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性別認知障礙 誤會
做了一場黑色的夢。
沒有光亮, 只剩聲音。
她聽見很多人的哭泣和求救聲,聲音越來越小,逐漸消失。
她聽見自己懇求他們不要閉上眼睛,馬上, 馬上她就能沖出救生艙, 她有藥,有食物, 馬上就能救他們了。
不要放棄, 不要閉上眼睛。
聲音還是一道道消失了。
過了許久, 緊急通訊器才再次響起,是和她同一批進入軍區的alpha,兩人以前很不對付,對方嫉妒她的出身,一出生就擁有了一顆星球, 唐琪也會反擊他行為粗鄙沒有教養。
可是這個時候他卻只是有氣無力地問,“唐琪……聽說Z706是個很漂亮的星球, 有高高的山脈, 成群的牛羊……還有很會唱歌的Omega。你會唱歌嗎?”
唐琪在黑暗中點頭, “會……我會, 你想聽什么?”
“我想聽,搖籃曲, 我爸媽死的早, 沒聽過。”
唐琪努力地, 一個字一個字地唱出來,那首歌被她唱得不成曲調,但聽眾沒有給她打差評。
她唱完,少將平靜虛弱的聲音從緊急通訊儀里傳出, 說,“他睡著了。”
“……”
“也給我唱一首吧,有關——愛情的。”
“少將,再堅持一下。”她泣不成聲,手指因為砸門砸地到處都是血,可是她身處為最高指揮官配備的救生艙內,連軍艦撞擊星球都沒被破壞的艙壁,怎么可能會被人為損毀。
“我求你了,活下來吧,少將。”
“我會去救你。”
“相信我。”
水聲嘩嘩啦啦地沖刷著一切。
被遺忘在宇宙的荒蕪碎礫星也會下雨嗎?
……不對,是首都星在下雨,她從少將的別墅里出來找李越青,然后呢?唐琪覺得大腦昏昏沉沉的,怎么都醒不過來。
水聲消失,換成了模糊的囈語和喘息。
眼皮努力撐開又綿軟地闔上。
屋頂的老式吊燈被風吹著,嘎吱嘎吱直響,窗戶被風雨刮開,天花板的水滴到她額頭。
外面天空昏暗黑沉,自己似乎一覺睡到了天黑。
她還約了沈烈和少將一起去公園坐坐,想試探沈烈對少將有沒有那方面的意思。
上半身慢慢恢復知覺,唐琪逐漸清醒。
保持一個姿勢太久,肩膀處的肌肉僵硬酸疼,她動彈了一下,隨即發現雙手被電子鎖鎖住了,幸好只是民用類型。
腦海里浮現出昏迷之前發生的事。
李越青……被敵方收買了?
她費力地睜開沉重的眼皮,往后靠了靠,毯子被她蹭起褶皺。簡陋的房間像是備考室,一張桌子一把椅子,連床都沒有,桌上擺著考試書籍。
應該是李越青以前的住處。
坐起來后,刺激的畫面映入她眼簾,她閉了下眼睛,懷疑自己還沒醒。
李越青應該是在旁邊的花灑沖了澡,身上只套著一件長袖襯衫。他低垂著頭,修長白皙的雙腿跪在地板上,膝蓋處因為按壓變成紅色,一手撐著腿,另一只手mai在襯衫之下,黑色的布條被他攥在手中,緩慢地一點一點消失。
凌。亂黑發下的耳朵洇出緋紅,洗過的發絲向下墜著水珠,看上去像哭了一樣。
他恍惚地抬眸,眼神里的濕意聚成一汪水,順著臉頰向下流,原來是真的哭了。作戰褲防水的布料被咬出水痕,他蒼白的臉上浮起紅暈,“唐琪,唐琪……”
唐琪這會兒才發現自己的褲子不翼而飛,底褲也不見蹤影,身上只蓋著自己的外套,她不敢置信地看向李越青手里的黑色布條。
“這樣……就可以……懷孕了。”
那塊黑色露出的越來越少,逐漸消失得無影無蹤。他難受地跪直了身體,渾身戰栗著,連腳腕也露出粉紅色。
唐琪接觸過服用過量信息素誘導劑的omega,使用這種藥物可以不通過A或O就能感受到無與倫比的快樂,用以解決特殊時期的發情問題。
但那東西具有成癮性,一次服用終身受苦。她現在懷疑李越青服用了什么違禁藥品,意識不太清醒。
“你在……干什么?”
聽到她的聲音,李越青抖了一下,難以自持地彎下腰……他緩了一會兒,旁若無人地喘息著,眼角濕潤,“看不出來嗎?自我aw。”
她嗓子干澀,“你瘋了嗎?”
李越青像是聽到了什么可笑的話,眼底翻涌著近乎瘋狂的暗芒,聲音壓抑著,“是你把我逼瘋的……是你,你要離婚,你要去找那個賤人。我都按你的喜好去改了啊,怎么可以選別人,因為我不能生孩子是嗎?”
他手掌冰冷,攥著她的腳踝爬過來,緩緩跪坐在她小腿上……
“說不定,我也可以的……”
他現在像個衣冠不整的精神病,像個被下了藥的男倡,他和平日的李越青判若兩人。
唐琪聽不懂他在說什么,她看著李越青在自己還沒知覺的腿上m蹭,腦袋像被砸過一樣發木 。
“我們之間的問題不是林枷言造成的,是我們自己,是我們有問題。”她避開眼前淫m的畫面,低垂著頭,手指在身后撥弄。
李越青癡迷的很,半天才顫抖著抬頭,“我等你,等你七個月零九天,我每天,看新聞,整夜整夜不敢睡,我求神拜佛,問遍所有能問的人,我害怕你回不來了……你回來的,第一件事是和我離婚!不是因為那個賤人還能因為什么?”
他又憤怒又委屈,什么都沒想地同意了申請。
簽完就開始后悔。
但是沒關系,唐琪一向很有包容心,只要她回家,他們談一談就好了,唐琪很好哄。
可是她沒回家。
“那個賤貨,他勾引你。”
他眼底猩紅,歇斯底里。
唐琪攥住鎖鏈,盡力保持冷靜,“我回來的第一件事是去找你,你和你的學生正打得火熱。你拒絕向我露出腺體,卻主動撥開領子展示給他看。李越青,出軌的是你。”
李越青愣了一下,迷茫不堪,“什么……”
他欣喜若狂,“什么?”
他又變得迷茫,渾身無力地癱坐在她身上,“那又有什么。”
“你是Omega,已婚Omega給別人看腺體的意義你不知道是什么嗎?”
