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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1章 心與心的擁抱 “我喜歡他,同樣也心疼……

    “祁聽寒最近有和什么人接觸嗎?”

    “……”窗外的陽光應該是很和煦的, 可簡昭坐在皮質沙發,緊攥著的指節卻逐漸發涼起來:“祁聽寒在暑假的時候回了一趟家。”

    所以……在祁聽寒消失的那半個多月里,到底發生了什么呢?

    那筆救急的手術費、周到的行程安排、頂尖醫生的預約排期……都是以什么為代價支付的呢?

    簡昭突然陷入無底洞般的自責, 就好像……推著祁聽寒再次跌進深淵里的那一雙雙血腥殘忍的手里, 也有自己的一份。

    “原來回家了么……據我所知, 祁聽寒近兩年都是和家里斷絕聯系的狀態。”

    李艾敏扶了下眼睛, 說話口吻染上了點悲戚情緒:“那這樣就可以理解了。”

    “祁聽寒他患有嚴重的創傷后應激障礙(PTSD),我推測創傷來源于他與父母的關系。”

    “他將自己封閉得很緊,常規的談話疏導并不能探求到什么有用信息。”

    “在過去的催眠治療中,只有一次勉強成功了。李艾敏從厚厚的一沓病歷資料里,抽出了一張皺皺巴巴的圖紙:

    “在深層次的催眠狀態下, 他無意識地寫了這幾個名詞。”

    “手術、家人、迪士尼。”

    三個風馬牛不相及的詞匯, 蟄伏潛藏起的隱秘聯系,兜兜轉轉,能否夠拼湊出那段灰暗絕望的創傷記憶呢?

    “前兩個詞很好理解, 也符合我對他的心理畫像,他應該是一個極度渴望家庭關懷的孩子,童年發生了某場重大手術,他的父母卻缺席了, 由此造成了沉重的打擊。”

    “但迪士尼……這實在有些奇怪, 在我印象中他不是那種童話游樂園的人。”

    “除了高風險手術的遺留恐懼,應該還有別的什么,才會讓他開始質疑自己存在的意義,因而導致強烈的厭倦自毀傾向。”

    “還有一個人,他的哥哥。”李艾敏重新從資料袋里抽出一沓沓文字記錄:

    “祁聽寒他曾在手記中多次提到他有一個優秀的哥哥。”

    李艾敏長嘆一口氣,有些惋惜道:“中國式家長通常缺乏良性溝通、且樂于比較挖苦……兒童短期消極情緒一步步惡化,發育為長期性心理疾病, 與此相處模式脫不了干系。”

    “雖然我斷斷續續給他進行了長達一年的心理治療,但我能感知到,他其實并沒有完全信任我。”

    “一些深層次的想法,他仍然對我有所保留。所以很遺憾,時至今日我仍然未能找出全部癥結所在。”

    再厚重的近視眼鏡片也擋不住李艾敏眼底閃動著的虧欠內疚,這個身形單薄的女醫生常因為懷著一顆慈愛的心,而眼角淌出晶瑩的淚花:

    “我很幸運,能夠平安順遂地長大,擁有一個健全完備的人格。也正因如此,看著那些仍在漩渦里掙扎的人,我就沒辦法做到袖手旁觀。”

    “你也想要幫幫他對嗎?”李艾敏掌心搭在簡昭的衣袖上,指節逐漸繃得很緊:

    “你也會想要伸手拉他一把,對嗎?”

    注視著李艾敏細碎閃光的眼睛,簡昭過了良久才認真開口道:

    “艾敏姐,我最開始對祁聽寒的印象其實不太好,覺得他高冷、毒舌、是個事多脾氣大的狂拽富二代。”

    可是啊……

    “我死皮賴臉追了沒一會兒,他就答應和我拍視頻了;炒CP、賣腐……我提出的那些不合理要求,他即使覺得為難,也會勉強自己答應……”

    簡昭凝視著病歷薄上那張單調的黑白照片,冷冽板著臉的人,眉頭總是緊縮著,生硬抿著的嘴角看起來總在忍耐。

    “那個自私地享受著、總是在占有索取的人其實是我。”

    心臟像被摻進了一顆未熟的檸檬,苦澀的汁水浸潤著簡昭的聲音都有些干澀發啞:

    “而他,祁聽寒,才是那個習慣了犧牲迎合的大傻瓜。”

    “我難道只是因為他生病了,就嚇得轉身逃跑嗎……”簡昭很堅定的一下下搖著頭,

    “不是這樣的。”

    潮水般涌進的酸澀感好像和多年前躺在手術臺上瑟瑟發抖的小男孩共感到了一起:

    “我喜歡他,同樣也心疼他。”

    “有時候我能感覺到,他即使是笑著,內心還是難過的。就好像他一直在犧牲自己遷就我一樣,我也會……”

    簡昭將手貼在左邊胸口,那里有一顆被緊緊牽掛著的心臟:

    “我也會想要抱抱他。”

    “我曾經很好奇,像祁聽寒這樣缺乏安全感的人,為什么還會喜歡上一個人。”

    李艾敏眼角細紋蕩開點釋然的笑意,“現在我明白了,因為你足夠堅定。”

    你一定出生在一個幸福圓滿的家庭、被呵護關心著長大,所以你才有多到足夠溢出來的愛,可以分給別人。

    溫暖的、閃耀的、毫不動搖的……越是缺乏這些的人,越會被你吸引。

    “他在你身上投射了他所渴望擁有的一切,愛、自由與希望。”

    好像在暗黑潮濕的角落里蟄伏了太久的蛾子,哪怕振動著殘缺破敗的翅膀,也要奔赴一場熊熊燃燒的大火。

    但你不會灼傷他的,對嗎?

    李艾敏手緊緊握住簡昭的手腕,好像一場珍而重之的托付:

    我的腳步已經到盡頭了,但你沒有。

    他授予了你最高的訪問權限,那封通向內心最深處的邀請函只握在你手里。

    你會融化那層囚禁靈魂的徹骨寒冰,穿過鬼魅重重的陰影,將那個迷失了太久的孩子領回他本該通向的光輝未來。

    ………………

    簡昭回到家時已經很晚了,深重的夜色襯得璀璨亮起的萬家燈火晃得有些扎眼。

    “滴”的一聲指紋解鎖提示音響起,簡昭推開了沉重的電子門。

    室內沒有開燈,祁聽寒就這么坐在客廳沙發上一動不動,眼珠一動不動地朝著玄關的方向注視著。

    像一座靜默的雕像。

    聽到開門的聲響,那雙因為長久的等待而逐漸黯淡下去的眼眸陡然亮起來,在漆黑一片的室內幽幽的閃著光。

    那座呆板的雕像空殼突然有了生機。

    “你回來啊。”祁聽寒低沉的嗓音在空中輕輕回蕩著,好像是說給自己聽的。

    “我還以為……算了。”

    話說到一半又欲言難止,最后祁聽寒撐著沙發起身站起來,指甲劃過沙發墊的沙沙聲在靜寂的空間里顯得格外清晰。

    似乎千言萬語都凝結成了最簡單質樸的兩個字:“真好。”

    就在祁聽寒話語落下的那一秒,簡昭同時按下了燈的開關。

    當光線驅散了陰霾、潛藏蟄伏的軟弱都無處遁形的時候,簡昭才發現祁聽寒在哭。

    明明是兇戾陰冷的長相,明明是鋒利上挑的眼角,滴著眼淚的時候看起來又那么可憐。

    “祁聽寒。”

    手里滿滿當當的塑料袋放下來,乒乓哐啷的不銹鋼模具響了一地,簡昭連拖鞋都來不及穿,光著腳就跑過去。

    因為太著急,差點被玄關的門柜絆倒,“唔……”簡昭吃痛地低呼了聲,腳下的步伐卻越來越快。

    祁聽寒以為簡昭快要摔倒了,連忙上前走了幾步想要去扶。

    虛張開的兩只手臂還沒來得及伸出,身體跌入了一個滾燙的懷抱里。

    簡昭緊緊地抱住了他。

    手臂繞過頸窩錮得很緊,頭顱、胸膛、肩頸、腰腹……從頭到腳的身體軀干貼合得不剩一絲縫隙。

    好像這樣就可以把兩個人牢錮地釘在一起,連同剩下的命運和血肉骨水一同彼此交融。

    祁聽寒清晰地聽見了簡昭的心跳,一下又一下,和自己跳得一樣快。

    砰咚—砰咚——連頻率都出奇的一致。

    是和自己一樣的心跳。

    祁聽寒把頭埋進簡昭那道很深的月亮灣頸窩里,雙臂回擁住對方單薄的背脊,很輕地笑了下。

    真好。

    他的愛人正懷有同樣的心愛他。

    “祁聽寒。”

    這是簡昭第二遍叫祁聽寒的名字,好像這三個字在唇齒間輾轉研磨過許多遍后,還是不會厭倦。

    簡昭又叫了第三遍:“祁聽寒。”

    在簡昭的家鄉習俗里,這樣的重復說明把一件事情放在心上。

    把一個人放在心上。

    “我今天干了很多事情,聽了好多故事,看了好多字,重新認識了一個人。”

    簡昭溫熱的呼吸輕輕地蕩在祁聽寒頭發上,“可干了這么多事情,我都沒有忘記給你買做蛋糕的材料欸。”

    好像只是瑣碎的日常,又好像一個關鍵性的轉折點已經誕生了。

    “祁聽寒,我喜歡草莓蛋糕,你是因為我才也說喜歡的嗎?”

    “那你喜歡別的口味的蛋糕嗎?巧克力、芒果、橙子?”

    簡昭撇頭去蹭祁聽寒發燙的耳尖,“干嘛忽略自己的感受,你自己也很重要。”

    就在這句話說完的下一秒,簡昭感受到了頸窩又落下滴溫熱的液體,順著鎖骨靜靜的淌下來。

    簡昭想,這味道應該是咸咸的。

    “第二遍。”

    “昭昭,這是你第二遍說這句話了。”

    祁聽寒俯身用手臂將簡昭的背脊錮得更緊了幾分:“好,這次記住了。”

    在過去遙遠的童年記憶里,祁聽寒曾嘗試扮演一個乖小孩,那樣至少能收獲一個短暫的眼神。

    他那時把這點帶著憐憫的偽善當作唯一的救命稻草。曲意地迎合討好,痛苦地壓抑天性,漫長地忍耐。

    但這次是不一樣的。

    簡昭是不一樣的。

    “沒有違心,我也喜歡草莓。”

    因為簡昭喜歡,所以他也喜歡。

    迎合的對象是簡昭,他會感到快樂。

    生銹的鐐銬可以變成堅硬的鎧甲,救贖的盡頭會是一場新生。

    祁聽寒后知后覺地,開始明白了。

    第72章 你干的好事 “都親破皮了。”

    兩個人就這么在站在客廳里靜靜擁抱了很久。

    抱到最后簡昭胳膊都酸脹得抬不起來了, “咕嚕——”饑腸轆轆的肚子率先發出了聲抗議。

    “那個……祁聽寒。”

    簡昭訕訕地開口道:“要不,我們先吃飯?你餓嗎?”

    “好,先吃飯。”分開時祁聽寒側臉故意簡昭頸邊多蹭了幾下, 聲音帶了點少見的黏人:“我也有一點餓。”

    有點餓, 那就是很餓了。

    簡昭現在自詡“祁言寒語”大師。

    視線瞟回到玄關地板上那堆亂糟糟的烘焙模具、攪拌器械, 簡昭突然就有些尷尬。

    本來是要吃草莓蛋糕來著……

    但話又說回來了……

    把一團面粉雞蛋變成松軟的蛋糕胚需要的時間周期有點太長了。

    自己和祁聽寒現在餓得緊, 個把小時估計是難等了。

    “我們下次再吃草莓蛋糕唄。”簡昭輕輕拽了幾下祁聽寒的手腕,完全沒意識到自己飄軟的語氣有點像在撒嬌:

    “我保證,明天用一整個下午的時間,做一個雙層的奶油蛋糕,然后上面鋪滿一圈圈的新鮮草莓, 哦, 還有草莓果醬夾心……”

    祁聽寒勾著唇角輕輕點了頭,圈著簡昭的手腕也不由自主地跟著晃了晃:“好,下次再吃。”

    “草莓蛋糕上可以放奧利奧嗎。”祁聽寒握著簡昭的指節, 好一會兒才訥訥地開口道:“圍著草莓擺一圈奧利奧。”

    “祁聽寒,你喜歡奧利奧?!”

    簡昭的語氣帶了點詫異,在他印象中祁聽寒不是那種嗜甜的人。

    “嗯,喜歡。”

    祁聽寒揉著鼻尖, 微錯開了點視線:“這聽起來很奇怪嗎?”

    “不奇怪。”簡昭眼角彎彎地繼續笑, “多可愛啊。”

    經過今天的事,簡昭才發現自己其實對祁聽寒自知甚少。

    所以,每個這樣打破了固有印象的時刻,哪怕只是一個很小的飲食嗜好,都會讓他感到驚喜。

    不奇怪,一點兒都不奇怪。

    多好啊,他正在變得越來越了解他的男朋友。

    ………………

    沒吃上草莓蛋糕, 最后兩人選擇了麥當勞外賣。

    今天還星期四欸,你問為什么不選擇肯德基?

    那當然是……

    麥麥有奧利奧麥旋風的買一送一卷。

    而且,麥辣雞腿堡是無敵的。

    簡昭是堅實的麥門信徒。

    “祁聽寒,可以從桌上幫我抽一張紙嗎?”簡昭咀嚼完最后一口酥脆油香的雞肉,說著伸舌舔了嘴角沾上的沙拉醬。

    “好。”祁聽寒本來和簡昭靠在一起,聞言伸長了手臂去將挨著桌沿邊的抽紙盒拿過來。

    “謝謝。”簡昭用紙干凈嘴后,重新愜意地靠回祁聽寒的肩頭:

    “祁聽寒,你給我拿紙了,你真好。”簡昭說完還偏頭多蹭了旁邊人的腦袋幾下:

    “我好喜歡你。”

    “唔……嗯。”正在往喉嚨里灌礦泉水的祁某人差點沒搶到,說話也罕見的卡了殼:

    “你,你今天怎么了?”

    “嗯?”簡昭無辜的睜大了眼睛,“沒怎么啊。”

    “那你今天怎么、這么主動。”祁聽寒的耳廓微微發紅:“一般來說,你應該會很慌張和害羞。”

    “我這樣,你不喜歡嗎?”簡昭撲簌著長長的眼睫繼續發問。

    “也沒有不喜歡……”明明剛喝完水,祁聽寒突然又覺得有嗓子點干躁,于是仰頭又哐哐好幾大口冰水:

    最后還是誠實坦白了:“喜歡的。”

    “祁聽寒,你是我男朋友吧。”簡昭把旁邊人的臉掰過來和自己對視,眼睛亮亮的:

    “為了培養情侶間的良好感情,我決定了,每天都說一遍〖喜歡你〗”

    因為艾敏姐說,反復的肯定與認可會增強個人在親密關系的配得感,進而緩解不安焦躁的情緒。

    “很好的提議,但……”祁聽寒挺直了手臂撐起上身,高大的身形覆蓋下高大濃重的陰影:“只說一遍嗎?”

    壞了,光顧著輸出反倒忘記了,他男朋友更是會撩的高手。

    “下限是一遍,上限嘛,是無窮大。”簡昭耳尖同樣紅得滴血,但不妨礙他繼續大膽地摟著祁聽寒的脖頸,清淺的呼吸就縈繞在祁聽寒越來越紅的耳廓:“喜歡你”

    “祁聽寒,我喜歡你”

    “昨天喜歡你。”

    “今天也很喜歡你。”

    “明……”話語還沒說完,尾音就被柔軟的唇瓣吞沒,是祁聽寒俯下身體和他接吻。

    “唔……”簡昭摟緊了對面人的脖頸,順從地張開了唇,一邊生疏地輾轉交互一邊漏下紊亂的喘息聲。

    祁聽寒指腹牢牢抵著簡昭的下頜,一寸寸把這個吻烙得很深,猩紅的眼尾似乎和耳尖一樣發燙:

    “明天的事,明天再說。”

    因為是珍貴的東西。

    一次性透支的話,很快就會揮霍一空。

    他想要,久一點,更久一點。

    最好海枯石爛,地老天荒。

    ………………

    “昭昭,今天你還會給我講故事嗎?”

