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替代 “把我當成他。”
李琚能從昭令聞那略顯黯淡的眼神以及不經意間緊鎖的眉頭中, 捕捉到此刻她心情沉重。
她的動作也透露出疲憊。
他心中暗自揣測,大致也能拼湊出事情的原委。
在裴府中,昭令聞或許遭遇了難以言說的委屈, 以至于選擇在這樣一個寧靜的夜晚,帶著簡單的行囊, 悄然離開那個本該給予她庇護的地方,投宿于這客棧之中。
昭令聞輕輕地將包裹置于桌上, 目光轉向門外。
那里李琚的身影依舊堅定地佇立著, 沒有絲毫離去的意愿。
今晚的他, 身著一襲潔白無瑕的衣衫, 月光下更顯超凡脫俗, 仿佛不染塵埃的謫仙,與周遭的喧囂塵世格格不入。
這么多日子過去了,自從那次意外之后, 李琚身上的傷痕想必已經逐漸淡去。
昭令聞問道:“能怎么輕松些?”
話音未落, 李琚的身影緩緩映入眼簾, 他踏著沉穩的步伐踏入了房中。
輕輕坐在了昭令聞的對面,兩人的距離近得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此時李琚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凝視著昭令聞。
昭令聞被這突如其來的注視弄得有些手足無措, 她不知道該怎么形容這種眼神,只覺得它像是一個無形的漩渦,吸引著她。
昭令聞的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悸動, 她的目光仿佛被李琚的眼神緊緊牽引。
她強迫自己移開了眼睛。
片刻的沉默后,李琚的聲音打破了寧靜:“我最近從一些古籍中學到了些新奇的東西, 你愿意和我一起嘗試嗎?”
昭令聞并非未經人事的女子,她很快就從李琚的話語中捕捉到了那一抹微妙的暗示。
昭令聞搖了搖頭:“算了,我暫時不想。”
她只是離開裴府,又不是徹底將裴溥原忘卻了。
至少她現在還沒有辦法做到, 和李琚共度云雨的決定。
李琚見昭令聞興致缺缺的樣子,雖然心中失落,但也不過多勉強,只留下一句話。
“那你想的時候,記得找我。”
昭令聞胡亂地點了點頭,她催促著李琚離開,想要獨自一人好好休息。
李琚雖然念念不舍,但還是轉身離去。
昭令聞目送李琚離開房間后,收拾一會兒,就回到床邊,緩緩地躺了下來。
躺在床上的那一刻,昭令聞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疲憊。
連日的忙碌與心緒的紛擾,如同沉重的石塊,壓在她的胸口。
她閉上眼睛,任由思緒在無邊的黑暗中飄蕩。
囫圇之間一夜便這樣悄然流逝。
昭令聞早早地起身,簡單梳洗后,便匆匆趕往了店鋪。
今日的任務異常繁重,她需要將這幾天堆積如山的賬目一一理清,確保每一筆收支都準確無誤。
同時她還要著手進行下個月的采購安排,確保店鋪的運營能夠順利進行,不出現任何紕漏。
忙碌的時光總是過得飛快,昭令聞埋頭于賬目之中,偶爾抬頭,只覺得眼前一片模糊,頭昏眼花。
但即便如此,她也沒有絲毫的懈怠,終于將所有的賬目都核算完畢。
緊接著昭令聞又與七巧一同清點庫存,核對商品的數量與種類。
凝香閣的事情告一段落后,昭令聞又馬不停蹄地趕往了工坊。
她細心地巡查著每一個角落,與工匠們交流著想法,詢問著他們的進度與困難,盡力為他們提供幫助與支持。
直到夜幕降臨,星辰點點,昭令聞才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客棧。
雖然身體早已疲憊不堪,但她的心中卻感到充實。
忙碌的生活讓她不會再一直想著裴溥原。
昭令聞隨便在客棧吃了些東西,就上了樓。
卻發現自己房間內,似乎有隱隱約約的燈光。
昭令聞有些疑惑,但是這個客棧在京城中可是出了名的嚴格,非本店住客是絕對不允許擅自闖入二樓客房的。
昭令聞站在門口,猶豫了幾秒,還是推開了門。
房間內,一切陳設如舊,唯有窗邊,一抹挺拔的身影靜靜地佇立,背對著她。
一頭烏黑的長發被高高束起,大氅隨風輕輕搖曳,勾勒出一幅令人心動的畫面。
那一刻昭令聞的心臟猛地一顫,她難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以為是連日來的奔波勞累讓自己產生了錯覺。
但當她再次睜開眼,那道身影依舊,沒有絲毫改變的跡象。
無需多想,昭令聞幾乎是本能地邁開了步子,腳步輕快卻帶著幾分急切,仿佛怕這一切轉瞬即逝。
她靠近那人,聲音里帶著顫抖,輕輕呼喚:“子曠……”
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珍珠,瞬間從昭令聞的眼眶中滑落,她不顧一切地撲進了那個背影的懷抱。
將頭深深地埋在裴溥原的胸口,啜泣著。
聲音里滿是壓抑已久的思念與委屈。
“我好想你。”她的聲音在顫抖。
“你怎么才回來。”她繼續訴說著,仿佛是在責怪,又更像是在傾訴自己這段時間的孤獨與等待。
裴溥原溫柔地撫摸著她的頭發,將她緊緊地摟在懷中。
昭令聞能感受到他胸膛的溫暖,還有那顆為她跳動的心,這一切都讓她感到無比安心。
“我都快嚇死了,你一直不回來。”昭令聞長時間等待與擔憂累積起來的情緒,在這一刻終于找到了釋放的出口。
“我真的真的好想你。”這句話幾乎是呢喃而出的,充滿了深深的思念。
然而當昭令聞淚眼朦朧地抬起頭,想要再次確認這份來之不易的重逢時,眼前的景象卻讓她瞬間愣住了,喉嚨像是被什么東西堵住,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眼前的這個人,雖然穿著裴溥原平日里最愛的衣衫,梳著與他如出一轍的高馬尾,甚至就連抹額都一模一樣。
但那份氣質,那份從骨子里散發出來的感覺,卻與裴溥原截然不同。
李琚此刻正以一種近乎完美的姿態扮演著裴溥原的角色。
但他的眼神里少了裴溥原那種意氣風發的光芒,多了一份難以言喻的冷靜與沉著。
昭令聞的心瞬間沉了下來,她猛地意識到,這一切不過是一場精心設計的騙局。
她試圖推開李琚,但雙手卻像是被無形的力量牽引著,怎么也使不上勁。
“你又發什么瘋?”昭令聞的聲音里夾雜著難以掩飾的憤怒與深深的困惑。
她無法理解,李琚為何要如此做,為何要采用如此卑劣的手段來愚弄她的感情。
為何要先給她一線希望,讓她在絕望的深淵中看到一絲光明,然后再無情地將這絲光明擊得粉碎,讓她重新跌入更深的黑暗?
面對昭令聞的質問,李琚卻只是輕輕抬起手,指尖溫柔地滑過她的臉頰,那觸感既真實又虛幻,如同夢境。
“把我當成他。”
昭令聞被這突如其來的話語嚇得渾身一顫,連眼睫毛都不敢輕易眨動,生怕這一瞬間的動作會打破眼前這詭異而又脆弱的平衡。
她的心中充滿了驚恐與迷茫,她不知道李琚究竟在想些什么,他又為何會說出這樣令人費解的話語。
這樣的話,是李琚能夠說出口的嗎?
此刻的李琚,卻像是一個完全陌生的人。
他的眼神中閃爍著另一種昭令聞從未見過的光芒,那是一種既渴望又悲傷的情緒。
仿佛他也在承受著某種痛苦。
“你在說什么?”昭令聞的聲音顫抖著,她本能地想要捂住耳朵,但一切為時已晚。
李琚一字一句,清晰而緩慢地說道:“把我當成他,不好嗎?”
“我同子曠一起長大,我了解他的脾性。”李琚繼續說道,“我知道他的每一個習慣,每一個笑容背后的含義。”
“我熟悉他,就像熟悉我自己一樣。”
“全天下沒有第二個人可以扮演好子曠。”
“只有我可以。”
李琚的臉上依然保持著那份平靜,但那平靜之下,卻隱藏著無盡的瘋狂與執著。
他的話語,像是一把鋒利的刀,無情地割裂了昭令聞心中的防線,讓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混亂與迷茫。
昭令聞看著李琚,他在試圖將她拉入一個她從未想過的深淵。
昭令聞凝視著李琚,月光如薄紗般輕輕覆蓋在他的臉上,使得他的面容變得模糊。
這樣的場景,讓李琚的身影更添了幾分裴溥原的影子。
“你再怎么像,也不是他。”
昭令聞移開視線,不愿再讓自己陷入那令人混淆的相似之中。
李琚并未就此罷休,他輕輕地將昭令聞的臉龐扳轉回來,兩人的距離瞬間拉近。
“可是他現在不在,不是嗎?”
“你現在只有我這個贗品作為選擇了。”
“昭昭。”
李琚刻意模仿著裴溥原那特有的語調,既熟悉又陌生地叫出了裴溥原對昭令聞的稱呼。
他的聲音里充滿了深情與渴望,仿佛真的成為了裴溥原本人。
但在這深情的背后,隱藏著他內心深處的痛楚。
他的心臟在劇烈跳動,仿佛每一次跳動都在提醒他,昭令聞的心并不屬于他。
李琚感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痛楚。
他意識到,自己已經逐漸接受了昭令聞并沒有那么喜歡他的事實。
昭令聞的睫毛在月光下輕輕顫抖,她似乎有千言萬語想要傾吐,卻又在唇邊化作無聲的嘆息,被夜晚的寧靜悄然吞噬。
她緩緩抬頭,定格在李琚的臉上。
李琚站在那里,仿佛真的成了裴溥原的化身,不管是動作還是剛才說話的語調。
只有少許偏差。
但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昭令聞伸出手,指尖輕輕觸碰李琚的臉頰。
是冰冷的。
然后她踮起腳尖。
扯下了李琚頭上的抹額。
第82章
拒絕 “你穿著。”
微風輕輕地在兩人之間穿梭, 帶著夜晚的涼意。
吹起了李琚高高束起的馬尾,一縷縷烏亮的發絲在空中自由飄揚。
李琚伸出手,指尖輕輕觸碰到了剛才昭令聞取下的抹額另一端。
隨后他輕輕地拽著抹額, 引領著她往床邊走去。
昭令聞沒有反抗,也沒有言語, 只是任由著他牽著。
她的目光始終落在李琚的背影上,那背影在昏黃的燈光下顯得格外柔和, 卻又不禁讓她心中泛起一陣漣漪。
真的太像了。
李琚穿著一件寬大的大氅, 那大氅的輪廓巧妙地修飾了他的身形, 甚至隱約有了幾分裴溥原的寬厚。
隨著腳步的逐漸放緩, 兩人終于走到了床邊。
李琚停下了腳步, 轉過身來。
昭令聞也抬起了頭,兩人的目光在這一刻交匯。
李琚猛地一拽抹額,將昭令聞拉到自己的懷中。
他低下頭, 親了親她的耳朵說道:“現在想放輕松些嗎?”
昭令聞還是沒有說話, 只是默默地依偎在李琚的懷中。
李琚似乎感受到了昭令聞的默許, 他的吻從耳朵一路綿延至臉頰,最后停留在她柔軟的嘴唇上。
他們的吻纏綿而深情, 仿佛要將彼此的靈魂都融入對方的身體里。
在纏綿間,李琚的手不自覺地伸向了衣衫,想要解開那束縛。
然而他的手卻被昭令聞輕輕地按住了。
“你穿著。”
李琚愣了一下, 但又很快反應過來。
“穿著做?”