李越青頓了一下,哆嗦著手指解開領口,“那我也給你看……”
他側過頭,膚色的抑制貼黏在頸后,蒼白的手指按住邊沿,撕了兩次才撕開抑制貼。
“都給你看。”
脖頸的皮膚被拉出一塊紅印,下面的皮膚光潔平滑,刻著一個橘紅色的字母紋身。
唐琪懵了。
上面根本沒有腺體。
他不是Omega。
李越青茫然地看著她,眼淚滴答滴答往下砸,整個人六神無主,像是回到了少年時期,脆弱可憐,“唐琪,怎么辦……怎么辦啊,我不是Omega,我沒有分化成Omega,沒有香味,我聞不到你的味道……唐琪,我生不了……”
李越青拼命抱著她,汲取她身上的溫度,還是凍得瑟瑟發抖,聲音哭得嘶啞,“我沒有分化成Omega,他們要搶走你……我很害怕。”
他抱著她,哭著哭著又笑起來,“那些賤人,蕩夫,浪貨……覬覦我的alpha。”
因為身份的緣故,唐琪幾乎沒聽過那么多污穢不堪的臟話。李越青是這樣的人嗎?他明明是個冷淡又有點悶,克己復禮謹言慎行的人……才對。
是他隱藏的太深?還是她從來都不了解他。
李越青沙啞著嗓音,“他們肯定偷偷把信息素黏在你身上,我聞不到,但我知道!他們肯定會那樣。”
如果他有信息素的話,他也會把信息素染到她身上,浸到每塊皮膚每根發絲,讓所有人都知道這個Alpha屬于他。
但他沒有。
他要瘋了。
送給她的抑制環不知所蹤,腺體處此刻應該會散發著紅茶味道。據別人所說,那是一種溫暖柔和令人安心的香氣。他低頭嗅著,一如既往,什么都聞不到。
信息素到底是一種味道還是一種感覺?是通過什么傳遞的,又和香水有什么不同?他每天拎著保溫杯上課,用紅茶味的香氛洗衣液。
每一個Omega都可以嗅到她的信息素,唯有身為伴侶的他聞不到。
他聞不到,因此失去理智。
他在星網匿名嘲諷Alpha和Omega是被信息素支配的發情動物,甚至還收獲了一大批粉絲,成為其中的頭目。
他覺得Omega都是賤貨。
他連賤貨都做不了。
他開始疑神疑鬼,懷疑妻子身上沾染了陌生人的信息素。肯定每天,每天,都有人把信息素偷偷留在她身上,那是那些賤人的通用勾引手段。
唇角溢出血絲,他趴在唐琪肩膀上,不愿讓她看到自己這幅嫉妒到猙獰的模樣。
在他憤怒的話語里,混進一聲輕微的咔噠聲。
身為賀知彥的專屬醫生,唐琪自然也接受了許多逃生訓練,這兩根鎖鏈和民用電子鎖困不住她。
背后的雙手交握著鎖鏈,藏在衣服里。她被這個真相沖擊得半天緩不過來,艱難地問,“怎么會?我明明聞到了你的信息素。”
李越青身體一僵,“是什么味道?玫瑰?低劣爛俗的惡心香味,十個omega里有五六個都是玫瑰香。”
他解開襯衫,將她擁進懷里,“你再聞一聞,我不是那種味道,你聞聞我的味道。”
柔軟的肌膚啪地貼在她臉上,唐琪有些不合時宜地走神。
大約是沒有和李越青肌膚相親過,她尷尬地移開。那是一種淡淡的茶香,沐浴露的味道,和信息素有著本質的差別。
“……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越青沉默著,過了一會兒才無所謂地說,“借的。”
結婚那年,他班里有個學生意外分化,發情期的信息素勢不可擋,幾乎引起暴動。他在那場混亂中染上了對方的味道。
回到家,唐琪不好意思地問他,“你……是不是……發情熱到了?需要我幫忙嗎?”
那是李越青第一次意識到這個問題,他害怕自己暴露,加入了Omega保護協會,打著保護的名字竊取那名學生的信息素。
“你喜歡那個味道?那我去做腺體植入手術……”他看上去恢復了些許理智,聲音低了些,帶著誘哄,“不要讓誤會影響我們的感情。那個beta只看了我的紋身,她夸你的名字好聽……唐琪,我知道錯了,我以后一定穿得嚴嚴實實,什么都不給別人看,好嗎?”
他眼底布滿唐琪沒見過的深情,“你也是在乎我的對嗎?你愛我,才會誤會……”
“不。”唐琪打斷他。
“你騙了我。”
難以想象,李越青竟然可以維持一個謊言維持那么多年,不僅欺騙了自己和父母,甚至還偽造了證件和她結婚。
李越青的臉失去了血色,“我知道,這件事是我不對,我錯了……”
唐琪垂眸,“你不信任我。”
李越青沒說話,眼神茫然無措。
他要怎么信,他該信什么?信唐琪的愛能跨越性別?他不就是太信任她的愛才變得嬌縱,以為她會永遠的守著自己,才犯了錯的嗎?
倘若他再謹慎一點,再惶恐一點,他就不會因為生氣難過按下同意申請鍵。
他的聲音帶著顫抖,“你只喜歡omega,老師只接受你和有所成就的omega結婚,我能怎么辦……我努力那么久,爬到和你相匹配的位置。什么我都可以做到,但性別我能怎么辦?”
他也想過做移植手術,可那慘痛的后遺癥讓他害怕,他怕自己死了瘋了,會有更多的omega靠近他的Alpha,僅是想想都要發瘋。
“可我也說過我喜歡你。如果你早點坦白,我真的會和你分手嗎?”
唐琪自認為不是薄情寡義的人,但凡李越青早一點說,哪怕是在一周之前,她也不會因此選擇離婚。
可能會生氣,但只要李越青示一下弱,她不就會原諒他嗎?
李越青又開始流眼淚。
“可是我害怕……”他意識到什么,“那現在呢?現在也不晚對嗎?”
鎖鏈落在兩邊,唐琪在李越青震驚絕望的眼神里揉了揉手腕,拎過自己的褲子看了看,“我不知道,但我覺得,離婚是個正確選擇。”
就算沒有那個學生,她這次回來也準備和他敞開談談,到底是她做錯了什么,導致連伴侶的腺體都不能碰。
易感期的Alpha總是格外脆弱,她在那些難熬的日子里偷偷地想,是不是自己不夠浪漫、和他沒有共同語言?還是異地分居太久,導致沒有激情?或許是她信息素不好聞嗎?
平常她并不是個內耗的人,卻在感情里一遍遍地尋找自己犯
錯的理由。
原來她什么都沒錯。
她的感情也不是一次消失殆盡的,每次被拒絕,每次被噴消毒液,每次熬過抑制劑帶來的虛無感,還有那七個月光腦上聯系次數為0的通話記錄……即便她在感情上有些遲鈍,卻還是從這些細節里,琢磨出他不愛她這個事實。
雖然是誤會。
但,難道一切講開了,誤會消失了,那些委屈就全然不算數了嗎?
“唐琪……”
“我現在不在理智狀態,你不要和我說話。”
話音未落、門外忽然響起電鉆聲,緊接著木質老舊的門板突然被捅穿,切割出一個方方正正的木塊,小機器人的半個身子探進來,一手舉著電鉆,一手提著紙袋,“alpha!撐場面!!”
它看清屋內的情形,電鉆收了回去變成手指捂住眼睛,紙袋掉在地上,散落出來一身衣服。
“主人不要看!少校壞!”
唐琪:“……”
她走過去撿起衣服,里面還真有條褲子。雖然華麗了點,但好過不穿。只是沒有底褲。她回頭看了眼李越青,對方現在的表情很難看。
“李越青,感受不到的愛情,就不算愛情。”
第82章 性別認知障礙 拿出alpha的斗志……
唐琪打開門, 外面的風混合著潮濕氣息吹進來,刮出一股發霉的味道。
心里空空落落的。
她聽見李越青隱忍著的嗚咽。
小機器人退到一邊,在她出門后重新把門板粘好,自言自語, “機器人5號, 有禮貌。”
唐琪摸摸它的頭,“你沒名字嗎?”
“你要給它取一個嗎?”旁邊有人輕輕地問。
走廊里傳來衣物摩擦墻壁的沙沙聲, 唐琪回頭, 賀知彥穿著純黑的風衣靠在墻上, 里面穿著被她嫌棄的那件絲綢襯衫,耳垂上綴了顆紫色寶石,和袖扣顏色搭配一致。
他咬著一根棒棒糖,關掉手邊的光幕,眼底深處映著走廊盡處的一點光亮, “堂堂少校竟然被自己的Omega綁架了,嘖。”
唐琪沉默。
正是因為是自己的Omega, 才會被綁架。
在碎礫星上, 她的緊急通訊器像壞了一樣, 什么訊號都收不到。救生艙隔絕了外界一切聲音, 黑暗中,只剩下賀知彥會每隔三個小時敲擊通訊器給她報平安。
三個小時一次的敲擊成了她的希望, 倘若全軍覆沒, 她也活不下去。
她要孤立無援地留在這顆星球上。這種小小的星球, 隱藏在黑暗中,像是被宇宙遺忘的一顆不起眼的塵埃。
很大可能得不到救援。
她陷入身體和心理上的混亂中,不知道自己都說了什么。
那時賀知彥已經喘息艱難,很久沒有開過口, 聲音干啞,他說,“你不能死,唐琪,你要去見你的……omega。”
被反叛軍自殺式撞擊之前,賀知彥剛打完穩定劑。軍隊凱旋,所有人都很開心,在軍艦上就開起一小撮一小撮的熟人聚會。只有賀知彥在被信息素紊亂癥所折磨,唐琪想要轉移他的注意力,問他,“回去想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他也難得有幾分放松,垂眸看著她將注射器收進箱子,“可能會……預約手術?不知道。”
“你呢?”他問。
“我想……去找李越青。”
“李越青?”
