。”
江彬來到桌邊準備給他泡茶,“今天咖啡沒了,喝點茶?普洱,觀音,茉莉花茶,還是桑葚黑茶?”
她語調輕松,刻意把最后四個字咬了下,桑葚黑茶補腎。
唐知頌視線平平淡淡接過來,他這個人從來不按常理出牌,迎著她輕松的語氣笑道,“那就黑茶。”
江彬心里樂了下,總覺得他那漆黑的眼神很危險,連忙轉過身,唇角輕微揚了揚,片刻給他泡了一杯茶來,唐知頌沒坐,茶杯就擱在她辦公桌上,唐知頌垂眸看了一眼,
是一杯綠茶。
他懷疑江彬在內涵他。
握住茶杯視線追隨過去,江彬垂眸收拾電腦包,沒有看他,但唇角顯見有弧度。
頭一回發(fā)現她還有惡作劇的一面。
唐知頌喝了幾口,擱了下來。
江彬余光瞄了一眼,他還真喝。
很快江彬收好電腦包,唐知頌自然替她接過來,兩個人下樓。
“這么近要坐車嗎?”江彬想走一走,她平常能不坐車就不坐車,除非出遠門。
唐知頌聽出她的意思,改按一樓,“那我讓司機回去。”
江彬看他提著電腦包不方便,“我給他打電話。”
江彬有唐知頌司機的電話。
現在早晚班她不需要劉叔送,劉叔平常待在公司,只等她公務出車。
這個點,劉叔早回去了。
兩個人從一樓大廳出來,迎面一股江風拂過,深秋的夜已經很涼了。
霓虹燈交錯,路上行人匆匆。
兩人來到路邊人行路口,往翡翠天辰方向去。
還有三秒綠燈,唐知頌忽然朝江彬伸手。
江彬愣了下,總不能還要牽著她過人行路口吧,她還沒這么嬌氣。
這話也就在心里過一過,很快把手伸過去。
上一個牽著她過馬路的還是爺爺奶奶。
唐知頌牽著她過紅路燈,這段路口并不寬,很快到了對面的城市公園,穿過城市公園就是翡翠天辰。
唐知頌沒有放開她,兩個人一前一后挨著,誰也沒說話。
唐知頌平常話就不多。
江彬呢,跟誰都容易找到話題,唯獨跟唐知頌難。
原因她至今也沒想明白。
秋月從身后灑下來,兩道影子并排,一長一細,跟搖擺的樹影交錯。
像這樣,被人牽著,什么不用管,還是第一回。
如果這是婚姻,那么她嘗到了一點滋味。
到了翡翠天辰,物業(yè)迎賓認出他們倆,恭敬往里迎,主動替他們按電梯。
唐知頌在翡翠天辰有專用電梯。
他從不跟人擠電梯。
進了電梯,唐知頌才松開她,應該是想起公事,拿著手機給人打了電話。
這通電話一直持續(xù)到進門十分鐘后。
江彬見他忙,直接去了浴室。
從十點洗到差不多十一點。
護膚最后一道工序完成,將綁好的頭繩扯下,一頭墨發(fā)往下鋪,最后打算涂個唇膜,嫌浴室有點熱,她把門拉開一條縫隙,繼續(xù)對著鏡子途唇膜。
這個時候,門緩緩被人撐開,唐知頌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他顯然是洗過澡,等了她一會兒,深藍色的家居服,修長筆直的褲腿,神色散漫,“還沒好?”
姿態(tài)雖有些散漫,可江彬辨認出他眼神極為幽深,帶著濃濃的占有欲。
江彬手中的唇筆還沒放下,“你可以先睡。”視線從他身上移向鏡中的自己。
下一瞬,唐知頌跨進,抬臂拉住她手肘,將她往懷里一帶,那剛涂了一半的唇膜很快被他全部吞入腹中,一回生二回熟,寬掌熟練地在她腰間游走。
極致的親密激起一陣陣顫流,江彬手中的唇筆不知不覺落在地上,慢慢圈住他,這間浴室無疑極大,功能區(qū)不僅齊全甚至很多私密細節(jié)也考慮得很到位。
梳妝臺后面有一面衣掛,上面是架子,方便主人洗漱時掛上外套,底下有一個不算寬的半圓小臺子,也是給主人擱置衣物的,皮質,有些柔軟,唐知頌扯來一塊干凈的白浴巾,將她放上去。
比起昨晚的循序漸進,試探摸索,今晚的他顯然是逡巡過領地的宰主,打算大肆攻城略地,他從一開始就占領高地,江彬沒有半點招架之力,隨著吻的深入,他也輕而易舉抵進她心窩子里,一口氣全給她。
江彬腳跟不自禁蜷起,深吸一口氣埋在他脖頸處直犯哆嗦。
這回唐知頌不許她回避,將那張臉從烏發(fā)里剝出來,逼著她靠在后背迎視他。
江彬首先看到的不是他,而是后方鏡子里的自己。
長發(fā)如墨,一張臉嬌艷得不像話,完全被他桎梏。
而那個男人呢,修長筆直的身姿依然難掩矜貴,衣服未褪,衣冠楚楚,干著不可言說的勾當。
斯文敗類。
江彬心里氣得罵了一句,主動攀上他的脖頸吻過去,不給他欺負她的機會。
結束的時候擁得太緊,過程過于激烈,兩個人抱著彼此好一會兒才松開。
身上的衣服雖然凌亂,到底還在,沒有那么尷尬,浴巾皺巴巴的,濕得不成樣子,急著清理,各洗各的。
太累了,江彬洗得很快,臉上也簡單涂抹了,套了條吊帶裙就出來了。
該看的都看了,該摸得也沒少摸,江彬現在穿衣服很隨意。
主臥內,唐知頌還沒睡。
剛洗過澡,額前發(fā)梢的濕氣未干,滿臉的朗月清風。
他手里拿著筆記本,神情專注,合著那身禁欲氣息,儼然一不可褻瀆的高嶺之花。
如果不是親眼看見他剛才干了什么,江彬都要被他這副斯文外表給欺騙。
床頭柜上擱了一杯熱水,江彬摸了摸,水溫還燙,她一口喝完,上了床。
兩個人照舊隔著距離。
他剛剛抱她那一會會,感覺很好,不知道睡他懷里什么滋味。
江彬習慣在睡前刷一刷手機,將一把長發(fā)撈在懷里,靠著枕頭開始翻微信,回不完的信息。
唐知頌這邊處理了一個急事,將筆記本收好,抬眸望她,
她大半頭發(fā)被撈在他這個方向,幾乎遮擋住她半張臉,纖細的胳膊,年輕雪白膚感,看得出來她穿了一條吊帶裙。
看著她姣好如玉的側臉,沒有半點靠過來的意思,唐知頌揉著眉骨,按捺住再要的念頭。
他往江彬的方向靠了靠,催她,“早點睡。”
明天周一,有早會。
都很忙。
都不是為了點快活耽誤正事的人。
江彬點頭,調了個振動,躺了
下來。
唐知頌關了燈,黑暗籠罩,感官的余韻在四肢五骸游走。
剛才江彬的反應,他都看在眼里,心里有了數,
“我今早給你切了牛排,怎么不吃一點?”
江彬愣住,
“你給我切了嗎?我當時公司有事急著出門,沒看到。”
唐知頌才知道自己誤會了,“以后有事出門,怎么著都要給我打個招呼。”
“他會擔心”這話沒說出口。
江彬解釋道,“你在開會”
“門沒關。”以為江彬誤會他不喜歡她打攪,補充了一句,“任何時候不會關你的門。”
江彬心神微微一動,喉嚨微啞,“好。”
解決了早上的烏龍,那么晚上又算怎么回事。
“你今晚真的在加班?”
這回江彬就心虛了。
總不能告訴他,放了鉤子等著魚兒上鉤吧。
“供應鏈的陳總臨時來拜訪我。”
她這個人人情場上歷練出來的,撒謊完全面不改色。
但唐知頌素來敏銳,直覺不是那么回事,會不會是因為他對她還不夠好,讓她在他面前放不開。
“以后加班都告訴我,我來接你。”
江彬眉梢彎出愉悅的弧度,趁著側身的機會,稍微往他的方向挪了挪。
別人是先談戀愛,慢慢到最后一步。
他們倆是反著來。
第25章 第25章君王不早朝
周一清晨唐知頌的車將江彬帶到江氏集團大廈門口,又往西上坡,匯入過江大橋駛往寧盛科技。
江彬拿著昨晚準備的資料,來到頂樓會議室門口。
今早各分公司總裁要跟集團董事會匯報工作。
江彬進去時,發(fā)現還有一個人比她先到。
“二姐今天這么早?”
會議八點半開始,現在還差十五分鐘,過去江瑤都是踩著點跟在江成校身邊進來的,今天意外先到。
江瑤手里拿著一支筆正在畫思維導圖,抬眸看了江彬一眼,見她紅光滿面的,心氣難平,卻也不敢懟她什么,“最近沒找到好的影視本子,快到年底,業(yè)績堪憂。”
她沒告訴江彬,拜唐知頌所賜,她現在在外頭談項目步履維艱,就連公司內部的員工也沒那么好駕馭,但聲明發(fā)出去,她以后不再跟江彬為對,要說到做到,否則連最后一點誠信都要丟干凈。
她的業(yè)績情況江彬也有所耳聞,
“如果做不下去,可以考慮并給我。”
江瑤翻了個她一個白眼,忍住沒懟回去,心平氣和問道,“你跟唐知頌怎么樣?”
“挺好。”
江瑤聽著她毫不猶豫的回答,忽然覺得好笑,“真的很好?他可不是一個好駕馭的男人。”
簡直是個斯文敗類。
看清唐知頌本質后,江瑤有點同情江彬,跟這樣一個男人過日子,得多累。
高高在上,不容忍人觸他逆鱗。
“我為什么要去駕馭他?”江彬反問。
江瑤理所當然道,“男人不握在手里你放心?”
江彬:“”
讓她把唐知頌握在手心,那個畫面太美,不敢想。
看江彬那一臉發(fā)懵的神情,江瑤就知道她沒往那方面想,沒那個打算。
“不然遲早離婚收場。”除了這一點,她現在沒有什么能攻擊江彬的。
江彬被她氣笑,“所以二姐跟之前的男朋友分手,就是因為沒把他駕馭好?”
江瑤有一段時間聯系不上唐知頌,負氣跟一個追求對象談了幾個月,最后被江成校逼著分手。
這一方面,江瑤自信能甩江彬幾條街,“不是姐姐吹,男人在我面前只有當哈巴狗的份。”
“”
門被人從外推開,幾位老董事進來,江彬給了江瑤一個甘拜下風的眼神,收起思緒談公務。
會議開到十一點,回到辦公室,又召集本部總監(jiān)開了個短會,到中午十二點,唐家私廚那邊準時送飯過來了,李洋幫她拿進來,幾人又湊在她辦公室吃午餐。
江彬敲了敲對面陶杏的小腦袋瓜子,
“昨天一天都沒見你在工作群里回復消息,干嘛去了?”
陶杏苦著臉,“老大,昨天周天。”
“沒讓你來加班,你連回個工作消息的時間都沒有?”
昨天出了幾個緊急情況,要找陶杏要資料。后來是李洋解決的。
江彬私下對她們再好,都不影響她是一個魔鬼上司的事實。
陶杏想哭。
李洋吃了幾口缽缽雞,“對啊,你昨天干嘛去了?”
陶杏咽了咽嗓,小聲道,“我約會去了。”
江彬瞇起眼笑,“一整天?”
見江彬眼神不對,陶杏頓時面紅耳赤,“沒有,沒有,不是您想的那樣,就是我上午十點鐘陪他去寧盛科技加班,下午四點出來,我們去看電影吃飯,這樣”
江彬恨鐵不成鋼,“你看,人家眼里有事業(yè)知道要加班,你卻眼巴巴陪他?”
“你以前可不是這樣的人,不要過于放低姿態(tài)。”
李洋也笑話她,“談戀愛誤人哪。”
江彬嘆道,
“想當初是誰信誓旦旦要陪著我干出一番事業(yè)來的。”
陶杏臉紅到極點了,不經逗,“那我下次也可以把我的電腦帶過去,一起加班,”說著不知道想起什么,眼神忽的一亮,
“對了,老大,您也可以去寧盛科技陪唐總加班哪。”
江彬扔了她一記眼刀子,“我能跟你一樣這么沒出息?”
要陪也是唐知頌來陪她,雖然這個可能性不大。
“老大,不要立flag!”