昭令聞便再也沒有說話了,而李琚的動作卻比剛才更加急切。
李琚被悶在昭令聞的裙子里, 兩人的呼吸和心跳交織在一起。
昭令聞失神地拽著李琚的高馬尾,她的眼神空洞而迷離。
黏膩的水聲在昏暗的房間中彌漫,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甜味。
等到昭令聞終于沒有力氣再支撐的時候,李琚緩緩地抬起了頭。
他的臉已經被悶得有些紅了, 但眼神中卻閃爍著滿足。
李琚滿心期待地湊了上來,他的臉龐微微前傾,嘴唇幾乎要觸碰到昭令聞那柔軟而略帶濕潤的唇瓣。
就在這個即將觸碰的瞬間,昭令聞的目光突然定格在了李琚的臉上。
淚水如同斷了線的珍珠般,不受控制地從她的眼眶中滾落而下,一滴滴晶瑩剔透的淚珠輕輕濺落在李琚的臉頰上,帶來一絲絲涼意。
李琚被這突如其來的淚水驚得靜止在原處,他原本充滿期待的眼神瞬間變得凝重。
他緩緩伸出手,用指尖輕輕拭去昭令聞臉上的淚水:“怎么了?弄疼你了嗎?”
昭令聞卻只是輕輕地搖了搖頭,淚水依舊在她的臉頰上肆意流淌。
她透過朦朧的淚水,迷離地看著李琚的臉,那雙眼睛中充滿了復雜而難以言喻的情感。
終于昭令聞開口了,她的聲音帶著一絲哽咽:“你不是他。”
說完后,她哭得更兇了,淚水如同決堤的洪水般洶涌而出。
原本昭令聞心中曾有過一絲自私的念頭,既然李琚如此心甘情愿地做著裴溥原的替身,那她為什么不接受呢?
或許這樣她就能暫時忘記裴溥原,找到一絲絲慰藉。
可是李琚緩緩抬起頭,用那雙充滿深情的眼睛看著她的那一剎那。
昭令聞的心中卻如被冷水澆透,涌現出一股無盡的失望,以及對自己的深深斥責。
她仿佛在這一刻突然清醒過來,終于意識到,沒有人可以替代裴溥原。
盡管李琚在外貌、舉止甚至某些細微的習慣上都模仿得與裴溥原如此相像。
但終究,他并不是裴溥原。
昭令聞悲哀地發現,自己一直在試圖欺騙自己,試圖在李琚身上找到裴溥原的影子。
這種自欺欺人的行為,最終只會讓自己陷入更深的痛苦之中。
李琚凝視著昭令聞那雙不停流淌著淚水的眼睛,心里像被千萬根針同時扎了一般,疼痛難忍。
他原本以為,只要自己扮作裴溥原,就能讓昭令聞暫時忘卻痛苦。
哪怕只是片刻的歡笑,他也愿意傾盡所有去換取。
自從裴溥原失蹤后,李琚便敏銳地察覺到昭令聞的狀態大不如前。
她熱衷于店鋪的經營,總是能將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條。
然而這段時間以來,昭令聞卻像變了個人似的,她變得更加忙碌,幾乎將所有的時間都投入到了工作中,仿佛只有這樣,才能填滿心中那份因裴溥原離去而留下的巨大空洞。
李琚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他知道,昭令聞這是在用工作來麻痹自己,試圖通過無盡的忙碌來逃避對裴溥原的思念。
于是他從話本中學習了許多技巧,全都記在心里,準備在合適的時機展現給昭令聞看。
直到那一天,李琚看到昭令聞從裴府搬了出來。
他知道現在的昭令聞的狀態很不好,她需要有人陪伴。
李琚很艱難地做出了一個決定,那就是扮作裴溥原。
他甚至準備穿著與裴溥原相同的衣服,和昭令聞做他一直想做的事情,他知道昭令聞此刻想要裴溥原。
但他低估了裴溥原在昭令聞心中的位置。
當昭令聞透過淚水看著他,說出那句“你不是他”時,李琚的心仿佛被撕裂了一般。
他意識到自己無論多么努力,都無法成為裴溥原在昭令聞心中的那個位置。
這一刻,李琚感到前所未有的挫敗和無力。
李琚扯下了束在頭上的發帶,一頭烏黑的長發瞬間散落在他的后背。緊接著他快速地扯開了身上那件精心挑選、試圖模仿裴溥原風格的外衣,只留下一件簡單的白色中衣。
他輕輕地將昭令聞攬在了懷中,她的身體在微微顫抖。
李琚的心也跟著顫抖,但他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靜。
“不要哭了。”
昭令聞漸漸停止了哭泣,她用衣袖抹了抹眼睛,紅腫的眼眶里仍殘留著未干的淚痕。
她抬頭看向穿著單薄中衣的李琚。
“你還是穿上吧,”昭令聞輕聲說道。
她指了指被李琚扔在地上的外衣,示意他撿起來穿上。
李琚低頭看了一眼地上的外衣,又抬頭看向昭令聞。
“走的時候記得將門關上。”
昭令聞繼續說道,聲音恢復了往日的平靜,但其中的疏離感卻讓李琚心頭一緊。
李琚感覺此刻特別寒冷,不僅是身體上的冷,更是心里的冷。
他仿佛置身于冰天雪地之間,四周的一切都顯得那么冰冷、那么無情。
他緊了緊身上的中衣,卻仍然無法驅散那股從心底涌起的寒意。
“能不能不走?”李琚終于開口了。
他感覺不到自己的嘴唇。
太冷了。
冷得讓他幾乎失去了知覺。
昭令聞沉默了片刻,然后開口:“待在這里,我也不會和你做些什么的。”
李琚聽到這話,嘴角竟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那笑容里藏著苦澀。
“我來這里,不是為了和你做些什么的。”
昭令聞抬眼望向李琚,那雙眸子里閃爍著復雜的光芒。
“是嗎?”她的聲音里帶著質疑,仿佛是在試探李琚話語的真實性。
“我們倆只要單獨在一起,不就是做這些嗎?”
“還有別的嗎?”
“既然今天不做的話,你還有什么待在這里的必要呢?”
昭令聞的話語兵不血刃,李琚就節節敗退。
喉管中涌動著一股難以名狀的苦澀與血腥味。
“你一直都是這么想的嗎?”
李琚死死地盯著昭令聞的眼睛,他多么渴望能從那雙眼睛里捕捉到一絲動搖,一絲否定的微光。
然而昭令聞卻輕輕地點了點頭。
李琚他低下頭,默默地撿起了外衣,動作機械而無力,仿佛連這件衣服也變得異常沉重。
他隨意地將外衣披在身上,任由冷風從衣縫中鉆入。
在轉身離開之前,他又深深地看了一眼昭令聞。
門被輕輕地關上,發出了一聲沉悶的響動,也宣告著李琚的徹底離開。
昭令聞無力地倒在床鋪上,整個人像是被抽干了力氣。
她緊緊地攥著裴溥原送給自己的雕刻小人,那小人被摩挲得光滑圓潤。
這次她沒有流淚,只是靜靜地躺著,雙眼空洞地望著天花板,腦海中如同走馬燈一般回閃著過去的情景,每一個細節都清晰得如同昨日重現。
那是他們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接吻后,其實也不能算是完全的第一次。
因為在那之前,他們的唇就有是蜻蜓點水般地輕輕觸碰了一下。
而第二次,裴溥原因為缺乏經驗,動作顯得有些笨拙和不知輕重,不小心咬破了昭令聞的舌尖。
那一刻,淡淡的血腥味在兩人之間悄然彌漫開來。
裴溥原瞬間變得手足無措,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頭,尷尬地放下手后,站在那里,眼神里滿是歉意和慌亂,不知道該做些什么來彌補自己的過失。
最終還是昭令聞打破了這尷尬而微妙的僵局,她輕輕地笑了。
第二天裴溥原就帶著兩個精心雕刻的小人來到了昭令聞的面前。
那兩個小人栩栩如生,一個代表著他,一個代表著昭令聞,他們緊緊相依,仿佛永遠也不會分開。
裴溥原將兩個小人的嘴巴貼在一起,眨了眨眼睛。
他笑著對昭令聞說:“看,他們接吻也不會咬破舌頭。”
昭令聞的眼淚已經流干,她無助地蜷縮在床邊,身體微微顫抖。
而就在這時,關緊的門突然被再次打開,一陣冷風隨之涌入,吹散了房間內的沉悶與壓抑。
李琚的身影出現在門口,仿佛在這一刻,他做出了某個重要的決定。
他輕輕地脫下外衣,然后緩緩走向昭令聞。
當李琚走到昭令聞身邊時,他毫不猶豫地伸出雙臂,緊緊地摟住了她。
“還有別的。”
“還能做些別的。”
第83章
放松 “我今晚可以留下嗎?”
陽光溫柔地穿透窗戶, 灑在房間的地面上。
昭令聞在這柔和的光線中緩緩睜開眼睛,她微微側頭,發現身旁已空無一人。
她揉了揉還帶著睡意的眼睛, 慢慢直起身子,準備迎接新的一天。
正當她準備下床時, 李琚的身影適時地出現在門口,手里端著一盆散發著淡淡熱氣的水。
他輕手輕腳地將水盆放在昭令聞面前。
接著李琚拿起那條已經被溫水浸潤得恰到好處的毛巾, 他的動作輕柔而謹慎, 緩緩走到昭令聞的身旁。
昭令聞沒有拒絕, 順從地閉上了眼睛, 她能夠感受到李琚的氣息近在咫尺。
李琚的動作雖然顯得有些笨拙和生疏, 但他卻異常地專注。
毛巾在他的手中輕柔地拂過昭令聞的臉頰。
片刻后,昭令聞睜開了眼睛,她的目光落在了李琚的身上。
今天的他換了一套衣服, 恢復了他原本的模樣。
昭令聞想起了昨夜李琚折返回來的情景。
他緊緊地摟著昭令聞, 仿佛要將她揉進自己的身體里。
本來沒有睡意的昭令聞, 在聞著他身上淡淡的檀香味后,竟也漸漸地陷入了夢鄉。
她不知道李琚是什么時候去換的衣服, 總之當她醒來的時候,那套類似裴溥原的衣服就再也沒有出現在她的視線中。
昭令聞說道:“你不需要做這些。”
李琚正將那塊已經微微濕潤的毛巾輕輕放回銅盆里,動作輕柔。
他今天穿著一件暮山紫色的衣衫, 那顏色淡雅而高貴,襯得他整個人更加白皙。
宛如天邊的晚霞, 靜靜地籠罩在山間,散發著光澤。
這身華貴的衣衫與手中的毛巾和銅盆卻顯得格格不入,仿佛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但李琚卻毫不在意。
聽到昭令聞的話,李琚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他不在, 總要有人做這些事情。”
昭令聞偏過了頭,目光望向窗外,那里是一片郁郁蔥蔥的綠意。
片刻的沉默后,李琚打破了這份寧靜:“我今日休沐,想不想出去散散心?”