“我的omega。”
她笑得真心實意,賀知彥看著她微怔,之后也笑了一聲。
隨后巨大的爆炸聲傳來,賀知彥深灰色的眸子光芒亮起。緊接著她失去了意識,再醒來就在救生艙。
救生艙需要權限才能打開,為了節省能源,大部分時候處于黑暗狀態。里面有足夠的物資,足夠她生活三年以上。
她在里面無能為力。
聽著一個個戰友死去。
現在連少將也在和他告別了。
她機械性地一遍遍發送求救信號,爆炸發生17天后,意外的,救生艙的信號連上了一個友邦迷路的旅行團。
大約有六十多名軍人獲救,大部分人死于爆炸,還有一部分犧牲在荒星。她扒在尸體里一個個尋找,最后找到了少將。
好在他是SS級,好在他是個體格強悍的Alpha。
少將在回到首都星之前身體恢復正常,得到準確消息后他調轉搜救軍艦,直抵反叛軍老巢,再次發揮頂級Alpha的強悍作戰能力,只靠搜救軍艦的兩千多名士兵,就剿滅了三個反叛軍基地。
兩戰連勝,帝國舉辦了慶功宴。不過還是有人認為軍艦被撞是少將的責任,上層那邊爭論不休,少將被迫休假。
……
風聲呼嘯的走廊,賀知彥的聲音似乎從遠方的星球傳來,他說回去后要認識一下她的Omega。
她的Omega。
她回家要去見的Omega,現在變成了beta,還是已離婚版。
唐琪垂眸掩下情緒,琥珀色的眸子像是蒙了一層看不分明的霧,她扣好腰帶,“少將怎么會在這里?”
屋里傳來哐哐的敲門聲,機器人哎呀了一聲,“補過頭了。”
所有的門縫都被液體膠封死,門無法開啟。賀知彥淡淡地瞥了一眼,把棒棒糖從口中取出來,“天黑了,先回去。”
“嗯。”
這棟樓像座古老的牢籠,一個格子一個格子的挨在一起。首都星竟然還有這么破敗的地方,電梯都沒有,李越青以前就住在這里嗎?
他不接受她的錢,自尊心強到兩人一起出去吃飯唐琪都不敢付賬。
唐琪步行下樓,賀知彥慢悠悠地走在她后面,“不開心?”
“還好。”
唐琪心中情緒復雜,沒注意到自己竟然走在賀知彥的前面,機械性地一級一級往下邁。
一根棒棒糖從后面伸了過來,“給你。”
棒棒糖是有形狀的,紫色的小熊頭,這個小熊有名字,叫布里。
當時剛進軍區,天天訓練天天受傷,有個beta護士給了她一把彩色卡通創可貼,告訴她這只小熊在omega中很是風靡。
唐琪對這些其實不太感興趣,“不了。”
賀知彥剝開糖皮,再次遞給她,“嘗一嘗。”
唐琪只好接過來,放進嘴里,絲絲縷縷的甜味滲進口腔,“謝謝。”
賀知彥腳步頓了下,展開糖紙說,“很可愛吧,別人送給我的時候,就立刻喜歡上了。”
“少將喜歡的那個Alpha?”唐琪問。
賀知彥把糖紙揣進兜里,點點頭,“嗯。”
這里是H城,首都星的貧民窟,很小的地方,但擠滿了人。唐琪的傘丟在了李越青家里,不止傘,還有她的行李。
比起再次去見那個瘋狂陌生的beta,唐琪寧愿不要行李。
反正也沒什么珍貴的東西。
雨幕中,一輛玫紅色的懸浮車停在半空,顏色很招搖,上面用銀色涂料畫了只小熊。賀知彥快走幾步開了車門道,“上車。”
車后排擺著她的行李箱和壓縮袋。
唐琪微怔:“這些怎么會在這兒?”
“你的omega……不,beta。”他說到這里,唇角揚了下,很像幸災樂禍,“你的beta生活軌跡很簡單。”
“你聽到了。”
“不是故意的,隔音不好。”
懸浮車啟動后,小機器人嗖地竄到了車屁股,“快跑快跑!”
雨幕中閃過一道白色水花,很快又恢復寧靜。
懸浮車有隱形功能,自動駕駛,小機器人被烘干后鉆到車內,窸窸窣窣地在給自己做清潔。
樓房被拋在大雨之中,唐琪收回視線,調整了下情緒。她不太明白,少將為什么會來找她,先去了李越青的房子,又到了這里。順路?
“我今天去見了沈烈。”賀知彥輕描淡寫地提起,系了安全帶。
唐琪反應過來,她今天約了沈烈和少將見面,沒有赴約肯定是出了問題。少將大約是察覺到了異常。
“他不是標記我的那個人。”
唐琪手指搭在安全帶上,僵了一下,側過頭看他。
不是他,那可就完了。
“您是通過什么判斷的?”
“我讓他親我一下。”
“然后呢?”
“然后他罵我A同神經病,跑了。”
“……”
“如果是臨時標記我的人,應該很愿意親我吧。”他挑起眉尾。
唐琪系上安全帶,低頭點開沈烈的星網賬號,上面關于賀知彥的所有內容都被清空。目前只余一條內容:“美滋滋,要和偶像見面了。偶像夸我的話改ID:棒棒的烈。偶像沒夸我改ID:傷心的烈。”
目前他的ID叫:我靠!去死吧!
腦殘粉爆改黑粉。
看來他真的是被惡心到了。
唐琪靠在窗邊,手指在膝蓋上輕輕敲了一下,片刻后,她低咳一聲開口,“那少將……也可以用這個方法測試我。”
車內陡然安靜下來,賀知彥沒有立刻回應她,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一瞬,眉梢輕輕一動,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就這么想親我?”
“……”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讓我親的話我也……”
賀知彥高貴冷艷地抱起胳膊,“別做夢了,我為什么要讓你親?就這么喜歡我?和那個beta離婚,也是因為對我動了心思?”
當然不是。
她想解釋,小機器人再次開腔,“少校可惡,滿肚壞水。”
唐琪無奈地暼了小機器人一眼,這家伙裝得是一本正經。少將不在就偷偷攛掇她去做奇怪的事,少將在就在這義正言辭地批判自己。該給它重置系統了。
“我真不是那個意思。”
唐琪的話還沒說完,機器人眼睛瞇成一條線,很鄙視地看著她,告狀道,“狡辯!少校偷偷問主人有沒有睡著,想干壞事!”
唐琪沉默,腦子一抽道,“我光明正大問的。”
賀知彥:嘖。
小機器人:嘖。
唐琪:……
“當我什么也沒說。”
懸浮車破開雨幕,水珠在車身1cm外的地方濺起細碎水花。賀知彥關閉了自動駕駛模式,指尖在操控面板上微微滑動,懸浮車瞬間加速,如同離弦的箭,在雨夜中劃出一道凌厲的弧線。
燈光在車內分割出一道線,半截光亮映在他上半身,側臉線條分明,深灰色的瞳孔顯得冷冽從容,是Omega會為之尖叫的類型。
少將的外貌確實無可挑剔。
如果不是沈烈,那嫌疑人就只剩自己,難道真的是自己色迷心竅色膽包天標記了他?
唐琪頓覺前途無望,星際監獄已經在朝自己招手了。
對于物欲很低的唐琪來說,房子不是必需品,但現在是了。
好在還可以在少將這里再待一周半。
行李被一排小機器人送過來,5號和她最熟排在最前面,放下行李箱給她打氣,“少校少校,不要氣餒,晚上偷親,給你開門。”
唐琪將行李箱拎到內側,干脆地拒絕,“不需要。”
這兩面三刀的墻頭草。
“兩點開門,不見不散。”它做出打氣的動作跑出去。
“……”
后面和它長得一模一樣的小機器人們挨個把東西放到地上,和她擊掌,“不見不散。”
“少校加油。”
“偷偷色色。”
“拿出Alpha的斗志!!”
“一個字,就是干!”
