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發展朝著簡昭從未預見過的方向一路狂奔。簡昭凝視著公屏上潮水般刷刷滑過的彈幕一時竟有些啞然……
“〖一般路過的西瓜俠〗:大家散了,散了,把私人空間還給小情侶。”
“〖佳恩(有貓版)〗:本來以為是富哥一擲千金的爽文,沒想到是伉儷情深,一致對外的愛情喜劇啊。”
“〖暴躁小噴菇〗:更好磕了有沒有,你們小情侶繼續,我就趴在床底下聽墻角(色)”
“〖自由的鷹〗:現在真是世風日下,道德淪喪,兩個男的怎么可以……(唉)”
〖自由的鷹〗退出了直播間。
“〖瘋狂的馬鈴薯〗:兩個男的怎么了?真正的愛情是不分性取向的!”
〖瘋狂的馬鈴薯〗向主播贈送了99朵玫瑰花并留言:“小情侶大膽沖,我支持你們!”
耳尖的紅潮漸漸褪下,簡昭吹著寢室窗戶飄進來的微涼晚風,大腦思緒終于理智了點:
不經過艦長同意就單方面在網上“情侶捆綁”營銷,肯定會對艦長三次元生活造成影響。
“大家都誤會了,我和艦長不是情侶。”簡昭抬眸注視著攝像頭,圓潤透亮的桃花眼眸里是十二分的認真:
“我和艦長私下并不認識,更不是蓄意一起開啟這個直播間,進行所謂的情侶互動……”
說最后兩個敏感詞的時,簡昭極其不自然地卡頓了下,“調…調情的。”
“互聯網不是法外之地,希望大家都能夠相互理解、謹慎發言,從而避免一些不實謠言的傳播對他人的正常生活造成影響。”
哈?
直播間的路人再次被震撼到了,這又是個什么大瓜?!
“〖一般路過的西瓜俠〗:合著榜一大哥是路見不平,學習雷鋒好榜樣了?!”
“〖火爆小辣椒〗:還有轉折?!今晚瓜田大豐收啊……”
“〖佳恩(有貓版〗:主播不認識榜一大哥?!這是我cpbe得最快的一次(哭)〗
“〖瘋狂的馬鈴薯〗:更好磕了吧!是暗戀啊!深情隱忍總裁霸氣護妻!!”
“〖奶油小蛋糕〗:支持主播分清互聯網和現實生活,拒絕造謠不實言論。”
“〖暴躁小噴菇〗:榜一大哥你說句話呀!拿出你剛剛刷禮物的氣勢來!你和主播到底什么關系?”
“〖79塊錢不買花西子眉筆〗:同問,坐等正主官宣。”
剛才還潮水般翻滾亂涌的直播間彈幕,似乎突然找到了整齊劃一的節奏:
“榜一大哥你說句話呀!!!”
“你和主播是不是真的?”
“你和主播私下真不熟嗎?”
聲勢浩大得一浪蓋過一浪,這要是擱現實場景里,榜一大哥人都要被唾沫星子淹沒。
一分鐘……五分鐘……十分鐘過去了。
剛才還頂著金燦燦稱號高調一擲千金的榜一大哥這時候卻死寂般的潛水了,沉默著一言不發。
“〖瘋狂的馬鈴薯〗:榜一大哥,我知道你還在直播間,有本事刷禮物,你怎么這時候不說話了……難道你們真不熟(淚流滿面)”
“〖一般路過的西瓜俠〗:看到富哥也要吃暗戀的苦,我心里就平衡了。花了大兩萬塊了,別人都還不認識你。”
“〖自由的鷹〗:榜一大哥,你這是何苦呢?天涯何處無芳草,愿你回頭是岸,不要在無情的男人們身上浪費時間了。”
“〖佳恩(有貓版)〗:你不是看不慣男男嗎?怎么又回來了?”
“〖自由的鷹〗:能勸一個是一個,男人和男人之前是不會有好下場的。”
“〖一般路過的西瓜俠〗:聽小老弟這話,這是有傷心往事啊(細說)(好奇)”
〖自由的鷹〗離開了直播間。
簡昭見狀急忙跳出來轉移話題,“大家怎么都光顧著艦長了,這明明是我的直播間好不好……”
簡昭對著鏡頭撲簌眨動著漂亮繾綣的桃花眼睛,露出了招牌的乖巧清純笑容,“小簡沒什么才藝,就給大家講講我小時候的趣事吧……”
“〖佳恩(有貓版)〗:話說,主播長得真的好欲好清純啊,真的很像現在熱播的電影里的xxx”
“〖睿智的土豆地雷〗:加一,沖著顏值點個關注。”
“〖小灰灰〗:主播是不是自媒體博主啊?總感覺這臉有點眼熟……”
簡昭漸漸地也找到和觀眾互動的節奏了,順著話題侃侃而談:“哈哈捉到了一只看過我視頻的觀眾,我之前是在d站發過視頻……”
上到九旬老人,下到三歲孩童,簡昭和誰都能有滔滔不絕的話講。老家的算命劉瞎子就曾掐指篤定:“此子將來一定靠嘴謀生。”
沒想到機緣巧合間,還真讓簡昭吃上網絡直播的這碗飯了。
“哈哈哈大家都太有才了。”簡昭靠著一張三寸不爛之舌,硬是沒讓一個包袱落到地上。
話題也從“食堂難吃的人工合成肉”一路抽象到“阿美莉卡的魔性總統大選”,只有廖廖幾條彈幕還在追問榜一大哥的事。
為什不說話呢……
在嬉笑打諢的間隙,簡昭微微錯開眉看了眼招搖顯眼的id名:〖小簡的獨家贊助商〗
喉嚨里逸散開一絲苦澀:也對,這讓人怎么回應?