    臨睡前互相道過晚安后,祁聽寒反手就抓住了簡昭正欲把門合上的手腕。

    “上次你只講到了白雪公主被小矮人埋葬在水晶棺里……”

    祁聽寒此刻的眼眸正直勾勾地盯著簡昭看,那雙深重晦暗的眼眸里覆蓋著黑壓壓的欲望:

    “后面的故事呢?”

    “后面……后面有個英俊的白馬王子路過,然后他親了一下白雪公主的額頭。”

    說到“親嘴”,簡昭不禁舔了下自己發麻的嘴唇……之前在沙發上親了太久,好像有點破皮了。

    祁聽寒屬狗的吧。

    肯定是屬狗的!

    還是攻擊性很強的那種大狗

    “呃……然后白雪公主就醒了,公主與王子就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好了,大結局happy ending!”考慮到皮外傷未愈,為避免加重病情,簡昭飛速過完結局后拔腿開溜:

    “晚安,我先回房了。”

    不料出逃未遂,反被堵在了門口。

    祁聽寒手臂撐著門框,輕而易舉地禁錮住了簡昭的逃跑路線,微俯下頭靠得簡昭很近,脫口而出的每一個音節都咬得簡昭的耳朵發麻:

    “那沒有別的故事了嗎?”

    “《三只小豬》、《阿里巴巴與四十大盜》……我都沒聽過。”

    簡昭進也進不得,退也退不得,就僵在原地:“真、真的嗎?”

    “真的。”祁聽寒輕顫了下眼睫,抖落而下的細碎陰影,在簡昭眼中像個小可憐:“從沒人給我講過這樣的童話故事。”

    壞了,男朋友太會裝了。

    更壞的是,簡昭很吃這一套。

    “你干的好事。”簡昭迎著光仰起頭,指腹撐開水潤發紅唇瓣,試圖讓祁聽寒看得更清楚些:

    “都親破皮了。”

    “錯了。”祁聽寒低垂下眼眸,又在簡昭唇角邊摩挲親了下,不過這次是一個蜻蜓點水般安撫的吻:“對不起,昭寶。”

    ……這誰頂得住?

    突然感覺嘴唇破皮也沒那么疼了。

    簡昭不僅一點脾氣都沒有了,甚至還反思了一下自己就因為破皮這點小事而鬧,是不是有點太嬌氣了。

    “那……那你能保證,除了聽故事,別的什么都不干嗎?”

    嘴上這么說著,簡昭身體其實已經任由著祁聽寒把剛扒開的那點門縫反鎖合上了。

    “不能再親我,還有……”

    “還有什么?”祁聽寒這下換單手撐著門,眼角撐開點內斂的弧度:“你不說清楚的話,我不知道…”

    簡昭:“…………”

    這家伙絕對是故意的。

    就該讓艾敏姐看看他現在的樣子。

    這副張牙舞爪、耀武揚威、仗氣欺人、窮兇惡極……總之,罄竹難書!

    “還不能……”反正退無可退了,簡昭硬著頭皮道:“不能做/愛。”

    “原來,昭昭你腦袋里都在想這些。”祁聽寒似乎是輕嗆著發出了聲輕笑。

    簡昭:“……”

    怎么還倒打一耙?

    “你,你難道就沒想過?!”

    原以為話題會繼續挑弄偏離,沒想到這個問題的回答卻意外的坦誠老實。

    “想過的。”祁聽寒屏息沙啞的嗓音勾過簡昭的鬢梢,酥麻得像一陣風:

    “很早就想過了。”

    被貪縱加工過的迷亂情節,

    想了不知道多少遍了。

    “但現在時機還太早了。”祁聽寒輕輕牽過簡昭的手指,然后交纏著十指緊緊相扣:

    因為你是如此的重要。

    “比起一時貪歡,我更不想讓你為難。”

    窗外倒映著的凄清月影,投下兩人粘著的影子,祁聽寒磁性的聲音冷冽卻溫柔:“只要講故事就好,我向你保證。”

    “等你講完故事,我就會睡著的。”

    “那你想聽什么故事?”簡昭將腦袋擱陷進柔軟的枕頭里,安靜地閉上眼:

    “《三只小豬》?”

    “嗯……”祁聽寒特意翻過身來與簡昭對視,瞳孔上似乎浮動著一層海面上的粼粼波光。

    “昭昭你會《小美人魚》嗎?”

    從小就沒少往地攤書店逛的簡昭,很自信地拍著胸脯:“會。”

    “我不僅會少兒益智版,我還知道最開始的那個最血腥黑暗的版本。”

    “你想聽哪一個?”

    祁聽寒在這種選擇中,似乎總會規避糟糕的那一個:“我要結局最好的那個。”

    于是簡昭就開始講:“小美人魚十分向往人類世界。在一次暴風雨中,她救了落水的王子并一見鐘情……”

    “小美人魚是不是有一頭火焰一樣流動著的長發?”祁聽寒頭靠得簡昭很近,幾乎呼吸相聞。

    “對,動畫片里愛麗兒就是這樣的,但這好像是私設……”

    講著講著,一些蛛絲馬跡就纏繞交錯地串聯起來,簡昭豁然反應過來了什么。

    白雪公主、小美人魚……這不迪士尼IP系列嗎?就像艾敏姐推測的那樣,祁聽寒對于迪士尼樂園存在著某種執念。

    也許就這個夢幻的幻想王國里,埋藏著那個永遠逃不開的,手術心理創傷后遺癥的全部謎題。

    “祁聽寒,都會過去的。”

    簡昭湊過去親祁聽寒安分垂著的額頭,輕柔低緩地開口,像真誠而堅定的承諾:

    “一定會有一個好結局的。”

    “不是你說不能親你的嗎……”祁聽寒眼睫撲動閃著著,輕呼著笑了下:“結果規則制定者先犯規了?”

    “嗯,不行嗎。”簡昭賭氣般地又在祁聽寒額頭上連續親了好幾下。

    濕漉的氣流聲像咕嚕漂浮的泡泡。

    祁聽寒喜歡聽這聲音,因為像被愛環繞包裹著。

    “只有你能親,哪有這樣的道理。”祁聽寒也攬過簡昭的脖頸也回應著簡昭在眼下落下細密的輕吻。

    “這樣,才公平。”

    室內的溫度隨著粘膩的親吻又攀升起來了,纏織上隔壁戶主在陽臺種的月季花繚繞熏香,空氣中浮動著情人迷醉的因子。

    床邊故事也從《小美人魚》《長發公主》講到了《小飛俠彼得潘》……

    “彼得潘是一個永遠長不大的男孩,他住在夢幻島……嗯,倫敦……還有邪惡的海盜船長胡克……”

    意識越來越渙散迷糊,舌頭咕蛹亂捅,簡昭都不清楚自己在講些什么車轱轆話。

    到最后眼皮打架再也強撐不住,簡昭一下就仰倒在柔軟助眠的枕頭上,沉沉地昏睡過去。

    “晚安,昭昭。”

    祁聽寒注視著枕邊人恬靜熟睡的側臉、安分垂落的纖密眼睫、平穩綿長的呼吸……終于才緩緩地閉上了眼:“我也喜歡你。”

    今天、明天、后天

    直到沉重遙遠到無法輕易觀測的以后。

    都會繼續喜歡你。

    第73章 陪你過生日 過一個最棒的生日。……

    日光熹微的上午, 簡昭剛睜開惺忪迷糊的眼皮,就看見了祁聽寒。

    規矩沉默地抱著一個四四方方的小盒子坐在床頭,細細端詳的目光久久的凝固著, 似乎維持著這個姿勢盯著簡昭看了很久。

    簡昭不驚訝祁聽寒起得早, 他現在有點擔心的是昨晚祁聽寒有沒有睡著。

    “你昨晚睡著了嗎?”揉著發漲的頭皮, 一股強烈的惱悔情緒襲上簡昭心頭。

    嗬, 真呆,昨晚為什么不再撐久一點……

    自己就應該盯著祁聽寒完全睡著后,再合眼的。

    床墊裝有嵌入式的睡眠追蹤醫用儀器,祁聽寒翻過手機上綁定的APP給簡昭看監測數據,“睡著了的。”

    “我昨晚睡了將近6個小時。”

    折線圖的頂峰在5小時24分。

    怎么不算6個小時呢。

    雖然有點新聞學魅力時刻。

    表述稍微有那么一丟丟水分。

    但確實算睡著了。

    還能睡著就說明情況還沒有惡化到難以挽救的程度。

    簡昭稍稍放心了些, 視線重新回到祁手里的小盒子上, 有些疑惑:“這是什么?”

    剛起床的聲音有點啞,顯得軟趴趴的不著調:“給我的禮物嗎?今天難道是某個特殊的紀念日欸。”

    “嗯,是個節日禮物。雖然耽擱太久已經失去最初的紀念效力了。”

    “但實用性很強。”祁聽寒見簡昭已經清醒了, 遂當著面把盒蓋打開:

    “是一部新手機,你現在就可以用上了。”

    “祁聽寒……你簡直是個天才。”

    簡昭跪坐在床上,小腿被壓了半個晚上,肌肉還有點酸脹抽筋, 但不妨礙他猛地從床墊上蹦起來, 朝祁聽寒撲過去。

    “我正準備換一個新手機,我現在的手機已經卡得不行了。”

    臂彎動容地緊緊的扣住了祁聽寒的肩膀,將高大的人影晃來晃去:“我好喜歡這個禮物。”

    “嘩啦——”禮盒夾層掉落下一張字跡很丑的手寫賀卡:“小簡生日快樂!”

    祁聽寒連忙從簡昭擁得密不透風的懷抱里,勉強抽出只手來接住那張卡通Q版財神爺賀卡:

    “這之前是你的生日禮物。”想起點往昔記憶,祁聽寒的語氣有點懊惱:“但當時沒機會送出去……”

    “是因為我當時跑掉了嗎……”

    “因為你的表白。”

    簡昭跨坐在祁聽寒腰際,和祁聽寒一樣微側過身,端詳著這張磨損陳舊、不可避免的帶上點劃痕的手工賀卡。

    “作為崆峒直男, 我當時恨不得連夜逃出地球。”簡昭接過這張賀卡攤在掌心,

    “現在我卻很珍惜這個小小的東西。”

    “我那時還沒有看清自己……”簡昭深呼出一口氣了,“但現在不一樣了。”

    簡昭的瞳孔在熹微的晨光里熠熠發亮,一寸寸描摹勾畫過祁聽寒的眉眼末梢,目光逐漸浸潤得繾綣而溫柔:

    “祁聽寒,我現在很確定。”

    “我喜歡你。”

    “今天也很喜歡你。”

    〖今日份情侶表白KPI達成!〗

    祁聽寒撫著簡昭的發絲,滿足道:“我也喜歡你。”

    視線交錯的那一刻,兩人黏在床頭又情不自禁地開始接吻。

    呼吸、喘息、連同樓下大爺公園遛鳥的清脆啼鳴全部攪動在一起,發酵得濕熱而粘稠。

    是所有戀人都會這樣嗎,還是說只是年輕氣盛的二十歲,還是只有獨一無二的彼此。

    不能對視,不能擁抱,否則就會動心、就會想要靠近、就會覺得對方怎么那樣好,就會、想要接吻。

    然后就會變得炙熱、綿長、擁擠。

    對于舌頭的操控路徑,簡昭已經開始變得熟練了,在換氣的間隙,他稍稍睜開了眼睛。

    他看見了祁聽寒那雙總是寂寞荒涼的眸子里,現在滿滿當當的盛著自己的倒影。

    唇瓣輾轉交合,兩人心有靈犀地把這個吻加深,簡昭的指尖一寸寸下滑最后低在了祁聽寒左胸口。

    他聽見了祁聽寒的心跳,很響,傳導到鼓膜上清晰得近乎震耳欲聾。

    簡昭突然很好奇,祁聽寒手機上那個睡眠監測APP,那樣高級的設備,是不是也能監測心跳呢。

    上下波動的心電圖,是否說明這具身體的主人也開始感知到幸福了呢?

    那片荒涼破敗的心上禁區,有那么一平方米的地方,正在復蘇嗎?

    那么會不會有那么一點點,哪怕只是指甲蓋那么點大小,祁聽寒正在好起來呢。

    ………………

    “可我現在都不知道你的生日欸。”簡昭突然很痛惜地皺了眉頭,“我這個男朋友當得太失敗。”

    剛把舊手機的電話卡裝進新手機,簡昭一解鎖屏幕就點開了備忘錄。

    “從現在開始,有關于你的重要信息,我都要牢牢記在腦子里。”

    “加大加粗畫重點!第一條!!祁聽寒你的生日是什么時候?”

    簡昭語氣大有一雪前恥的決心:“到時候,我也要送你很棒的禮物。”

    “生日嗎……”祁聽寒微微錯開眼,似乎不太愿意提及這個話題,“我一般不過生日的。”

    小時候是祁靳山他們刻意忽略了,等長大了祁聽寒自己也不太在意這個日子了。

    反正只是一天24個小時而已。

    簡昭鍵盤打字的手指一停滯,很快就反應過來,“那就從今年開始過。”

    簡昭的指腹輕揉著把祁聽寒那道緊縮的眉攤開,好像在哄小朋友:“我們今年過一個超極棒的生日?”

    這個問題祁聽寒思考了很久,直到門外響起來“叮鈴”的一聲電子音:是早餐點的外賣送到了。

    祁聽寒終于緩緩點了下頭:“好。”

    外賣小哥把外賣放到門口后,就噔噔轉身下樓了,室內重新歸于了一片靜謐。

    簡昭手指扣在屏幕上的聲音顯得清脆空靈:“所以……到底是什么時候?你的生日。”

    “八月29日。”

    “等等……什么時候?”簡昭把這個數字填到日歷上,陡然亮起的提示小圓點差點兒沒把他眼下巴驚掉。

    “今天不已經八月29了嗎……”

    他剛剛說什么來著……

    〖今年過一個超級棒的生日〗

    打臉來得最快的一次。

    這么倉促,他還什么都還沒準備呢?!

    這生日能過好個鬼啊啊啊!

    “那個……祁聽寒。”簡昭尷尬地扣了下手指,“你能換一天出生嗎?”

    “噗嗤……”祁聽寒忍俊不禁地笑了,“沒關系的,只要和你待在一起,我就很開心了。”

    “我們可以一起做你昨天說的雙層奧利奧草莓蛋糕。”

    從祁聽寒的帶笑的口吻中,簡昭能感受到他說的是真心話。

    沒有“禮物驚喜”也沒關系、沒有“精心的策劃準備”也沒關系、沒有“特殊行程”也沒關系。

    就算只是平平無奇地度過一天,就算這一天和一年中剩下的364天沒有任何差別,也沒有關系。

    祁聽寒對于“生日”這一天的要求,真的很淡薄,低到只要〖和簡昭待在一起〗,就能算得上一個超級棒的生日。

    可是,不是這樣的。

    簡昭盯著祁聽寒微笑著的眼角,眼睫不禁微微顫抖著,他重新伸手與對面坐著的人緊緊交扣。

    祁聽寒,〖過生日〗不該是這樣子的。

    從行星大爆炸的飛散塵埃,到物種起源的漫長歲月,無限遼闊的億萬顆星辰、無垠擴張的宇宙星系……

    它浩瀚、龐大,但卻永恒的靜止著。

    直到你誕生的這一刻起

    一切才開始變得有意義。

    寂寥的地球光暈開始旋轉,編織成春夏秋冬的詩歌;每個自轉的微小弧度,組構成一天中24小時。

    數以萬計的基因分子里,奇跡一般降臨的,獨一無二的你。

    這個世界,只因為你才開始變得鮮活。

    因為從沒有人告訴你這些,因為總是被忽略,因為從沒好好度過……

    所以你自顧自地遺忘了。

    又應激地阻止自己去回憶。

    但不代表它不重要。

    “叮鈴鈴……”鬧鐘響起時,簡昭看了眼鐘表:上午10點整。

    晴朗的鎏金色太陽還在蔚藍無云的天幕縱情的燃燒,距離它完全墜入地平線,還有足足14小時,也就是840分鐘,50400秒。

    50400秒可以干很多事情。

    “祁聽寒,我們現在就買機票吧!”

