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在回來的路上, 安吾一直撐著不讓人發(fā)現(xiàn)自己的異樣,可沒想到織田一離開自己就忍不住了。
坂口安吾跪倒在地,竭力支撐自己的身體不至于癱軟成一坨, 只覺得自己像是被重物砸過一般, 全身各處都泛著鈍痛。
好疼……
坂口安吾總算明白, 與【書】做交易并不是那么簡單的事情了。
今天的表現(xiàn)就是下場。
作為交易的代價,他的異能被抽走了一部分,或者說是……退化了。
以往【墮落論】只能看見附著在物品上面的記憶,可現(xiàn)在安吾不僅能接受到記憶,更能體會到情感與痛苦。
他不敢想象, 如果自己碰巧觸發(fā)到一名死者,那會不會也……
坂口安吾有種預(yù)感,這個異能恐怕用一次少一次。
等到可以動彈后,安吾抬起頭看了眼時間,距離織田離開竟然過去了二十分鐘。
默默嘆了口氣, 他靠著桌子起身,繞了一圈,正要繼續(xù)整理剛送過來的文件,就聽到檔案室的門被敲響。
“咚咚咚——”
聲音略微輕快,像是來人心情很好。
還不等坂口安吾開口應(yīng)答, 外面的人居然徑直推開了門——
*
夜幕降臨,華燈高照。
鬢角微白的少年輕咳兩聲,隨后經(jīng)過嚴密的安保人員、邁入裝飾豪華的電梯內(nèi), 直達這幢大樓的最頂層。
“BOSS,屬下前來匯報。”芥川龍之介恭敬地俯下身, 行了個禮,完全無視辦公桌前兩人的親密互動。
見他出聲, 原先還在和愛麗絲嬉笑打鬧的森鷗外干咳了一聲,轉(zhuǎn)瞬間就變成了嚴肅的黑手黨首領(lǐng)形象。
“辛苦了,芥川君。”
愛麗絲撇撇嘴,早就習(xí)慣了他這幅道貌岸然的模樣,自顧自回到了隔壁的休息室玩耍。
“那么,你可以解釋一下,任務(wù)為什么會失敗了嗎?”森鷗外端著一副好脾氣的笑容,但一雙紅眸卻在黑夜里不斷閃爍著危險的光芒。
“……”芥川龍之介的臉側(cè)不禁留下一滴冷汗。
聽完任務(wù)經(jīng)過后,森鷗外有些疑惑地重復(fù)那個組織的名稱:“無名?一群無家可歸的人,取這個名字倒也是合適。”
不過,像是羊或者芥川兄妹那樣流浪在橫濱的人,森鷗外曾當(dāng)黑醫(yī)的時候接觸得也還算不少,卻沒聽說過這樣一個組織。或許是最近才成立的。
“需要屬下聚集些人手再去攻打他們嗎?”芥川龍之介不知想到了什么,表情有些激動,“這次的話,屬下一定可以——”
森鷗外抬了抬手,示意他噤聲。
“暫時不用了,現(xiàn)在我們沒有精力做這種事。”
芥川龍之介顯得很失望,“是……”
他還沒忘上次,無名的首領(lǐng)張嘴閉嘴都是太宰先生的名諱,他這才不得不退回港/黑。
甚至……那個人也崇拜太宰先生也說不定!
芥川龍之介心里倏地竄起一股妒火。
“對了,太宰這次也沒去執(zhí)行任務(wù)嗎?”森鷗外似是忽然想起此事,問道。
芥川龍之介在如實回答和為太宰先生隱瞞之間糾結(jié)再三,最終選擇了閉口不言。
“……”
“……我懂了。”森鷗外無語,這孩子哪里都好,就是性格太犟,認準(zhǔn)了太宰一人就決不回頭。
看看別人的學(xué)生,再看看自己的學(xué)生,森鷗外不禁感嘆,自己怎么就遇不到呢。
隨著芥川龍之介的離開,辦公室又重新恢復(fù)寂靜,愛麗絲也不知道躲在哪里沒有再出來。
森鷗外站起身,借著一面的落地窗戶看向橫濱的景色。半晌,他忽地開口:“安吾君最近在做什么?”
不知何時出現(xiàn)的下屬恭敬回復(fù):“坂口先生除了在檔案室整理資料,就是偶爾出下外勤,沒有和太多人員接觸。他的反偵察意識很強,我們的成員不能隨時監(jiān)視他。”
森鷗外對此并不意外,“如果真能掌握他所有的行蹤,那我才要懷疑起來。”
他端起桌子上的一杯紅酒,品了一下,然后透過酒紅色的綢緞望向外面。
“計劃就要開始了,每一環(huán)都不能少。”
*
夜晚河邊的燈光稀少,落在河面上泛著波光粼粼的倒影。在這不斷搖曳的光影里,驀地出現(xiàn)了一大片陰影。
它隨著河流四處飄蕩,不知過了多久,終于上了岸。
“啊啊,這次自/殺又失敗了。”
少年絲毫不掩飾自己的失望。為了降低被路人打擾影響的概率,他都特意等到半夜街道上空無一人才執(zhí)行愿望,可是依舊沒能死成。
太宰治拖著泡了水變得沉重?zé)o比的衣服走向岸邊,沿途留下一串濕漉漉的腳印。
他好像在思考,嘴里還嘀嘀咕咕著什么。
在岸上等候的黑西裝屬下見上司靠近,立馬拿著干燥的大衣上前。
卻不料在換外套的途中,太宰治突然問他,像是一時興起:“你說我篡位的話,會不會很有趣?”
這輕描淡寫的一句話,立刻把下屬嚇得腿軟,他哭喪著臉,瑟瑟發(fā)抖,就連手上剛要遞出去的大衣都顫顫巍巍,半天不敢說出哪怕一個音來。
這要是被人聽到了,不用等到明天,他今晚就得“自愿”抱著石頭沉河去。
見下屬的反應(yīng)這么激烈,太宰治頓感無趣,擺了擺手,“放過你啦~”
下屬默不作聲,靜靜跟在他的身后,聽著太宰治掰著手指數(shù):“除去已經(jīng)在龍頭戰(zhàn)爭犧牲的一個干部,中也是我的狗,紅葉大姐誰也不站,A只在乎錢。勝算還是很大的嘛~”
下屬:太宰大人您快別說了!起碼不要在我面前說啊!!
似乎是逗弄夠了,太宰治臉上原本掛著的笑容忽地冷了下來,這才有點他屬于橫濱黑夜一部分的實感。
可惜,太宰治并沒有那種野心,也沒有什么為了整個橫濱做貢獻的深明大義。他才不想成為被架在高處的黑手黨的傀儡呢。
在異能特務(wù)科待了兩年,現(xiàn)在的太宰治已經(jīng)是個遵紀守法的五好市民了,怎么可能干出那種事情呢。
“回去了。”
下屬一愣,下意識開口:“去哪?”
像是覺得這個問題很有意思般,太宰治側(cè)過頭,沒被繃帶遮擋住的單眼看著對方,里面的黑暗深不見底。
“當(dāng)然是去見我最好的朋友~”猶如毒蛇吐信般黏膩。
下屬不敢再吱聲,任由太宰治獨自一人走進寂靜無人的黑夜。
*
坂口安吾不自覺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門外,那里有個身影即將映入眼簾。
“哈嘍安吾!我來找你玩了!”一個熟悉的身影直接跳了進來。
什么啊,原來是太宰。坂口安吾安詳?shù)匦χ膹氐姿懒恕?br />
要是問他回到兩年前最不想見到的人是誰,那肯定非太宰治莫屬了。
畢竟在那時候,安吾作為異能特務(wù)科的臥底在港/黑潛伏,欺瞞著兩個友人。隨后更是在對織田的行動中推了一把力,畢竟事情起因都是由于自己設(shè)計故意失蹤……
在作為見證人,全程參與港/黑首領(lǐng)與種田長官交易現(xiàn)場時,坂口安吾更是看到了那張潔白無瑕的異能開業(yè)許可證。
白到刺眼。
他就這么看著那張代表著特殊意義的紙輕飄飄被遞接到了黑手黨的手上,仿佛毫無重量。
坂口安吾低下頭,用鏡框來遮擋眼睛里的神情,垂下身側(cè)的手也不自覺握緊。
沒過多久,又驀地松開。
嘴角揚起一抹自嘲的笑容,他甚至連為自己朋友報仇的勇氣都沒有。
說到底,報仇什么的。
仇人不就是我自己嗎……
“你在想什么呢?”眼前突然有一張臉湊了過來。
“哇啊啊啊——”坂口安吾被嚇了一跳,連忙后退幾步,“太宰,你干什么?!”
“明明是安吾你突然愣神,”太宰治一臉探究,問:“你在想些什么?”
坂口安吾推了推眼鏡,撇過頭避開與其對視,這才說道:“沒想什么,你來找我有事嗎?”
他明明記得上次的這個時候,太宰治并沒有在深夜找過自己。是哪里出現(xiàn)了偏差,還是……
靜靜觀察了會兒安吾的神情,太宰治收回視線,開始在狹小的檔案室內(nèi)到處轉(zhuǎn)悠。時不時看看這個,時不時摸摸那個。
安吾略微無奈:“如果有想找的資料可以問我,我對這里比較熟悉。”
他只希望太宰治能盡早離開,不僅是安吾太累想一個人休息會兒,更因為一看到太宰治,他就總會想起兩年前……
太宰治終于轉(zhuǎn)悠到正中間的桌子上了,他看著被拆開的文件,“你又打算熬夜整理這些東西啊?”
安吾點了點頭,這確實是他的原計劃。
太宰治不明所以地喟嘆一聲:“安吾可真是敬業(yè)呢。”
坂口安吾敏銳覺察到不對勁,他試探性順著太宰的話頭說:“我不能出外勤,也只能做些這種統(tǒng)計的工作聊以慰藉了。”
“是嗎?”太宰治面上恰到好處浮現(xiàn)出星點疑惑,“可是我記得在我的夢里,你出外勤見了很多人。”
“——很多我在港/黑里沒見過的人。”
第42章
坂口安吾聽到這話, 不禁神色一緊。
自己確實會偶爾借外勤的名義去見特務(wù)科的接頭人,但太宰治平常都不會關(guān)心這些事,怎么突然懷疑起來了?難道是因為今天白天和芥川的那個事……
可轉(zhuǎn)念一想他當(dāng)時全程藏在幕后, 根本沒和芥川打過照面, 安吾又放下心來。
“我每次出外勤都有記錄, 而且織田不是也說過了嗎,夢境都是反的。”在解釋的同時,坂口安吾忍不住推了推眼鏡。
太宰治當(dāng)然沒錯過他這個小動作。
“夢境是相反的啊……”他刻意拉長了語調(diào),仿佛在細細琢磨其中意味。隨即邁步坐在了屬于坂口安吾的座椅上,雙手支撐在桌子上, 直視安吾,說:“但是安吾,你為什么不反駁呢?”
他那雙在室內(nèi)顯得黑黢黢的眼眸一眨不眨盯著安吾,不放過他的絲毫神色變化。
坂口安吾陡然愣住。
對啊,他為什么不反駁呢?為什么不反駁自己并不是臥底呢?
那當(dāng)然是因為——
坂口安吾清楚太宰治所講述的夢都是真實發(fā)生的。
氣氛一時間陷入死寂, 安吾不禁背后直冒冷汗,心臟在咚咚作響。
他知道自己被發(fā)現(xiàn)了。
如果可以的話,他不想與太宰治這樣可怕的人成為敵人。但他們的立場注定是相反的。
良久,安吾苦笑一聲,“那太宰君要怎么處置我這種間諜?用港/口/黑/手/黨一貫處理叛徒的方式, 敲碎下巴再給三槍?”
他一副儼然失去抵抗的模樣,但太宰治似乎卻并不打算處置這個被自己揪出來的臥底。
他摸了摸下巴,立馬否認安吾的猜測:“連我都能發(fā)現(xiàn)的事情, 森先生怎么會不知道呢,他留著你肯定有你的作用。”他的眼眸里帶著不知名的惡意, “我不會揭穿你的身份,畢竟你可是我’最好’的朋友啊。”
坂口安吾攥緊了拳頭, 默默接受著來自好友的嘲諷,心中苦澀,如果太宰治知道森鷗外留下自己是為了害織田,不知道他還會不會像現(xiàn)在這樣淡定……
安吾就像是一塊木頭,任由太宰治隨意嘲辱也不還嘴,搞得后者心中莫名憋著一股火氣,不知從何而來,也不知如何發(fā)泄。
他心煩意亂地揮了揮手,終于感到了無趣,轉(zhuǎn)身打算離開,仿佛再多看一眼對方都會吐出來。
這簡直比自己自/殺失敗還要難受。
“啊,對了”,在即將搭上門把手的瞬間,太宰治忽地想到了什么,回過頭,警告他道:“不要讓我看到你再接近織田作,不然我真的不確定自己會做出什么來哦~”
他就那么笑瞇瞇地威脅著,隨即頭也不回離開了。
他走后好久,坂口安吾都直挺挺站在原地,心中有種這一刻還是到來的感覺。
他早就對此有所預(yù)感了,只是沒想到會比上一次早這么多時間。
安吾知曉自己永遠都配不上做他們的朋友。
不過是……重蹈覆轍罷了。
出了門,太宰治給一個號碼打去電話。
“織田作,安吾說他最近會很忙,不能去酒吧再聚了~”
電話那頭不知說了什么,太宰治均是一一應(yīng)下。
“說起來,我們也有段時間沒見面了吧,明晚有時間嗎?”