昭令聞聞言,微微一愣,隨即陷入了思索。
她的眼神在房間內游移,似乎在尋找著答案。
她既想出去散散心,又想去看看自己的店鋪。
但很快李琚似乎從她的眼神中讀出了她的心思,他說道:“可以順路去看看店鋪。”
這次昭令聞沒有猶豫,果斷地點了點頭。
簡單吃了點東西后,兩人便一同前往了店鋪。昭令聞囑咐了七巧幾句,確保店鋪一切如常后,才放心地跟隨著李琚出了門。
上了馬車后,昭令聞靠在柔軟的墊子上,透過車窗望著外面飛速掠過的風景。
車輪滾滾,不知道要駛去何方。
李琚端坐在昭令聞的對面,他的眼神仿佛被無形的線牽引著,緊緊鎖定在昭令聞的身上,無法移開分毫。
昭令聞的睫毛如同輕盈的蝶翼,在不經意間微微顫動。
“你別看了。”
昭令聞從李琚視線轉過來的那一剎那,就感覺到了。
感受到李琚那猶如實質般的目光。
讓昭令聞坐立難安。
渾身上下仿佛被李琚的眼神輕輕撫摸過了一般。
李琚最后看了昭令聞一眼,然后乖乖地轉過了頭。
昭令聞見李琚的反應,倒是有些好奇。
李琚從來沒有這么順從過。
但昭令聞也懶得管李琚變化的原因,她閉上了眼睛。
這次沒有感受到李琚灼人的目光了。
如此顛簸的路程,昭令聞竟也睡著了。
等到她清醒的時候,馬車已經停了下來。
昭令聞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發現李琚正拿著一本書,端坐在她的對面,靜靜地閱讀著。
見到昭令聞醒來,李琚輕輕地放下了手中的書。
“醒了?”
昭令聞點了點頭,不自覺地打了個哈欠,伸了個懶腰,感受著身體因睡眠而恢復的活力。
她環顧四周,發現馬車已經停在了一個陌生的地方,不禁好奇地問道:“我們到哪里了?”
李琚站起身,走向馬車門口,他輕輕掀開車簾。
陽光趁機溜進車內,灑下一片金黃。
轉身之際,他的目光溫柔如春水,向昭令聞伸出手。
昭令聞望著那只修長的手,心中閃過一絲猶豫。
最終還是把手遞了過去。
剛邁出馬車的那一刻,昭令聞就被眼前的景色深深震撼。
她的視線所及之處,是一片無垠的綠色海洋,深綠與淺綠交織在一起。
那些綠色中點綴著無數繽紛的花朵,它們或含苞待放,或嬌艷盛開,色彩斑斕,美不勝收。
稍微移開目光,昭令聞便看見了一片澄凈如鏡的湖面,它靜靜地躺在那里,仿佛是大自然精心雕琢的一面鏡子,映照著藍天白云,也映照著他們兩人的身影。
微風吹過,湖面蕩起層層細膩的漣漪,波光粼粼,美得讓人心醉。
空氣中彌漫著濃郁的花香,耳邊不時傳來陣陣鳥鳴。
昭令聞站在湖邊,目光中滿是驚喜,她竟不知在繁華喧囂的京城附近,竟隱藏著如此一處人間仙境。
她忍不住深吸一口,感受著這份來自大自然的純凈與美好。
很快她的目光被湖面上的景象所吸引,只見清澈見底的湖水中,一群群魚兒歡快地游弋著,不時地咕嚕嚕吐著氣泡。
昭令聞不由自主地走向湖邊,李琚也跟了上來。
他輕聲問道:“想釣魚嗎?”
昭令聞點了點頭。
李琚轉身從車廂中拿出了釣魚所需的魚竿、魚餌以及馬扎等用具。
他動作嫻熟地將這些物品一一放置妥當,然后示意昭令聞坐下。
昭令聞坐在馬扎上,雙手握著魚竿,眼神帶著點興奮。
她微微側頭,看著李琚那雙靈巧的手熟練地幫她放上餌料。
當李琚將放好餌料的魚線輕輕遞給她時,昭令聞好奇地問道:“你經常釣魚嗎?”
李琚微微一笑,將手中的魚線也整理好,然后順勢坐在了昭令聞的旁邊,輕聲說道:“小時候性子鬧,父親會讓我釣一天的魚,以此來磨礪我的性子。”
他的語氣平靜而淡然,仿佛在講述一個與自己無關的故事。
昭令聞不由得愣了一下。
“性子鬧?”
她有些疑惑地看著李琚,仿佛在試圖從他那平靜的外表下,尋找出一絲與“性子鬧”相符的影子。
李琚并沒有過多地解釋,只是淡淡地“嗯”了一聲。
昭令聞也不再追問,而是將注意力重新放回到了釣魚上。
她輕輕地吹著涼爽的風,感受著大自然的美好。
她的心中充滿了期待,期待著能夠釣到一條大魚。
不一會兒,魚竿的輕微顫動打破了周圍的寧靜。
昭令聞的心跳不禁加速,她敏銳地察覺到了這份來自水下的動靜。
她小心翼翼地拽了拽,感受到一股不小的阻力。
心中一喜,這絕對是條不小的魚!
由于坐著無法充分發揮力量,昭令聞果斷地站了起來,雙手緊握魚竿,身體微微后仰,用盡全身力氣與那條水中的生物展開了較量。
經過一番激烈的拉扯,一條閃爍著銀色光澤、體型碩大卻說不出名字的大魚終于被她成功地拽上了岸。
昭令聞滿臉喜悅,明媚而生動。
她拎著那條大魚,興奮地走到李琚面前:“看,好大一條魚!”
李琚抬頭,目光落在昭令聞那張洋溢著笑容的臉龐上,微微有些晃神。
他已經許久未見了。
此刻這份久違的笑容如同一縷溫暖的陽光,穿透了他心中的陰霾,讓他的心情也變得輕松起來。
昭令聞將大魚輕輕地放進了身旁的木桶中,那魚兒在桶里翻騰,濺起一片片水花。
她又重新坐回了馬扎上。
這次等待的時間似乎比前一次漫長了許多,周圍只剩下微風拂過水面的聲音和遠處偶爾傳來的鳥鳴。
但昭令聞并沒有因此失去耐心,她依然保持著那份專注與期待,眼睛緊盯著浮標,生怕錯過任何一個細微的動靜。
終于魚竿再次傳來了細微的顫動,她迅速反應,站起身來,雙手緊握魚竿,開始與水下的生物進行較量。
這一次的拉扯似乎比上次更加費力。
當那條渾身閃耀著金色光芒的錦鯉躍出水面時,昭令聞不禁瞪大了眼睛,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
這條錦鯉的鱗片飽滿得幾乎要溢出來,身體肥碩而健康,色彩鮮艷奪目。
昭令聞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所見。
她將錦鯉小心翼翼地拎起來,再次走到了李琚的面前:“這個湖里,還能釣到這個?”
李琚看著昭令聞手中的錦鯉,很是平靜地說道:“世界之大,無奇不有。”
“錦鯉代表著好運。”
昭令聞聽著李琚的話,將信將疑地把錦鯉放進了桶中,與那條之前釣到的大魚并肩而臥。
李琚靜靜地看著昭令聞再次坐下,專注地投入到釣魚的樂趣中。
昭令聞的心情明顯好了許多,那這樣就不枉費他一早就令人準備好的大魚和錦鯉。
這野外湖中,雖然魚類眾多,但大都機警難捕。
為了確保昭令聞能夠有所收獲,李琚特意提前重金購買了許多魚放入湖中。
甚至購買了不該存在于這條湖中的錦鯉,僅僅為了讓好運眷顧昭令聞。
李琚的目的很簡單,就是保證昭令聞能夠釣到。
并且不止一條。
昭令聞果然不負所望,一條又一條地將魚釣了上來。
心情也逐漸轉好。
隨著天色的漸漸昏沉,兩人也準備收拾東西回去了。
李琚主動將裝滿魚的桶放置在距離兩人很遠的位置,他確實有些受不了那刺鼻的魚腥味。
但即便如此,他也未曾有過任何表現。
在回程的路上,李琚的目光不時地落在昭令聞的臉上。
“我今晚可以留下嗎?”
第84章
敲門 “那我可以住進去嗎?”……
又是一天清晨, 昭令聞緩緩睜開了雙眸。
床邊有一套整潔的衣裳已經被細心地折疊好,靜靜地等待著她的穿戴。
昭令聞輕輕坐起身,柔軟的被褥隨著她的動作輕輕凹陷, 發出細微的聲響。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環視了整個房間。
李琚定是早已起身去上朝了。
回想起前段時日,昭令聞的睡眠總是難以安穩, 夜的深沉中藏著無數未知與不安,讓她難以入眠。
每當夜幕降臨, 她總會被一種莫名的恐懼所困擾, 需要有人在旁陪伴, 才能勉強獲得一絲安心, 沉沉睡去。
于是自從那次兩人一同垂釣于湖畔之后, 昭令聞便默許了李琚留在客棧之中,陪伴她度過每一個夜晚。
但是兩人之間什么都沒有做,并未逾越那條無形的界限。
李琚的陪伴, 簡單而純粹, 他未有過任何非分之想。
僅僅是為了讓昭令聞能夠安心入睡, 再無他求。
昭令聞也習慣了李琚的陪伴,那些夜晚不再只是孤寂與漫長的等待。
有的時候李琚會讀些晦澀難懂的書籍給昭令聞聽。
那些深奧的文字, 在李琚這樣好的嗓音中,都顯得不怎么有趣。
昭令聞聽著聽著,她的眼皮便開始打架, 困意悄然襲來,最終沉入夢鄉。
而當昭令聞偶然間在市集上淘到幾本描繪男女情長的話本時, 她壞心眼地要求李琚為她朗讀這些充滿男女之事的故事。
每當李琚讀到那些纏綿悱惻的情節,他的耳朵便不由自主地染上一抹緋紅。
昭令聞看在眼里,只覺得別有趣味。
李琚雖然公務繁忙,但只要有空閑, 他都會來到昭令聞的店鋪幫忙。
隨著他因治理水患有方而被皇帝賞識而升官,他的空閑時間變得越來越少。
如今的他,品階已經超越了李澹之,成為了朝中舉足輕重的人物,擁有了自己的勢力和話語權。
李琚利用李澹之所教授的方法,巧妙地架空了李澹之的權力,隨后又接管了家族的事務。
是李澹之教會他面對所有人,包括骨肉至親,都不留任何情面與余地。
李琚確實學得很好,他將李澹之所教授的一切都運用得爐火純青。
以至于李澹之再也無法對他進行任何有效的管束。
這讓李琚獲得了前所未有的自由,而他選擇將這份自由傾注在了昭令聞的身上。
這段時間,李琚幾乎將所有的空閑時間都用來陪伴昭令聞。
昭令聞擁有著令人欽佩的自我恢復能力。
面對生活中的風吹雨打,她或許會暫時折腰,但很快就會重新挺立,展現出更加堅韌的生命力。
裴溥原的失蹤,無疑是對她的一次沉重打擊,讓她傷心欲絕了幾日。
然而昭令聞并沒有沉溺于悲傷之中,而是迅速調整了自己的心態,重新找回了生活的方向。
李琚假裝沒有察覺到昭令聞的恢復,他始終陪在她的身邊。
昭令聞同樣也沒有提出任何異議,她默默接受著李琚的陪伴。
兩人就這樣揣著明白裝糊涂,日復一日地待在一起。
誰也沒有戳破那層薄薄的窗戶紙。
昭令聞梳洗完畢后,整理好衣衫,就準備出門了。
她的目光卻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門后那個精致的箱子上。
那個箱子是徐正卿前段時間送來的,里面裝滿了各式各樣的補品。
徐正卿似乎是在為自己之前的過激行為感到愧疚,想要通過這種方式來安慰昭令聞。
其實昭令聞也能理解徐正卿,她一向信奉這些神鬼之說。
在旁人看來荒謬不可信的話語,在她心中就猶如現實中的圣旨一般。
但昭令聞卻沒有打開那個箱子。她還沒有做好準備回到裴府。
那個曾經充滿歡聲笑語,如今卻因裴溥原的失蹤而變得冷冷清清的地方。
每當想到裴府,她的心中就會涌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悲傷。
她無法想象自己如何能夠再次踏入那個沒有裴溥原身影的家門。
或許她永遠也無法回去了。
按照本朝的律例,夫妻雙方若有一人死亡超過三個月,婚姻關系就自動解除了。
而現在冬去春來,轉眼間都要到夏天了。
時間如流水般匆匆逝去,已經不止三個月了。
她和裴溥原的婚姻,也早已在法律上失去了效力。
昭令聞輕輕地嘆了口氣,轉身離開了房間。
她今天和蘇詩泱約好了,要一起去買首飾。
蘇詩泱這段時間過得相當不錯,與曹曦陽的關系也進展得十分順利。
兩家似乎已經快要談婚論嫁了。
每當想到蘇詩泱即將迎來新的生活篇章,昭令聞心中既有為她高興的成分,也不免有些許的羨慕。
只不過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曹曦陽見到蘇詩泱的時候,說話還是有些結巴。
還是如同初見時那般緊張。
昭令聞的步伐輕快,不久便來到了珍寶閣前。只見蘇詩泱早已在那里等候。
珍寶閣的伙計見是熟客,連忙恭敬地將她們倆引至二樓的雅間,然后悄無聲息地退下,留給她們一個靜謐而私密的空間。
蘇詩泱正專心致志地瀏覽著店內新上的珠寶,她以一種漫不經心卻又極為挑剔的態度挑選著,偶爾拿起一兩件仔細端詳。
相比之下,昭令聞對珠寶之類的物件并沒有太多的熱情。
這些閃耀的飾品,對她而言,更多的是過往回憶的載體。
裴溥原總愛挑選各式各樣的珠寶作為禮物送給她,每當發俸祿的日子來臨,便是她收到驚喜之時。
“你說,這根釵子好看,還是這根好看?”蘇詩泱突然舉起兩根設計相似、金光閃閃的金釵。
昭令聞望著那兩根幾乎難以分辨差別的金釵,她還是假裝思索了一番,然后隨手指了指其中一根。
蘇詩泱見狀,隨即用肩膀輕輕撞了撞昭令聞,帶著幾分嗔怪地說:“你根本沒有仔細看嘛!”