江彬敲了她一記。
唐知頌口口聲聲說來接江彬,結果他自己加班時間比江彬還晚。
西歐那邊正與歐聯盟合作一個大項目,再加上舊金山本部,全球各地的分部,底下能員干將再多,很多事還得唐知頌來拿主意。
周一到周三,夫妻倆都沒說上幾句話,很多時候唐知頌回來,江彬已經睡著了。
江彬又起得早,唐知頌睜開眼,她可能已經出門。
周四晚上突然下起瓢潑大雨,那一聲聲的雷劈在天際,聽得江彬直往被窩里鉆。
公寓有恒溫設計,無論外面多冷,屋內總是適宜的溫度,只是溫差突然太大時,室內溫度也會受點影響。江彬覺得冷,迷迷糊糊拱到他那邊。
唐知頌被她拱醒了,看她縮成一團,自然而然把她往懷里帶,江彬找到熱源把背靠過去,終于睡踏實了。
唐知頌就睡不著了。
頭一回發(fā)現江彬睡姿格外乖巧,整個人蜷縮在一處跟個貓兒似的,纖細的身子藏在他胳膊肘下,熱度有一下沒一下透過相擦的肌膚傳來,唐知頌這樣硬心腸的人也難免柔軟。
這個姿勢很容易擦出火花。
不是做那種事,唐知頌從不亂碰她,江彬在他面前還放不太開,怕她不高興,一雙手不知道要往哪兒放。
最后把她一雙腿撈過來踩在他小腿處給她取暖,身上隔開一點位置才睡過去。
昨晚又是風又是雨,天亮得遲,江彬照常醒來,看外頭天色,天蒙蒙亮的樣子以為還早,正打算起身,忽然感覺到自己碰到了什么。
江彬僵住沒動。
唐知頌醒了過來,一雙眸緩緩睜開,直勾勾看著她。
江彬才發(fā)覺兩個人貼得太近,身后他的胸膛格外滾燙,像個火爐,江彬微微回眸,那張俊臉近在遲尺,可能是光線不清晰,莫名覺得他眉睫濃烈,眼神很柔軟。
四目相對。
比意識更先蘇醒的是荷爾蒙。
江彬能感覺到他狀態(tài)不對。
環(huán)掃一周,是她侵入了他的領地。
江彬有點尷尬,“早。”
唐知頌沒做聲。
見他沒反應,江彬準備從被窩里起身,唐知頌見狀很快將她拽過來,摁在身下,吻密密麻麻落下,將她欺住不動。
江彬原還想提醒他,待會要上班,不能遲到,在他唇舌一輪又一輪的攻勢下敗下陣來。
時間還早,應該來得及
好幾天沒有,也不是不想。
結束時,天色大亮,跟平常七點多的時候差不多,江彬鬢發(fā)濕漉漉的,胡亂拿著衣服擦了幾下,抬手去夠手機,屏幕上閃現八點四十五的字樣,江彬心一下涼了。
“糟糕,遲到了。”
都顧不上唐知頌什么反應,飛快裹著浴袍進浴室。
除了出差,她從不遲到,她怎么嚴格要求別人,也嚴格要求自己。
今天第一次失誤。
江彬換衣服的時候腦海閃現“美色誤人”四字。
不到二十分鐘就收拾出來了。
唐知頌看她急,顧不上沖澡,還穿著那身家居服來到餐廳給她準備早餐。
江彬拎著電腦包出來,看著他那副悠閑的樣子,有些忍不了,
“都這個點了,你還不走?”
今天的早餐有魚片,奶酪,可露麗,火腿腸一類,唐知頌一樣一樣擺在餐桌,面無表情道,
“我是老板。”
“”
這四個字打敗她了。
江氏集團沒有一個人敢質問江成校。
唐知頌跟江彬不同,他平常全球飛,并不是每天都在公司,他任何時候去,員工都不會覺得奇怪。
江彬手機已經響個不停,“你吃吧,我先去公司。”
唐知頌見狀眉頭一皺,
“江彬。”他叫住她。
江彬頓住,視線看過去。
聽著這聲沒有任何情緒的“江彬”,心里忽然不大好受。
剛剛在床上,他可不是這樣,做的時候很強勢,親她的時候卻特別溫柔,哄她繼續(xù)的時候,語氣格外柔軟。
不過轉念一想,讓她現在喊他“老公”“知頌”“阿頌”,她也做不到。
怪尷尬的,也很肉麻。
可能他們之間更多的是夫妻義務,婚姻責任,甚至欲望紓解。
江彬努力平復情緒,“公司有吃的,或者我?guī)c走。”
唐知頌道,“已經晚了,吃點東西費不了幾分鐘,你這么拼,身體遲早扛不住。”
換做過去,他絕對不會也沒有習慣去干涉別人任何決定。
他不喜歡多管閑事。
江彬不同,是他的老婆,他要照顧她,對她身體負責。
江彬被他說服,把電腦包放在玄關,坐下來吃飯。
七八樣點心,中餐西餐都有。
手機消息不斷,江彬沒看。
吃完馬上去公司,回復消息浪費時間。
心里掛著事,只逮著眼前盤子里的東西吃,唐知頌給她切的牛排她沒看到。
唐知頌看她這樣子,就像是有情緒的。
“今天的事,我跟你道歉。”
不是他一時貪歡,江彬不會遲到,雖然這事在他看來不算事,但江彬可能很注重規(guī)矩,習慣以身作則。
江彬一頓,抬眸看他,她能感覺到唐知頌說道歉的時候有點不服氣,心情五味雜陳,甚至有點好笑,
“我看著像個敢做不敢當的人嗎?”
做都做了,還有什么好埋怨的,再說,她也爽了。
就算她有情緒,也不是因為跟他上床有情緒。
唐知頌看著她英氣清透的眸眼,兀自失笑。
他就喜歡她這股灑脫干練的勁。
把那份切好的牛排推到她跟前,“人首先要對自己好,吃飽,再有功夫干活。”
這句話很難不贊同。
面前的男人,衣服上還有些褶皺,額前的發(fā)梢也微有凌亂,那么愛干凈的一個人,顧不上去沖澡給她準備早餐,還有什么可計較的。
一個稱呼而已,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她不會要求別人。
江彬把牛排換到自己眼前,“謝謝。”
一口吃完。
唐知頌舒了一口氣。
兜兜轉轉,這份牛排,她總算吃進嘴。
吃完送她出門,唐知頌才去浴室。
還別說,江彬今天早上遲到一個小時,可把李洋等人給急壞了,以為她出了什么事,畢竟她從來沒有聯系不上的時候。
過去每天早上第一個小時,不是開會,就是打開OA進行各類審批,今天有個文件江成校那邊要,就連他都發(fā)了信息來,
“彬彬,人在哪里?”
她的行程從來通報集團事業(yè)部,內部工作群等幾個群,今天無緣無故消失一個小時絕無僅有。
但江彬回到公司的時候,愣是面色冷靜,波瀾不驚,看到她出電梯,大家迎過來,“江總,董事長那邊打了電話來,讓您去一趟他的辦公室”
“西北分公司那邊上個季度的工程款需要結,今天是合同最后一天期限,那邊打來電話,等您最后審批”
一個個拿手頭上的急事來找她,沒人敢問她做什么去了。
江彬看出大家的擔憂,有點心虛,很平靜回,“抱歉,一點事情耽誤了,我先去一趟董事長辦公室,其余的事等我回來處理。”
放下電腦包直接去樓上董事長辦公室,進去時聽到里面?zhèn)鱽硇β暋?br />
“好好好,下個月你生日,爸爸給你買。”
江彬敲了敲門,把門推開,“爸。”
里面江瑤正抱著江成校的胳膊撒嬌,父女倆看到江彬,神色收斂,
“進來。”
江彬把江成校要的那份文件遞給他,“爸,有什么事找我?”
江成校說,“你知道,今年滬城一年一度的慈善晚會輪到我們集團承辦,三十年前是你爺爺第一次創(chuàng)辦,三十年后承辦權再次回到咱們集團,爸爸打算大辦一場,不僅要邀請滬城名流參加,華夏地產行業(yè)相關的泰斗人物也會請過來,爸爸要你從旁協助瑤瑤。”
讓她協助江瑤,就是風頭江瑤出,她做幕后苦力。
“沒空。”江彬直接拒絕,“以二姐的能耐,一個慈善會而已,不至于辦不了吧。”
江成校氣急,“我為什么讓你協辦,你還不明白意思嗎?唐知頌上次做了什么,你很清楚!”
江成校是想借這次慈善晚會挽回女兒的名聲和面子。
江彬人脈比江瑤要廣,現在又有唐知頌撐腰,能請到足夠重量級的嘉賓。她能耐又強,交給她,江成校放心。他還沒功夫來過問一個慈善晚會。
江彬不知道他們父女倆臉怎么這么大,她雙手搭在身后,面無表情道,“爸,我不是慈善家來著。”
江成校:“”
被她氣得劇烈地咳嗽幾聲。
江瑤在一邊不停替父親順氣,怨江彬道,“行了,你不愿意就算了,別把爸爸血壓氣出毛病來。”
江彬從善如流道,“行,那我回去了,”最后看著江成校,神色認真,
“爸,有病就得治!”
江成校:“”
回到辦公室處理了幾個緊急審批,程穎拿著一份紙質稿件給她,
“上周六聯誼的報道文刊出來了,你要不要看看?”
江彬眼睛盯著電腦,“底下審核了嗎?你看過沒?”
“企劃那邊都審核過了,我也看過,覺得不錯,就是最后讓你過目,看色彩搭配,版面設計方面你有沒有不喜歡的。”
江彬沒工夫,“你看過就行,別犯常識性錯誤。”
程穎正打算出去,目光忽然落在她脖頸,她撐著站在江彬辦公桌前,從她角度正好看到江彬衣領內有個紅印,程穎納罕了下,回頭把門關好,重新回來。
江彬覺察她舉止怪異,抬眸看她,“怎么了?”
程穎雙手環(huán)胸站在她跟前,似笑非笑問,“早上干嘛去了?”
江彬咳了一聲,視線重新回到電腦,敷衍道,“沒什么!”
“嘖嘖,我面前你還遮掩,你要不要照照鏡子看看自己脖子什么樣。”
江彬臉微的一熱,連忙把襯衫領口一提,“看得到?”
她平常很注意形象管理,絕不準許帶來任何不雅的聯想。
程穎神神秘秘地笑,“能讓我們小江總‘君王不早朝’,可見唐總功力了得。”
江彬:“”
愣是面不改色把那份稿件扔回她手里,“去忙你的。”
程穎大笑。
等她一走,江彬無奈捏了捏眉心,尋來一塊絲巾做遮掩,繼續(xù)忙工作。
唐知頌這邊快十點才趕到公司,大家各司其職,沒一個人找他。
倒不是沒事,而是沒一個人敢催他。
如果哪個文件他沒批,那么底下的負責人應該反思下自己的文件是不是有問題,而不是擔心延不延期。
這就是老板跟經理人的區(qū)別。
不敢催他,但是敢催李總助。
十點一刻,李總助抱了一堆文件進來讓他簽發(fā)。
唐知頌一份份看,一份份簽,他工作的時候從不分心,今天也不知道為什么,可能是早上過于酣暢淋漓,腦海幾次閃過江彬的模樣,想知道她這會兒在干什么。
拿過手機一看,才十點多,視線瞥向對岸的江氏大廈,這個時間段她肯定在忙。
第26章 第26章這算Dating嗎?
工作時間,唐知頌不可能打攪她,等到十二點半,把電話撥過去,
江彬很快接通,“有什么事嗎?”
唐知頌沒事不會給她打電話,他們倆也沒習慣閑聊。
唐知頌被她問得默了默,“吃飯了嗎?”
“在吃。”
“今天廚師做的什么?”他隨口找話題。
江彬摸不清楚他的意圖,報了幾個菜名。
“沒有果汁?”
受陸家一行影響,唐知頌也以為江彬喜歡喝果汁。
江彬隱約聽出他的意思,手中筷子轉了轉,笑道,“果汁倒是喝多了,水果沙拉還沒有。”
夏天午后她愛吃一份水果沙拉,現在天氣轉冷,食堂不給做,私廚那邊會帶水果過來,但不是沙拉,這個點私廚應該回了唐園,不在翡翠天辰。
唐知頌毫不猶豫道,“我讓人給你做一份。”
他這邊有現成的廚子和食材。
江彬鬼使神差說,
“你送嗎?”
說完自己都愣了愣。
旋即后悔。
上回唐知頌給她送飯,是在她生病的情形下,現在光天化日,還是午休時間,她擔心這個要求提的有點過分。
這種矯情勁還是爺爺在世的時候才有。
那個時候她去國際學校讀小學,那么大一老總總是親自給她做了沙拉送來,然后牽著她回家午休。
眼看電話那端遲疑了幾秒,江彬想趕在他拒絕前改口,忽然聽他說,“好。”然后掛了電話。
唐知頌正在私人餐廳,面前私廚助理給他擺好了今天的午餐,無疑十分豐富,他洗手動筷子吩咐廚師,
“做一份水果沙拉,打包。”
十分鐘吃完飯,拎著打包盒前往江氏大廈,這個點不堵車,二十分鐘抵達江氏大廈停車場,提前發(fā)短信給江彬,“我到負一樓。”
江彬這邊掛了電話也沉默了好久,匆匆吃完飯,喝了一口茶,想起唐知頌待會要來,拿出鏡子檢查了妝容,沒亂,又把絲巾裹緊了些,就看到信息,二話不說抓著手機下來。
午休時間,外頭很安靜,走廊的燈也滅了,李洋等人睡在躺椅上帶著眼罩休息。
江彬盡量把高跟鞋聲音降低,下電梯到負一樓。
過去她停車的地方,停了一輛新的定制版勞斯勞斯。
車型很低調,但色澤非常有質感,肯定是唐知頌的車。
唐知頌在車內看到江彬出現,方開車門下來。
一身純黑的高定西裝,里面是件白襯衫,沒有領結,薄唇微抿,眉目平順朝她走來。
這個時間點,集團大廈下并非沒人,相反人還蠻多。
只是因為這一塊是公司高管停車的地方,對面又是總裁專梯,所以人少。
兩個人眼神微微碰撞。
江彬其實有點不好意思,面上不顯,唐知頌呢,一貫不動聲色,也什么都沒說,只是漆黑眼神始終注視她,帶著某種探究,江彬帶著他往里面走。
這一帶有三個專梯,專梯對面有兩個房間,是物業(yè)值班人員所用,帶他上樓太招搖了,他很快又要上班也沒時間,江彬把他領到這邊一個小會議室,會議室不大,一張長桌,幾把椅子,旁邊一個飲水機一張桌子。
江彬拉開一張椅子,問他,“喝水嗎?”
這里的茶葉唐知頌看不上,只有純凈水。
唐知頌搖頭,把那盒水果沙拉放在桌上,“車上有水。”
連這里的水都嫌。
也難怪。
這是間舊式會議室,還在地下室這樣的位置,除了頭頂的新風,連個窗戶口都沒有,再看對面矜貴的男人,清雋的眸眼,干干凈凈的氣質,雙手插兜挺拔站著,多少有些屈尊降貴。
他應該沒這么委屈過自己。
“謝謝啦。”江彬把盒子打開,里面有專用的勺子,然后一勺勺挖起來吃。
唐知頌沒坐,估計是怕椅子不干凈,江彬也干脆陪他站著。
唐知頌視線一直落在她身上沒動。
別人提這樣的要求,唐知頌一定覺得是在撒大小姐脾氣,江彬不同,她一貫冷靜自持,今天跟他提這個要求,是不是有一點在意他?跟他撒嬌?
正想問合不合她的胃口,這時外面電梯處傳來說話聲,江彬聽見,飛快走到門口,把門給反鎖。
唐知頌臉色變了變。
這算什么?