    簡昭腦子從來沒有轉得這樣快過,幾乎在電光石火間就想好了策劃方案。

    簡昭從床頭猛地跳起來,拉起祁聽寒的手就往浴室沖,“時間緊,任務重,快點洗漱穿衣服,我們馬上就出發!”

    “祁聽寒,我們去上海,去迪士尼樂園,去看晚上的煙花!”

    今天是〖過生日〗欸

    是第一個認真過的生日。

    所以簡昭不想潦草收場,不想和祁聽寒一起做其他任何一天都可以做的草莓蛋糕。

    他要給祁聽寒一個盛大的、無與倫比的生日。再貪心一點,他要祁聽寒的整個人生,直到死了被埋進墓地里長眠,都會笑著永遠記得今天。

    他要這樣來告訴祁聽寒:因為很多年前的今天,你誕生了。

    所以你的〖生日〗

    你獨一無二的存在,

    具有至高無上的紀念意義。

    “怎么突然想到這個了……”

    祁聽寒的身形有一瞬變得很僵硬,他抓著簡昭的手腕往回拽了拽,試圖讓人冷靜下來:“機票沒有提前訂、行李也還沒來得及準備、我點的早餐外賣還放在門口……”

    “一切都還沒有準備好。”

    “機票可以現在訂、行李也可以現在收拾,你還買了早餐!太棒了吧,正好餓了在路上吃!”

    “祁聽寒,只要一句話。其他問題都可以克服。”簡昭回過頭的目光爍爍:

    “你想去嗎?迪士尼。”

    你想去嗎……

    祁聽寒思緒有一瞬飄得很遠,緊抓住簡昭手腕的指節滑下來。

    這個問題他都好久沒想過了

    或者說不敢去想。

    冰涼如水的手術室長夜,在高大穹頂綻放的璀璨煙花……這次,他終于有選擇的權利了嗎?

    “想的。”

    祁聽寒脫口而出時,都被自己的決心驚訝了一下:原來說出這兩個字沒那么難。

    原來幸福得像泡在蜜罐里的日子真的會給人勇氣。

    這次,他愿意睜開眼看一看了。

    那些避之不及的、血淋淋的真相,背后的樣子。

    第74章 米奇與米妮 假設命運真的垂青了他

    行李是半多小時隨便收拾的, 換洗衣物、充電頭、數據線、攝像鏡頭……想到什么就往箱子里塞。

    感覺什么都帶上了,又感覺什么都沒有帶上。

    “呼……”簡昭剛費了老大勁兒把行李箱合上,腦袋又突然靈光乍現:“我剛說什么是一定要帶的來著……”

    “算了……”時間著急也顧不上回憶了, 簡昭已經拎著行李箱噔噔飛奔到了電梯門口。

    船到橋頭自然直。

    缺什么, 到那邊再說。

    現在最重要的是, 爭分奪秒!

    大包小包的行李堆上了后備箱, 兵荒馬亂地坐上了開往機場的出租車,簡昭才終于來得及打開祁聽寒一早預訂的外賣。

    肉包宣軟的表皮因為在門口放了太久,冷卻下來有些發硬,但不妨礙簡昭饑腸轆轆的肚子覺得這是極品佳肴。

    他男朋也太有先見之明了。

    囫圇咀嚼著口齒不清,簡昭還不忘禮貌地和和司機解釋, “師傅, 麻煩能開快一點嗎,我們要趕飛機。”

    司機手握著方向盤,聞言回頭后瞥下一個悲憫的眼神, 見怪不怪道:

    “又是一個要趕飛機的。”

    “我老開這條線,見過好多小年輕一拍腦門就決定要旅游,急匆匆收拾好行李后……人給堵路上了。”

    “哎呀,等最后趕到機場的時候, 飛機已經在天上飛了有半個小時嘍。”

    “真是敗家子不知柴米油鹽貴啊。”司機說完還頗為惋惜的搖了搖頭。

    “害, 你說這,不是純浪費錢嘛。”

    簡昭:要不你直接報我名字吧。

    開出租車就開出租車,不帶這么拐彎抹角罵人的。

    車輛平穩行駛在道路上,祁聽寒注視著車窗外飛速倒退的綠化帶景觀,總算有了點“情侶出行”的實感。

    已經在路上了,沒有回頭路了。

    “沒關系的。”

    祁聽寒溫熱的手掌覆蓋在簡昭手背上:“錯過了航班也沒關系的,不一定非要在今天趕到。”

    “有關系的。”簡昭目光堅定, 回握住祁聽寒的指節微微有些用力:“只能是今天。”

    哪怕只晚了一秒,都不是8月29日了。

    “你的生日,只有今天一天。”

    “喲嗬,原來過生日啊。”

    我看這司機也是個健談的,又正巧碰上了個要等兩分鐘的紅燈,于是掛了停檔回頭樂呵呵笑道:

    “小伙子,祝你生日快樂哈!今天要開開心心的!”

    簡昭:……叔,你怎么把我臺詞給搶了。

    這讓他策劃的那些生日驚喜,烘托到浪漫氛圍,苦心等到情緒高潮再說出的那句“生日快樂”,不就顯得沒那么特殊了嗎。

    “嗯。”祁聽寒聞言薄唇漾開點笑意,微微點頭致意:“謝謝叔。”

    從前的許多年生日,很多個已經逝去的今天,都沒有人在乎,更惶論祝福了。

    可今天第一個生日祝福,就來自路上素未謀面的第一個陌生人。

    好像在說明,從今年起,他的世界也開始懷有關切的善意了。

    “那叔保管給你們按時送到機場,就當生日禮物了,不客氣哈。”

    綠燈亮起的那一秒,司機自信地一腳油門,操縱著鐵皮出租車飛馳在單行道上。

    司機意氣風發的清脆笑聲,和車窗外呼嘯問過的風聲一樣嘹亮:

    “我年輕時,那可是秋名山車神!”

    ………………

    好好好……秋名山車神。

    一世英名毀于環形交叉路口。

    車速已經緩緩降下來,老大爺似地慢慢往前遛。匝道路口上五顏六色的車身跟條笨重的毛蟲蟲似的擠作一團。

    司機目之所及已經遠遠看見指揮交通的熒光綠小背心了,撫額痛心疾首道:

    “完了噻,到了那個上高速那個環線那里,肯定要堵的……”

    司機轉過頭來,眼淚汪汪地誠懇道:“小伙子啊,叔對不住你。你們的飛機票來得及改簽嗎……”

    “沒關系的。”

    祁聽寒抿了下唇:這樣已經很好了。

    即使是在路上堵一天,也已經比之前冷冷清清的慘淡要好太多了。

    紅色的尾燈連成一片,像一條緩慢蠕動的長龍。車子在車流中艱難地挪動,每一秒都像被拉長了一個世紀。

    司機等得干著急,“據我的經驗,這一般至少都要堵半個鐘頭……”

    簡昭原本還拿著手機,一會兒查看導航上的路況,一會兒盯著機票航班看,

    但很快就敏銳地支起上半身,扒著窗戶輕呼出聲:“這車流動的是不是快起來了……”

    “欸,怪事。”司機將頭探出車窗,看到前面的道路竟然迅速地變得曠闊起來。

    “今天這條路竟然只堵了這么會兒?!”

    “我這條線開了好幾年了,第一次見沒堵車,還開得這么通暢!”

    滿是老繭的手指激動得在方向盤上敲打作響,一腳油門迅速地跟了上去,駛進了去機場的高速:“這時間保管來得及!”

    “小伙子,這是天助你啊!老天爺都想讓你好好過這個生日!”

    老天爺嗎……

    祁聽寒其實不信這些。

    要不然老天爺怎么會讓他不被期待地降生在這個世界上呢?

    但他今天有點愿意順著司機神神叨叨的迷信了。就姑且將這個奇跡般巧合,當成今天的第二個生日祝福吧。

    假設命運真的垂青了他。

    一下了出租車兩人就拖著行李,一路狂奔向值機柜臺。簡昭的額頭上已經滲出了細密的汗珠,頭發也被風吹得凌亂不堪。

    因為行李來不及托運了,干脆只帶著必要的隨身物品,匆匆刷了登機牌過安檢。

    又在登機口臨關閉的前幾分鐘,生死時速地掐著點辦理登機。

    飛機緩緩升空,摩天大樓的城市輪廓在云層中漸漸模糊,兩人撲通跳躍著的心臟卻因這一路的波折而愈發堅定。

    出機場時簡昭看了眼手機上的數字,北京時間下午5點45分整。

    時間已經走過了近三分之二,耗費了太多時間在交通與擁堵,今天的期限只有短短的6小時15分鐘。

    看起來似乎所剩無幾。

    “祁聽寒,你準備好了嗎?”

    簡昭平復下急促的呼吸,直視著旁邊的人,目光灼灼地笑起來:“我們走吧。”

    板上釘釘的目的地越來越迫近了,祁聽寒的呼吸逐漸變得沉重,他深吸口氣:

    “走吧。”

    彼時的黃昏在巨型天幕中熱烈燃燒著,橘紅色輝影遲遲停留著不肯散去。

    仿佛一場盛大的挽留。

    說什么晚?

    生日與禮物,才剛剛開始呢。

    ………………

    園區內部依然人頭攢動,熙熙攘攘,絲毫沒有夜晚的臨近而褪去一絲熱情。

    混亂的腳步聲、嘈雜的說話聲,攪和在亂成了一鍋粥。孩子們興奮地尖叫,情侶們手牽著手,臉上都掛著洋溢的笑容。

    “祁聽寒,你看我。”

    簡昭不知道從哪個黃牛攤販那里買了個米奇發箍,圓圓的兩只黑色耳朵頂在腦袋上搖搖晃晃的。

    “我現在是米奇了。”圓潤的桃花眼,撐開明媚生花的燦爛笑容:“好看嗎?”

    祁聽寒心旌被拉扯得搖曳晃了下,很誠實地抿了下唇:“好看。”

    “我給你也戴一個!”簡昭興奮地伸長手臂舉過祁聽寒的頭頂,墊腳把發箍卡祁聽寒的耳后固定住。

    紅色蝴蝶結在道路兩旁亮起的霓虹燈光下熠熠生輝,兩個圓圓的黑色耳朵與簡昭如出一轍。

    “這是我的女朋友,米妮。”

    戴完簡昭就兩眼放光地驚嘆,仿佛在欣賞一件精妙絕倫的杰作:“我女朋友也太好看了吧。”

    祁聽寒忍俊不禁:Cosplay這么沉浸?

    潮水般借過的路人小姐姐聽到簡昭真情實感的感嘆,不禁回頭多瞟了幾眼,發現是兩個養眼的大帥哥在調情,更是心領神會地偷偷捂嘴姨母笑:“祝99”

    女孩子的聲音細小又柔,但還是被簡昭的耳朵敏銳的捕捉到了,社牛地對著人群流走的方向揮手:“謝謝!我們會的!”

    對于簡昭這種在公眾場合大膽又張揚的示愛行為,祁聽寒尷尬得頭皮發麻的同時又很受用的暗爽。

    絕大多數時候,他喜歡這樣明目張膽的偏愛。

    “好,我現在是米妮。”祁聽寒耳朵發燙地牽住了簡昭的手與之十指相扣,生怕這家伙因為得意忘形而被人群擠丟了:

    “看著點路,米奇男朋友。”

    ………………

    “極速光輪、飛躍地平線……你有什么想玩的項目嗎?”

    簡昭牽著祁聽寒的手,邊走邊舔了舔手里的粉色爪爪冰棍,山楂口味酸酸甜甜的。

    四十多RMB一個,錢包正在哭泣,不耽誤大腦覺得超級興奮開心。

    等到了項目游玩區,簡昭抬眸看著烏泱泱的等候人群,才發現已經太晚了:“排隊還要等好久,再過會兒就要閉園了。”

    “今天來得太匆忙了,沒有提前做好攻略,要不然可以好好玩一番的。”

    祁聽寒被握住的掌心被不輕不重地輕輕撓了下,簡昭柔和軟趴的嗓音好像一根羽毛在祁聽寒心上撓癢癢:“對不起。”

    “你的生日本來可以過得更好一點的。”

    為什么要道歉……

    盯著對方圓溜溜米奇大耳朵下,無辜懊悔垂下地纖密眼睫,祁聽寒伸手很輕地揉了下簡昭的微紅的下眼瞼。

    在我今天早上醒來的時候,從沒想過晚上會出現在這里,從沒想過會這么開心。

    這就已經足夠了。

    “難道你就沒有別的什么想做的嗎?”

    簡昭手指不輕不重地捏著祁聽寒的掌心的一小塊,語氣帶著點兒不易察覺的沮喪:“我想為你做點什么……”

    “想讓你今天開開心心的。”

    “那……”祁聽寒抬眸盯著童話城堡,尖頂和塔樓在晚霞的映照下耀眼奪目:“我們拍一張照片吧。”

    “就……拍一張照片嗎?”

    這個要求顯然太好滿足了。

    簡昭怕祁聽寒太勉強,又在壓抑自己的真正感受,忙提議道:“剩下的時間其實還夠玩一兩個項目,或者看演出什么的……”

    “不用那些。”祁聽寒冷冽挑著的劍眉柔和的垂下來,眼眸深沉地盯著簡昭認真說道:“只要拍照片就好。”

    其實祁聽寒并不是喜歡什么童話世界,也不大關注那些系列IP,游玩項目體沒體驗到更是無所謂。

    之所以魂牽夢縈,不過是自欺欺人地緊抓著某種遺憾不放而已。

    直到今天他站到這兒了才發現——

    也就這樣。

    那些驚惶駭人的心魔,多年求而不得的執念,全部現出原形了,祁聽寒才發現——

    原來也就這樣。

    “就在這座城堡這里拍一張照片。”

    “這樣就足夠了。”

    因為是標志性建筑。

    因為一看到它就能想起來。

    以它為回溯錨點,往后的記憶要被新的存檔覆蓋了。

    肩靠著肩,頭挨著頭,緊緊依偎在一起米奇和米妮,唇邊如出一轍地露出青澀興奮的微笑。

    他們默契地直視著鏡頭保持表情,余光卻心不照宣地落到對方身上。

    是拍攝過太多遍的絕佳拍檔。

    也是終于漂泊到港灣的孤舟。

    耀眼的、幸福的、難以忘懷的……祁聽寒想:以后他的人生,要用這些東西填滿。

    第75章 一起看煙花 他們被祝福著會永遠在一起……

    臨近閉園的時間, 城堡上空會有一場盛大的煙花秀。

    簡昭與祁聽寒手牽著手,提前站在了湖畔的對面。網上說,這里是最佳觀賞點。

    最漂亮的煙花嘛……這個不知道。

    但確實能看到很漂亮的城堡。

    夜幕低垂, 高聳塔尖的滟漣倒影投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 在一片闌珊的燈光映襯中宛如童話中的夢境。

    還有很多游客也圍擠在湖邊, 興奮地舉著手機攝像頭, 熱切地倒計時著煙花的升起:“三、二……”

    小孩的尖叫聲、興奮的呼氣聲、嘈雜的私語聲全部混亂的攪作一團,空氣都因為攢動的人潮而變得火熱黏著起來。

    “一!”隨著異口同聲的尾音落下。

    天空中,星星點點的光芒逐漸匯聚,隨著一聲輕響,第一朵煙花在夜空中綻放。

    隨著璀璨的星火四散炸裂開, 簡昭不動聲色地松開了祁聽寒的手, 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小巧的絲絨盒子。

    “我把你過生日送我的戒指重新熔鑄,加工成了這對情侶戒指。內側我親手刻了我們的名字首字母。”

    QTH & JZ

    這套非主流表白簡直老套到了極點。

    可誰都無法否認,發燙金屬下那顆赤誠滾燙的真心。

    “其實可以雕刻得再精致一點, 但是時間來不及了,我沒想到日期這么提前……”

    一貫大大咧咧的社牛此刻忐忑地揉著鼻尖,甚至不好意思去祁聽寒的眼睛。

    “生日快樂,祁聽寒。”

    精致的對戒在煙花的映照下閃爍著微光, 躺在簡昭的掌心好像一對緊緊環繞的星星。

    祁聽寒視線盯著盯著, 發現團星星似乎越來越模糊,伸手去摸才意識到眼角淌下了某種溫熱的液體。

    原來,不是小說編故事騙人,幸福到了一定程度真的會流出眼淚來。

    頭頂五光十色煙花多姿變化,周圍的人群接連發出驚嘆聲。祁聽寒卻仿佛聽不到任何聲音,只感受到簡昭手心的溫度。

    感受那圈溫熱的金屬環一點點向上,順著手指骨骼慢慢地套牢……

    灼熱的體溫順著心上那股暖流, 最后牢固地駐扎在了左心房。

    交換完戒指,簡昭轉過頭去凝視著絢爛奪目的天空輕聲地呢喃了句什么:“祁聽寒……”

    這聲音很輕微,似乎轉瞬就消逝在獵獵的風聲中,但祁聽寒卻捕捉到了。

    那聲音有些緊張,摻雜著些許不安的擔憂:“祁聽寒,你今天真的開心嗎?”