小機器人們咕嚕嚕地消失在走廊,唐琪站在原處,思考著為什么小機器人對她有這么深的誤解,她看起來真的很像A同嗎?
唐琪照了下鏡子,鏡子里的女alpha面色疲憊,膚色都有些黯淡。
她揉揉眉心。
深夜兩點,樓上真的傳來了電子門緩緩打開的聲音。
白天睡了一整天,唐琪現在一點也不困。她翻了個身,聽見小機器人在外面偷偷敲門,極其小聲,“少校少校。”
唐琪用枕頭捂住耳朵,過了會兒感覺有什么盯著自己,睜眼一看,小機器人大腦瓜子就趴在自己身邊。
“少校少校,兩點了,主人睡著了,偷偷給你親。”
“你怎么進來的?我這次鎖門了。”
“我有權限哦。”
還真是隨他主人,亂闖別人的房間。她坐起來,敲了敲機器人的腦殼,教育道,“你應該做的是保護你家主人,而不是教唆別人去欺負少將。”
“那是保衛機器人要做的事。”
“那你的職責是什么呢?”
“照顧主人。”
“對,你要去好好照顧少將。”
機器人眨巴了兩下眼睛,安靜了很久,“照顧,主人,讓,主人,開心。”
唐琪摸摸它的頭,“嗯,去吧。”
“喜歡,少校。”
樓上忽然傳來哐當的聲音,像是什么東西摔了下來,唐琪看了眼天花板,忽視掉這個動靜,繼續囑咐,“但你喜歡我,也不能胡亂撮合,會給少將帶來困擾,明白嗎?”
機器人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外面的風雨聲忽然變大,樓上的窗戶像是被打開了,凌亂的腳步聲過后,有人重重摔在地上。唐琪瞬間警惕起來,聽聲音不像是外人闖入,警衛和保衛機器人都沒有動靜,那很可能少將情況不對。
她快速起身向著二樓走去。
淡淡的血腥氣飄過來,緊接著是少將信息素的味道,唐琪在樓梯上猶豫片刻,自己的光腦連接著少將身上的信息素感應器,上面并沒有發出易感期警報。
“幫我把我的藥箱帶上來。”她囑咐小機器人。
二樓改造成了功能區,沒有走廊,一個房間連著一個房間,透過一道道敞開的門,甜腥和酸澀的味道從盡頭飄過來。唐琪快步向前跑,小機器人拎著藥箱在后面追著,發出警笛的聲音。
她邁入那個屋子,什么都還沒看到時,啪嗒一聲,整棟樓的燈光忽然全部熄滅。
對黑暗還處于應激狀態的唐琪一下子手腳發麻,心跳快到失控,脊背上的冷汗把襯衫浸透。她努力地想保持平衡,難以言喻的恐慌還是攀爬到身體,她扶著墻,半跪到地上。
“少,少將……”
沙啞的聲音從另一處傳來,“唐琪?”
“開,開燈。”她抓住身后的小機器人。
頭腦暈眩,眼前模糊,她感覺到身前有人站住,下一刻,她就被小機器人吸出了門外。
燈光驟然亮起,臥室門已經合上。小機器人遞來熱水給她,“少校……”
唐琪坐到地上喝了口水,搖頭道,“我沒事。”
賀知彥半跪在她對面,白色的絲綢睡袍落地,眉眼間沒有往日的冷峻,像是唐琪在教堂看過的悲憫眾生的圣像。
“抱歉,我不該關燈。”
他還能保持理智,應該不是易感期,唐琪松了口氣,“是我自己沒經過同意就闖了上來,你沒事就好。”
“沒有接受戰后心理疏導嗎?”他指唐琪怕黑的事。
“接受了,但暫時還沒恢復過來。”
信息素的味道若有若無地飄到鼻尖,沒有那么濃,淺淡的礦物質的氣息,唐琪坐直身體,手掌按到他肩膀上,小心翼翼地剝開領口查看他的腺體。
上面被刀劃了幾道口子,鮮血淋漓,他卻不在意似的。
“少將,您做了什么?”
賀知彥任她看著,淡淡道,“什么都沒做,應該是睡著的時候劃的。”
他不以為然,“明天就會恢復。”
Alpha的恢復力很強。
唐琪仍然很不贊同,“這樣的情況出現多久了?”
“兩個月。”
“每天?”
“偶爾。”
“是因為痛嗎?”
“不知道。不要在意,只是小傷。”賀知彥推開她的手,想要站起來。
唐琪加重了力道把他按住,聲音冷靜堅定,“現在是醫生在跟患者對話。”
她懷疑是穩定劑帶來的副作用,即便使用的是最先進、傷害性最低的藥物,長時間使用也難免會對身體造成不好的影響。
賀知彥抬眸注視著她,半晌低笑,語氣里帶著妥協,“好吧醫生。刀口沒感覺,是頭痛,最近頻繁做噩夢,記憶力也變得很
差。它離腦袋太近了。”
“我會更新穩定劑,下次出現不良反應要及時告訴我。除此之外,還有別的癥狀嗎?”
賀知彥長睫垂下,在眼底投下小片陰影,有些落寞的意味。
“腺體有些僵硬麻木,但我想她的時候,那里會變得很疼。像是堵塞了。”
唐琪仔細觀察了下,那里并沒有出現信息素堵塞的癥狀,甚至現在,她靠近了,還能聞見淡淡的味道。
“所以你傷害自己?”
“不,我一醒來就這樣了。”
無知覺狀態下的自殘嗎?唐琪覺得好像更嚴重了,不止是生理上的問題,心理也有點問題。
“少將,您需要去看心理醫生。”她嘆了口氣,接過小機器人拿來的止血噴霧和繃帶,擦去上面的血跡,給他簡單包扎了下。
賀知彥點頭,“我會考慮。”
唐琪起身,想了想,認真地說,“還有,少將,我覺得您的機器人可能中了病毒,建議您去檢修下。”
小機器人尖叫起來,“啊啊!少校告狀!少校壞人……”
它崩潰地跑出二樓。
賀知彥稍微捂了下耳朵,“它們是我姐姐送來的,個性有點奇怪。如果說了什么不好的話,別介意,忽略就行。”
“……是。”
第83章 性別認知障礙 A與B
唐琪的身影被樓梯一點點吞沒, 賀知彥的目光追隨著墻上的影子,直到它完全消失。他站在原地,許久才摸了摸腺體上的紗布。
好像做夢了。
夢見他是李越青。
可憐的beta,可憐的……alpha。
唐琪習慣了早上七點起床, 但因為昨晚沒睡好, 額頭稍微有點刺痛。她咬著面包在穿外套,藥箱掛在旁邊的凳子上。院里的花開得轟轟烈烈, 讓人看了心情會變好。
賀知彥從客廳經過, 若有似無地暼了她一眼, “去哪?”
“軍事醫學研究中心。”
賀知彥身形微頓,停在門口,“不是休假了嗎?”
“去更新一下穩定劑。”
“我讓你調查的事如何了?”
唐琪取下面包,“額……穩定劑更要緊,我本職是你的醫生。”
“距離我的下次易感期還有一個月, 我認為,還是找到嫌犯最要緊。”他坐在餐桌上, 手撐著額側, 幾縷發絲垂到耳側, 聲音輕快了幾分, “唐少校的下個懷疑目標是誰呢?”
唐琪找了個借口搪塞,“您的下屬剛剛離婚, 精神狀態不太好, 向您申請延后調查。”
賀知彥輕笑, “批準。”
他提出建議,“唐少校,忘掉上一段感情最好的方法,是開啟一段新戀情。”
唐琪點頭, “有道理,那……我今天能請個假嗎?”
“干什么?”
“相親。”
“……”
賀知彥說的有道理,她不能在提出離婚后,還總是對前夫念念不忘。過度沉浸在失敗的感情,只會讓她情緒低迷,做什么事都疲憊倦怠。
不過,開啟新戀情也不是那么容易做到,她總是下意識地覺得自己還是已婚,面對Omega有些不自在。
對面的Omega確實如學長所說,身材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間,長相既清冷又有點可愛,杏眼娃娃臉,但是目光淡漠,和人說話時帶著些疏離感。
青年黑色的打底衣上沾著些貓毛,他注意到唐琪的目光,解釋,“抱歉,我所有的衣服都沒逃過海棠的毛。”
“海棠?”
