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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1章 師尊穿搭

    等等,

    簡町原的雙語模式暫時還沒有切換過來,只是隱隱約約聽到了妖語的“死”字。

    面前劍意牢籠突然破碎。

    簡町原立刻雙手結印:“董道,劍來!”

    周圍:……

    簡町原再一次, 兩腿岔開, 聲如洪鐘:“劍來!!!”

    周圍:……

    他這才意識到了大事不妙!

    不是,他的靈力呢?

    簡町原抖抖袖子,抖出了兩袖清風, 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就像是一只落寞的只能喔喔叫的禿頭山雞。

    其他的弟子也狐疑地伸了伸手, 發(fā)現自己連最基本的馭水術也施展不起來了。

    下一秒, 原本還在互相爭執(zhí)的人頓時反應了過來:“跑啊!!!”

    那一群魚飛快地涌躍著,但是他們也很奇怪,明明可以直接用鯰魚須妖力把他們抓起來的,卻好是蠻橫地追。

    簡町原沒有時間想那么多了,他和青云門的弟子們跑得飛快的同時還保持著腳尖對腳跟, 整齊劃一就像是一長串蜈蚣, 腳步生煙!

    其他宗門的弟子看著面前兇神惡煞的鯰魚精們, 又看向跑操飛快的青云門眾人:“……”

    他們就知道, 青云門一定用妖語得到了什么內部消息, 早早就開始鍛煉了,不然他們?yōu)槭裁礇]有靈力還能跑得那么快!

    答案只有一個:他們知道這里秘境會奪走人的靈力。

    不知道是誰先喊了一聲:“分開跑!”

    其他宗門的弟子頓時作鳥獸散,烏泱泱一片,亂七八糟。

    簡町原腿軟, 但是眾所周知:跑操是一個很神奇的東西, 只要隊伍里面有一個人加速,其他人為了保持“腳尖對腳跟”就會被迫加速。

    而簡町原的身后是小徒弟!

    是體修!體育生啊!

    在沒有了靈力的情況下,體修就是實力最強大的。

    小徒弟一手推著前面的簡町原, 一手拉著后面的二徒弟,用一人之力把叫苦不迭的跑操隊形速度提高一倍!

    “救命啊!!!”

    簡町原的腎上腺素飆升,差點栽倒在體育生的跑步速度上,頭昏腦漲,上氣不接下下:“我跑不動了~~~嘔嘔嘔~~~”

    “師尊!”身后的厭柳跑得也很剽悍:“你不是說要跑向未來,跑出輝煌嗎?”

    “……”簡町原沉吟,心里怒道:是跑向未來不是跑向胃癌,是跑出輝煌,不是跑出肚子里面隔夜的蛋黃派!

    厭柳用跑操口號來穩(wěn)住隊形。

    “青云一班,非同一般!

    神通廣大,奪下江山!”

    沒錯,跑操還是要喊口號的!!!

    她就是來月事都堅持跑操,師尊也一定可以的!

    “我們托著你,師尊,加油!”

    簡町原:“……”

    謝謝你,聽話的好學生,但是你也不要那么聽話。

    這都是報應啊。

    系統(tǒng)在簡町原的顱內空間里面一陣顛簸,差點散架變成一堆螺絲,有氣無力的。

    簡町原不僅自己跑得腹內翻江倒海,還有安撫腦子里面的系統(tǒng)。

    他的顱內音斷斷續(xù)續(xù)的,腦子里面一片空白,就跟著厭柳一起喊了。

    【青云一班,非同一般!

    神通廣大,奪下江山!】

    系統(tǒng)本來就累,這會兒更是頭昏眼花。

    他作為簡町原的系統(tǒng),他的呼吸和脈搏是和宿主共感的。

    現在小光球的腳步虛浮,簡町原勸道:【喊號子,喊號子就能跟上氣息。】

    系統(tǒng)崩潰了:【青云一班,神經一幫!打倒師尊,夾心餅干!!!】

    簡町原:【夠了!】

    兩邊的鯰魚還在不停地串掇過來,“跑操”蚯蚓腳步加快,水流迷了人的眼睛,簡町原咽了咽唾沫,喉嚨里面都是生疼的。

    “拐彎!”身后的二徒弟挑了挑眉,開始大叫,但是已經遲了!

    跑到最前面的簡町原腳下一空,直愣愣地掉了下去,是海壑啊!

    跑操的“蚯蚓”一個帶著一個,摔得整整齊齊,整整齊齊落入無盡的深淵,腳下是虛無的空蕩。

    他們四仰八叉。

    二徒弟飛快地從袖子里面掏出了一個小型的玩意往地上一拋,下一秒,巨大的軟綿綿的紅絲變成了一張鋪天蓋地的蛛網,把所有人的包圍了起來,兜住了簡町原上下?lián)渫ǖ氖帜_。

    “繼續(xù)跑!”

    他們再次腳尖對腳跟跑,簡町原當機立斷:“趁現在他們還沒有發(fā)現!”

    黑燈瞎火,他們亂走,終于到了清凈的地方。

    簡町原一口氣都沒有喘勻乎,因為劇烈運動而激烈的心跳聲,只有他自己可以聽到,咚咚咚的,除了累,他沒有任何的感覺,好像是成為了一個行將就木的死偶,沒有瑕疵的面龐隨著呼吸漸漸地氤氳上一層慘白,他抬了抬眉,眼睛間或一輪。

    周圍靜悄悄,幾個徒弟的喘息聲很重。

    不是剛剛運動完的那種喘息聲,而是一種因為壓抑只能沉重的呼吸聲。

    簡町原頓時一身冷汗,一陣影影綽綽的香氣透過他的鼻腔,直接竄上了他的大腦,叫人短路一樣,腦子里面除了香味,什么都感受不到了。

    他奮力晃了晃腦袋,瞳孔劇烈的收縮了起來,喉嚨里面發(fā)出了畏懼的,細小的呻吟。

    救……命……

    是爐鼎異香!!!

    簡町原的腦袋飛快的轉動了起來:現在自己的靈力都有消失了,一直靠修為來掩蓋的異香自然會磅礴而出。

    局勢變得不妙,三個弟子對自己虎視眈眈,他們好像要把簡町原生吞活剝了一樣。

    簡町原連滾帶爬,但是手上已經沒有力氣了,匍匐著。

    厭柳也很快意識到了不對勁,飛快的把頭一抬,遠遠地舉著刀護到了簡町原面前。

    自從她把岑約殺了之后,她的無情道就已經大成,可以不受到簡町原身上的異香干擾,但是并不是意味他就聞不到簡町原身上濃郁到嗆人的味道。

    “師尊,怎么回事?”

    她單單知道師尊是爐鼎之體,可不知道簡町原一寸一寸侵蝕骨骼的爐鼎異香已經嚴重到了這個地步,

    而簡長老病入膏肓。

    “你們是要在秘境里面對師尊不敬嗎?”

    以一打三,并不劃算,甚至沒有了靈力,厭柳就是一個弱女子。

    她握著劍的手微微抖著。

    “厭柳,你下來。閉上眼睛!”簡町原一步一步地慢慢向后面挪著,前有狼,后有虎,早知道他還不如剛剛被那群鯰魚精抓走了算了,畢竟這些家伙可不會受到自己的爐鼎異香的影響。

    他一把把前面的厭柳抓了下來,聲音似乎有一點尷尬:“你把眼睛閉上,去做個眼保健操。”

    “師尊!”厭柳的聲音都一點一點地顫抖了起來:“你要干什么?我不走!”

    師尊是打算一個人對付面前三個人高馬大的師兄嗎?

    為什么要叫自己閉上眼睛,是不是師尊害怕自己鮮血淋漓的模樣太過狼狽。

    厭柳歇斯底里地叫了起來:“師尊,我陪你跑,還有兩天秘境就會打開,到時候我們就安全了。”

    簡町原也頭皮發(fā)麻:“你是覺得我們能跑得過他們?”

    別的不說。

    小徒弟可是體修,體育生!

    “不要用自己的興趣挑戰(zhàn)別人的專業(yè),”簡町原已經退無可退,他的背后是一塊巨大的珊瑚,頭發(fā)在水流的沖刷下勾連掛在珊瑚堆上,簡町原一把把厭柳推到了一邊,好像是一只引頸獻祭的天鵝,睫毛微微顫抖,慢悠悠地伸出了手,向三個已經癡了傻了的弟子勾了勾。

    “厭柳,閉上眼睛,做眼保健操睜眼可是要被扣分的哦。”

    他笑,似乎又好悲哀。

    雙拳難敵四手,簡町原似乎是脫力了,放任他們三個把自己包圍了起來。

    “厭柳,不準睜眼!”他的語氣嚴厲了起來,卻是對著唯一還保持著神智清晰的厭柳。

    “師尊!”

    厭柳感受到了一種莫大的悲哀,他的師尊一直是冰清玉潔,怎么可以……

    簡町原看著蜂擁的徒弟,看著他們七手八腳,用手抓著簡町原的脖子,無頭蒼蠅一樣尋找衣服的扣子,沒有意識的貪戀著他身上的溫暖,似乎想看看層層疊疊衣料的包裹下是如何秀色可餐的身軀,他們癡了傻了,只是被異香攻占大腦,除了師尊,腦子里面一片空白。

    好香。

    好溫軟的皮膚。

    雪白的手無力的垂在一邊,埋得很淺的青筋微微凸起,卻沒有任何一點反抗的力道,簡町原一副任君采擷的模樣。

    大氅很快就被急色的小徒弟扔到了一邊,接著是腰封,然后是外袍,是搭護。

    在看到師尊美好的□□之前,還差最后一層防護。

    但是這一層有點奇葩。

    原來已經還被異香吸引到失去神智的徒弟們眼神里面上閃過的不只有清明,還有無語!

    最里面的不是普通的褻衣和褻褲,而是奇裝異服,

    是一件遮住簡町原本來就沒有的肱二頭肌的短袖,形狀更想是緊身的藍黑條紋POLO衫。

    下面的也不是一般的褻褲,而是七分的束腿褲,還露出了本命年紅內/褲的邊邊。

    幾個徒弟被丑得清醒了三分。

    簡町原抓住機會翻了身,手指微微一勾,二徒弟感覺肚子里面好像有什么東西在翻江倒海,意識瞬間回復正常,疼的倒抽了好幾口的冷氣。

    “師尊……手下留情……”

    他記得清楚,自己的身體里面還有蕭無役的蠱蟲,在阮湘的時候,蕭無役就在他的身體里面留下了永遠的隱患。

    而且,蕭無役下的這個蠱是會聽從簡町原的指揮的。

    他現在沒有靈力的,搞不好真的會被這只小蟲子弄死。

    簡町原眼疾手快,把二徒弟別在腰間的紅繩法器奪了過來,下一秒,紅線蛛網不由分說地把大徒弟和小徒弟裹成了蹦蹦跳跳的木乃伊。

    他們兩個也完全清醒了。

    簡町原突然對著三個徒弟陰惻惻的笑了起來:“我說了,不要挑戰(zhàn)別人的專業(yè)。”

    當教導主任,他一向專業(yè),師生戀想都不要想,他有的是辦法倒胃口。

    幸好,簡町原進入秘境之前就有了先見之明,在里面穿上了自己的惡心穿搭。

    但是自己身上的爐鼎異香依然是洶涌的。

    簡町原呵斥道:“低頭,看我干什么?”

    他知道可能在一瞬間的對視之后,幾個徒弟就會獸性大發(fā),因此他默默后退了好幾步。

    做完了眼保健操的厭柳迷迷瞪瞪地睜開眼睛,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三個師兄整整齊齊地罰站,頭個個低著,似乎充滿了對簡町原的不忍直視。

    師尊離得十萬八千里,但是好手好腳,連一根頭發(fā)絲也沒有掉。

    厭柳的眼睛里面充滿了崇拜;原來師尊那么厲害的嗎?看起來那么瘦弱,卻可以在沒有靈力的情況下一個打三個!

    有點可惜,如果她剛剛沒有做眼保健操就可以欣賞到師尊一個打三個的英姿了。

    厭柳崇拜道:“好可惜。”

    簡町原:“……”

    可惜什么?

    可惜看不到自己的本命年紅內/褲邊邊嗎?

    此地不宜久留。

    除了青云門的弟子,其他人已經被那群鯰魚抓了起來。

    簡町原焦頭爛額,把自己的大氅撿了回來,還在喘著粗氣。

    二徒弟慢悠悠地走了過來,手里面是幾個精巧的法器,道:“現在只剩下這個了。”

    所有人的靈力都消失不見,唯一幸運的是有些二徒弟鍛造的法器里面事先注入了靈力。

    剛剛的紅絲就是二徒弟的法器。

    這玩意之前被簡町原強行用靈力認了主,剛剛才可以使用。

    簡町原把東西收好之后,抖摟抖摟了自己的衣裳:“那就兵分兩路吧。”

    雖然妖怪可以聞到簡町原的爐鼎異香,但是不會被誘惑,五一除外。

    簡町原擔心接著和徒弟呆在一起,沒被鯰魚精掀了,先被幾個徒弟撕了。

    他道:“你們你們去找那個真正接聽到傳聲佛像祈禱的地方,我去魚塘。”

    那是于天青。

    簡町原不能把他的死就那么輕拿輕放。

    在原著里面,徒弟們能找到這個秘境里面的蹊蹺,那現在也可以的。

    簡町原捧著一個明晃晃的夜明燈,慢慢地踱步,小心翼翼。

    小徒弟似乎還有話說:“師尊,我再也不多嘴多舌討人嫌了,你就帶我一起吧。”

    這個秘境那么危險,他不放心。

    簡町原惡狠狠地瞪了他們一眼:“你們要更危險。”

    大不了就是被那幫鯰魚精發(fā)現之后關個兩天,沒有任何收獲地回去罷了,簡町原也不在意了。

    二徒弟道:“那機緣修為你就不要了嗎?人死不能復生!”

    其實有些人說的沒錯:從事教育行業(yè)的人往往不是學習成績最為優(yōu)秀的人,他亦如是,他不是那么優(yōu)秀,他也并不追求拔尖,為什么會從事這個行業(yè)簡町原自己都摸不著頭腦。

    但是入了這行,他的肩上就多了不可泯滅的責任感,他變成了嚴格約束別人的,對別人負責的一杠標尺。

    簡町原:“比起修為,我好像更在乎這些雞毛蒜皮的東西。”

    就算他們認為于天青只是雞毛蒜皮也罷,作為教導主任,自己一向喜歡斤斤計較。

    在深不見底的海底,夜明珠折射的波光淋漓質樸而深沉,簡町原的臉上是一道璀璨的光斑,頭頂無限的魚群循環(huán)反復的穿梭,冷色調的海水將他暈染得更加冷感,盛滿了偏執(zhí)與不懈,他向來不講道理。

    教導主任就是那么無理。

    我管你說的是什么!

    你是弟子,就由我安排你。

    我叫你干啥你就干啥。

    簡町原拿著夜明珠頭也不回,系統(tǒng)小光球哼哧哼哧地跟上腳步。

    “噓。”簡町原揉了揉困頓的眼睛,笑容非常狡猾:“我們今晚去魚塘睡。”

    他也很想試驗一下,自己向魚塘里面的神像許一些無傷大雅的小愿望會不會被實現。

    于天青不可能無緣無故地回到這里。

    就算是因為于藏青的死,他也不可能要陪著死。

    簡町原悠悠對著系統(tǒng)道:【首先,我們要知道,他是自殺還是他殺。】

    于天青的尸體應該已經被收拾走了。

    簡町原高高地舉起夜明珠就像是高高地舉起不朽的火炬,神像半闔著雙眼好像笑看蕓蕓眾生,簡町原也在笑看。

    下一秒,他手里的紅色絲線法器把簡町原包裹了起來,就像是吊著一個木偶一樣,簡町原一下子就閃到了神像下面。

    紅絲線的牢籠讓不遠處發(fā)現異樣的鯰魚精奈何不了他們。

    簡町原伸手去撫摸神像,突然福至心靈:【系統(tǒng),你還記不記得于天青說過,于藏青是第一個走出秘境的妖怪,而于天青翻閱了好久于藏青留下來的書料,用了好久才知道走出秘境的方法。】

    【宿主,你的意思是?】

    簡町原微微一笑:【我的意思是,那于藏青是怎么知道這秘境之外才是世界,為什么在他出去之后,于藏青會相信那些蠱修的話,認為他們是神仙,被騙去“魚躍龍門”。】

    他的手摩挲著傳聲石神像光滑的皮殼,眼睛都彎成了新月的形狀:“小心點哦,我要發(fā)現你了。”

    他對著系統(tǒng)道:“這個神像是人的形狀,他沒有魚尾,他是人的腿。”

    因為于藏青一直虔誠地供奉著神像,所以在他出去這個秘境之后,看見了那一伙和神像長得一模一樣的蠱修,自然而然地相信了對方就是神仙。

    【這是一個人造的秘境。】簡町原皺了皺眉:【為什么我有種不好的預感。】

    不知道創(chuàng)造這個秘境的家伙是死是活,但是毫無疑問,于藏青和于天青一定是依靠這個神像離開的。

    簡町原立刻雙手和十,試著用妖語:“我要出去!”

    神像沒有理他。

    “……”簡町原接著許愿:“我要靈力?”

    他要看看是他不能許愿,還是不能許愿要離開。

    神像依舊沒有理他。

    簡町原不信邪,一定是因為他的發(fā)音不夠標準,于是他拿腔拿調地再許了一次愿。

    “我想要法力。”

    “我想要突破化神期的修為。”

    “我想要神器!”

    “我想要我的徒弟一個成為魔尊,一個成為掌門,一個成為妖首!”

    ……

    神像一點反應也沒有給自己,海水一片死寂,系統(tǒng)也覺得有點無聊,開始質疑簡町原的推理:【宿主,怎么可能是通過許愿的方式出去。】

    簡町原有一點惱了,自己已經夠誠心誠意了!他破罐子破摔道:“我想要一條本命年紅褻褲!”

    接著,神像發(fā)出了一道銳利的白光,簡町原摸了摸自己的兜,掏出了一條锃亮鮮艷的本命年專用紅色褻褲。

    簡町原:【……】

    下一秒,遠處突然傳來了一只鯰魚的祈禱聲,空靈虔誠。

    【神啊,賜我牢籠,抓住這個不速之客!】

    簡町原:“!!!”

    完蛋!

    第102章 早讀

    漫天的血色珊瑚盤錯交集, 化成一個巨大的牢籠,簡町原清脆地啪嘰跌落,慢悠悠地扶了扶自己的尾椎骨, 發(fā)出了一聲難以啟齒的“嘶”聲。

    這里面不只有自己一個人。

    簡町原啪嘰掉下來, 一抬頭就可以和幾個其他宗門的弟子大眼瞪小眼。

    周三慶:“……”

    簡町原:“-_-||”

    其他宗門的弟子也面色一窘。

    簡町原扭過身子,只露了一個圓潤的后腦勺給他們看,慢慢地托著腮上下摩挲, 另一手手還在摸著剛剛神像賜予他的紅色本命年褻褲。

    他不明白:明明系統(tǒng)說過, 在原著里面這個秘境的危險之處明明是幻境, 在這個秘境里面, 原來的大徒弟和二徒弟斗在幻境地引誘下和假原身交/歡。

    現在怎么變成了這個莫名其妙的神像。

    幻境呢?

    怎么變成了這個紅色本命年褻褲?

    周三慶戳了戳簡町原圓潤的后腦勺,叫他現在就扭過腦袋:“簡長老,你怎么也進來了?”

    簡町原這才注意到,周三慶的腰腹位置有一個不斷汨出鮮血的血窟窿,看樣子猙獰恐怖。

    他穿的衣服看樣子破破爛爛, 由很多碎布拼合在一起, 都分不清誰才是補丁了, 血液讓他的衣服看樣子更加狼狽, 就像是一塊兒從血水里面拎出來的抹布, 周三慶面如金紙,卻還是露著虎牙,笑得很輕松的模樣:“哎呦,怎么?青云門拋棄你跑了?”

    簡町原的眼神已經徹底被周三慶的傷口駭住了, 呆呆愣愣的吞咽唾沫, 伸出去的手指頭都打不直:“你這是怎么了?”

    周三慶還是笑:“我不是說了?我有病。”

    他一直都說自己有病,可是沒有人信。

    “我啊……”周三慶捏著簡町原的手指頭戳了戳自己的傷口,似乎沒覺得疼, 只是覺得有趣:“我這兒好不了了。”

    一直在流血,永遠無法愈合,翻身的時候痛徹心扉,他瞇起了眼睛:“若不是走投無路,誰需要殺妻證道?”