昭令聞確實沒有仔細去看,因為在她看來,它們之間的區別微乎其微。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蘇詩泱見昭令聞對珠寶的興趣不大,便不再糾結于那些金釵玉飾,反而身體微微前傾,湊近昭令聞,眼神中帶著好奇與八卦,聲音也刻意壓低了幾分。
“你快和我說說,你和李琚怎么樣了?”
蘇詩泱知道昭令聞和李琚的關系,也是出于偶然。
她一直都知道昭令聞從裴府搬了出來。
但她們倆大多都在昭令聞的店鋪見面,要么就是單獨約在一個地方見面。
那天曹曦陽送了幾壇名貴的酒給蘇詩泱,她想著好東西要和朋友分享。
于是興沖沖地提了一壇去送給昭令聞。
站在昭令聞的房門前,蘇詩泱把酒壇放在胸口,好讓昭令聞一眼就能看到這份心意。
可當房門緩緩打開時,出現在蘇詩泱眼前的卻是一個頭發微濕、衣衫略顯凌亂的李琚。
那一刻,蘇詩泱的眼睛瞪得圓圓的,幾乎要以為自己找錯了房間。
她驚訝得連嘴巴都忘了合上,直到昭令聞的聲音從房間里傳來,才讓她如夢初醒。
合起了嘴巴。
昭令聞搖了搖頭:“就那樣,沒什么進展。”
她的語氣平淡,但心中卻如波濤洶涌。
昭令聞的心中,其實一直藏著一個難以釋懷的心結。
那就是裴溥原在發現她與李琚之間那份難以言喻的關系后,才踏上了戰場。
她害怕,深深地害怕。
害怕是因為自己與李琚的關系,讓裴溥原在戰場上分心,導致了那場無法挽回的悲劇。
蘇詩泱拍了拍昭令聞的肩膀,語氣中帶著鼓勵:“那你有進展了一定要告訴我呀,我還從來沒見過李琚和哪個異性走得這么近呢。”
昭令聞隨意地點了點頭,仿佛是在告訴蘇詩泱,她已知曉。
蘇詩泱也就沒有再多說什么,她明白昭令聞的性格,知道過多的追問只會讓她更加困擾。
其實在蘇詩泱的心中,她一直是非常支持昭令聞和李琚之間的感情的。
這并不是因為李琚有多么出色或者完美,而是因為昭令聞本身就是一個很好女子。
在蘇詩泱看來,昭令聞值得這個世界上所有美好的事物。
不應該拘泥在舊事物上。
一個已經離開的人,無論他曾經多么重要,都不應該再成為昭令聞前行的羈絆。
挑選好后首飾后,昭令聞和蘇詩泱就分開了。
昭令聞先去店鋪看了看,又翻了翻賬本。
心中有數后,就回到了客棧。
回到客棧,昭令聞發現李琚已經在房間內等候著她。
他坐在燭火旁,手中拿著一書卷,專注地閱讀著。
那明黃的燈光映照在他的臉上,為他平添了溫柔與雅致。
他的身影在搖曳的燭光中若隱若現。
見到昭令聞推門而入,李琚輕輕地將手中的書頁合上。
他站起身迎向昭令聞。
昭令聞則是一邊脫下外衣,一邊走向床邊,動作中帶著疲憊。
目光流轉間,似乎在思考著什么重要的事情。
李琚將昭令聞的外衣地掛在衣架上,然后緩緩走到昭令聞的身旁坐下。
“我打算買個宅子。”昭令聞的聲音平靜而堅定。
在這個客棧居住雖然方便,但高昂的費用確實讓她覺得不太劃算。
而且她內心深處一直渴望有一個真正屬于自己的家。
正好店鋪賺了不少錢,是時候可以考慮了。
李琚聽到這話,并沒有急于發表意見,而是深深地看向了昭令聞。
“那我可以住進去嗎?”
昭令聞眨了眨眼睛,還沒等她說話。
門外突然傳來“咚咚”的敲門聲,打斷了昭令聞。
昭令聞的心隨之一驚,她看向門口。
第85章
歸來 他竟然緊張得手心微微出汗。……
裴溥原緩緩睜開眼睛, 周遭的一切在昏暗中逐漸清晰,他意識到自己正躺在一間頗為陳舊的屋子里。
這間屋子的墻壁斑駁,似乎歲月在這里留下了深深的痕跡, 沒有多余的裝飾,僅擺放著幾件維持日常生活所必需的最簡單家具,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霉味和木材特有的香氣。
裴溥原嘗試著動了動身體,后背傳來一陣鈍痛, 讓他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
記憶在腦海中拼湊不全, 他只記得在失去意識之前, 自己似乎受了傷。
胸口被層層紗布緊緊包裹著, 每一次呼吸都能感受到輕微的牽拉感。
裴溥原小心翼翼地下了床, 雙腳剛沾地,一股難以言喻的僵硬感便從腿部襲來,讓他幾乎站立不穩, 連忙扶住一旁的舊木桌才勉強穩住身形。
他的眼神中帶著迷茫與警惕, 開始仔細觀察環境, 試圖從房間的每個角落尋找一絲關于自己身處的線索。
但一切看起來都那么陌生,沒有半點熟悉的氣息。
正當他滿心疑惑, 準備進一步探索時,一陣吱呀的開門聲打破了屋內的寂靜。
一位年邁的老婦人蹣跚著走了進來,她的臉上布滿了歲月的溝壑, 眼中卻閃爍著見到裴溥原醒來后的驚喜之光。
老婦人的嘴里喃喃自語,用的是裴溥原并不熟悉的方言, 語速又快,讓他一時之間難以完全理解。
但從對方的神態和反復出現的幾個詞匯中,裴溥原勉強捕捉到了一絲信息。
“你終于醒了”。
裴溥原決定盡力與這位老婦人溝通,盡管她的言語對他來說如同繞口令一般。
但幸運的是, 老婦人似乎能理解他的話。
盡管她的回答時常夾雜著濃厚的口音,需要裴溥原耐心傾聽和猜測。
通過一番艱難的交流,裴溥原逐漸拼湊出了自己為何會出現在這里的原因。
老婦人住在偏遠的邊境小鎮,那里的生活條件艱苦,信息閉塞。她的老伴多年前便已離世,留下她獨自一人守著這座簡陋的老屋。
子女為了生計,不得不遠赴他鄉打工,平日里鮮少回家,經濟上能給予的幫助也十分有限。
老婦人依靠著微薄的積蓄和偶爾從子女那里寄來的生活費勉強維持生計。
生活的重壓并未讓她失去希望,她知道邊境附近有戰爭發生,戰后戰場上往往會遺留下一些有價值的物品,這些物品在當地可以兌換成錢,用以貼補家用。
于是當戰事平息,她便鼓起勇氣,獨自一人前往戰場,希望能有所收獲。
那天她正是在這樣的探尋中,意外發現了被幾具尸體遮掩住的裴溥原。
那時的裴溥原,臉色蒼白,渾身是傷,生命跡象微弱。
老婦人沒有多想,立刻將裴溥原從尸體堆中拖了出來,帶回了自己的小屋。
在戰場上,老婦人還意外地撿到了一個破損的錢袋,里面裝著一些散落的金幣和銀幣。
這些意外的收獲讓她喜出望外,雖然不足以徹底改變她的生活,但至少足夠支付醫生的費用,為裴溥原爭取到一線生機。
老婦人用這些錢請來了鎮上的赤腳醫生,為裴溥原治療。
但裴溥原的傷勢實在太重,醫生也只能盡力而為。
這段時間里,老婦人守護在裴溥原的床邊,期盼著他能夠早日醒來。
裴溥原緩緩地撫摸著自己身上層層纏繞的繃帶,那些繃帶仿佛在訴說著他曾經經歷過的生死瞬間。
他努力地回憶著,漸漸地,那些模糊的記憶碎片開始拼湊在一起,形成了一幅幅清晰的畫面。
決戰前夜,軍營中燈火通明,將士們圍坐在一起,緊張而又興奮地討論著即將到來的戰斗。
裴溥原站在他們中間,激昂地鼓舞著士氣。
他的聲音堅定而有力,仿佛能夠穿透每個人的心靈,讓他們勇敢地面對即將到來的挑戰。
一個小兵站了出來,他看起來年紀不大,臉上還帶著幾分稚氣,但眼中卻閃爍著堅定的光芒。
他說道:“這次我打勝仗后,要娶媳婦了,她是我一直喜歡的鄰家姑娘。等我回去,就成親。”
說完后,他的臉上泛起了羞澀的紅暈,引得周圍的將士們一陣起哄和歡笑。
裴溥原說自己要去參加他的婚禮。
后來在戰場的時候,當那道劍光如閃電般劈下時。
白光閃爍的瞬間,裴溥原的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了小兵羞紅的臉和他那充滿期待的眼神。
小兵的新娘在家中等他回去,就像昭令聞一樣。
裴溥原替小兵格擋了那一道凌厲的劍光,他的動作迅速而果決,沒有絲毫的猶豫。
在這生死一線的瞬間,他全神貫注于保護小兵,卻不小心露出了自己后背的致命弱點。
就在裴溥原轉身的瞬間,敵方將領敏銳地捕捉到了這一破綻。
他眼中閃過一絲狠厲,手中的長刀猛然揮出,帶著呼嘯的風聲,直取裴溥原的后心。
裴溥原雖然反應迅速,但終究還是慢了一步,只來得及微微側身,那長刀便狠狠地砍在了他的背上,發出一聲沉悶的聲響。
裴溥原只覺一股劇痛襲來,仿佛有千萬根針同時扎入他的肌膚,直入骨髓。
他的身形不由自主地一晃,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
鮮血迅速浸透了他的戰袍,染紅了他的盔甲。
裴溥原咬緊牙關,強忍著背上的劇痛,他的眼神依然堅定而銳利。
他不能倒下,更不能讓敵人看到自己的受傷。
裴溥原深吸一口氣,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和姿態,準備迎接接下來的戰斗。
戰斗再次爆發,裴溥原雖然身受重傷,但他的武藝與經驗卻讓他依然能夠游刃有余地應對敵人的攻擊。
他憑借著頑強的意志和出色的戰斗技巧,一次次地化險為夷,讓敵人無法近身。
背上的傷口卻在不斷地流血,裴溥原的體力也在逐漸消耗。
但他片刻都不敢松懈。
直到最后勝利,他才松了一口氣。
然后就失去了意識。
當裴溥原再次醒來時,他已經躺在了老婦人的屋子中。