“我的小貓。”
若有似無的甜美氣息飄了過來,他沒帶抑制貼,大約是跑著過來的,額頭帶著細汗,淺淡的櫻桃香縈繞在兩人身旁,沒多久就散了。他脫下外套,唐琪順勢注意到他手上的繭。
“聽說你喜歡收集冷兵器?”
Omega點點頭,“對,我父親是位收藏家,從小耳濡目染,也跟著喜歡了。”
他泡茶的動作熟練細致,細白的手指攥著茶杯,不看臉的話總讓唐琪想到李越青,一想到李越青,她就又忍不住地對其他Omega有所抗拒。
兩人交談了一會兒,對方一直在和她談養貓和收藏品,唐琪沒養過貓,對冷兵器了解也不多。半小時后,對方似乎也察覺到了這一點。
兩人尷尬地對坐著。
對方輕咳一聲,“唐小姐,你覺得伴侶之間最合適的相處狀態是什么樣的?因為我本人性格偏冷些,很少靠語言行動來表達對伴侶的喜歡,又一心專注事業,還被父母批評太過獨立,不像個Omega。如果不常和你聯系,你會介意嗎?”
唐琪沉默了一會兒,他說的這不就是李越青嗎?
“抱歉,我比較喜歡融洽親密的關系,會主動和伴侶聯系,也希望對方能夠多多和我聯系。如果對方一直不理我的話,我可能會生氣。”
對方的杏眼又圓了一點,欲言又止的樣子。
這下徹底冷場。
她預留給這場相親的時間是30分鐘,現在差不多了。
唐琪拎起外套準備離開,突然想到什么,問,“聽說您是心理咨詢師,我有個朋友,半夜睡著的時候會無意傷害自己,請問這是一種什么樣的疾病,有什么緩解方法嗎?”
對方愣了一下,彎起眼睛道,“這屬于正式咨詢了,要付費的。”
唐琪輕笑,“是,抱歉。我還有事,有機會再向您咨詢,再見。”
“再見。”
她去結了賬,光腦彈出一條消息,學長問她感覺如何。
唐琪邊走邊回復,“他人很好,確實溫柔又冷清,但并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學長的Q版人物浮現在光幕里,只有她一個人能看見,對方的表情和那Omega剛剛聽見她說抱歉后一模一樣。
學長震驚:他就長在你的喜好上,我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覺得和你的伴侶問卷完全符合!這才幾年,你的戀愛偏好就變了?
唐琪一頭霧水:“什么問卷?”
學長:你在星網上搜索軍校百大受歡迎Alpha。
這里是首都星最繁華的地方,外面人流涌動,唐琪看了下街道名稱,坐上公共交通去實驗室,隨后才低頭打開星網。
第一名毫不意外是賀知彥,畢竟他是帝國唯一的SS級alpha,不過他的頭像點進去一片空白,除了姓名各項信息都是屏蔽的。
她往下劃拉,劃了好幾頁才翻到自己,排名39。
自己這張照片是大學室友拍的,她在陽光底下站著,眼底含著笑意。照片旁邊有幾份文檔,分別是個人履歷、喜好調查、伴侶問卷……
個人履歷隱藏,喜好調查和她的喜好完全不搭邊。
雖然信息素是松煙紅茶,但她不愛喝茶。
伴侶問卷上共有30個問題,唐琪完全不記得自己填過這種東西,但上面龍飛鳳舞的字跡確實屬于自己。
前面的問題問的還比較常規,比如前兩個:
你的性別取向為:a.男A b.女A……
以下哪種信息素會更讓你喜歡:a.甜美櫻桃 b.清爽海鹽……
后面逐漸偏離,有幾個奇奇怪怪。
第九題:你喜歡什么樣的戀人?
a.溫柔體貼,能完美處理好家中一切問題,讓你沒有后顧之憂。
b
c
d.冷靜獨立,擁有自己的事業,能和你并肩而立,排除萬難。
這題她選了a和d。
第十二題:你希望你的戀人擁有什么樣的喜好?
1.TA很有愛心,熱愛一切毛茸茸,可愛的貓貓狗狗最能治愈心情啦^^
2
3
4.TA神秘冷酷,冷兵器讓你的伴侶看起來魅力無限,小小的匕首不僅能對敵人一擊斃命,還能玩點小情趣哦。
她還是選了a和d。
翻著翻著,一些早已模糊的記憶鉆進腦袋里,她終于想起這東西是什么時候填的了。快大學畢業時,兩個beta給她發了調查問卷,問卷摞在一起超級厚,至少有二十份。
她們央求唐琪幫幫忙,說這些是社團任務。
唐琪最怕別人拜托
她,一遇到這種事就會被迫幫忙,于是老老實實領了二十份,和室友在一旁的桌子上填寫。
室友急著去拍畢業照,隨意滑拉了幾筆,說這些問卷根本沒人看,讓她也隨便填填。
于是唐琪后面幾份看也沒看,筆落到哪里選哪個。
她問學長:“這東西怎么會在網上?我見好多人都是隨便填的。”
學長:“如果你不在百大上面,仔細填也沒人看。”
學長:“你是隨便填的?這樣離譜的條件都有人符合,這也是一種緣分吶。”
緣分?能達到這種程度的百分百契合,她只覺得對方接近自己另有目的。
唐琪:“就沒人看出不對勁嗎?”
有些選項很沖突。而且問題本身說不出的怪異,好像在選妃……如果她看完了這些題目,應該不會做出任何選擇。
學長:“有啊,好多人覺得你既要又要還要,像個有alpha主義的軟飯A,對你好感度大大降低,你的排名從公布起就一直在下降,以前在前十來著。”
唐琪:“……”
她又往下滑拉了幾條,看到最后一個問題:
當你忙于工作時,你希望你的伴侶:
a.煮好飯菜和你愛喝的熱飲,幫你按摩,緩解一天的疲勞。
b.一起工作,幫助你分擔壓力,養家是兩個人共同的任務。
c.做ta自己的事,你更喜歡沉浸工作之中,忙碌之后再給ta一個吻。
d.你工作的時候十分專心,任何人的打擾對你而言都難以忍受。如果這種打擾有次數限制,你希望是0次。
唐琪選的d。
這個離譜選項的被選率高達45%,怎么會有那么多人都不想被愛人打擾?
真是旱的旱死,澇的澇死,她想被打擾她的伴侶都不愿意跟她聯系。
“……”
唐琪霍地從車座上起身,忽然想到李越青那句“我都按你的喜好改了啊”。
唐琪看了下自己的上榜日期,恰好是婚后一個月。
他會不會以為這是自己在婚后填的。
他以為自己在對他隱晦地表達不滿?
結婚之前,雖然也已經異地分居了好幾年,但兩個人的關系沒有那么淡,唐琪會給他打電話,他也偶爾會分享自己拍到的風景、刷到的題。
冷淡,但沒有那么冷淡。
他怎么會相信這個?
相信這份問卷的人遠不止他一個,數據顯示,這份文檔瀏覽次數已經超過了7百萬次,其中一個人以兩千多次的點擊率榮登粉絲排名第一,頭像是一只睡覺的小貓。
唐琪心有所感,手指在光屏上停頓了一下,隨后輕輕點開。賬號里的文字潮水般涌來,通篇的想她想她。最后一條截止在十天前,她發送離婚申請的那天。
【很過分,她真的很過分,但還是想她】
【去了軍區,說她已經離開了,好想她】
【她會想我嗎?】
【新聞上看見她了,她跟在那個男人身后】
【她還活著】
【為什么不是別人的Alpha去死,為什么帶走我的Alpha】
【如果能用我的命換她平安】
【軍艦失聯了,不知道怎么辦】
【老師催我要個孩子,我有什么辦法,搶一個?】
【她要回來了,換了發型,她應該也看不出來】
【不想讓她當軍人】
【如果我說分手的話,她會在意嗎?】
【全世界的omega都能死絕就太好了】
【想做手術,但有名的醫生都是她的學長學姐】
【腺體移植手術多少錢?】
【alpha的頭發竟然也是軟乎乎的,有太陽的味道,想就這樣睡著……】
【想她】
因為這個離譜的問卷……
他折磨自己,也折磨她。
李越青。
好笨。
不敢和她擁抱,不敢和她聯系,不敢回應她的疑惑,只偷偷窩在賬號里悄悄釋放情感需求。
倘若他問問自己,也不至于變成現在這樣。
倘若自己沒有被挫敗感打倒,再堅持點索要答案,也不至于走到這步。
難以判斷是誰的錯,可是愛就是悄悄的消失了。
唐琪找到李越青的聯系方式,撥打了過去,對面沒有接,唐琪也沒有掛,她對著車門問,“李越青,你在這段感情里,有得到過一天的安穩和快樂嗎?”