合法夫妻,整得跟偷情似的。
江彬折回時,已經察覺到唐知頌眼神有些難忍,她硬著頭皮重新吃沙拉,沒管他。
兩個人就這么面對面沉默站著。
說是夫妻吧,沒人家老夫老妻那氣質。
說情人吧,顯然沒人家那般情意綿綿。
說不熟,那也不能,畢竟今早還負距離過。
就是這種半生不熟的樣子。
怪怪的。
還是江彬先打破沉默,“非常好吃。”給與很高的評價。
很久沒吃過這么好吃的沙拉。
唐知頌看她神情不像是恭維,“你喜歡就好,要不把兩個私廚換過來?”
都是唐園出來的人手,輪著來很正常。
“會不會太麻煩了?”
“不麻煩。”
唐知頌拿出手機在群里發(fā)消息。
這是唐家私人管家群,里面有幾個私人管家和私人助理,有的負責唐園,有的負責跟班。他只用把指示發(fā)群里,自有人去對接安排。
唐夫人也在群里,看到兒子這條信息,很納罕。
畢竟唐知頌很少在這等事上費心,給兒子一條私信,
“怎么,換胃口了?”
她記得這個私廚很會做大菜,是唐知頌特意調去公司,給幾個高管做餐的。
而負責翡翠天辰那位廚師,口味清淡點,很適合家居。
唐知頌回了一個,“江彬喜歡。”
唐夫人先是欣慰兒子終于上道了,然后想起好久沒見兒子媳婦,邀請道,“家里廚師更多,我昨天又從海島帶了不少好東西回來,帶冰冰回來吃呀。”
唐知頌看到“冰冰”兩個字定了定神,過去唐夫人大多跟他發(fā)語音,或者用“你老婆你媳婦”指代江彬,今天還是第一次打出這兩個字。
他一直以為別人口中的“冰冰”,是江彬的“彬”。
不知道是媽媽給江彬取的昵稱,還是江彬自己的小名。
他沒問,顯得他跟江彬很生疏。
“好,我等會跟她說。”
然后隨手給江彬發(fā)了個群邀請,
“你加一下,以后想吃什么要什么,群里說就是。”
這個群邀請,第一次去唐園,唐夫人就給她發(fā)過,那個時候江彬跟唐知頌塑料得不能再塑料,沒打算進人家里的群,直接忽略過去了,唐夫人后來讓江彬加了那位女私管,江彬的事一直是那位女私管對接。
今天唐知頌邀請她進群,她直接點通過。
群里幾位管家熱情吹彩虹屁,唐夫人更是直接在群里撒紅包,江彬手機響個不停,連忙搶紅包,給婆婆道謝,她這邊這么熱鬧,唐知頌手機一點反應都沒有,肯定是屏蔽了。
江彬剛剛匆忙拿手機,嘴角黏了點沙拉,自己沒感覺到,一直沒擦,唐知頌看了好幾眼,很想遞一塊紙巾過去,又怕她尷尬,沒有親自給她擦的覺悟,忍著移開視線。
江彬
終于吃完,從口袋掏出紙巾擦了下嘴。
飽滿的紅唇終于干干凈凈。
唐知頌舒坦了。
“我去給你拿水?”
他說的拿水是去車里拿。
還是看不上這里的水。
江彬笑,“沒事。”
她自己倒了一杯純凈水喝。
順手把食盒打包,準備帶走。
唐知頌朝她伸手道,“給我。”
江彬對上他黑白分明的眼,還是遞了過去。
跟唐知頌住這么久,雖說男人氣場有點高高在上,卻還真沒讓她干過活。
兩個人走到門邊,唐知頌看了一眼那反鎖的門,無語地搖搖頭。
江彬臉不紅心不跳,她還要面子,不想被人看到她跟唐知頌大中午在這里見面,有損領導形象,畢竟前幾天她剛笑話陶杏“談戀愛誤事”。
上前把門扭開,身后傳來男人輕哼聲,明顯很不悅的樣子。
江彬扭頭。
兩個人挨得很近,江彬齊他下巴的位置,視線不偏不倚落在他尖銳的喉結,很性感,她還沒親過他的喉結,下次試一試。
唐知頌看到她微紅的耳珠,他知道只要一伸手就能把人摟在懷里,他忍住沒動,怕不好收場。
他從不失態(tài)。
見江彬終于把門鎖打開,似笑非笑問,“江總,要不要分開出去?”
滿嘴的嘲諷。
江彬倒打一耙,“唐總要是不好意思,可以等上班時間再走。”
抿著笑,江彬先一步離開。
唐知頌忍住脾氣,跟在她身后出門。
*
江彬回到辦公室,從玻璃幕墻清晰看到那輛勞斯萊斯駛入車流,罕見失了一會兒神。
聯姻夫妻原來也可以很不錯。
須臾,外面走廊燈亮起,沒有時間給她兒女情長,她重新回到工位工作。
小周被江彬調去長涇影業(yè)做主管,助理團缺了個人手,李洋最近進行了內部招聘,最終挑出一個年輕小伙來,小伙子長得一張圓圓的笑臉,看起來很喜慶,叫陳島,二十三歲年紀,本科市場營銷畢業(yè),在江氏集團做了一年半的銷售,江彬的助理成長很快,內部很多人競爭,他也算是一眾人才中脫穎而出。
李洋把過去小周的工作移交給他,
“你的工作內容,績效考核指標都發(fā)給你了,你仔細看一下,最重要的一點,江總的一些禁忌,你必須牢記在心,在外應酬的時候時刻注意”
“什么忌諱?”
李洋特意給他列了個清單,“在這,記牢了,苦茶濃茶江總不喝,如果客戶那邊有這樣的情況,你要注意化解。”
“另外,江總不做副駕駛!”
“這個我知道。”哪有領導坐在副駕駛的,小陳懂行情。
李洋接著道,“待會我把江總和她的司機劉叔微信推給你,你立馬加一下,江總出行全是劉叔負責,如果萬一有特殊情況,讓你開車,你開車不能超過六十碼。”
“記住了嗎?”
“李姐放心,我都記下了。”
“好,資料你先熟悉,有問題問我,我先去忙。”
李洋給小陳交待清楚,進了江彬辦公室,江彬正在跟客戶通電話,示意她等一下,過了一會掛了電話,李洋才開口,
“江總,今天小陳正式入職,手續(xù)已經辦了,您看今晚要聚個餐嗎?”
江彬想了想道,“我不一定有時間,你們幾個去,回頭記我的賬。”
話音正落,手機鈴聲響起,是舟舟。
舟舟知道她忙,工作時間一般不打攪,現在打電話過來,肯定是有事。
江彬示意李洋出去,立馬接通,“舟舟怎么了?”
舟舟道,“冰冰,我才記得今晚是穆允生日,”
江彬一聽,把自己腦門給敲了兩下,“看我,這么重要的事給忘了,你定餐廳,定好告訴我,今晚給他慶生。”
想起自己生日表哥從來沒有忘過,她卻總記不住他的生日,心里十分愧疚。
給唐知頌打電話報備行程,
“抱歉,我今晚沒空回去吃飯。”
唐知頌以為她要加班,“是應酬還是在公司加班?”他答應接她,不會食言。
“今晚我表哥生日,我要給他慶生。”
唐知頌頓住,有些不知道該怎么接。
他們一塊長大,幾十年交情,于情于理江彬確實要去。
“好,有事聯系。”
他掛斷。
江彬這邊六點下班,帶著程穎上車,去酒吧接了舟舟,“你搞得這么神神秘秘做什么?地點還沒定?”
舟舟上了副座,回頭笑道,“我打算給穆允一個驚喜,所以沒告訴他我們要去,不過我打聽到他在家。”
大家往洲悅國際趕。
穆允跟江彬在一個樓盤,過去程穎住江彬這里,見過穆允幾面,吃過他幾頓飯,也算半個朋友,今天帶了份禮物來。
“冰冰,你準備什么禮物?”舟舟問她。
江彬頭疼道,“我每年送他的禮物,他都不高興,說我破費,今年我懶得送了,去吃頓飯就得了。”
她跟表哥之間不需要這些虛的。
什么時候,她跟唐知頌之間也可以這樣。
舟舟也愁道,“你表哥這個人真的很難搞定,我跟他說我今天沒空過去,給他發(fā)了個紅包,他沒收。他再這樣,下次我過生日,他的紅包我也不收。”
江彬笑。
三人趕到穆允這一棟,也是頂樓。
敲門的時候,開門的是個一個姑娘。
江彬看到她愣了愣,“瑩瑩?”
是江彬同母異父的妹妹陸瑩瑩。
陸瑩瑩看到江彬沒什么表情,她爸爸總是拿她跟江彬比,江彬在她眼里就是別人家的孩子,
她把門讓開,“我跟媽媽和弟弟來給表哥慶生,沒想到你們也來了。”
話音正落,那邊穆允顯然也聽到動靜,迎了出來,看到江彬三人,眉眼露出笑,“歡迎,歡迎,快進來。”
他立馬給她們準備鞋子。
江彬有專用的鞋子,程穎和舟舟給拿了新拖鞋。
這時,穆靈淑從廚房方向繞了過來,對著她們仨露出笑容,
“你們來給穆允過生日?怎么不吱個聲?”
“媽媽。”江彬朝她打了招呼,主動給舟舟二人倒水。
舟舟跟穆靈淑比較熟,“淑姨,我們仨是自己人,客氣什么?”
只有程穎沒見過穆靈淑,客氣道,“阿姨好,我叫程穎,是冰冰的朋友。”
“你好你好,彬彬,你招待她們,我去廚房忙,給你們加幾個菜。”
江彬給她們倒了水,就沒太管,都是熟人,也沒客氣,直接去找她的那缸金魚,
“我的魚呢。”
穆允走過來,往外指,“在露臺這里。”
江彬跟著他到露臺,一盆君子蘭邊上有個醒目的小魚缸,十幾條小魚優(yōu)哉游哉玩耍。
穆允看了一眼廚房的方向,道歉道,“抱歉,我不知道你們會過來。”
過去江彬過生日,穆靈淑從來沒有露過面,今天他生日,江彬在這里看到自己媽媽,心里應該不好受。
江彬喂了點魚食,抬眸看他,神色平靜,“不要多想,我沒事,不重要。”
她有太多的事需要操心,這點事在她這里排不少號。
穆允也沒多說,“我去給你準備沙拉。”
“不用。”江彬笑道,“我中午吃過一份。”
穆允道,“那我給你煮咖啡。”
“好的。”
晚飯是穆靈淑和穆允一起下的廚,舟舟和程穎都說好。
過去江彬也覺得表哥廚藝很好,不知道最近是不是被唐知頌的私廚把胃口養(yǎng)刁了,竟然覺得一般般,不過面子肯定要給。
“還是表哥這道魚合我口味。”
穆允心想,早知道她來,給她頓雞湯。
穆靈淑猜到他們年輕人有話聊,沒打算久留,“我給你們榨果汁,都喝什么?”
這話是問舟舟跟程穎。
“蘋果香蕉汁。”
“石榴汁有嗎?”
穆靈淑忙去了。
穆允家里有專用的榨汁機,一次可以榨好幾杯。
今天知道姑姑要來,特意買了很多新鮮的水果。
穆靈淑榨果汁的時候,小兒子喜歡在一邊幫忙,反倒是女兒陸瑩瑩避得遠遠的,不知道是不是有點怕生,自己坐在角落沙發(fā)玩手機。
她比江彬只小兩歲,看起來很稚嫩,像大學生。
穆靈淑先把小兒子安撫了,再給
舟舟和程穎榨,最后輪到江彬和陸瑩瑩,第一杯藍莓汁給江彬,最后一杯百香果給陸瑩瑩,
“瑩瑩,吃杯果汁,你看你嘴巴都起了皮,補補維生素。”
陸瑩瑩抱著手機在看視頻,沒空回她,“我在家里吃的還不夠嗎?你放那吧。”
穆靈淑臉色不好看。
江彬的藍莓汁喝了一大半,見狀跟她說,“媽,給我吧,我最近忙,沒怎么喝果汁。”
舟舟跟陸晨在上游戲,沒注意這邊,程穎和穆允同時看了江彬一眼。
穆靈淑轉身把百香果給了江彬,江彬吸了幾口,意外發(fā)現還蠻好喝,“不錯。”
穆靈淑站在中島臺另一邊看著她,“你喜歡?”
江彬點頭,“還可以,比藍莓汁甜。”
“那我再給你榨一杯。”
“謝謝媽。”
手中的藍莓汁也沒浪費,一道喝完。
把穆靈淑母女三人送走,氣氛就活躍了,舟舟幾乎跳起來,
“來來來,穆允,把燈光換一下,我來給你們調酒。”
穆允這邊有專門的酒柜,也有吧臺,穆允和舟舟坐在吧臺里面,一個專職服務女性,一個認真調酒,程穎和江彬靠在外邊吹風。
四人一邊喝酒一邊聊天,江彬喝了一肚子果汁,酒沒怎么動。
舟舟喝多了,看到身邊的穆允,一身淺灰色的休閑套裝,清瘦修長,明明二十八的人,還跟個俊秀的大學生似的,忍不住給他拍了一張,發(fā)給微信里一個人。
穆允聽到她咔嚓一聲,皺眉道,“你亂拍什么?”
舟舟斜了他一眼,“人家曉曉被你氣得出國五年了,至今沒回來,你心里過意得去?”
穆允眉頭皺得更深,抓著酒杯喝了一口,沒做聲。
對面的江彬也在這時看向他,“媽媽今天是來催婚的吧?”
“嗯”穆允漫不經心應道。
曉曉是舟舟一個朋友,對穆允一見鐘情,追了很久,穆允最終以身份不匹配為由,拒絕了對方。
他的理由很簡單,他畢竟是孤兒出身,不想高攀曉曉,只打算娶個普通的女孩結婚。
曉曉被傷得很深,一怒之下出國,至今沒回來。
江彬看他那樣子也頭疼,問舟舟道,“曉曉現在什么想法?談戀愛了嗎?”