    他一直用靈力掩蓋著自己的傷口,別人看他這里只是一塊淡紅色的疤,現在修為消失不見,自然就讓別人看到了自己精心掩藏的鮮血淋漓。

    灑脫?沒心沒肺?

    不對,他是真的缺了心肺。

    周三慶還是笑瞇瞇的:“我是一個空殼人,你害怕了嗎?”

    下一秒,周三慶陡然一愣,他看見簡町原的面龐突然之間逼緊,近得能看到他掩藏在眸子里面的驚恐,簡町原似乎具有洞察人心的能力,盯著周三慶還在微微顫抖的嘴唇,眼睛里面情緒不明但是七情六欲摻雜在一起,是那么濃厚,化不開似的,他用只有彼此能聽到的聲音道:“你不是空殼人,你是空殼妖,對不對。”

    這個位置的血窟窿,簡町原記憶猶新:蕭無役曾經親手剖開了這,把簡町原尖銳的手指伸了進去,簡町原感受過這里的還在跳動著的蕭無役的妖骨,所以他可以斬金截鐵的說:你是一個空殼的妖。

    他早該想到的,誰家正經修士能在萬相場統(tǒng)領那么多妖怪和魔修,誰家正經修士會想到去學習妖語。

    為什么在原著里面,蕭無役死后,是萬相場得到了那塊妖骨鍛造的神器,不過是因為周三慶自己也少了妖骨,所以一直在費力尋找。

    畢竟這家伙看著大大咧咧的實際上一點也不灑脫,他的俗欲太重,不能老實等死。

    后面周三慶發(fā)現蕭無役的妖骨他用不了,這才把它作為萬相場擂主的獎品。

    周三慶被戳破了卻一點也不窘迫,反而歪了歪腦袋,頭上炸起來的小碎發(fā)一抖一抖的,伸出自己的食指比在自己的嘴唇上,輕輕的噓了一聲:“那你要好好保守我的秘密哦。”

    簡町原還是鍥而不舍,繼續(xù)用只有他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道:“那你是要用那個卷毛的妖骨給自己用上嗎?既然如此,你又來這個秘境里面做什么?”

    周三慶還是怔怔地看著簡町原,突然就笑不出來了:“因為……因為我舍不得了。”

    果然,要是無情道那么好修煉,天底下所有人都是化神期大圓滿的修為。

    天命這種東西,果然是叫人越相處越喜歡,越來越舍不得。

    簡町原閉上了自己慘不忍睹的眼睛,周三慶四舍五入就是自己的弟子,新招進來的走后門復讀生,卷毛魔修算是自己家教時期的學生,他們兩個搞在一起也屬于早戀,不過總比一個學生要殺了另一個學生的情況好。

    周三慶繼續(xù)沒心沒肺的笑了起來,扶了扶自己苦惱的小額頭:“哎呀,不過要是在這秘境里面無功而返的話,再舍不得也只好殺了,無情道嘛。是這樣的。沒有人比我更值得我去愛,沒有什么比道法修為更加重要,阻礙我萬人之上的情愛都要泯滅。”

    簡町原又是一身冷汗:“后悔死了,把你弄進青云門。”

    不上課不跑操也不穿宗門服。

    周三慶笑得比簡町原還不屑:“我還后悔回來了呢。”

    當初誰一直說什么衡水神器,他在青云門呆了那么久,什么鳥都沒有見過,后面指劍老頭才告訴自己衡水是假的,虧簡町原還能吹得天花亂墜,周三慶恨不得把簡町原油嘴滑舌的喉嚨捏碎。

    他聳了聳肩膀道:“現在怎么辦?我可不想在這里秘境里面無功而返。要是繼續(xù)這樣,我們就只能回去大開殺戒了。”

    至于殺的是誰,答案不言而喻。

    簡町原從袖子里面拿出了那個簡易的紅繩法器,微微一笑:“我們來捕魚吧。”

    【系統(tǒng),拿100魅惑值換一點修為過來。】

    系統(tǒng):【那么點,夠用嗎?】

    簡町原道:【要是靈力又被吸走了怎么辦?我們少量多次使用嘛。】

    系統(tǒng):【O_o】

    好像有點道理哦!

    簡町原微微一笑,側著身子向珊瑚牢籠里面關著的弟子們展示了一下手心里面赫然升騰的馭水小水龍,就像是變戲法一樣,將小水龍高高拋起之后,那龍突然就變得巨大,呼嘯著吞吐海水。

    雖然這只是低級的馭水術,但是在大家都沒有靈力的時候,顯得尤其牛逼!

    所有人的眼里都是嘆服。

    “為什么你還有靈力?”

    簡町原:“……”

    他又不能說自己的腦子里面住著一個系統(tǒng)。

    簡町原不要臉啊,這時候他摸了摸自己城墻厚的臉皮,心安理得地留下了一鍋毒雞湯:“當然是因為我比你們都努力啊!”

    “在你們因為靈力消失而難過的時候,我已經從打擊里面走了出來,開始重新修煉,打不倒我的,只會讓我們更加強大。”

    其他修士:“!!!”

    恐怖如斯,他們怎么光顧著在珊瑚牢房里面待著呢,怎么忘了抓緊時間修煉恢復靈力呢?

    簡町原繼續(xù)振振有詞,小詞兒一套一套的,捏起的拳頭具有鼓舞人心的力量:“時間就像海綿里的水,只要愿意擠,總還是有的,現在我們開始重新努力,成績好的同學不要驕傲,靈力退步的同學也不要氣餒。大家能進入這個秘境,都是天賦很高的人,要相信自己的自學能力,能累積那么強大的靈氣一次,就能有第二次。”

    就像在勸孩子復讀!

    那十幾個弟子都已經熱血沸騰起來了,簡町原突然話峰一轉:“但是現在,我們先來撈魚好嗎。”

    他的指尖微微一動,畫了一個圈把在場的所有弟子都包圍了起來:“現在,你們就是誘餌。”

    下一秒,巨大的水龍發(fā)出一聲嗷嚎,水的模樣越來越猙獰,漩渦之間的水龍將所有的包裹了起來。

    看起來聲勢浩大,但是仔細查看,就會發(fā)現珊瑚牢籠毫發(fā)無損。

    沒錯,簡町原現在的靈力最多發(fā)揮到這個結果。

    在簡町原的一個眼色下,周三慶率先反應了過來。

    他回過頭來,用妖語歇斯底里地大聲喊道:“救命啊,好厲害的水龍~”

    “救命啊~我要死了~~~”

    其他弟子大眼瞪小眼:“O_o”

    沒聽懂,有點吵。

    簡町原瞇了瞇眼睛,嘴角略過一絲陰陽怪氣的笑意,那一刻,教導主任的靈魂還是附體了。

    他皮笑肉不笑道:“不是想學妖語嗎?那就跟讀啊?嘴巴不動就想學一門語言,那是不可能的。”

    下一秒,那些弟子們畏畏縮縮吞吞吐吐磕磕巴巴地跟著周三慶用妖語喊救命~

    簡町原還是不滿意:“大點聲,你們沒吃飯嗎?”

    系統(tǒng):【……】

    又來了……

    他總是猝不及防地被教導主任的靈魂中傷到。

    那幫弟子的聲音開始變大。

    簡町原還是不滿意:“那邊那幾個,躺著干什么?坐著干什么?站著讀啊!站著讀才不會困!”

    反正他是讓他的學生站著早讀的。

    系統(tǒng):【……】

    他果然還是接受不了中式教育的折磨人。

    在那群弟子們跟著周三慶的讀音學會了喊救命之后,就開始自由地大聲嚎叫了起來。

    這是簡町原教他們的。

    要先大喊一聲“啊”,聽起來才會像詩人!

    此起彼伏的妖語救命聲勢浩大,具有超凡脫俗的效果,叫人一聽就覺得六月飛雪,一定發(fā)生了什么人間慘案。

    水龍的動靜,和弟子們喊救命的“死動靜”很快就引來了守夜的鯰魚精怪,它們飛快游了過來。

    只看見一條水龍把那群奇裝異服的人魚攪動成一個巨大等等漩渦,周三慶在漩渦的最外面不斷地鬼吼鬼叫,胸口赫然是一個巨大的血窟窿,所有人的鬼叫聲糾纏在一起,好像哭喪一樣。

    完蛋!

    總不能真的讓這里面的家伙都死掉吧?

    鯰魚精怪們立馬打開了珊瑚牢籠,下一秒一張巨大的網迎面蓋下來,他們被糾纏住來回地動彈卻掙脫不了,只能被迫發(fā)出一聲一聲恨鐵不成鋼的低吼。

    完蛋了,他們跑路了!!!

    水龍把所有弟子都卷了起來,盤旋著從剛剛被打開的出口席卷,帶著還在大聲尖叫的所有弟子沖刷了出去。

    “啊!!!”

    簡町原隔著紅線牢籠,把董道劍拿了出來,直直地指著對方的魚目,冷冰冰道:“于天青的尸體在哪里?”

    雖然沒有靈力讓董道劍發(fā)揮出最大的威力,但是當菜刀還可以,把對方切成魚頭煲和酸菜魚片簡町原還是做得到的。

    他不說話的時候眉毛一皺,有一種難以言明的威嚴,教導主任的架勢手拿把掐。

    “你們要是不說的話……”

    他沒有接下去說,但是已經叫鯰魚們毛骨悚然了。

    他們歇斯底里地大叫了起來:“是在魚塘后面的大坑里面。”

    下一秒,簡町原招了招手,水龍把他也卷了起來,他坐在水龍的龍頭上,一手抓著一個水龍的龍角就像是把著一個碩大的方向盤:“沖!”

    水龍乘風破浪朝著魚塘的方向過去,底下被水龍席卷著的弟子們都發(fā)出了歇斯底里的叫聲。

    水龍在靠近魚塘的時候才緩慢減速,簡町原屏住呼吸,下一秒,從水龍上高高躍起,風風火火:“魚塘給你們,于天青給我。”

    原來簡町原還以為是魚塘在豢養(yǎng)這群魚妖,現在他發(fā)現錯了,是魚塘定期把那群魚妖的妖力吸走,所以這群被遺落在這里的魚才不會使用自己的妖力。

    簡町原一干人等的靈力也一樣,被這里剝奪了。

    簡町原闖出魚塘,在魚塘的后面發(fā)現了一個巨大的坑,橫亙著的巨大鮮艷的珊瑚籠罩著一切,隱隱約約看到了于天青的鯰魚身體膨脹著發(fā)出微微的腐爛味。

    無數的小魚小蝦落在他的身體上,靜靜地附著著,它們小小的尾鰭游動,就像是在于天青的身上盛開了一朵又一朵的花。

    簡町原不由地想起一句話:一鯨落,萬物生。

    于天青可不是他自己想象里面的平凡,他是第二個走出了清華秘境的妖。

    他以海為被,安詳地永遠地睡去。

    簡町原躡手躡腳爬到了于天青的身邊,仔仔細細地觀察著這一具已經干枯的尸體。

    他的妖身上沒有一絲一毫的創(chuàng)傷,使他看樣子更像是睡著了。

    不是自殺!

    簡町原一下就明了了起來,是被人生生地吸收了所有的妖力,妖丹破碎而死。

    但是是誰干的呢?

    清華秘境里面的其他魚妖?

    看樣子他們連自己是妖都不知道。

    簡町原的眼睛飛快地轉動著。

    這一群魚會在每一個死去的魚妖身邊放置著魚妖生前最常用的東西。

    在于天青的妖身面前,簡町原看到了一本書,在書的扉頁里面,卻是用妖語拼寫的于藏青的名字。

    于藏青的筆記本?

    簡町原記得于天青說過——“我是在他遺留下的書料里面艱難地翻看,才知道了外面的存在,而于藏青只需要一時間的頓悟。”

    筆記本的第一頁:

    那是于藏青稚嫩的筆跡。

    簡町原艱難辨認這里面的妖語。

    “今天我去了魚塘,我問別的妖怪,為什么要叫這里魚塘,他們和我說,這是神賜給這里的名字。”

    ……

    神?

    簡町原望向魚塘里面隱約露出來的神像的背部。有了一種毛骨悚然的味道。

    他們眼里的神——不就是“人”?

    人眼里的魚塘——不就是豢養(yǎng)食物魚的地方?

    就像是羅素的火雞理論:

    “農場里面有一群雞,農場主每天10點來喂它們,有一天火雞里面的科學家注意到了這個現象,在感恩節(jié)的前一天他宣布發(fā)表了這個偉大的結果:每天早上十點都有食物從天而降,但是第二天,沒有食物到來,農場主把他們變成了感恩節(jié)餐桌上的烤雞。”

    簡町原感到惡寒,那就是說:這里把這群魚妖的妖力吸收,再拿這些妖力給他們變出食物和資源,成為魚妖們的神。

    實際上,魚妖們只是他們豢養(yǎng)的“食物。”

    自己剛剛把幾個徒弟們叫去尋找傳聲石神像真正接聽端的地方。

    要是真的像是原著一樣,大徒弟和二徒弟順利得到了這個秘境里面的東西,

    同時這些魚妖就會死掉。

    他們的妖力匯集到幾個徒弟那里。

    就像是“火雞”被端上了餐盤。

    “魚”也變成了食物。

    這就是“清華秘境的機遇”。

    于藏青和于天青估計也不會想到:離開秘境魚躍龍門的他們只是在成為他人的盤中餐,但是好死賴活呆在秘境里面,他們依然逃不過成為盤中餐的命運。

    “不好!”簡町原飛快地轉過腦袋,一瘸一拐地向外面走去,手里拿著通訊器:“停下來,你們停下來!”

    可是大徒弟他們沒有靈力,接收不到簡町原的歇斯底里。

    “停下啊!!!”

    第103章 幻境蕭無役

    “喂!怎么樣了。”周三慶捂著身上的血窟窿走過來的時候, 看到簡町原在微微顫抖著,嘴唇發(fā)白:“怎么了?”

    簡町原道:“我不知道。”

    好像他就應該按照原著里面叫自己的徒弟們得到這個秘境里面所有魚妖的生命來增加修為。

    可是他想,不該如此。

    當他學會了妖的語言, 就不能再把這群還保持著獸形的家伙當成動物, 因為彼此有過交流,交集讓簡町原無法置身事外。

    為什么,和書里好像不一樣。

    系統(tǒng)道:【有沒有可能是在書里, 大徒弟和二徒弟不會妖語, 所以根本就沒有到魚塘, 在書里, 于天青和他們也不認識。】

    周三慶吊兒郎當耷拉著眉毛似乎不理解簡町原在難受些什么:“這里,只是一個秘境啊,他們只是妖。”

    簡町原還是盯著他:“那你也是妖啊,你是妖,所以你見到一個人死了, 會不會無動于衷。”

    周三慶沉默了, 他不知道, 他是練百家攻的, 偽裝人類是他習以為常的事情。

    他的手放在自己胸口的血骷髏上, 一動不動地發(fā)呆:自己的妖骨是怎么沒有的呢?好像拿去幫一個村莊抵擋了山洪。為什么作為一只藏匿在人群里面的妖怪,自己要去保護“人”呢?

    周三慶記不清當時自己的感受了:好像也是因為舍不得,因為那個村莊里面的人收留了他,第一次假裝人的時候, 他吃的是百家飯, 穿的是百衲衣,他算是他們的孩子。

    周三慶還是想不明白自己當時腦子是進了多少水,但是他輕飄飄地扶住了簡町原的肩膀, 嘴角譏諷地微微揚起,似乎在說你這個小傻瓜。

    他慢悠悠道:“既然你選不出來,那就讓你的徒弟選嘛,看看他們想要的是修為還是……”

    周三慶伸手往簡町原的后頸上輕輕一躺,就像是在彈開一個愚鈍的西瓜:“你的徒弟也有知道會發(fā)生什么時候的權利。”

    無所謂啊。

    周三慶一個商人都能腦子進水把自己的妖骨獻祭,他們幾個萬一也腦子進水了呢。

    周三慶聳了聳肩:“看他們選擇,多好玩。”

    下一秒,簡町原的掌心又跳躍起了一條威風凜凜的水龍,把萬事萬物都席卷,把周三慶一整個人都用龍尾卷了起來,差點就顛得周三慶上吐下瀉:“你干什么?我可沒說我要和你一起去。”

    簡町原的聲音的聲音微啞,有一種一針見血的閱歷感:“三慶,為什么你剛剛說要讓我的三個弟子做選擇,明明你也可以選擇的,為什么你沒有把自己算進去。”

    明明周三慶可以說——就算沒有別人,我也會把他們殺了。

    畢竟周三慶就是為了秘境里面的機遇而來,但是剛剛對方說的是——“看他們選擇,多好玩?”

    下意識的回答總是能看出一個人做稚嫩真誠的靈魂。

    簡町原死死地看著周三慶,眼神波瀾不驚:“你剛剛把自己放在的旁觀者的位置,證明你其實不想對那群魚妖動手,對吧。”

    “你……”周三慶突然捧腹:“我有這樣說過嗎?你要是帶我過去了,小心最后我不僅把讓這些丑陋的鯰魚一起死,還把這里的機遇占為己有。”

    水龍立刻用自己的尾巴把周三慶卷到了龍頭面前,高高吊著,和簡町原四目相對。

    簡町原道:“你不會的。”

    周三慶還沒來得及齜著大牙譏諷,水龍飛快地往前面躥,還卷著周三慶的尾巴瘋狂擺動。

    周三慶:“嘔嘔嘔……”

    簡町原在龍頭上揉了揉眼睛,飛快地尋找。

    系統(tǒng)這個沒用的東西在此刻竟然有了大作用:【宿主宿主,你剛剛的魅惑值又漲了,來源是三個徒弟。】

    魅惑值……

    原著里面的情節(jié)是什么來著?

    美男魚師尊幻境和他們交歡?難怪魅惑值漲得那么快!

    也就是說,他們已經觸發(fā)機遇了。

    簡町原還沒有想清楚,他的眼睛突然就直了,就像是一只失去了意識的空洞木偶,直愣愣地在空中墜落,腳下是把自己包裹住的水草漸漸蔓延。

    【宿主,宿主……】

    系統(tǒng)慌忙在簡町原的顱內空間里面蹦了出來,扭頭一看,周三慶也直著眼睛被水草纏繞了起來。

    他們被水草包裹成了一個一個深綠色的繭,目光呆滯著透過水草交纏的空隙呆愣愣地看著外面的情況,最后密不透風,什么也看不到了。

    系統(tǒng)向遠方看去,不遠處還有七零八落的四個繭房。

    應該是大徒弟二徒弟小徒弟和厭柳。

    系統(tǒng)普通一下又跳到了簡町原的顱內空間里面,他可以感受到簡町原的耳朵尖燙得嚇人了,但是不知道為什么那么灼熱。

    宿主……看到了什么幻境,那么著迷,耳朵尖紅成了這副鬼德行,似乎要燒起來了。

    幻境里面,

    簡町原胸有成竹,他在系統(tǒng)的提示下已經知道了這個幻境里面會發(fā)生什么,不就是弟子變成美男魚勾引自己嗎?這有什么難的,再好看的徒弟在教導主任眼里都只是一塊平坦的板子,有什么好看的。

    幻境這種東西只有心中無欲無求,就不會被帶著走。

    自己對三個徒弟能有什么欲?除了想讓他們成為第一名,簡町原還能生出什么其他的想法。

    他的手放到了董道劍上,心里默念: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不管幻境怎么誘惑自己,都是假的……

    心里的碎碎念還沒有來得及消化收斂,幻境里面果不其然出現了一個窈窕的朦朧的身影。

    簡町原瞳孔一縮,條件反射一樣咽了咽唾沫,接著去手里的劍飛快地向前面一刺。

    正中目標。

    簡町原勾起了嘴角。

    那個模糊的身體慢慢變得清晰,逼真的血順著自己的劍蜿蜒到了自己的手上,黏膩的,冰冷的。

    終于,模糊的身影現出了自己的廬山真面目,一點銀飾冰涼地落到自己的額頭上,那出現的赫然是蕭無役的面龐。

    簡町原拿著劍的手瞬間就顫抖了起來,難以遏制地往后面退了好幾步,身子搖搖欲墜。

    那邊的幻境蕭無役呆呆傻傻的用手指頭蘸取了自己傷口上的血,伸出一截殷紅的舌頭舔了舔,就像是魅惑人心一樣:“阿簡,你為什么要殺我,”

    “阿簡,你要是真的想要殺了我,那你就殺吧。”

    “來啊,阿簡。”幻境蕭無役步步緊逼,突然就笑了起來,巨大的魚尾巴閃爍著銀色的光華,就像是夜空中無數的星辰落到他的身上。

    他那么唯美,身體的線條弧度一筆一劃都是按照簡町原的審美長的,分毫不差。

    簡町原的耳朵一下子就燒了起來。

    蕭無役這副模樣,秀色可餐。

    白玉一樣的皮膚上面鮮亮的綠色乳/釘微微顫抖,他向簡町原伸出手,就像是天神勾引信徒。

    “阿簡!”