因為長時間沒人接,電話自動掛斷,車門也開了。
他應該沒有。
唐琪點開光腦,給他發送了一條消息,“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好好學習。你得學一學怎么讓自己過得好一點,也讓別人過得好一點。”
可能就像Alpha與Beta之間天生不契合,她和李越青也根本不合適。
“再見,李越青。”
她也得讓自己過得好一點了。
唐琪刪除了聯系人,翻出自己的卡,驗證過虹膜進入研究中心。
第84章 性別認知障礙 信息轟炸
實驗室的光屏上密密麻麻排列著數據和分析結果, 旁邊一管管穩定劑被送入實驗艙,唐琪操縱著儀器,無論如何排查,始終找不到藥劑中導致腺體僵硬的成分。
“師姐, 要不中止使用穩定劑呢?勸勸少將接受omega的安撫。”師妹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她和唐琪同屬一個導師門下,平日里關系不錯, “多見幾個omega, 總有他喜歡的吧。”
她不知道賀知彥的具體情況。賀知彥生理上接受不了Alpha, 心理上接受不了omega。還對加工提純的抑制劑過敏。
唐琪沒有過多解釋,“少將的家人朋友應該都勸過,我再去勸沒有什么意義。”
她摘下眼鏡將座椅轉過去,目光不經意間落在師妹的脖子上。師妹是Alpha,但脖頸后的抑制環精致可愛, 粉金色玫瑰的形狀,看上去更像是omega款式。
師妹扒在門口, 只露出一個頭, 注意到她的視線后順手摸了摸脖頸, 從門口走進來亮給她看, “這款是我的得意之作,剛好扣進腺體兩毫米, 痛楚可以忽略不計。”
“送我一個。”
“給錢。”
唐琪聞言真的要劃賬戶里的錢, 師妹笑嘻嘻地推了推她的胳膊, “逗你的啦。”
她從隔壁實驗室拿出一個嶄新的出來,“吶,樣品。”
唐琪接過來,目光在抑制環的咬舌上停留了片刻, 抑制環可以通過兩毫米的咬舌,吸取人體釋放的信息素并存儲到微型壓縮倉。
她若有所思,“你聞過偽信息素香水嗎?”
“嗯,和普通香水的區別在于,只有a或者o能聞到。”
但它不能像信息素一樣隨心釋放,氣味也只是單純的香氣,不包含標記領地、吸引異性、警告威脅等信息。
“我在想可不可以結合抑制環和偽信息素香水,制作出一款轉換器,或者說過濾器。把一種信息素味道轉換為其他味道,但不影響信息素正常的作用。”
“聽著好有趣,戴上之后別人就不知道我真正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了。不過……這不屬于醫學領域吧。”
唐琪伸手摸摸她的頭,“能制作出來嗎?我付錢。”
“給我一周時間。”
“好,信息素轉變之后的味道,類似kito家的夏夜晚櫻。”
“OK。”
唐琪先付了訂金,又給好久沒見的同門們點了下午茶配送。她自己留在了實驗室,想著稀釋下穩定劑的濃度,再加入少量止疼劑,看看能不能緩解少將的痛楚。
等穩定劑配好,已經是傍晚。夕陽像金箔一樣融化在地平線,四處都是暖黃色。唐琪帶著藥箱回到別墅。
賀知彥依舊站在那顆櫻花樹下,穿著寬松,稍微做個動作胸膛就會露出一大片,他正低頭和小機器人說著什么。
唐琪稍稍慢下腳步,少將如果真的是omega,那他應該是性感的那種類型,可以去做廣告模特。
“少將。”
聽見聲音,小機器人哼了一聲扭頭不看她,嘀嘀咕咕說她壞人,唐琪也不介意,走過去,“這里風景很好嗎?總是站在這兒?”
她仰
起頭。
月亮掛在叢叢花簇之間,深藍色的天空被花枝分割成一塊一塊。頂部的枝條像是黑色剪影,被風吹得搖搖晃晃。
一片花瓣落在她鼻尖上。
“好香。”
她摘下花瓣扭頭,看向賀知彥。院里的玫瑰燈飾剎那間全部亮起,他眼底有櫻花還有燈火,讓唐琪想到了今晚的夕陽。
賀知彥依舊冷臉,“看我干什么?”
“感覺少將的眼睛,挺好看的。”
“……”
櫻花香氣中融入一絲礦石味,賀知彥盯著她,似乎想說些什么,卻什么也沒能說出口。他蹙起眉,神情冷淡,踢了小機器人一腳。
往日她對他沒什么想法時,他總是過度解讀自己的行為。今天她說了堪比A同才說的話,他反倒語塞。
唐琪眨眨眼睛,像是覺得有趣。
無故遭殃的小機器人委屈地亮了亮燈,對上賀知彥的目光后,默默往旁邊蹲了蹲。
“對了少將。”唐琪翻出藥箱里的抑制環,“這個送給你。我檢查過了,沒有什么問題。和普通抑制環比起來痛楚會更低。”
賀知彥眼神移到她手上,粉金色的抑制環上折射著暖光,他神色微動,沒有立刻去接。
“這是omega的抑制環。”
“不,是Alpha的。”
“Alpha的抑制環沒有這種類型。”
正如Alpha難聞霸道的信息素,他們的抑制環也同樣冷硬單調,鮮少有繁復的圖案,尤其是這種,形狀宛若嬌艷的玫瑰。
“AO只是性別,不代表審美。”唐琪說,“難道少將不喜歡嗎?”
賀知彥抬眸看了她一會兒,修長的手指輕輕夾走抑制劑,“免費的東西,沒有理由拒絕。”
兩人向屋里走去,小機器人個子低,原本走在最中間,沒多久就被擠出去,賀知彥的手在背后指了個方向,讓它趕緊滾。
小機器人憤怒地站在原地,壓低聲音,“少校可惡,少將也可惡。”
今天的晚餐依舊美味,唐琪中午在實驗室忘了吃飯,晚餐就吃的多了點,等過些天搬走,她準備購買一臺少將同款廚房機器人。
“少將,您不吃嗎?”唐琪看他面前的空桌面。
賀知彥坐在對面,修長的身子微微后仰,衣領因過于懶散的姿勢稍微扯開,露出一小塊均勻的小麥色肌膚。他漫不經心道,“我吃過了。”
“那您……”
還在這里干什么?
“看你吃比較有意思,唐少校看過吃播嗎?”
唐琪搖搖頭。
“很解壓。”
“……”
被人盯著,唐琪不自覺地拘謹起來,但是,前些天好像一直是這樣被盯著吃。
算了,吃飯要緊。
小機器人在不遠處做著家務,它被全家智能ai設了權限,不能靠近餐桌,也不知道兩人在談論什么,主人看起來眉飛色舞的。
可惡可惡。
“相親相得如何?”賀知彥拎起旁邊的書翻了兩頁,像是隨口問起。
唐琪放下勺子。
說到這個,等會兒她準備給徐譯通個電話。這位Omega實在可疑,但目前沒有證據,暫時沒有向少將匯報的必要。
“還好。”她說。
賀知彥的手指在書頁上停頓了一瞬,隨后合上書,過了會兒丟在一旁的桌面上。
似乎是對吃播和書都提不起興趣了,他起身離開。
限制消失,小機器人火速趕了過去,八卦兮兮地問,“說什么啦?”