“……”
“那就定在Lupin酒吧好了,拜拜~”
掛去電話,太宰治明顯還在思考些什么。他知道,自己還是沒能觸及到安吾心中最大的那個秘密。
以安吾作為特務(wù)科長官的謹慎性,不可能這么容易就露出破綻。只有當(dāng)心里隱藏著更大的秘密時,才會不介意其他的秘密被發(fā)現(xiàn)。
但是……安吾當(dāng)時的引頸受戮也是真的,他是真的認為死在那里也無所謂。就算臥底的任務(wù)完不成也不在乎嗎?
這個人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一向準(zhǔn)確的推理絲毫不通,或者是他根本主動避開了正確答案。
太宰治的心情又變得糟糕起來。
*
坂口安吾是真的認為當(dāng)時的自己就算死在太宰治手下也沒問題。
他早就安排好了接下來的計劃——無名組織在解除了外界危機后,他交代的第一件事就是在令其在橫濱各處制造混亂。
而且還必須是那種不大不小的混亂,如同夏日蚊蟲連續(xù)不斷的騷擾,惹人注意,卻又不致命。既能令他人注意到這個組織的存在,又不會被港/黑這種龐然大物的存在注意到,從來引來毀滅性的打擊。
不然安吾迄今做出的所有努力都會功虧一簣,不但如此,這還有可能間接導(dǎo)致港/口/黑/手/黨和異能特務(wù)科發(fā)生沖突。
況且安吾想吸引的也不是港/黑的視線,他的目標(biāo)是異能特務(wù)科。
在官方工作很多年的坂口安吾清楚,異能特務(wù)科會24小時不連斷監(jiān)視橫濱每個角落的動向,爭取不放過任何死角。或許港/黑不會在意,但異能特務(wù)科肯定會。
但是光吸引官方的注意是不足以拿到異能開業(yè)許可證的。
兩年后的武裝偵探社之所以能拿到開業(yè)許可證,主要原因在于江戶川亂步,以及那是個近乎全體武裝異能的團體,有著能夠影響橫濱格局的武力,獨樹一幟,根本無法模仿。
除開武力,他們能拿出什么來換取開業(yè)許可證呢?官方會在乎什么?
坂口安吾冥思苦想,不經(jīng)意間看到無名組織新的聚集地里嬉戲打鬧的半大孩童,身上穿著略微單薄的衣服。
流浪的兒童……安吾的心中浮現(xiàn)出一個想法。
他曾經(jīng)查看過鐳缽街的相關(guān)資料,自從那場大爆炸之后,無家可歸的人呈指數(shù)增長。原先由于橫濱特殊的情況,每年都會產(chǎn)生許多流浪的人,給政府帶來了很大壓力。
于是在無名打出名聲的一段時間后,異能特務(wù)科收到了來自這個組織的請求——以收取所有橫濱現(xiàn)在以及未來無家可歸的人為條件,換得官方同意下發(fā)異能開業(yè)許可證。
而這些安吾早在之前就與日向交代完了。
即使自己不在,計劃沒能按照預(yù)想發(fā)展下去,他也有備用的方法。
坂口安吾將之后將會發(fā)生的事情都記了下來,放在一個隱蔽的地方,只要自己死亡就會自動觸發(fā),并通知太宰治去取。
事關(guān)織田生死,他不會坐視不理的。
畢竟當(dāng)初在沒能救下織田作之助的這件事上,太宰治是最后悔的那個。
*
推開熟悉的門,頓時傳來一陣悅耳的風(fēng)鈴聲。
織田作之助首先看向安吾經(jīng)常會坐的那個位置,正如太宰之前所說空蕩無人。見此,他才在太宰治的右面坐下。
“晚上好,太宰。”
“晚上好,織田作~”
太宰治瞇了瞇眼睛,似乎對這種十分日常的寒暄十分受用。
他這時正無聊到吐著酒杯里洗潔精泡泡,有一搭沒一搭的。
“請給我來一杯番茄汁,謝謝。”織田作之助對酒保說,后者無聲點點頭,隨即開始制作。
太宰治眼珠轉(zhuǎn)了下,看了眼身旁的織田作,問道:“你怎么突然學(xué)安吾那家伙的作風(fēng)了?”
“我一會兒還要去看孩子們,盡量不喝為好,不然會被他們聞出來的。”織田作之助在解釋的同時,端起已經(jīng)制作好的番茄汁,抿了一口,隨后微微皺起眉。
“怎么了?”太宰治問。
“有點酸,”織田作之助臉上還是那副平淡的表情,“平時看安吾喝得面不改色,還以為這會很好喝呢。”
雖然這么說著,但他的表情也同樣沒什么變化。
“……”
等了一會兒,織田作之助主動看向太宰治,“太宰,你不吐槽嗎?”
要是平常這個時候,幫著繃帶的少年指定會說自己一些不同于常人的地方,可這次卻一言不發(fā)。
放下酒杯,織田作之助輕輕地嘆了口氣:“只是一段時間沒見,有點懷念起安吾的吐槽了。”
如今他竟覺得兩個人有些冷清。
太宰的情緒好像也有點低落,還夾雜著些許氣憤?織田作之助疑惑,但沒開口詢問。
“織田作最近在做什么呢?”太宰治趴在吧臺上,嘴里發(fā)出的聲音也被捂得發(fā)悶,斷斷續(xù)續(xù),“跟我講講你工作里有趣的地方吧。”
織田作之助仔細想了想,“最近的工作都很平淡,底層的部門好像工作量沒有以前那么大了。”
太宰治靜靜聽著,毫無反應(yīng)。
“不過我前幾天去吃咖喱,發(fā)現(xiàn)店老板打算搬店了。”
太宰治這才像是起了興趣,手上玩弄洗潔精的動作也停了下來。
“好像是抽中了一個很幸運的獎項,于是可以換到全新的房屋,地址也比以前的要安全。孩子們會跟著一起搬家,房子面積比之前大很多,倒也不用擔(dān)心擠的問題。”織田作之助嘴角泛起平淡的微笑。
“是嗎,那真是、”太宰治收回目光,低聲:“太好了……”
“嗯。”
一時無言。
氣氛詳和,卻又透露著不知哪里來的空洞。
“太宰……”織田作之助終于開口,直戳重點:“你和安吾發(fā)生矛盾了嗎?”
第43章
聽到這話, 太宰治懨懨的神色總算是有了變化,他反問:“有這么明顯嗎?”
織田作之助誠實地點點頭,“別人可能看不出來, 但我可以。”
又是一陣良久的沉默, 織田作之助沒催促, 只是耐心等待。
他看見太宰治的嘴在不那么明亮的燈光下開開合合,隨即一切都歸于靜默。
再然后,他們就各自離開了Lupin酒吧。
其實那天晚上太宰并沒有說什么,織田作之助就也沒有問。
他們雖然同樣都待在港/口/黑/手/黨,但各自的職位不一樣, 太宰是最近剛升職為五大干部之一,安吾是直接向港/黑首領(lǐng)匯報的情報員,而自己只是個普通的底層人員,平常就做做善后、調(diào)節(jié)矛盾之類的小事情。
他不方便知曉更多隱秘的消息。
回到咖喱店,老板和孩子們正熱火朝天地收拾著各種物件, 無論大的小的,臉上都洋溢著快樂幸福的笑容。
見到這一幕,織田作之助連忙將手里的東西放下,“我來幫忙。”
他拿走了老板手里明顯沉重的大件,后者一下子輕松起來, 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道:“謝謝你了小織,等明天我們就可以徹底搬過去了。”
織田作之助略微勾起嘴角笑了下, 老板卻一下子看出來他的情緒不對勁,“有心事?”
“沒有, ”織田作之助先是否認,然后靜默了下, 承認:“只是覺得好像有什么在變,心里有些不安。”
老板聽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安穩(wěn)道:“人生不就是這個樣子嗎,放平心態(tài)!”
織田作之助沒再說話,只是繼續(xù)幫忙搬東西。
*
無名基地。
日向急忙忙地沖了過來,坂口安吾還從沒見過他這么慌張的模樣,“有答復(fù)了?”
日向連忙點頭,難掩激動道:“官方那邊同意面談了!”
安吾沒有說話,但任誰都能從他的舉動中看出興奮。異能特務(wù)科肯松口,就意味著這件事有可談的機會,而且成功的可能性還不低。
清了下嗓子,安吾隨即打算安排人手:“定好時間地點,見面的當(dāng)天你替我去……”
話說到一半被打斷,安吾愣了下,看向自己的手機。
那是港/黑里統(tǒng)一設(shè)置的特殊提醒鈴聲。
——來自港/口/黑/手/黨的現(xiàn)任首領(lǐng)。
思慮了幾秒鐘,安吾快速交代好事情,就準(zhǔn)備回去總部大廈。要是讓最大的BOSS發(fā)現(xiàn)他不在,這就不是扣全勤能解決的事情了。
臨走前,安吾落下這么一句話。
“如果我在約定好的時間前沒再出現(xiàn)……計劃就自動作廢。”這明顯是他深思熟慮才說出來的。
聞言,日向和右介對視一眼,紛紛應(yīng)了下來。
在回去的途中,安吾一直忍不住想首領(lǐng)這個時候找自己是什么事?
算算時間,上次的這個時候mimic都還沒進入橫濱,森鷗外正忙著策劃如何引誘mimi著陸才對,怎么會有精力想起自己這個不起眼的情報員。
隱隱的,他有股不好的預(yù)感。
通往港/黑首領(lǐng)辦公室的路徑防守嚴密,坂口安吾經(jīng)歷了三重安檢關(guān)卡才得以進入。
“叮咚。”是電梯到達一樓的聲音。
安吾抬眼,剛打算在攜帶武器的安保人員的保護下走進電梯,卻不料電梯里面已經(jīng)有人在了。
一個身著紅色和服的高挑女子——安吾認出那是負責(zé)審訊部門的尾崎紅葉,她身邊站著太宰治,兩人一起下來,應(yīng)該是剛剛和首領(lǐng)匯報完。
安吾愣住。
見電梯外有人,原本正在聊天的二人頓時停下,一時間氣氛有些冷場。
“啊,”安吾反應(yīng)過來,連忙側(cè)身讓開通道,垂下頭不再看他們的反應(yīng),“干部大人請過。”
尾崎紅葉只是笑了笑,道了聲謝,隨即徑直走過。
安吾不語,打算靜靜等他們走完,自己再進電梯。
然而有個熟悉的身影卻意料之外地靠近,在自己耳邊低聲笑諷:“急匆匆被叫來,不會是被森先生發(fā)現(xiàn)老鼠的身份了吧?”
不愧是太宰治,一下子就能看出來他剛剛跑過。
安吾無奈,卻沒有為此辯解絲毫,因為他也是這樣猜測的。
一直到太宰治離開,他都沒有抬起頭說過話。
走遠的太宰治隨便踢跑了路上的石頭,像是宣泄自己的氣憤。在特務(wù)科的那兩年安吾不是挺能回懟的,怎么一回到這里就默不作聲。
看著太宰治難得孩子氣的表現(xiàn),一旁的紅葉大姐只是捂嘴笑著,默不作聲,像是看透了一切。
安吾站定在辦公室門口,深呼出一口氣,干脆利落地推開了門,然后——
與里面其樂融融的場景面面相覷。
僅僅是愣神了兩秒,安吾就以自己經(jīng)過培訓(xùn)的專業(yè)態(tài)度來面對這個尷尬的氛圍。
只見他淡定走進,隨手關(guān)緊了門,然后在將女孩裙子脫//到一半的森鷗外和半//褪//衣物正推阻拒絕的女孩面前鄭重行禮。
仿佛下定了某種決心似的:“屬下是不會幫忙做這種事的。”
森鷗外:“……”
他的下屬堅守住了自己的原則底線,但首領(lǐng)先生覺得自己的風(fēng)評也隨之飄走了。
“咳咳,你誤會了。”
森鷗外松開愛麗絲,試圖將現(xiàn)場恢復(fù)原樣,愛麗絲的神色也一瞬間變得麻木冷漠。
安吾點點頭,表示理解,然后對著愛麗絲說:“需要報警嗎?”
森鷗外感覺自己的膝蓋又中了一槍。
作為一個黑/手/黨的首領(lǐng),他竟然要被下屬抓去進警局。
他揮了揮手,愛麗絲頓時聽話地走開了,臨走還不忘瞪了安吾一眼。
安吾:“……”
他懷疑這是森鷗外暗中控制這個異能對他做的。
不過還是要在對方扮演一個不懂但聽話的下屬,于是安吾說:“首領(lǐng),屬下坂口安吾前來報道,請問有什么吩咐。”
“安吾君,你來到港/口/黑/手/黨有幾年了?”森鷗外雙手拄腮,整好以瑕地望著他。
安吾心中一緊,但面上還是淡定回答:“已經(jīng)三年了。”
“三年……”森鷗外好似在沉吟,“已經(jīng)過這么久了啊。”
“種田長官的身體還好嗎?”他突然問,就像是不經(jīng)意間想起對面家中的長輩。
驟然聽到熟悉的名字,安吾的心里猶如晴天炸雷,驚訝之色蔓延到眼眸。
種田長官的名諱許多人都提及過,但唯獨不應(yīng)該在此刻、在這里、從黑/手/黨首領(lǐng)的嘴里說出來。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坂口安吾竭力保持平靜,但藏在身后的右手仍在顫抖。
森鷗外淡淡笑了下,安撫道:“別緊張,我就是問問。”
可安吾絲毫放松不下來,對方這副表現(xiàn)幾乎就是篤定了自己的臥底身份,到底是什么時候暴露的……
怎么辦?要跳樓嗎……情報員的視線狀似不經(jīng)意地掃了眼窗外,高樓林立反射的光線快要閃花他的眼。
在腦中預(yù)想著各式各樣的方法,最后都被自己一一否決,這里守衛(wèi)森嚴到無懈可擊。
難道只能選那條路了嗎?