“換了好幾個,但心里還是只喜歡你哥。”
江彬笑得無可奈何,“哥,你真是禍害人哪。”
穆允看她一眼,悶悶喝完酒,“我去給你們煮醒酒湯。”
舟舟氣道,“這酒都沒喝幾口,吃什么醒酒湯啊。”
程穎笑道,“居家好男人哪。”
舟舟恨得咬牙切齒,趁著他走了,跟江彬道,
“你猜我怎么知道他今天生日?就是曉曉一早打電話告訴我的,哎”
江彬沒說話,感情的事外人幫不上忙。
但還是在穆允煮醒酒湯時,捏著酒杯跟過去,
“哥,你對曉曉到底是什么情況,要真是礙著那層身份大可不必,如果確定沒想法,那就拒絕狠一點。”
穆允眼風掃過來,“微信刪了,電話也拉黑,你還要我怎么拒絕?”見江彬還要開口,他忽然笑起來,“你自己都是個半吊子,管我呢?”
江彬:“”每次提到這個事,他就渾身長了刺。
悻悻回到吧臺,朝舟舟聳了聳肩,表示自己無能為力。
十點多回到家,唐知頌在書房開會,她只敲門表示自己回來了,直接去了浴室,周六一大早起來帶著電腦去辦公室加班。
對于互聯網軟硬件行業(yè),周六加班是常態(tài)。
唐知頌也在公司忙。
直到下午三點,收到程彥君的電話,
“兄弟,你那輛暗夜之聲我給你提出來了,怎么樣,今晚出來玩一玩?”
程彥君在滬城有個超跑的高端俱樂部,成員非富即貴,里面的公子哥都是全球各地財閥的繼承人,每年定期舉辦活動。
唐知頌雖然不像程彥君這么沉迷于超跑,但也算玩家。
“人多?”
程彥君知道他不愛湊熱鬧,“不多,就咱們熟悉的幾個,對了,帶你家小江總出來玩,我老婆說久仰江總大名,想認識認識。”
唐知頌笑,“好。”
跟江彬結婚這么久,還沒正式帶她見過朋友,是時候了。
掛了程彥君這邊,立即給江彬打電話,
“今晚有安排嗎?”
江彬正在電腦桌前忙,聽出他語氣很愉悅,
“怎么了?”安排肯定有,要看是什么事。
唐知頌心知肚明,直言道,“今晚帶你出去玩。”
這可是絕無僅有的事。
江彬心念一動,緩緩坐直了身體,
她不知道唐知頌這個邀請算什么,沉默了一會兒,握著電話,看向對面寧盛科技圖標,輕聲問,
“這算Dating嗎?”
每一個字從她嘴里說出來,磁性蠱惑,很容易撩撥人心。
唐知頌把眼鏡取下,按了按眉心,語氣極度清潤認真,“是。”
江彬眉梢微揚,“我能問去哪兒嗎?”
“給你一個驚喜。”
那真是Dating了,
“我下午六點下班。”
“我來接你。”
掛了電話,江彬沉默了好一會兒。
“約會”對于她來說是人生第一次,也是她和唐知頌的第一次。
江彬抓緊時間趕進度,到五點半的時候,手頭的事忙得差不多,腦海突然想起上回陶杏約會時打扮過一番。
她也得拾掇拾掇。
于是給唐知頌發(fā)了個信息,“去家里接我,再給我半個小時。”
領證的時候沒有儀式感。
今天第一次約會,得有儀式感。
江彬電腦包都沒拿,直接回了公寓。
第27章 第27章隔閡
先進浴室洗澡洗頭發(fā),全身抹了一層護膚精油,頭發(fā)放下吹得烏亮蓬松,稍稍在眼尾化點淡妝,就是個明艷的大美人。
既然是約會,穿著就無需太正式,她套了一條長長荷葉擺的白色吊帶裙,胸前遮住不走光,脖頸鎖骨處明晃晃袒露,肌膚細膩瓷白如雪。
裙身從胸到臀部包裹得緊緊的,纖腰豐胸,曲線妖嬈動人,荷葉裙擺下兩條筆直的長腿露出一截,再搭配一個小高跟,那將是搖曳生姿。
很女人的打扮。
十月底,即將入冬,這樣的天氣,室外穿條吊帶怎么可能。
又尋來一條羊絨的風衣裹上,如果室內吃飯的地方,肯定有空調暖氣,吊帶就無妨。
除了一對珍珠耳釘,再無任何珠寶。
足夠自信,無需珠翠加身。
收拾妥當,正好六點半,勞斯勞斯抵達樓下,唐知頌給她發(fā)消息說是在一樓等她。
有節(jié)奏的高跟聲傳來,唐知頌坐在車內抬眸望去,黑色的羊絨薄款風衣,內搭白色吊帶裙,極致的黑白對比,烏黑秀發(fā)如墨,雪膚紅唇,款款走來,又美又欲。
唐知頌忽然發(fā)現他跟江彬真的很合拍,今晚他打算送她一份禮物,她就這么給面子。
物業(yè)迎賓幫她打開車門,江彬彎腰上了后座。
一股極淡的玫瑰香傳來,曾幾何時,唐知頌已經適應了這股香氣。
兩個人系好安全帶出發(fā)。
“沒等很久吧?”
“剛到。”
唐知頌把準備好的一束玫瑰給她,既然是第一次約會,當然要給儀式感,待會人多不好給,現在先送。
“希望你喜歡。”
江彬接過來,手中這一束不,確切的說是一朵,這朵玫瑰花比普通玫瑰花要大很多,有小向日葵那般大,層層疊疊的花瓣烘出一朵極為漂亮的花心,顏色隨著花瓣層疊而富有變化,從外向內漸變,還是她最喜歡的金黃玫。
這朵玫瑰,江彬當然不陌生,培育時間不會低于十年,每一朵獨一無二。
“謝謝,很漂亮。”她朝唐知頌露出笑。
她發(fā)現唐知頌出手從來都很極致,只給最好的。
怕江彬沒有準備,唐知頌事先跟她通氣,
“待會帶你去見幾個朋友,程
彥君你應該知道。”
江彬愣了下,旋即露出笑容,“好的,我知道他。”
唐知頌終于肯帶她走進他的朋友圈,當然是好事。
以后兩個人單獨約會的機會很多。
難怪他把這朵玫瑰花提前送,江彬再度聞一聞。
趁著路上的時間又各自忙一會兒工作,那束玫瑰放在后座中間臺面,半個小時后抵達程彥君的俱樂部。
說是俱樂部其實算一個高端會所。
正門裝潢很古風,有小橋流水庭院,沿著拱橋進去就是會所,會所后面則連接超跑俱樂部,程彥君經常帶著朋友到這一帶吃飯打牌,玩膩了炸炸街。
唐知頌事先通報江彬會來,初次見面,程彥君和老婆到門口迎接。
下車,程彥君親自給她開車門。
“江總,貴客貴客!”
江彬在業(yè)界很有名,像她這樣出身的大小姐,真正在商場廝殺的沒幾個,有顏,有才,有能力,她是獨一份。
所以唐知頌這些朋友都很欽佩她,“江總”“江總”地喊,不以唐知頌老婆冠她。
“程總,幸會。”
江彬下車先跟他握手,旋即目光落在他老婆賈靜。
賈靜是個自來熟,已經張開雙臂,朝她抱來,
“小江總,久仰大名。”
江彬跟她抱了抱,笑道,“叫我江彬就好。”
“那我以后就叫你彬彬啦。”
拉著江彬先進門。
那邊程彥君跟唐知頌跟在后面。
“要不要先去看看車?”
“不用,先吃飯。”
唐知頌這輛車全球限量一臺,程彥君費了點功夫才幫他買到。
程彥君先把鑰匙遞給他,唐知頌接在手里。
會所大廳就是個小型酒吧,不過是私人性質,沒有任何外人,里面大約有十來個朋友,個個不是帶著女朋友就是夫人露面,這些人有的江彬認識,有的聽說過名字第一次見面。
賈靜一一給她介紹。
她們這群人跟江彬不大一樣,大多是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富太太,每天不是喝喝下午茶,逛逛街就是做做美容,當然也有人閑得無聊拿著錢去搞搞投資,真正拼事業(yè)的不多。
“怕你忙,一直沒敢驚動,今天來了,陪我們玩幾局?”
要組牌局。
“沒問題。”
江彬沒有什么拿不出手的,那些商場大佬都搞得定,何況是這些富太太,牌照打,天照聊,談美容她有心得,她們問江彬怎么搞投資,江彬也能給出一些中肯建議,幾場牌打下來,都混熟了。
遠處程彥君,裴慶和唐知頌幾個人坐在吧臺,遠遠注視著女人牌桌,都羨慕唐知頌。
“嚴重懷疑你小子選老婆開了天眼。”
唐知頌默不作聲喝茶,眼底隱隱有幾分與有榮焉。
他不否認,當初跟江彬聯姻,確實是因為她足夠出色。
他想找志同道合的妻子。
打了幾場牌,太太們累了,上了點心晚餐,中式西式都有。
賈靜陪著江彬坐在一塊,往唐知頌那邊努嘴,
“待會他們要玩車,去不去?”
江彬一愣,這事唐知頌沒提,應該不需要她去,“待會看。”
沒直接拒絕。
她不會開車,更不會玩車。
這些富家公子哥人手十幾臺限量,江彬心里是清楚的。
程彥君就是玩家中的玩家。
“這里平常很熱鬧?”江彬問她。
賈靜往后面一指,“當然,玩了牌,吃了飯,就去俱樂部玩車,都老套路了。”
說明這種活動很多。
江彬很想問一問唐知頌常不常來,忍住沒開口。
顯得她跟唐知頌很不熟。
翡翠天辰底下沒看到跑車,跟唐知頌住這么久,還沒見他出去玩過。
應該頻率不高。
不高就好。
江彬纖細的手指輕輕交錯,暗吸一口氣。
如果唐知頌常玩,她又不能作陪,那將是夫妻之間的一大遺憾事。
本來聚少離多,增加感情的機會就不多。
不知道唐知頌還有沒有別的什么愛好。
思緒間,另一位太太過來跟江彬搭訕,問起唐家一個海島的事。
原來唐夫人在海島上培育了一批綠植,聽聞是某種昂貴精油的原材料,十分罕見,有一夜回春的功效,是抗老界的天花板,唐夫人不怎么玩圈子,今天唐知頌帶媳婦露面,自然恨不得搭上江彬的線,弄點精油試一試。
江彬還年輕,唐夫人沒跟她提過這種精油的事,“最近太忙,好久沒回唐園,回去我問問。”
領證當天,唐夫人就在朋友圈公開認領兒媳婦,大家都知道她們婆媳關系很好。
“那等彬彬的消息。”
免不了又加一波微信,互關微博。
時間差不多了,大家準備去玩車。
有的是老婆開車,老公做副駕,有的換著來,看得出來,他們都玩得很溜。
會所后面有一扇大門直通俱樂部,程彥君按了按按鈕,嘩的一聲,防盜門徐徐上升,視野里是一個極其恢弘的大車間,金碧輝煌,銀光閃閃。
里面排列著很多輛顏色鮮艷的跑車。
這些大多是程彥君的收藏,少數是別人寄放在他這的車,這里就包括唐知頌。
其他人都邁步了,江彬也站起身來,手里捏著那個銀色手包,站著不動,心里忽然有了些不妙的預感。
賈靜畢竟是東道主,還在安排人收拾場面,見江彬站著不動,催道,“彬彬,快去看看。”
這時,打完電話的唐知頌也款步朝她走來。
男人一身剪裁得體的黑色西裝,依舊是溫文爾雅的模樣,神情前所未有和煦,
“跟我來。”
他朝她伸手。
會所燈光很暗,江彬恰恰站在屏風下的暗處,唐知頌從光芒處走來,沒看清她眼底一瞬的僵硬。
理智告訴她,跟他走。
她可是人情場上歷練出來的人精,不會不知道該怎么做。
今天是他們夫妻第一次在朋友前露面。
這個面子必須給。
江彬伸出手遞給他。
唐知頌牽著她往俱樂部這邊來。
越過那個極大的室內空間,來到俱樂部廣場,十輛超跑成扇形打開,擺出即將開拔的姿態(tài),而最頂端那輛跑車,氣質獨特,全身神秘藍極致低調奢華的質感,宛如暗夜之王。
無疑是今晚的焦點。
其他人陸陸續(xù)續(xù)上車,美女香車,各就各位。
裴慶獨自開著他那輛one1,艷羨地掃了一眼唐知頌二人,心想唐知頌副駕駛空了這么多年,今天總算有主了。
唐知頌牽著江彬來到暗夜之聲邊上,聲線極度溫柔,“送給你的禮物。”
第一次約會的禮物。
她今天問他是不是“Dating”的時候,唐知頌心里隱隱生出幾分愧疚。
領證那天,他們還很陌生,江彬又跟他約法三章,他放不下姿態(tài)給她儀式感。
從今往后,每個節(jié)日都補償她。
他眼神明亮,幽靜,充滿期待,暗黑的西裝,挺拔身材,極為優(yōu)越的皮囊,站在那輛暗夜之聲旁邊,恍若天生的光源,比那輛車還像王者。
江彬心神震了震,握著手包看著那輛神秘的超跑,手心已經開始冒汗,她怎么都沒料到,第一次約會遇到這種場面。
她從不做副駕,更不會開車。
那邊幾個兄弟已經在催,好多視線往這邊看來,等著看暗夜之聲的首開。
“阿頌,出發(fā)嗎?”
程彥君也攜老婆上了車。
唐知頌一只手還握著江彬,見她視線盯著車不動,垂眸低聲問,“你開,還是我開?”