老婦人告訴裴溥原戰爭已經結束好幾個月了。
裴溥原聽后大驚失色,他猛地想起自己一直處于失蹤狀態。
京城中的親人和戰友們一定非常擔心,甚至可能已經認為自己戰死沙場了。
他不敢想象母親和昭令聞在得知自己戰死后,是怎么樣的反應。
想到這里,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到京城,告訴他們自己還活著。
裴溥原決定立即啟程返回京城。
他感激地看向老婦人,從身上摸索出所有的錢財,全部遞給了老婦人,以表達對她的深深謝意。
同時他還詳細詢問并記住了老婦人的住處,承諾回到京城后,一定會送來更多的錢財和禮物來答謝她的救命之恩。
老婦人見狀,連忙推辭,但裴溥原堅持要給,最終她只好收下,并目送裴溥原離開。
裴溥原只留下了一小部分錢財用于租馬,接著就快馬加鞭地往京城趕去。
盡管由于長時間臥床,他的身體還有些虛弱,行動不太利索,但他還是盡可能地加快了速度。
不眠不休地趕路,歷經數日的艱辛,裴溥原終于站在了城門前。
望著那熟悉的城門,他的心中涌起激動。
沒有片刻停留,他直奔裴府而去。
進了府中,仆人們看到他,紛紛驚呼出聲,有的甚至激動得落淚。
他們奔走相告,將軍回來了,這個消息如同春風般迅速傳遍了整個裴府。
裴溥原無暇顧及仆人們的激動,他往正廳方向走去。
在正廳,等著裴溥原的是他的母親徐正卿和父親裴錦天。
徐正卿一看到裴溥原,眼淚就止不住地流了下來,聲音哽咽,幾乎說不出話來。
裴錦天這個一向不茍言笑、沉穩內斂的男人,此刻也激動得眼眶泛紅,緊緊握住裴溥原的手,仿佛害怕他會再次消失。
裴溥原強忍著淚水,先與父親寒暄了幾句,然后輕輕擦掉了徐正卿臉上的淚水,溫柔地安慰著她。
“昭昭呢?她怎么沒有來?”裴溥原的聲音中帶著急切和不解。
從一進府門,他的目光就在人群中搜尋著昭令聞的身影,卻始終沒有找到。
徐正卿頓時有些尷尬和不好意思,她吞吞吐吐地講述了自己曾經對昭令聞說過的話,以及昭令聞因此而產生的誤會和傷心。
裴溥原聽完,心中一陣愧疚和焦急:“娘,你怎么能這么說呢?要罵的人也該是我,是我騙了你。”
徐正卿的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懊悔,她低聲說道:“我當時只是太著急了,心里滿滿的都是害怕,怕你再也回不來了。娘后來已經給令聞道過歉了,但她……她還是堅持住在客棧里,沒有回來。”
裴溥原聞言,心中五味雜陳。他明白母親的擔憂與焦急。
但同時,他也更加急切地想要見到昭令聞。
“娘,我現在就想去找昭昭。”
裴溥原的聲音很急切,但他又意識到自己應該整理一番,以最好的狀態去面對昭令聞。
于是他急匆匆地進了浴房,開始沐浴更衣。
裴溥原仔細地清洗著身體的每一個角落,直到自己變得香噴噴的,才心滿意足地穿上整潔的衣服,急匆匆地出了門。
此刻他的心仿佛要飛出去一般,迫不及待地想要見到昭令聞。
他知道,這一切都是自己的錯,是他讓昭令聞擔心了太久,承受了太多的痛苦與煎熬。
裴溥原一路疾行,很快就到了昭令聞所住的客棧。站在門外,他竟然緊張得手心微微出汗。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自己的心情,然后輕輕地敲響了門。
他不想嚇到昭令聞。
可當門緩緩打開,出現在裴溥原面前的,卻是一張他意想不到的臉。
第86章
詢問 “他親過這里嗎?”
裴溥原推開房門的那一刻, 時間仿佛凝固了。
他眼前的景象,如同一把銳利的刀,狠狠地刺進了他的心扉。
李琚此刻站在昭令聞的房中。
裴溥原只覺胸口一陣劇痛, 仿佛有千萬只螞蟻在噬咬,傷口因這突如其來的沖擊而隱隱作痛。
似乎連舊日的傷疤也在此刻蘇醒, 再次被撕裂開來。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一股溫熱的液體在口腔中蔓延, 那是屬于他自己的, 淡淡的血腥味, 混合著無盡的苦澀與絕望。
裴溥原強忍著內心的翻涌, 緩緩抬起眼眸, 最終定格在李琚身上。
他依舊衣冠楚楚、風度翩翩。
裴溥原的嘴角勾起一抹復雜的笑:“我回來了,李琚。”
“該把我的昭昭還給我了。”
這句話,裴溥原幾乎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說出口。
而李琚面對裴溥原的突然出現, 顯得異常沉默。
他的眼神復雜難辨, 有驚訝, 有慌亂,有愧疚, 有掙扎。
這段時間以來,他確實從未真正想過裴溥原會回來。
尤其是當昭令聞逐漸從失去裴溥原的陰影中走出,開始重新擁抱生活時,
他更是將那份愧疚深埋心底,選擇性地遺忘了裴溥原的存在。
李琚深知, 自己就像是一個小偷,偷偷享受著與昭令聞共度的每一刻幸福時光。
這份幸福,是建立在裴溥原的痛苦之上的,是他用裴溥原的缺席換來的。
每當夜深人靜, 這份內疚便如潮水般涌來,讓他無法安睡。
但每當看到昭令聞的笑容,他又會告訴自己,這是為了讓昭令聞幸福,是為了彌補裴溥原留下的空白。
裴溥原的歸來,像是一記重錘,打破了李琚精心構建的平衡與自我安慰。
他意識到,無論自己如何努力,都無法改變一個事實。
裴溥原才是昭令聞心中永遠無法替代的存在。
“怎么了?”
昭令聞的聲音從房門內穿透而出,似乎在詢問著遲遲未歸的李琚。
這聲呼喚,如同一股無形的力量,同時觸動了門外對峙的兩人。
裴溥原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急切,他幾乎能感覺到門后昭令聞的身影,那份渴望與她重逢的心情讓他再也無法按捺。
于是他準備推開攔在身前的李琚。
而李琚,在聽到昭令聞聲音的那一刻,緩緩垂下了眼眸。
他與昭令聞之間的關系經歷了諸多波折,好不容易才有了如今的緩和。
他不愿再因自己的沖動,讓這份來之不易的緩和付諸東流。
在沒有言語的交流中,李琚做出了決定。他默默地移開了腳步,讓開了通往房間的路。
隨后輕輕地地關上了門。
裴溥原則聽到關門的聲音,挑起了眉毛。
但他無暇再顧及李琚在想什么。
他直奔昭令聞而去。
裴溥原的耳朵捕捉到了那細微的關門聲響,他的眉毛不由自主地輕輕挑起。
但他根本沒有多余的空間去揣測或是關心李琚此刻在想些什么。
他的腳步堅定而急促,每一步都在縮短著與昭令聞之間的距離。
昭令聞靜靜地側臥在床榻之上,她的臉龐微微朝向墻壁,長發如同黑色的綢緞,柔順地鋪灑在她的后背。
她的手中拿著一本書,指尖輕輕翻動書頁,動作很是漫不經心。
裴溥原的目光在房間內掃視了一圈。
房間整潔有序,每一件物品都擺放得恰到好處,透露出一種生活的氣息。
他的目光落在了衣架上,李琚與昭令聞的衣物并排掛著,仿佛是在無聲地訴說著他們這段時間的共同生活。
昭令聞感受到背后傳來的腳步聲,她沒有立刻轉過頭去,只是問道:“是誰在敲門?”
她的語氣中透露出一種對李琚的習慣。
裴溥原的目光很快又回到了昭令聞的身上。
他的身體在不知不覺中開始微微顫抖,那是一種由內而外的顫抖。
昭令聞沒有得到回應,心中不禁生出一絲疑惑。
她輕輕地放下手中的書,轉過頭來,準備看看李琚為什么不說話。
然而當昭令聞轉過頭的那一刻,卻看到了一個淚流滿面的裴溥原。
他的雙眼紅腫,淚水順著臉頰滑落,滴落在地板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那一刻,時間仿佛凝固了,空氣中彌漫著悲傷與思念。
昭令聞在那一刻徹底愣住了,她的眼眸中閃爍著難以置信的光芒,仿佛眼前的景象超出了她所有的預期。
她癡癡地看著裴溥原,那張熟悉而又陌生的臉龐,心中涌動的情感如同翻涌的波濤,難以平息。
她從未想過,自己日日夜夜思念的人,竟然會在這樣一個意想不到的時刻,以這樣一種突然而直接的方式出現在她的面前。
昭令聞的反應幾乎出于本能,她猛地從床榻上坐起,隨后幾乎是跳著下了床鋪,連靴子都來不及穿,赤著腳就一路小跑到了裴溥原的身邊。
她伸出雙臂,緊緊地抱住了裴溥原,她的頭依偎在裴溥原的胸膛上,聽著他那有力的心跳聲,心中充滿了前所未有的安寧與滿足。
“子曠,我就知道你肯定會回來的。”
昭令聞的的雙手緊緊地摟著裴溥原,連手指都在顫抖。
她的淚水滾燙而熾熱,那些積壓已久、沉甸甸的情緒在這一刻如同決堤的洪水,毫無保留地傾瀉而下。
裴溥原迅速而溫柔地一把摟起了昭令聞,讓她的雙腳完全離地。
他小心翼翼地將她放置在柔軟的床鋪上,但并未就此松開懷抱,而是緊接著讓她坐在自己的身上,緊緊地將她擁入懷中。
裴溥原哭得簡直快要不能說話了,他的喉嚨像是被什么東西緊緊扼住。
只能緊緊地抱著昭令聞,用盡全力去感受彼此的存在。
他一句又一句地重復著“對不起”,這三個字仿佛成了他此刻唯一能表達內心情感的方式。
昭令聞感受到了裴溥原的顫抖,她緩緩抬起頭,輕聲問道:“為什么要說對不起?”