安吾想著,舔了舔自己的后槽牙。
“你應(yīng)該在疑惑,為什么我早就發(fā)現(xiàn)了臥底,卻任由你自由活動?”森鷗外起身,一步步拉近與安吾的距離。
在內(nèi)心隱隱的預(yù)警下,安吾不假思索向后退,選擇遠離對方。
森鷗外也不介意,停住了腳步。
“整個橫濱之所以能維持下去,黑白兩方的平衡必不可少,雖然現(xiàn)在這種狀況岌岌可危……有你在,港/黑在官方的眼里也會無害些,有些情報我可是大方到與你們共同分享呢。”他笑意盈盈地講。
“那你現(xiàn)在是想趕我離開了嗎?”安吾警惕道,他說得十分委婉,其實更想問是不是終于忍不住對自己下手了。
森鷗外看出他的心思,回到辦公桌前,拿起一份文件,遞向坂口安吾,答非所問:“看看這個。”
安吾遲疑著接過,翻開一看,是關(guān)于一個流浪軍隊的詳盡資料——mimic。
奇怪的是,此時他心里比起驚訝,更多的居然是意料之中的釋然。
終于來到了這一步。
森鷗外仔細觀察著他的反應(yīng),不放過一分一毫,讓安吾有種被毒蛇盯上的錯覺。
這一點和太宰還挺像的,他不合時宜地想。
“他們原本會來橫濱,卻因為一些原因放棄了,你知道這件事嗎?”森鷗外試探他。
安吾看似平靜地搖了搖頭,“我不認識他們,如果你是問官方的內(nèi)部資料,我是不可能告訴你的。”
但內(nèi)心翻山倒海般起伏。
很明顯森鷗外懷疑是他或者他背后的異能特務(wù)科在阻撓mimic登陸橫濱,但安吾很清楚這件事不是自己做的。
那還能是誰?
他心中不知為何第一時間有了個人選。
不會吧……
見安吾否認,森鷗外也沒多失望,“那你先離開吧,路上記得注意安全。”
安吾不敢相信,露出懷疑的神情,“你就這么放我走?”
見對方再次確信,安吾才半信半疑走到門口,眼見著即將觸摸到門把手,身后忽然傳來一道聲音,他猛地一僵。
“安吾君,”森鷗外低沉的聲音緩緩響起:“好心提醒一句,不要忘了你的職責(zé)。”
安吾的腳步頓住,沒有回頭,“……我不會忘的。”
直到走出港/黑的大樓,冷風(fēng)吹過,安吾這才后知后覺自己的后背都被冷汗打濕了,禁不住打了個哆嗦。
耳邊忽然有人說話:“咦?你沒死啊。”
安吾一愣,順著方向看去。
第44章
安吾循聲望去, 太宰治正笑意盈盈地看著自己。
可遺憾的是,他并沒有從那眼神中汲取到絲毫的暖意。
“太宰,你、”安吾的話陡然被打斷。
“我有事情找你, 跟上。”他語氣急速, 仿佛是怕被安吾纏上說點什么似的。
這一切發(fā)生得過于迅速, 以至于安吾還沒來得及出聲,看著對方只留個背影給自己,于是默默咽下了那句疑問。
’你怎么會在這里等我?’
但這樣問就好像顯得太宰治有多關(guān)心自己似的,安吾自嘲地笑了笑。
但他還是跟了上去。
正好,自己也有問題想要找太宰治。
沿途的道路彎曲扭折, 坂口安吾不知道對方要將自己帶去哪里,或許等待著的會是被鮮血充斥的行刑場。
但此刻他卻意外地不感到害怕,只要行刑的刀柄被緊緊握在太宰治的手里……
前面忽然頓住的身影打破安吾的胡思亂想,他看著太宰治慢慢轉(zhuǎn)回身,眼睛里的情緒復(fù)雜到幾乎辨認不出來。
“太宰……?”
安吾心里忽地有種預(yù)感, 他等待許久、不愿去思考分毫的事實,或許就要被赤/裸/裸揭開了。
“……安吾,”太宰治對他的稱呼又回到了以前的那種親昵,但安吾清楚那只是裹著糖殼的毒藥,“你聽過檔案室里的鐘聲嗎?”
安吾的瞳孔驟然收縮。
檔案室、鐘聲, 能將這兩個因素聯(lián)系到一起的場景,在安吾的記憶中,就只有被【書】傳送回兩年前的那時候。
可當(dāng)時太宰應(yīng)該已經(jīng)走了才對。安吾記得那時候?qū)Ψ胶妥约籂幊尺^后, 就干脆果斷地離開了。
腦海里突然閃過一道焦急的面龐,看不清面孔, 卻能清晰察覺到那人的情緒,似乎是在……擔(dān)心他?
安吾一時茫然又無措, 磕磕巴巴地問:“可是、你怎么會……”
組織了半天語言,他也沒能說出來個完整的句子。
“我怎么會記得檔案室里發(fā)生的事?”太宰治“好心”地替他把后半句補上,隨即又“好心”地回答了這個問題:“那當(dāng)然是因為我的異能【人間失格】,任何的異能效果都不能作用在我的身上。”
“這不可能,”安吾帶著股莫名的堅持否決了他的話:“那可是、”
他及時頓住即將脫口而出的話。
然而,太宰治的表情就像是看透了一切。
“讓我猜猜,你很肯定和你交易的那個人……或者東西不會出現(xiàn)紕漏?”太宰治觀摩著安吾臉上的神色,據(jù)此一點一點剖析著。
安吾心中一驚,連忙收起所有外泄的情緒。
“是【書】吧。”太宰治的語氣輕飄飄,就好像在講今天晚上要吃什么一樣輕松。
卻在安吾的內(nèi)心翻起了驚天巨浪。
“別再說了,太宰。”他心里涌起想要立刻逃跑的沖動,“我認輸……”
他還以為,回到了兩年前,自己和太宰就會回到以前那個時候,沒有質(zhì)問、沒有仇視、也沒有決裂。
那些過去般未來的裂痕不曾存在。
原來是自己想錯了,他們終究是過去式。
太宰治及時停下那些對于安吾從沒注意到的細節(jié)剖析,看向?qū)Ψ酵纯嗉m結(jié)的神情,感到一絲不解。
安吾原本想過,太宰可能是敏銳察覺到了某些異樣——對方一向聰明到了可怕的地步。但他確實沒想到,自己會被太宰扒得這樣深,就連和【書】交易的最大的秘密都被猜出來。
這算什么——他不禁苦笑,就連身為規(guī)則之物的【書】也抵不過太宰治的異能,簡直就像是上天派來的幸運兒。
“你猜的沒錯,”安吾放棄了隱藏,好像一下子卸下了重負般,喟嘆道:“我擅自和【書】做了交易,它能幫我回到過去,織田作還沒……犧牲的時候。”
太宰治鳶色的的瞳孔一顫,微微動搖,但馬上又恢復(fù)堅定。
“呵,我倒不知道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感性了?”太宰治肆意嘲諷著,特意加重了語氣:“你不是最在意你那神圣的工作嗎?”
他在為安吾的背叛而怨恨,怨恨最后落得個一死兩分的結(jié)局。而后者也就不反駁默默承受。
“太宰……你聽我說,”安吾道:“現(xiàn)在一切都還來得及,只要能讓織田作避開這次危機,他就不會犧、”牲了!
“夠了。”太宰治冷冰冰地打斷他的話,在坂口安吾怔愣的神情里,一字一頓地說:“你、不、配、提、起、織、田、作。”
他不需要再說出更多尖刀利刃,安吾就明白了其中意思——對方不希望自己再摻和此事,最好別和織田作有哪怕分毫的關(guān)聯(lián)。
正如上次見面太宰治所說,不要再出現(xiàn)在織田作的面前。
“至少……”安吾的聲音宛如被擠出來一般,哀求著:“也讓我貢獻一份力吧,不管付出什么代價都行。”
太宰治已經(jīng)沒有耐心再和他說下去,只是遠遠投過來一眼,那神情好似輕蔑,又好似根本沒有感情。
“反正你已經(jīng)回不到港/口/黑/手/黨了,那你就去死吧。”黑/手/黨干部輕飄飄道。
*
回到裝潢明亮的酒店,安吾的心情麻木,不知道該做些什么表情,只好空白。
鐘表又在一點一滴地走著,吵得人心煩,坂口安吾毫不猶豫掏出槍,干脆利落地開槍將那個鐘徹底損壞。
后坐力震得人發(fā)麻,安吾感覺到自己的手都在發(fā)抖,直到過了好久,也還在發(fā)抖。
他控制不住自己。
掀開衣袖,在西裝革履的服飾下隱藏著大片丑陋的疤痕,安吾面無表情地注視著由他親手造成的傷疤,心中沒有波動。
不知從何時起,這些傷疤就在了。
一開始只是為了抵抗異能副作用帶來的疼痛——那些曾在每個深夜折磨自己到不能寐的疼痛,安吾就會制造些傷口來抵消全身各處的幻痛。
但后來逐漸地,他似乎有點上癮了。只要感受到痛苦,他就會隨時給自己制造傷疤。
看著血液砸在地上綻放出鮮花,安吾無端地想起太宰治被繃帶包裹嚴實的手臂,底下是不是也會是這般情景?
可他不同,他有罪。
安吾逐漸感覺到呼吸困難,就像是有個人正掐著自己的脖頸,在耳邊一點一點細數(shù)他曾經(jīng)犯下的罪過。
就快要不能呼吸……直到一道鈴聲倏地打破了寂靜,安吾立刻回過神來,大口呼吸著。
是日向打來的加密電話。安吾在交給他這個匿名號碼時,曾囑咐過沒有緊急事件不要聯(lián)絡(luò)。
落在按鍵上的手猶豫了下,卻還是選擇接通。
“——我們見面的情報被泄露出去了。”電話那頭的聲音難掩疲憊和艱峻。
安吾的嘴唇動了動,最終還是什么都沒說。
日向接著講:“對方明顯是故意針對,我順著線索查下去,結(jié)果發(fā)現(xiàn)……最后的線索是在港/黑的總部斷掉的。”
這幾乎就差把是港/黑搞的鬼說出來了。
坂口安吾疲倦地揉了揉眉心,將原先卷上去的衣袖返回原狀,才道:“我知道了,港/黑那邊這段時間估計會很閑,你們小心別被抓到。”
坂口安吾心里清楚,這已經(jīng)是森鷗外網(wǎng)開一面的結(jié)果了。引進mimic的計劃失敗,對方心里指不定怎么生氣呢。
或許真如太宰治所說,自己真的不適合再參與進來吧。
*
平常的一天。
織田作之助平常地做完工作,平常地和同事打招呼,平常地到咖喱店準(zhǔn)備品嘗期待已久的美味。
卻在店里不平常地看到了個熟悉身影。
“……安吾?是你嗎?”看著那個人的背影,織田作之助遲疑著呼喚。
無他,只是因為面前這人雖然身形和他的好友很是相似,氣質(zhì)卻截然不同。
直到那人真正轉(zhuǎn)過身來,織田作之助才敢徹底確認其身份。
“織田,好久不見。”
正是坂口安吾。
兩人一同坐在餐桌前,面對紅彤彤的咖喱,安吾不禁留下一滴冷汗,婉拒道:“我吃不了辣,就算了吧。”
織田作之助也不逼迫,拿起一勺咖喱送入口中,面上立馬浮現(xiàn)出享受的神情。
一旁的安吾看得胃疼,果然無論多少次他都接受不了這獨特的口味。
“織田君,”坂口安吾的語氣聽起來很正式,不禁令織田作之助側(cè)目,“我今天是來告別的。”
“由于工作需要,我可能以后都在外地出差,沒有機會再回來了。”
“……”織田作之助的表情卻沒有多意外,他只是問:“已經(jīng)決定好了嗎?”
“是的。”安吾回答得斬釘截鐵。
織田作之助放下勺子,看著平日里美味無比的咖喱,忽然覺得它也沒那么好吃了。
“那……不、沒什么。”織田作之助猶豫著:“太宰知道了嗎?”
坂口安吾遲疑了下,“他已經(jīng)知道了。”
聞言織田作之助的心情似乎更加低落,將對方的心情都看在眼里,但安吾改變不了自己要走的事實,也說不出更好的安慰的話語。
只能沉默著伸出手拍了拍織田的肩膀。
店外不知何時下起了雨,天空灰蒙蒙的,一如織田作之助毅然決然去赴死的那天。
氣氛一下子就沉悶下來,都沒人再說話。
靜靜待了一會兒,安吾忽然起身,即將離開。
最后的最后,安吾在嘩嘩啦啦的雨聲里,輕輕說了句:“對不起。”
說罷,不等對方會是什么反應(yīng),他便推開門,一股腦扎進了漫天大雨中,像是逃之夭夭。
織田作之助恍然,嗓子不自覺干澀。
“該說對不起的,應(yīng)該是我才對。”
*
自那天僅僅過去一周,情報員坂口安吾出差途中不幸犧牲的消息傳來。
織田作之助聽到后,恍惚了好久。
第45章
海風(fēng)吹過, 帶來咸濕的氣息,將二樓窗邊的紗簾吹得嘩嘩作響。
伏案在桌前的赭發(fā)男人見狀,停下手里本就沒動過幾下的筆, 潔白的紙張上只殘留零星幾個字跡, 又全都被涂抹掉。
長嘆一口氣, 織田作之助幾乎是甩開了桌案上用來寫作的工具。
他根本沒法靜下心來寫作,腦中也沒有絲毫對于即將寫出的故事構(gòu)想,每次下筆就像是在沼澤里沉浮,艱澀無比。
織田作之助總是不自覺想起那天安吾對自己說過的那句“對不起”。
難道說安吾已經(jīng)預(yù)感到自己會犧牲的結(jié)局了嗎……他又是懷著哪種心情在和自己道別?織田作之助不知道,他在想, 自己的選擇是不是錯了。
他跟著咖喱店老板、和孩子們一起住在了這個靠海的二樓獨棟房子,享受著無論殺/手還是黑/手/黨生活里都難能可見的平靜,織田作之助卻覺得這像偷來的。
門口忽然有輕快的敲門聲傳來:“織田作!那個陰沉的繃帶哥哥又來找你了!!”