滬城公子哥大小姐人手幾輛超跑是標配,
還沒有哪個不會開車。
這一帶離海邊近,狂風掀過來,吹亂了江彬的長發(fā),她極力鎮(zhèn)靜地撫了撫發(fā)梢,靠近他低聲道,“我不會開車。”
唐知頌愣住,顯然是沒料到。
“沒關系,我開。”
他松開江彬,上前,將副駕駛位打開。
無比豪華的配置,像個美麗的漩渦,沒有任何女人能抵擋住它的魅力,更何況身邊還有個如此出眾的男人。
“上車,帶你去兜風。”他紳士地做出邀請。
來,冰冰,上車,帶你去兜風
刺痛忽然從心臟深處鉆出來,也是這樣一個深秋的夜晚,暈黃燈芒迷離照亮一隅,前方的路恍若罩著神秘的夜紗,平常坐后座的她,非要鬧著跑去副駕駛,換奶奶在后座。
約定那一夜帶她去山頂看最明亮的月。
劉叔家里出事,回去了,爺爺親自開車。
在某一處急轉彎,車忽然往下翻,她尖叫一聲,天旋地轉,駕駛位和后座安全帶出現故障,唯有副座安全帶牢牢拴住她,后座奶奶的身體被突然甩到她跟前,卡在副座,血從奶奶嘴里噴出撒了她滿臉,
視線所及之處是奶奶扭曲的身體,沒有過去半點痕跡的猙獰面孔,她被兩具尸身壓在座位底上整整一夜,眼睜睜看著他們留干最后一點血。
“冰冰,冰冰不怕”那是他們說的最后一句話。
“江彬,江彬”唐知頌見她臉色不對,盯著副駕出神,連忙晃了晃她的胳膊。
冷汗從每一個毛孔往外鉆,腹內翻江倒海,呼吸開始變得困難,江彬盯著唐知頌的眼,極力壓住身體的不適反應,語氣放低放緩,
“知頌,抱歉我身體不舒服,坐不了”
唐知頌臉色僵了僵,旋即蹙眉,“你怎么了?”
江彬喉嚨跟堵住似的,身體反應完全不可控。
那邊程彥君發(fā)現不對勁,不知道他們夫妻之間發(fā)生了什么事,怕唐知頌尷尬,連忙揮手,示意大家先出發(fā),
“阿頌,你慢點開,我們先去海邊等你。”
隨著幾聲銳利的鳴笛聲,幾輛華麗的超跑疾馳而去。
那一聲聲轟鳴震天撼地,跟石頭似得壓在江彬心上,那股惡心幾乎要破喉而出,她本能轉過身往暗處走。
唐知頌被程彥君叫住,正應著他,待回過頭來,卻看到那道高挑窈窕的身影已大步離開。
唐知頌怔了一陣,臉上的溫煦退的干干干凈凈。
寒風肆意,拼命往江彬嘴里灌,她捂著心口逼著自己不要吐出來,手忙腳亂給劉叔發(fā)了定位,讓他來接,快步繞去側邊,這里也停著一排車,唐知頌的那輛勞斯勞斯就在這里,司機正在一邊吹風,突然看到江彬出現,愣住,“少夫人”
這里光線很暗,他看不清江彬蒼白的臉色,江彬沒有作停留,越過他身邊時低聲道,“我去衛(wèi)生間”
嗓音清顫。
司機畢竟只是司機,江彬要去衛(wèi)生間,他總不能跟去,只能干站著。
“少爺知道嗎?”
暗黑里那道疾步的身影沒有給他回應。
司機只能往前面去尋唐知頌,然后看到唐知頌站在那輛車旁邊,矗立無言。
看這樣子,小夫妻鬧了矛盾,司機更不敢插手,站在轉角左看看右望望。
唐知頌足足站了好一會兒,逼著自己壓下心頭的不快,往江彬離開的方向走。
明明來的路上一切都順利,剛剛在會所談笑風生,也不見半點不適,突然間說不舒服就不舒服,唐知頌說不失望那是假的,不管怎么說,她身體第一。
唐知頌往側面追,司機見他明顯是找江彬,連忙往江彬離去的方向指,
“少夫人剛剛說她去衛(wèi)生間。”
唐知頌揉了揉眉心,大步跟去。
衛(wèi)生間在會所一樓右邊,唐知頌從旁邊側門進去,繞到衛(wèi)生間外面的長廊。
等了不下十分鐘,還不見江彬出來,唐知頌不放心了,叫了幾聲她的名,里面沒反應,正為難之計,等到一個出來的女服務員,唐知頌問她,
“里面還有人嗎?”
女服務員看著男人冷峻的臉色,嚇得搖頭,“沒有,里面沒有人。”
唐知頌眉頭死皺,重新繞出來開始找,好不容易在會所旁邊一排小院發(fā)現江彬,卻看到一輛車停在她面前,江彬上了車,頭也不回消失在夜色里。
那一瞬,唐知頌臉色已經不能用難看來形容。
*
江彬這邊憑著最后一點毅力撐到劉叔出現,上了車胡亂把安全帶插好,整個人攤在后座上,臉上沒有一點血色。
前面的劉叔被她這副模樣嚇傻了,從后視鏡瞥她,
“大小姐,您發(fā)病了嗎?藥在哪里?”
江彬捂著臉,深吸著氣,顫抖回,“洲悅國際”
劉叔逼著自己鎮(zhèn)定下來,穩(wěn)健地滑出俱樂部停車場,往一旁高架駛去,
“大小姐,您撐一撐,很快就會到的,吃了藥就沒事了”
江彬忍不了了,怕自己狼狽的樣子影響劉叔開車,按下后座擋板,隔絕視線后,沒了顧慮,她尋到車廂里備好的垃圾袋,開始狂吐。
整個心肺仿佛要被她咳出來,晚上吃的東西全部吐了,呼吸一點點收緊,渾身發(fā)涼。
她被江成校送去國外后,經常整夜整夜睡不著,去醫(yī)院,被診斷出“創(chuàng)傷應激綜合癥”,必須用藥物控制。
后來慢慢好了,用藥的次數減少,這兩年因為工作忙,幾乎已不發(fā)病,她已經兩三年沒吃過藥了。
之所以偏頭痛,其實也是這種藥的副作用。
她從來不是一個把傷口掛在嘴邊的人,除了有一次發(fā)病被劉叔無意中發(fā)現,這件事她從來沒有跟任何人提過,也無人可提。
她討厭懦弱,厭惡同情。
洲悅國際跟俱樂部都在江這邊,二十多分鐘后,回到洲悅國際,劉叔把她扶進門,江彬一頭栽在沙發(fā)上,劉叔急著問,
“藥在哪里?”
江彬把臉埋進枕頭里,“在小書房桌子中間抽屜”
劉叔很快拿過來,倒了一杯水給她,江彬一口吞服。
藥沒有這么快起作用,劉叔從小書房尋來被褥偎在她身上,問了江彬好幾聲,她沒反應,劉叔畢竟是個大男人,也不好照顧她,思來想去給程穎打電話。
程穎正在酒吧跟舟舟玩,聽說江彬不舒服,姐妹倆立即開車回來。
劉叔在門口,等著她們進去才走。
“怎么回事,劉叔,不是出去玩嗎?”程穎白天也在公司,確認江彬跟唐知頌出去了。
劉叔神色難辨,江彬的事他從不往外說,“你們好好照顧她,有事給我電話。”
劉叔去物業(yè)的辦公室休息。
這邊程穎二人連忙進了屋,看到江彬窩在沙發(fā)上躺著。
“冰冰,你怎么了?”
過去了二十幾分鐘,藥已經起效。
江彬坐起來,恢復了一點臉色,笑道,“我沒事,就是有點暈車。”
江彬暈車的事,舟舟跟程穎都知道。
這是她不做副駕駛的理由。
當年陳玲為了保護江彬,逼著江成校把江彬從車禍里摘除,對外聲稱,董事長連夜帶董事長夫人去山頂天文臺觀賞最大的月亮,不慎滑下山崖身亡,沒有人知道那一夜的車禍,江彬被卡在山崖下足足十幾個小時,親眼目睹至親死亡。
舟舟見過她暈車,“不會吃的東西都吐了吧?”
江彬苦笑點頭,撫了一把臉看著頭頂的燈光發(fā)呆。
程穎道,“我去給你煮點粥。”
程穎把食材放好,折回來陪她坐著,
“你不是跟唐知頌出去了嗎?怎么回來了?”
江彬知道瞞不住她們,將剛才的情況大致說了。
舟舟嘴角直抽,“他也真是,精準地踩了你的雷區(qū),你們倆什么運氣啊,第一次約會搞成這樣?”
江彬捂著臉不說話,心里也很頹喪。
舟舟開導她,“算了,也不是多大的事。他是你老公,得學會包容你,不至于因為這點事生氣。”
“難說,我得跟他道歉”
江彬四處尋手機。
舟舟白了她一眼,“至于嗎,你不舒服才是最重要的,江彬啊,我告訴你,你可不能慣男人,他唐知頌要是愛你,就得事事把你放在第一位”
江彬聽到“要是愛你”幾個字眼,只覺得舟舟過
于天真,他們之間談愛還為時尚早。
“我們之間與你想象的不一樣,我們是商業(yè)聯姻,商業(yè)聯姻意味著,維護彼此顏面是很重要的契約。”
她今天當眾離開,讓唐知頌在朋友前很沒面子。
換做是她,邀請?zhí)浦炞嚕惶浦灳芙^,她也一樣難受。
沙發(fā)上沒找到手機,問程穎,“你幫我去包里看看。”
舟舟氣道,“穎,別給她拿。等唐知頌先打電話。面子重要還是你重要?商業(yè)聯姻怎么了?商業(yè)聯姻就不是你老公了?”
程穎倒是沒聽舟舟的,她畢竟在職場上來往,深知唐知頌這樣的級別,面子確實很重要。
這個世上從來只有人求唐知頌的份,外面的人想見他都見不到,今天心心念念給老婆準備禮物,被當眾拒絕,確實很失體面。
即便事出有因,心里多少不會好受。他們倆的感情還沒穩(wěn)固到可以經受風吹雨淋。
她從玄關把手機找到遞給江彬,
“你解釋清楚,唐知頌不是不通情達理的人。”
江彬拿著手機給唐知頌發(fā)短信,
“今天的事很抱歉,我暈車,不會開車,坐車也從不超過六十碼,今天掃你的興了。”
唐知頌很快回過來,
“錯在我,沒有事先跟你說清楚,不知道你身體不舒服,沒照顧好你,好點了嗎?”
江彬看著這條信息,心情五味雜陳,“我好多了。”
“那好好休息,晚安。”
他已經很久沒有用這么客氣的語氣跟她說話。
到底是有了隔閡。
第28章 第28章這不是你分居的理由
唐知頌看著那輛車離開,轉身招來司機,趕回翡翠天辰。
不可能坐視她身體不舒服不管。
意外發(fā)現,江彬沒有回來。
臉色漸漸往下沉。
他來到露臺張望對面的洲悅國際,果然在樓王頂復,看到了燈光。
她回了洲悅國際。
為這么點事,她跟他分居?
唐知頌久久站在寒風中,輕蔑地笑了一聲。
有生氣,有無奈,甚至自嘲。
回到客廳,就收到江彬的短信。
他轉身看向江對面,回了她一個“好好休息”。
手機扔到一邊,襯衫的紐扣也被他扯開兩顆,眼底戾氣難耐,按著眉心沉默良久。
一輛暗夜之聲作為第一次約會的禮物,唐知頌對今天的約會是花了心思的,也很看重,這樣的收場,當然讓人覺得不痛快,但他不至于為了這些跟自己老婆生氣。
江彬分居,讓他始料未及。
當初同居把這套房子給她,防的就是這一點,結果還是沒防住。
唐知頌習慣正面解決問題,不喜歡逃避。
手機在空蕩的客廳響起,程彥君等了很久沒在預定地點等到唐知頌,電話打過來了。
唐知頌劃開接聽,“抱歉,出了點狀況,不能出車。”
程彥君那邊也有點失望,不過還是沒說什么,“行,那我們回俱樂部。”
唐知頌曉得今天是幾個朋友給他組的局,他不露面說不過去。
“我很快到。”
拿著手機,重新下樓去俱樂部的會所。
程彥君在門口抽煙,看到他下車迎了過來,
“怎么回事?”
看得出來唐知頌臉色不好看。
要遞煙過來,唐知頌拒絕了,他眉心難展,“估摸是因為當年江爺爺出車禍,讓她對坐跑車有忌諱,她還沒學會開車,坐車從不超過六十碼。”
從江彬的回復和反應來看,這是唐知頌唯一能推斷的可能。他以為這是江彬出于過往教訓的一種防范,并不知她在車禍現場。
程彥君立即明白了,連忙開導,“那就怪不得,都怪我,沒想到這茬,讓你約她出門。”
唐知頌失笑,“與你無關。”
“那她現在怎么樣?”程彥君表示關心,以為唐知頌送江彬回去了。
唐知頌沒說他們倆分居的事,淡聲道,“好一點了,在休息。”
“我先進去招待他們。”唐知頌往里面走,跟其他朋友自罰幾杯。
程彥君跟在他身后進去,在賈靜耳邊說了幾句,賈靜立即過去跟那些太太們解釋。
江彬突然離場,會引發(fā)外界對他們夫妻關系猜想,賈靜想了借口搪塞過去。
不過再怎么搪塞,這樣的場合人不見蹤影,肯定是有原因的。
都是聰明人,嘴上客套,心如明鏡。
私下免不了覺得江彬有點不知好歹,那可是唐知頌啊,眼巴巴送了一輛價值兩億的暗夜之聲,江彬連個臉都不賞。
“小江總就是小江總,唐知頌的面子都敢甩。”
賈靜皺眉,“沒有的事,江彬不是這樣的人,身體突發(fā)不適,誰也防不住。”
她雖然跟江彬不熟,對江彬為人還是很有耳聞。
“不管怎么樣,今天的事大家就當沒看到,否則,我不好做人。”
賈靜的脾氣大家都了解,登時閉嘴。
江彬這時恰巧也給賈靜來了信息,說自己身體臨時出狀況,給她添麻煩,賈靜關心了好幾句,讓她安心養(yǎng)病。
三三兩兩玩牌休閑,畢竟是會所,開張做生意,每到晚上十點多,總有客人來。
外界本來就不太看好江彬和唐知頌,今天這一出更加坐實了猜想,唐知頌沒結婚前,盯著他的人不在少數,誰不想做唐園的少奶奶,私下沒少想辦法意圖摘了這朵高嶺之花。
都被唐老爺子以他早有婚約為由,推拒掉。
但不意味著會輕易死心。
賈靜再三敲打,消息還是傳了出去。
唐知頌在江彬這里受了挫,對于她們來說就是機會。
當賈靜看到一位衣著光鮮亮麗,氣勢招搖的大小姐進門時,就有了不妙的預感。
來人叫李茴,其父經營的也是一家房地產企業(yè),在住宅方面,與江家?guī)缀跗椒智锷兄翟谌珖笆敵踅曳懦鲆萍衣撘觯钣形C感的就是李父,生怕江家借著唐家的勢遠遠將他甩開。
恰好李茴也心儀唐知頌多年,李家一直熱衷跟唐家聯姻。
最開始論家世,李茴其實更占優(yōu)勢,她是正兒八經的集團公主,父母掌上明珠,母親又是父親的原配,名聲也好。
對于唐知頌選江彬,她心里是不服的。
賈靜看到她,立即攔了過來,
“茴茴,今天怎么有空過來?”