    “一切都慌慌張張,陰差陽錯,就像出租車司機師傅說的那樣,我好像一拍腦門就上頭決定了……”

    “厚臉皮地承諾了要給你過一個最棒的生日,路上又把一切都搞砸了。”簡昭懊惱地垂下眼睛:“最后還是變成了現在這樣勉勉強強、不上不下的狀況……”

    “真的,昭昭。”祁聽寒手臂稍向用力,略帶強制性地將簡昭摟過來,下巴輕輕抵在簡昭的頭頂認真道:“我今天很開心。”

    “今天是我過的最棒的一個生日。”

    “沒有最好,只有更好。”簡昭眼角終于逸散開點的輕松的笑意:“祁聽寒同學,請你不要這么容易滿足,標準要提得再高點兒。”

    “我們還會一起繼續過好多個生日,會一年比一年好。我保證,明年的生日一定會比今年的更還要棒。”

    金色的煙花如瀑布般傾瀉而下,銀色的光芒則像流星般劃過天際,垂落而下的巨大帷幕似乎將兩人與周圍嘈雜的人群隔絕開。

    “剛剛煙花升空的時候,我許了一個愿望。”簡昭眼底倒映出四散的煙花碎片,仿佛橫亙著條流動的迷離星河。

    “我希望祁聽寒天天開心。”

    “哈哈,是不是很老套的愿望。”說完簡昭就不好意思地笑起來,回過頭來同祁聽寒逗趣。“早知道許發財暴富之類的,這個比較實用。”

    “主要剛才煙花就那么一瞬間的事,我腦子里只想到你。”

    “〖永遠在一起〗這種愿望又太肉麻了,而且聽著就很容易BE……”

    簡昭絮絮叨叨的話語被揉碎在了柔軟的唇瓣間,煙花的又一巨大的轟鳴聲陡然在空中炸開。

    祁聽寒俯身溫柔地含住了簡昭的唇珠,手捧著簡昭的發燙生紅的雙頰,指腹輕輕勾住了細軟的碎發。

    “唔……”簡昭眼睫輕顫著,余光瞟到了城堡上空久久盤旋的煙花,五光十色的流光烙印出經典卡通人物。

    是幸福相擁的米奇和米妮。

    這圖案……還怪應景的。

    簡昭這樣想著,緊緊地摟住了祁聽寒的脖頸,然后順從地仰頭閉上了眼睛。

    身后的人群心領神會,紛紛發出了“噢噢噢”的嬉笑聲,祝福的掌聲如潮水般涌動,哄鬧地將簇擁的兩人越推越緊。

    夢幻迷離的童話城堡、盛大的煙花、簇擁的人群與見證……

    在某些意識恍惚的時刻,簡昭會錯認為這是一場婚禮。

    祁聽寒似乎也這樣想著,因而在呼吸交錯的間隙固執地與簡昭十指緊緊地相扣……

    兩人手上的情侶銀色對戒在皎潔的月色下,發光發亮得好像一團燃燒的幽火。

    燈火闌珊的夜晚、波光粼粼的湖面,久久不息的煙花與掌聲……在彼此年輕的二十歲,他們被祝福著會永遠在一起。

    ………………

    盛大的煙花秀落下帷幕,游客順著規劃好的路線通道疏散出園。簡昭和祁聽寒安靜地牽手順著人流跟在最后面。

    他們的腳步不約而同地放得很緩,有意的避開了哄鬧細碎的低語說話聲,仿若結界般隔絕開一方小天地。

    “這里和我想象中很不一樣。”

    后來零星的人聲逐漸清靜遠離了,祁聽寒微微用力扣住了簡昭的指尖,終于才緩緩地開口。

    低沉的聲音好像在講一個和自己毫不相關的陌生人:“在我小時候,我很想來這兒看一看。”

    簡昭曾經很期待祁聽寒能夠放下防備,把那些深埋在心底的陰影全部坦白。

    可真的等到祁聽寒開口時,簡昭才發現自己意料之外的平和。

    大概因為開始心疼,所以連那些久遠結痂的傷痛都想幫他一同分擔。

    只言片語,輕描淡寫,相似的情節在中國家庭中上演了一遍又一遍,簡短老套的故事情節幾百字就能概括完。

    “從我記事、上幼兒園、讀書……我其實能感受到爸媽是不喜歡我的。”

    “他們喜歡我哥。”

    “一開始,我以為做到只要和哥哥一樣,他們就會也喜歡我。”

    “所以我很努力地學習,拼命地證明我也可以,晦澀超前的課程一遍練不會我就學兩遍、三遍;一倍的時間不夠我就花三倍、四倍……”

    只要……他們能像望向哥哥那樣,分予我哪怕一個關注的眼神就好。

    “但是沒有用。”談及此處,祁聽寒唇角向下掰出了個苦澀的弧度:“祁燚他根本就不是人。”

    這聽著像在罵人。

    但說完這話后祁聽寒停頓了良久,仿佛一口氣在肺里過了好幾遍才能緩緩吐出來:

    “他是神童、天才。”

    天資卓絕,聰穎獨絕,只要祁燚想,沒有什么是他不能輕易掌握的。

    老天爺給予他的天賦與才華,簡直橫溢得耀眼,同齡人在他的旁邊被襯托得就像只灰溜溜的山雞。

    成為這樣人的弟弟,是一種殘忍。

    而倘若弟弟只是個庸才,還竟然妄圖追上哥哥,則更顯得滑稽愚鈍得要命了。

    “祁燚越是出眾,我越能感受到他們更加煩倦我,甚至到了厭惡不愿看我的程度。”

    “然后在八歲的時候,我生了場病。”

    對于那場疾病的記憶,祁聽寒已經越來越模糊了,他只記得剛拿到病歷報告單時祁靳山的一雙眼睛。

    眉峰間蹙成深重陰冷的溝壑,瞳孔收縮成一枚尖銳的鐵釘,眼神則逐漸變得冷峻,似乎在極力壓抑著某種不悅。

    “爸爸,我怎么了嗎……”祁聽寒那時很害怕,下意識地顫抖著去牽祁聽寒的手腕。

    但是失敗了。

    男人故意避開了孩子的觸碰,視線落在男孩因病弱而顯得蒼白消瘦的面頰上。

    陰森寒冷的目光細細地將祁聽寒上下打量過,好像在衡量一件商品。

    又或者是斷頭臺那把生銹的鐵斧。

    “呵……”祁靳山嗤笑了聲,似乎并不為這個結果感到意外。微揚的下頜線條緊繃,透出一絲不耐煩與輕蔑。

    “那就這樣吧。”他語氣淡漠得像塊冰。

    后來的一切都那樣順利成章,病情一步步的惡化,祁聽寒住院的每一天身體與心理都飽受著巨大的折磨。

    許多個疼到意識恍惚不清的時刻,祁聽寒都迫切地期待著爸媽能來看看他。

    是的,哪怕到那種地步了,他還是愿意去相信的。

    只是爸爸媽媽工作太忙,只是時間安排不過來,只是還有許多工作要處理,并不是故意的。

    靠著那點殘存的念想,祁聽寒蜷縮在醫院涼得透骨的病床上熬過了一個又一個晚上。

    熬到最后,同一層病房的同齡人都接連死去,在父母悲慟慘烈的痛苦中被蒙上一層厚重白布。

    只有祁聽寒還在強撐著。

    掙扎在死線的邊緣,被那點可憐的執念卑微地吊著一口氣。

    上天在一寸寸的消磨中終于敗降,就這樣,祁聽寒等來了他的骨髓移植手術。

    那個日子祁聽寒記得很清楚,天氣很好,是個晴朗的艷陽天,是8月29日。

    祁聽寒的的心惴惴不安了整天,被推進手術室的前最后一眼都是看向病房門口。

    可哪怕是這樣闖鬼門關的日子,祁靳山與母親仍然沒有來……

    最后祁聽寒從手術臺上下來等到了一紙放棄治療的同意書。

    白紙黑字,紅章簽名,這場長久的拉鋸戰終究是祁聽寒單方面潰敗得徹底。

    透過醫生的白口罩上方那對充滿悲憫的眼睛,祁聽寒腦海中又浮現出祁靳山第一次帶他來醫院那天。

    那也是祁靳山最后一次來醫院。

    在一幀幀倒帶放映的回憶里,祁聽寒久違地把祁靳山臉上的表情看得那樣清楚,又或者說對方根本就不屑于掩飾。

    徹骨的寒意從頭到腳澆筑而下,那些被刻意忽略的細枝末節終于避無可避了……

    哪怕是再苛刻嚴厲的父親,臉上都不應該露出那樣一副淡漠,甚至說嘲弄的表情。

    那是……看垃圾的表情。

    仿佛在丟棄一個毫不在意的殘次品。

    “我的排異反應輕到幾乎沒有,移植進去的供體和我原本的免疫系統驚人的契合,他們都說我是個醫學奇跡。”

    彼時醫生和護士圍繞在他的病床前,歡聲笑語地慶祝著一場健康的、煥發蓬勃的重生。

    可祁聽寒卻盯著扎眼空曠的天花板一直愣神,大顆眼淚卻不由自主地從眼眶里涌出,打濕潔白的被褥,洇開一團灰暗的陰影。

    他驚訝于自己怎么這么命硬。

    明明不被任何人期待著,明明被毫無留戀地拋棄了……

    卻還是這樣茍延殘喘的活著。

    這樣可憐的活著。

    “后來我在家里看到了照片。”祁聽寒的指節在黑夜里僵硬發冷,簡昭湊上前去看。

    才發現祁聽寒的嘴唇微微顫抖著,瞳孔倒映著零星月色瑩瑩地覆著一層水。

    “我生病住院的時候祁燚在美國參加夏令營,手術那天他們一家三口在加州迪士尼樂園慶祝親子活動。”

    “我以為,他們至少會有那么一點在意我……可事實的真相,如此的殘忍。”

    第76章 真心對真心 給直男一點小小的男銅震撼……

    “祁聽寒……”

    安慰的話語太過蒼白, 簡昭靜靜地墊腳去親祁聽寒的濕潤的下眼瞼,手臂緊緊地抱著祁聽寒的肩膀。

    “我剛才看得很清楚。”祁聽寒僵硬的軀體在簡昭溫熱地懷抱中動了動。“煙花很漂亮。”

    比擺在祁靳山辦公室案頭的那張照片的背景還要漂亮。

    絢爛升騰的多彩花火,映襯著一家三口溫馨笑著的臉龐……

    祁聽寒以前希望這里面能加上自己。

    求而不得的執念結成疤, 扭曲成揮之不去的夢魘, 整夜整夜地反復折磨他。

    但就在剛剛, 煙火升空的那一秒。

    祁聽寒突然就覺得自己很蠢。

    世界上不是只有加州才有迪士尼樂園, 煙花更不是綁死了和那三個人一起。

    他自己一個人也能看煙花。

    會有新的人陪他一起看煙花。

    就這些東西,竟然困了他那么多年……祁聽寒用力地眨了眨發酸的眼睛:

    真是,要被自己蠢哭了。

    “肚子有點餓了。”祁聽寒掌心圈著纖細溫熱的手腕,往前邁的腳步有種釋然的輕快,“昭昭, 我們去吃點東西。”

    “正好我也餓了。”簡昭乖乖地被牽著走:“我想吃蛋炒飯。”

    祁聽寒偏頭失笑:“頭回當滬爺, 就吃蛋炒飯?”

    簡昭就故意撞祁聽寒的肩膀,圓潤的桃花眼假意怒道:“不可以嗎?”

    “誰說不可以了。”祁聽寒把掌心的那段溫熱軟玉握得更緊了些:“蛋炒飯好啊,中華名菜, 世界馳名。”

    被冷不丁地戳中了笑點,簡昭說話氣息有點不穩:“哈哈哈我、今天、好多游樂項目沒來得及玩,我們等明天再來二刷。”

    “好。”

    “還要在那個米奇餐廳吃飯。”

    “好。”

    “還要看花車演出。”

    “好。”

    “這個戒指,你不許摘下來。”

    ……話題怎么轉得這么快。

    “好好好。”祁聽寒側臉親昵地去蹭簡昭的脖子:“你說什么就是什么。”

    走路都要貼在一起的兩人, 背影在皎潔的月輝下黏糊成了一團:“都聽你的。”

    “——祁聽寒, 你說的。”本來還勾肩搭背一陣嘻嘻鬧鬧,簡昭突然用手掰過祁聽寒的臉,很用力地在祁聽寒的唇上親了一下。

    哦不,準確地說,應該叫咬。

    堅硬牙齒磕碰發出清脆的撞擊聲,尖銳的犬齒陷進柔軟的唇瓣里。

    像是在教訓人。

    “那這事翻篇了。”簡昭直勾勾地盯著人,精亮的光從瞳孔里映出來:“你以后要乖乖聽話。”

    “怎么突然就咬人。”祁聽寒不禁舔了下被咬過的下唇, 淡淡的血絲味在口腔里漫開:……嘴還挺利。

    但他又變態地感覺有點爽:“我怎么不聽話了。”

    反駁無效,簡昭自有一套標準:“總之就是不聽話……”

    某人遂虛心好學地湊近,壓低了沙啞的嗓音發問:“那,怎么才算聽話?”