說完,那個小孩就立刻跑走了,看來太宰治給他留下了不小的陰影。
織田作之助看向來人, 眸子里帶著一絲疑惑,“太宰,突然來這邊是有事找我嗎?”
“不是哦,”太宰治否認,在這片小小的空間里轉(zhuǎn)悠著, 嫻熟到仿佛這是他自己的屋子,“只是來看看你的進度怎么樣?有寫出文章嗎?我可是一直期待著呢~”
織田作之助有些心虛,但還是如實回答:“沒有, 我試了好幾次,但都寫不出來。”
他嘗試過, 卻還是失敗了。
太宰治拄著下巴,狀似沉思, 道:“會不會是你精力不集中的緣故,作家一般都會全職在家寫作吧?”
織田作之助沉默了下,黑/手/黨成員兼職寫作的,恐怕就只有他這一個了吧。
不過他還是拒絕了來自太宰的提議:“現(xiàn)在還不是時候。”
太宰治反著坐在有靠背的座椅上,將腦袋搭在上面,疑惑地問:“織田作你這個時機到底是什么時候?”
“我也不清楚,”織田作之助看向自己的手心,那里仿佛沁著數(shù)不清的鮮血性命,沉甸甸的,“或許……是等到我不會再愧疚吧。”
“……”太宰治也沉默下來。
“太宰,”織田作之助換了個話題,“你最近還好嗎,看著很累的樣子。”
他看見太宰治露在外面的那只眼底黑眼圈遮都遮不住。
太宰治確實沒有平常的興致昂揚了,他蔫蔫道:“還好,就是最近森先生派的工作有點多,我懷疑是他的更年期到了。而且還有一些需要調(diào)查的情報,很難找到線索。”
“是嗎。”織田作之助猶豫了下,說:“如果有我能做到的,可以來找我。”
聞言,太宰治頓時從椅背上抬起頭,動作幅度之大,看樣子十分的驚訝。
“……怎么了?”織田作之助被盯得有些不自在。
太宰治搖了搖頭,只是說:“都是些文員工作啦,織田作你應(yīng)該是干不來的。”
“是啊,如果這個時候安吾在就好了。”織田作之助下意識說道。
房間內(nèi)頓時陷入沉寂。
太宰治看不出是什么表情。織田作之助不知道的是,自己正為之苦惱、久久找不到線索的,正是關(guān)于安吾。
港/口/黑/手/黨的高級情報員坂口安吾在出差途中犧牲的消息,實際上是假的,只是對外散播的謊言,太宰治知曉,真正的情況是坂口安吾已經(jīng)借著意外事故發(fā)生,悄悄回到了將他派來臥底的部門——異能特務(wù)科。
但奇怪的是,太宰治在異能特務(wù)科內(nèi)安插的線人卻沒收到關(guān)于坂口安吾絲毫的消息,就連這個人的名字都不曾被提起過。
——坂口安吾從他的視線中消失了。
太宰治開始感到某種難以抑制的焦慮,他這幾天都在調(diào)查安吾消失前的去向,甚至從芥川那里撬出了無名的存在,也沒能發(fā)現(xiàn)安吾的蹤跡。
就好像從來沒有這個人一般。
【書】能做到這種程度嗎?
幸好港/黑內(nèi)關(guān)于安吾死亡的流言越傳越烈,竟奇異地令太宰治感覺到一股莫名的安全感,起碼坂口安吾這個人的存在沒有被全方位抹除。
但是……安吾到底跑哪去了?
*
安吾突然打了個噴嚏,他擦了擦鼻子,并沒當(dāng)回事。
自從回到異能特務(wù)科,每天就有無數(shù)噴嚏等著自己,他都習(xí)慣了,可以想象到有很多人在背后想著自己吧。
不知道織田作聽到偽造的犧牲消息后,會不會為自己哀悼呢。情況特殊,他甚至連個衣冠冢都沒有。
太宰就不指望了,他肯定知道自己沒有死。
安吾正在處理面前堆積如山的工作,他已經(jīng)沒日沒夜坐在辦公桌前四天了。困了就趴著瞇會兒,餓了就隨便扒拉兩口冷掉的外賣,胃都不知道因此痛了幾次。
他現(xiàn)在的情況很像太宰洗白的那兩年,需要不停地工作來證明自己的價值。但是他倆情況也不完全一樣,太宰治是為了贖罪,而坂口安吾是為了拿得異能開業(yè)許可證。
在安吾找種田長官說明想要調(diào)職的時候,后者發(fā)了很大的脾氣。因為安吾選擇了最快、可能性最高、也是最沒有前途的一條道路。
安吾清楚這樣辜負了種田長官對自己的期望,他是將自己當(dāng)作接任人來培養(yǎng)的,但是自己注定不能迎合他的期盼了。
雖然很生氣,但最后種田長官還是給坂口安吾通過了申請。
除了文書工作,坂口安吾還得經(jīng)常去出外勤,一些平常接觸不到的危險工作都是他來做,時不時就兩頭轉(zhuǎn),忙得像個陀螺。
偶爾他也會累到想要放棄,但想想現(xiàn)如今織田作和太宰應(yīng)該都生活得很好,就覺得突然來了點力氣。
如果可以的話,他想看織田作出版的書。
坂口安吾曾聽織田作之助提到過這個夢想,可惜一直沒能實現(xiàn),等他自己拿到許可證,織田作或許就能從他的殺/手生涯中解放出來了吧。
手臂上的舊傷隱隱作痛,最近異能使得太頻繁,副作用帶來的疼痛又增加了許多,就快要到自己肉/體的臨界點了。
坂口安吾冷靜地分析著。希望自己能撐過取得許可證的時候。
等到那一天,所有人就都能得到“解放”了。
*
“砰砰砰——”
毫不猶豫的三聲槍響,在場的人都瑟瑟發(fā)抖,大氣都不敢喘,皆是因為中間的那個黑色大衣少年。
他手中拿著還在冒煙的手。槍,對準(zhǔn)不聽話的惡犬,語氣冷漠到了極點,“這次只是個教訓(xùn),再有下次就不只是三槍了。”
芥川龍之介看著很是不甘,但又不敢反駁什么。
太宰治直接無視了他那副似乎隨時都能反撲、攻擊自己的模樣,在他人看來芥川或許是一條兇惡且養(yǎng)不熟的狗,但太宰治卻并不擔(dān)心這些,甚至可能還期待著。
等他的身影離開訓(xùn)練場,圍觀了這一幕發(fā)生的下屬們才逐漸敢小聲議論起來。
“太宰大人最近的心情很差?感覺下手都重了很多啊!”
說這句話的港/黑成員忍不住看了眼還停留在原地的芥川龍之介,隨后立馬嚇得移回了目光,不知是害怕那副兇狠的表情多一點還是對方身上慘烈的傷多一點。
“誰知道呢?自從情報部調(diào)整以后太宰大人就變得低氣壓了,最近還是盡量避開為好。”
而走出訓(xùn)練場的太宰治此時卻收到了一個特殊的短信,里面的信息可以總結(jié)成一句話——找到安吾的線索了!
上面顯示他最后一次出現(xiàn)是在一個酒店,監(jiān)控拍到了對方正往里面走的畫面,時間距離現(xiàn)在只有不到十分鐘,說明他可能現(xiàn)在還待在那個酒店沒有離開。
很奇怪……明明找了這么久都沒有任何線索,怎么會這么輕易就被監(jiān)控捕捉到呢,而且太宰治相信以安吾的能力,如果他不想被知道蹤跡,那么是不會犯下這么簡單的錯誤的。
除非……安吾是故意的,或者說他不需要再隱藏蹤跡了。
意識到關(guān)鍵,太宰治立馬前往那個酒店的地址。
由于時間緊迫,太宰治是一個人前往的,但他為此設(shè)置了個緊急呼救,只要按下手腕處的脈沖器,就可以自動給織田作之助發(fā)射求救信號。
抱著這樣的“秘密武器”,太宰治根據(jù)黑進網(wǎng)絡(luò)查到的信息,來到了房間1203的門前。
但還沒等用偷來的備用鑰匙打開房門,門就被人從里面打開了,太宰治與出來的人對視上,眼里不由得閃過一絲驚訝,語氣陰沉沉的:“是你?”
森鷗外不知為何倒顯得沒有一點驚訝的意思,只是微微一笑,承認:“是我。”
太宰治臉色難看起來,懷疑那個監(jiān)控就是森先生特意送到自己手上的。
“安吾人呢?”他冷聲問道。
“你很關(guān)心他嗎?”卻沒想到森鷗外反問他。
太宰治冷著臉沒回答,森鷗外也不惱,只是笑了笑,仿佛看透了什么似的。
“他就在里面,你來得還算及時,現(xiàn)在還有時間可以見最后一面。”黑/手/黨別有深意地提醒道。
太宰治的神情微不可見地繃緊。
森鷗外臨走時想拍拍對方的肩膀,卻被毫不留情地躲了過去。
等到森先生的身影消失,太宰治還是沒有推開那扇半掩的門。
最后一面是什么意思……是指安吾已經(jīng)命不久矣的意思?他們到底在里面聊了些什么?坂口安吾估計玩不過森先生那個老狐貍。
太宰治有種不好的預(yù)感,伴隨他推門的動作愈演愈烈。
第46章
終于徹底推開門。
映入眼簾的不是預(yù)想中安吾遍體鱗傷的身體, 恰恰相反,他看起來似乎……很放松。
就像是所有事情都即將結(jié)束的那種輕松。
太宰治停在門口,沒有再往前一步。
他進來的時候, 坂口安吾正在看窗外盛秋的景色, 彤紅的楓葉被風(fēng)席卷到了地面, 無端讓人感到一陣凄涼,然而他的表情依舊平和。
和森鷗外談得太過于順利,以至于安吾現(xiàn)在還覺得有點不真實,不過幸好……
直到回過神,坂口安吾才后知后覺房間里又多出了一個人。
“太宰?”他詫異道:“你怎么會在這里?”
太宰治的喉結(jié)動了動, 卻根本不知道該說什么。
他看向一直守候在坂口安吾身后的兩名港/黑的武裝人員,寸步不離,“他們是森先生派來監(jiān)視你的?”
安吾沉默不語,但他身后的持械成員卻動了,將槍口頂在安吾身后, “該走了。”
安吾沒有反抗,而是順從地跟著力道向門口走去。
在經(jīng)過太宰治時,他下意識伸出手拉住安吾,卻在對方疑惑看過來后,又猶如觸電般快速松開。
安吾愣了下, 隨后繼續(xù)向外走。
望著逐漸縮小的身影,到最后太宰治還是什么都沒說出來。
“太宰君,”將太宰治叫來辦公室的森鷗外看起來心情很好, 太宰治發(fā)現(xiàn)他還特意開了那瓶收藏了好幾年的紅酒——就連中原中也想嘗一口都沒同意,現(xiàn)在卻被特意拿出來, “最近過得還好嗎?”
“要是森先生能把分配我的活更少一點就好了。”太宰治看似抱怨著。
森鷗外呵呵一笑,卻只字不提減負的事情。
“我記得以前曾問過你一個問題, 為什么想當(dāng)黑/手/黨?太宰君,如果現(xiàn)在可以給你一個選擇的機會,你還會堅持當(dāng)初的想法嗎?”
太宰治看向森鷗外,后者正靜靜盯著自己,一如當(dāng)年在破舊的混亂的小醫(yī)館里,身無分文的軍醫(yī)卻有著無人能比的野心。
緊了緊喉嚨,太宰治垂下眼眸,知曉了對方的意思。
他勾起一抹沒有真心的笑,“都過去這么久了,人的想法都是會變的。”
眼見著首領(lǐng)嘴角笑意漸深,就知道他算是答“對”了。
不過,太宰治很好奇,“為什么?”
都到這個時刻了,森鷗外也不吝嗇于回答他的一點疑問:“都是你那位好朋友的功勞。”
太宰治的瞳孔驟縮,臉色難看到像是被人猛地打了一拳,然后像是斗輸了般喃喃道:“原來是這樣……”
繼續(xù)待在這里已經(jīng)沒有意義了,太宰治準(zhǔn)備要走,這次就連平時敷衍的、對首領(lǐng)的敬禮也沒有了,森鷗外并沒有在意。
剛摸上首領(lǐng)室的門把手,身后的聲音不期而至:“太宰……一路順風(fēng)。”
太宰治聽后,沒有絲毫停頓,徹底地走出了這個昏暗壓抑的房間。
*
“叮咚叮咚——”
織田作之助聽到門鈴聲,打開門:“抱歉現(xiàn)在不是營業(yè)時、太宰?”