    他攤開懷抱,就好像在等候一個擁抱。

    簡町原呆呆愣愣地向前面走去,行將就木的傀儡一樣,滿心滿眼都是蕭無役,甚至很愧疚,自己剛剛為什么就捅了蕭無役一劍,那個位置是妖骨的位置。

    他的指尖冰涼地抽搐,想到了那個驚心動魄的夜晚。

    幻境蕭無役的嘴角勾了起來,還是用那么玄乎乎的語氣:“好阿簡,來,看著我……”

    下一秒,電光火石之間,不用萬分之一秒的時間,幻境里面的蕭無役難以置信地盯著自己胸口原來就有的血窟窿被兇狠地補上一劍。

    原來的傷口血窟窿是假的,現在這個可是實打實的。

    虛假的蕭無役立馬發(fā)出了一聲嘶吼,簡町原冷冰冰地把劍拔了出來,眼睛里面又換上了一片清明:“你個西貝貨!”

    誰啊!就來冒充自己的天真無邪可愛的小貔貅。

    真當簡町原幼兒園沒玩過找不同嗎。

    這個虛假的蕭無役可以讀取簡町原的記憶,但是模仿不到蕭無役的精髓。

    如果自己一不小心刺傷了蕭無役,對方可不會質問自己,為什么要傷害自己。

    真正的蕭無役會主動靠近,讓傷口更深一點,然后親自刨開自己的傷口,把鮮血淋漓的妖骨拿出來,還要問一句:“阿簡,你是要現在吸收,還是我拿那個匣子給你包起來啊?”

    簡町原一字一頓:“你們不一樣。”

    蠢幻境,要是搞一個蕭無役仰臥起坐,蕭無役引體向上,蕭無役坐位體前屈……簡町原都可能沒那么快識破。

    手里面的董道劍飛快地轉了一圈,對方發(fā)出了一陣皮肉破碎的噗嗤噗嗤聲。

    簡町原大喝一聲:“破!!!”

    下一秒,眼前破碎的“蕭無役”慢慢褪色,變成了枯草,簡町原盯著自己腳下的枯黃的海草,警覺地瞇起了眼睛。

    【這是什么東西?】

    系統(tǒng)見簡町原在研究,自己也低下了腦袋。

    這些海草包裹著整個海底秘境,隨著波浪徐徐擺動,之前在魚塘簡町原也見過差不多的。

    他們就像是一根根吸管,把別人的靈力全部吸走,被困在幻覺里面的時間越長,修為被吸收得越干凈。

    但是,魚塘里面的海草怎么沒有給他們留下幻境?

    簡町原愣愣抬眼,屬于周三慶的繭里面發(fā)出一陣一陣的綠光,對方看起啦局勢不妙。

    簡町原立刻把劍捅到了海草繭房里面,那魅惑值換了靈力,大喝一聲:“起!!!”

    在周三慶的海草繭房破碎的時候,三個徒弟也爭先恐后破繭而出。

    他們看著突然出現的簡町原,臉上還有可疑的尷尬,因為他們剛剛不約而同遇到的幻境都是簡町原光著膀子對自己勾勾手指,在海草信香的引誘下他們頭昏腦漲,直到幻境里面的師尊掏出了紅色本命年褻褲。

    厭柳接著破繭,唇色慘白,下一秒四處的海草變成高墻試圖絞殺他們。

    簡町原聲嘶力竭:“跑!!!”

    第104章 又是那條褲衩子

    四面八方的海草把所有的一切都包裹起來, 比起二徒弟的紅絲傀儡線看起來更像蜘蛛絲。

    海草就像是黑寡婦毒蜘蛛,先是釋放能麻痹神經的毒素,把人包裹在海草的繭房里面, 用幻境把人消融, 最后鋪天蓋地的海草攻擊。

    跑不過!

    所有人暗罵一聲,幾個弟子都沒有靈力了,他們就像是案板上的魚肉, 任刀俎凌遲。

    救命!!!

    簡町原還有系統(tǒng)的魅惑值救命, 幾個徒弟就比較可憐了, 只能一次一次把腿邁得飛快。

    “跑開點!”簡町原發(fā)出了歇斯底里的叫聲。

    海草都是有根的, 這些海草過來的方向是四面八方,好像它們圍成了一個巨大的未知的奇怪陣法,打算吞噬萬事萬物。

    人落于陣法中間總是不太吉利,越靠近中間,越容易被海草圍攻, 不如大家分開在不同的地方。

    幾個徒弟一聽, 立刻錯開腳步, 就像是幾只鴻雁輕點水一樣飛快地跑到了兩邊, 占據海草陣法的五個角, 飛快地揮劍,就像是砍韭菜一樣。

    果然,攻擊他們的他們的海草一下子就少了,

    太好了。

    簡町原看著徒弟們松了一口氣的模樣, 他心道:太好……好個屁啊!

    這一點也不公平, 明明大家均勻地散開在這個海草陣法的兩側,為什么突如其來的海草纏繞都圍著自己?按照概率性和路徑長短問題來說,這些煩人的家伙不應該平均分散到各處嗎?

    憑什么肉眼可見的, 那些圍著自己的家伙比他的徒弟加起來還要多?

    簡町原叫大家散開是為了把攻擊范圍散開不是為了自己一個人來抗住所有的傷害!

    他的兩條腿蹬的飛快,如果有人在簡町原的腳邊,估計能被簡町原扇感冒了。

    小徒弟率先惱怒了:“你們有沒有覺得這些海草不像是那種安生的植物,反而像是動物一樣,我的意思是……”

    沒辦法,他平時太不努力了,沒有文化,實在無法用詞語準確地形容出那種奇怪的感覺。

    動物性。

    簡町原補充一句:“狩獵性的動物,在挑選食物一樣攻擊我們。”

    所以最多的海草選擇攻擊自己是因為自己看起來肉質鮮美最像吮指原味雞嗎?

    簡町原手里的紅繩法器把靠近自己的好幾根海草狠狠地捆在了一起,紅繩繃緊,就像是切割東西一樣,頃刻就讓海草化為破碎殘骸,他們無限生長著,就算簡町原努力也無法阻止他們。

    不愧是高級秘境鎮(zhèn)守的邪靈,并沒有想象中的那么好對付。

    下一秒,簡町原對著系統(tǒng)悶哼了一聲:【系統(tǒng),換修為。】

    修為剛剛注入自己的身體,簡町原就感受到:和平時不一樣,平時自己用魅惑值換取修為的時候,吸收速度沒有那么慢的。

    就好像是原來應該全部輸送給自己的修為,被周圍纏繞膨脹的海草截胡吸收了一樣。

    它們慢慢地變大 ,逐漸猙獰,甚至似乎每一個根的莖葉外面都有了彎曲盤繞的紋路,就像是人或者動物有力的青莖。

    神經病!

    憑什么只追我?

    簡町原的腦子越來越惱怒了起來,歪了歪腦袋,似乎是邪氣地笑了一聲。

    “要追我是不是,想要吸收我的靈力是不是?”他突然抬起腿,就像是不滿意一樣歪了歪頭,眼睛瞇了起來,眼下的兩點胭脂痣越來越嬌艷欲滴。

    幾個徒弟眼睜睜看著簡町原不知道是哪里來的靈力,竟然一下就飛到了這個邪陣的中間,他們每個人都情不自禁的出聲:“師尊,小心!!!”

    本來在陣法中心遭受到的攻擊就是最多的。

    師尊在靈力被吸收的空當里面,貿然進入攻擊中心,和自投羅網等著碎尸萬段有什么區(qū)別。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面,小徒弟甚至想要自己也殺進去,得虧二徒弟立馬喊住了他。

    簡町原伸出手,手里面盤繞著的馭水術水龍一下子就鋪天蓋地,他的語氣陰惻惻的,就像是在教室后面看著弟子們,慢悠悠找茬一樣,微微一笑看著即將魯莽的小徒弟,溫聲細語但是表情一點也不溫柔的命令道:“怎么了,要叫你湊過來了嗎?”

    “我叫你干什么,你就服從安排就好了.”

    這些海草吸收了他們師徒幾人的靈力之后漸漸變得堅韌,簡町原好像是沒有發(fā)覺到這一點一樣,不停的叫系統(tǒng)把魅惑值換成修為。

    系統(tǒng)抱頭,被老是差點打到宿主的海草嚇得一驚一乍,終于提出了自己的異議:【宿主,你就沒有覺得用魅惑值換的修為都被這些煩人東西吸收了嗎?他們越來越粗壯,很快紅線法器也不能切割他們了,你一直換魅惑值就是浪費啊,你不覺得這樣就是在自己打自己嗎?】

    簡町原一點也不理會系統(tǒng)的崩潰,反而繼續(xù)兌換:“怎么沒有用了。”

    系統(tǒng)就要自暴自棄了:【既然你這么想死的話,也不要200魅惑值200魅惑值兌換了,你直接就拿兩千魅惑值去喂海草吧。】

    簡町原的眼睛微微瞇了起來:【要的就是紅線都扯不爛的海草,要的就是把他們都喂得飽飽的。】

    下一秒,簡町原的手里的紅線飛快纏繞起來,簡町原就像是猴子在樹藤上翻花繩一樣飛快在這些海草之間的空隙里面翻來翻去,抓著某一根海草蕩秋千,然后像是猴子攀巖一樣把目標放到下一根海草上。

    那一道清瘦的身影和海草一起纏來纏去,一起繞來繞去,引體向上,不停攀爬,最后簡町原從袖子里面掏出了自己從神像那里拿到的紅色本命年褻褲高高扔起。

    下一秒,那些海草就像是蛇看到了移動的獵物一樣飛快地伸出自己的枝丫,迅猛地爭奪同一塊食物一樣向著那個紅色本命年褻褲沖刺了過去。

    幾個徒弟已經完全震驚了。

    震驚的事情有兩個方面,第一方面:他們沒想到師尊不僅自己身上穿著那條突兀惡心的褻褲,袖子里面還揣了同款。

    難道是準備換洗的嗎?

    第二方面:這些煩人的海草什么品味,居然這么稀罕簡町原的丑褻褲。

    那一刻,他的三觀好像是碎掉了,難以理解為什么會發(fā)生這樣的事情。

    簡町原也沒有給他們理解的時間,他飛快地把手一揚,下一秒,海水鑄成的膨脹水龍把所有的一切都包裹了起來。

    海草統(tǒng)一圍繞那件紅色褻褲而往同一個方向沖刺的時候就互相惡狠狠地纏繞了起來,變成了一個死結。

    水龍飛快沖刷,泄洪一樣把幾個徒弟都帶走了,只留下空山新雨后的一片荒蕪。

    水龍飛快加速沖刺。

    簡町原終于離開了這個秘境 。

    他的頭發(fā)狼狽地黏在脖頸上,他們逃出來的時候天已經亮了,徹夜無眠。

    簡町原眼睛下面帶著一抹滲透著血氣的黑眼圈,因為熬夜臥蠶還有一點水腫,看起來少了幾分意氣風發(fā)。

    又找系統(tǒng)換了修為來克制爐鼎異香,這才能安生地坐在幾個徒弟的對面。

    二徒弟道:“這個秘境里面?zhèn)髀暿慕邮斩瞬恢挥幸粋,他們包裹在不同的地方,都被海草掩藏著。”

    “每一個接收端邊上都有一塊跳躍的靈晶,這塊靈晶吸收了這個秘境的日精月華,就是我們要找的東西,但是我們觸碰這些東西的時候,就激活了海草。”

    原來他們剛剛費勁吧啦對付的只是秘境中的一小片海草罷了。

    簡町原語氣不善地反駁道:“不是吸收了這個秘境的日精月華,而是把這個秘境里面的生靈榨干了。”

    那一瞬間,幾個徒弟同時抬眼看向了簡町原:“什么意思。”

    簡町原和盤托出,指節(jié)微微一動,似乎在緊張地控制不住地抽搐了起來:“那你們的選擇是什么呢。”

    是要這個幻境里面的精怪陪葬,還是放棄這里的靈力機緣。

    所有人都低下了腦袋。

    善惡和利益向來是叫人難以抉擇的東西。

    二徒弟突然抬眼,睜著那雙冷冰冰的眼睛看著簡町原:“不一定要選,為什么沒有兩全的做法,我不信。”

    其實,他是想殺的,因為他本非良善,但是他知道,簡町原不愿意。

    他來這里可不是為了給自己提高靈力,只是來還師尊的一份情,如果師尊不想殺,那他就算把道理和話語編成小曲唱得驚為天人也沒有用。

    他是聰明人,他還是愿意相信自己的聰明才智的。

    二徒弟話音未落,幾個徒弟再次整整齊齊地把眼睛一抬,死死地看向了簡町原:“師尊,你還有什么發(fā)現沒有和我們說的嗎。我們一起想辦法。”

    簡町原撓了撓腦袋:“能有什么發(fā)現?”

    他不是已經說過了嗎?

    幾個徒弟的表情越來越晦澀了起來。

    “……”

    他們有一點難以啟齒,難道他們要直愣愣地去問那樣叫人羞澀的問題嗎。

    大徒弟捅了捅小徒弟的胳膊肘:“你問。”

    你不是師尊最喜歡的弟子嗎?

    小徒弟的一張臉都漲紅了,醞釀了好久之后才結結巴巴:“它們……它們……為什么會追著師尊你的紅色褻褲跑啊?”

    問題是師尊身上不還穿著一樣的褻褲嗎?怎么就突然不追師尊了,去追師尊扔出去的那條褻褲。

    最最奇葩的是,師尊扔褻褲的動作是那么干脆,就好像知道自己的褻褲很招草稀罕一樣。

    簡町原摸了摸鼻子,突如其來的尷尬鋪天蓋地,他喉嚨里面好像梗著一口老血一樣,說話艱難:“因為那條褻褲是我和神像許愿拿到的。”

    大徒弟這個愣頭青還傻傻地追問:“師尊你為什么許愿要一條褻褲?”

    簡町原:“……”

    因為這是我的時尚,可以了嗎?

    簡町原就差給大徒弟的腦袋狠狠地來一下:“問題是這個嗎?”

    老師的穿搭你少管!

    簡町原道:“問題是我發(fā)現了,這個秘境里面,只要是向神像求取的東西都會尤其吸引這些煩人的海草。”

    “所以,如果你們真的要動這里的機緣,這些海草色防御機制就會把魚妖全部殺死。因為魚妖們進食食用的東西都是神像給的,他們染上了神像的味道。”

    植物在血水里面,總是格外嬌艷欲滴。

    “等等……”簡町原話音剛落,自己的腦袋里面突然響起了一道靈光。

    【萬人迷光環(huán)!萬人迷光環(huán)對魚怨都有用,那么對這些煩人的東西有沒有用。】

    穆斯的圣光普照在簡町原的身上啊,他起來一邊走一邊碎碎念這:“對啊對啊。”

    系統(tǒng)小光球還是有點擔心受怕:【宿主,你要干什么?】

    簡町原歪頭一笑,對著幾個徒弟道:“給你們24小時學習,明天就把修為給我提回來。”

    臨陣磨槍,不亮也光。

    系統(tǒng)尖叫了起來:【宿主,你真的要換萬人迷光環(huán)?你的魅惑值只夠一個萬人迷光環(huán)了!】

    第105章 復讀生們

    真的是, 上次萬人迷光環(huán)扯出的事情還不夠多嗎?

    系統(tǒng)小光球眨巴眨巴眼睛,小短腿噠噠噠地亦步亦趨,成了簡町原的小尾巴。

    【宿主宿主, 你到底要干什么啊?】

    【為什么要叫主角攻現在全部滾回去修煉啊?有辦法了不可以現在就行動嗎?】

    簡町原很頭疼:【你覺得, 沒有一點靈力傍身的他們能成功嗎?就算我把靈晶送到他們面前,喂到他們嘴邊,他們能拿嗎?你猜高考之前為什么只有一天的百日誓師, 但是要集中復習百日?因為沒有一點實力基礎是光靠喝雞湯是熬不出雞湯的。】

    系統(tǒng)更加不理解的事情是:

    憑什么用百日誓師一天的雞湯就希望學生在往后絕望的一百天不餓?

    真離譜!

    但他不敢說。

    只是小聲道:【可是這個秘境會吸收掉他們的靈力啊, 修煉出來的修為又被秘境吸收了怎么辦?】

    系統(tǒng)的眼神跟隨著簡町原指來指去亂飛的手指頭移動, 能快就一只綠豆眼睛向上一只綠豆眼睛向下, 就像是蜥蜴一樣,最后宿主玉白一截的手指頭輕輕地往自己核桃大的腦瓜子上一蹦。

    【靠你啊。】

    系統(tǒng):【O_o?】

    簡町原慢悠悠解釋道:【只要接觸到了傳聲石神像變出來的物質,自己的靈力就被換走了。】

    系統(tǒng)還是保持著懷疑:【可是這些魚妖天天濫用神像,這里能接觸到的所有東西都是神像給的,說了不和沒說一樣嗎。】

    簡町原的笑意突然就變得粲然了起來, 眼睛一彎形成一個美好弧度, 露出的一小片瞳孔里面釀滿了禍害, 他的嘴唇想要抿起, 卻怎么也抿不好, 能隱隱約約看到他邪惡的牙齒:【統(tǒng)兒……】

    他的話語聲毛茸茸的,就像是一口氣吃了10個滅絕師太,他高深莫測地說:【你對封閉式教育的理解還是不夠深刻啊。】

    系統(tǒng)的綠豆眼睛一大一小地把歪著:【歪?】

    簡町原繼續(xù)振振有詞:【一看就是沒有經過義務教務的系統(tǒng)。】

    系統(tǒng):【歪歪O_o?】

    為什么要諷刺自己?

    為我花生!為我花生!!!

    簡町原整理整理衣襟,欠兒欠兒的, 蠱惑人心地用一根手指頭把搖搖晃晃的系統(tǒng)拉了出來:【用魅惑值換啊。】

    系統(tǒng)突然就有了一種大事不妙的感覺:【可是, 可是你的魅惑值不是只夠兌換一個萬人迷光環(huán)了嗎?宿主,你現在又不需要兌換萬人迷關環(huán)了嗎?】

    【當然還是用的。】簡町原轉身回頭:【我現在就去繼續(xù)掙魅惑值啊。】

    系統(tǒng)一聽,幾乎是一下就抱住了簡町原的大腿, 怎么搖都甩不掉,和一個頑強的狗屁膏藥一樣:【宿主,你不會又要去折騰主角攻了吧?他們學習已經很辛苦了啦,不要在折磨他們了。】

    簡町原把系統(tǒng)從自己的小腿上扯了下來一扔,繼續(xù)把步子邁得風流倜儻:【誰說我要把搞主角攻了,他們現在在備考的關鍵時期,我要搞的是復讀生啊。】

    【復讀生?】

    系統(tǒng)可不是簡町原肚子里面的蛔蟲。

    簡町原這個人啊,花花腸子太多,是遺世獨立的一朵驚世奇葩,永遠叫人說不清道不明想不透,就算誰有幸成為他肚子里面的蛔蟲,估計也會在他來回的花花腸子里面迷路吧。

    系統(tǒng)大眼瞪小眼的同時撓了撓腦袋:【O_o?】

    宿主你……

    又醞釀出了什么邪惡的計劃嗎?

    接著,簡町原手里盤繞的水龍再次盤恒了起來,沖幽深的海底天空俯沖而下,就像扶搖九萬里,破來的浪花漣漪雪白,簡町原一躍而上,在龍頭上翹起腿。

    好像被水流托著,他倚著水龍的角,指尖在發(fā)絲上輕輕一繞:【走,我們去找其他宗門的那些弟子。】

    系統(tǒng)心里默默地為那幾個倒霉玩意深吸一口氣,默哀了起來。

    在搞人心態(tài)這一方面,老簡輕車熟路爐火純青。

    水龍兜兜轉轉了好久,簡町原漫無目標的尋覓,發(fā)出了“嘖”的一聲,對著系統(tǒng)道:【那些家伙呢?一個晚上就不見了?】

    系統(tǒng)把綠豆大的眼睛瞪得像花生一樣大,都快要把眼球擠出密密麻麻的紅血絲了,結果尋尋覓覓冷冷清清,怎么樣也看不到那群弟子。

    難不成……死了?