    簡昭俯下腰身,濕熱的氣息擦過耳畔,輕柔得像一片羽毛:“聽醫生的,乖乖去治療,好不好。”

    “行嗎。”語氣又放軟了后又重復了遍,簡昭勾著祁聽寒的小拇指輕輕晃:“艾敏姐很擔心你。”

    氣氛有一瞬間靜默,冰冷的涼意在夜晚的空氣中蔓延開。

    但這樣的僵持只持續了一秒,祁聽寒把那截小拇指勾得更緊了些,眉眼仍撐開笑著:“行啊,都聽你的。”

    “那說定了,拉勾。”簡昭頗具儀式感地將兩人交錯的小拇指重重晃了三下,“然后……蓋章。”

    “mua…”這下祁聽寒唇上又多了一個濕黏的吻(口水印 bushi)

    竟然還會打個巴掌,再給個蜜棗了……

    祁聽寒咂嘴回味了下唇間的甜味,有些感慨自己男朋友進步神速的撩人技巧。

    “我們最近……是不是親得太頻繁了點。”

    簡昭:……

    然后耳根蹭的躥紅了三丈,立馬背過臉去:“那、那我以后再也不親你了。”

    說話也帶了點結巴卡殼:“反、反正,你不喜歡。”

    “誰說我不喜歡了。”祁聽寒重新把人掰回來繼續親:“喜歡。”

    又黏上了……簡昭順從地閉上眼睛,很沒志氣地想:一哄就好,多巴胺害人。

    錯亂的呼吸和風中飄來的香樟清香攪和在一起,像發膩的薄荷糖:

    “談戀愛就是這樣的。”

    ………………

    “你們在談戀愛?”

    開學碰頭的第一節課,趙赫雷就彎腰鬼鬼祟祟地湊到簡昭的旁邊,桌洞下的手機屏幕偏斜挪過幾分。

    大拇指正抵著一張直播高清截圖:祁聽寒手摟著簡昭的腰,低頭微側開臉在簡昭下眼瞼輕吻:“這照片上是你嗎?”

    差點忘了,大雷同志作為粉絲中的“九位開山長老”之一,能同步接到直播提醒。

    大概……給了直男一點小小的男銅震撼?

    簡昭瞇眼飛快掃視了一眼照片,意味不明道:“你覺得呢?”

    “我覺得……”趙赫雷瞪大了眼睛,反復比對著眼前真人,最后鑿鑿地一甩手機:“這,就不是你。”

    “肯定是有人眼紅你和祁聽寒的視頻流量,P圖造謠你們有不正當關系。”

    “噗嗤——”簡昭繃不住地笑了,繼而好奇地追問:“何以見得?”

    “雖然網上傳的腥風血雨,但據我多年對你的了解,我肯定相信兄弟你是清白的。退一萬步講,就算談戀愛……”

    “你”,趙赫雷目光如炬,十分肯定地點了點頭:“可以。”

    “至于,祁聽寒……”趙赫雷下三白的眼角流露出點嫌棄,伸出拇指和食指比了個“韓國人友好手勢”:“估計不行。”

    說完趙赫雷莫名感覺背后有股寒意。

    哦豁……這個觀點與眾不同。簡昭被勾起了興趣,連忙把肩膀更加湊近了點:“愿聞其詳。”

    “據我觀察發現,上個學期祁聽寒整天眼底烏青……”趙赫雷聲音更加壓低了幾分:“大抵是:腎虛~”

    “不過后面狀態好多了。”趙赫雷說的有鼻子有眼:“估計是吃了什么猛藥。”

    “你觀察得倒是仔細……”正值上課時間,簡昭費了好大勁才抿住唇,不讓自己在老師眼皮子底下哈哈大笑。

    “那是。”趙赫雷聞言沾沾自喜地撫了下頭頂,“也就億點點洞察力吧。”

    “哎,別說,你還真別說。這人P圖還是有點水平的,照片上的臉跟你有九分甚至十分像。”

    “可惜百密一疏,還是沒有抓住你真正的神態,特別是祁聽寒,簡直大錯特錯……”

    趙赫雷殊不知自己已經被某道兇狠的目光盯上了,還繼續在死亡線來回蹦迪:“就那張AI面癱,臉部肌肉能笑得這么自然?”

    “哦,你還挺懂。”某道陰陽怪氣聲忍無可忍地飄過來。

    祁聽寒終于從后一排探出頭來:“那勞煩你再觀察觀察,我現在笑得怎么樣?”

    臉上唇角還掛著未散的冷笑:“自然嗎?”

    “哐當——”手機重重的砸在桌洞底,發出沉悶的撞擊聲,趙赫雷飄飄然的面部表情一瞬間凝固了。

    “你……你怎么會、會在這兒?”大雷同志尷尬極了:“你、你都聽見了?”

    “……基本上沒落下。”祁聽寒目光緩緩掃視過眼前大驚失色的面龐,“我在你這兒還挺勵志,又是〖不行〗又是〖下猛藥〗現在終于〖好多了〗”

    “哈哈哈……”簡昭再也繃不住了,捂著肚子埋進桌下笑得直岔氣。

    “可……這是我們電氣的專業課啊,你個經管的怎么會在這兒?”趙赫雷反應過來,不敢相信地盯著眼前一對奸夫淫夫:“難道……”

    “兄弟,你的觀察思路很棒,就是……結果稍微有那么一點偏差。”

    “不是謠言。”簡昭笑完后緩過勁,伸手拍了拍呆滯的大雷,眼神認真懇切道:“直播里都是真的。”

    “至于我為什么會在這兒……”祁聽寒手掌曖昧地搭在簡昭后頸,指節蜷曲起來有一下沒一下地蹭著那塊突出的骨頭。

    刻意把話中的稱呼字音放得很重:“我作為〖家屬〗,來陪〖男朋友〗來上課,不是很正常嗎?”

    “真、真是一對?”天雷滾滾,晴天霹靂,正中眉心。趙赫雷世界觀正遭受巨大的沖擊:“不是炒作?”

    簡昭有些無奈:“真的,不是炒作”

    “真、真……真親?”趙赫雷左看看手機照片右看看面前黏黏糊糊的小情侶,顫顫巍巍道:“不是借位啥的?”

    簡昭有些臉紅:“真、真親。”

    “那……之前說是拍視頻,其實是和祁聽寒出去約會吧?”

    “請假去醫院里陪床一整晚,其實是關心則亂、無心學習?”

    越是舉一反三,趙赫雷就越發覺得這個世界是一個巨大的男銅小島。

    “半夜剪視頻交流視頻創作腳本,其實是小情侶煲電話粥?”

    “你從宿舍里搬出去,也是為了和祁聽寒同居?”

    “呃……”前因后果一時解釋不清楚,簡昭干脆承認:“你可以這么理解。”

    “真這么早就搞上了?”

    震驚之余趙赫雷不敢再往后深究了:“那你們不會已經……”

    細思極恐,趙赫雷忙把嘴巴捂住了:好好好……cp粉還是保守了。

    真男銅竟是如此恐怖如斯。

    “簡昭,你老實回答。”過了好久,趙赫雷終于從呆滯的凝固中緩緩抬起頭:“你……你是自愿的嗎?”

    祁聽寒剛緩和點兒的臉色,聞言又是一抽:我看起來這么像強迫的人嗎?

    面對“娘家人”的質問,簡昭嘆了口氣,接著說出了那句電視劇里的戀愛腦主人公的經典臺詞:

    “我和他是真心相愛的。”

    趙赫雷:6

    我被男銅包圍了.JPG

    正巧下課鈴“叮叮叮”響起,烏泱泱的人群擠在一起往外走,嘈雜的噪聲潮水般席卷了整個教室。

    趙赫雷順著人流拔腿準備跑路:說好的“直男好兄弟”轉頭談了男朋友,他現在需要冷靜一下。

    “別著急走。”祁聽寒長臂一展,麻溜地把邁了沒幾步的人撈回來,“之前一直沒找到機會好好感謝你。”

    “多虧了你提出拍cp視頻的主意,我和昭昭才有機會認識。”

    “擇日不如撞日。”祁聽寒手臂肌肉繃勁帶了點壓迫感,禮貌露出的瞇瞇眼笑容,更是讓趙赫雷不寒而栗:“等會一起吃午飯?”

    “就不用另外吃飯了吧。”趙赫雷進退兩難,只得站在原地尬笑:“不用這么客氣哈哈哈。”

    20分鐘后……

    后街鐵鍋燉店里坐滿了嗷嗷待鋪的大學生,不大的門面密密麻麻擺了十幾張方桌。

    “蕓姐,再加份寬粉!”“好嘞!”此起彼伏的點單聲和應答聲交織在一起,氣氛比外面正中午太陽還要火熱。

    趙赫雷坐在塑料凳上,那叫一個“如坐針氈、如鯁在喉、如芒在背、如履薄冰”。

    槍戰游戲的電子音播報仿佛還在大腦中激情盤旋:“救救我,救救我!”

    第77章 生理反應 半夜去洗手間的次數都變多了……

    “來咯!您點的大鍋!”服務員端著熱氣騰騰的鐵鍋, 笑臉盈盈道:“三位請慢用。”

    鐵鍋被架在桌子中央的爐灶上,火焰噼啪作響,鍋里的湯汁咕嘟咕嘟地翻滾著, 濃郁的香氣瞬間在空氣中彌漫開來。

    不比之前趙赫雷常點的茄子豆角團購套餐, 這個是鮮嫰大鵝、小雞燉蘑菇、豆角排骨豪華三合一套餐。

    趙赫雷喉結微動吞了下口水, 忍住了沒去動筷子。

    “大雷, 你不是最喜歡這家嗎。”簡昭殷切地幫忙夾菜:“吃吧,不要客氣。”

    肚子早就餓得咕咕叫了,趙赫雷盛情難卻,只好夾了一筷子雞肉放進嘴里:

    湯汁一沾到舌苔上,趙赫雷面部肌肉就蕩漾開層層幸福的波紋:

    就這個熟悉的家鄉味道, 香。

    “話說, 你們現在感情怎么樣?”咽下第一口,趙赫雷很快就扒著碗狼吞虎咽起來:“cp粉說你們已經眼神拉絲、黏糊得恨不得鎖對方身上。”

    好精準的形容,是不是在我家裝攝像頭了, 簡昭暗自感慨到。

    “差不多。”祁聽寒正擰開一瓶橘子汽水,插好吸管后擺在簡昭胳膊肘邊,輕飄飄地撂下一句話:“熱戀期,感情穩定。”

    眼見祁聽寒這一順其自然的舉動, 趙赫雷視線又瞟到自己碗前空蕩蕩的桌面:

    我怎么沒有橘子汽水, 飲水機就在你旁邊,你甚至不愿意給我倒一個塑料紙杯的桶裝水。

    好好好,又被秀了一臉。

    趙赫雷正這樣想著,喉嚨突然被雞骨頭卡了下:“呵……”

    “喝點水潤潤喉。”簡昭見狀把胳膊肘的橘子汽水推到趙赫雷面前:“你也挺喜歡這個飲料來著。”

    簡昭一做完這個動作,趙赫雷就清楚地看到祁聽寒略帶詫異地挑眉,轉頭從冰柜里重新拿了一瓶橘子汽水繼續冷臉擰瓶蓋。

    趙赫雷自詡懂得些人情世故,看人還算準。就這么一個小動作, 他覺得祁聽寒應該真的挺喜歡簡昭的。

    念及此處,趙赫雷對男銅隨便濫情的刻板印象削削削微地消彌了那么一丟丟丟。

    橘子汽水還冒著冷露,喝起來清爽沁喉,趙赫雷大灌一口后,巴適地長舒一口氣。

    “敢情你們談戀愛也不避著別人,上課、直播啥的都一起。”

    “談戀愛為什么要避著。”

    祁聽寒抿了口自己的冰礦泉水,口吻就像在說“1+1=2”那樣理所當然:“昭昭愿意公開,不是我賺了嗎。”

    這么高覺悟?

    趙赫雷在心里默默地又在-99的原始分基礎上給祁聽寒加了0.1分。

    自己兄弟這棵“水靈靈的大白菜”被“某惡霸野豬”拱了痛惜之情,稍稍稍稍微緩解了那么一點點點。

    “你們這不是……跟一般人有點不一樣嘛。”趙赫雷斟酌著開口,“就不怕網上啊、學院同學啊、特別是親戚家人說閑話嗎。”

    祁聽寒搭在桌下的手伸過去輕輕地揉了下簡昭的掌心:“所以說我血賺。”

    家庭、人際圈子什么的……祁聽寒自己本來就是一片廢墟,比起簡昭所砌起的新堡壘,塌的那點磚瓦跟沒有一樣。

    但是簡昭不一樣,他真的需要承擔著網絡私信99+、被說家里人閑話、同學背后蛐蛐的風險。

    撂下礦泉水瓶底,祁聽寒認真道:“別人說什么,我管不著。但只要昭昭還愿意,我就不會先退縮。”

    “咳咳。”趙赫雷有點改觀了:祁聽寒平時見著拽得跟什么一樣,一張臭臉感覺誰都欠他250,原來是這么……直球一個人嗎?

    “怎么突然來一句表白……”簡昭紅著耳廓,有些局促地給祁聽寒夾了一筷子浸滿醬汁的鵝肉:“吃菜。”

    濕熱的氣流聲擦過祁聽寒耳畔,簡昭輕聲的嘟囔只有兩人能聽見:“干嘛說這么肉麻,我都知道的。”

    嘖嘖嘖……小情侶。

    炫完兩碗大米飯外加一個玉米餅子,趙赫雷扶著漲飽滿足的肚子,全然忘記了最初受到的男銅驚嚇,唇邊正漾開cp粉同款姨母笑:

    有點好磕怎么回事?

    反應過來后的趙赫雷頭馬上又搖成了撥浪鼓:咳咳……打住。

    他只是對祁聽寒稍微有了那么一修修修的改觀,不代表他真的認可祁聽寒了,只是今天、現在、暫時、稍有那么一點點點的動搖。

    趙赫雷垂眸回味了下胃里的鐵鍋燉肉香:害……還是吃人嘴短。

    “便宜你了。”趁著簡昭上洗手間的間隙,趙赫雷挑眉看向對面坐著的祁聽寒,“這是簡昭第一次談戀愛。”

    想起這個趙赫雷看對面這張冷冰冰的臉,更來氣了:造孽啊,初戀就把好好一個人給掰彎了。

    “所以你要是隨隨便便對簡昭,我不會放過你的。”

    本以為這番話、加上自己“兇神惡煞”的眼神,怎么著都能對祁聽寒起到一定的震懾作用。

    沒想到對方聽完自己的話先是愣了一下,板著的冰山臉微微松動,嘴角微微上揚點弧度。

    不是哥們……怎么還暗爽上了?

    “你確定?”祁聽寒撐著桌子的肩膀因為暗笑而微微抽動:“之前真沒談過?”

    “我拿這事騙你干啥。”趙赫雷沒好氣地說:“之前寢室里玩真心話大冒險,簡昭親口說他高中連女生手都沒牽過,還拿期末考不及格發誓了。”

    談及此處,趙赫雷又是陣扼腕嘆息:自從簡昭被祁聽寒“騙走”后,寢室空落落的少了許多活人氣。

    但他剛才吃飯時能看出來,簡昭現在同居生活挺開心的,是真的感情上頭了。

    “祁聽寒。”趙赫雷豎起了拳頭:“男銅私生活不檢點得很,但你,最好是認真和簡昭談的。”

    “認真的。”祁聽寒毫不躲閃地直視著趙赫雷的目光,“不是隨便什么人我都能接受的。”

    街邊小店空間就這么大,室內說話聲、碗筷碰撞聲攪和在一起,亂成了一鍋粥。

    祁聽寒一字一句卻格外清晰:

    “我只喜歡他。”

    “你最好說到做到。”

    隨著清脆的碰杯聲,祁聽寒將杯中的液體一飲而盡,眼底晃動著熠熠的光。

    ——“肯定。”

    ………………

    簡昭上完洗手間回來,發現座位上已經沒人影了,忙把手機從外套里拿出來看了眼消息。

    大雷:哎呀,我忘了,待會兒還有個民主評議會要開,我先走了。

    大雷:飯很好吃(大拇指)祝你們99

    大雷:溜了溜了(表情包)

    會議時機選得這么巧妙,很難不讓人懷疑是“戰術撤離”。

    簡昭哂笑了下,感慨大雷果然還是有點崆峒心理。總之慢慢來吧……簡昭重新把手機插回口袋里,視線落回到餐桌上。

    祁聽寒正靠著桌子拆從服務員那兒要來的塑料打包盒,聽到有人靠近的腳步聲,很自覺地抬頭報備:“他說有急事先走了。”

    “我知道的,他剛剛給我發消息說了。”

    見人手拿筷子認真地把肉和菜挑出來分裝到盒里,簡昭突然覺得祁聽寒此時頗具一番“賢妻良母”風情,于是有意地勾祁聽寒的下巴逗趣:“少爺這么勤儉持家?”