他看到難掩疲憊的友人撐著一副笑臉,道:“晚上好,織田作,我想點一份咖喱。”
頓了下,織田作之助還是點了點頭,說:“沒問題,你先進來吧。”
他看出太宰應(yīng)當(dāng)是累極了。
“我就要織田作你平時吃的那種辣度!”太宰治一坐下就開始點餐。
“你的肚子能承受得了嗎?”織田作之助有些擔(dān)心,他知道自己吃的咖喱一般人可能接受不了,更何況之前太宰挑戰(zhàn)過多次自己的口味,最終都是失敗了。
“沒事~因為今天有特別開心的事情發(fā)生~”
不多時,織田作之助就上來一份紅彤彤的咖喱,泛著辛辣的氣息。在咖喱店呆的時間久了,他也跟著學(xué)了點如何制作咖喱飯。
“是什么好事讓你這么開心?”織田作之助不禁感到疑惑,能令太宰這樣開心的事情可不多見。
太宰治試著舔了下沾著咖喱的勺子,頓時被辣得火冒三丈,連忙找水喝。
“嘶,就在剛剛、嘶,我被森先生辭退了!這個咖喱真的好辣啊!”
太宰治仍覺不死心,鼓足勇氣又打算嘗第二口。
織田作之助點點頭,這確實是個好事,不同再做那么危險的工作,雖然對于敵人來說,太宰才是最危險的那個。
不過……“原來黑/手/黨還可以辭退嗎?我以為只有犧牲這一個結(jié)局。”
“當(dāng)然不是……”太宰治突然像是怕驚擾到了什么一樣,輕聲說:“是有人和森先生做交易,將我們的自由換來的。”
“我們?”織田作之助敏銳抓住重點。
“沒錯哦,是我和你,”太宰治肯定道,隨后又小聲說:“他可真會操心。”
“是誰做的?”織田作之助不解,在他印象里能為自己這樣付出的人數(shù)不超過一個手掌。
“是安吾做的。”
“……?”織田作之助的腦袋上冒出幾個問號。
等太宰治和咖喱艱難搏斗仍然落敗后,一轉(zhuǎn)頭才發(fā)現(xiàn)某退休殺手一臉懵的神情。
“啊,我好像還沒和你說過吧,”他一副才想起來的表情,“安吾其實沒有死。”
織田作之助的神情從震驚、憤怒、再到逐漸危險起來的面無表情。
“太宰,我覺得你務(wù)必要和我解釋清楚,你覺得呢?”
太宰治忍不住流下一滴冷汗,生氣的織田作真的好恐怖。
在一五一十將全部——包括穿越兩年時間的事都告知織田作后,后者靜靜地思考著什么。
半晌,他突然提起另一件事,“所以讓店老板和孩子們搬家是你的手筆?”
“我可是特意挑選的這個位置,”太宰治承認:“你不是提過喜歡在海邊創(chuàng)作嗎。”
“怎么忽然想起這個?”太宰治好奇。
“只是才意識到……我好像欠了你們很多。”織田作之助的心情低落。
明明很早以前自己就察覺到安吾和太宰之間不對勁、有事在瞞著自己,可那時的織田作之助只一味遵守著愚蠢的邊界原則。
縱然三人是好友,但在港/黑這樣敏感的局勢下不能躲過干涉互相的事情。因為害怕會和人產(chǎn)生親密的聯(lián)系,會傷害到他人,所以不愿意、甚至主動避開了某道界限內(nèi)的東西。
可所有的事情其實自己都清楚不是嗎?
他所謂的“避嫌”反而成了放任朋友們受傷害的原因,但凡自己能再關(guān)注些,就能制止這些傷害發(fā)生了。
這樣想著,織田作之助立刻收拾起來現(xiàn)有的裝備。既然知道了事情的全委,他怎么可能還袖手旁觀?
安吾這么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自己,如果就這么裝作全然不知地生活,那他的下半輩子都將會生活在愧疚里。他就永遠都無法拿起筆了。
“織田作……”似乎明白了他的想法,太宰治第一想法就是勸阻,現(xiàn)在已經(jīng)安全了,如果闖過去就會打破這道搖搖欲墜的平靜。但他隨即想到自己并沒有資格。
安吾向森先生提出的條件里甚至還加上了他。
良久,直到織田作之助收拾好快要出發(fā),太宰治才埋著頭擠出來一句話。
“……值得嗎?”
織田作之助猛然停住,沒有回頭,語氣平淡但堅定:“不是值不值得的問題,只是因為安吾是我的朋友。”
“我不想再體驗一次親耳聽見朋友死亡的痛苦了。”
太宰治神情怔然,一點點放下?lián)踉诳椞镒髦媲暗氖帧?br />
“抱歉。”織田低聲,隨即大步走了出去。
*
坂口安吾安靜地被綁住,沒有掙扎,也沒有試圖反抗。
他知道,等到森鷗外將事情處理完,等待自己的命運就是死亡。
安吾和森鷗外做交易,以自己的處置權(quán)和異能許可證來換取織田作和太宰兩個人離開港/黑。
于是在交易結(jié)束后,他就被囚禁在一個守衛(wèi)森嚴的地方,安吾估計等森鷗外處理好就會來給自己一個痛快。
他這樣一個連異能都無法控制、而且還回不去異能特務(wù)科的廢物,對方是不會有任何利用想法的。
不知不覺,在等待的過程中安吾迷迷糊糊睡過去了,直到被一聲巨響吵醒。
眼前的視線還沒徹底清晰,坂口安吾就看到有兩道模糊的身影猛地破門而入,一個負責(zé)放倒屋內(nèi)的看守人員,一個負責(zé)解開他身上的繩索,行動之默契,絲毫沒留給人反應(yīng)的時間。
安吾:“???”
“你們是……”終于看清楚來者是誰,安吾震驚到眼睛都瞪大了,“你們怎么來了?!”
見織田作還在和那些人搏斗,安吾連忙勸阻:“你們快離開這里!不然就來不及了!!”
見織田作根本不理自己,安吾無奈,就在這時為他解繩索的太宰治忽然說:“不用擔(dān)心,我們也帶人過來了。”
“什么人?”安吾下意識問道。
太宰治卻不再回答了。他迅速解開束縛安吾的繩索,恰好這時織田作之助也將所有人都擺平了,看向從椅子上站起身正扭動手腕活動的青年。
“安吾,跟我們一起走。”
卻沒想到安吾面色復(fù)雜,竟然直接拒絕了他:“不行。”
織田作之助不解,“為什么?”
安吾還是一副為難的模樣。
太宰治在旁邊涼涼補充道:“如果你是因為怕森先生撕毀你們之間的交易,那大可不必,他現(xiàn)在應(yīng)該已經(jīng)知道我和織田作擅闖的事情了。”
安吾松了口氣,但是仍舊是有顧慮的樣子,見狀太宰治對著織田使了個眼神,后者頓時會意。
“啊、等、織田你在干什么啊?!”坂口安吾驚到破音,“快點把我放下來!”
只見織田作之助直接把安吾抗起來,讓他整個人都懸在了空中,隨后不顧他再怎么掙扎,徑直往樓下的出口走去。
一路上三人經(jīng)過了許多打斗戰(zhàn)場,其中不乏有一些安吾眼熟的面孔。
“這是……”安吾恍惚道。
“他們出來了!”忽然一聲熟悉的大喊,將安吾的思緒打斷,他沿聲看去,居然是右介。
“你們怎么會在這里?”安吾詫異到甚至忘了對方根本沒見過自己的真實樣貌。
卻沒想到右介嘿嘿一笑,馬上就確定了他的身份,并解釋道:“是太宰先生叫我們過來的。”
隨后又忽地湊近了安吾的臉,驚嘆道:“我還是第一次見你的臉!好、好、好有上班的氛圍感啊!”
安吾:“……”不會夸可以不夸的。
第47章
安吾疑惑:“你們是從哪里找來他們的?”
“從芥川嘴里撬來的消息。”太宰治輕松道:“至于怎么聯(lián)系, 只要稍微查一下就好了。”
安吾頓時明白,他從不懷疑太宰的能力,只是……
“……”坂口安吾將腦袋埋進織田作之助的肩膀里, 后者似有所察, 卻什么都沒有說, 默默感受著那處傳來的濕潤。
右介在前面為他們帶路,邊走邊說:“老大就帶著人在大門口等著我們呢!”
但不多時,四人就開始對著同時的好幾個岔路發(fā)呆。織田作之助看向右介,卻收到了同樣迷茫的眼神。
坂口安吾嘆了口氣,“還是讓我來吧。”
在再三承諾不會突然跑走后, 安吾被織田作之助放了下來,他隨手撈了個尸體身上帶著的物件,隨即發(fā)動異能——
一瞬間記憶和感情都涌了過來,不禁令安吾一個踉蹌差點沒摔倒,還是最近的太宰治扶了他一下。
但是安吾手臂上的傷卻被不小心碰到了, 引起一陣鈍痛,安吾條件反射地一顫,隨即不著痕跡地避開太宰治的觸碰,沒發(fā)現(xiàn)對方若有所思的打量。
“走這條道。”說完,安吾率先走在隊伍前面, 借此機會深深緩了口氣。
物品會附著上主人的情感,剛才他體驗了一遍瀕死前的真實感受,如果可以的話, 他再也不想經(jīng)歷那種難受的體會了。
這棟建筑仿佛是特意被做成了迷宮的樣式,走了沒過多久, 他們再次遇到幾條岔路。
見狀安吾就想要故技重施,卻突然感覺脖子一涼, 冰涼的手指搭在了自己頸動脈的薄弱位置,仿佛下一秒就會用力置他于死地。
坂口安吾僵硬著看向身后,發(fā)現(xiàn)是太宰治做的。
發(fā)動到一半的異能也像是被戳破的氣球,偃旗息鼓,再也出不來一點。安吾知道這是太宰治的異能【人間失格】發(fā)揮了效果,他不想讓自己發(fā)動異能。
“一直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太宰治一邊分析,一邊手不肯從他脖子上拿下來,“你用無線電聯(lián)系在外面的人,讓他們來接我們。”
右介反應(yīng)過來被指的是他,連忙應(yīng)聲,按照指示做。
幸好后面的過程十分順利,他們成功逃離了那里。大家都不同程度地累了,紛紛找個地方休息。
日向去和右介清點無名的人手了,只剩坂口安吾、織田作之助和太宰治三人在原地。
安吾咽了下口水,不知為何有種心虛又害怕的心情。
“安吾。”織田作之助叫了聲。
“是!”坂口安吾應(yīng)激般大聲回道,見旁邊的人都看過來后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太大聲了,頓時有些羞赧。
“我只是想說,”織田作之助認真道:“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無論現(xiàn)在還是未來。”
聽到這句話,坂口安吾眼眶不禁發(fā)澀,“我才要說對不起,織田作,你不怪我當(dāng)初沒有趕去救你就好。”
“當(dāng)然不會,”織田作之助疑惑地真心實意,“那件事不是你的錯。難道說是太宰對你說了什么嗎?”
眼見著話題扯到自己身上,原本還尷尬著保持沉默的太宰治頓時不樂意了,他反駁道:“我才沒有,只是講述了事實而已!剩下的都是安吾自己腦補的!”
“是這樣嗎?”織田作之助依舊對此表示懷疑,看向坂口安吾。
后者明顯經(jīng)過了一番心理斗爭,最后還是艱難地點了點頭,表示肯定:“太宰說得……咳咳,大差不差。”
織田作之助無奈:“我以后會管教好他的。”
太宰治哀嚎:“不要哇——”
見到這副場景,坂口安吾就不禁有種自己還回到在Lupin酒吧的時候,三人間的氣氛其樂融融。
驀地,安吾笑出了聲,吸引另外兩人的注意。
一向性格內(nèi)斂的他真實表達出自己的欲//望:“我、我真的很喜歡你們,所以……以后還可以繼續(xù)喝酒嗎?”
織田作之助沒有先說話,而是看向了太宰治,后者的臉上閃過數(shù)不清的糾結(jié)與羞/恥。
“對不起,安吾。”預(yù)設(shè)了半天,還是被織田作推了一把太宰治才能說出來:“我不應(yīng)該把織田作的死怨恨在你身上……”
“不不不,”安吾連忙說:“應(yīng)該是我對你們道歉才對,如果不是我當(dāng)初隱瞞臥底的身份,或許織田作就不會……”
卻不想太宰治卻移開了目光,任憑他再怎么追著道歉都不肯接受。
看著這兩個膽小鬼,織田作之助不禁嘆了口氣,但轉(zhuǎn)念一想自己之前不也是這樣的一個膽小鬼嘛。
于是趁著兩人還在爭辯到底誰應(yīng)該道歉不注意時,織田作之助毫不猶豫拉住左邊的坂口安吾,在他愣神時又拉住右邊的太宰治——
將兩人共同拉入自己溫暖的懷抱。
“你們兩個都是很好的孩子,所以——不需要道歉。”
“唔……”
安吾和太宰只是象征性地掙扎了幾下,隨后從心地墮入這久違的懷抱。
只是臉上的紅暈怎么都褪不下去。
織田笑了笑,真是別扭的兩個人。
(番外)
“太宰他人呢?”
坂口安吾在Lupin酒吧的卡座坐下,點了杯加冰的威士忌。
“他在接受偵探社的入社考核,估計要等一會兒才能來。”織田作之助解釋的同時,也詫異道:“好久沒看見你喝酒了。”
“因為之前的工作根本不敢喝酒,只能喝專門給兒童提供的番茄汁。”一提到這個安吾就止不住的悲傷,天知道他已經(jīng)多久沒有好好喝過酒了!