    簡町原托著下巴,心里思量:不至于吧,才一個晚上就死絕了?

    下一秒,電光火石之間,簡町原好像是想到了什么,戳了戳身邊的系統(tǒng):【你說,他們不會這么快就被鯰魚精抓回去了吧?】

    系統(tǒng)一幀一幀地把頭扭了回來,聲音卡頓了一下:【好像,有點可能。】

    他們平時不跑操只學習的。

    現在靈力消失了,被鯰魚精按著錘也是正常的事情。

    水龍調轉反向,又向著之前鯰魚精關押簡町原的地方過來了。

    果不其然,

    在一個比之前更加豪華堅固的巨大籠子里面,簡町原見到了那群如喪考妣懷疑人生的其他宗門弟子們。

    他們盯著自己的手。

    似乎難以置信。

    見到了籠子外面優(yōu)雅坐在龍頭上的簡町原,他們并沒有惺惺相惜,反而隔著籠子想要砰砰給簡町原兩拳頭,惡聲惡氣道。

    “簡長老,平白無故把我們帶出來耍好玩嗎?你的靈力究竟是怎么回來的?”

    隔著籠子,簡町原聳了聳肩膀,笑得不懷好意:“怎么了,是修為練不回來嗎?”

    他佯裝驚訝地捂住嘴巴,茶香四溢:“怎么回事啊?怎么我都練回來了,我的徒弟都練回來了,你們天賦那么好卻沒有練回來啊。”

    見到對面扭曲的臉色,簡町原茶言茶語煽風點火分功夫越來越大了,發(fā)出了一聲驚呼:“還有你們怎么又被抓回來了?還是打不過那幾條魚?哦,老天,怎么回事?打不過就算了,還跑不過呢!”

    系統(tǒng)小心翼翼地用胳膊肘戳了戳簡町原的腰,突然很慫:【宿主,我們這樣會不會太賤了?】

    簡町原雞賊地回答道:【我只是激發(fā)復讀生的斗志,要是他們不努力擺爛去擺爛了怎么辦?】

    一打鯰魚打不過!

    二打鯰魚好打不過!

    今年高四明天高五的。

    天才嘛。

    脾氣都很傲。

    他們太聰明了,知道什么是最好的。

    但是由于他們太聰明了,他們只要最好的。

    偏偏他們不一定能得到最好的。

    簡町原打了一個響指,慢慢的靠近,看著對方氣急敗壞的模樣,簡町原的笑容放大,越來越瑰麗了起來:“你們難道想要在這個籠子里面改關到秘境結束?還有最后最后兩天了吧,要是無功而返的話,多丟臉。”

    “都輸了兩次了,怎么樣都要再贏一次吧。”

    他就像是誘惑人心的雪妖,一顰一笑勾人心魄,明明長的是一副冰清玉潔不染纖塵的謫仙模樣,行事風格卻和他的長相大相徑庭,不是性縮力拉滿就是不干人事。

    這會兒,他勾了勾手指,兀自對著其他宗門的弟子勾了勾手指頭,笑得貌美如花。

    他的笑容就像是招生簡章一樣,好看到輕易就叫人天花亂墜,明明包藏禍心,但“卿乃佳人”啊。

    他說:“不如你們成為我的弟子吧,這樣我就教你們真正能讓靈力回來的方法。”

    “你放屁!”

    不知道是誰先氣惱了。

    罵罵咧咧著簡町原不要臉,自己生是宗門的人,死是宗門的鬼。

    “生是人?死是鬼?”簡町原的笑容突然就收斂了起來:“那你就好好地待在這里籠子里面當你的孤魂野鬼好了。”

    他時候是在苦口婆心,可是說出來的話句句都有威脅的味道:“別忘了,每年都有多少修士死在秘境里面里面,就算不死,無功而返的時候,你對你的宗門那么忠誠,但是你的宗門可是會嫌棄你丟臉的哦。”

    “好好玩啊,你不會以為自己很重要吧,不就是有點天賦嗎?可是這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有天賦的人。”

    “你們不愿意就算了,安生呆在這個籠子里面等死吧。”

    搞得像誰求著你們復讀一樣。

    圣人無常師。孔子師郯子、萇弘師襄、老聃。只認一個老師和只認一個死理一樣,無趣得很。

    簡町原毫不猶豫地轉過身子,伸出了一條腿,用自己的步數記著數。

    一步,兩步……

    第三步剛邁出一條腿的時候,

    鐵籠子里面爆發(fā)了激烈的爭吵。

    都五步的時候,身后傳來了那群弟子們歇斯底里的呼叫聲:“簡長老……”

    簡町原愉悅地把腳步一停,吹了吹自己的指甲縫,卻沒有回頭:“怎么了?答應了。”

    “我們答應。”

    簡町原翹起了嘴角,終于轉過身來,從發(fā)冠里面取出了一根鑰匙伸進了鎖眼里面,聽到了鎖眼發(fā)出的咔嚓聲,他微微一笑:“出來吧。”

    只見水龍把所有的鯰魚怪都卷在了一起,簡町原打量著這個鐵籠子有多堅硬,最后嘖了一聲。

    在自己的靈力空間里面取出了法器讓這個籠子更加堅固,水龍飛快地進到籠子里面,下一秒,所有的鯰怪一起被擠了進去。

    他們把籠子的空間全部填滿。

    那些弟子們看著簡町原的眼神都呆萌了起來:“為什么會這樣,你……的靈力是全部恢復了嗎?”

    【魅惑值+30】

    【魅惑值+100】

    【魅惑值+200】

    ……

    這群便宜弟子目瞪口呆,難以置信簡町原不僅是第一個找到恢復靈力方法的,還只用一個晚上就把靈力恢復到了巔峰狀態(tài),一個人單挑秘境里面的所有的鯰魚精,還打贏了!

    而他們被鯰魚精按著摩擦了一個晚上。

    他們向來是天才,天之驕子,在一刻第一次知道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系統(tǒng)呆萌:【宿主,為什么他們看著你的模樣那么崇拜。】

    都已經變成了簡町原的便宜弟子了,即使難以啟齒,還是有人崇拜地向簡町原求教道:“師……師尊,你是怎么一下子制服魚妖的?”

    簡町原微微一哂,語氣充滿了世外高人的味道:“這就是知識的力量。”

    剛剛他就躲在魚塘里面,在其他的鯰魚精向神像祈求食物和福澤的時候,他就小聲地用妖語補充,不停地碎碎念:“加迷藥的,加迷藥的。”

    接著就把這些吃了食物頭昏腦漲昏迷色魚妖用水龍打包過來塞進籠子里面了。

    簡町原抱緊了自己的妖語小本本,深藏功與名。

    但是他新收的便宜弟子們太想讓簡町原出名了,他們求知若渴地看向簡町原,問道:“什么是知識的力量?”

    簡町原清了清嗓子,語氣里面都是教導主任的逼格,勸學的心在此刻達到了頂峰:“所謂知識的力量是一種氣質,飽腹詩書氣自華,是一種對生活的經驗,就像我生活的這個鐵籠子,平常你們一定想不到這里居然能放下一個秘境的鯰魚精,但是我知道。這就是知識和閱歷。”

    第106章 成功了

    簡町原高高站起, 背影偉岸,好像肩披榮光,在一眾天才之間毫不遜色, 貌比潘安更勝三分, 龍章鳳姿,宛如天人,伸出一根手指頭比在唇間, 明明是噓聲的動作, 為何叫人看了口舌生津?

    “噓, 別問。”他高人之姿:“跟著我, 你們也能學會的。”

    簡町原在喉嚨里面補充上一句:是學會妖語不是學會投毒哈。

    既然接觸到神像變幻出的資源就會被吸走靈力和妖力,那么只要讓他們接觸不到就好了。

    言罷,簡町原打開了自己的芥子空間。

    把幾個弟子們放了進去。

    他們進去的一瞬間就被眼前震驚了。

    正常修士的芥子空間都是堆滿法器或者靈寵的地方。

    簡町原和別人不一樣。

    他的芥子空間里面一貧如洗,放著大大小小的桌子椅子,還有一個講臺。

    以身作則地詮釋來了什么叫作:教導主任在哪里, 學校就在哪里。

    系統(tǒng)閉目了, 小光球的臉上還有點燒, 大概是覺得恥辱, 跟了那么多宿主, 別人走的是師尊的路子,而簡町原他是真的好為人師。

    誰家好人家的師尊會把芥子空間裝修成教室的樣子啊。

    簡町原從善如流地靠在講臺上面,婀娜地翹起一條腿單腳站立,對著呆在芥子空間外面目瞪口呆的幾個弟子勾了勾手指頭:“要站在別呆在教室外面丟人現眼, 到教室后面站著啊。”

    在他們戰(zhàn)戰(zhàn)兢兢進入簡町原的芥子空間之后, 就發(fā)現每一個擺放著小桌椅的位置下面都有一個結界圖標。

    這些位置明明就是放靈獸的。

    現在卻把人關在這里。

    剛要破口大罵,二徒弟先有了反應,用力敲了敲桌子, 手里還有拿著一只筆,面色不善:“別打擾我看書,安靜點。”

    其他弟子們:“……”

    不是,他們青云門的弟子就這么輕易地接受了自己被當成靈寵一樣關在芥子空間的待遇嗎?

    簡町原悠悠走出來,在其中一個表情最不爽的弟子面前站定,長身挺立,骨肉亭勻,一手把對方的肩膀用力地按了下來,慢悠悠道:“你可以在這里試試看看能不能運氣調息,把靈力補充回來。”

    畢竟芥子空間可是唯一一個和秘境完全隔開的地方。

    那個弟子將信將疑地坐了下來,調息,一直枯竭凝澀的筋脈竟然有了溫暖的感覺,熱流一點一點突破桎梏,他呆呆傻傻難以置信地伸出自己的手,繞指纏綿的確實是靈力——消失已久的靈力。

    明明還是一樣的運轉靈力的模式,為什么進入這個芥子空間,他就能把自己的靈力找回來?

    對方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簡長老……”

    那眼神都帶著光芒萬丈啊!!!

    【魅惑值+200】

    【魅惑值+400】

    ……

    簡町原微微一笑,不愧是復讀生啊,被其他宗門馴服好了,魅惑值給的這么多呢。

    他輕飄飄地拿著自己手繪的秘境地圖到了他們面前,拿起一只毛筆指點迷津一樣在紙上圈圈畫畫標記了好幾個地方。

    “這幾個是靈晶的位置,就是它們吸收掉了我們的靈力,把它們拿下來就可以拿回我們被吸收的東西,但是每個靈晶相隔的距離很遠,還有一些邪門的海草鎮(zhèn)守,不可能收拾了一個靈晶之后我們還有時間馬不停蹄去解決另一塊靈晶。”

    “所以你們要兵分幾路,在明日秘境即將結束之前的2個時辰開始行動,如果成功,獲取的修為平分,若是不成功,反正秘境關閉我們也能回去,沒有任何損失。現在你們需要的是努力修煉,臨時抱佛腳,看看能給明天的行動留下多少靈力。”

    他的目光微微一頓,比起激勵別人,更像是在挑釁:“都是各門各派派出來天賦絕佳的弟子,相信一天之內都能把自己的靈力提高不少吧。”

    他笑:“可不要讓我失望哦。”

    于是所有的弟子正襟危坐,不停地吸納吞吐靈力。

    簡町原默默捏了捏系統(tǒng)小光球的臉,手里還在摩挲著萬人迷關環(huán)。

    明天的一戰(zhàn)對于自己也不輕松,他要用萬人迷光環(huán)把所有的海草都吸引到自己這里,撐住兩個時辰。

    若是他撐不住。

    秘境里面的鯰魚精,自己的弟子們都要陪葬。

    就算簡町原會是第一個死的,可是拖累別人死,他也會惴惴不安吧。

    簡町原惆悵地吸了一口氣,看了看自己后臺的魅惑值,咬了咬牙。

    為人師,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辭,也算是應驗了。

    小光球還在簡町原的旁邊晃著腿:【宿主,那會不會很危險啊。】

    他以前遇到的宿主沒有簡町原這樣的,他們會被環(huán)境馴化,主動臣服在主角攻身下,不需要真正地豁出性命修煉修習。

    秘境是他們情郎約情的風水寶地。

    可是簡町原不一定。

    每一次秘境都在赴湯蹈火,甚至不是為了自己。

    系統(tǒng)再次憂心忡忡地問道:【宿主,你不會像上次秘境歷練一樣差點把自己弄死吧?】

    【不會,不就是撐兩個時辰嗎?我計算過時間的,實在不行,我們還有那么那么多魅惑值。】簡町原的目光凝向芥子空間里面還在努力的弟子們。

    大家都很辛苦,人世間走走停停本就危機四伏,莫問坎坷幾何,只管悶頭就行。

    他的弟子都是少年。

    本明媚,該瀟灑。

    何故瞻前顧后?

    自己不該是他們要考慮的東西。

    念了這么久春蠶到死絲方盡,這下好像是真的要飛蛾撲火,焚燈一盞為弟子指段明路了。

    “別抬頭,東張西望干什么?看書。”他把一截粉筆頭扔到了窺頭窺腦的小徒弟腦門上,喉結滾動,平時話癆得控制不住自己,今天卻是咽了咽唾沫,連帶著把后面的一句話也咽了下去。

    ——你們再看看書,我再……看看你們。

    盡管他們是小黃文的主角攻,可是他們卻不壞,只是自卑,只是倔強或者驕縱……這些都是這個年紀的孩子最最正常的性格組成。

    他們和簡町原以前帶過的成千上萬的學生一樣,沒有事出無因的惡。

    簡町原慢悠悠地呼出了一口氣,仰頭的時候喉結滾動,清瘦的下頜線連接著鎖骨的深窩,盛滿了清暉。

    喉間輕輕吟唱。

    就像是每年的畢業(yè)季一樣,幾分惆悵又加幾點心悸,大白嗓但有點調子。

    他唱《畢業(yè)季》。

    哼:“曾經總以為畢業(yè)遙遙無期,不知不覺,我們就各奔東西……”

    海底漸漸變成昏褐不見光,時間的流逝在海里也可以清晰辨認。

    學習的時間是折磨人的,但是很快,不知不覺就即將出發(fā)了。

    能進入秘境的弟子都是天之驕子,只用一天就恢復了不少靈力。

    簡町原用一天的時間把秘境里面里面各個靈晶的地點都摸清楚了,焦慮地無意識地咬著自己的指甲。

    將隊伍拆分成5個小隊之后,簡町原直起身來:“有沒有信心?”

    三個徒弟,厭柳和周三慶都應對過海草的攻擊,保險起見,他們被分在了不同的五個隊伍里面。

    應該萬無一失了。

    小徒弟走過來搖了搖簡町原的手臂:“那你呢,師尊,你跟哪一隊走?”

    赫然把分組也當成了爭寵的手段之一。

    簡町原:“……”

    他想狠狠地給對方的頭上來幾下,要不要那么哪壺不開提哪壺?

    小徒弟的眼睛好像帶著光,靠得離簡町原那么近,就差立刻把簡町原打包帶走了。

    簡町原干巴巴說了一句:“我不去。”

    小徒弟:“……”

    師尊,又偷懶。

    簡町原一下子就把小徒弟的嘴巴捏了起來:“趁早出發(fā)吧,別晚了。”

    他在門口揮著手,就像是以前做別每一屆的學生。

    等到所有人都走干凈的時候,簡町原伸出了手,伸到了系統(tǒng)面前,掌心向上:【萬人迷光環(huán)。】

    系統(tǒng)慢吞吞地把手放在小口袋里面翻找,手一抖一抖的:【宿主,你覺得他們能順利嗎?】

    余下的話被他咽了下去:你覺得你能順利嗎?

    簡町原慢悠悠地把萬人迷光環(huán)放到自己的頭頂上來了,芥子空間的窗子從外面撒下均勻的朦朧的光線,他大咧咧地坐在講臺上面,腳尖懸浮著輕輕晃動。

    他講著克制守序,天天盯著弟子到底是誰在教室里面爬上爬下,到頭來自己卻放肆,在講臺上赤著足,仰頸假寐:“他們負責義無反顧,我負責在他們身后,老師不是一直如此嗎?”

    二徒弟提前給所有的隊伍都畫了千里梭行符,此刻所有的弟子各司其職。

    “海草纏人,還可能會把人拉進夢魘幻境里面,大家小心,若是提前處理好了,大家就去別處接應。”

    在大徒弟最后的叮囑后,五道千里梭行符打開了方向不同的五道門。

    一瞬間的對視,少年的目光里面都是堅定,錯身擦肩的時候,他們每一個人的拳頭都輕輕但是干脆地擊在一起。

    我們互走大道,或許殊途,但是萍水相逢,緣分一場,緣何不能互相勉勵?

    靈晶上散發(fā)著撲朔起伏的光亮,他們飛快的用手去觸碰,巨大的靈力余波振開了所有人的發(fā)絲,風和水混在一起迷了人的眼睛。

    四面八方的海草包圍,好像要把他們包裹起來。

    周三慶的嘴唇都是慘白的,似乎非常害怕被海草繭房包裹陷入可怕的幻境。

    他閉上眼睛。

    身后是3個弟子拿著法器。

    手指顫抖著哆嗦著。

    終于,他眼一閉心一橫,狠狠握住靈晶,勁臂一揮:“拿到了!”

    下一秒,他腳下無端伸出了更多的枝丫,堅韌得不能說是海草,不用靈力的情況下根本就斬不斷。

    遭了。

    他腳下一頓。

    以此同時,其他的小組也分別拿到了靈晶,卻發(fā)現那些包裹他們的海草今非昔比。

    和昨日遇到的根本不一樣。

    所有人冷汗涔涔了起來,手指在掌心的位置抓撓,

    完大蛋。

    可是這些海草并沒有朝著他們包裹,反而直愣愣地沖向同一方向不知名的遠方。

    弟子們頓時又呆愣了,怎么回事?

    但是沒有遭受攻擊確實是可喜可賀的一件事情。

    只有周三慶猛地抬起腦袋,好像是突然驚醒。

    他是妖,五感比其他人更加敏銳。

    距離太遠,人類感受不到。

    但是周三慶可以清晰地感知有一股原始的吸引力絲絲縷縷,好像自己變成了一個被拉扯著的木偶人,什么東西吸引著自己。

    這個感覺,不只有一次。

    之前和簡町原在秘境歷練的時候,他同樣就拉扯著,直到看到了簡町原的臉才恍惚清醒。

    只是現在可能是因為距離遙遠。這感覺隱隱約約。

    他飛快的把頭抬了起來。

    順著海草蔓延的反向望了過去,脖子上青筋梗起,似乎克制自己即將涌起的屬于妖類的特質。

    他不明白,或者說,現在想要克制住自己的原始沖動的他已經無暇顧及其他的東西。

    簡町原那個家伙到底在造什么孽?

    作為在萬相場摸爬滾打的人,魚龍混雜之處,更要明哲保身,既然海草沒有攻擊自己,那當然要三緘其口,事不關己高高掛起,這才是聰明人應該做出的選擇。

    簡町原看著飛快沖向自己的海草,眼睛里面是輕飄飄的蔑視。

    2個時辰,要是生要么死,他本就天潢貴胄,向來運氣很好。

    看來弟子們已經順利拿到了靈晶,作為師尊,自己可不能給小孩們掉鏈子。

    他迎著浪花,從容而堅定。

    弟子們還在拿著靈晶搗鼓,就算是把靈晶拿到手里還遠遠不夠,還要想辦法把它打開,把里面的東西拿出來。

    二徒弟仔細觀察著手里面的靈晶,似乎看到了透明璀璨的晶體里面就像是棉花或者燈芯的絲絮狀物質纏繞著,好像在盤食吞噬著什么東西,他手里面的靈力火焰不斷地焚燒淬煉靈晶。

    靈晶受到壓迫攻擊,那些海草越來越粗壯兇狠了起來。

    二徒弟疑惑不解道:“為什么我覺得他還在消化著什么東西……”

    話音未落,他順著海草的方向望了過去,心里不住嘀咕:為什么總是覺得如此不安?

    這些海草竟然膨脹粗壯,就像是絞殺榕,還在根莖的地方伸出了無數的倒鉤和尖刺。

    所有的徒弟揉了揉眼睛,不知道是不是他們的錯覺,他們似乎看到了海草的盡頭是一顆巨大的被層層疊疊包裹起來的球。

    可怕猙獰而恐怖,只是他們都沒有想到這些抓狂的海草是把他們的師尊包裹起來了。

    最西面的一只小隊成員突然扭過頭來,發(fā)出了一聲咒罵:“好端端的,周三慶那家伙怎么不見了?”