李茴看出賈靜的意圖,視線越過她去尋男人那一桌的唐知頌,“別攔著我,我跟唐知頌說幾句話。”
“今天不行。”賈靜果斷制止。
李茴見她臉色前所未有嚴肅,也不急,“好,那我喝點酒。”跟著賈靜坐下來。
賈靜無可奈何,她是老板娘,不可能時時刻刻盯著李茴,趁著她一個不注意,李茴就來到唐知頌身邊。
兩邊當中有一個竹簾所做的屏風為擋。
幾個男人湊一桌在玩牌,唐知頌沒心情,玩了兩局借口有工作,退了下來,在一邊的沙發(fā)坐著。
沙發(fā)成半圓形,前面擱著個橢圓的茶幾。
上面擺滿了酒,幾瓶喝了,好幾瓶還沒開。
唐知頌給自己倒了一杯,一手拿著手機回復工作消息。
會所空調開得很足,有點熱,他袖子往上卷了一圈,露出一截手臂,很年輕的膚感,干凈瘦勁,連只腕表都沒帶。
黑色西裝丟在一邊,銀絲半框眼鏡掛在挺直的鼻梁,渾身罩著一股生人勿進,沒人過來搭訕。
直到眼前光線一暗,好似有人坐在對面,唐知頌沒做理會,雙腿交疊,往后一靠,專心回復消息,眼皮抬都沒抬。
李茴不確定他有沒有看到她,出聲打招呼,
“唐少,好久不見。”
唐知頌聞言,視線緩緩從眼鏡后掀起,靜靜看她一眼,幽深瞳仁不曾掀起半絲漣漪,“李小姐,幸
會。”
然后視線移向手機。
李茴看他毫無反應,有些忍不了,“唐知頌,江彬給你開了什么條件,你告訴我,我雙倍,沒有必要浪費心思在一個不愛你的女人身上,你有更好的選擇。”
唐知頌在M國,曾因技術出色,被M國財團政要逼婚,后來是怎么解決的,李茴不知道,但她很清楚這個男人骨子里有多高傲,他不可能容忍江彬這么對他。
唐知頌聞言,手中的工作停下,施施然往沙發(fā)上靠著,笑若春風,翩然俊雅,
“我今天心情不好,所以李小姐是特意來給我找樂子的?”
說著修長手指往面前的酒瓶一指,“不如李小姐干了這些,咱們再說話?”
茶幾上還有四五瓶茅臺沒喝。
李茴眉頭一皺,不知道他是真心還是諷刺逗她玩,
“你什么意思?”
男人笑容款款,那一臉的豐神俊朗很容易讓人心神俱蕩,李茴對他的長相和氣質其實沒什么抵擋力,
“我認真跟你說話呢。”
“唐某也很認真,”他依然在笑,只是笑容很涼薄,“陪酒女我見多了,李小姐不給點誠意,我怎么知道你真心愿意陪我找樂子?”
“陪酒女”三個字一出來,李茴臉色瞬間大變,“唐知頌,你把我當什么了?”
他明顯就在侮辱她。
唐知頌推了推銀絲鏡框,轉動了一下無名指那枚婚戒,往指根深處套勞了些。
明顯提醒她,自己已婚。
如果要臉,招惹他做什么?
李茴看他這個動作,頓時明白他的意思,臉上有些難堪,卻還是不太服氣,“我哪里比不上江彬,你就非她不可?”
唐知頌道,“我看李小姐家里缺一面鏡子。”
李茴直接氣死,戳他心窩子,“你唐知頌什么時候卑微到,連輛跑車都送不出去,在這里獨自買醉?”
唐知頌沒回她這個問題,透明鏡片在他眼底折射出冰冷的光芒,他表情始終平靜,
“我這個人最討厭跟不自量力的人打交道,貴司擴張期間,高杠桿拿地開盤,這些年應該吃到了苦頭,去銀行做幾個局,斷了你們的資金鏈,你爸爸就成了千億負翁,李小姐你就什么都不是了,江彬不同,她無論從哪兒站起來腳下都是江山,你拿什么跟她比?”
“在我這,她做什么我都得受著,而你,給她提鞋都不配。”
他笑容依舊愜意得要命,抬手抽出桌上一張便簽,拿筆寫下一串英文字母,緩緩插在她掌心,“李小姐,唐某沒有離婚的打算,我們家也不興收留小三,洗腳的倒是缺,不如你拿著這個號碼牌,去排排隊?”
心情本就不好,眼下更沒有留下的興致,唐知頌扔下這話,撈起外套,繞出屏風。
李茴看著那張被插過來的便簽,臉上血色全無,仿佛被人狠狠抽了幾個耳光。
唐知頌真的有本事讓女人對她祛魅。
賈靜在吧臺處遠遠看著,跟溜出來的程彥君說,“我終于知道唐總這么多年為什么沒有緋聞了,薄情刀,刀刀要人命,你如果有唐總這般拒人的本事,我也不用給你收拾爛攤子。”
唐知頌路過吧臺,跟程彥君打了招呼先行離開。
頭頂的筒燈在他身上一照,西裝外套被他緩緩穿起,那背影,說不出的霽月風光,君子如玉。
*
江彬這邊喝了粥,人緩過來一點,早早上樓去睡。
那股惡心一直持續(xù)到后半夜,什么時候睡著的,她不知道,醒來時,已經十點多。
她還沒起過這么晚,拿起手機有幾個未接電話,幾十條微信信息。
都是工作有關,她坐在床上一一回復。
忙完,再看外頭,陽光高照,明明是睡了十幾年的地方,今天卻莫名覺得陌生。
在翡翠天辰跟他睡了一個月,已經習慣了,到了這里反而有些不適應。
置頂微信里,除了昨晚那句話,再無任何消息。
昨晚發(fā)生的一切在腦海跟做夢似的,她難以想象她會出這樣的紕漏。
她不擅長推卸責任。
拿起手機給唐知頌打電話。
接通時那邊好像有很大的風聲。
“喂?”他嗓音明顯有些疲憊,
江彬下意識問,“你在哪里?”
唐知頌昨晚一個人睡在那張空蕩蕩的床上,罕見失眠,“我要去舊金山。”
江彬手微不可見的顫了下,“什么時候?”
她沒想到在這等情況下,他要出差。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啞聲道,“我在機場。”
江彬握著手機閉了閉眼,不知道該說什么,
深吸一口氣,還是為昨晚的事跟他道歉,
“昨天的事始料不及,我真的很抱歉”
獨守空房一個晚上的男人,耐心明顯不足,“這不是你分居的理由”
他掛了電話。
有什么事不能親口跟他說?
她沒有那么信任他,更別提依賴。
他早就說過,他們倆沒什么感情基礎,經不住一次兩次分居。
最終事與愿違。
江彬一時啞口無言。
她承認,除了藥在洲悅國際,她也不想讓他看到自己這么狼狽的一面,所以選擇回了自己的公寓。
她還沒辦法毫無顧忌地依賴他。
他也做不到無條件包容。
接下來一個星期,兩個人沒有任何聯絡。
仿佛回到了最初,毫不干涉的階段。
甚至連行程也沒有通報。
事業(yè)卻順風順水。
兩個人忙著在各自的領域大殺四方。
江彬很忙,去隔壁蘇城出差了幾天,談下了好幾個項目,其中與當地政府合作了幾個旅游開發(fā)項目,打造新式園林,另外在應酬時順手接了幾個咨詢單子,今年家裝和咨詢的利潤會很可觀。
唐知頌的研發(fā)攻堅進入最后階段,如果這個芯片研發(fā)成功,將會以極低的成本秒殺威斯特的芯片,構成芯片界的大地震,屆時可以想象,寧盛科技的市值會飆到新的高度。
但是,心里并不好受。
每每忙完間歇時,唐知頌會拿著手機,打開置頂微信看一眼,多么希望那里有一條未讀信息,然而并沒有。
心里悶悶脹脹,從未有過的情緒。
江彬呢,夜深人靜也會盯著置頂微信發(fā)一會兒呆。
十一月七號,她回到公司。
回來就發(fā)現氣氛不太對。
程穎和李洋悄悄把她拉進辦公室,
“冰冰,你不在,集團出事了。”
“出什么事?”
“江瑤不是在接辦慈善晚會的事嗎?聽說她發(fā)出去的邀請,給面子的不多,雖然答應來,但是來的人級別并不高,董事長那邊今早發(fā)了脾氣。”
江彬扶了扶額,沒想到上次唐知頌的手筆,后果這么嚴重。
“不關我們分部的事,召集幾位總監(jiān)開會,交代進度”
結果這邊會議才過半,那邊江成校給江彬打電話,
“到我辦公室來一趟。”
江彬暫停會議,去了樓上辦公室。
這次,辦公室內只有江成校一個人,江瑤和江少瑜并不在。
江彬照舊敲門進去,站在他辦公桌前淡聲問,“爸,什么事?”
江成校直接道,“慈善晚會的事還是交給你辦,你獨自承辦,瑤瑤不插手。”
“她不鬧?”
“她主動提出來的。”
江彬輕笑,“爸,我還是那句話,我不是慈善家來著,我憑什么給她收拾爛攤子?”
江成校卻也摸清楚了江彬的脾氣,“這場慈善晚會,是你爺爺首倡,你樂意看著它辦不好?”
江彬其實沒打算推拒,“好處是什么?”她直白問。
平常把她往死里打壓,關鍵時刻卻想利用她。
她又不是傻子。
江成校噎了噎,回道,“今年年底給你分紅。”
過去江彬拿的是事業(yè)部總裁的年薪,僅僅一千萬,而其他人都有分紅。
每個事業(yè)部總裁拿本部年利潤10%的分紅。
“多少?”
江成校道,“跟其他人一樣,10%。”
“30%,我接手。”江彬干脆利落。
江成校深吸一口氣,臉色有些發(fā)青,“你獅子大開口,你這么要價,其他人我怎么管?”
“其他的你可以從你的分紅里補。”
江彬算過,如果拿今年利潤的3
0%,正好夠她還邱老的錢。
江成校險些氣死,卻也無可奈何,忍道,“行。”
拿著相關資料和交接手續(xù),江彬下樓。
先把原先會議開完,重新抽調一個籌備小組,全力準備慈善晚會的事。
這個會議從中午十二點,一直開到晚上七點,江彬辦事效率高,以前也有大型活動承辦經驗,先把各個板塊梳理好,任務分派下去,有人負責節(jié)目統籌,有人負責外援,有人負責賓客服務,還有人負責場地,后勤等等。很快條清縷析,各司其職。
出差幾天,手頭積壓了一些工作,忙完已是深夜,私廚給她送了一份夜宵來。
從唐知頌離開,私廚就主動去洲悅國際給她做飯,她在哪,私廚跟到哪,他的承諾沒有食言。
江彬靠著背椅,望著對面的寧盛科技出神。
這時,程穎收拾好電腦包準備回去,看她還沒走,催道,
“還不走?”
她以為江彬會跟她一起回洲悅國際。
孰知江彬還坐著沒動。
程穎見她沒吭聲,心里就有了預感,抱著電腦包靠在門口望著她笑,
“怎么?確定不熬他一熬?我忽然覺得舟舟說的也有道理,老公在老婆面前,不能放不下姿態(tài)。”
江彬搖頭,“真熬他,怕是得離婚收場。”他們感情還不到她可以任性的地步。
程穎笑,“所以嘛,別人都是戀愛腦,你卻是個生意腦。”在婚姻里永遠能保持冷靜。
江彬失笑,畢竟是她駁他面子在先,僵持下去不是辦法,總得有人先邁開一步,更何況她本來也沒打算分居。
江彬讓司機送程穎去洲悅國際,這一夜回到翡翠天辰。
洗完澡,護完膚,一個人慢悠悠把公寓逛了一遍。
直接告訴他回了住處,面子掛不住,江彬給他發(fā)了個信息,
“上次煮的掛面放在哪?”
十分鐘前,唐知頌正在辦公室休息,對著手機發(fā)了會兒呆,準備去吃飯,突然研發(fā)一位負責人狂喜般沖進他辦公室,
“song,crazy,wemadeit!”
唐知頌等這一天等了很久,手機一丟,迅速跟著他進了研發(fā)車間,這一去就是十幾個小時。
等到回辦公室,一看手機,那條短信赫然在列。
上次煮的掛面放在哪?
她明顯回了翡翠天辰。
研發(fā)的成功,伴隨這條短信,心情不用說。
這個時候打電話過去,是滬城半夜兩點,當然不方便。
他在辦公室休息了五個小時,于江彬起床的時間給她回了電話。
江彬剛睜開眼兩秒,手機震動,她劃開放在耳邊,
“喂?”
“是不是吵到你了?”