織田作之助對此表示理解,畢竟安吾之前一直在做臥底,不能露出絲毫破綻被人發(fā)現(xiàn)身份異常,雖然港/黑的首領(lǐng)早就知道了。
自從織田作之助和太宰治都脫離出港/黑,前者去找了個輕松的工作,在保證能生活的同時,留出了可以創(chuàng)作的時間;而后者不知托了什么關(guān)系,居然去了橫濱最近才小有名氣的武裝偵探社。
當(dāng)聽到這個消息時,安吾清晰地在織田作臉上看到了類似欣慰的表情。他忍不住抖了抖身子,莫名有股沖著對方喊一聲男媽媽的沖動。
至于坂口安吾自己,在那之后收到了種田長官的邀請,這意味著安吾有機會再次回到特務(wù)科任職。可是他卻猶豫了。
“是有什么顧慮嗎?”織田作之助問他。
安吾沉默了下,手指時不時敲打在透明玻璃制的杯壁上,緩慢道:“因為成功改變了原本的時間線,我和【書】交易為代價的異能也恢復(fù)正常了,不過身體恐怕還是要養(yǎng)一養(yǎng)。”
說到這里,安吾不自覺地撩了下寬松的衣袖,這個小動作立即被織田作之助捕捉到了,他看見藏在衣服下面不經(jīng)意露出的傷疤,縱橫交錯。
不知道當(dāng)初的安吾會疼到什么程度,才會毫不猶豫在自己的手臂留下這么多道傷口。
“趁著這段養(yǎng)身體的時間,我也該好好想一想到底要怎么選了。”安吾臉上浮現(xiàn)出一抹釋懷的笑容,因為當(dāng)初壓根沒想到自己還能再活下來,所以他現(xiàn)在就處于個尷尬的地方。
回港/黑繼續(xù)做臥底是不可能了,特務(wù)科那邊倒是可以回去,但安吾至今還不太敢面對種田長官,畢竟是自己為了私欲背叛并利用了特務(wù)科。雖然太宰如今已經(jīng)洗白成功,但不能完全消除他在擔(dān)任黑/手/黨干部時大家的記憶。
“如果沒有地方可去,咖喱店老板的招聘還差一名。”織田作之助說。
安吾愣了下,隨即失笑:“說不定到時候我真的會過去應(yīng)聘呢。”
“那、”下一句話還沒說完,兩人就同時感到一陣眩暈。
織田作之助率先警惕起來,右手下意識摸上腰間的手/槍,而一旁的安吾在短暫的驚訝過后,不知想到了什么,臉上有些生無可戀的情緒浮現(xiàn)。
“不會吧……”
這感覺和他上次被【書】傳送到兩年前簡直一模一樣。
等到能再看清周圍情況時,安吾看向陌生的環(huán)境與人,心中有種不好的預(yù)感終于成真的釋然……
果然是這樣。
“這里是哪里?”身邊的織田作之助第一次經(jīng)歷這種事,還處于疑惑中。
“坂口先生?”有人試探性問道。
坂口安吾循著疑問望去,便看到一個穿著小馬甲、還留著小辮子的黃發(fā)青年正看著自己。再一看,這個屋里大多數(shù)的人都帶著略微戒備的眼神警惕著他和織田作。
坂口安吾頓時會意,老實舉起了雙手,澄清道:“我們沒有惡意,只是突然就來到這里了。”
這樣的解釋在他人看來未免太過于敷衍,周圍的武器依舊半舉著,沒有被放下。
直到一個帶著些許稚氣的聲音出現(xiàn)——
“原來是你啊。”
兩人看過去,發(fā)現(xiàn)在辦公桌的中心,一個穿著偵探服的青年正半躺不躺地在座椅上,手里還拿著一瓶快被喝光的汽水。
那人倏地睜開眼,露出里面深邃又翠綠的眸子,仿佛要將織田作之助的全身上下都看透一般,后者頓時覺得一股微涼直竄上頭頂,無聲的危機感油然而生。
就這么靜靜對視了一分鐘,江戶川亂步這才重新瞇起眼,語氣輕松道:“國木田,不用擔(dān)心啦,他們沒有危險。”
他似乎在這群人當(dāng)中的威信很高。聽到這句話,原本還半信半疑的人們立即都收起了武器。
“亂步先生,”國木田沒有懷疑他的判斷,只是問:“是您認識的人嗎?”
他明顯指的是織田作之助,因為“坂口安吾”在幾次和偵探社交接的過程中已經(jīng)熟悉起來了。
“只是兩年前碰巧撞到過一次而已。”江戶川亂步像是進入了回憶,“當(dāng)時這人一臉要去送死的表情,于是就多看了幾眼。”
聽到這話,安吾心里不可避免地咯噔了一下,忍不住看了眼織田作的神情,卻意外地平靜。
“原來如此。”國木田點了點頭,表示了解,“那你們怎么會突然到偵探社來?是異能特務(wù)科有什么委托嗎?”
安吾愣了下,沒想到會在這里聽到特務(wù)科,不過,“我已經(jīng)不在特務(wù)科工作了。”作為和偵探社更“熟悉”的那個,他開口解釋:“我們同樣不清楚為什么會來到這里,或許等一會兒就好了?”
他也不知道【書】這是要做什么,但據(jù)安吾所知,世界上只有【書】能做到這種地步,就連超越者都無法真正實現(xiàn)變換時空。
“他沒有撒謊。”江戶川亂步冷靜判斷,“另外提醒你一句,不要把面前這個和你認識的那個坂口安吾搞混哦~”
國木田一愣,下意識問道:“為什么?”
“當(dāng)然是因為他們是從兩年前的平行世界來的。”江戶川亂步篤定到仿佛親眼見證了兩人穿越時空的全過程。
坂口安吾對此驚嘆不已:“你是怎么知道這么多的?是異能力嗎?”
“亂步先生有著超推理,事情的真相看一眼就能得知,是世界上最聰明的偵探。”國木田為不知情的二人解釋。
江戶川亂步立即挺起了胸膛,一副很驕傲的模樣。
“那可真是了不起。”安吾真心地說。
“我不記得見過你。”一旁沉默已久的織田作之助突然這么說,這句話明顯是沖著正咔嚓咔嚓吃零食的江戶川亂步去的。
“你當(dāng)然不知道了,另一個世界的我還沒見過你呢。”江戶川亂步忽然感嘆:“真好啊~嗯,看到另一個世界的小說家活得好好的,亂步大人就開心了。”
此時即便是國木田也察覺到了異常,他偷偷看向正一臉平靜的織田作之助,這個人在他們的世界已經(jīng)……
但織田作之助本人對此卻接受良好,“我已經(jīng)猜到了,現(xiàn)在能活下來也是多虧了我的兩位友人,雖然不知道你對那個‘我’說了些什么,但還是感謝你的幫助。”
江戶川亂步很開心地接受了來自同位體的感謝,并好心提醒:“我建議你們趕緊通知太宰那個家伙,不然他會后悔的。”
末了,他別別扭扭地補充一句:“我可不想看到偵探社被他攪得天翻地覆。”
“太宰也在這里嗎?”織田作之助有些驚喜,沒想到這個世界的太宰治同樣選擇了加入武裝偵探社。安吾卻面色有些難看,他越來越感到這一切很是熟悉。
“織田作,”安吾不安地喚了聲友人,小聲道:“這里好像是原來的時間線……”
后者頓時聽懂了他的意思,沒說話,氣氛沉重下來。
見他們沒一個主動提出聯(lián)系太宰治的,江戶川亂步無奈:“真是一群膽小鬼,太宰那家伙也總是這樣。”
他一副真拿你們沒辦法的模樣,要來國木田的手機,“那我就來幫你們來打這個電話吧~”
國木田乖乖將手機遞過去,同時嘴里還不忘吐槽:“亂步先生你只是想看太宰驚訝的反應(yīng)吧!”
坂口安吾頓時DNA動了,猛地轉(zhuǎn)頭看向國木田。
動作之大,成功令后者嚇了一跳,連忙道:“怎、怎么了?”
“沒事。”安吾搖搖頭,他只是對同樣吐槽役的擔(dān)當(dāng)有股親切的好感罷了。
而這邊,江戶川亂步已經(jīng)打通了電話,“摩西摩西,太宰?”
“呀,難得是亂步先生親自打電話給我,是有什么事情需要交代嗎?”電話那頭傳來熟悉的聲音,只是比安吾二人印象中還要輕佻一點。
江戶川亂步?jīng)]立即回答,仿佛是在等待著什么。
過了一兩秒鐘,話筒處就傳過來好大一聲巨響,聽著像是被扇了一巴掌。
半晌,才繼續(xù)有聲音:“我這邊的事情處理完了,現(xiàn)在可以說了。”
江戶川亂步也不擔(dān)心,“你怎么不和那個女生解釋不是你做的?”
太宰治輕笑一聲,沒有解釋:“答應(yīng)和我殉情的美麗女士可不好找。”
安吾與織田作對視一眼,都有些擔(dān)心。這兩年時間過去,太宰好像成為了個不得了、同時又很糟糕的大人了。
“你回來一趟偵探社,這里有驚喜給你。”
“不會是什么新版的零食吧?”太宰治雖然這樣說著,但他永遠不會懷疑亂步先生說的話,對方說是驚喜那就肯定是。
于是他答應(yīng)下來。
“啊,對了,為了感謝亂步大人,記得去喜九福幫我買幾個毛豆味大福!小心別讓社長發(fā)現(xiàn)了。”后半句江戶川亂步是小聲說的。
太宰治的臉色終于嚴肅下來,能讓亂步大人主動開口要禮物的事情無一不是重要的。
“我知道了。”他認真應(yīng)下。
第48章
趁著太宰治回來的這段時間, 安吾和織田作趕緊了解下太宰在偵探社內(nèi)的表現(xiàn)。
這回倒真有點養(yǎng)孩子的感覺了,坂口安吾在心底吐槽。
他們詢問的對象是國木田,當(dāng)聽到這個問題時, 對方的表情看起來很奇怪。
不禁令安吾幻視去學(xué)校向老師詢問孩子狀況時, 對方臉上十分想說但卻為難、不好意思的表情。
太宰他不會……經(jīng)常欺負這里的人吧?安吾忽然有不好的想法。
“太宰他……”國木田艱難地仿佛這句話會要了他的命, “表現(xiàn)得很好。”
安吾立馬就懂了,他寬慰道:“你可以直說的。”
這句話就像是解放了什么封印,國木田松了口氣,隨后將他近幾個月的怒氣都一股腦發(fā)泄出來。
“那個混蛋不僅每次出外勤就搞失蹤,動不動跑去哪里自/殺或者搭訕女生, 凈給我的計劃添麻煩!”國木田拿著一個小本本,安吾瞥了一眼,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計劃。
而國木田還在激情吐槽,安吾合理懷疑對方會不會單獨開了一整頁,上面記錄的都是太宰治的罪行。
“抱歉, ”面對來自太宰治搭檔的控訴,織田作之助替他道歉,“等回來后我會好好說他的。”
“咳咳,”他這么有禮貌,反而讓國木田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輕咳兩聲,別開視線道:“倒、倒也沒那么嚴重。”
是個很容易就心軟的人呢,安吾頓時看出了對方的本質(zhì), 不禁放下心來,太宰治呆在這種地方總比只會壓榨他的港/黑要好。
*
快步從電梯走出來, 太宰治手上還不忘拎著繞路為亂步先生買的點心,推開門——
他最先看到的就是在人群最中心的那個熟悉的身影, 太宰治的神色一下子冷淡下來。
但他沒有立刻離開,而是在臉上構(gòu)建出虛假無比的笑容,狀似驚訝道:“呀,這不是安吾嗎?怎么有空來這里,事先說好,我可沒有多余的茶來招待你哦~”
坂口安吾聞言看向門口,恰好與太宰治的視線對上,清晰地捕捉到了對方眼底的厭惡與殺意。
愣了下,安吾眼尾隨即浮現(xiàn)出無奈,幾乎是在見到對方的一瞬間,他就可以肯定這人是這個世界的太宰治。
那熟悉的被厭惡著的感覺。
“亂步先生,”太宰治提著手里的伴手禮就打算往里進,“安吾可不算是什么驚喜啊。”
見被質(zhì)疑,江戶川亂步不滿地鼓起臉,“亂步大人的話不可能出錯!”
“是是。”太宰治嘴上附和著,根本沒將眼神分給安吾一點,徑直往里走著。
就在這時——
“太宰。”
一道平淡的聲音在他耳邊如同白天驚雷般炸開。
太宰治陡然頓住腳步,不可置信地盯著從安吾背后走出的赭發(fā)男人。
“好久不見。”
織田作……太宰治一眨不眨地看著他,不想錯過分毫,仿佛這樣下一秒對方就會化作灰隨風(fēng)散去。
是比夢里還要健康有活力的織田作。
見太宰治直接愣在了原地,江戶川亂步也不生氣,他跳下椅子,主動接過了對方手中的甜品,自給自足。
他邊吃邊往外走,還不忘拉上國木田:“有一個委托,你來幫亂步大人指路!”
國木田此時也回過神來,連忙應(yīng)道:“這就來!”