    靠不住的家伙!

    ……

    另一邊,

    簡町原閉上眼睛,即將進入飄蕩的幻境,

    當最后一條海草藤蔓將要把最后一絲光亮的地方掩藏的時候,突然在那一小塊的間隙里面伸出了一只手指,那手指碰不到被海草禁錮的動彈不得的簡町原,于是它蜷縮了一下,接著關節(jié)慢慢的變得粗大,由柔夷秀指變成了粗礦的野獸手指。

    它終于碰到了簡町原的額頭,但是它也動彈不得自投羅網了。

    簡町原的思緒即將恍惚的時候,好像是聽到了周三慶的聲音:“入夢去。”

    你在干什么?

    他想對著周三慶大叫一聲。

    但是藤蔓塞滿了他的嘴巴,死死地把住了他的上顎和下顎。

    只有痛苦的唾液咽不下,但是他的呼叫沒有人可以聽到。

    入夢。

    現在入夢就是進入簡町原的夢境里面,就是自投羅網。

    入夢兇險,在別人的夢境里面死掉,可是真的死了,魂魄永遠困在別人的夢境里面,不能好死,不入六道,不得超生。

    周三慶!

    你在干什么?

    簡町原沒有來得及呼喊出來,就已經陷入了幻境里面。

    但是他沒有想到:自己的幻境里面不僅僅有自己,還有周三慶,還有一些形形色色的自己不認識的人。

    他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幻境和周三慶的幻境因為周三慶入夢就連接在一起了。

    周三慶手里是一把叱咤著烈焰的,有一個成年男子從腳踝到脖子那么高的一把大刀,靈力帶動大刀舞動。

    是指劍峰的路數,

    血液不要命的留著,又在他的腳下被騰發(fā),流血漂櫓,他就像是殺神一樣,揮刀的時候手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

    簡町原無法想象,幻境正常來說都會幻化出對自己重要的人。

    周三慶為何不同,為何周三慶的會是這個樣子的。

    一群婦孺,老弱病殘。

    看起來對于周三慶來說:他們也沒有很重要的模樣。

    簡町原看得入了迷。

    直到突然有一只骨節(jié)分明的細長的手指頭捂住了自己的下巴。

    銀飾流蘇慢悠悠地在簡町原的脖頸旁邊搖晃,冰冰涼涼的,簡町原一回頭,看到了幻境里面的“蕭無役”睫毛輕輕顫動。

    因為是第二次進入幻境了,這比第一次見到還要逼真許多。

    接觸皮膚的感覺,還有蕭無役離得離自己近了,頭羞澀的埋得越低的小動作,

    和真的一模一樣。

    簡町原的眼睛情不自禁的渙散了起來。

    好……好像。

    他似乎要被幻境迷惑了。

    下一秒,身側一熱,似乎有一道帶著火焰的熱氣在自己的身邊劃過,在簡町原即將被迷惑的時候一下子就把那個假的蕭無役打退了。

    “周三慶!”

    簡町原猛的抬起了眼睛。

    那一刻,他的喉嚨里面發(fā)出細小的嗚咽驚呼聲。

    周三慶和其他人真的很不一樣。

    他會動手,他似乎很清醒。

    簡町原崇拜地抬眼看向了對方。

    卻看到了周三慶的眼睛是死死閉著的,別人噴濺出來的血液在他的臉上蜿蜒,他就這樣閉著眼睛,好像是只有這樣他才能不管不顧的殺來殺去。

    他剛剛把簡町原都欺騙了,

    現在簡町原才能看到他的被濡濕的睫,上面晶瑩剔透的掛著的淚。

    他笑了,遠處的一地婦孺的尸體還有幾個人在緩慢的爬動,對著他,聲如蚊吶的叫:“小虎子,小虎子……”

    周三慶的手還在顫抖著,似乎想要回頭,手卻比腦袋快了一步,刀子惡狠狠地插到了那個呼叫的老婦人身上。

    周三慶頭也不回,接著用刀遠遠地指著幻境蕭無役:“簡長老,我先替你破虛妄。”

    “你先出去,我隨后就到。”

    他一邊動手,一邊露著虎牙笑,笑得比哭的還難看,看起來天可憐見的。

    “你是不是很詫異,我的幻境為什么會是這個樣子,為什么會是一群看樣子手無縛雞之力的村民,對于我們這樣的人來說,對我們最最重要的人為什么看起來那么狼狽而普通。”

    “其實,我的執(zhí)念不是這一群人,只是過去做錯的選擇,我用我的妖骨讓這群村民活了下來,但是百年之后,他們依舊死去了,我好像后悔了,我的妖骨為什么要浪費在這里面,我懷疑當初這個選擇真的是我做出來的嗎?然后我就發(fā)誓,從今以后,再也沒有人比我更加重要,我不會再為了所謂的情誼去傷害自己。沒有人比我更加重要。”

    “可是之前在幻境里面再次見到他們時候,我又再次中招了,我甚至遇到了那只小獅子,我殺了他,出去幻境的時候,在你們都看不到的時候,我吐了。 ”

    “怎么辦,明明是那么好選擇的事情,為什么我老是后悔。為了感情把自己犧牲我后悔,但是真的要我十惡不赦我也不愿意,怎么會有我這么不中用的人。”

    優(yōu)柔寡斷,一塌糊涂。

    周三慶又道:“就比如我知道你一人面對這些海草和幻境我會很劃算。天地下沒有比這個更好的交易了,可是我在猶豫一些什么。”

    所以他來了。

    他笑嘻嘻的,一刀砍掉了幻境里面的蕭無役,笑起來的時候,頭上胡亂扎的頭發(fā)上面的小碎發(fā)還是一抖一抖的,似乎自己也在忍俊不禁:“真的是,我和你也沒有很熟啊。”

    簡町原不知道怎么說話。

    就像是他幫助學生填寫志愿的時候一樣沉默,對于周三慶,他也說不出什么才是對的,什么才是周三慶不會后悔的。

    他們之所以會被幻境迷惑,是因為他們清楚的知道幻境里面出現的事物對自己是好是壞,所以容易陷入幻境,被幻境引導選擇,但是周三慶不一樣,因為周三慶一直在痛苦地選擇。

    而,恰恰是痛苦,讓他清醒。

    “出去!”

    隨著周三慶的一刀落下,簡町原腳下失重,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四面都是有三條成年人手臂粗細的海草藤蔓。

    【系統(tǒng),把全部魅惑值換成修為!】

    涌動的綠色下面開始爆發(fā)出一陣耀眼的光芒,簡町原發(fā)出了一聲又一聲的嘶吼,爆炸趨勢的靈力排山倒海一樣。

    還有一炷香時間,還有一炷香時間就可以出去了!

    遠處接二連三地傳來了幾個弟子歡呼雀躍的聲音:“成了,成了!!!”

    靈晶打開了。

    他們把靈晶里面的東西帶回去修煉,一定可以早日功法大成!

    小徒弟一躍而去。

    他們的心里都松下了一口氣,太好了太好了!!!

    幾乎是所有人都在為了這場凱旋,心里忍不住地默念倒數:“10,9,8,7……”

    3,2,1!

    天空炸來了一陣光芒,他們沐浴著,歡呼著,甚至不同宗門的弟子因為這場合作死死相擁。

    太棒了!

    說時遲那時快!

    在他們放松了警惕的時候,天上突然降下了更多的海草!

    大徒弟:“!!!”

    所有人難以置信地躲避著。

    怎么回事?

    秘境為什么沒有打開?

    第107章 正文完結倒計時

    為什么秘境沒有打開。

    明明已經到了時間了, 為什么不開。

    剛剛還在雀躍的小火苗一下子就熄滅了,所有人的面色一下子就變得凝重了起來。

    簡町原瞳孔一縮,難以置信。

    艱難地扭過頭來,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頭腦里面一陣劇痛。

    為什么幻境打不開?

    難道……

    是故意的?

    這個幻境里面有人造的神像,還有突然死去不知道如何回到秘境的于天青。

    一個恐怖的猜想在腦子發(fā)酵膨脹,讓簡町原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有什么情緒好像要炸開了一樣。

    會不會:制造這個秘境的人還活著, 他故意不把人放出來, 還把離開了秘境的于天青弄死, 拋尸在這個秘境里面。

    無數恐怖的想法匯集在一起,簡町原就像是一只折翼的撲火的飛蛾一樣發(fā)出歇斯底里的聲音。

    救……救命……

    他撐住兩個時辰就已經筋疲力盡,連呼聲都要叫不出了。

    周三慶已經擺脫了幻境,在一團有一團海草繭房里面蜉蝣撼樹地攻擊著,卻是漸漸力不從心:“出不去!”

    他一腳踹在還在發(fā)呆的簡町原的背上:“你在想什么?還不快點先從海草里面出去。”

    簡町原艱難地伸出手, 看著發(fā)白的指尖, 突然之間就凄涼的笑了:“你沒有發(fā)覺, 靈力又消失了嗎?”

    這回像是直接被蒸騰到了空氣里面, 抓不住, 握不著。

    “火雞理論”成立了。

    現在是“火雞”被端上餐桌的時候。

    不過,現在他們也變成了任人魚肉的“火雞”。

    出不去了。

    怪不得,他們沒有挑選修為最高的修士,而是用一塊破石頭挑選出天賦最好的弟子。

    怪不得有一部分名門正派的天驕沒有參加這次清華秘境的大選, 原來一切都早有預見。

    “我們出不去了!”

    他們是在用天地為爐, 用這個秘境里面的所有的魚妖為引,用他們這群天賦卓絕的弟子為藥材,吸收人靈魚魄, 煉丹!

    ……

    秘境之外,所有人還在翹首以盼。

    畢竟里面可是各大宗門的天驕啊。

    溫以珩看得尤其努力,臉上的每一寸脂肪都在努力,眼睛用力地瞇了起來:“時間都到了,他們怎么還不出來?”

    難道是收獲太多,太興奮了?

    要是只有簡師弟一個人進去,溫以珩肯定不會那么放心,但是現在有小甲和小乙看著。

    絕對沒有問題。

    這次清華秘境,青云門進入的子弟是最多的,想必盆滿缽滿。

    一想到這,溫以珩挺了挺腰桿子,肚子也咣當一下向前面拱起,有一種雄赳赳,氣昂昂的感覺,似乎要抬頭挺胸向全世界宣布:我的門派就是這么厲害!

    不就是一塊破測靈石嗎?

    等師弟他們回來,溫以珩賠十塊!

    師弟在清華秘境回來后,就算一邊罵自己,一邊揍自己,溫以珩都要夸他能文能武。

    師弟就算明天和蕭無役結婚,溫已珩都要夸簡町原真乃重情重義之人啊!

    青云門的狗不知道這件事都算溫以珩宣傳不到位。

    不管簡町原做什么,溫以珩都能忍,都已經祖墳冒青煙了,溫以珩還有臉要求什么呢。

    溫已珩的笑容還沒有來得及大大地綻放。

    天空之上突然出現了一道朦朦朧朧的血霧,幾個魔修大張旗鼓地抬著步輦,他們的手臂手肘關節(jié)去還放在一個花籃,抬著步輦“仙女散花”~

    “恭喜魔后秘境凱旋!”

    “歡迎魔后秘境凱旋~”

    溫以珩的笑容僵硬地抿了抿。

    他承認他剛剛就是在開玩笑,就算師弟在秘境里面收獲頗豐,

    要是師弟敢和魔尊在一起,溫以珩還是要打斷簡町原的腿!

    溫以珩受不了一點,遠遠地戒備地用劍指向步輦!

    “你們來干什么?又要把師弟擄走嗎?”

    步輦里面伸出了一只骨節(jié)分明的手,輕輕地轉動自己拇指上的扳指,蕭無役笑了一聲,嘴角上邊是譏諷得意的笑意:“阿簡說,他要在出來的時候第一個看到的是我。”

    “滾開!”

    血霧開路,步輦窗上的流蘇珠簾輕輕晃動,溫以珩只能看到蕭無役模糊的側影。

    鼻梁高挺,慘白的皮膚上第一次出現了有溫度的血色,眼瞼透著一層愉悅的薄粉。

    他今天沒有穿著一身叮叮當當的銀飾,兩腮邊垂髫系著蜜蠟和綠松石,橘子一樣的蜜蠟往頭上排列,氆氌上面帶著毛領點綴著金銀珊瑚。

    見慣世面的溫以珩當然知道,這是藏族結婚的傳統(tǒng)服飾,蕭無役這身是新娘的裝扮。

    看樣子他不是過來把簡町原擄走的,而是過來入贅青云門的。

    溫以珩還在顫抖的手指一下就摁在了自己人中的位置,出氣多進氣少,差點一口氣沒有緩過來。

    救命,忍不了一點!

    但是蕭無役才懶得理溫以珩什么心情。

    他指尖微微挑動。

    血霧變成了各種各樣的蠱蟲,仿佛在威懾所有人。

    他于步輦上偏著頭,用手臂撐著下巴,眼睛邪性地瞇了起來,心道:我必須成為第一個迎接阿簡的。

    蕭無役靜靜地托著腮,蠱蟲還在遍地地爬,他微笑著望向秘境破開的缺口。

    若是他的愛人不能隔著千山萬水在人海之間一眼看到自己,他就站在眾人之前,讓無人能與自己比肩。

    溫已珩頭痛欲裂,自己的師弟和魔尊怎么總是剪不斷理還亂。

    之前師弟從魔界回來的時候雖然昏迷,但是身體沒有什么大礙,經脈里面還多了蕭無役蠻橫的修為,誰知道他們到底是怎么回事哦。

    在師弟被蕭無役打傷之前,雖然孤僻,但是讓溫已珩很省心啊。

    現在溫已珩一個頭兩個大,看來在在慶功宴以前,自己還要先敲打敲打師弟到底是怎么回事。

    想到這里,溫已珩剛剛還在敲鑼打鼓的內心瞬間就平靜了下來,只是用一種陰沉的臉色看著秘境出口。

    現在反而讓溫已珩的思路變得格外清晰了起來,他突然皺了皺眉,心里有了一點大事不妙的味道。

    出口打開那么久了,為什么還沒有人出來。

    眼見著出口裂縫慢慢變大,又即將愈合,周圍的竊竊私語也慢慢變得嘈雜了起來,有人在難以置信:“怎么回事?為什么他們還不出來。”

    蕭無役的臉色也猛的鐵青了起來。

    在臨時搭建的靈力亭子里面,淮山宗主有點后怕的哆嗦著下巴:“該不會……該不會……”

    他只是碎碎念著,不敢把他心里面的猜想和盤托出。

    一邊說一邊搖著頭否定自己。

    不能的,不會的,福大命大。怎么會這樣……

    但是所有人都不約而同的領會到了他的意思:秘境兇險,修士死在秘境里面也是……常有的事。

    下一秒,一條滑溜溜的蛇動作就像是閃電一樣快速,爬到了淮山宗主的脖子上松松垮垮地捆著,沒有收縮 ,只是伸著分岔的毒芯子舔舐著對方臉上的冷汗。

    蕭無役的聲音慢悠悠地飄蕩著,有點不怒自威的味道,他惡狠狠地道:"你在心里詛咒誰這些話,我不愛聽。”

    被蛇舔了冷汗的淮山宗主更加汗如雨下了。

    神經病,

    搞得這么不吉利的話,他就很喜歡一樣。

    他們宗門的周三慶也在里面啊。

    但是,不說話不代表著焦慮就消失不見了。

    蕭無役的手心死死地攥著自己的袖子,來回的,不停的,手心都被濡濕了的,手里面的布料皺皺巴巴的。

    他的大拇指和小手指還留著長長的指甲,頃刻之間被他生生掰斷。

    在所有人都關注著,秘境出口什么時候真正關閉。

    沒有人留意到,在靈力廂房最里面的位置還有一個老頭,他就像是野狼看著盤子里面鮮血淋漓的一塊肉一樣,死死地看著手里面的傳聲石。

    他是這里最德高望重的人。

    知道太多不為人知的事情。

    就比如,外面那個不斷縮小的秘境出口裂縫是假的。

    還有這個清華秘境,是他創(chuàng)造的。

    很快,這群天驕的天賦就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還有一會兒,“出口裂縫”消失不見,到時候任他白的說成黑的都無人對證。

    下一秒,天地突然變色。

    門后慌忙地跑來一個修士:“尊者,尊者.”

    溢清尊者怒罵:“何事驚慌!”

    他打開了窗子,看見了一只巨大的,渾身流光溢彩的異獸踩著蠱蟲和靈蛇筑建的階梯,就像是天狗食日一樣,即將吞噬天地。

    “蕭無役!”

    貔貅,只進不出,有口無肝,可吞噬萬物,巨口尖牙,噬天吞地,頭生一角而后仰,見者百無禁忌。

    蕭無役就像車輪一樣大的眼睛一輪,惡狠狠地咬在了虛空之上。

    他的阿簡還沒有出來,這個該死的秘境怎么可以合上?

    "蕭無役!"溫已珩大驚失色,不知道蕭無役到底做了什么。

    那一塊秘境的缺口突然之間連成片狀一起破碎,但是碎片后面不僅沒有更大的裂隙,反而是一片云淡天青的天空。

    怎么回事?

    這個出口裂縫好像是假的。

    溫已珩頓時架起劍,快速的飛到和靈力廂房等高的地方,一劍破云一樣越到了白發(fā)蒼蒼的尊者面前,質問道:“難道……這個空間裂隙是假的嗎”

    聰明好比溫已珩已經發(fā)現了不對勁,步步緊逼的質問著:"這究竟是不是密境,還是您的騙局。"

    尊者回頭,明明修仙之人都應該是容顏永駐,不老不死,但是對方一副白發(fā)蒼蒼的操勞模樣,哈哈大笑了起來:“就算這里都是假的,那又怎么樣?你好大的膽子,敢來質問我。”

    溫已珩重重地一劍戳穿了他面前的桌案:“那可是我的師弟。”

    “師弟?尊者似乎是覺得好笑:“他不是你的師弟,他是你的師尊為你準備的爐鼎。你師尊還是在我這里把那個孩子挑走了,你又有多干凈。”

    還沒有對峙出一個所以然來,蕭無役破窗而入,死死地抓住那老頭的脖子,眼睛還是獸類的豎瞳,具有將人寢皮揚灰的壓迫感,頭一歪,表情兇狠:“你快把阿簡放出來!”

    尊者把頭一扭,似乎沒有痛覺一樣看著蕭無役,眼睛里面是瘋狂的偏執(zhí):“孩子,還記得我嗎?”

    “我在蠱洞里面養(yǎng)育了你,而你要殺了我。”尊者一笑,蕭無役恍惚了起來。

    他覺得這張皺巴巴的,像是陳年核桃的臉非常熟悉。

    但是他想不起來。

    他只想把對方的脖子擰斷。

    “把阿簡放出來!”

    “不然我就把你的頭擰掉。”

    尊者譏諷道:“那你擰啊。你要是殺了我,他就永遠出不來了。”

    當然,就算你不殺了我,他依舊出不來。

    怎么樣?

    捏著自己脖頸的手漸漸收緊,無數的蠱蟲把尊者包裹了起來。

    “那你就生不如死。”

    “哈哈哈哈!”對方狂妄地哈哈大笑起來,臉上的褶子因為張狂的笑意被抻平,看起來非常詭異,好像他的皮囊只是一個皮套,而不是真正地生長依附在他的骨骼上的。

    他用暗啞的聲音道:“估計你忘了我了,我就是那個把你這個畜生扔到蠱洞里面的人。”

    “我還把你的靈識拿去喂魚。”

    咔嚓一聲,

    蕭無役并沒有用上真力氣,那家伙的腦袋就斷了,但是還在發(fā)出嘖嘖的怪笑聲。

    溫以珩被嚇了一跳。

    那個……不是對方真正的身體。

    那顆斷掉的頭嘻嘻地笑:“我最大的錯誤就是你,千辛萬苦養(yǎng)大了你,卻不能為我所用,還讓我修為盡毀。幸好我把你的靈識拿了,結果,哈哈哈哈魚躍龍門的那一場劫雷,讓我的肉/身毀掉了。”

    “不過……沒關系沒關系,只要我吞噬吸收了清華秘境里面所有魚妖的靈力和那群弟子的天賦,就一定能重新塑造肉身!”