“不告訴你。”唐琪用餐完畢,也起身快步回房間。
徐譯是賀知彥的親信,據說出自同一貴族血脈。唐琪經常和他配合,兩人在第三審訊室合作無間。徐譯負責唱黑臉,她負責唱白臉,徐譯威逼恐嚇嚴刑拷打,唐琪溫和誘導悉心包扎,必要時還會來一針吐真劑或者信息素誘導劑,打破犯人心理防線。
目前他正負責219暗殺計劃的審訊工作。
唐琪懷疑今天見的Omega跟219計劃有關,她撥通徐譯的通訊,光幕上很快浮現一個得意洋洋的小人,呈左擁右抱式的坐姿。
“唐琪?干嘛?我好不容易下班放松會兒。”
唐琪開門見山,“我今天見了個Omega,資料發你了,幫我查下,我懷疑他不太對勁。”
徐譯坐了起來,嚴肅了些,仔細看了之后,“異常在哪?”
“你看下我在星網上的伴侶問卷。”唐琪把鏈接也發了過去,“我覺得他接近我別有用心,會不會是反叛軍那邊的人?”
“呦,這匹配度百分之百啊,美人計?”徐譯翻了幾頁,“不過反叛軍也沒那么蠢吧,完美本身就是一種失誤。”
“誰知道呢,可能他們覺得我剛剛離婚,迫切需要一個合心意的Omega來安慰?”
“等我十分鐘。”
“嗯。”
唐琪掛了電話,看那小人朝自己擺了擺手,覺得還挺可愛。她打開光腦付費,也給自己開通了模擬人像功能。
和自己相似度達到70%的卡通小人散發著藍色淺光,二頭身,頭發在腦后扎了個小揪揪,頭頂還有撮呆毛,眼睛大大的,嘴巴小小的,偏偏表情非常嚴肅,看起來有點古怪。
唐琪做什么動作,她就什么動作。
沒過多久,徐譯的電話打過來,“我查了,身世比你我都干凈。父親是第一軍區退役上校,跟隨少將上過戰場,因病去世,業余愛好是收藏冷兵器。母親是Omega保護協會現任會長,滿門忠烈。他本人畢業于首都大學心理學專業,考證后在首都星A區開了間心理咨詢工作室,沒有不良嗜好,沒有不良關系,檔案清晰可查。”
“……”唐琪的小人呆呆地站著。
徐譯親切地拍拍她的臉,“你要允許世界上存在各式各樣的人,也許你倆就是天作之合。”
“可是,問卷填寫的這么奇怪,他都能符合……”
“奇怪嗎?不就是又喜歡貓貓又喜歡冷兵器……那照你這么說,少將喜歡的人也挺奇怪,喜歡布里熊,還能一針夯死叛逃者,我猜……是護士站的那個甜美小辣椒,你覺得呢?”徐譯摸著下巴。
唐琪冷淡地回,“我覺得不是。”
因為少將喜歡alpha。
一個喜歡櫻桃味、喜歡布里熊,能一針夯死叛逃者的alpha……唐琪手有點抖,但面不改色地關掉了光幕。
應該是自己想多了吧。
光幕忽然彈出一條通訊請求,是賀知彥。唐琪坐在床邊,盯著閃爍的光標猶豫了幾秒,最終還是選擇了接聽:“少將?”
“嗯。”賀知彥的聲音從另一端傳來,低沉平穩,沒什么異樣,“你的伴侶問卷怎么隱藏了?”
“那個……不準。”
“什么?”賀知彥像是沒聽清。
“是我隨手填的。”
“您為什么要看伴侶問卷?”
沉默過后,賀知彥不緊不慢道,“Omega天生喜歡八卦,不行?”
“那您干嘛看我的?”
“我每個都看。”
“哦。”
“什么時候更新?”
“更新?伴侶問卷?”
“嗯,看完我才能給我離異傷心的唐少校介紹一些合適的Omega。”他的聲音壓低了幾分,補充道,“出于上司對下屬的人道主義關懷。”
倒也不必,他不提她還能忘得快一點。
“我對我現在的相親對象很滿意,少將不必為我操心。”
“……他是做什么的?”
“心理咨詢師。少將,您今天有去看心理醫生嗎?”
“哦?那還真巧,不如就讓他過來給我診斷下?”
盡管徐譯已經查過對方的家世,確認沒有問題,但唐琪仍然覺得有些不對勁,總之還是遠離為妙。
賀知彥的電話掛了后,唐琪收到林枷言的消息。對方每天對她信息轟炸,唐琪猶豫要不要把他刪了,但無奈對方身份特殊。
林枷言:中午吃了一個小蛋糕,胃不舒服。
林枷言:吃了點藥,已經好了。
林枷言:李老師今天沒來上課,你猜是什么原因?
林枷言:新來的老師講課好無聊,早知道不舉報李老師了。
唐琪:?
林枷言的彈窗動了動:終于回我啦。
唐琪:既然離婚了,那彼此都是自由的。這句話是李越青說的嗎?
以她現在對李越青的理解,他不是那么豁達的人。
果然,林枷言怏怏回答:這么快就發現啦。
林枷言:是我替他說的。
唐琪:那他原本說了什么?
林枷言:他罵我是賤人,然后我就錄音舉報他辱罵學生啦~
在這短短的一周內,唐琪深刻理解了人不可貌相這句古諺語。林枷言不似外貌那么單純可愛,李越青也不像外表那么冷淡寡情。
唐
琪:仗勢欺人就不可愛了。
林枷言:啊?不要嘛!我沒有仗勢欺人,我以一個普通學生的身份舉報老師而已。
唐琪:是你挑釁在先。
林枷言:誰讓他劃破了我的畫。
原來那畫之前就被劃破了。
林枷言:如果姐姐愿意和我見一面,我就撤銷投訴。
唐琪:我相信他自己能夠解決。
唐琪關掉聊天界面,又收到陌生人的一連串消息:
陌生人:唐琪?
陌生人:既然要再見,那就和我見一面。
陌生人:你把我帶到A星,現在又要拋棄我?
陌生人:接我電話。
陌生人:到底要把我逼成什么樣子,你才肯滿意。
陌生人:我求求你。
……
她拉黑陌生賬號,又收到少將的消息:什么時候更新問卷?
她當做沒看見。
心理醫生的消息跳出來:關于你那個朋友的癥狀,我回去仔細想了下,應該是心理壓力過大導致的夢游。
唐琪:那應該怎么治療?
心理醫生:需要進一步接觸診斷。
唐琪:明白,謝謝。
好忙。
怎么突然之間她單調枯燥的生活變得那么復雜?
第85章 性別認知障礙 你喜歡的alpha是我……
心理醫生有在很認真地幫她分析病情出現的原因以及緩解的方式。
少將也對心理醫生非常感興趣, 幾次三番提起要見一見。
無奈之下,唐琪找來了徐譯,四個人一起開啟了第二次相親約會。
地址選在了一家私人茶室,附帶了個小院, 長廊左扭右曲, 位置不太好找。三人到的早一些,賀知彥低著頭在翻時尚雜志, 徐譯絮絮叨叨說著閑話, 賀知彥時不時敷衍地嗯上一聲。
接到通訊, 唐琪出門去接心理醫生進來。原本徐譯是和賀知彥坐在一邊的,她出去一趟,徐譯不知怎么換了位置。
心理醫生的嫌疑還沒消除,唐琪不想讓他和少將靠的太近,于是自己坐在了賀知彥一邊。
賀知彥這才抬眸, 和心理醫生對上視線,饒有興趣地笑了笑。
心理醫生臉色微微一變, 唐琪觀察到, 便問, “兩位認識?”
“見過幾次。”賀知彥禮貌地做了個請的姿勢, 心理醫生低下眼睛,安靜地坐在了徐譯身邊。
也對, 心理醫生的父親和賀知彥是故交, 理應見過的。
茶煙裊裊, 四個人對坐著。除了唐琪,另外兩個Alpha穿的一個比一個花枝招展。
徐譯本身就是花孔雀類型,只要出門在外,打扮得都會非常招搖, 頭發都挑染了幾根。少將今天穿了一件花邊繁復的銀白色緞面襯衫,帶了單片金絲眼鏡,看上去優雅斯文。
心理醫生和她都簡簡單單穿著單調的夏日衣服,唐琪甚至只穿了件白色T恤。兩個人看著像是陪襯,不知道的以為是徐譯和賀知彥在相親。
徐譯放下菜單,單手撐著臉,半笑不笑的,“周醫生,我們好像在哪見過,看你好眼熟……嘶。”
他看向賀知彥,眼神閃爍了幾下,“我不是那個意思啊,我是真的覺得在哪見過。”
心理醫生微微淺笑,“可能是面相比較大眾化。”
這話說的過謙了。唐琪不覺得他長相大眾,或許不算美得蠱惑眾生,但長相和氣質非常特別,輕易就能引起人的注意。
徐譯職業病上來,瞄了眼唐琪又問,“你看過軍校百大alpha排名嗎?”