    “又沒吃完,你肯定想要打包。”祁聽寒遇到指腹溫度也不躲,很順從地被撥弄著:“我被你同化了。”

    “勤儉節約可是中華民族傳統美德。”只蹭了下巴還不夠,簡昭干脆把整個手臂環繞過去摟住祁聽寒脖子:“祁聽寒同學,恭喜你養成了一個好習慣。”

    手按著輪廓邊緣把打包盒嚴密蓋上,祁聽寒聞言很配合地點頭:“我能有現在的成就,多虧了小簡老師的教導。”

    “不用客氣。”簡昭毫不謙虛:“跟著小簡老師,包你學到真東西,從此走向積極陽光人生。”

    “你已經成功了。”祁聽寒聞言輕聲喃喃道。

    如果趙赫雷再多留久一點,觀察到兩人現在相處的細節,就會發現“占便宜”從來不是簡昭,“上頭到無法自拔”的也不是簡昭。

    而是祁聽寒。

    一貫喜歡私密封閉的就餐空間的人,現在能在聒噪吵鬧的街邊小店嘮嗑。

    食物一開始只是維持生命體征,現在開始有了鮮活的獨家記憶。

    何止餐后打包的“好習慣”,連那些潛藏在底下更加深刻的東西,都被動搖了。

    滿滿當當的兩個打包盒托在掌心有著厚實的溫度,祁聽寒偏頭輕輕蹭簡昭的側臉頰:“謝謝小簡老師。”

    我死水一般無趣的生活,開始有變化。

    鐵鍋燉店面在后街街巷子里面,車開不進來只得停在了學校停車區。

    結完賬后,簡昭就和祁聽寒飯后消食般慢慢踱步往學校側門走。

    “大雷一開始下巴都驚掉了,估計從沒想到過我會是gay。”簡昭跳著踩人行道的田字格:“他其實挺恐同的。”

    “平常看到網上的男銅情侶視頻,都會皺眉趕緊劃過去。”

    “我本來還擔心他特別受不了,直接和我絕交來著……”說這話時簡昭瞇眼笑得開朗,像在開玩笑:“不過幸好,大雷同志把自己調理好了。”

    “話說回來,大雷觀察力真好啊。”簡昭捧著祁聽寒的臉仔細端詳,“氣色是紅潤了點,沒有之前看得那么冷白了。”

    自上周起,祁聽寒重新接受了艾敏姐的心理治療干預、也開始恢復吃藥,現在不論是生理機能還是精神狀態都肉眼可見的好多了。

    視檢成果斐然,簡昭點了點頭:“現代醫學果然值得信賴,艾敏姐也是有點本事在身上的。”

    “手。”

    祁聽寒便乖乖地伸出左手,腕處戴著一塊睡眠監測手環,數字顯示祁聽寒昨天睡了6個多小時,是正常人水平。

    “很好,這些天都沒有失眠。”簡昭滿意地咧開了嘴角,但翻到下面的數據又有點疑惑:“欸,你怎么中間醒來過一次?”

    祁聽寒聞言不語,只心道:因為昨晚某人講故事剛開了個頭就昏睡過去了,睡覺時還一點都不乖,在自己懷里動來動去……

    然后忍不了就去了趟洗手間。

    最后一項詢問流程:“做噩夢了嗎?”

    祁聽寒搖頭:“沒有。”

    簡昭聽了后更是興奮地亮起星星眼:“小祁同學,你最近表現非常棒。”

    “也不枉我天天守在你床邊講故事哄你睡覺,這下終于可以休息一下了。”

    “所以……情況變好后就沒有睡前故事了?”祁聽寒一下子順著簡昭的手腕向上圈住,瞬間改口:

    “現下成果只是暫時的,保不齊我今晚又做噩夢了。”

    “我感覺馬上就有不好的記憶,從腦子里冒出來了……”

    “祁聽寒。”簡昭無奈地抬眸,“不要拿這個當擋箭牌。”

    “其實一直很不方便……”想起了什么畫面,簡昭說話有點卡殼磕巴:

    “說是睡前故事,實際就是找個借口一起躺床上抱著,肢體接觸多了……你就不會、感覺有點……”

    “有點什么?”

    “有點、就是那什么……”簡昭都后悔提起這個話題,弄得自己現在臉紅又騎虎難下:

    最后只得挑了個很隱晦的解釋:“半夜去洗手間的次數都變多了。”

    “哦,晚上水喝多了。”祁聽寒闔了下眼皮,說話意有所指:“這不是正常生理反應嗎。”

    簡昭:………這家伙絕對是故意的。

    “你就當我水喝多了吧。”簡昭面紅耳赤地撂下一句話,頭也不回地飛快往前走:“反正……今天晚上沒有故事聽了。”

    第78章 生理性喜歡 鼻尖因為亢奮而微微泛紅,……

    “說了今天晚上沒有故事聽了。”

    簡昭剛趿著拖鞋從浴室里出來, 毛巾搭在肩膀上,邊走邊擦剛被打濕的頭發。

    眼見在門邊守株待兔已久的某人,沒好氣地抬眉:“我現在要去房間睡覺了。”

    祁聽寒指腹無奈地撐了下眉心:一時嘴快爽了, 現在人有點難哄。

    “我真的只是聽故事, 不干別的什么。”祁聽寒的手指順著簡昭的臉龐慢慢往下滑, 垂下狹細的眸角:

    “不會讓你不方便的, 真的。”

    說話語氣有點像個被拋棄的小可憐:“我都習慣了你躺在我旁邊睡覺了……”

    “唉……我……我不是這個意思。”簡昭心一下子就軟了,“我是指……”

    是指什么呢……簡昭自己都啞然。

    他這下有點回過神了,自己其實沒多生氣,或者說惱羞的根本不是那回事。

    “吶,祁聽寒……你喜歡我吧。”簡昭眼眸微動向前一步, 把臂彎輕輕地架在祁聽寒的脖子上, 偏頭親了下祁聽寒的額角。

    這是一個很曖昧的引導姿勢。

    滾熱的呼吸混雜著濕潤的水蒸氣滑下,一點點噴薄在祁聽寒側頸,交叉的體恤摩擦著發出細小的沙沙聲。

    祁聽寒感覺簡昭的動作帶了某種含蓄的暗示, 隱隱地下一步會發生點什么……可簡昭應該是排斥的才對。

    回想起白天趙赫雷尷尬驚恐的樣子,幾乎和簡昭初期抗拒、逃避的表現一模一樣。

    祁聽寒潛意識將“簡昭”劃歸到“趙赫雷”那一類,因為是——“直男”。

    是自己先動心,捅破了那層窗戶紙;也是是自己“死皮賴臉”的糾纏, 將人強綁到了自己身邊。

    隨著談戀愛相處越加深入, 這段感情越來越放不下,祁聽寒就更加不敢輕舉妄動——害怕把人嚇跑。

    所以祁聽寒一直在叮囑自己要慢慢來,對于某些更深層次的需求,他習慣了壓抑沖動、和自行解決。

    “怎么不說話……”簡昭見人僵硬得沒反應,便往前湊了幾步,手掌下滑擱在祁聽寒的腰際,隔著一層薄涼質的睡衣布料大拇指輕輕刮了一下:

    又重復了一遍剛才的問題:“你喜歡我吧?”

    從祁聽寒的視角看過去, 簡昭的皮膚被水汽蒸騰得粉嫩生紅,突出的鎖骨在燈光下瑩瑩的漂起一道銀線:很誘人。

    想親,然后是咬,在上面留下紅色的印記……

    大腦得出這個結論,祁聽寒的體溫幾乎是在一瞬間灼燒起來。

    他壓制著自己靡亂的想法,手臂留有余地將簡昭圈住,把簡昭攬在自己懷里。

    相擁的姿勢讓祁聽寒看不到簡昭的臉,祁聽寒臉上的燥熱稍稍平復了些:“嗯,喜歡你。”

    “喔。”簡昭語氣怪怪的,頭抵在祁聽寒肩膀悶哼了聲:“可你現在抱得一點都不緊。”

    祁聽寒聞言將胳膊收緊了點,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動脈血管隨著這個動作興奮地跳了跳。

    “你竟然還能聽我躺在床上講故事。”簡昭繼續哼哼唧唧道。

    話題怎么又轉回來了……

    祁聽寒伸手揉了揉簡昭的后腦勺,企圖用堅定的語氣向簡昭釋放安全感:“我保證,規規矩矩,不越雷池半步。”

    “竟然還保證?”簡昭重點抓得點莫名其妙:“你真的能保證嗎?”

    祁聽寒掐了下自己的指尖:大不了自己半夜多起來幾次……遂心一橫繼續表忠心道:“能保證。”

    “……”簡昭靜靜地盯著祁聽寒,臉上神情有點奇怪,似乎對這個答案并不滿意。

    這場平靜的對視只持續了十幾秒,但在祁聽寒感官中卻好像一個小時那樣漫長。

    “你能保證,那很好……”最后簡昭深吸一口氣,甩開祁聽寒的肩膀大跨步走開:“但是,我不能保證。”

    “啪——”的一聲輕響,簡昭臥室的門被反鎖上了,只留祁聽寒一人呆怔站在原地。

    “他說什么……”祁聽寒大腦有一瞬宕機,垂眸盯著自己攤開的雙手,左手無名指上的銀色圈環倒映著壁燈,正熠熠閃著光。

    “他說……不能保證什么……”祁聽寒在嘴里把這句話反芻了好幾遍,依稀回憶起高中睡過去的那些語文課。

    老師講“人物潛臺詞,要聯系上下文”。

    “所以……”祁聽寒意識過來了什么,目光逐漸明晰起來。

    那些平息下來的氣血好像一瞬間又被點燃,燥熱起來,轉身就往簡昭房間門口跑去。

    ………………

    “祁聽寒上輩子是石頭做的嗎?”

    “還得是被壓在和尚廟門檻最下面,嘴最硬最不開竅的那塊石頭。”鎖閂已經落下擰緊了,簡昭背靠著門板越想越氣:“竟然真的能夠平心靜氣地聽故事。”

    “故事就這么好聽?”

    “安徒生比我還有意思些嗎,那這樣你怎么不找安徒生當你男朋友。”

    “哦,差點忘了,還有格林兄弟,你們3P吧……格林兄弟有兩個人,那4P。”

    簡昭腦子里亂七八糟的,頭發絲也被自己亂糟糟地揉成一團。

    “真的一點別的想法都沒有嗎?”

    氣惱的怒火漸漸平息下來,取而代之的是某種失落的沮喪:“什么啊……弄得好像,只有我很在意,只有我想多了。”

    “弄得好像……我對你毫無吸引力一樣。”

    講故事也好、相擁而眠也好,簡昭遠沒有看起來那樣自然鎮定。

    因為是喜歡的人,因為他就躺在自己的旁邊,因為可以聞到對方身上淡淡的沐浴露香味。

    過于纏綿的吻會擦槍走火,親密的肢體接觸會撩撥思緒,有時甚至只是一個眼神。

    撐開被單,纖密的眼睫扇下細微的摩擦聲,透過影影綽綽的布料對他笑。

    更不消說,因為堅持鍛煉有著緊實漂亮的肌肉線條,仰躺時會隨著呼吸上下起伏,屈肘時的臂彎繃起的青筋,都散發著荷爾蒙。

    失控的想法常常令簡昭感到羞赫的拘束,有時假裝睡覺了,其實是背過臉掩飾自己慌亂的心跳;可翻了個身又不自覺地透過余光悄悄地打量身旁的人。

    戀人不應該都是這樣的嗎,因為愛著對方,所以情不自禁,難以克制。

    可,祁聽寒怎么就和自己不一樣。

    他怎么就能夠這樣鎮定自若,直板板地躺在那里,循規蹈矩地接吻、擁抱,互道晚安……

    是不是沒那么喜歡?

    當這樣的念頭自誕生的那一刻起,就野草般地肆意瘋長蒙蔽著理智。

    簡昭一面譴責著自己矯情,一面又被心底作祟的不安感晃得搖搖欲墜。

    看似風平浪靜的日常的點滴相處下,其實已經累積起了足夠多釋放的不安因子。所以才會爆發剛才并不和諧的小插曲。

    “還保證呢……”簡昭抵著門板的手指逐漸繃緊發涼,“這么坐懷不亂,你是柳下惠嗎?”

    還是說,我是故事里那個“陌生女人”?

    “那么多君子學誰不好,干嘛非得是柳下惠。”絮絮叨叨說完一堆話,簡昭才發現喉嚨有點沙啞:“剛剛還說喜歡我呢……”

    “完整的喜歡是什么知道嗎?”鼻頭發酸,簡昭便用力吸了下,拉扯的聲音聽起來有點發啞:“你都沒有生理性喜歡。”

    “我有。”

    簡昭話語剛落地,就聽見身后門板縫間幽幽地飄進來句熟悉的聲音。

    砸在密閉的室內,顯得不容置喙:“我對你有生理性喜歡。”

    備用鑰匙插入鎖孔,咔嚓的清脆的金屬碰撞聲隨即落下,門被虛掩著推開一條縫:“我錯了,昭昭。”

    “因為患得患失,我自以為需要足夠克制才能夠維系好這段感情,但其實完全相反。”

    祁聽寒站在門外一墻之隔的距離,低沉磁性的聲音極力克制著什么:“我會向你證明的。”

    聽到剛才那句“生理性喜歡”承認,簡昭其實早就沒脾氣了,只是覺這么快就低頭有點沒面子。

    “證明什么……”于是他磨磨蹭蹭地站在門背后,也不去合被祁聽寒推開的那條小縫:“證明你有多想聽故事嗎……”

    那條門縫被撐開得更大了些,祁聽寒的一條手臂已經伸進來。

    “證明我不喜歡安徒生、也不喜歡格林兄弟、更不想學柳下惠……”

    都聽到了啊……簡昭有點尷尬又羞赫地揉著鼻尖:竟然這么早就在門外站著偷聽。

    “咳咳……”簡昭虛戰聲勢地輕咳嗽幾聲,“那你想干嘛?”

    祁聽寒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語氣變得愈發沙啞低沉,“昭昭,放我進來,嗯?”

    “你不是已經用備用鑰匙打開門了嗎,我不讓你進來,難道你就不進來了嗎?”簡昭耳廓有點發燙。

    “說的對。”祁聽寒似乎是喘息著,從喉嚨里發出了聲輕笑:“反正你是逃不掉了。”

    “嘎吱——”身后的門被完全推開,簡昭一瞬間就感覺到某股炙熱的熱浪席卷了他。

    是祁聽寒。

    高大的軀體前傾和簡昭后背火熱貼合,緊繃的雙臂用力地扣住簡昭的肩膀,略帶強制性地把簡昭下頜掰過來接吻。

    滾燙的溫度堵上簡昭的嘴唇,不似先前的淺嘗輒止又或者是徐徐圖之,這次親吻的力道霸道而又迫切。

    狂風驟雨般的落下,唇瓣交合著輾轉反側,似乎還不夠……

    祁聽寒指腹抵著簡昭的下唇,掰得更開些,舌尖長驅直入,糾葛纏綿,幾乎要將人拆吃入腹。

    “唔……祁、祁聽寒。”簡昭抬著頭脖子發酸,破碎的語氣詞根本拼湊不成一句話。

    只有濕噠粘膩的水聲清晰地回蕩在耳道內,近乎震耳欲聾,澀情得令人面紅心跳。

    “等……等一下。”

    “呼……唔……喘不上氣”呼吸被攝奪,簡昭覺得自己就像溺水的人,缺氧得快要窒息了:“要……要死掉了。”

    感受到簡昭身體開始發軟掙扎,祁聽寒這才終于將唇瓣微微分開點距離。

    “我早就想對你這么干了。”祁聽寒把簡昭翻過來面對著自己,鼻尖因為亢奮而微微泛紅,一雙狹長銳利的眼睛被欲望浸染:

    “你知道有多早嗎?”祁聽寒滾燙的指腹探進了簡昭的體恤下擺,順著那段薄腰一點點往上游走。

    “在我們第一次直播后。”

    那道指尖好像帶了電,每往上一寸,就霹靂滋出一團酥麻的火花。

    “在你因為室友吵架而喝醉后。”

    “在你說要和我同居的時候。”

    “在你每次穿著那么寬松的睡衣,到我面前晃來晃去的時候。”

    “何止生理性喜歡。”祁聽寒的眸底翻滾著深重的墨色,激烈的情緒不著掩飾的噴薄而出:

    “昭昭,我對你的某些念頭,陰暗得我自己都難以啟齒。”

    第79章 同一輪月亮(重修) “好可憐啊,小兔……

    “比如, 現在。”祁聽寒某色深重地盯著簡昭微紅腫潤的嘴唇,道略帶用力地霸道把簡昭抵在門背后的墻上:

    “你知道,接下來我會對你做什么嗎?”