    “哈哈哈哈……”

    隨著最后的笑聲漸漸熄滅,那塊核桃一樣的碎肉腦袋閉上了空洞的眼睛。

    溫以珩慢慢脫力滑倒了下來:“他的魂魄逃走了。”

    蕭無役瞇起了眼睛。

    看著被關閉得死死的秘境。

    一下又一下蠻橫地打了上去,渾身鮮血淋漓。

    ……

    秘境里面,簡町原咬了咬唇,海草再次撲了過來,扯著他的后背,似乎要把他扯入深不見底的深淵。

    周三慶已經分身乏術。

    簡町原用掉體內的最后的修為,把小蜜蜂放在自己唇邊,輸入靈力,聲嘶力竭地叫了起來:“去,去找于天青。”

    既然外面不叫他們出去。

    那他們就自己打出去!!!

    “去找于天青!!!”

    于天青之前是怎么出去的,他們就怎么出去。

    所有的弟子抬頭看向空中膨脹猙獰的海草繭房,這才意識到那里面是他們的師尊。

    要是海草把簡町原吞噬干凈了,下面就會把他的枯骨扔下來,就會把目標變成他們還有那群魚妖。

    這個秘境是要把他們一鍋燉下!!!

    “快!”大徒弟先領著頭:“你們難道真的要看師尊第一個死了嗎?”

    【魅惑值+200】

    【魅惑值+100】

    【魅惑值+……】

    ……

    系統(tǒng)在簡町原的顱內空間里面忍不住一下又一下地嚎啕。

    【宿主!】

    簡町原又被海草繭房拉到幻境里面了,怎么也醒不來,再不醒來用魅惑值換修為的話,他真的要油盡燈枯了。

    周三慶被海草死死的捆著,再也無能為力了。

    救命啊……救,命。

    弟子歇斯底里地尖叫著,撲倒在于天青的遺骸上,不停地哆嗦著手查找翻看著,

    怎么出去?

    怎么出去?

    為什么他們看不懂妖語啊。

    等等,救命!!!

    大徒弟抱著于天青的筆記本,跌跌撞撞地向著那關著鯰魚精的地方跑了過去。

    一下一下地比劃著:求求你們,求求你們,救救師尊吧!!!

    那群魚妖好像看不到鋪天蓋地的海草,覺得死了就死了吧,反正就算不死,離開了秘境他們也沒有任何求生的手段。

    隨便吧。

    無所謂的。

    這一群異類為什么……那么歇斯底里。

    靈力打開了牢籠,大徒弟輕輕地跪在了他們面前。

    一下一下比劃著。

    他拿著老簡的妖語筆記,一個詞一個詞往外面崩著。

    “外面,很美麗,請,你們,幫幫我們,幫幫,師尊”

    “我們要,燦爛地,活下去。”

    沒有了牢籠,無數的魚梭游,游向遠方,似乎因為愚昧,連死亡也不畏懼了。

    他們繞著海草,覺得好奇,但是不因為未知而覺得恐懼。

    沒有什么大不了的。

    為什么他們在哭喊。

    海草的里面是什么呢?

    他們好像聞到了什么吸引妖的味道。

    一步一步向著未知游曳。

    在那層層疊疊的海草里面,發(fā)出了一陣就像是蚊蟲鳴叫的妖語,精疲力盡。

    周三慶似乎是累了,用妖語慢悠悠的,一字一字地:“我是妖,我能聞到你們的味道,我知道你們不想離開,但是你們能不能幫助我們離開,就當……是幫助了曾經的于天青和于藏青。”

    那群魚一點一點往上面浮。

    突然有了一種沖動。

    秘境外面到底是什么?

    為什么在外面進來的人老是把一切攪得一團亂。

    為什么他們看起來那么有活力。

    我們這里真的是海嗎?

    還是一片平靜的死水。

    于天青和于藏青當初為什么頭也不回地離開。

    海草里面的周三慶痛苦齜著牙但是牙縫里面的話語那么簡單:“求求你們。”

    于是,無數的鯰魚引渡。

    游吧,帶著迷茫,第一次,嘗試去看看外面。

    弟子們跟著鯰魚魚群,看到魚塘里面的那尊神像,笑著,戲謔著,好像大慈大悲,實則漠然嘲弄。

    鯰魚用魚尾像著神像底下一指。

    辰丙一下子就反應過來了,他是體修,力大無窮,被靈力增幅過的手臂青筋暴起,一下子把神像舉了起來。

    神像的最下面是一個深不見底的大洞,辰乙低頭一看,秀眉一皺,這一條彎曲漆黑的洞窟里面全都是魚的尸骸。

    其實于藏青不是第一個嘗試走出秘境的家伙,在于藏青的前面還有千千萬萬向往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的前輩,但是他們失敗了。

    一條魚接著一條魚,一個不屈的靈魂接著另一個不屈的靈魂,用血肉鋪就了一條走出去的路。

    但是那些剩下的鯰魚精害怕了,前面那么多嘗試出去的鯰魚精都死了,外面多危險了!

    他們把這個洞口掩埋了起來。

    第一個發(fā)現了這個秘密的是于藏青。

    他把這條通道隱晦地記載了他的本子里面,還記下了原來他們是有妖力的。

    但是于藏青不是通過這條通道離開的。

    他是被尊者透過傳聲石神像發(fā)現了他的天賦妖力,是被神帶走的。

    畢竟于藏青是混跡在山雞里面的鳳凰,是鯰魚泥巴堆里面的鯉魚。

    于天青根據于藏青的筆記,來到了這里,發(fā)現了這條被藏起來的通道,又恰恰好,就差他的一臂之力,這條通道就挖通了。

    他走的時候,對著神像大罵了一句:“天殺的王八蛋,不讓我出去我偏要出去,大不了去死,反正死不了。”

    于天青不知道,曾經他這樣小小的魚妖也叫高高在上的尊者跳腳。

    于天青出去以后再也沒有回來,因為他第一次知道了,原來自己一直生活的秘境不是海,只是一個泥潭。

    對于尊者來說,幸好秘境里面生活的是一群胸無大志的鯰魚,他們不想離開,甘心被豢養(yǎng)著變成自己修煉的藥引子。

    鯰魚精把神像移了過來,親手蓋在這條通往外面的路上。

    直到今天,這條路才再次有了人煙。

    “跑!”

    大徒弟聲嘶力竭的交代著:“你們先跑,帶著靈晶,我在這里守著師尊等你們。”

    “師尊,師尊!!!”

    他是師尊欽點的班長,是保護其他弟子的,也是幫師尊做事的,他才不會把師尊一個人留在這里。,

    二徒弟見所有人都一動不動,率先動了起來:"還愣著干什么,你們這群白癡,難道真的打算把師尊耗死在里面嗎?"

    聰慧如他已經知道了外面一定有人對秘境動了手腳,要是讓他知道是誰,一定要對方生不如死。

    跑!

    御劍飛行.

    他們爭先恐后。

    師尊在后面為他們頂下來的一片天,才讓他們有了生的希望,難道他們要辜負嗎?

    小丙抹了抹自己的臉。

    他是最不舍的。

    但是他只能前進。

    在于天青走后,尊者給這條隧道留下了一層一層的結界。

    但是他們是天才,

    就如簡町原說的,他們天潢貴胄,沒有什么能阻攔少年前進的腳步。

    勢如破竹,直到漆黑一片的秘境里面滲透出了光亮,星星之火在他們眼里就像是破曉一樣,

    辰丙率先跑了出去,對著外面一眾嘩然的修士大喊了起來:“我們在這里,你們快進去,救救師尊。”

    天空出現了一條秘境的裂縫,秘境之外的蕭無役頓時瞳孔一縮;“阿簡……”

    說時遲那時快,在卷毛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蕭無役已經縱身,義無反顧。

    卷毛魔修也立刻跟隨了過去。

    他也不知道為什么他那么在乎秘境里面的一切,他下意識跟著尊上跑進秘境的動作,不僅僅是因為尊上……

    但,那是因為什么呢?

    不知道……

    直到在秘境里面他看到了被海草包裹著的巨繭,尊上手底下的蠱蟲飛快吞噬海草。

    里面露出來了簡町原和周三慶兩張臉。

    尊上義無反顧地奔向簡町原的時候,卷毛魔修無意識走向了周三慶。

    周三慶對著蕭無役大喝一聲:“他現在被幻境魘住了。”

    又回頭,看著卷毛魔修,他突然就笑了:"算了,我還是不拿你殺妻證道好了,在那么多次的幻境里面,我都把你殺了,那時,好疼啊。"

    還是渾渾噩噩地活著,然后渾渾噩噩的死去好了。

    “我……算了,反正你也不信。”

    我好像真的喜歡你。

    盡管我說了那么多遍。

    蕭無役慢慢的跪在簡町原面前,探著他的鼻息,感受到簡町原已經活不成了。

    簡町原腦子里面的系統(tǒng)也急得團團轉:【我不要!我不要宿主死。】

    宿主怎么那么討厭。

    一直一直嚇唬他。

    現在宿主的魅惑值已經這么多了,明明把魅惑值變成修為,他還可以撐住好久好久,可是宿主被困在了幻境里面。

    蕭無役的指尖冰涼的抵在了簡町原的眉心上,輕輕的吻在了對方的額頭上:“沒事的,阿簡,我入你夢就好了。”

    再一睜眼的時候,他看到了阿簡的幻境里面是自己。

    簡町原蹲著抱著膝蓋,縮成了小小的一團,他在幻境里面循環(huán)了好久好久,幻境里面的蕭無役也越來越逼真,漸漸的,他的手在顫抖,他殺不了,他只能抱頭痛哭著。

    蕭無役恍惚的眼睛變成了草食類的橫瞳,突然伸出手,往幻境里面的自己刺了過去:“阿簡,你不能因為喜歡我而痛苦。”

    簡町原惶恐地瞪大眼睛,風雨欲來:完了,現在的幻境都已經進化出了兩個蕭無役,這一個新的還要更加逼真。

    達爾文的進化論誠不欺我。

    接著,那個蕭無役輕輕用沒有長指甲的食指和中指撥開了簡町原遮到了眉心的頭發(fā),坐在簡町原面前,腳掌對著簡町原的腳掌,躺下,腰腹用力,做了一個標準的仰臥起坐:“對不起阿簡,幻境里面的我欺負你了。”

    簡町原:“……”

    很好,自己的幻境都開始從自己之前的夢里面尋找素材了。

    但是他還是沒有忍住噗呲一笑:"五一,怎么辦,知道你是假的,我還是不舍得動你,我們就這樣共沉淪吧。"

    因為只有在自己的夢境里面蕭無役才會用仰臥起坐道歉,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做這樣的夢。

    可是他沉溺了:“我愛你。”

    含蓄得只在夢里直白述說,也堅定得在夢里都想著說著。

    【警告宿主,警告宿主,寄宿體身體機能徹底壞死!!!】

    【警告,警告……】

    第108章 正文完結

    蕭無役眼睜睜看著幻境和里面的簡町原一起破碎, 無數的碎屑就像是玻璃和刀尖。

    “阿簡,阿簡!”

    他聲嘶力竭地尖叫起來。

    他的阿簡被這個秘境吸干了,枯瘦的, 只有輕飄飄的一把, 他抱起阿簡的時候被嚇了一跳。

    阿簡在他的印象里面一直是炙熱的,可是現在,他涼得就像是夏日被井水漂過。

    或許, 對于阿簡來說, 這里就是井, 這些鯰魚都是井中之蛙。

    他愣了好久, 用長時間的愣怔消化掉簡町原已經死掉的事實。

    最后,蕭無役笑了,眼睛卻控制不住蓄滿了眼眶。

    他們說和心愛的人大婚的時候,應該是開心的,應該是笑著, 應該披紅戴金。

    蕭無役摸了摸手上的蜜蠟和綠松石, 抱著簡町原一邊笑一邊說話, 好像簡町原還沒死:“阿簡, 你今天怎么穿著白色的衣服啊, 多不吉利啊。”

    沒事沒事,他的阿簡還是很好看。

    他自然會用秘境之外那些正道子弟的血為阿簡染一身繁華血衣。

    蕭無役慢慢地走,怕腳步不穩(wěn),打擾了阿簡小憩。

    沒事的, 沒事的。

    他走出秘境, 溫以珩幾乎一把撲了過去:“師弟呢?”

    蕭無役瞧著他,目無悲喜,腳步沒有停頓:“你們都好該死。”

    該死, 該死。

    …………

    簡町原腦子里面好混沌。

    顱內空間里面是系統(tǒng)哭哭嘁嘁的聲音,還摻雜著其他不含感情的機械音。

    【宿主身體死亡。】

    【不要,不許,不可以。】

    他似乎睡了好久。

    又聽到了那道冷冰冰的系統(tǒng)音。

    【世界主任務進度條60%】

    又過了好久。

    【世界主任務進度條80%】

    【清冷師尊任務3167,世界線崩壞……嗞嗞嗞】

    腦海里面似乎過了一道電,簡町原猛地睜開自己的眼睛,渾身都疼,似乎在長久的沉默昏睡后,喉嚨干澀疼得要命。

    【宿主,你終于醒了!】

    簡町原還沒有把自己的腦漿搖勻乎呢,就被系統(tǒng)撲了一個滿懷。

    【宿主。】

    簡町原去把系統(tǒng)從自己的懷里揪了出來,突然發(fā)現自己的手變得和以前不一樣了,好像手比以前要細小得多。

    于是,他膽戰(zhàn)心驚的摸了摸自己的臉,接著嘶了一聲:“不對。”

    這不是自己的身體。

    直到摸到自己的眼睛,簡町原差點被嚇得一蹦三尺高:【這不是我的身體!】

    【你已經死了10天了。】系統(tǒng)苦口婆心:【宿主,你原來的身體已經死了,幸好在身體死了的時候,你收下的所有弟子給你提供了足夠的魅惑值,你現在才能繼續(xù)和我說話。】

    其實哪有說起來那么簡單。

    軀體死了,魅惑值是要歸零的。

    系統(tǒng)一個人對抗天道,這才把他的魅惑留了下來。

    但是他不想說自己的艱辛,對著簡町原繼續(xù)道:【但是宿主你原來的那具身體徹底不能用了,我花了好久才找到另一具可以寄宿你的靈魂的身體。】

    【所以,你現在的新身份是一只妖,確切來說是蓬萊的靈獸,叫嬰勺。】

    有鳥焉,其名嬰勺,其狀如鵑,赤目,赤喙,白身,其尾若勺,其鳴自呼。

    現在簡町原是一個話嘮的喜歡自己叫自己的漂亮小鳥。

    系統(tǒng)繼續(xù)說:【在你死后的這十天里面,蕭無役繼續(xù)發(fā)動了仙魔大戰(zhàn),到處追殺尋找溢清尊者。】

    【溫以珩辭決掌門之位,去尋找復活你的方法。】

    簡町原愣了一下:【那現在的掌門是誰?】

    系統(tǒng)看著簡町原,道:【你看看主任務進度條是不是前進了一大步,當然是大徒弟啊。】

    簡町原難以置信:【小甲那么老實溫吞的性子竟然爭得過青云門那班子不吃素的家伙。】

    【不是……不是他自己爭的,是其他弟子選的,鶴袍上身,生生扶上去的。】

    ……

    那時,青云門理事堂。

    溫以珩卸下鶴袍,對著所有人微微一笑:“掌門之位,看似風光,實際辛苦,要用肩渡乾坤,要明理除邪,心氣端正,諸惡莫作,眾善奉行。溫某慚愧,在掌門位時,未引渡青云子弟入正途,未護青云子弟身太平。”

    “今吾讓賢,有誰毛遂?”

    下一秒,辰甲的背后是數十只手,將他用力地推了上去。

    他錯愕地看著臺上,直到溫以珩把掌門玉印和鶴氅送到自己手里的時候,思緒還是混沌。

    他……不是一直都是宗門里面的透明人嗎?

    沒有二師弟聰明,沒有小師弟活潑討人喜歡,他只是一味討好眾人,什么也沒有做出來,但是他們?yōu)槭裁磿x擇自己?

    隨著他握住宗門的傳承物,弟子們一起跪了下來。

    “班長。”

    “大師兄!”

    ……

    話說出口他們馬上反應了過來,現在是掌門了。

    “祝掌門,一鳴從此始,相望青云端。”

    溫以珩慢慢下山,對他笑道:“小甲,青云門就交給你了,莫要讓相信你的弟子們失望。”

    至于他,要去萬魔域領回師弟的尸體。

    落葉歸根。

    要是師弟回不了家,會難過的。

    ……

    簡町原聽到這個消息還是恍惚,片刻后終于回過頭來。

    確實,大徒弟不是最厲害最聰明的,但他是做適合帶領保護別人的,雖然各項能力不出眾,但是認真負責。

    當了那么久班長,能管得住簡町原那一班神經病弟子,當個掌門綽綽有余。

    他又向系統(tǒng)問道:【那大徒弟和小徒弟呢。】

    系統(tǒng):【小徒弟為了找到把你復活的辦法與萬相界做了交易,把自己賣給了萬相界為金眼先生,現在一人在蓬萊招魂。】

    【蓬萊?】簡町原抬頭看看天,低頭看看地,接著伸出一只指了指自己:【這里不就是蓬萊?不會吧。】

    系統(tǒng)微笑:【是的呢,你現在就是被小徒弟招來了,只是他招的是魂,只有系統(tǒng)我能給你一個超棒的新身體啦,嘿嘿。要不是他老是把你的魂魄招到蓬萊,我能給你換一個更棒的身體。】

    【不過鳥妖真的很棒啦,可以一邊飛一邊do,飛不走被栓著,關進金籠子里面,金絲雀普雷啦。】

    超棒的身體?

    物種都變了……

    夠了,黃黃的系統(tǒng)。

    面對黃得一往情深的系統(tǒng),簡町原頭疼扶額:【那小乙呢。】

    那么多弟子,簡町原最不放心的就是小乙。

    結果,怪不得小乙那么叫簡町原不放心呢,小乙的腦回路從來不會叫師尊失望的:他是加亮不加價的plus版不省油大燈!

    系統(tǒng)老實回答:【他去加入萬魔域了,然后帶領魔界大軍發(fā)動了仙魔大戰(zhàn)。】

    簡町原瞠目結舌:【五一呢?五一就答應了?】

    他簡直沒想到,自己都死了,對方還忙著打群架呢!

    別人都是想著復活自己,安葬自己,就只有二徒弟,死了不也給人清凈。

    簡町原這回是真的理解了什么叫氣得尸體在棺材里面蹦出來,不僅理解,他現在還親身嘗試!

    簡町原撲棱一下就爬了起來,頭腦清醒,抓著系統(tǒng)就往外面跑。

    手上沒有董道劍可以御劍飛行了。

    幸好系統(tǒng)給自己找的這副妖身是一只嬰勺鳥。

    ……

    萬魔域,永夜樓。

    還是那群鬼面,沒有影子的黑長的一條,幢幢擁擠,空氣里面有揮之不去的血霧,朦朦朧朧。

    鬼面擁擠,舔舐著粉色的血水.

    蕭無役仰著腦袋,喉結難耐地聳動,手垂在扶手邊,座位的另一邊是一具冰冷的尸體。

    他的手腕上面有一道清晰的血痕,蠱蟲趴到傷口上鉆了進去,在筋脈里面浮動。

    疼。

    這次的疼,是自己也能感受到的了。

    不怪他們說,中情蠱者,鉆心一樣。

    血順著他的指尖滴落,滲入池子里面,把水變成薄粉。

    鬼面興奮地一哄而上,品嘗著屬于他的血氣,然后就一下就呸了出來:這些血為什么會那么腥苦。

    卷毛魔修伸著腦袋,看著面前叫人心驚肉跳的一幕,手都攥緊了:整整3日了,尊上一直待在里面沒有出來。

    接著,一條手臂煩躁地把自己的腦袋往旁邊一推,冷道:“你擋到我路了。”

    “乙道長,你……勸勸尊上啊。”

    現在尊上閉門謝客,除了辰乙誰都不見。

    辰乙也是一個冷心冷肺慣了的,沒有任何要勸慰蕭無役的意思,對著蕭無役那鮮血淋漓的手臂還能淡然處之。名義上已經是魔教之人,但是對著蕭無役也沒有幾分尊重,如玉面孔下面是九十斤的反骨。

    他負手而立,輕飄飄地瞟了蕭無役手上的傷口一眼,接著轉過腦袋:“人不夠。”

    “人不夠。”

    太輕了。

    那些傷害了師尊的就應該血債血償。

    當時四大名門,只有青云門參加了清華秘境。

    剩下的三大宗門分明知情的,知道秘境里面會發(fā)生什么的,但是他們什么也沒有說,或許他們也在等待秘境化為丹爐。

    師尊和所有弟子變成丹藥的時候自己能分一杯羹。

    辰乙睚眥必報。

    他突然對著蕭無役笑了起來:“我要更多的兵馬。”

    尊者怎么會消失得無影無蹤,想必就是他們名門正派“同心協(xié)力”地包庇。

    辰乙道:“我要殺了他們,當時我拜入魔教,你答應了我的。”

    蕭無役撫摸著旁邊的簡町原尸體鬢邊的碎發(fā),若無其事的說著:“他好像還活著一樣,你說是不是”

    辰乙一下子就把蕭無役的手狠狠拍掉了:“我說了,不準你拿師尊的尸體做那么惡心的事情。”

    蕭無役捏著辰乙的手腕,用力,直到聽到了腕骨發(fā)出了咔嚓一聲:“我答應了你的,你也答應了我的,你說阿簡可能還沒死,但是現在他人呢?他人在哪里?”