他說不定只是偶然路過自己直播間,一時興起打賞了幾個禮物,卻沒想到被直播間的大家誤會了……
他估計現在也很苦惱吧,莫名其妙地就和一個直播捆綁上了情侶的緋聞。
最后落下一聲輕輕地嘆息,簡昭清冽的嗓音在昏暗狹小的寢室空間里悠悠打轉:
“還是,下播之后去道個歉吧。”
………………………
祁聽寒不是故意在直播間不發言的。
只是……他遇到了一點突發狀況。
十分鐘前……
祁聽寒剛發完那條“我也是花了錢的。”彈幕,門外就響起了劇烈的“咚咚”敲門聲。
“誰?”祁聽寒把平板支在客廳茶幾上,自己趿著拖鞋去開門。
然后映入眼簾的就是那張和自己有六分相似的臉,細長的丹鳳眼桀驁多情,高挺細啄的鼻梁下噙著的薄唇揚起似笑非笑的弧度:
“怎么,這才兩年就不認得我了?”
祁聽寒:“………”
一秒鐘都沒有多猶豫,“啪”的一聲就把金屬防盜門重重合上了,指尖“嗒嗒”地飛快敲擊著電子屏幕把密碼鎖也給換了。
呵……怎么認不出,這張業障一樣整夜整夜困擾著自己的臉。
“祁聽寒,我能找到這兒,當然也有辦法讓你開門。”
哪怕被隔絕在門外吃了閉門羹,那人的聲線還是一貫囂張矜傲,語氣沉靜平穩得似乎他才是這戶的主人:
“我倒數完三個數,祁聽寒你再不開門,我就給爸媽打電話了。”
“喔,提醒下你。”門外人輕佻囂張地輕笑了聲,像是在挑釁:“他們是不在乎你的死活,但……”
“如果是我把自己的定位發給他們的話,估計六個小時后,他們就能連夜驅車趕過來。”
祁聽寒咬牙切齒地轉身回去解開電子鎖,漆黑深沉的眸子銳利地盯著這一不速之客:
“祁燚,你怎么會在這兒?”
按照正常情況,現在這人應該在太平洋另一端的芝加哥大學讀法律碩士。
而且……應該是純種中國人。
而不是現在這樣一頭張揚惹眼至極的北極星綠發,在頭頂玄關的暖黃的led燈映襯下,流動漂逸得像呼倫貝爾大草原。
阿美莉卡的空氣就是“民主自由”呵,留學兩年一鍵獲得lgbt地域限定皮膚。
“祁聽寒,你這什么眼神?”祁燚漫不經心地抬眉,狹長的眸子透出幾分凜冽桀驁的冷氣,嘴唇張合說話間金屬唇釘倏忽閃動著銀光:
“不認得我了?連句哥哥都不叫?”
果然,披了張人模人樣的狐貍皮,內里還是那個嘴欠神經病。
祁聽寒臉冷得堪比南極洲寒流,跟著這人話不投機半句多:“你被退學了?”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小子一天天不盼著我點兒好。”
祁燚擦著祁聽寒的肩膀大步流星地走進客廳里,邊環顧內部家居裝修邊評優論足:
“螞蟻窩一團的居民樓,采光又差,狹小又陰暗潮濕,這種小戶型有什么好住的……”
“我樂意,跟你沒關系。”祁聽寒厭惡地擰眉盯著祁燚腳上穿得那雙拖鞋——
白色的硅膠材質上印著和自己腳上如出一轍的logo,那是他為簡昭準備的。
排異不適感隱隱泛上喉腔,這拖鞋算是被“玷污”不能要了,有時間再去買雙新的吧。
祁燚寬大的手臂展開搭在沙發上,半個身子慵懶愜意地躺靠著軟綿綿的枕頭,一時間竟分不出到底誰才是這戶的主人:
“我不過去美國讀個書稍微放松了點對你的管控,祁聽寒你就翅膀硬了,費盡心思地千里迢迢跑這個山溝溝來。”
“電話也不打一個,給你發消息也不回,去年過年都沒回家……”祁燚玩味嘲諷的眸子閃過了一絲淡淡憂心無奈:
“怎么,你要和家里斷絕關系?”
祁聽寒犬齒緊抵著下唇,手指不自覺攥緊陷進指甲里:“那是我家嗎……”
“我一個人回廣州過年?”
“芝加哥可不過中國新年,他們只會屁顛屁顛地提前訂飛機過去和你一起過圣誕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