是唐知頌的嗓音。
江彬揉了揉眼,“剛醒。”
意識也有些混沌。
唐知頌聽出她聲線有些迷糊,腔調也放緩,“抱歉,那天我語氣不大好。”責怪她分居。
他不想分居,意味著他對婚姻很看重,江彬立即跟他解釋,“我那晚是回洲悅國際拿東西,沒有分居的打算。”
原本計劃等恢復就回去,后來唐知頌為這個事生氣,她就有些騎虎難下。
“對不起,是我不好。”唐知頌捏著眉心,再度跟她道歉。他過去真的不習慣跟人低頭,老婆面前就不一樣,男人在老婆面前該放下姿態(tài)。
江彬沒有說話,抱著枕頭轉了個身,往他睡的方向看了一眼,不知道他什么時候回來。
唐知頌言歸正傳,“面在櫥柜最上面一層,你不好拿。”
如果可以,他希望江彬更信任他一些,像別的老婆,跟丈夫撒撒嬌,比如想吃他做的面。
江彬在他面前,還沒有任性的底氣,不可能讓他拋下工作回來給她煮面。
“好,我知道了。”
感情的安全感,唐知頌還沒給到她。
第29章 第29章你平常怎么哄老婆的?……
接手慈善晚會意味著工作量陡增。
江彬本來人脈就廣,再加上有唐知頌妻子的身份加持,邀請函發(fā)出去,各界回復都很爽快,老總們都表示會抽空參加,這里頭有一半是看她和江家的面子,還有一半是看唐知頌的面子,自然也有人委婉問,
“今年的慈善晚會,唐總參加吧?”
過去唐知頌就沒參加過,只是以公司或個人名義給與贊助,從未現身。
今年大家自然巴不得能見到他,他出面,意味著晚會級別不一樣,那將會是另一種商業(yè)沙龍。
江彬何嘗沒看到這背后的利益深水,她當然也希望他能露面,就看他會不會為她破這個例,沒有正面回復他,“今年的慈善晚會一定不同,我們拭目以待。”
對方連忙說好。
慈善晚會的具體執(zhí)行當然不需要江彬,但聯系那些大佬除了她,誰也不行,很多時候需要親自打電話。
江彬接手,效果顯而易見,董事會那邊都收到了很多打探消息的電話,他們跟江成校說,
“之前很多人請不動,現在不一樣,大家主動要來,還怕沒資格。”
如果是江瑤舉辦,那就是個普通慈善會,來個總監(jiān)級別的就差不多,現在都是老板親自下場。
邱老說,“那也不看看事情是誰辦的,冰冰跟瑤瑤可不是一個級別。所以,”邱老笑瞇瞇愁向江成校,“不是我說,論能力魄力,少瑜都比不上冰冰,你爸在世也是這個意思,不如趁著慈善晚會,就宣布由冰冰擔任集團總經理。”
江成校面色冰冷回復,“彬彬很好,但她已經嫁去了唐家,唐知頌是什么人你們不會不清楚,江氏集團將來是姓江還是姓唐?到了唐家手里,你們能分一杯羹?”
姜還是老的辣,江成校一句話讓董事們放棄讓江彬接任總經理的念頭。
邱老氣笑,“冰冰跟唐知頌簽了婚前協議,江氏集團不會落入唐家手里。”
江成校道,“我重申,總經理一職只會是少瑜的。”
陷入死胡同。
邱老跟他聊不下去。
會議結束,江成校把江彬叫過來,
“賓客名單定下來沒?”
江彬把已確認的名單遞給他,“差不多了,還有幾個最重量級的嘉賓在等消息。”
“哪幾個人?”
江彬劃出來。
江成校看了那幾個身份一眼,“我親自打電話。”
這些是泰山北斗般的人物,就是江彬出面也請不動,資歷不夠。
江成校很顯然是打算利用這次慈善晚會,把自己的名聲徹底打出去,就如同武俠小說里某幫派開盟主大會一般,這在整個行業(yè)都是很有影響力的。
“唐知頌參加嗎?”他問江彬。
江彬沒告訴他,他們倆現在正鬧矛盾,“最近研發(fā)很忙,他還不確定行程,不過我打算回唐園,問問我公公。”
雖然唐爸爸影響力不如唐知頌,但畢竟是唐知頌的父親,他出面,她的面子能保住,慈善晚會的級別能保住。
“你公公就別想了,最近很多財團想從他手里買港口,他為了長遠布局正在跟對方正面剛,壓力很大,不方便露面。”
唐家港口遍布全球,港口意味著運輸生命線,也是資源的生命線,這些年唐家一直為華夏在拓寬資源邊界。從這一點來看,唐家在政府層面的影響力是華夏任何一個家族比不了的,所以唐家少奶奶的身份才被各界覬覦。
所以李茴才能豁下臉面討好唐知頌。
江成校至今還為江瑤沒能跟唐知頌聯姻而遺憾。
“想辦法說服唐知頌出席慈善晚會。”江成校給江彬下命令。
江彬淡淡應下。
回到辦公室,理智告訴她該給唐知頌打
電話,但她沒有。
她都主動搬回了翡翠天辰,已經算讓步。
繼續(xù)低頭做不到,等等再說。
之前江彬給唐夫人發(fā)過信息,說是這幾天會回去吃飯,本來是打算跟公公商量晚會的事,既然江成校說公公最近不宜露面,她就打消這個念頭,但話都說出去了,唐夫人那邊很當回事,到了點給她發(fā)信息,
“寶貝,還有一刻鐘下班,我讓司機來接你?”
從何時起,唐夫人連“冰冰”都不喊了,直接喊“寶貝”。
唐夫人現在的策略是,兒子在滬城,她立馬隱身,絕不干涉兒子兒媳私事,一旦兒子出差,她必須守住兒媳婦,給兒子刷刷好感。
江彬只能答應,“好的媽媽,不用來接,我有司機。”
回到唐園,那絕對是大小姐的待遇。
管家如云,好吃的海鮮當場點,唐夫人閑得無聊,又給她做了一柜子衣服,原先二樓東面那個套間,都成了江彬的衣帽間。
仿佛回到了當年爺爺奶奶無條件寵愛的光景。
吃飯還早,唐夫人帶著江彬上樓參觀。
“寶貝兒,我給你買了好幾個包,你看喜不喜歡?”
唐夫人說的幾個包,其實是一整面墻的稀有皮,很多是同款不同色。
如果不是打小金尊玉貴長大,還招架不住這么豪氣的婆婆。
江彬站在那面墻下,神色認真,“看來,這個冬天,我每天都可以換包用了。”
唐夫人笑。
下樓吃飯,唐父終于回來了。
看到江彬也很高興。
“聽說你承辦今年的慈善晚會。”
這是滬城一年一度的盛會。
哪家公司承辦,級別完全不可同語。
“是的,爸爸,我今天來,就是想問您和媽媽,有沒有空參加?”
去不去是一回事,邀不邀請是另外一回事。
唐父苦笑,“爸爸怎么不樂意給你撐場子?實在是最近情況特殊,上頭不許我露面。”
江彬笑道,“我明白了。”
唐父關心道,“還有誰沒請到,告訴爸爸,爸爸出面給你請。”很寵愛的語氣。
整個華夏,沒有唐爸爸請不來的人。
“沒有了。”
除了唐知頌。
唐夫人倒是隱約聽說了超跑俱樂部的事,知道兒子跟兒媳有了隔閡,當面問怕江彬尷尬,趁著吃完飯,就撥通了唐知頌的微信視頻。
這個時候正是洛杉磯中午十二點。
唐知頌剛從一個會議下來,辦公室還有人,看到視頻,先示意員工出去,接通了視頻。
“媽。”
視頻里是唐夫人那張保養(yǎng)很好的臉。
“吃飯了嗎?”她問唐知頌。
“還沒有。”
江彬就在唐夫人對面坐著,聽到母子倆通視頻,忙著看手機消息,裝作沒聽到。
唐夫人見江彬沒反應,坐實兩人起了矛盾的猜測,于是很快把鏡頭方向一轉,
一道熟悉的身影占據唐知頌整個屏幕。
十天不見,她穿著件雪白的堆領襯衫,小腳羊絨西褲,長發(fā)隨意綁著垂在胸前,拿著手機在忙。
“你們晚上吃了什么?”他眼神盯著江彬,問唐夫人,
唐夫人笑著回,“有鹽水烤鴨,小炒黃牛肉”
報了一堆,唐知頌皺眉問,“怎么沒做海鮮?”
江彬喜歡吃海鮮。
唐夫人心想剛剛不是點了幾個海鮮嗎。
“有啊。”唐夫人問江彬,“冰冰,那海水蝦還不錯哦?”
江彬這時抬起眼,看向唐夫人,“是不錯,很鮮很嫩。”
眼神沒看視頻,只是看向唐夫人。
屏幕里那張臉欺霜賽雪,明艷動人。
唐知頌喉結微滾,沒有說話。
江彬看不到唐知頌,唐夫人卻從屏幕看到兒子的表情,明顯盯著江彬在看,于是唐夫人借口去廚房,把手機遞給江彬,
“來,你跟冰冰聊。”然后朝唐父使眼色,把唐父也給使走。
江彬被迫接管手機,一看視頻,才知道剛剛鏡頭一直對著她,繼續(xù)保持攝像頭前置,讓唐知頌看地板。
“這幾天工作忙嗎?”
唐知頌盯著地板險些氣笑,卻還是心平氣和回,“還可以,研發(fā)在收尾。”
“你呢,最近忙什么?”
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找話題。
江彬沒提慈善晚會的事,“在蘇城談了幾個項目,正在執(zhí)行落地。”
“今天怎么有空回來?”
“媽媽給我做了好多禮服,讓我回來試穿。”
唐知頌不可避免又想起那輛兩個億的暗夜之聲,把視線從那白花花的地磚移開,
“除了禮服,你還想要什么?”跑車她不會要,唐知頌不知道她喜歡什么。
江彬看著視頻里那張即便是死亡角度依舊毫無瑕疵的俊臉,沉默了一會。
她想要這段婚姻里摻雜愛情。
“一束玫瑰,一只澳洲藍龍蝦。”
“好,我知道了,馬上安排。”
唐知頌掛了電話,讓助理聯系私家海島。
沒多久,程彥君電話進來,
“阿頌,十二月三十晚舉辦滬城一年一度的慈善晚會,今年是你家江總承辦,你會出席吧?”程彥君最后一句話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唐知頌一愣,他壓根不知道這個事,不動聲色問,“你也去?”
程彥君道,“我收到了邀請,肯定去,就是幾個朋友想打聽你去不去?他們公司急缺芯片,想跟你談芯片生意。”
唐知頌心情五味雜陳,總不能告訴程彥君,他壓根就沒收到邀請。
不用說,這么大事剛剛江彬只字不提,肯定還在生他的氣。
唐知頌掛了電話,自嘲一聲,自己老婆舉辦慈善晚會,唯獨沒邀請他,這待遇也沒誰了。
半個小時后,他忍不了,再度給程彥君打電話。
程彥君不知道在哪玩,那邊吵得很,
“怎么了,有事?”很忙的樣子。
唐知頌沒好氣道,“找個安靜的地方接我電話。”
程彥君把煙摁在煙灰缸,將手上的牌交給老婆,退出牌場,出門來到走廊盡頭,一邊吹風一邊問,
“我出來了,什么事?”
唐知頌松了松領帶,按著眉心,深吸一口氣,
“你平常怎么哄老婆的?”
電話那邊停頓了幾秒,
“你不會沒收到邀請吧?”程彥君實在太聰明,聯系前因后果就猜到唐知頌的窘境。
唐知頌保持沉默。
緊接著電話那端爆發(fā)出一陣拍桌狂笑,
“唐知頌,你也有今天!”
程彥君幸災樂禍道,“等著,我給你列個清單。”
唐知頌忍了忍,無語道,“還有清單?”
程彥君沒回他,直接掛了電話,轉眼微信發(fā)過來。
一大串文字。
哄妻寶典第一條:
“‘包’治百病。”
唐知頌:“”
第30章 第30章包治百病
平心而論,唐知頌對這份所謂的追妻寶典執(zhí)懷疑態(tài)度,江彬這樣的事業(yè)型女性,一個包能打動她?
抱著死馬當活馬醫(yī)的態(tài)度,唐知頌還是決定給江彬定個包。
市面上買得到的他看不上眼,足夠有權有勢,也足夠有錢,在紐約某著名拍賣行定下一個包,這個包僅此一件,不可復制,可以世代傳承。
又因為在紐約開了幾個行業(yè)峰會,耽擱了下時間,十一月下旬唐知頌回國。
上飛機前一刻給江彬打電話,確認她在滬城,沒告訴她今天要回來,想帶著禮物給她一個驚喜。
然而一天后,他落地滬城,直奔翡翠天辰,再次發(fā)現江彬不在家。
他把包擱在中島臺,黑色羊絨大衣脫下扔沙發(fā),給江彬打電話,
“還沒回家?”
江彬此時正在前往昆城的高鐵上,“西南分公司有急事,我跟程穎臨時去昆城。”
唐知頌聽到“昆城”兩個字,好久沒說話。
十萬八千里。
當然不能影響她工作的勁頭,唐知頌收斂情緒溫聲囑咐,“路上小心,需要我做什么,隨時電話。”
已經二十多天沒見了,這樣聚少離多,擱誰都受不了。
洗澡換衣回到那張床上
躺著,過去習慣了獨寢,不知從什么時候起,身邊沒那個人,各種不適應。
后半夜才睡著。
江彬要出差,他沒有別的安排,一門心思工作。
畢竟寧盛科技板塊太多,最開始軟件開發(fā)起家,把AI運用到智能家居,很快把智能家居做大,做大后,為了精進軟件開發(fā),進一步加大投入,結果無心擦柳,反而在AI智能方面有重大突破,成為行業(yè)領頭羊。
一旦聲名鵲起,就面臨高算力芯片的封鎖和圍剿,唐知頌這個人,骨子里很傲氣,不輕易跟人低頭,果斷加大研發(fā)投入,高薪聘請高技術人才,正面跟威斯特剛,慢慢在芯片領域占據有力市場,成為華夏最大的芯片供應商,幾套組合拳下來,寧盛科技一體兩翼,飛速發(fā)展,成長為今天的行業(yè)巨頭。
每晚都會準時過問江彬的行程,江彬很忙,不是每一條都回,唐知頌也不在意。
江彬出差期間來了月事,十二月一號這一日,難受在酒店休息。
昨晚唐知頌給她打過電話,知道她身體不舒服,清早去公司路上給她發(fā)了條信息,很快得到了江彬的回復,
“好一點了,在酒店辦公。”
唐知頌覺得她太拼,把電話打過去,
“早飯吃了?”