    后背被陡然挨上冰涼的大理石墻面, 簡昭不自覺輕顫了一下, 抬眸只見高大深重的陰影傾而覆下。

    “什么……”簡昭明知故問, 對上面前祁聽寒毫不掩飾的熱烈視線, 心里那座缺乏安全感的籠門,好像被一腳踹開了。

    簡昭在深沉晦暗的眸底看到的難以割舍的占有欲,好像具象化的濃烈的愛。

    這樣的祁聽寒讓他感到一種被漲溢得撐開的滿足感。

    “是這樣嗎?”簡昭墊腳繼續去吻那張居高俯下的唇,濕漉漉地交纏,在嘴角泅開晶潤的水漬。

    “……”祁聽寒一開始還稍稍張嘴回應, 清淺的逗弄著, 陪簡昭玩玩小孩子過家家的游戲,但很快他就不滿足于此。

    “就這種程度?”微微地錯開眉,聲音干涸沙啞得不像話, 瞳仁里那團火霹靂炸開濃重的欲望火星:“不想只接吻了。”

    祁聽寒攬緊簡昭的腰陡然逼近了一步,兩人上半身貼緊得幾乎沒有一絲縫隙。

    擱在腰際的手掌重新躁動起來,撫摸著簡昭溫熱的皮膚,輕巧的骨骼之上附著的一層柔韌的肌肉, 彈性又溫潤的觸感好像一塊絕世璞玉。

    “這樣薄的一截腰。”祁聽寒比量了掌心的尺寸, 沙啞的聲音呢喃道,“明明吃得也不少,為什么不長肉呢……”

    “看來家里還得加強下伙食才行。”祁聽寒的指甲在后腰陷下去的淺窩里輕輕掐了下,“還要再胖一點。”

    “唔……”后腰逡巡的異物感讓簡昭不禁微皺起了眉,可大腦迸發出酥麻戰栗感,又讓他有點沉醉于其中。

    簡昭整個人已經紅悶發軟成了一只熟透的大蝦,整個上半身的重量都趴在祁聽寒肩頭:“只、只是這樣嗎…”

    感……感覺還好, 可以接受。

    “……昭昭,你還沒意識到嗎。”祁聽寒似乎是聽了一個荒誕的笑話,喉嚨逸散出幾聲輕笑:“這只是前戲啊。”

    “因為你還是個寶寶,所以一開始不能欺負得太過分。”

    “要順著你的節奏慢慢來,我現在不是在給你講笑話嗎。”

    “這……這算什么笑話。”本來就熟透了的耳廓,這下更加躥深了好幾個度。

    “可是明明很有用吧……”祁聽寒低頭去吻簡昭精致突出的鎖骨,細密地落下深淺的紅痕:“寶寶,你現在的皮膚好燙。”

    強烈的羞恥感碾過大腦,整個人都暈乎乎的,簡昭干脆把頭全部買進了祁聽寒的肩膀里:這個人……怎么能毫無顧忌地說出這樣羞恥的昵稱啊。

    “寶……什么寶”簡昭脖頸到耳垂全都鮮紅得快要滴血,抬起胳膊推搡了下,可惜軟綿綿的力度讓這個動作沾染上了欲拒還迎的嬌羞以為:“不……不要這樣叫我。”

    “好,那就不叫。”祁聽寒突然變得很好說話。

    下一秒,簡昭就知道原因是什么了。

    視線被遮蓋成黑乎乎一團,聽覺和觸覺的感知就分外清晰,簡昭耳道內清晰地聽見了金屬拉鏈上下滑動的摩擦聲。

    “滋啦…”聒噪的金屬音在鼓膜上滾過,幾乎震耳欲聾,連帶著簡昭自己都感覺下腹噴張發熱起來。

    祁聽寒又是偏頭輕笑了下,“昭昭,知道下一步是什么嗎?”

    如果不去他看銳利上挑的眉峰、坦誠的上身肌肉,占有欲作祟的滾燙視線,這幾乎就是一個溫柔得體的紳士。

    可“紳士”接下來吐出口的話,就全然沒有半點禮儀教養了。

    “當然是——做/愛了。”尾音被刻意拉得很長,像在蓄意調教人心。

    “昭昭,可以嗎?”明明居高掌握著主動權,俯下身來時卻給了簡昭一種臣服的錯覺。

    那雙寬厚溫暖的手撫著簡昭的側頸,低聲的詢問帶著某種小心翼翼的緊張感:“可以給我這樣的權利嗎?”

    可以把你交付給我嗎?

    簡昭一時沒反應過來祁聽寒請求的是怎樣的權限,又或者他認識到了,但還是沉溺其中無法自拔。

    總之,他抬起蜷縮的腳趾,半推半就地勾了勾祁聽寒的小腿,胡亂地點頭:“行,行吧。”

    話音剛落,簡昭就感受到自己被一雙結實健碩的臂彎托起來,離開了地面。緊接著身體被那雙滾燙的手臂撐著舒展打開,放到了柔軟的床墊上。

    絲綢布料擦過皮膚滑滑的,天花板上的燈很亮投映在簡昭身上,讓簡昭陷入了一種被看穿的羞恥感。

    簡昭下意識地想要躲閃,舉起雙臂放在自己眼睛上,企圖用這種方式把自己的視線重新遮蓋起來。

    “可……可以關燈嗎?”

    “可是昭昭,關了燈我就看不到你了。”祁聽寒并沒有多思考,就拒絕了這個請求,帶著某種強硬的溫柔。

    “別怕,別怕。”

    “很漂亮,昭昭,你現在很漂亮。”濕熱滾燙的氣息噴灑在耳尖:“昭昭,別低頭,你看看我。”

    簡昭鬼神差使地抬頭,不偏不倚地對上祁聽寒深沉繾綣的眼眸:晦暗、寂寥像曾經心上那片荒原。

    而現在干枯的雜草馬上就要席卷一場燎原的熊熊烈火。

    這火是他放的。簡昭混沌地想著,胸腔突然萌生出了某種微妙的自豪感。

    “昭昭,上過生理衛生課嗎?”祁聽寒將一條腿支起來,身體像一張繃緊的弓,強忍著待發之勢。

    思緒有一瞬間恍惚,好像跌進了一池春水里,簡昭發愣地搖頭:“我、我不知道。”

    “怎么上沒上過都不知道?”

    “笨蛋,”祁聽寒只得無奈地停下,聲音更啞了幾分,最后還是妥協般地側臉去蹭簡昭的額角:“那……寶寶,先接個吻?”

    溫水煮青蛙,徐徐圖之。祁聽寒不介意把前戲放得更加綿長些,因為是第一次,他不想給簡昭留下不太美好的印象。

    簡昭神志不清,簡直要退化成單細胞生物了。被親得紅潤發脹的嘴唇上下囁嚅著動了動,很乖很順從地去親祁聽寒的唇角。

    但是角度不對,牙齒磕碰到了下巴。

    “昭昭,你是小狗?”祁聽寒就笑,瞥眼看過來。

    “我不是小狗。”簡昭有些賭氣地嘟唇,他感覺自己的身體逐漸放松下來,變得懶洋洋的:“你才是小狗。”

    “對,你不是小狗。”祁聽寒哄人說話時聲音很好聽,哪怕這聲音現在沾染上□□,沙啞低沉得不像話,在簡昭聽來還是一樣好聽。

    “你是小兔子。”祁聽寒扶著簡昭的下頜,深深地吻下去,“我的小兔子。”

    這個吻一開始是輕柔地,珍惜呵護的,然后逐漸變得野蠻、濃烈……就好像他們的軀體逐漸變得交纏、悱惻。

    簡昭忍不住抱住祁聽寒的腦袋,五指穿梭在那硬質的黑發間,享受著祁聽寒的每一下觸碰、每一個吻,他微張著被親得紅腫的唇,不斷吞吐著氣息:“唔……呼……”

    視線瞟到了一個熟悉的物件,簡昭迷糊的意識瞬間清醒了幾分。

    祁聽寒手腕上淡青色珠子、寓意節節高升的玉竹……甚至連裝飾性銀環位置都一模一樣。

    簡昭腦海中甚至浮現出了自己深夜拿著小銼刀一顆顆把玉石紋理雕上去的場景……這分明就是自己親手做的手鏈!

    “你……這東西怎么會在你這兒?”簡昭瞪大了眼睛,“我記得、我把他給艦長了……”

    “你覺得呢,昭昭。”祁聽寒低啞的聲音似乎在徐徐誘導。

    俯身落下的呼吸越來越急促,像一團翕張的漩渦,指數攀升的體溫將簡昭越來越緊密地卷入其中。

    簡昭越是掙扎越是陷得深重,瀕臨窒息之時抬頭換氣,卻陡然撞進了一雙陰翳的眼睛。

    墨色瞳孔深不見底,滔天的欲念恨不得要將人全部淹沒:

    “怎么,艦長是我,你不滿意?”

    “滿……滿意。”簡昭覺得自己死到臨頭了,匍匐著想要往前爬走逃開。

    有力的手臂肌肉卻一下子將顫抖的腳踝拉回來,把手交扣在床頭重新禁錮住:“說了,你跑不掉了。”

    急劇的波浪一下下猛烈地拍打著海岸,暴風眼中心的礁石被擠撞出激烈的水聲……

    再后來,簡昭感覺到身體逐漸發軟,好像一只飄然升上空的氫氣球,隨著溫熱的氣流,上下顛簸。

    氣球繩子的另一端的就系在那雙托著自己的寬厚掌心,只需輕輕往回拽,就只得繼續迎合,毫無招架反抗的余力。

    “夠……夠了,停……停下。”簡昭眼眶已經浸滿了紅色,濕噠的眼淚順著眼角淌到祁聽寒上下抽動的肩膀。“求……求你了。”

    “好可憐啊,小兔子。”祁聽寒這時候的溫柔是口頭上的,安撫也僅限于口頭上的,動作萬萬是不會停的,甚至愈演愈烈。

    “艸,快要死了……”

    在多重刺激,飄忽的感官隨到起伏到達頂點的時候。

    祁聽寒順著簡昭鎖骨往下親末梢骨,那里曾經有一道彎形的月牙痂,現在愈合了,變得越開越淺……

    都看不見了……祁聽寒突然猩紅了眼尾,犬齒嵌緊柔軟的皮膚里咬了下去。

    那這次,要更深一點。

    “唔……”熟悉的刺痛感襲來,簡昭意識被沖蕩得有一瞬間渙散,透過眼前迷蒙一片的水霧。

    他好像望見了一輪彎彎的月亮,露水般灑了滿地的細碎月光,如出一轍拉扯貼近的雙人剪影。

    晚風、便利店、菠蘿啤、咕嚕滾到腳邊的易拉罐……還有,愈加逼近的深沉墨色瞳孔。

    一開始是模糊的,可隨著祁聽寒捧著簡昭的臉低沉磁性的喘息:“昭昭、昭昭……”

    記憶中的人臉和現在俯身而下的面孔重疊在一起,呼嘯著釋放,洪流瞬間蔓延至身體的每一寸:“祁、祁聽寒?”

    簡昭神志渙散地開口:“我,我好像記起了什么。”

    記憶變得逐漸清晰起來,簡昭筋疲力盡地半闔著眼睛:“就在我喝醉的那天,你是不是……”

    簡昭連罵人都氣若游絲:“好你個祁聽寒,艦長也就算了,你竟然那么早就……”

    話還沒說完就被某人掰回臉用唇強制堵住了,空曠的室內天花板上又開始回蕩起破碎的嗚咽:“唔……”

    “終于想起來了嗎。”祁聽寒眼角掠過一抹靡亂的情緒:“這次不會讓你再忘記了。”

    月亮、戀人、吻。

    少年、心動、以及愛。

    用燒盡一切的體溫,毫無保留的交付,從黑夜沉沉直抵黎明,不死不休的糾纏。

    這樣便足夠刻骨銘心了吧。不止一個夜晚,我想要你一輩子的整個人生。

    “我愛你。”

    最后的最后,簡昭趴在枕頭上昏沉地睡過去,沒有聽到祁聽寒在耳邊落下的那句動情至深的告白。

    沒關系,有的是時間,我們來日方長。

    ………………

    簡昭一覺醒來,微微睜開一條眼縫。這才發現自己換了睡衣,身上也很干爽。

    自己這是……簡昭還來不及整理自己混沌的大腦,全身綿軟的酸痛感就席卷而來,特別是胯以下的部位……還是有點脹痛。

    渾噩的大腦涌現出了一大堆記憶和畫面,印刷之清晰,男主人公們神態捕捉之傳神,隨便挑出一張都讓人臉紅心跳。

    簡昭現在都不敢去細想,后半程自己被祁聽寒連逼帶哄地說了那些混賬葷話。

    好好好,如某人所愿,這次何止是沒忘,簡直記憶猶新。

    但也太丟臉了……還不如忘了呢。簡昭揉著自己微脹的小腹,忍不住低罵了幾句:md,自己到底招惹了個什么bt玩意。

    祁聽寒那是人嗎…… 就是憋了千年的妖孽,牛郎織女一年一相會,都沒那么饑渴吧。

    “嗡嗡嗡……”枕頭邊的手機振動起來,是大雷連著給自己發了好幾條信息。

    微信界面齊刷刷懟滿屏幕的白色聊天框,肉眼可見的心急如焚。

    大雷:還有五分鐘就上課了,兄弟你人呢?

    大雷:副班已經在點到了,兄弟你人呢?

    大雷:不是,哥們,這么有實力?

    大雷:班主任的專業課你都敢不來?

    大雷:禿頂老哥最喜歡期末掛人了你不知道,要是缺勤再扣點平時分,你期末真的閻王爺都撈不回來了。

    大概是受不了大雷老媽子般的信息轟炸,“簡昭”終于姍姍來遲回了條信息。

    簡昭:謝謝關心,但我身體不舒服,和輔導員請假了。

    簡昭一看到這條仿佛外交發言人的官方回復,繃不住眉心一抽。

    這假得也太明顯了,你但凡稍微用點心偽裝下呢……就沖這個〖謝謝關心〗自己八百年都不會這樣講話。

    果然好兄弟大雷一秒就鑒定完畢,緊跟著一連串黑人問號臉表情包。

    大雷:?????吃錯藥了

    大雷:兄弟,誠實守信是中華民族傳統美德,偷別人手機多少就有點不道德了。

    大雷:只要你現在去派出所報案,懇切陳明你的罪行,警方會從輕處理的。

    大雷:苦海無涯,回頭是岸,你的人生才剛剛開始,不要因為眼前這點蠅頭小利,而葬送了一輩子。

    眼看對方一直不回復,大雷率先沉不住氣了。

    大雷:軟的不吃,非要吃硬的對吧。你再不把手機還回去,我報警了。

    大雷:接受社會主義法治的雷霆鐵拳吧

    然后是一張奧特曼發射光波的表情包。

    簡昭:社會主義法治鐵拳用日本動畫表情包?

