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幼零幼景幼琴 如果他要離開,他會將他……
4368——對這群研究人員而言, 這才是這個實驗品的名稱——他的醒來,對該項目組的研究員來說無疑是個驚天大好消息。
連帶著他們看0號的眼神都和善了一些。
當然也只是和善了一點點而已,具體表現形式, 沒有。
于降谷零而言, 他們的眼神依舊是那么冰冷, 仿佛在看什么死物或者一串數據,讓人心生不適。
在看清了宮野一家人的態度后,降谷零雖然還是如同一個孩子對父母一般對他們有著孺慕之情,但平時也會努力不湊到他們面前。
只要清醒著、能活動,周圍沒有人阻止的情況下,他都會跑去琴所在的房間和他單方面交流。
哪怕浸泡在營養液中的琴依舊只能回以吐泡泡,也沒有減少他的歡喜。
“琴醬, 你的眼睛真好看,好像寶石一樣。”
“你的頭發也好好看啊……像銀色的海藻。”
“我今天偷偷看了一本書, 是將人體細胞的,很有意思呢!”
“今天天氣真不錯,等你可以出來后, 我們去撈魚吧!”
撈魚。
這個詞匯琴不是第一次聽零說起了,這讓他的內心也升起了一絲好奇。
撈魚,到底是什么樣的呢?
才能讓零這么念念不忘。
應該很好玩吧?
他帶著不自知的期待, 每天都在等著零的到來。
他每天泡在營養液中,但只有在零出現的時候,才會準時地睜開眼睛, 除此以外, 他盡管意識同樣清醒著,但就是假裝自己睡著了。
誰要看那群圍著他嘀嘀咕咕,記錄這記錄那, 根本不把他當人,只把他看成一堆實驗數據的白大褂們的臉啊。
無趣至極。
總有一天,他要讓這些家伙都閉嘴。
零那個笨蛋今天怎么還沒來?
是不是又被哪個帶去抽血做檢查了?
還是又被關起來了?
焦灼。
煩躁。
不安。
只有在親眼看到那道身影時,琴才會重新安靜下來。
用充滿驕傲的、(自以為)冷淡的眼神,仗著培養罐的高度,居高臨下地審視(打量)著他身上的每一寸,仿佛在巡視自己的領地,確認他沒有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受傷。
哼,還算他聰明。
——發現他沒有受傷時,琴是這么想的。
而若是發現他身上有之前沒有對傷口出現,琴就會變得更加暴躁起來。
看著所有白大褂的眼神都充滿了殺意,讓所有被他盯上的人都不自覺心下一寒。
只有在這個時候,他們才會在心中膽寒,他們到底是造出了怎樣一個兇獸啊!
*
日子就這么不緊不慢地往前挪動了半年。
半年后,琴終于被他們放了出來。
降谷零身上的拘束服也去除了。
經過反復確認,0號的記憶已經基本被模糊、轉移到相關人員身上了,接下來只要維持和加強就可以了,若是想要繼續清洗,恐怕會對他的腦子造成嚴重損傷。
上面的人是什么考量研究員不清楚,反正在那之后,他們只需要對0號和4368定期進行常規檢查就可以了,至于其余時候,這兩個人去了哪里,要做什么,他們同樣不知道,也無權知道。
那么零和琴兩個人到底去了哪里呢?