“吃了,酒店的早餐不錯。”
“那就好好休息下,再工作。”
江彬早上打開OA處理了一些工作,頭有點痛,抱著枕頭趴在沙發(fā)上休息,“事情都丟給程穎一個人在辦,已經算是在休息了,再說,不盡快搞清楚,我在這里還得拖延幾天”
她想早點見到唐知頌。他好不容易回來。
唐知頌無話可說,
“我安排個人過去照顧你。”
“不用,沒多大事,明天就好了。”每次也就第一天難受。
唐知頌沉默了一下,道,“快到公司了”言下之意得掛電話,但是他想讓江彬先掛。
江彬明白過來,“嗯,我想起,我也得給我表哥打個電話”爬起來準備掛電話。
唐知頌頓住,“有事?”
江彬嘆道,“程穎跟我一起出差,我那些花得讓表哥去看看”
唐知頌眉頭一皺,不快道,“一點小事麻煩別人做什么?”
江彬眨眨眼,一來,穆允對于她來說,從來不是別人,二來,正因為是小事才不好讓唐知頌出馬。
她又不笨,聽出唐知頌言下之意。
“所以,你幫我?”她試探問。
“嗯,把密碼告訴我,我中午過去一趟。”
第一次給人當跑腿,唐知頌告訴自己,這是自己老婆,理所應當。
江彬掛了電話,無聲笑了笑。
她以為唐知頌這樣日理萬機的人,不會為點小事屈尊降貴。
她習慣了麻煩穆允而不是唐知頌,現在得慢慢反過來。
立馬給他把密碼發(fā)過去。
唐知頌看著那段密碼,又是一陣自嘲,結婚這么久,總算拿到了老婆公寓密碼。
上午忙完工作,中午吃好飯,顧不上休息,開車直奔洲悅國際,好在離得近,十分鐘就趕到,開門來到露臺。
這個季節(jié)能開的花不多,江彬的露臺卻是姹紫嫣紅,綠藤成蔭。
先給江彬發(fā)短信,告訴她自己到了,然后尋來水壺準備澆花,結果水壺裝滿了,有些無從著手,這活他還真沒干過,隱約聽唐夫人養(yǎng)花時提到不同的花澆水的頻率和多少都有講究,他不敢亂來,怕養(yǎng)壞了她的花。
正思量間,江彬視頻發(fā)過來。
唐知頌接通,一手握著手機盯著屏幕里很久沒見的人,一手拎著水壺,“怎么澆?”
江彬把視頻一接通,畫面就是她那滿露臺的花。
不是唐知頌。
想起上次她讓唐知頌看地板。
這廝在報仇啊。
江彬牙酸地笑,“從門口開始,第一盆花,按三下灑花壺的按鈕”
挨個挨個指揮。
視頻另一端的男人,悶聲不吭一一照做。
屏幕內偶爾能露出一截修長有力的手臂,偶爾能看清那冷白分明的手指,江彬不知道他是故意的,還是純粹為了方便她指揮。
一輪水澆下來,江彬都聽不到他喘氣的聲音。
不是確認他在,都不像有人。
“有些枝葉枯萎了,得修理掉”
視頻那段傳來一聲不緊不慢的“嗯”,江彬以為他不高興被她使喚,“你要是沒空就算了”
唐知頌確實有點情緒,但不是因為這個。
不知道她什么時候回來。
“還有時間,剪刀在哪?”
“在涼臺邊上的柜子里。”
江彬就看到視頻畫面晃了幾下,沒多久,面前出現一對長長的鉗子,
她哭笑不得,這回不遂他意了,“那個,唐總,您能不能高抬發(fā)財手,把視頻方向調換一下,我想看看你的手勢,以免你剪錯”
唐知頌:“”
有被她氣笑。
門口附近不遠有個花架,半人高,最上一格有個放手機的地方,唐知頌把手機擱那兒,鏡頭對著自己,拿著那對鉗子問她,
“從哪兒開始剪?”神情一本正經。
終于那張俊臉出現在屏幕里。
很賞心悅目。
這樣的寒天,依舊是全套帥氣的黑西裝,眉目清冽,哪怕拿著一對不合時宜的鉗子,也難掩那一身平靜凜然的氣度。
“那盆大花焦外面的兩片葉子都得剪掉”
唐知頌照做,手藝無疑生疏,有點磕磕碰碰,卻還是耐著性子嘗試。
江彬想知道他底線在哪里,故意刁難他,每一盆花都不放過。
一盆接著一盆,終于有些忍不了,唐知頌看向屏幕,“江彬,使喚我使喚上癮了是吧?”
就知道這人脾氣不好惹。
江彬理所當然,“是你自己要來的。”
唐知頌:“”
認命繼續(xù)剪,總算差不多了,洗手的時候,他站在洗手池,朝視頻投來一眼,“什么時候回來?”
“可能還要個五天。”
五天
唐知頌擦干手,無話可說。
江彬沒辦法,要等個重要人物回來簽文件,最快下周一,加上周末可不就是五天。
畢竟辛苦了唐知頌一場,江彬客氣道,“茶在中島臺對面的酒柜,黑茶,綠茶,隨便選,我請你。”
“”
“謝謝。”唐知頌咬牙,把手機擱在中島臺,拿個杯子靠著,自己給自己泡茶。
泡好茶,他拿著茶杯靠著酒柜邊上的吧臺,看向鏡頭的方向。
兩個人視線總算接上,江彬趴在沙發(fā)上,朝屏幕露出一張漂亮的臉蛋,認真看著他。
“對了,唐知頌,十二月底你在滬城嗎?”
總算舍得問他了。
唐知頌不知道這會兒是什么心情,“在。”
“我想邀請你參加今年的慈善晚會,對了,今年的晚會是我承辦。”他不露面,她面子上掛不住。
還以為她沒打算邀請他,終于開了口,唐知頌心里舒了一口氣,“沒問題。”
江彬笑了笑,“謝謝,今天辛苦你了。”
唐知頌看時間不早,得回去上班,“不辛苦,早點回來。”
什么時候她能不跟他說“謝謝”。
江彬五天后坐飛機回滬城,上飛機前給唐知頌發(fā)短信,結果等下飛機,收到他的回復,他在機場等候去西歐的航班。
消息是三個小時前發(fā)的,他現在已經在飛機上,再一次錯過。
原本要回翡翠天辰,干脆直接去公司。
慈善晚會如火如荼準備,現在所有方案敲定,只得落地。
江彬晚上十一點回到翡翠天辰,一眼看到中島臺上的禮盒,禮盒不小,估摸著像個包。
江彬沒急著開,挪了個沙發(fā)椅過來,坐在中島臺
前,拍了照給唐知頌,
“給我的嗎?”
唐知頌剛落地,正在酒店下榻,半個小時后他要跟某政要會晤,得了閑暇坐在窗邊沙發(fā)回她的消息,“拆開看看。”
江彬視頻發(fā)過來,唐知頌接通,就看見她穿著件白色的堆領毛衣,坐在中島臺前拆箱。
沒有女人能抵擋拆包的誘惑,江彬也不例外。
唐知頌從來出手不俗,這一次應該也不會讓人失望,江彬心里是有了準備的,但是盒子拆開那一瞬,還是驚艷到了。
這是一個孔雀藍的鱷魚皮包包,款式獨一無二,與當年戴妃一個珍藏款異曲同工,更重要的是包身鑲嵌了幾朵玫瑰花,每一朵玫瑰花均是用鉆石和碧璽做成,無論工藝和色彩搭配以及原材料本身的純度,都稱得上驚艷絕倫。江彬曾在一個雜志上看到過這款包,被譽為二十一世紀箱包的極品之作,如果沒記錯,總共消耗鉆石上千顆,其中包眼最大的那顆藍鉆有十克拉。
全球僅此一個,當時那本雜志估價在五千萬左右。
江彬盯著包看了很久,“不好買吧?”
唐知頌很滿意她的反應,“想了點辦法。”
連他都說想了點辦法,可見是真不好買。
“謝謝。”江彬拿在手上拎了拎,打開看了下包內,“慈善晚會那天拎這個包,一定艷壓全場。”
唐知頌笑,看來程彥君的追妻寶典還算湊效,后面幾十條,抽空再看看。
江彬里里外外看了一遍,“就是拎起來有點心理負擔。”畢竟絕無僅有的一個。
唐知頌無語道,“不至于,這個不喜歡了,回頭再給你買別的。”
做個類似的也不是不行,唐家也有礦山,可以提供原材料請工匠做。
江彬抱著包看向視頻里的他,“什么時候回來?”
這是個沉重的話題。
唐知頌拿著紙巾擦了擦透明鏡片,“可能要到圣誕節(jié)左右。”
很多事情得趕在放假前處理好。
過去他們熱衷繁忙的工作,這一次忍不住想,沒那么忙就好。
江彬的失落掩飾得很好,“那你去忙吧。”
她掛了電話。
慈善晚會前夕,江彬沒日沒夜的忙,最后幾天彩排,她直接住進了體育館隔壁的五星級酒店。
節(jié)目不能出差錯,每一位嘉賓的行程都要確認,甚至請動交警部門維護這一帶的出車秩序,二十九號最后一次彩排,進入三十號凌晨,開始嚴陣以待。
這幾天江彬都沒有好好休息,三十年一個輪回,當年爺爺首倡,如今他已經不在了。
心里感慨萬千。
晚會將于下午四點舉行,兩個小時時長,全網同步直播,結束后就是正式晚宴,各來賓會代表公司給滬城相關部門進行捐款,對于這些大佬來說,晚宴才是真正的重頭戲。
滬城政府通過晚宴會拿到一比不菲的慈善款用于各項公務建設,自然也會給今晚的慈善晚宴提供一定的便利,譬如在晚宴上談好的生意,能有一定程度的免稅額,盡可能促進滬城經濟發(fā)展。
從早上八點開始,陸陸續(xù)續(xù)有嘉賓抵達酒店。
有些人雖然名籍落在滬城,人可能住在北城甚至海外,需要在酒店下榻。
身為少東家,江少瑜清早等在酒店一樓,負責接待來賓,江成校的目的就是讓兒子獨當一面,以后好真正跟這些大腕打交道。江成校帶著夫人陳玲坐在一樓一個會客室,一般人不見,只有重量級嘉賓會被請到這里跟他面談。
這棟五星級酒店本就是江家的產業(yè),今天整棟樓全包,所有嘉賓都會有個單獨的房間作為休息所。
江彬在頂樓總統套房總覽全局。每到一位嘉賓,有外場執(zhí)行會反饋到她這,她這里甚至有攝像,可以清晰看到會場內外所有動靜。
李洋等幾位助理協助在側。
“董事長讓大少爺出面迎賓,是打算讓他搶風頭。”
江彬失笑,手里拿著節(jié)目單過目,“別計較這些,以大局為重,先把晚會辦好。”
“現在就算要我去迎賓,我也沒這個空。”
到十一點的時候,大部分嘉賓已經到了,提前來當然是想先下手為強,談下自己看重的生意,江成校給江彬發(fā)短信,
“唐知頌還沒來?”
剛剛來的好幾位嘉賓問到唐知頌,江成校總不能說自己跟女婿關系不好,只能來問江彬。
江彬回他,
“還沒消息,應該是在飛機上,他上飛機前給我發(fā)了消息,應該還要兩個多小時才能抵達機場。”
江彬午飯匆匆吃了幾口,電話不斷,很多人到了先給她打電話,免不了挨個挨個去房間拜訪。
下午三點,還有一個小時晚會開場。
李洋在會場內給她打電話,“一切就緒,江總,您得過來了。”
這一場晚會請了不少娛樂明星,一部分票對外出售,一部分留給各大公司員工,三點的時候會場看臺已經人山人海,
江彬請了個業(yè)界主持人在控場,維持秩序。
有嘉賓陸陸續(xù)續(xù)進場,江彬需去后臺坐鎮(zhèn),妝容已經化好,她今天準備了好幾套禮服,第一套是一條霽藍一字肩收腰長裙,裙身線條簡單大氣,適合開場。
滬城到了最冷的時候,江彬里面貼了暖寶寶,外頭罩了件白羊絨大衣,準備出門。
這時,門忽然被人推開,一股冷氣襲來。
來人眉眼歇霜帶雪,一身黑色的羊絨大衣,立挺清俊。
江彬眼神定了幾秒,
“回來了?”
唐知頌鮮見有些疲憊,目光落在她面頰,緩緩露出笑容,“這么快要過去?”
陶杏原本要陪著江彬出門,看到唐知頌出現,立馬悄悄溜出去,唐知頌順勢進了房間,陶杏把門掩好,在外頭等。
兩個月沒見,又有上次的隔閡,都不知該說什么。
江彬看他風塵仆仆,“我給你倒杯水。”
“不用,我自己來。”唐知頌說,
江彬穿著禮服裹著毛茸茸的大衣不方便。
往桌上看了一眼,一次性杯子他不用,江彬常喝的那個杯子被帶了來,他直接用她的杯子喝水。
捏著她的茶杯朝她看過來,嘴碰著她碰過的位置,眼神盯在她身上,那個孔雀藍的包包被她拎在手里,真的很襯她的貴氣,她穿著細高跟,亭亭玉立,一身雪白的大衣裹在身上,很有舊式大小姐那范。
他打量得很直白。
兩個人表情都很正常,眼神卻時不時撞在一塊,太久沒見的隔閡,發(fā)生過關系的曖昧,在無形中拉扯。
江彬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離開場還有一個小時,要不你在我房間休息休息?”
唐知頌作為重量級嘉賓,提前去沒必要。
這么久沒見,唐知頌其實很想她陪陪,卻也清楚知道她沒有時間,他們從來都是工作第一。
他溫潤依舊,“好,你先過去,我等會到。”
江彬沒功夫在這里耽誤,往門口走,關門的時候看他一眼。
“你好好休息,快開場的時候我給你電話。”
別的夫妻情侶久別重逢,應該會來一個擁吻,或者至少也會有一個擁抱,他們倆可能是內斂矜持,平常還不習慣摟摟抱抱。
唐知頌直到門被關上,視線才移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