    辰乙把自己的手收了回來,面無表情地把自己的腕骨掰了回來,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他……他不知道。

    他只是知道,他唯一承認的這個師尊是借尸還魂,不是原來的那個師尊,

    既然師尊能在那具尸體上面活起來,那這次呢?

    這次難道就是真的死了嗎?

    辰乙不相信。

    但是他的做法和相信了沒有什么兩樣,好像一直做著所謂復仇的事情。

    蕭無役不懂。

    他就是一只壞貔貅,他什么不知道,只知道他的希望好像一點一點破碎,被挫骨揚灰:“為什么……為什么你現在做的事情?你不是說他沒有死嗎?那你在干什么?為什么一直說血債血償,為什么一直說一命報一命,他不是沒有死嗎?”

    辰乙再一次無話可說:“他沒死”,只是一個可能。

    他轉過身子,頭也不回:“反正兵馬不夠,師尊還活著我便把那老狗的腦袋當作賀禮奉上,師尊死了,我就把他剔骨泡酒,給師尊墳頭一炷香。”

    離開房間的時候,辰乙卻還是無力滑倒在地上,師尊要是真的死了,他給師尊上的一炷香會不會被原來那個縹緲峰長老占為己有。

    我……想你了。

    師尊。

    現在蕭無役把手下的魔座全部交給我管轄,我一個一個把那群氣焰囂張的家伙全部全部打服了,但是我沒有殺了他們哦。

    師尊,我厲不厲害。

    ……

    心里面的千言萬語混混沌沌,辰乙的腦袋好疼,閉著眼睛假寐,不能叫別人看到自己遏制淚水而憋紅的眼眶。

    接著,小卷毛敲了敲門。

    身后是各大魔座,他們畏畏縮縮看著辰乙的面色:"稟告乙道長,我們找到那老頭的蹤跡了,他藏在不周山,企圖給自己煉造新的肉身,已經呆在不周山3日了。"

    “哈哈哈……”辰乙哈哈大笑了起來,表情卻是晦澀陰毒,好大的臉,拿走了師尊的靈力天賦,還要用贓物來給自己鑄造肉身。

    他狠狠道:“那我們就打上不周山。”

    門外的卷毛魔修繼續(xù)匯報:“還有一事,您的師弟來了。”

    門外面站著辰丙,不過幾日,他就從一副活潑可愛的少年模樣變得有幾分滄桑,渾濁的眼睛間或一輪證明他不是一個死物,慢悠悠地腳步挪著,對著辰乙突兀的笑了起來:“我找到師尊的魂了,我一定招到了。”

    好像是瘋了。

    或者說,沒有剩下一個清醒的人了。

    他跟著周三慶這一個商人能討到什么好?

    不就圖著周三慶這一個"病人"為了康復曾經收羅奇門遁甲永生之術,可是周三慶都一直沒有成功,辰丙現在不過幾日就說他成功了,那不就是癡人說夢嗎?

    他們……都瘋掉了。

    辰乙有點恍惚,他不想像以前一樣對著師弟冷嘲熱諷,于是他笑了:“好,師尊沒死。但是不管師尊死沒死。那個老頭都要死,總不能讓那個骯臟的鱉孫用師尊的修為和天賦作踐,搞出一副惡心的肉身。”

    ……

    一路上,簡町原撲棱著翅膀詢問:仙魔大戰(zhàn)打到了哪里。

    聽說他死了之后的一天里面,所有人都在爭奪他的尸體。

    簡町原想:不愧是萬人迷光環(huán),尸體也能用。

    系統(tǒng)看著他嬉皮笑臉的模樣,還是敏銳地發(fā)現了他有些不對:【宿主,你還是有些感傷不是嗎?】

    簡町原愣了愣,說不難過是假的,就算自己現在站在蕭無役和徒弟們面前,應該也沒有人懷疑自己就是簡長老吧。

    算了,他搖了搖腦袋,

    現在魔君已經打到不周山了。

    不知道這個山卡拉怎么就成了兩方焦灼的必爭之地。

    其實認真說,是三方:正派分裂成了兩派,一派是由青云門帶領的,另一派是簇擁尊者的。

    他們說:人人戒備仙魔大戰(zhàn),尊者是為了迎戰(zhàn)才走了不得不為的這一招,若是沒有魔界,大家緣何自相殘殺?

    那些進入秘境里面的人如果能用他們的死換取正道出現一個能逆轉乾坤的新神,那他們也算是死得其所。

    辰甲割席冷笑:“那什么才是正道,你們又比你們口中的魔修高貴多少?”

    那板正溫潤的模樣,一如當初的溫已珩。

    很快就到了不周山,簡町原差點被天上的靈劍刺中,嚇得他一下就收斂了羽毛,徹徹底底變成了一只驚弓之鳥。

    面前的場景非常詭異:一道靈力屏障里面罩著一群靈修,他們高高舉起手臂源源不斷地輸送靈力。

    外面是槍林彈雨一樣猛烈的攻擊,魔修還有一些妖修和靈修一起向著靈力罩發(fā)動攻擊。

    看樣子,靈力罩里面的修士都是負隅抵抗的頑強模樣。

    不過,靈力可不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在這樣猛烈的攻擊下,這個靈力的防護罩還能保持完好無損風的模樣。

    里面的修士哪來的靈力,答案不言而喻:他們是把自己的壽元一起燃燒了。

    簡町原感到毛骨悚然。

    怎么……怎么會的。

    他們在守護什么?花費了那么多修士的生命也死不足惜!

    靈力罩的里面發(fā)出了一陣歇斯底里地叫聲:“大伙撐住!只要尊者成功渡劫練就不朽神身,我們就能反敗為勝了。”

    是尊者收留了他們,把他們帶到各大門派里面學習功法,尊者就是他們的神,神做什么都是天理。

    簡町原徹底傻了。

    好的老師……怎么能是弟子的神明。

    防護罩里面突然傳出了一聲怒吼,一個白發(fā)蒼蒼的魂靈慢慢膨脹,變成了接天的怨氣。

    看他怨氣的形狀,簡町原一下子就了然了:那是尊者。

    他失敗了。

    “哈哈哈……”瘋魔了的怨氣開始橫沖直撞,吞噬天地一樣“我失敗了,我又失敗了,怎么可能?怎么會呢?”

    “怎么會???”

    “不不不,一定是因為我吸收的東西不夠多,一定是……”

    他喋喋不休,怨氣閃爍著血紅的光芒。

    “我不服!我不服!!!”那怨氣竟然是先從防護罩里面開始發(fā)狂,在一聲一聲地慘叫聲之后,防護罩里面的靈修都被吞噬。

    尊者已經完全魔怔了,他難以置信,自己苦心經營了那么久,為什么還是功虧一簣:拿蕭無役煉蠱的時候,他沒有想到最后他贏不了他培養(yǎng)的蠱。明明是他養(yǎng)大了他,為什么自己會對這個家伙無能為力。

    后面魚躍龍門的時候,他沒有想到自己連肉/身都沒有了。

    現在……他要的只是把自己的身體要回來,為什么不可以。

    他德高望重,他是天才,他為什么不可以變成神。

    既如此,一定殺的還不夠多,若是用天地間所有的靈修魔修妖修為藥,那……一定一定夠了。

    想到這里,那團沸騰著的怨氣逐漸實體化,接著睜開眼,血盆大口的舌面上還嵌入很多會轉動的眼珠。

    他把站在自己面前守護著自己的修士一口吞下,不停的咀嚼,發(fā)出了桀桀的笑,猙獰恐怖的牙齒上蜿蜒猩黃的粘液,隨著他咀嚼的動作,血肉模糊。

    簡町原看著,眼睛猩紅,沒忍住嘔了一聲。

    這家伙根本就沒有把那伙靈修當成自己的弟子,只是把他們當成墊腳石而已。

    現在那家伙膨脹起來的身體,看起來就像是清華秘境慘死的鯰魚精的血肉拼合起來的。

    “不夠,不夠!”桀桀怪笑的怪物的眼睛瞪著,沒有眼瞼,不停的轉動著眼,把目光停留到了和他作對的一眾修士面前。

    “既然你們與我作對,那就用你們鑄就孤的大道通天之路!!!”

    “哈哈哈……”

    在簡町原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面前率先沖出去了一道身影。

    身量不高,瘦瘦的,但是在關節(jié)處都有浮腫:“青云法相!!!”

    一個修羅一樣的法相天地就在他的背后,有9層巨塔一樣高。

    看那人的眉眼,簡町原可以認出是溫已珩。

    原來師兄沒有用易容駐顏的術法把自己變成一個胖子時,是這個模樣的。

    溫柔清淺。

    溫已珩從容,他知道自己打不過尊尊者,可他一直一直都是這個性子啊。

    他微微笑了起來,他的壽元不要命燃燒著。

    “真的是,原來一直得把靈力省著,要養(yǎng)著青云門呢,現在終于可以酣暢淋漓的打一架了。”

    “把我的師弟,還給我!!!”

    簡町原幾乎是哭叫了:“師兄,師兄……”

    可惜離得太遠了,他什么也聽不到。

    溫已珩的法相天地是一個拿著秤桿和寶劍的帝王,秤桿在他的手上,丈量天地太平善惡,寶劍在他手上,斬斷妖邪不公。

    他抹了抹燃燒壽元時不自覺從嘴角流下的血,哈哈大笑了起來,對著那尊者變成的怪物酣暢淋漓地大笑起來:

    “師叔,我送你死。”

    其實,青云門已故的老掌門,還有死掉的最強鑄造煉器師南湘子都是尊者結拜的師兄弟。

    他們一起研究成仙之法。

    青云門老掌門和尊者那時都魔怔了。

    為什么青云門是一塊魔沼,因為一開始他們決定讓青云門作為一個蠱洞,溫養(yǎng)一群弟子成為他們成神的養(yǎng)料。

    甚至南湘子一開始鍛造測靈石的真正目的是為了尋找有誰具有靈力,可以作為他們三個成神的“藥材”。

    測靈石越來越精細,也是為了更好地將“藥材”們分為三六九等。

    南湘子第一個與他們割席決裂,他良心發(fā)現,親手把測靈石全部毀了,但是讓最后的作品在尊者手里。

    接著,他被尊者和老掌門一起殺了,對外說他是自縊而亡。

    老掌門原來也會和尊者一樣變成怪物的,可是他遇到了溫以珩:一個粉粉嫩嫩的小娃娃,會親親熱熱地叫他師尊,經年雪徹的內心頭一次得到了溫暖。

    他不舍了,親手壓著青云門這塊魔沼,為了溫以珩,甚至向尊者討要了一個最適合做爐鼎的孩子,將那孩子收入門下,變成了溫以珩的師弟,留給溫以珩以后使用。

    那孩子就是簡町原。

    溫以珩奮力一擊:“你去死!!!”

    “師兄!”

    說時遲,那時快,天空里面同時出現了好幾道巨大的法相,血霧連成了好幾片。

    是蕭無役和三個徒弟。

    簡町原聲嘶力竭地叫了起來。

    【系統(tǒng),把魅惑值全部換成修為。】

    巨大的嬰勺鳥騰空而起。

    蕭無役率先反應了過來:“阿簡……”

    他永遠不會認錯。

    不管阿簡變成了什么樣子。

    溫以珩的靈力維持不了他的法相,他就像一只斷了線的風箏一樣從空中高高墜落。

    即將閉上眼睛的時候,他好像聽到了什么樣的呼喊聲,被柔軟的東西托住了。

    簡町原用羽毛托著師兄的身體,還在笑:“幸好師兄你的本相那么輕,不然我就載不動你了。”

    漸漸地,笑意也遮擋不了眼淚:“師兄……”

    “好……師,弟。”溫以珩心滿意足地閉上眼睛:“我要睡會。”

    辰甲和趙明臺接著了溫以珩,摸了摸筋脈:“沒事。”

    他似乎不敢認,嘗試地叫了一聲:“師尊?”

    簡町原再次一躍而起:“閉嘴,先保護好你師叔。”

    下一秒,卻發(fā)現自己的衣袖被溫以珩抓住了,對方把自己手里的劍遞到了簡町原手里:“替我滅了他!”

    簡町原覺得這把劍好熟悉。

    拿到手里才發(fā)現,那是在趙明臺筑基的時候,辰丙送給他的。

    這是由南湘子老前輩鑄造的法器。

    那時趙明臺還給它取了一個名字:且慢!

    他有點呆愣。

    趙明臺脫口而出:“當時南湘子前輩被那怪物殺死之前親手鍛造了這一把劍,就是專門克他的。”

    他趙明臺于修行上天賦低微,但是簡長老讓他知道他不是一塊朽木,不是爛泥,尺有所短,寸有所長,他不能修煉,但是他有足夠的耐心和注意力專研一件事情。

    這把神器的真正妙用就是他在南湘子前輩故居里面摸索了十天才發(fā)現的。

    “師尊。”

    簡町原微微斂了斂眼睛,目光晦澀堅定:“好。”

    他拿過劍的時候,手心在微微顫抖。

    蕭無役和三個弟子用靈力給他開了一條通往那團沸騰怨氣的道路。

    身后鍍著金光的羽毛飄蕩著,他的兩腿修長,身姿優(yōu)雅,就像是離弦的箭一樣飛快地沖到了那怪物的面前,到了怪物那顆古怪的大眼睛的時候,簡町原突然哈哈大笑了起來。

    “我是簡町原,我來送你死。”

    “簡長老?”

    “師尊?”

    “他還活著!!!”

    【魅惑值+200】

    【魅惑值+200】

    ……

    怪物似乎難以置信,發(fā)出了爆裂一樣的嚎叫聲,攻擊越來越發(fā)狂迅猛了起來:“憑什么?憑什么你還活著?你這是什么?”

    “是新的肉/身!?”

    “憑什么我用了那么多東西和精力都沒有得到肉/身,你卻能輕易?為什么?”

    在他歇斯底里的空當里面,簡町原出手卻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

    剛剛后臺魅惑值飛快的攀升著,這個數據,系統(tǒng)忙了那么多年了都沒有見到。

    它張目結舌的時候,簡町原頷首對他說到:【現在把魅惑值全部變成修為。】

    全部?

    系統(tǒng)難以置信,就現在這個魅惑值要是全部變成修為的話,就遠遠不是一個化神期大圓滿可以收得住的了。

    這個世界修行的最高境界就是化神期大圓滿了,在化神期大圓滿之上會是什么?

    那不就是……神?

    【太裝了!】

    【太爽了!!】

    【就這么辦!!!】

    上上上!

    系統(tǒng)雀躍,魅惑值和撒花一樣往天上拋。

    下一秒,天色異變,越來越高的層云被光割裂,天上降下了數以萬計的劫雷,比之前尊者魚躍龍門遭受的那一場還要激烈得多。

    他發(fā)出了一聲又一聲恐懼的痛呼。

    似乎在難以置信,為什么……為什么。

    這個人身上為什么會有那么深厚浩渺得好像海一樣的修為。

    為什么在劫雷里面他完好無損。

    難道,他才是真的成神了嗎?

    且慢劍匯聚著雷霆萬鈞一樣的雷訣,簡町原向怪物的額心重重地刺了過去,聽到了對方的骨頭一寸一寸碎掉的聲音。

    他歪了歪眼睛,瞳孔里面是燦燦的金光,背后的翅膀接天一樣巨大。

    輕笑一聲:“為什么為什么?你是十萬個為什么嗎?怎么話那么多。”

    看著在空中墜落的尸骸,簡町原輕聲沉吟,為什么呢?對啊,為什么呢?

    他扭頭看向底下看向自己的熱忱的目光,想起自己還是教導主任的時候,三尺的講臺下面也有這樣的崇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自己。

    雪亮的,沒有兩雙是完全相同的。

    不同的眼睛里面卻是相同的少年風光。

    或許,因為吾師道也,

    “道之所存,師之所存也。”

    正文完結!等我番外!

    第109章 番外1手指頭

    “你不是還沒醒嗎?”

    溫已珩在縹緲峰門口的翠竹邊盯著院子里面的簡町原, 差點跳腳。

    他還拄著拐杖,一醒來就一瘸一拐直奔縹緲峰來,卻見簡町原好手好腳在院子里面貓著腰, 魔尊還在簡町原的身邊端茶送水, 就差把尾巴搖起來了。

    溫已珩想閉目,卻覺得又舍不得閉目,面前歲月靜好, 霜白穹蒼下是另一片柳暗花明。

    那一戰(zhàn)之后, 簡町原屬于嬰勺鳥的身體受損, 幸好蕭無役花了大價錢把周三慶從萬相界找了過來, 把自己一直保存的尸身復原后才讓簡町原可以魂歸原體。

    畢竟是使慣了的身體,換回來后,簡町原腰不酸腿不疼,剛剛被蕭無役推出來放風就被溫已珩撞了個正著。

    溫已珩拄著拐杖上下打量著簡町原好久,確定對方是真的沒有問題而不是回光返照之后, 溫已珩終于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吊到了嗓子眼上的心臟落回了肚子里面。

    心細如發(fā)好比溫已珩, 他體貼道:“既然師弟你現在好了, 該告訴小甲他們了, 也不能叫他們一直提心吊膽。”

    “等等。”簡町原突然出聲把溫已珩喊住,掰著手指頭問道:“現在是什么日子了來著。”

    溫已珩不知道他要干什么,直覺簡町原狗嘴里面吐不出象牙,放不出好屁, 他立馬警覺的把頭一抬, 戒備的往后退了好幾步,拐杖在地上蹭蹭蹭移動地飛快:“你要干什么?又怎么了。”

    簡町原把舌頭一吐,臉一歪, 裝得口吐白沫像偏癱,豎起一只抽搐的手指頭,惟妙惟肖地對著溫已珩道:“師兄。你去和弟子們說我沒好。”

    “胡鬧!”溫已珩不害怕了,也不后退了,拐杖蹭蹭蹭就往前面杵,好想一拐杖把簡町原弄到真的口吐白沫:“現在大家都在關心你,你這又是做什么?”

    他就要拿著拐杖在簡町原腦殼上指指點點比比劃劃,蕭無役面無表情的擋在了簡町原面前,溫吞的看著溫已珩,似乎是不滿一樣瞪著對方:“阿簡說他沒好就是沒好。”

    溫已珩的拐杖立刻調轉反向,他現在想敲敲蕭無役的腦殼,看看能發(fā)出什么悶沉的水聲:“你講點道理好不好。”

    不愧是魔尊,神金一個。

    溫已珩憤憤不滿地把拐杖收了起來,想了想,自己作為一個體面人,可不能老是想著敲別人的腦袋,萬一讓別人本來就不富裕的腦容量雪上加霜了怎么辦。

    他是一個文明人,還是一個現在受傷了的文明人。

    一言不合就打打殺殺一向是溫已珩鄙視的,要是人人如此,人和妖魔有什么關系。

    于是溫已珩又看了一眼蕭無役:“……”

    覺察到對方理直氣壯的目光,溫已珩終于還是忍不住閉目了。

    他差點忘了,這家伙不就是妖魔?