他們體貼地將談話的空間留給三人。
“這是……夢嗎?”太宰治一副甘愿沉浸在夢幻里的表情,仿佛就要墮落在里面不愿出來。
“不是,這里是現(xiàn)實。”可惜看不懂氛圍的織田作一秒鐘就打破了這個幻想。
“……噗。”太宰治眨眨眼,隨即發(fā)出一聲爆笑。
他笑得停不下來,到了最后甚至將手搭在了坂口安吾的肩膀上,才能勉強維持著站立。
安吾本想躲開,但實在敵不過心軟,就老老實實讓他靠了。
孩子太沒有安全感了,還能咋辦,就寵著吧。
就算自己再怎么和他解釋這是活生生的織田作,并不是安吾用異能力制造出來的假象,太宰也不會信的,還不如讓他自己驗證一下。
太宰治的【人間失格】向來無往不利,在坂口安吾看來近乎是bug級別的異能了。
太宰治趁無人注意悄悄捏了下安吾的發(fā)尾,卻沒有絲毫變化產(chǎn)生。
這回,本來還透露出漫不經(jīng)心意味的鳶眸震顫,徹底失控起來。
*
“亂步先生,”路上,國木田不解道:“另一個世界的坂口先生和織田先生為什么會來到咱們的世界?”
他憂心忡忡:“如果以后還有這種情況發(fā)生,橫濱豈不是會變得更亂?”
“不用擔(dān)心啦~”江戶川亂步享受著他的美食,悠閑瞇起眼的神情像極了一只貓,“這只是個例。”
他嘟嘟囔囔:“太宰那個家伙真受寵愛,【書】居然能為他做到這個地步。要是我也能這樣就好了,就能有無限的零食和波子汽水,還不會受社長的管控!”
國木田推了推眼睛,冷靜打破他的幻想:“亂步先生,社長出差前叮囑過我要看著您,今天您還可以吃兩塊點心。”
江戶川亂步連忙轉(zhuǎn)移話題:“好啦,亂步大人知道了!我們快走吧!”
*
“所以,你真的是織田作……”太宰治的眼眶不知不覺變紅了。
織田作之助點點頭,“這些年辛苦你了,太宰。”
太宰治的表情很悲傷,就像是個終于找到家的孩子,卻因為有過太多次的失去而變得不確定,懷疑自己會不會再次被拋棄。
當(dāng)目光轉(zhuǎn)到安吾身上時,太宰治的眼神頓時多了幾分躲閃。
看來這個世界的自己和太宰的關(guān)系也很惡劣。
“織田作,和我說說你那里的事吧。”一旦確認了現(xiàn)實,太宰治就開始不留痕跡地“撒嬌”,以爭取能將對方留下來。
織田作之助想了想,從安吾和太宰一同回到兩年前開始說起,在講到那個世界的太宰治比自己還小兩歲的時候,太宰治一下子繃緊了神色。
他的危機感更勝,比起年齡已經(jīng)比不過了,只能通過其他的來讓織田作有留在這里的想法。太宰治開始嫉妒那個世界的自己了。
于是在聽到二人可惜那個世界的太宰治沒跟著一起來時,他滿是惡意地嘲諷道:“可憐的青花魚~~~”
太宰你已經(jīng)吃醋到可以罵自己了嗎……
安吾一陣無語,他記得太宰不是最討厭中原中也起的這個稱呼嗎?
消化完另一個世界發(fā)生的事情,太宰治先是思考了下,然后說:“我?guī)銈內(nèi)地方。”
坂口安吾注意到,他無形中對自己的敵意少了很多。
“去哪里?”
太宰治垂下眼,淡淡道:“去找這里的織田作。”
織田作之助的墓碑被選在了海邊,太宰治說是因為織田作一直想在海邊創(chuàng)作。
安吾吐槽:現(xiàn)在確實是在海邊,但是拖了幾個月的稿也沒創(chuàng)作,編輯都催到他那里了。
他戳了戳身邊的正主,揶揄道:“你現(xiàn)在是個什么感受?”
織田作之助看著他自己的墓碑,上面還刻著“織田作之助”五個大字,頗有幾分怪異荒誕感。
“感覺像是一下子來到了幾年后。”織田作之助還有點不真實感,隨即忽然想到:“這個世界的安吾在做什么?”
太宰治嘴角的笑容一下子冷淡下來,“不清楚,我們已經(jīng)很久沒聯(lián)系了。”
這里的海風(fēng)很舒服,安吾率先坐下,他輕輕靠著織田作之助的墓碑,不禁感嘆:“這里真愜意,我死后也想住在這么舒服的地方。”
太宰治“好心”提醒:“這里的價位一百萬日元。”
坂口·已失業(yè)·社畜·安吾:“……”
忽然覺得沒那么想死了。
被他這么一帶動,氣氛又重新活躍起來,剩下兩人紛紛跟著坐下,安靜地享受這一靜謐時刻。
忽然,從太宰治身上傳來兩聲輕微的震動,如果不是此時都沒有人說話,或許就被他們忽略過去了。
只見太宰治掏出一個類似于定位器的東西,上面有圓點顯示正一步步接近他們所在的地址。
“你又把這東西安裝在誰的身上了?”安吾無奈,他簡直太了解自己的友人了。
沒想到太宰治聞言,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沒有回答。
但坂口安吾心中已經(jīng)有了個不好的猜想,“那個受害者該不會是我自己吧?”
織田作之助:“是這個世界的安吾要來嗎?我正好想見見他,不知道會是什么樣子的?”
“安吾除了頭發(fā)更少、黑眼圈更重、更社畜之外,沒什么變化。”
安吾:“……這都不是好的變化啊!!這個世界的我聽起來好慘。”
【叮——】
安吾的神情陡然僵住,他聽到腦海里的一聲脆響,就明白其中意思了。
“織田作,”坂口安吾提醒道:“我們是時候離開了。”
織田作之助有些恍然:“時間這么快就過去了啊。”
兩人都對此接受得很快,太宰治是那個唯一不能接受的,他的眼睛里似乎泛著某種不甘,“留在這里不好嗎?我也可以替代成你們記憶中的那個【太宰治】。”
安吾暗暗叫糟,這人好像又要犯老毛病了,一有不能接受的事情就黑化,上次黑化就和他鬧別扭了整整兩年。
織田作之助并沒有因為他的任性就生氣,他真誠道:“太宰,我知道就算我不在你身邊,你也會過得很好。”
“謝謝你,選擇了好人的那一方。”
太宰治驀然睜大了眼睛,說不出話,但臉上流露出的神色,讓他像個柔軟又脆弱的孩子。
不管其他人怎么想,但身邊的兩位友人都覺得他就是個向外界瘋狂汲取愛意的小孩罷了。
嘆了口氣,安吾忽然將太宰治轉(zhuǎn)了個身,在他背后有個極其熟悉的身影正急匆匆趕來。
對方急到連眼鏡都飛出去了都顧不上,繼續(xù)向這里跑著,可時間已經(jīng)來不及了。
“你應(yīng)該向前看了,太宰。”安吾說道:“你看,他還在呢。”
坂口安吾和織田作之助的身影逐漸變得透明。
“別再怨恨他了,你們只剩下彼此了。”
太宰治的手猛然抽動了下。
話音落下,兩人的身影就徹底消失了。
“不要!!!”不知是誰喊的,好似撕心裂肺。
太宰治恍惚地撈了一下,卻終究是徒勞無功,他們已經(jīng)離開了。
直到好久他才緩過神,對姍姍來遲的、自己世界的坂口安吾輕聲訴說。
“Lupin還在營業(yè),要去喝一杯嗎?”
第49章
黑沉沉的夜幕壓迫下來, 將整片叢林徹底籠罩,四周看不清楚景象,朦朧中卻有股風(fēng)雨欲來的壓抑感。
一道身影飛快穿梭在樹林間, 忽隱忽現(xiàn)。他聽到了自己在行進時傳來的呼嘯風(fēng)聲, 也能看到了眼前震蕩的畫面。
他不明白自己為何這么著急, 只是心中不斷有一個聲音在催促著。
快點,再快點。
至于快點到哪里去、要做什么,他卻全然不知。
不知過了多久,眼前逐漸開闊起來,他心中有所預(yù)感——到了。
霹靂的紫色閃電充斥著視野, 順著忍術(shù)的方向望去,他看見白發(fā)少年的右手正插在對面女孩的胸口處。
無論少年眼底的疲憊與痛苦,還是少女面上的釋然與不舍,他的這只寫輪眼都看得一清二楚。
在大家都不曾預(yù)料的狀況下,這場悲劇徹徹底底地發(fā)生了。
胸腔中頓時傳來一陣陣窒息感, 心臟幾乎要停止跳動,他忽地感覺喉嚨處有陣陣疼痛傳來。
直到聲音在耳邊炸開,他才驚覺是自己竟不由喊出了聲。
“琳!!!”
聲音幾乎要撕裂天地,將陷入昏睡的帶土也一并叫醒。
隱藏在面具下的瞳孔劇烈收縮,即使已經(jīng)蘇醒過來, 帶土仿佛也能聽到劇烈的聲音回蕩在自己耳邊。
他慢慢坐起身,靠在洞穴的石壁,平復(fù)著呼吸。
即使閉上眼睛, 當(dāng)年的那一幕也歷歷在目。他逃不掉,從這個無光的地獄中。
“你醒了, 帶土。”黑絕在黑暗中倏地出聲。
身著黑色緊身服的忍者聞聲望去,在自己不小心睡著的時間里, 黑絕一直安靜等待著。
“你好像又夢到了那個女孩。”
本不想理會對方的帶土聞言,身形一頓。半晌,低沉的聲音自面具中傳出:“我又說夢話了嗎?”
在被宇智波斑救起的那陣昏迷中,帶土曾不斷地念著琳和卡卡西的名字。
“安心,只是偶爾一句而已。”
帶土不欲再跟他多說,干脆起身準(zhǔn)備離開。“走吧,計劃還沒完成。”
宇智波斑死后,宇智波帶土繼承了他的遺志。按照對方的計劃,他接下來要與曉組織的首領(lǐng)見面。
外面的淅瀝瀝,雨之國一年里有大半都是這樣的天氣。
不等宇智波帶土走出山洞口,就有個身影從外面慌慌張張跑了進來。
來人手上只拿個背包,里面鼓鼓囊囊不知道裝著什么。等走進山洞里,那人拍了拍被淋濕的肩膀,這才看向宇智波帶土。
“這位小哥,你也是進來避雨的嗎?”棕栗色頭發(fā)的男人態(tài)度熱絡(luò),笑著開口問道。
卻只換來了對方的沉默,這讓瀧月凜不禁有些無奈。
在棕發(fā)青年的偽裝之下,是對于忍者世界來說初來乍到的訪客。
剛結(jié)束上個世界的瀧月凜馬不停蹄地就來到了這里,他披著馬甲來到這個世界也有些時日了,但第一次和宇智波帶土面對面交談卻還是第一次。
原因之一就是他這個馬甲的身份。
旗木卡卡西,作為宇智波帶土的同期,在這個敏感的時刻與其見面只會加劇對方的懷疑,于是瀧月凜選擇換了個身份接近他。
【這次的馬甲還算正常。】
瀧月凜滿意地感嘆,雖然都是if線的人物角色,但這次的人設(shè)既沒有失憶,也沒有轉(zhuǎn)換陣營,更沒有自殘的設(shè)定。
相反的是,這個馬甲正常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你能敢相信他在馬路上遇到老奶啊你都要過去扶一把嗎?
【這個世界一定可以比前幾個更順利完成任務(wù)的。】瀧月凜已經(jīng)在期盼任務(wù)完成后自己凱旋而歸的場景了。
【呃……】系統(tǒng)不忍地打斷他,提醒道:【我建議你還是先看看這個馬甲的故事背景吧。】
【什么、等之后再看吧。】瀧月凜的注意力被打斷,因為此刻站在他面前的宇智波帶土開口了。
“你是……?”宇智波帶土微微歪頭,嗓音立刻就從剛才的低沉轉(zhuǎn)變成天真又疑惑的狀態(tài)。
再一看,原本與他交流的黑絕不知何時已經(jīng)隱在黑暗中遁走了。
棕栗發(fā)青年心中一動,對方這是同樣打算掩藏身份的意思?
但他面上只是笑了下,回答道:“我叫斯凱亞,是一名流浪的攝像師。”
說著,他舉了舉手里被防護嚴實才得以沒被大雨浸泡的攝像機。宇智波帶土的視線也隨之落在它上面,似乎是仔細觀察了下,沒找到破綻,稍稍放下心來。
“我是阿飛,你好呀~”
阿飛伸出右手,一副打算握手的姿態(tài),仿佛隔著面具都能感受到他的善意。
但斯凱亞就是一個沒忍住就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阿飛:“?”
“抱歉抱歉,”斯凱亞連忙道歉,“我只是覺得阿飛這樣有點可愛,很像我家里的弟弟。”
其實是因為他剛才忍不住想象了下在面具底下,帶土是怎樣面無表情地說出帶有波浪線的語氣。一聯(lián)想到這種反差他就想笑。
“你家里還有弟弟啊?”宇智波帶土根本不知道面前這人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還暗戳戳看他笑話,仍舊扮演著阿飛天真好奇的人設(shè):“他一定也像阿飛這樣很強壯吧!”
“算是吧。”斯凱亞想象著自家弟子平常在木葉里的形象,“他很調(diào)皮,經(jīng)常將村子里的雕像都畫上鬼畫符,不過也很討人喜歡。”
“阿飛你呢?”妝容幻化成的虛假形象端著一副溫柔的笑容問道:“接下來是打算去哪里?”
男人聞言,隱藏在面具下面的眼睛微瞇,隨后不加遮掩地坦白自己接下來的行程,故作天真道:“阿飛要去雨之國看看,我有幾個朋友在那里,你要一起嗎?”