裴溥原聞言,心中的愧疚更是如潮水般涌來,他哽咽著回答:“對不起讓你等了我這么久。”
昭令聞抬起手,輕輕地擦拭著裴溥原臉上的淚水。
“能回來就好。不用說對不起。”
裴溥原將自己的頭埋在昭令聞的肩頸處,輕輕地蹭了蹭,他感受著昭令聞的體溫與氣息。
“好想你,昭昭。”
裴溥原又將頭緩緩抬了起來,深情而迫切地看向昭令聞,那雙紅腫的眼睛里充滿了期待與不安。
“那你呢,你想我嗎?”他的聲音帶著顫抖,仿佛害怕聽到否定的答案。
昭令聞迎著裴溥原的目光,心里原本已經準備好要毫不猶豫地說出那個“想”字。
然而就在這關鍵時刻,她恍然驚覺,房間內似乎少了一個人。
李琚剛才應該是和裴溥原面對面地碰上了。
這個突如其來的發現讓昭令聞的心猛地一沉。
她不由自主地看向裴溥原那雙哭紅的眼睛,
這些淚水,恐怕也不全是因為對她的思念所導致。
昭令聞猶豫了片刻,堅定地說道:“想,很想很想。”
裴溥原聽到昭令聞的回答,淚水再度不受控制地落下,打濕了他們的衣襟。
他的眉頭緊鎖,痛苦與疑惑交織在他的心頭。
“昭昭,既然這么想我,為什么要和他在一起?”
裴溥原緊緊地盯著昭令聞的眼睛,試圖從她的眼神中找到答案。
昭令聞輕輕地垂下了眼眸,長長的睫毛掩蓋了她眼中的復雜思緒。
片刻之后,她緩緩抬起頭,目光再次與裴溥原交匯。
那雙眸子里似乎藏著千言萬語,卻又不知該如何啟齒。
她的嘴唇微張,但就在這時,裴溥原的動作打斷了她。
裴溥原突然俯身,絕望而又深情地親吻著昭令聞。
他的吻熾熱而激烈,仿佛要將所有的思念與痛苦都融入這個吻中。
裴溥原的淚水不斷滴落在昭令聞的臉上,每一滴都像是滾燙的火花。
又在接觸到昭令聞肌膚的那一刻變得冰涼,讓人心生寒意。
直到昭令聞感覺快要喘不過氣來,裴溥原才依依不舍地松開了。
他捧起昭令聞的臉龐,拇指輕輕摩挲著她因激烈親吻而略顯腫脹的嘴唇。
“這些日子,他親過這里嗎?”
昭令聞被他這突如其來的問題嚇了一跳,連吐氣都忘了,剛吸進的一口氣就這樣卡在喉嚨里,不上不下。
她的眼睛瞪得圓圓的。
裴溥原淡淡地笑了:“別害怕,我只是隨便問問。”
話語剛落,裴溥原便再次俯身,將自己的唇瓣緊緊覆蓋在昭令聞的之上。
仿佛要用自己的溫度去溫暖那些他未曾參與的過往,要清洗掉一切不屬于他的印記。
良久,兩人才仿佛從彼此的世界中抽離出來,徹底分開了。
昭令聞的雙手緊緊地攥著衣裙的邊緣,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她終于鼓起勇氣,開口打破了這片刻的寧靜。
“沒有,這段時間沒有。”
接著昭令聞輕輕抬起手,指尖輕輕劃過裴溥原的臉龐。
“真的沒有。”她再次重復。
昭令聞的話語雖然真誠,但在這個房間里,李琚的痕跡無處不在。
這使得昭令聞的話語顯得那么單薄,那么蒼白無力。
但裴溥原還是努力說服自己,選擇無條件地相信昭令聞所說的話。
他緊緊握住了她的手。
還沒等裴溥原開口說些什么,房間的門突然被推開了,一陣冷風隨之涌入,打破了原有的平靜。
李琚緩緩踏入了門內。
每一步都仿若踏在昭令聞的心間,讓她感到一陣莫名的窒息。
李琚在裴溥原和昭令聞的面前站定,他并沒有多說什么,只是轉身走向了衣柜處。
他的動作優雅而熟練,仿佛這里是他再熟悉不過的地方。
李琚從衣柜中取出了一套朝服,輕輕地抖了抖,然后將其搭在了手臂上。
第87章
否定 似乎和別人養成了新的習慣。
裴溥原的身體在李琚推開門的那一瞬間, 就變得無比僵硬。
他艱難地轉過脖子,目光落在李琚身上。
只見對方步伐從容,動作自然, 宛如這房間的真正主人一般。
那份從容不迫讓裴溥原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做出何種表情來應對。
昭令聞感受到了裴溥原身體的緊繃,下意識地緊緊拽住了裴溥原的衣角。
李琚掃視著兩人幾乎同步的反應。
他本已打算沉默不語, 直接轉身離開。
腳步卻在即將邁出的瞬間硬生生地停了下來。
他的目光最終定格在昭令聞身上:“你想好了嗎?”
昭令聞當然明白李琚這句話的含義,她本可以直接拒絕。
但他這這樣突兀而又含糊其辭的提問方式, 比起直接明了地質問, 更像是一把無形的刀, 悄然間在裴溥原的心頭劃開了一道口子。
裴溥原的臉色瞬間冷了下來:“既然話說完了, 就趕緊離開。”
但李琚仿佛沒有聽見裴溥原的逐客令, 他的眼神依舊放在昭令聞身上。
“我等你的答案。”
這一刻,每個人的心跳聲都清晰可聞。
李琚說完話后就轉身離開了,隨著門軸輕輕轉動, 發出了一聲細微卻清晰的聲響, 房間內瞬間被一種更加深沉的安靜所籠罩。
裴溥原的頭依然保持著那個姿勢, 沒有轉回來。
他的眼神空洞,仿佛穿透了眼前的一切, 看到了更遠、更模糊的地方。
房間內的每一件物品,在他的眼中都變得無比刺眼,它們似乎在無聲地嘲笑他的挫敗。
終于裴溥原從這種恍惚的狀態中掙脫出來, 他猛地起身,動作麻利得幾乎有些粗魯。
他開始收拾起房間, 將與李琚有關的一切物品都毫不留情地扔出了門外。
隨后他喚來了店小二,吩咐其將房間徹底打掃一遍,仿佛要將李琚留下的所有痕跡都抹去。
收拾完畢后,裴溥原站定在昭令聞的面前, 他輕聲問道:“昭昭,你想回裴府嗎?”
他知道徐正卿與昭令聞之間的事情,況且他在成親之前就曾承諾過,絕對不會勉強昭令聞住在裴府。
昭令聞靜靜地凝視著裴溥原,那張平日里總是帶著溫柔笑意的臉龐此刻顯得有些平靜。
她的心中不禁涌起一陣恐懼。
她輕輕地搖了搖頭:“我不想回去。”
“子曠,你聽我說……”
沒等她說出具體的話,裴溥原就打斷了昭令聞話語:“那我們在外面買個宅子怎么樣?老是住在客棧也不是個辦法。”
昭令聞點了點頭:“我這段時間一直有這個打算,只是還沒有時間去看房子。”
裴溥原輕輕撫摸著昭令聞的臉:“我陪你一起去看,好不好?”
“我們一起挑選一個我們都喜歡的地方。”
昭令聞用臉蹭了蹭裴溥原的掌心:“好。”
他們心照不宣地將李琚的事情暫時擱置在了一旁。
昭令聞心中充滿了憂慮,她敏銳地察覺到裴溥原此刻的狀態異常,即使想要忽視也難以做到。
但她無法坦然地去詢問裴溥原的真實情況。
只能假裝不知道。
夜色漸深,這本應是寧靜安睡的時刻。
裴溥原卻遲遲未脫下外衫,只是靜靜地坐在床邊。
昭令聞輕聲問道:“怎么了?為何不脫衣就寢?”
裴溥原的回應顯得有些生硬,他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自然:“沒有換洗的衣服,我穿著睡吧。”
這句話一出,昭令聞立刻意識到,裴溥原在撒謊。
裴溥原從不對昭令聞說謊,這一點,昭令聞比任何人都清楚。
因此當她看到裴溥原那笨拙的掩飾,以及臉上難以掩飾的緊張時,她更加確信了自己的判斷。
裴溥原有事瞞著她。
昭令聞本已準備躺下休息,聞言又直起了身子:“你到底有什么事瞞著我?”
裴溥原試圖用一句簡單的“沒有”來搪塞,但昭令聞顯然不會這么輕易放棄。
她緩緩伸出手,輕輕觸碰裴溥原的胸口。
在那里她果然摸到了厚厚的繃帶。
裴溥原的身體微微一顫,他低聲說道:“傷口已經快好了,別擔心。”
昭令聞看著裴溥原,她知道,這個傷口一定比裴溥原所說的更加嚴重。
而他之所以隱瞞,只是不想讓她擔心。
她輕輕地拉起裴溥原的手。
裴溥原順從地跟隨著她的指引,終于躺在了昭令聞的身邊。
昭令聞輕輕地將被子蓋在裴溥原的身上,然后緊緊地摟住了他。
裴溥原感受著昭令聞的體溫,嗅著她身上散發出的淡淡香氣,那是屬于昭令聞的獨特氣息,讓他感到無比的安心與幸福。
在這股香氣的包圍下,裴溥原漸漸地放松了身心,眼皮也變得沉重起來。
夜沒有那么漫長,很快就到了要起床的時候。
裴溥原輕輕下了床,生怕驚擾了還在熟睡的昭令聞。
他輕手輕腳地整理好衣裳,然后匆匆趕回裴府,換上朝服,準備進宮。
換好后,他就馬不停蹄地回到了客棧,給昭令聞帶了小餛飩。
回到客棧,裴溥原將小餛飩放在廚房的灶臺上,用小火溫著,確保它保持最佳的口感和溫度,等待著昭令聞的醒來。
昭令聞迷迷糊糊地從沉睡中坐起身來。
那雙緊閉的眼眸卻透露出滿足。
昨晚她仿佛被溫柔的夢境緊緊包裹,享受了一段久違的、無比香甜的睡眠。
昭令聞還是沒有睜開眼睛,她只是把臉微微地抬起。
仿佛是在等待什么。
盡管不明白昭令聞為何會有這樣的舉動,裴溥原還是不由自主地湊近了她,彎下腰,嘴唇輕柔地觸碰上了昭令聞的臉頰,
昭令聞在裴溥原的輕吻之后,卻突然皺起了眉頭,聲音中帶著拒絕:“擦臉。不準親。”
聽到這話后,裴溥原的動作猛然一頓,他凝視著眼前依舊閉著眼睛的昭令聞,心中涌起一股難以名狀的情緒。
他的昭昭,在他離開的這段時間里,似乎和別人養成了新的習慣。
他不敢想象,更沒有辦法想象。
裴溥原很快便將這些紛擾的思緒拋諸腦后。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努力平復自己的心情,然后轉身去打了盆熱水。拿起毛巾,輕輕地沾濕了它。
他回到床邊,動作輕柔地將毛巾覆蓋在昭令聞的臉上。
毛巾的溫度恰到好處,既不會過熱也不會過冷,讓昭令聞感到一陣舒適。
她的睫毛在毛巾的輕撫下微微顫抖。
而裴溥原的心,卻在這一刻幾乎快要停止跳動了。
擦完臉后,昭令聞睜開了眼睛。
仿佛剛從一場悠長的夢中醒來,眼神中帶著朦朧。
當昭令聞的目光落在面前那張熟悉的臉龐上時,眼中不禁閃過驚訝。
仿佛在這一刻,她的大腦還在努力地將眼前的景象與記憶中的某個片段進行對接。
她認錯人了。
這份驚訝轉瞬即逝,昭令聞的表情很快便恢復了往日的鎮定。
她并沒有表現出任何異樣。
昭令聞的目光在裴溥原身上停留了片刻,她注意到他已經換了套衣服。
“今天要去上朝?”