    簡昭:不是班主任專業課嗎?上課還一直玩手機,你這么閑?

    這熟悉的嘲諷腹黑口吻,鑒定為祁聽寒無疑了。果然,后續回復裝都不裝了。

    簡昭:我是祁聽寒,他在睡覺,你別吵他。我真的和他輔導員請好假了。

    簡昭:難道還要看假條?

    大雷:呵呵呵,現在騙子手段是越來越高端了,你怎么證明你真的是祁聽寒?

    簡昭:……

    簡昭甚至都能想象出祁聽寒打這串省略號時的表情:看垃圾似的擰著眉,唇角扳直成一條線。

    簡昭:圖片.JPG

    是簡昭蒙在被子里,只露出個頭來,纖密的眼睫覆蓋緊閉著,下眼瞼還泛著微微地紅色。

    睡得很熟,周遭包裹著一種曖昧的事后氣氛。搭配上祁聽寒后續發出的話語,更是惹人浮想聯翩。

    簡昭:昨晚后半夜才睡,你讓他好好休息。(抱拳 )(抱拳)

    大雷:出生啊!!!

    第80章 這也是你的XP嗎?(重修) 下身一緊……

    “點了, 完全是出生。”

    回憶起祁聽寒昨晚的禽獸行徑,簡昭扶了下酸痛后腰,用力地戳著屏幕打字:

    簡昭:說得太對了, 可謂真知灼見, 振聾發聵(大拇指)(大拇指)

    熟悉的口吻, 屏幕那頭的大雷也意識到兄弟“殖民地光榮收復, 重新恢復獨立主權”

    大雷:祁聽寒不在你旁邊吧(謹慎)

    不在……吧。

    環顧四周,先前被亂丟在地板上的衣褲都收走了,如果忽略自己正坐在的堆起一團曖昧褶皺的床單。

    室內可謂干干凈凈又整整潔潔。沒人會將它聯系到昨晚那個欲念交織、行為失控的夜晚。

    按耐下隱隱泛上的羞恥感,簡昭肯定地打字:他出去了,現在房間里沒人。

    大雷:祁聽寒精力挺好哈, 你都睡到日上三竿了, 他還有體力出去瞎逛。

    后腰還酸痛著呢,簡昭現在見不得“精力”“體力”類似的字眼,指尖用力地戳著手機屏幕框框作響。

    簡昭:他就是個禽獸, 我哪能跟他比。

    發完這段話,簡昭就眼睜睜看著微信聊天界面上方那行“對方正在輸入中……”,忽閃忽暗,乍明乍現。

    簡昭幾乎都能想象出大雷打字時, 眉毛糾結用力擰成麻花的表情。

    大雷:那……

    大雷:兄弟, 你是知道我的,我這個人從來不八卦,但這不是關心你的狀況嗎,然后才在這個基礎上加了那么一點點好奇……

    大雷:最主要還是關心你的身體健康。

    怎么突然開始迂回疊甲了,簡昭突然有種不妙的預感。

    大雷:談戀愛的兩個人肯定是獨立平等的個體,地位沒有上下之分。

    大雷:情侶相處要互相尊重,互相幫持, 換位思考,遇到問題要多一點包容退讓。

    疊甲蓄力中……

    大雷:但話又說回來了,人體生理結構畢竟不能輕易抹殺,所以在一些不便言說的事情上,還是需要一方做出妥協讓步……

    蓄力進度99%

    簡昭隱隱有種預感:就是現在。

    果然下一句話,圖窮匕見,直接就把簡昭剛清醒沒幾分的大腦炸了個天崩地裂。

    大雷:兄弟你……是不是被上的那一個?

    然后秒撤回了。

    簡昭繃不住地嘴角抽動:兄弟,在我眼皮子底下發的信息,緊急撤回也沒有用啊。而且,你這不是……更加明顯了。

    那頭的大雷估計cpu都干燒了,斟酌再三換了個更委婉的說法。

    大雷:我是指,那個……人類在從事某種生存繁衍行為時,某些姿勢體位的直線水平高低差別。

    越描越黑,要不你還是直接問吧。

    簡昭做不到昧著良心說謊,遂給趙赫雷發了個標點符號。

    簡昭:。

    千言萬語盡濃縮在這一抹小圈中,漢語言真是博大精深啊。

    趙赫雷痛心疾首,也給簡昭回了個標點符號。

    大雷:*

    大雷:出生啊!(抱頭痛哭)

    簡昭:說的好!(淚流滿面)

    正當簡昭以為終于找到個知心人,可以好好互訴衷腸的時候,對面冷不丁地轉發了條視頻鏈接。

    大雷:你這個體位吧……挺容易受傷的。

    大雷:你跟著好好學習一下吧,男孩子出門在外,要學會保護自己。

    簡昭點開一連串IP地址代碼,瞬間跳轉到了某熟悉粉色小網站,加粗黃色大字分外扎眼:

    《男銅特輯‖第一次の結婚式の夜時の注意點》

    鏈接一點開就自動播放,魔性的臺灣腔聲音嗓門巨大,把天花板抖震得抖了抖:

    “和老公第一次同床的時候,一定要學會正確使用by套和潤滑液!!不僅可以大大減少感染性傳播疾病(如HIV)的風險,而且對于那個體驗~也會上一個檔次。”

    慌亂地把音量調小后,簡昭小臉頓時紅一陣、黃一陣。

    不是,說好的崆峒呢,你個直男從哪里搞來這種渠道?還背著我偷偷學習知識。

    本著“惡補進度”的心態,雖然臉已經羞恥得泛紅,身體還是很誠實地按下了繼續播放鍵。

    面容清秀的視頻博主拿著一個橡膠圈認真講解:“首先,確保by套尺寸合適,避免過緊或過松。”

    果然不能被外觀迷惑吧,這是多么科學、嚴謹的科普教程……簡昭目不轉睛地盯著手機屏幕,遇到關鍵節點還頻頻點頭。

    “第二步:確認正反面,卷邊朝外即為正面,然后戴上前捏住尖端排出空氣,防止破裂……”

    但看著看著,簡昭的眉頭就漸漸地皺了起來,他怎么感覺……自己好像沒有這段記憶呢?

    艸……一個恐怖的想法從腦袋里冒出來,簡昭瞬間起來一身的雞皮疙瘩。

    經過昨天晚上的血淚教訓,他完全有理由相信祁聽寒的bt程度。

    “出生中的出生啊!!!”

    簡昭也顧不上視頻學習觀摩了,把手機往被子上一扔,就要扒拉下睡褲檢查自己下腹內部。

    褲腰帶剛脫到膝蓋,簡昭低頭還沒觀察出個所以然呢,只見腦后幽幽地傳來了聲輕笑。

    “昭昭,你剛起床就擺出這個姿勢……”祁聽寒斜靠著門框,眼睛玩味地瞇起來:

    “是在暗示著些我什么嗎?”

    “暗示你大爺。”簡昭又羞又躁地立馬拉起褲子,咬牙切齒道:“你,你不許再動那些不正經的想法。”

    手機蒙在被子的,視頻還在激情播放灣灣嗲腔:“潤滑液一定要注意適量使用啊!要不然就會流得到處都是的!”

    房間氣氛突然有那么一秒鐘的凝固。

    該死……簡昭滿臉黑線:祁聽寒送的高級手機性能就是好哈,媒體音量這么洪亮。

    “哈哈……”祁聽寒唇角的彎淺弧度繃不住地上咧,忍俊不禁道:

    “昭昭,背著我看這種小視頻,到底是誰比較不正經?”

    “你……你。”簡昭面紅耳赤,卻又無法反駁:“我那是正經科普視頻!”

    “好好好,科普視頻。”

    “多學點知識也好……”祁聽寒緩緩走進到簡昭床頭,故意漫不經心道:“畢竟某人沒上過生理衛生課。”

    “也不知道昨晚教會了沒有。”

    簡昭臉紅一陣白一陣:……

    祁聽寒掀起凌亂的被角,很快就窸窣摸索到了正外放聲音的手機,粗略掃了一眼后就按下了暫停鍵。

    尷尬社死的“語音播報”戛然而止,簡昭卻覺得祁聽寒眉間意味深長的笑意更甚了。

    “昭昭覺得自己昨晚表現不好?所以想在網上學習?”

    “光了解理論知識是不夠的,最終還是要落到實踐層面。”

    “現成的實踐對象不用,多此一舉去網上找資料?”祁聽寒說著俯身親了下簡昭的額頂:

    “我不介意陪你多練習練習。”

    “練習個大頭鬼啊,再這么多來幾次,我離腎衰竭就不遠了。”

    從祁聽寒手中抽過手機,簡昭立馬就把視頻窗口滑走刪掉,小聲嘀嘀咕咕:

    “特別你這個禽獸,還有些特殊癖好,不弄安全措施……”

    “這話說得冤枉。”祁聽寒垂下指腹輕輕滑過簡昭身上干凈的睡衣領:

    “我可是里里外外都清理干凈了,讓你舒舒服服地睡覺的。”

    “咳咳——”簡昭板起臉,正色道:“你沒有用那個……by套。”

    “還、還有……潤滑液。”

    “哦,是嗎。”祁聽寒俯下身湊到簡昭耳邊低聲私語,濕熱的氣流澀情的噴灑在簡昭耳邊:

    “那你看看床頭柜最下層抽屜?”

    簡昭聽話地去拉抽屜,然后精準鎖定了那盒被拆開了包裝,明顯有使用過后空缺的by套和潤滑液。

    一想到那些少了的都用自己身上了……簡昭臉就燒得厲害。

    “也不知道昨晚是誰太害羞了,硬是不敢看,讓你睜開眼你都不愿意……”

    祁聽寒淡淡道:“現在還反過來倒打一耙。”

    “你、你……”簡昭從耳后根到脖子已經紅得不能看了,又羞又惱:“你什么時候在我房間抽屜偷偷放的這種東西?”

    “而且、還這么……”簡昭腦海中浮現出自己在床上跟著祁聽寒指引,慢慢把身體折疊扭曲成各種夸張姿勢。

    “你為什么都懂,步驟都這么熟練?”簡昭臉頰兩旁通紅又氣鼓鼓的,“經驗這么豐富,你真的是第一次嗎?”

    祁聽寒聞言微微挑眉,鎮定自若地緩緩開口:“昭昭,是我先喜歡上你的。”

    “你覺得在追到你之前,我都是看著誰的視頻,解決生理需求的?”

    祁聽寒毫不掩飾的視線在簡昭“秀色可餐”的身體上逡巡過,答案頓時不言而喻。

    “昨天晚上的場景,我在腦海中推演了幾十遍。還有些更過分的,說出來你肯定又要害羞。”

    “至于用具……在你放暑假回家后,我就準備好了。”

    “那時候就想這種事了?”簡昭撲過去錘祁聽寒的肩膀:““還有艦長是怎么回事?那得是多久之前注冊的號了?”

    “祁聽寒,從實招來,你對我起歹心有多長時間了?”

    “五個多月吧。”

    “嚴格來說,我對你一見鐘情。”祁聽寒任由著簡昭錮著自己的脖子,也不反抗:“但你是直男,所以暗戀了很長時間。”

    “拍視頻、直播……因為喜歡你,所以才答應的。艦長的事情,也不是故意瞞你。”

    我不想用你對艦長的感激道德綁架你答應和我在一起,后面又發生了太多事,一直沒找到機會說……”

    “都21世紀了,竟然還搞暗戀文學……”簡昭承認自己是有點高興的,落在祁聽寒肩膀的拳頭力道也故意減弱了力度。

    “就算有苦衷,騙人也不對,談戀愛基本的就是信任,你該打。”

    祁聽寒自知理虧,也擺正身體老實挨揍。等簡昭發泄得差不多了,這才伸手反制住“為非作歹”的手腕。

    視線在簡昭鎖骨上那道紅痂上輕輕撫過,眸子暗了暗:

    這上面打了他的標記,

    這是他的東西。

    “還疼嗎?”

    “你覺得呢。”

    簡昭擰起眉毛,提起這個有點來氣:“祁聽寒你屬狗的吧,這么喜歡咬人。還專挑同一個地方,咬得一次比一次深……”

    “這是你什么特殊XP嗎。”

    “好聰明的寶寶。”祁聽寒摟緊了簡昭的肩膀,將頭埋進簡昭的頸窩里,偏頭親昵地蹭了蹭:

    “這都被你發現了。”

    簡昭:……你根本就沒想藏吧。

    “昭昭,你是在生氣嗎?”祁聽寒手指陷進簡昭后腦勺濃密的發絲里。

    昨晚頭發全被汗液濕透了,現在洗過一遍后吹干了,還能發梢末端聞見一絲若有若無的、體/液交纏的味道。

    心里那些陰暗的占有欲得到了極大滿足了,祁聽寒指尖勾著簡昭乖順垂著的發尾,像個小學生那樣低頭認錯:“昭昭,對不起。”

    “就算之前真的事出有因,但明明有這么多機會,我卻還是選擇了隱瞞。說到底,還是不夠相信你。”

    “我自以為是地質疑你對我的喜歡,明明已經確定關系了,還把你當直男。一直克制著正常情侶的親密關系接觸,忽略了你的真正感受,才又造成了誤解。”

    道歉態度誠懇,原因反思精準到位,主要那張臉……實在楚楚可憐。

    這任誰見了都會一點脾氣都發不出來,更不用說簡昭本就徇著“私情”。

    “行吧,我原諒你了。”簡昭小拇指屈起來和祁聽寒拉勾,“這事我也有錯,不該生悶氣,應該和你好好溝通的,對不起。”

    水汪汪的桃花眼故意盯著祁聽寒,“請你也原諒我吧。”

    濕熱的氣流隨著祁聽寒微微加重的呼吸,撫過簡昭的側頸淌下來,喉嚨更逸散出來的笑聲聽著很高興:“好。”

    把話都說開后的兩人更加膩歪了,挨在床頭一起坐著,跟對連體雙胞胎似的。

    “我對你的一些行為和想法,讓你覺得不舒服甚至……惡心嗎。”祁聽寒的手指卷著簡昭的發絲輕輕撩撥著。

    明明還是那個平穩淡淡的語氣,簡昭卻聽出了微小的緊張。

    “你的那些行為……”簡昭微紅了臉誠實道:“我不討厭,也沒覺得惡心。”

    “真的嗎……”祁聽寒尾音不易察覺地上揚:“那就好。”

    “之前忍得很辛苦吧。”簡昭把頭和祁聽寒的腦袋抵在一起親昵地蹭蹭:

    “所以沒關系的,以后不用這么克制了,我其實可以接受的。”

    簡昭“好了傷疤忘了疼”,當天晚上就為自己這番“年少輕狂”的話付出代價。

    “唔……啊……”床單的褶皺堆成一團簇擁的花苞,隨著粗重的喘息,被晃得搖搖欲墜。

    “媽的……祁聽寒……”簡昭的下巴被掰過來粗重的接吻,耳道內回蕩的水聲越來越激烈:“停……停下。”

    祁聽寒嗓音低沉沙啞的嗓音,如同惡魔低語久久在天花板上空盤旋:

    “你說的,昭昭。我不用克制。”

    “現在可不許反悔。”

    “艸……誰……說的……我是這意思嗎?”簡昭早就哭得雙眼通紅,一邊斷斷續續地抽泣,一邊低罵:“祁聽寒,你……你個*逼。”

    話音剛落,簡昭又感覺后腰腹傳來一陣酥麻的電流感,瞬間從尾椎骨傳導全身:“不是……還tm來嗎……”

    “好可愛啊,小兔子。”祁聽寒一邊撕塑料包裝,一邊俯身去親那縷被汗液打濕的額角:“說話也好聽。”

    簡昭:艸……起反效果,給人罵爽了。

    人怎么能bt成這樣?這合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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