斯凱亞揚起一抹驚喜的微笑:“碰巧我也打算去雨之國,那里正在發(fā)生戰(zhàn)亂,我想拍點戰(zhàn)爭中的照片宣傳出去!”
話音落下,他就發(fā)現(xiàn)對方一言不發(fā),只是靜靜盯著自己。
斯凱亞不禁有點詫異,同時又感到些許的毛骨悚然,磕巴道:“有、有什么問題嗎?”
阿飛狀似嚴肅地托著下巴,上上下下地打量著瘦弱的棕栗發(fā)青年,直到對方被看得渾身不自在,才悠悠出聲:“可是……你這副樣子,感覺在半路上就會生病死掉欸。”
斯凱亞干笑兩聲,還真是說得直白啊。
“沒辦法啦,就讓阿飛大人來保護你吧!”阿飛拍拍胸脯,大方地將責(zé)任攬到了自己的身上。
這正合斯凱亞的意。于是他笑瞇了眼,爽快答應(yīng):“好啊,那就拜托你了,阿飛。”
趁斯凱亞去收拾被雨水淋到的包裹時,黑絕悄無聲息浮現(xiàn)在阿飛的身邊,用陰暗的語調(diào)說:“帶土,你為什么要和這么一個可疑的人一起走,要知道我們的計劃……”
宇智波帶土不耐煩地打斷他:“不用你來提醒,我自然知道不能耽誤計劃。”頓了一下,復(fù)才解釋:“可疑的人掌握在身邊才最穩(wěn)妥,現(xiàn)在雨之國的局勢混亂,不能再出現(xiàn)多余且不可控的因素了。”
黑絕沒再說什么,在攝像師堪堪將目光投注過來前,一個眨眼消失不見了。
“阿飛,你剛才是在和誰講話嗎?”斯凱亞疑惑,他明明聽到了有聲音傳來,可轉(zhuǎn)過身來卻看見阿飛身邊空無一人。
“哈哈哈是阿飛在自言自語啦~”阿飛又變回那副天真狀態(tài),撓了撓頭,一副被發(fā)現(xiàn)的不好意思姿態(tài)。
不僅如此,他還變幻了個聲線,明顯要更加低沉:“你看,這樣就可以實現(xiàn)自己和自己對話!”
斯凱亞笑了笑,也跟著敷衍:“阿飛好厲害啊。”
天空早已放晴,除了地面還是濕的,回暖看不出任何剛下過雨的痕跡。
“走吧。”斯凱亞收拾好行李,對阿飛說。
山洞的位置距離雨之國有兩天的路程,如果沒有斯凱亞這個不速之客的話,宇智波帶土就會用寫輪眼的能力帶著自己直接到達目的地了。
不過他現(xiàn)在并不著急,還是穩(wěn)妥點比較好。
趕路時,斯凱亞突然問阿飛:“你們?nèi)陶呤窃趺蹿s路的啊?”
“嗯……”阿飛認真思考道:“這個嘛……應(yīng)該要看不同的忍術(shù)屬性吧?”
“比如說土遁就會‘咻’得一下鉆到土里,然后在地底下穿梭。再突然冒出來!”
“有的忍者則是會飛起來,不通過翅膀的那種。還有的忍者就會把印記打在他的武器上,然后可以通過查克拉一瞬間來到那里。”
他好像說得很起興,令斯凱亞沒忍住看了他一眼。
斯凱亞這個普通攝像師的身份不清楚,但身為木葉村傷人的旗木卡卡西還能沒有察覺嗎。他最后一個所描述的,分明是他們共同的老師——波風(fēng)水門。
他突然好奇起來,在那個神秘的面具下面,到底是個什么表情?
悲傷、懷念、失望。亦或者是……毫無波動?
阿飛似有所感地停下了講解:“怎么了?”
“沒事,”斯凱亞搖搖頭:“只是忽然覺得,忍者還真是個有意思的職業(yè)啊!”
宇智波帶土可疑地沉默了下,古怪道:“你覺得忍者是個職業(yè)?”
第50章
斯凱亞被他的反問弄得沉默住了。
半晌, 才磕磕巴巴地講:“應(yīng)、應(yīng)該算是吧?”
攝像師摸了摸后腦勺,臉上浮現(xiàn)出一絲羞郝,歉意道:“抱歉, 我只是一介平民, 并不了解忍者的生活。”
“沒關(guān)系啦~阿飛也不知道, ”看不見面具后面的表情,但在嚴肅的偽裝下語調(diào)卻顯得很夸張,“反正這些深奧的東西也和阿飛無關(guān)!”
斯凱亞只是笑笑,要不是清楚對面這人是隱藏BOSS的話,他可能還真信了。
如若不是為了抱著對這個世界的怨恨, 帶土是不會走上這條道路的。
“對阿飛來說,天大的事情都沒有眼前的三色丸子好吃!”
說這話的時候,二人正坐在路旁用來休憩的小店。
阿飛一手一串丸子,往嘴里塞著。他吃得迅速,令斯凱亞根本看不清楚食物到底是怎么進嘴的。
見對方吃一口就轉(zhuǎn)身背過去一次, 斯凱亞忍不住疑惑發(fā)問:“阿飛,你這樣不會累嗎?其實你可以摘下面具直接吃的。”
被抓包的阿飛明顯一僵,連忙吞下嘴里的丸子,才轉(zhuǎn)過身來打著哈哈:“不會的哈哈,我面具下的臉不好看, 會嚇到你的!”
說罷,還不等斯凱亞如何反應(yīng),阿飛就立即慌張地站起身, 道:“我們還是趕緊走吧!不然天黑前就趕不到雨之國了!”
他明顯是在轉(zhuǎn)移話題,看著對方連忙跑遠的身影, 斯凱亞的心中漸漸升起輕微的疑惑。
此時距離雨之國還有超過一半的路程,為了更符合自己的手無寸鐵的柔弱身份, 斯凱亞做出一副明顯的疲態(tài),在正午的烈陽下不斷擦著額頭的汗水。
反觀阿飛,依舊是一副精力充足的模樣。
有查克拉支撐就是好啊。斯凱亞默默在心底感嘆,并開始懷念起以前作為忍者時趕路的便利。
然而就在這時,阿飛突然短促地尖叫了下,成功嚇了他一跳。
“怎么了?”
斯凱亞循聲望去,就發(fā)現(xiàn)原本還在自己身邊好好的人,現(xiàn)在已經(jīng)躲在了大樹后面,仿佛在懼怕這什么東西。
過了好一會兒,阿飛才慢悠悠地只探個頭出來,委委屈屈地解釋:“外面的太陽太曬了,阿飛的皮膚都要被燙傷了……”
斯凱亞不禁啞然失笑,戳破他:“你全身上下都沒有露在外面的皮膚吧。”
“誒呀!”阿飛狀似驚訝地捂住嘴,“被發(fā)現(xiàn)了!”
這副嬌羞的姿態(tài)莫名很符合女子高中生的人設(shè)。
帶土……到底是從哪里學(xué)來的這些東西。
他每走幾步就躲在大樹的樹蔭下,探頭探腦的。好好的趕路,硬是被阿飛走出了一副鬼鬼祟祟的既視感。
直到太陽即將下山,他這副樣子才算好。但也意料之中的,天黑他們果然沒有走到雨之國,只好臨時找個地方暫時住一晚。
“就在這里過夜吧!”阿飛拍了拍手上的灰塵,滿意地盯著自己的成果。
在他面前,是被整理得歪歪扭扭的、由稻草堆砌而成的“床鋪”,處處充斥著劣質(zhì)手工品的氣息。
剛整理完自己今晚“床鋪”的斯凱亞轉(zhuǎn)過身一看,頓時眼前一黑,嘆了口氣:“阿飛,還是讓我來幫你整理吧。”
由于前不著村后不著陸的,兩人就只能露天休息。望著黑漆漆的天空,時不時有幾顆星辰點綴,斯凱亞不由感到一陣愜意。
“沒想到村子外的夜晚也很美麗呢。”斯凱亞雙手枕在腦后,靜靜欣賞著美景,“對吧,阿飛。”
“……”
“阿飛?”意識到不對,斯凱亞轉(zhuǎn)頭看向?qū)Ψ剑瑓s發(fā)現(xiàn)阿飛早就呼呼大睡起來,嘴里還嘟囔著聽不清的夢話。
斯凱亞淡淡笑了下,也不在意,獨自欣賞起這難得時光。
“晚安,阿飛。”
世界漸漸歸于平靜。
斯凱亞被紫色紋路裝飾的雙眼緊閉,一副熟睡模樣。
但阿飛仍舊沒有放松警惕,又耐心等了會,直到確定青年的呼吸漸入佳境 ,才無聲起身,遠離了他們休憩的營地。
一等到有了機會,黑絕就迫不及待地從地底鉆出來,它望著那個攝像師的方向,對方的熟睡的身影距離太遠已經(jīng)不甚清晰,冷漠發(fā)問:“你還要留他到什么時候?我們的計劃已經(jīng)被耽誤了。”
宇智波帶土沒有回答,只是命令黑絕:“你留在這里看著他,我出去一趟。”
黑絕雖有些許不滿,但礙于自己現(xiàn)在作為宇智波斑的化身,還需要對方的幫助,便暫且答應(yīng)了下來。
宇智波帶土也不耽誤,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整個人就從寫輪眼形成的無形漩渦中消失了。只剩下黑絕在原地,與一無所知在睡夢中的斯凱亞。
漩渦再次出現(xiàn),是在木葉村的墓地里。
貿(mào)然闖入敵人的地盤,宇智波帶土肯定要找警戒性低又比較熟悉的地方。
習(xí)慣性環(huán)顧四周,并沒有熟悉的白毛身影,于是帶著面具的反派決定先去做正事。
在和根的首領(lǐng)志村團藏反復(fù)敲定接下來行動計劃后,宇智波帶土又輾轉(zhuǎn)逛了木葉村的幾個重要地方,沒有絲毫異常,木葉還是那副平靜祥和的氛圍,令人作嘔。
隨后他回到了最開始的墓碑處。
在這里,木葉曾經(jīng)在戰(zhàn)場上犧牲的忍者名諱都被刻在其中,包括被外界認為早已死在二戰(zhàn)里的宇智波帶土。
帶著面具的宇智波帶土躲藏在茂密的樹叢后面,就這么靜靜地看著時不時有人前來哀悼英雄。包括那個用忍額蓋住半邊眼睛的白發(fā)忍者。
他比宇智波帶土印象中又長大了不少,逐漸有了獨當(dāng)一面的可靠,整個人的氣質(zhì)卻愈發(fā)低迷。
后者眼尖地發(fā)現(xiàn)白發(fā)忍者手里還拿著一本書,光看書名就充斥著對死亡的迷茫與探討。
他看見卡卡西將一束花輕輕放在自己的墓碑前,然后蹲下身對著冰冷的石頭傾訴自己的心事。
宇智波帶土聽不清,也不想去聽,他幾乎都能猜出來卡卡西說了什么。無非就是些對自己的愧疚,對過去的后悔之類的,他已經(jīng)聽到膩了。
反正等到自己的計劃實現(xiàn),卡卡西就又會變成那個驕傲的天才忍者了。
直到深夜時分,月光寂寥,四周都沒有人出沒了,卡卡西這時才止住話語,不舍得地離開帶土的墓碑。
遠處樹叢中的身影不知何時已經(jīng)消失不見了。
回去時黑絕還在那里等著,宇智波帶土無聲問詢,只得到了個沒有任何異常的回復(fù)。
他頷首,對黑絕下逐客令:“你可以走了。”
回到斯凱亞身邊,他仿佛又變成了那個單純天真的阿飛,在愉悅地拍了拍用干草自制的枕頭后,阿飛順利進入夢鄉(xiāng)。
卻沒注意到一旁攝像師不知何時無聲睜開的眼睛。
看著對方明顯背著自己外出過的舉動,斯凱亞絲毫沒有意外,也不是因此就被吵醒。
他之所以半途醒來,不過是又被夢里的場景嚇醒了。
在夢境里,天空都是遮天蔽日的黑,仿佛伸手就能不見五指。
而在這樣一副世界末日的場景中,一只高大到仿佛能碰到天的巨物正在激烈蠕動著。它的十只尾巴瘋狂掃過地面,所到之處都會無情收割人們的性命,忍者沒有任何手段來制止它。
然而就是這樣強大的怪物,似乎也在痛苦著,不停地擺動自己的身軀,仿佛是要將什么東西甩下去一般。
旗木卡卡西焦急地看著戰(zhàn)場中央一人一尾獸的斗爭,以他被查克拉強化過的視力可以捕捉到十尾頭頂陷進去大半身軀的白發(fā)青年,那是十尾痛苦的導(dǎo)火索。
經(jīng)過了漫長的時間,局勢沒有發(fā)生變化。但旗木卡卡西沒有死心,仍舊繼續(xù)盯著相互較勁的一人一尾獸,不肯放過絲毫細節(jié),等待著其中一方的勝利。
耳邊充斥著大量哭喊絕望的聲音,旗木卡卡西明白,這是他們最后的機會。
這個時候的他,心中還會抱有一絲希冀。
直到黑暗徹底降臨——
周身吵鬧刺耳的身影一瞬間歸于寂靜,寂靜到可怕。
旗木卡卡西連自己的身軀都察覺不到了,只能感受自己的意識流動,享受著無底洞的寂寞。
下一刻,他就陡然被這種熟悉到可怕的體驗嚇到驚醒了。
等到意識重新恢復(fù)平靜,才后知后覺背后早已是一片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