    于是他閉著眼,不愿去看面前慘不忍睹的東西,最后還是忍不住啐一口:“你倒是說說他現在又哪里可以看出來他沒好。”

    簡町原還在給院子里面的竹子澆水,一點也沒有預料到蕭無役接下來會如何語出驚人。

    蕭無役掰著他的手指頭,輕飄飄的磨了磨他的指甲。

    原來他還保留著大拇指和小指頭上的指甲,現在只剩下一個大拇指蓋兒,他振振有詞的分析:“以前阿簡能吞下我的四根手指,現在只能三根……”

    話音未落,剛剛還在假裝自己弱柳扶風的簡町原一個飛跨,姿態(tài)要帥,動作要快,一下子就捂住了蕭無役還要繼續(xù)述說的嘴巴。

    尷尬地對著溫已珩叫了一句:“他胡說的。”

    溫以珩冷哼一聲,擺著就不讓簡町原好過的心思,冷哼了一聲,發(fā)出不屑的嗤笑,對著還在欲蓋彌彰的簡町原和忙著舔著簡町原手指的蕭無役,道:

    “那你就錯了,我告訴你,就是好了才能用3根手指頭,恰恰是沒好的,被撐開的時候才可能4根手指。”

    簡町原:“……”

    不是。

    那還帶著蕭無役唾沫的手差點就被他條件反射一樣呼到了溫以珩的臉上,幸好系統(tǒng)比溫以珩呀聒噪地多,對著簡町原的耳朵道:【什么嘛,也有可能是沒有以前有彈性了,宿主你要認真做一下提/肛/運動,好好保養(yǎng)。】

    簡町原:【……】

    他的手火速轉彎,在顱內空間里面先給了系統(tǒng)干脆利落的一巴掌。

    簡町原又回過神來,瞪視溫以珩:“你不是直的嗎?”

    “你說呢……”溫以珩罵了他一聲:“我是直的又不是傻的。”

    簡町原精準地補上一刀:“你連這些都知道,那你怎么還沒有道侶,男的女的道侶都沒有。”

    管你是不是直的,你不還是單的?

    溫以珩恨不得簡町原死回去,哪里涼快哪里呆著去,卻只能滄桑地扭過身體,若無其事地擦著拐杖,岔開話題道:“你到底怎么說的,好好地和徒弟裝什么病。”

    簡町原道:“今天不是體育課嗎?你就和他們說我沒好,這節(jié)課換成你去上劍道課。”

    溫以珩:“……”

    他看著自己手里的拐杖,越發(fā)覺得簡町原面目可憎了起來。

    不是,簡町原假裝沒好就不去上課。

    而自己真真實實地拄著拐杖還要替簡町原去上課。

    他在犯什么病。

    溫以珩一言難盡地看著簡町原。

    簡町原“身殘志堅”,用他混沌了好久的腦袋思考了好久,這才后知后覺地“哦哦哦……”

    就像是一只笨鴨。

    他終于道:“那我的課就交給指劍長老師兄吧。”

    溫以珩決定還是離晦氣的師弟遠一點,他抬起腿,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

    簡町原突然就叫住了他:“師兄,承蒙關心,在我不在的日子里面,幸虧師兄對弟子們多有照拂……長兄如父,師兄,簡某欠你的……”

    他沒有說完,溫以珩的眼眶就已經有了一點濕潤,吸了吸鼻子控制住喉間的哽咽:“不是,是我負了你。”

    “我欠你的。”

    “老掌門的事情我一直沒有和你說……抱歉。”

    他們兩個現在煽情得過分。

    蕭無役似乎煩躁地耷拉著肩膀,溫以珩拍了拍簡町原的肩:“回來就好,我對你向來沒有別的要求,平安喜樂就好。”

    不只是平安,還是喜樂。

    “你對我沒有要求,但是我對你有要求。”簡町原是礙風景的一把好手,捏住了溫以珩握住了自己肩膀的手,反扣住,道:“我剛剛說的是你不用替我上課,但是你還要上課的哦,現在是他們的關鍵時期。”

    溫已珩:“……”

    上學是學習的關鍵時期。

    放假是彎道超車的關鍵時期。

    剛剛拜入青云門是培養(yǎng)學習習慣的關鍵時期。

    要畢業(yè)了是亡羊補牢的關鍵時期。

    ……

    什么時候都是“關鍵時期”。

    簡町原就想讓自己全年無休。

    哪里有峰主安排長老的?倒反天罡!

    不過,他現在好像已經不是掌門了。

    溫以珩釋然一樣地笑了,揮手自茲,如此也沒有什么不好的。

    現在小甲繼承了自己的衣缽,蕭無役忙著黏簡町原,魔界的一應事物都交給了小乙打理,小丙在萬相場也是風生水起。

    就如簡町原所說:莘莘學子在青云門絡繹,每年都會有弟子在五湖四海,聲名遠揚。

    也算是不負自己的期望。

    他拄著拐浩浩蕩蕩,身后是海晏河清。

    在簡町原看不到的角落里面,溫以珩突然學著簡町原那樣的歹毒地笑了起來,明顯就是學壞了。

    他是會繼續(xù)上課沒錯。

    他也會按照簡町原的意思,讓陳師弟代課沒錯。

    但是小甲小乙和小丙都已經畢業(yè)了,不在縹緲峰上課,自己給他們發(fā)一只傳聲紙鶴也沒有什么關系吧。

    沒錯,他就是看簡町原和蕭無役黏黏糊糊不爽了,想給師弟添點堵,叫師弟也感受到暗無天日的感覺。

    只可惜簡町原沒有發(fā)現溫已珩的笑容沒有以前憨厚了,他現在被蕭無役像是八爪魚一樣纏住了。

    蕭無役用下巴磨蹭簡町原的肩膀,似乎被剛剛溫以珩的說法說服到了,用霧蒙蒙的眼睛死死地看著簡町原:“所以阿簡你現在是好還是不好,能放進去4根手指是好還是不好?”

    簡町原:“……”

    “其實一根手指都不用放下去最好。”

    蕭無役還認真上了:“可是那樣你會流血。”

    簡町原:“……”

    他剛剛的意思不是無油生抽來著。

    “阿簡,你怎么不說話啊。”

    簡町原把蕭無役巴掌大的臉一捂,另一只手捂著自己的老腰:“不知道不知道!”

    蕭無役立刻把簡町原拉了回來:“那阿簡,我們來試試,今天用三根手指頭,明天用四根手指頭,然后你來品鑒一下到底是用幾根手指頭好?”

    “五一……五一,”簡町原見自己不能掙脫蕭無役的懷抱,蔫吧了,嘗試談判:“那你能只放手指嗎?”

    “不想,”

    簡町原沒來及反應,蕭無役的吻已經落了下來,從牙關到舌尖都是發(fā)麻的感覺,心尖微微一顫。

    在這具身體是一具尸體的時候,蕭無役絕望地抱著這具冰冷身軀撫摸,早在無盡的痛苦之中把這具身體摸索了個遍。

    輕易一個吻就可以叫簡町原失神。

    而且,他還會撒嬌。

    阿簡根本就不可能拒絕他的!

    簡町原的手漸漸攀上蕭無役的脖子。

    他們正動情,情愫在氤氳,除了彼此的呼吸,什么也聽不到了……

    辰丙:“砰!!!”

    辰乙:。“蠢貨!”

    辰甲:“師弟!”

    簡町原:“……”

    不,剛剛說的都是假的,

    他能聽到其他的聲音。

    門外板板正正站在自己的三個徒弟。

    小徒弟被嚇得摔了一跤,聲音響亮。

    第110章 番外1手指頭完結篇

    蕭無役的手已經伸到簡町原的衣襟里面了, 放肆地來回摩挲,接著就被簡町原啪一下打掉了。

    二徒弟沒忍住:“呵~”

    他記得簡町原這個殺千刀的師尊說過,青云門是學習的圣地, 不是用來談戀愛的, 這甚至把這句話記在給自己的檢討書稿子里,讓他在全縹緲峰的弟子面前大聲檢討在縹緲峰還想著談戀愛是多么可恥的一件事情。

    現在,他談了。

    不僅談了, 還在縹緲峰摟摟抱抱。

    大徒弟和小徒弟張目結舌:“……”

    他們可不知道蕭無役和簡町原早就發(fā)展成了這種關系, 還以為他們只是單純關系好呢。

    現在他們大為震驚。

    他們一個呆在原地一動不動, 一個已經嚇得一屁股蹲往地上摔了。

    也沒人說啊, 實在是太可怕了。

    兩人先是尷尬地面面相覷,然后像是兩只呆頭鵝一樣扭過頭來大眼瞪小眼,最后咽了咽唾沫,終于結結巴巴,兩張嘴微微張開要說話了。

    簡町原已經準備迎接暴風雨的洗禮了, 就算是三個徒弟如何聲嘶力竭的說蕭無役不是一個好東西, 如何說自己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 自己一定會堅定不移, 絕對不會離開蕭無役半步。

    管他蕭無役是什么, 自己就是喜歡。

    向來只有教導主任勸分學生,教導主任自己的事情哪里能讓學生置喙,他獨裁專斷不要臉,他就是喜歡蕭無役。

    蕭無役也不會折腰, 就算幾個徒弟“一百萬, 離開我?guī)熥穑保挓o役也會寸步不離。

    結果, 事情出乎簡町原的意料。

    摔了一個屁股墩的辰丙支起身來。

    有時候,一瞬間的對視可抵千言萬語,在和大徒弟的遙相對望之后,他們不約而同對著蕭無役舉起了自己的大拇指,眼神從審視變成了欽佩:“厲害。”

    太厲害了。

    他兩之前也有過一段時間癡迷師尊,后面想到那段時光,他兩自己都想扇自己一巴掌,捫心自問:老簡是一個讓所有人都提不起欲\望的家伙,蕭無役竟然還能和和老簡在一起,誰看了不說一聲:蕭無役,勇士。

    這都可以?

    這也行!

    真是不可思議,林子大了什么鳥都有,連老簡都有要,一點也不挑了。

    他們剛剛的驚訝不是因為“蕭無役和師尊是一對兒”,他們真正驚訝的是“蕭無役怎么忍得了師尊的”,活該蕭無役是魔尊呢。

    簡町原鄙視。

    簡町原想把三個弟子切成好幾塊由野狗分食。

    不是,自己這么可遇而不可求的一個人民教師,他們是什么態(tài)度?

    還是二徒弟好,

    二徒弟就沒有貶損自己,二徒弟剛剛發(fā)出了一聲冷哼,他一定是覺得蕭無役高攀自己了。

    結果,辰乙在一聲冷哼之后,用上了更加譏諷的語氣,道:“爛鍋爛蓋,好生般配。”

    一言蔽之:兩個都是神經病。

    簡町原:“……”

    他面不改色地把蕭無役的手從自己的衣服里面拿了出來,對著三個弟子慢慢悠悠:“你們怎么回來了?也提前說一聲。”

    離開縹緲峰后各人有各人的生活,忙忙碌碌尋寶藏,擠出的時間里面,他們竟然能舍得立刻來探望自己,叫人受寵若驚。

    一時間,大徒弟老實巴交地攙扶著簡町原。

    二徒弟不知道為什么突然一堆小動作,看天看地。

    小徒弟一下子就扎到了簡町原的懷里:“師尊,你終于回來了。”

    簡町原看著蕭無役的表情逐漸陰沉,識相地把自己扶著小徒弟的手縮了回來。

    之前也有不少學生會在畢業(yè)之后專門回來拜訪自己,簡町原是一個勤儉持家的能手,抓住一切機會找到好牛馬。

    現在他在裝病,不能像是以前一樣突如其來出現在教室后面窺探弟子們的一舉一動了,但是作為縹緲峰的弟子,怎么可以掉以輕心,怎么可以擺爛偷懶,簡町原是一定要給弟子們整點幺蛾子的。

    他突然對著三個徒弟瞇眼一笑,笑得見牙不見眼,笑容慢慢放大,歹毒無比:“你們好不容易過來一趟,最近各界都在洗牌,以后也會越來越忙,不如抓緊機會再看看縹緲峰,以后可沒有那么多時間看了。”

    三個徒弟還沒有反應過來簡町原這家伙又要作什么妖。

    卻見簡町原給他們一人發(fā)了一個小本本:“順便去看看你們的師弟師妹,作為師兄,長兄如父,師弟師妹你們要多加監(jiān)督才是……”

    原來還好生待在簡町原臉上的歹毒笑意一下子就轉移到了三個徒弟臉上,饒是一直正正經經面無表情就像面癱的二徒弟也情不自禁歪了歪嘴:

    他們在縹緲峰的時候對簡町原的各種行為破口大罵,說著老簡非人哉,但是一旦制裁師弟師妹的權利落到他們手里,他們能比簡町原還不要臉。

    可謂是,自己淋過雨就要撕碎別人的傘。

    看著幾個徒弟躍躍欲試的模樣,簡町原就知道自己沒有信錯人。

    這些家伙是什么鬼樣子,自己能不知道嗎?

    沒有畢業(yè)學生能拒絕狐假虎威的機會,而且他們撕傘的能力比自己要強不知道多少遍,

    畢竟這些都是他們當年見招拆招玩剩下的。

    師兄弟三人勾肩搭背,轟轟烈烈向著外頭走。

    蕭無役輕輕的扯了扯簡町原的袖子:“阿簡。”

    那語調黏黏膩膩,叫簡町原起了一身地雞皮疙瘩:“要不,我們還是算了?”

    剛剛曖昧的氣氛被徒弟們打擾,現在簡町原的腦子無比清醒,不可能再被蕭無役迷惑了。

    但是蕭無役顯然沒有見好就收的意思,他抓著簡町原袖子地手一寸一寸地往上攀,劃到簡町原的胸前,最后落到簡町原的喉結上面:“不是阿簡你說的,要有求知若渴打破砂鍋問到底的精神嗎?那你怎么可以不回答我的問題?”

    簡町原:“你就是最大的問題。”

    夠了,我管你什么問題,你這個問題是能拿諾貝爾嗎?為什么一定要解決?

    放3根手指好還是放四個手指頭好,你管得著嗎?

    蕭無役慢慢把簡町原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上:“那你為什么不來解決我這個最大的問題?阿簡,現在的問題是我下面已經立起來了,你說怎么辦。”

    簡町原:“……”

    真的是好嚴重的一個問題。

    他別過腦袋:“他們很快就會回來的。”

    蕭無役不以為意:“他們覺得他們不把手里的本子記滿是不會回來的。”

    簡町原:“……”

    蕭無役對于畢業(yè)大學生的理解竟然那么透徹嗎?

    簡町原也裝傻:“那我現在去看著他們把本子記滿。”

    蕭無役的嘴噘得老高了,眼睛里面的善惡喜怒很好辨認,好似惱怒一樣問到:“那我的呢,阿簡,我的小本本也記滿了,為什么你不來看我的筆記本。”

    簡町原:“……”

    他的腦海里面突然閃過了一絲不友好的回憶,想到了蕭無役用黃色話本作為參考記的筆記,上面詳細的記錄了釀釀醬醬的正確方式,還有如何無痛地在自己身上打孔……

    還有,上次,蕭無役用這樣筆記內容與自己交/歡,結果那家伙根本什么都沒學會。

    簡町原立馬閉上了自己死不瞑目的眼睛,太陽穴突突跳著。

    上次見到那本筆記本的時候才記了薄薄兩頁,現在那么快就寫滿了嗎?

    只有兩頁就已經把自己折騰的夠嗆,現在整整一本,這不是要叫簡町原去見閻王嗎?

    但是蕭無役一直不是一個溫良的人,有的是本事叫簡町原走不出院們,他寬厚的肩膀把簡町原一攔,輕輕地敲了敲簡町原的腦袋,就像是小孩子展示自己精心完成的作業(yè)一樣。

    “好好好。”簡町原面紅耳赤之中惱怒地拿起了蕭無役的小本本。

    看一些黃色的東西總比去做一些黃色的事情有利于他的身心發(fā)展得多。

    小本本的前面兩頁和簡町原之前見到的一樣,簡町原做好了心理準備:五一是妖,妖本獸性,難以控制天性,這家伙后面記的東西只會更加黃/暴。

    手指在書頁上輕輕一顫,簡町原心一橫眼一閉,終于下定決心睜開雙眸,眼前的東西卻叫簡町原瞳孔一縮。

    那是一頁歪門邪道的功法。

    周三慶應該會對這些東西感到熟悉。

    “阿簡昏迷的第一日……用了離魂術,但是失敗了。”

    蕭無役寫的甚至不是“死亡”而是昏迷,好像從來不相信簡町原真的會背著他死掉。

    “阿簡昏迷的第二日,

    阿簡的弟子來找我。

    他要把阿簡帶走,

    他說阿簡還沒死。”

    “阿簡昏迷的第三日。

    阿簡的弟子說:阿簡不是原來的縹緲長老簡町原,那阿簡現在是不是已經回家了?”

    ……

    簡町原已經完全愣住了。

    蕭無役幫他把筆記本往后翻了好幾頁,慢慢悠悠的,他說:“這幾頁不重要,你看后面。”

    簡町順著蕭無役的指尖瀏覽著,后面的內容是在簡町原打敗尊者之后蕭無役記錄的。

    都是奇技淫巧。

    那樣詭譎的功法,簡町原從來沒有見過,可想而知蕭無役為了搜尋這樣的東西耗費了多少的精力。

    在草率瀏覽之后,簡町原定睛一看,這才發(fā)現后面記錄的密密麻麻的功法,每一招每一式都是聯(lián)通兩境之法,顛三倒四的東西,竟然被蕭無役認認真真地記錄了下來。

    看著筆記里面的記錄,蕭無役還浪費了自己的修為嘗試過了。

    每一頁都是。

    觸目驚心。

    不勝惶恐。

    簡町原已經呆滯了,一幀一幀地把頭扭向蕭無役,笑得僵硬:“你到底在研究什么嘛?”

    蕭無役呆呆的:“這兒不是阿簡你的家,我想讓阿簡回家。或者說,我想陪阿簡你回家。”

    “縹緲峰是你的家,你在大千世界之外還有另一個家。”

    蕭無役突然低下頭,有點沮喪:“如果阿簡你想回你的另一個家,我一定會幫助你的。”

    “為什么?”

    簡町原記得蕭無役之前還會把自己關在萬魔域里,希望他身邊才是簡町原的家,現在卻……

    蕭無役道:“你可以四海為家,但是你要帶上我,我記這些不是為了你記的,我是害怕有一天你回家了沒有帶上我,我就要去找你的,阿簡。”

    家?

    簡町原笑了一聲:“你是在害怕我走嗎?”

    蕭無役腦袋耷拉著:“是。”

    簡町原突然笑了:“我不會走的,校園是我家,我還要把青云門的弟子一個一個送到更廣闊的天地。”

    家?

    人在哪久待著,哪兒就成了字面意思的家。

    他伸出手,指了指蕭無役跳動的心臟:“吾心之家,在你這兒啊。”

    終于他還是沒有抵擋蕭無役的灼熱,一把把蕭無役的筆記本扔了:“這本記的是胡說八道的東西,換一本記。”

    “記什么……”

    簡町原莞爾:“用來記3根手指頭好,還是4根手指頭好。”

    ……

    一時半霎衣裳摩挲。

    簡町原的發(fā)絲凌亂,隔著層層疊疊的發(fā),眼睛游離地勾了起來,喉結滾動,在喉嚨里面發(fā)出一聲一聲的沉嚀。

    滅頂,坍塌。

    腳尖繃直了,似乎在經歷滅頂一樣的事情。

    他的腿彎有力地勾著蕭無役的腰。

    他并不柔弱,甚至他的筋骨很硬,輕輕哆嗦的時候也沒有一副癱軟的模樣,他的身子很瘦,手長腳長,花苞恰到,彈彈的,輕輕一下,就會發(fā)出清脆的聲音。

    “嗯——”他的聲音悶悶的,這個時候不具有平日里面的字正腔圓,呼聲含糊的,悠長的,有時候調子高了,就死死地抓著蕭無役的頭發(fā)。

    指尖戰(zhàn)栗著。

    屋里剛歇下,屋外就傳來了三個徒弟絮絮叨叨的聲音。

    小徒弟的聲音最為響亮:“師尊師尊,那幫熊孩子太過分了,我已經把他們做的事情都記下來了。”

    “小明師弟中午遲到,拿著一個垃圾桶假裝值日生逃避處罰。”

    “xxx給自己打了耳釘,為了應對檢查假裝女生。”

    “還有xxx和xxx考試作弊。”

    “xxx……”

    “……”

    “師尊,你人呢?”

    “一定還好好處罰他們啊!”

    屋里的簡町原好像爬起來但是沒力氣,蕭無役舔著他的耳垂:“對不起阿簡,我剛剛沒聽你話,太快了,太用力了。”

    “我的東西留到你這里面了,怎么辦?”

    “我還咬了你的脖子,留下來紅紅的印子,”

    “你可要好好處罰我啊”。

    我可比你的弟子要罪無可恕多了,阿簡。

    簡町原罵了一聲:“混蛋。”

    處罰什么?

    怎么處罰!

    到底是處罰蕭無役還是獎勵這個狗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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