裴溥原輕輕地點了點頭,然后將手中的銅盆穩穩地放在了桌邊。
他努力擠出笑容,盡力讓語氣聽起來輕松愉快:“我給你買了你最喜歡的小餛飩,還熱著呢,放在廚房里,你一會兒記得去吃。”
說完這句話,裴溥原仿佛再也無法承受內心的煎熬,他看了一眼昭令聞。
“我先走了。”
他幾乎是逃也似的轉身,快步離開了這個充滿昭令聞與別人回憶的房間。仿佛再多停留一秒,就會徹底崩潰。
裴溥原的內心如同被撕裂一般,淚水在眼眶里打轉,幾乎就要奪眶而出。
他緊咬著牙關,試圖用意志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不讓淚水滑落。
流淚又有什么用呢?
裴溥原在心中苦澀地自問。
眼淚能夠改變昭令聞的習慣嗎?
答案顯然是否定的。
淚水無法解決任何實際問題。
昭令聞望著裴溥原那略顯匆忙的背影,心中不禁涌起一陣自責。
都怪自己剛才不太清醒。
這份疏忽讓她感到有些懊惱,但同時也明白,現在再后悔也無濟于事。
昭令聞決定先去廚房享用裴溥原為她準備的小餛飩,她的手準備推開門,卻意外地發現門被一股外力從外面輕輕推開了。
門縫中,一張熟悉的臉龐映入眼簾。
李琚手里拎著一個精致的食盒,似乎正準備進入房間。
昭令聞的心中頓時一緊,她擋在了李琚的面前:“別進來。”
如果裴溥原因為某種原因折返回來,看到李琚在這里,糾葛恐怕會進一步加深,那將是她所不愿看到的局面。
李琚直直地看著昭令聞,語氣中帶著不甘:“他回來了,我就不能來了嗎?”
“這是哪來的道理?”
昭令聞被李琚的這番話問得愣住了,她沒想到李琚會如此直接地說出來。
就在她晃神的一瞬間,李琚已經邁進了房間。
李琚在房間內掃視了一圈,他注意到,有關他自己的痕跡已經被清理得干干凈凈。
這個房間里再也找不到任何與他有關的物品或跡象。
房間內看不出有第二個人生活的痕跡。
李琚冷笑了一聲,他緊盯著昭令聞。
“想好了嗎?”他再次問道。
“我可以住進去嗎?”
昭令聞沉默了片刻,她的眼神在李琚的注視下顯得有些閃爍不定。
最終她輕輕地搖了搖頭:“子曠回來了。”
李琚的臉色變得陰沉,緊緊拉住了昭令聞的手。
“所以呢?”
“他回來就要否定掉我們之間的一切嗎?”
第88章
選擇 “我和他,你只能選一個。”……
昭令聞依舊保持著沉默, 沒有言語,也沒有甩開李琚那雙緊緊握住她的手。
李琚的手冰冷,但握得卻異常堅定, 仿佛生怕一松開,昭令聞就會消失在他的視線中。
昭令聞嘆了一口氣, 聲音里帶著一絲無奈,也有一絲妥協:“沒有否定。”
昭令聞牽住李琚的手, 仿佛是在給予他一種無聲的安慰。
同時她接過了李琚手中的食盒。
“先用早膳吧。”昭令聞輕聲說道。
昭令聞慣用的招數就是“打個巴掌給顆甜棗”。
而李琚卻偏偏為了那一絲絲的甜, 甘愿忍受所有的不確定和委屈。
昭令聞打開了食盒, 發現里面竟然也是小餛飩。
那熱氣騰騰、香氣撲鼻的小餛飩, 顯然是李琚從家中特意帶來的。
李琚的手依然緊緊握著昭令聞的, 沒有絲毫松開的跡象。
昭令聞輕輕抬了抬兩人交纏在一起的手,眉頭微蹙:“你這樣,我怎么吃東西呢?”
“我喂你。”
李琚說得很自然, 仿佛這是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
昭令聞聞言, 抬眼看向李琚, 兩人的眼神在空中交匯。
片刻的沉默后,李琚松開了手。
用完早膳后, 昭令聞就準備去店鋪了,她準備下午去看看房。
李琚則是要趕去皇宮上朝。
兩人就此分開。
昭令聞踏入店鋪的那一刻,便立刻沉浸在了繁忙的工作氛圍中。
顧客們絡繹不絕, 各種詢問聲、議價聲交織在一起。
昭令聞走到柜臺后,開始處理起堆積如山的賬本和信件。
她的手指在賬本上飛快翻動, 眼神銳利如鷹,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
最近店鋪的生意越來越大,其中一封來自江南地區的信件引起了昭令聞的特別注意。
一位富商在信中表達了對昭令聞店鋪的極高贊譽,并提出希望與她合作共贏, 邀請她在江南地區開設分店。
這個提議讓昭令聞心動不已,江南地區的繁華與富庶,無疑將為她的店鋪帶來更廣闊的發展空間。
但昭令聞并沒有立刻做出決定。
開設分店并非一件易事,需要考慮的因素眾多。
更何況,這個決定還可能影響到她的生活軌跡。她不禁開始思考,要不要借著開分店的機會,直接去江南定居呢?
這個想法一旦冒出,就再也難以抑制。
江南的美景、人文、氣候,都讓昭令聞心生向往。
昭令聞站在窗前,凝視著窗外熙熙攘攘的街道。
關于是否前往江南定居的決定,并不是她一個人能夠輕易做出的。
她還需要考慮裴溥原的意見,畢竟他還是需要每日上朝的朝廷官員。
思考片刻后,昭令聞決定等晚上回到客棧后,就和裴溥原好好談談這件事。
也許他會有自己的看法和建議。
如果最后真的決定前往江南,也許還應該再通知一下李琚,
想好后,昭令聞便起身準備去看房子了。
她跟著宅莊牙人,穿梭在京城的大街小巷,看了好幾套房子。
每一套房子都有其獨特之處,但總有一些地方讓昭令聞不太滿意。
直到最后,他們來到了一處偏僻但環境幽雅的宅院。
這套房子無論是布局還是裝修,都讓昭令聞感到十分滿意。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它距離昭令聞的店鋪有些遠。
昭令聞在心中權衡著利弊,最后決定再等等看,也許還能找到更合心意的房子。
忙完了一整天,昭令聞感到身心俱疲。
她踏著夕陽的余暉,緩緩走回了客棧。
推開房門,映入眼簾的,是裴溥原已經早早地坐在房間內。
昭令聞的臉上不自覺地揚起了笑容,她輕聲說道:“你今天怎么這么早就回來了?”
話語間,她腳步輕快地湊到了裴溥原的面前。
當她靠近時,卻意外地發現裴溥原的面前放著一碗餛飩。
那碗餛飩早已冷卻,面皮微微發皺,湯汁也凝固成了一層薄薄的膜,顯然已經放置了許久。
裴溥原聽到了昭令聞的聲音,緩緩抬起了頭。
“昭昭,你沒有吃早飯嗎?”
糟糕,又忘記了。
本來昭令聞今早離開客棧之前,想要去廚房解決掉這碗餛飩的。
可是她竟然忘記了。
昭令聞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裴溥原:“我忘記了。”
“忘記了。”
裴溥原重復著這三個字。
先前裴溥原剛踏入客棧的大門,店小二就眼尖地迎了上來:“大人,夫人今早離開的時候,那碗小餛飩她并沒吃。”
店小二一邊說著,一邊絮絮叨叨地繼續道:“我早晨打掃昭小姐房間的時候,發現她有用過早膳的痕跡,可能是出門太急,把這碗小餛飩給忘了。”
“這餛飩放久了也不好,您看需要怎么處理?”
裴溥原聽著店小二的話,卻像是沒聽進去一樣,只是呆呆地捧著那碗已經有些涼掉的小餛飩。
眼神空洞,魂都不知道飛到哪里去了。
他機械地踏上了通往房間的臺階,腳步有些踉蹌,還差點摔倒。
好不容易回到了房間內,裴溥原像是突然回過神來一樣,開始仔細地掃視著四周。
房間里一切如常,并沒有別人的痕跡,昭令聞的東西都還整齊地擺放在原處,只是少了她,整個房間都顯得空蕩蕩的。
裴溥原將手中的小餛飩輕輕地放在了桌上,那碗餛飩還散發著淡淡的香氣。
但他的心卻隨著餛飩一起變涼了。
裴溥原竟突然笑了,那笑容里帶著苦澀,卻又莫名地讓人感到一種決絕。
他看著昭令聞緩緩開口道:“是忘記了,還是已經和別人一起吃過了?”
昭令聞愣住了。
裴溥原出乎意料的冷靜,他的眼眶沒有泛紅,沒有流下一滴淚水。
他只是靜靜地站在那里,仿佛所有的情緒都被他深深地壓抑在了心底。
他繼續問道:“昭昭,你想過我會回來嗎?”
“是不是從來沒有想過?”
“是不是覺得我的回來打擾了你?”
這一串問句,讓昭令聞徹底說不出來話來。
片刻后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她提高了音量:“我當然想你回來!我怎么會不想你回來呢?”
裴溥原聽著昭令聞的話,慢慢地靠近昭令聞,伸出手抓住了她的下巴,輕輕地抬起,迫使她和自己對視。
他的眼神深邃而熾熱,仿佛要看穿昭令聞的內心。
“真的嗎?”裴溥原再次開口,仿佛每一個字都砸在了昭令聞的心上。
他緊緊地盯著昭令聞的眼睛,不放過她眼中的任何一絲情緒。
昭令聞肯定地點了點頭。
裴溥原看著她,慢慢松開了手,但眼中的沮喪卻愈發濃重。
“我有的時候真的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裴溥原的聲音很疲憊。
他仿佛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質問昭令聞:“我在戰場,九死一生的時候,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嗎?”
他頓了頓:“我在想,我一定要平安的回來,不然你會傷心的。”
“我拼盡全力,就是為了能再見到你。”
說到這里,裴溥原的情緒突然變得激動起來:“可是你呢?你在做什么?”
“每天和李琚廝混,等著他早上給你擦臉嗎?”
“你是不是也想過,要是我永遠不回來,也挺不錯的?”
他的聲音有些沙啞,眼眶也泛起了紅,眼淚在眼眶里打轉,終于忍不住落了下來。
“昭昭,我哪里不好,你告訴我,我可以改。”
裴溥原在哀求,他愿意為了昭令聞改變一切,只要她能回到他的身邊。
他的眼神中充滿了痛苦和迷茫,仿佛整個世界都崩塌了,只剩下他一個人在黑暗中掙扎。
“不要這么對我。”
昭令聞聽到這些話,心中也很酸澀。
她看著眼前這個情緒激動,眼中滿是傷痛與絕望的裴溥原,心中充滿了愧疚與疼惜。
她緊緊地抱住了他,仿佛要將他融入自己的身體里。
“對不起,子曠。”昭令聞的眼淚也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轉,“我之前以為你失蹤了,整夜整夜睡不著覺,李琚只是陪我度過那些難熬的夜晚,所以他才住進來的。”
她頓了頓,繼續說道:“但我們什么也沒做,他只是陪我睡覺而已,真的只是這樣。”
“我真的很想你回來的,我每日每夜都在想你的。”
“你不要再這么說了。”
裴溥原聽到這里,嘴角輕輕扯起。
“這還怪我,對嗎?”