他們被帶去了殘酷的訓練基地,進行了各項專業訓練。
也許是天賦,也許是強大的基因作祟,被帶去訓練的降谷零和黑澤琴都被發掘出了驚人的才能,在各個方面。
——順便一提,黑澤這個姓氏是他自己挑的。
無論是格斗、槍法、情報分析,還是在常規課業方面,這兩個人都展現出了無以倫比的天賦,讓他們的授課老師都驚嘆不已。
當然,兩人也有著各自更擅長的方面,比如降谷零的情報分析和黑澤琴的狙擊能力。
出于對未來的規劃,兩個人被分配到了不同的訓練場所,每天只有吃飯和睡覺的時候是在一起。
——因為訓練的地方過于殘酷,加上出生的地方是在實驗室,兩個人在睜眼后就感受到最多的就是冷眼、冷漠與針對,除了彼此,他們不信任任何人。
哪怕是那些理應更加親近的、如同父母一樣存在的人。
對這些人,降谷零確實有著強烈的孺慕之情。
他本能地想靠近他們,但在潛意識中,他又隱隱覺得,這些人是不能依靠、不能真正信任的。
也許是因為在被帶去做實驗時,他們的冷眼旁觀讓降谷零的心涼了,也可能是其他自己也不清楚的原因。
唯有黑澤琴,這個他親自陪伴著睜眼、長大的人,才能獲得他真正的信任。
黑澤琴亦然。
對于黑澤琴而言,降谷零是特殊的。
最特殊的存在。
沒人知道,在他尚未睜開眼,仍在培養罐中呼吸著氧氣、吞吐著營養液的那段時日,他已經擁有了自己的意識。
他能感受到那些靠近他的人有著怎樣的想法,也知道他們靠近他是為了什么。
盡管那時候他還不懂,但敏銳的直覺和本能已經開始對那些人產生抗拒感。
他讓自己陷入沉睡,只要睡著,他就永遠不需要面對這些惡意。
直到降谷零出現——這個莫名其妙就開始對他叨叨叨起來的人。
一開始的時候,他是習慣性無視的。
但他真的好能說,好會說,每次過來都會帶來一些有趣的話題,就算他告訴自己不要理會,但每次等他意識到時,都會發現自己在不知不覺間,耳朵已經豎起來了,甚至還無意識地吐了泡泡。
吐泡泡……
琴察覺到這點時,陷入了長久而莫名的沉默中。
總感覺哪里怪怪的,但看面前這個金發小鬼的樣子,他又似乎很高興。
……算了。
誰讓他現在不能說話呢。
于是,默契的一幕發生了。
聽到有趣的地方,琴就會吐出一串泡泡;
聽到生氣的地方,琴也會吐出一串泡泡。
有時候連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情緒更多一點,隔著玻璃罩子的人已經理解了他的真正意圖。
不可思議吧?
真的很不可思議。
在這樣單方面的對話和溝通中,兩人培養出了旁人難以理解的默契。
有時甚至不需要對上眼神,就能明白彼此真正的意圖和想法。
對他們彼此而言,對方是自己最重要、最特殊的存在。
這份特殊每天都在加強。
從一開始的單方面對話,到第一次睜開眼時看到的第一個笑容,第一份善意,自始至終的陪伴……
一點一滴,每分每秒。
等到了后面開始訓練,更是加強到了機制。
訓練是殘酷的,哪怕黑澤琴天生被灌注了冷酷和殺心,在他第一次真正殺死一個人的時候,心里也是會產生波動的。
而這份波動隨著訓練場所的人員一再減員,他再也聞不到自己身上的鐵銹味和硝煙味,逐漸變成了一層厚厚的陰翳,籠罩在他的心間。
本就不愛說話的他變得更沉默,如果繼續放任他獨自走下去,也許他會變成一個徹底而冷酷的殺手,一把只會殺人的槍——一如基地里那群人所愿。
但降谷零發現了他的異常。
他強行拽著他去散心,帶著他去打游戲,拽著他去打架,甚至拖著他打賭。
他有時插科打諢,有時安靜陪伴,有時甚至會在一旁累得睡著。
黑澤琴的內心忽然就平靜了下來。
因為他意識到,自己的身邊始終有個人在陪伴他。
無論他做了什么,他都沒有離他而去。
——如果真的有一天,他要離開他,他一定會殺……一定會將他囚|禁起來,用無數鎖鏈把人層層鎖在里面,讓這個最煩人、最喜歡給他添亂,他最……“討厭”,也,最……信任的人,永遠無法離開他。
他不知道零那家伙知不知道,但事實是,只有和他在一個房間睡覺的時候,才是他真正安心的時刻。
只有和他在一起吃飯,聽他或吐槽或分享當日見聞時,他才是最放松的。
如果可以交付后背,整個基地、整個組織,都只會有一個人。
零。
他們從童年走到少年。
又從少年走到青年。
從一無所有,被人裹挾,被人控制,到執掌自己和他人的命運,站在他人看來的人生巔峰。
唯一不變,也永遠不變的,是這份信任與相伴。
感謝你的出現,零。
*
——笨蛋。
(涂抹)好好工作,努力還債,琴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