昭令聞使勁地搖了搖頭,淚水終于奪眶而出:“不怪你,這怎么可能怪你。”
“是我不好。”
裴溥原定定地看著昭令聞,她的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珠子,一滴滴地滑落。
最終流到了他的衣服上。
那淚水,帶著她的體溫,是滾燙的,仿佛能灼傷他的肌膚,直抵他的心底。
那滾燙的淚水在接觸到他衣服的瞬間,又似乎被抽走了所有的溫度,變得冰冷。
那種冷熱交織的感覺,讓裴溥原的心猛地一揪,疼得厲害。
他抬起手,指尖輕輕掠過她的臉頰,溫柔地擦去了她臉上的淚水。
“不要哭,昭昭。”
此刻昭令聞的心跳與裴溥原的心跳緊緊相連,她的呼吸與他的呼吸交織在一起。
裴溥原看著昭令聞,他捧起昭令聞的臉,讓她與自己對視。
“昭昭,我要你告訴我,”他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我和他,你只能選一個。”
“你選誰?”
昭令聞聽到這話,有些猝不及防。
她看著眼前已經崩潰邊緣的裴溥原,她頓了一下。
昭令聞深吸了一口氣說道“我選你。”
裴溥原怎么可能不注意到她那一刻的片刻猶豫。
那微妙的停頓,好似最尖銳的兵器,狠狠地扎進了他的身體里,讓他感到一陣劇痛。
他聽到血液在迸濺的聲響。
“我知道你的答案了。”
裴溥原的聲音沙啞,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說出這句話。
第89章
自責 “我今晚會去陪她。”
裴溥原說完這句話后, 無力地癱坐在床邊,雙手緊緊捂住臉頰,仿佛要阻止內心翻涌的情緒從指縫間泄露。
他的肩膀微微顫抖。
為什么?
為什么一切都變了?
裴溥原之所以這次如此崩潰, 根源在于他敏銳地察覺到。
昭令聞對李琚的感情如今已悄然發生了變化。
先前裴溥原對李琚的接近雖心有不滿,但并未過分擔憂。
在他看來, 昭令聞不過是被李琚那張臉龐所迷惑,一時之間迷失了方向。
裴溥原相信昭令聞只是被表象所惑, 內心深處依然屬于他。
可現實卻給了他沉重一擊。
這次回來后, 裴溥原逐漸意識到, 事情遠比他想象的要復雜。
昭令聞對李琚的感情, 似乎已超越了之前。
她的眼神里, 開始閃爍著對李琚的依賴,那是他曾經獨享的光芒,如今卻照向了另一個人。
這一切的變化, 讓裴溥原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
可他又能怎么辦呢?
昭令聞靜靜地看著坐在床邊, 面容絕望的裴溥原。
她本能地想要靠近他, 給予他一些安慰,幾乎要觸碰到他的肩膀時, 卻又猶豫地停下了。
她害怕自己的接近會讓裴溥原更加痛苦。
裴溥原似乎感受到了昭令聞的猶豫,他緩緩地站了起來,努力調整著自己的情緒。
那雙曾經充滿光芒的眼睛此刻布滿了紅絲, 他看向昭令聞。
嘴角勉強扯出一抹苦澀至極的笑容。
“昭昭,我今晚有點事, 明天再回來找你好不好。”
昭令聞望著裴溥原,輕輕地點了點頭。
裴溥原就這樣踏上了離開的路,每一步都顯得異常沉重。
昭令聞獨自留在空曠的房中,四周靜得只能聽見自己的呼吸聲。
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桌上那碗已經涼透的餛燉上。
昭令聞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裴溥原以往總是能自己哄好自己。
這也讓她在面對裴溥原的情緒波動時,總是顯得手足無措。
她根本不知道應該怎么辦。
昭令聞揉了揉有些發痛的腦袋,試圖讓自己清醒一些。
窗外的月光慘白而冷漠,灑在地上,形成一片片不規則的銀色斑塊。
—
昭令聞并沒有等到裴溥原的回來,她就去了店鋪。
路上微風拂過,帶著幾分涼意,也吹散了她心中的些許煩悶。
當她的腳步逐漸加快,思緒卻不經意間飄回了昨晚。
她似乎忘記詢問裴溥原關于去江南開設分店的具體事宜了。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隨即又被更深的憂慮所取代。
以裴溥原的狀態,恐怕即便自己問起,他也未必有心思詳談。
當昭令聞踏入店鋪的那一刻,李琚早已等候多時。
“又沒睡著?”李琚注意到了昭令聞眼底明顯的烏青,那是連脂粉也無法完全掩蓋的疲憊。
昭令聞輕輕點了點頭,沒有多言。
昨晚昭令聞又一次陷入了失眠的深淵,這段時間以來,她已經習慣了李琚的陪伴。
她沒有辦法在無人陪伴的時候安睡。
李琚的眉頭緊緊蹙起:“他沒有陪你睡嗎?”
昭令聞輕輕撇過頭去,長長的睫毛輕輕顫動:“我不想說這個。”
李琚的心中涌起一股難以言喻的不舒服,就像被一塊巨石壓著,讓他難以呼吸。
他伸出手,輕輕撫摸著昭令聞的臉頰。
“今晚我陪你。”
昭令聞卻搖了搖頭,拒絕了他的好意。
“不用。”她輕聲說道。
如果今晚李琚陪著她,而裴溥原突然回來,那場面將會更加尷尬,也更加難以收拾。
她就更沒有辦法哄好裴溥原了。
李琚凝視著昭令聞那不容置疑的堅決態度,心中如翻江倒海。
他理解她,卻也無法抑制自己內心的失落。
“你快去上朝吧。”
“有什么事以后再說。”昭令聞再次強調,語氣中透露出一種想要逃避當前話題的意味。
李琚看著昭令聞,最終只能默默點頭,轉身離開,朝著皇宮的方向快步走去。
下朝后,李琚在人群中一眼就捕捉到了裴溥原。
裴溥原的雙眼同樣紅腫,眼下掛著深深的黑眼圈,顯然也是一夜未眠。
李琚看著裴溥原這幅模樣,不可避免地感到了嫉妒。
昭令聞和裴溥原之間,似乎存在著一種難以言喻、無形卻強大的紐帶,就像是一層天然的結界,將兩人緊緊包裹在一起,與外界隔絕。
讓其他人難以介入,更無法輕易跨越。
即便李琚與昭令聞之間的關系再如何親密無間,也無法輕易打破昭令聞和裴溥原之間的這道天然結界。
“子曠。”
裴溥原聽到呼喚,停下了即將離去的腳步,但他沒有回頭,只是靜靜地站在那里。
“我們聊聊。”
裴溥原聞言,低垂著頭眼眸此刻被一層陰霾所籠罩。
他沉默了片刻,最終他緩緩地點了點頭,跟隨著李琚的腳步,往一處更為僻靜的地方走去。
“你想聊什么?”裴溥原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帶著前所未有的挫敗感。
他感到一種無力,他從未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脆弱。
這種感覺讓他感到無比的陌生和不安。
裴溥原和李琚之間,已經許久沒有如此單獨相處過了。
自從昭令聞出現在他們的生活中,兩人的關系就悄然發生了變化。
那種曾經無話不談的親密無間,被一種難以名狀的隔閡所取代。
這份隔閡,源自于對昭令聞的共同關注,也源自于彼此內心深處的猜忌與不安。
裴溥原從未想過,李琚會如此輕易地插進他和昭令聞之間,成為他們之間無法忽視的存在。
他更沒有想過,有一天,自己會因為昭令聞,而在李琚面前感到如此的不自信。
仿佛自己所有的驕傲和自尊都在這一刻土崩瓦解。
“是來炫耀嗎?”裴溥原近乎絕望地問道。
這句話,既是對李琚的質問,也是對自己內心深處那份無力感的宣泄。
他知道自己此刻的狼狽與不安,在李琚面前暴露無遺。
但他已經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任由它如決堤的洪水般洶涌而出。
李琚靜靜地站在裴溥原面前,目光復雜。
他從未見過這樣的裴溥原,那個總是帶著溫暖笑容、自信滿滿的裴溥原。
此刻竟如此脆弱,仿佛一陣風就能將他吹倒。
他微微垂眸,不可察覺地移開了與裴溥原對視的眼睛。
“沒有炫耀。”李琚終于開口,聲音平靜而堅定,“我只是來問你,你昨晚沒有陪她嗎?”
裴溥原僵硬地抬起,他試探性地問道:“是她說的嗎?”
李琚輕輕搖了搖頭,目光再次與裴溥原交匯:“她什么都沒有說。我今天上朝前去店鋪了,看到她的狀態很不好。”
“子曠,或許你不知道。”
“自從傳來你失蹤的消息后,她就一直沒有辦法睡著覺。那些夜晚,對她來說,漫長而煎熬,黑暗仿佛要將她吞噬一般。”
“每天除了工作就是工作,她試圖用無盡的忙碌來填補內心的恐懼。”
“好不容易養起的一點肉,也因為過度的操勞和焦慮,逐漸瘦了下去,整個人看起來憔悴不堪。”
“是我每晚給她讀話本,只有這樣,她才能勉強入睡,夢里或許還能有一絲安寧。”
“你回來之后,我本不該這么想的”。
“但是,不可否認,我是有一絲慶幸的。我慶幸她終于可以不再依賴那些話本,可以安穩地、沒有憂慮地睡覺了。”
李琚說到這里,語氣微微一頓,目光緊緊鎖定在裴溥原身上,一直平緩的情緒也有了明顯的起伏。
“可是你呢?裴溥原,你將她一個人留在客棧中,讓她獨自面對那漫漫黑夜和無盡的等待。”
“這就是你的愛嗎?就是讓她承受這樣的痛苦和孤獨?”
裴溥原聽到這番話恍若雷擊,眼神空洞,愣在原地,久久說不出話。
只能無助地吞下那些未出口的話語。
“我今晚會去陪她。”李琚說完這句話,他便轉身,毫不猶豫地離開了。
獨留下裴溥原一人,在那空曠而昏暗的角落里,四周的寂靜似乎都在無聲地譴責著他的疏忽與過錯。
他整個人被沉重感所包圍,內心的煎熬如同烈火烹油,自責如同潮水般洶涌而來,幾乎要將他淹沒。
裴溥原呆呆地站在那里,仿佛靈魂已經脫離了軀殼。
他的雙手無意識地抓著頭發,指尖傳來的疼痛似乎成了他此刻唯一的感知,卻也無法喚醒他內心的麻木。
淚水無聲地從他的眼角滑落,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瞬間消散無蹤。
他試圖用手掌去擦拭,卻發現淚水越擦越多,最終只能任由它們肆意流淌。
他蹲了下來,將頭深深地埋在雙臂之間。
悔恨與自責交織成一張密不透風的網,讓他幾乎窒息。
裴溥原反復回想著與李琚的對話,每一個字都像是一記重錘,敲打在他的心上。
他居然沒有注意到昭令聞又瘦了,那個曾經在他精心呵護下逐漸豐腴起來的昭令聞,如今卻再次變得憔悴而消瘦。
裴溥原的腳步沉重而踉蹌,他穿過客棧的長廊,周圍的喧囂與他仿佛隔絕了兩個世界。
終于他來到了昭令聞的房門前,停下了腳步。
他的手懸在半空,猶豫著要不要敲門。
他不知道李琚此刻是否就在門的那頭,是否正在陪伴著昭令聞。
這個念頭讓他感到一陣痛苦,因為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已經失去了太多與昭令聞共度的時光。
他不想再失去更多。
在這片刻的猶豫之后,裴溥原的心中突然涌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堅定。
他意識到,無論李琚是否存在,對他來說都沒有什么區別。
昭令聞才是最重要的,是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裴溥原深吸了一口氣,鼓足了所有的勇氣,輕輕地敲響了昭令聞的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