“看過,發覺自己和唐少校的偏好如此吻合后,也感到十分驚訝,因此對唐少校非常好奇。”
“這樣啊。”
半開放式的包間被層層竹林和花草圍著,點了點心,路上卻一直不見有服務生過來,徐譯起身,“我去看看。”
賀知彥的雜志終于翻到底,他把雜志放到一邊,輕微的響動引起唐琪注意,她的視線從心理醫生身上收回,“既然你們兩位認識,我就不互相介紹了。”
心理醫生點點頭,和唐琪聊了幾句后,向著賀知彥輕聲詢問,“請問您最近醒來還會發現自己受傷嗎?”
賀知彥定定看著他,彎眸,“有過兩次。”
“除了這個癥狀,還有其他的嗎?”
“沒有。”
“出現過醒來后發現自己不在床上這種現象嗎?”
“沒有。”
心理醫生又提了幾個問題,賀知彥一一回應,看上去一切正常,唐琪松了口氣,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過了不久,賀知彥忽然靠在椅背上,很煩惱的樣子,“可是醫生,您的鞋能往回收一收嗎?已經要蹭到我大腿了。”
唐琪震驚,茶水差點吐出來。
她下意識往下看,視線被桌子擋住。
心理醫生聞言也一愣,“什么?”
賀知彥面不改色,語氣很遺憾似的,“我知道喜歡我的omega很多,但……我喜歡Alpha。”
唐琪腦子里再次冒出人不可貌相這句話,但她仍然難以相信心理醫生會做出這種事。
椅子發出摩擦聲,賀知彥退后一點,慢條斯理拍了兩下褲子,動作中微微透著嫌棄。
“唐琪,你的相親對象可真不怎么樣,要不,換一個?”
心理醫生的一只手按在桌面上,茶盞里的水震顫波動著,唐琪放下茶盞抬手,看向他。
“賀知彥,你無恥!”
桌面茶水猛地傾翻,撒出的茶水浸濕桌布。一把匕首泛著冷光,在空中劃出一道銀亮的鋒芒,尾部攥在心理醫生纖細的手中,他的手腕則被唐琪緊緊握著。
他扭頭看向唐琪,眼里不再是清清淺淺的溫柔,而是滿含恨意,睫毛潮濕快要哭出來。
賀知彥連動都沒動,手肘撐在椅背,斜著頭饒有興味地看著他。
刀尖右轉,唐琪快速撒手,本能釋放信息素用以震懾對方。心理醫生的動作微微一滯,眼中閃過幾分痛苦,但很快被憎惡取代。
“助紂為虐的走狗!”他咬牙切齒。
匕首一次次擦過她的身體,卻始終沒有落點。他不是專業的殺手,很快落了下風,唐琪蹙著眉將張牙舞爪的Omega按在地上。徐譯那家伙不知道去哪了,一點也不靠譜。
唐琪從腰間抽出槍,頂在他腦門,“相比冷兵器,還是槍更方便,對吧。”
心理醫生不敢動了,紅著眼眶罵她,“騙婚,死A同。”
唐琪:?
“不要亂動。”
唐琪半跪在他身上,向著附近看了下,這里是少將選擇的地址,倘若他有同黨應該也闖不進來。
若有若無的櫻桃氣息悄然彌漫出來,像是樹上熟透的果肉,被鳥兒啄爛薄嫩的果皮墜落在地,汁水四濺,糜爛中透出一絲甜膩的誘惑。唐琪愣了下,強行開他的手,里面攥著一管微型藥水。
信息素鋪天蓋地如浪潮洶涌而來,濃烈纏綿,大腦瞬間被那股味道沖擊,變得混沌遲緩,腺體開始發熱。
信息素誘導劑……
賀知彥起身,“怎么了?”
唐琪回眸,眼尾不正常的紅。少將沒有戴抑制環,還好她有帶穩定劑……但,但……
身下的男人意識也逐漸迷離,他看見唐琪不正常的表現,恍然意識到什么,“混蛋,騙我……別想,別想打我腺體
的主意。”
他舉起匕首。
一聲槍響。男人的手頓了下,匕首用力插進自己的腺體,鮮紅的血像是櫻桃汁一樣傾瀉出來,染紅了兩人純白的衣物。
他望著天空。
瞳孔逐漸渙散。
*
圖轍有個沒見過面的資助人,資助了他十二年。
他天生愚笨,學什么都學不會,上學到一半就輟學了。好在他長得漂亮,又擅長逢場作戲,在各種貴族晚宴中做服務生也賺了不少錢。
他每月給那位投資人寫信,告訴ta自己的攢錢進度,說馬上就可以在D區買一棟房,到時歡迎ta來做客。
一年之前,信件上的字跡忽然變了,來信者告訴他,資助人被賀知彥關進了第二軍區,生死未卜。
他還沒想好該怎么做,第二封信緊接著送過來,說人已去世,這是最后一次來信。
從那天起,賀知彥這個名字被他刻進大腦。
他不知道什么反叛軍和第二軍區,也不關心戰爭形勢,他只知道這腐敗的帝國讓他的生活水深火熱,那些政客說得頭頭是道卻什么實事都不做。他心眼小小的,只關心自己的資助人和一日三餐。
他對賀知彥恨之入骨,請求來信者讓他加入他們的復仇計劃。
慶功晚宴,他揣著匕首去刺殺這位年輕的少將,釋放出自己的信息素引誘他,他似乎真的為自己傾倒,淺笑著邀他往花廊走走。
那里的復古廊柱上歪著一位女Alpha,面色平靜,但處于微醺狀態,迷迷糊糊地抱著柱子。
“現在,繼續釋放你的信息素。”袖中的匕首不知何時被抽走,他的槍抵在他腰間,語氣溫和又危險,“這樣我可以考慮一下放過你。”
他被綁在花墻之后,模模糊糊地看見不遠處的兩人抱在了一起,他聽見賀知彥的喘息和隱忍的悶哼。
天啊,帝國少將竟然渴望被一個alpha標記。
他窺見了對方不可告人的秘密,自以為生存無望。沒想到賀知彥真的放過了他,他在宴會后被人救下來。
單純的omega仍然氣憤難當,一意孤行地繼續執行暗殺計劃。
賀知彥的信息很不好查找,但那位女Alpha的信息卻能在網上搜索到一部分。他接近她的身邊人,很快又獲得了一些信息。
她叫唐琪,賀知彥的專屬醫生,離異,喜歡的味道恰好是櫻桃味。他照著對方的喜好偽裝自己,徹夜翻閱心理書籍。
不過身世實在不好偽造,也沒時間完善。他希望對方粗心大意,不會深查這方面。
一切都很順利。
她沒有查他的背景,真的相信了自己是心理咨詢師。
昨晚,出租屋里出現了一個信封,里面有一支omega信息素誘導劑,應該是資助人親屬送來幫助他的秘密武器。
使用誘導劑之后,Alpha會因他的信息素被迫進入易感期,情熱上腦的他們會變得沒有智商,他只需要找一個beta來配合自己。
他如愿見到了賀知彥。
那種熟悉的、被虎狼盯上的緊迫與恐懼感再次出現。
……中計了。
信息素誘導劑不是資助人送的。是他!他想讓唐琪陷入易感期標記他!!
不,也許他們是聯手的。
唐琪是腺體科醫生,在研究腺體移植手術,而賀知彥想要被喜歡櫻桃味的她標記。
他們要奪走自己的腺體!!
不不,他就算死也不能讓他們如愿,他們殺了自己的恩人,就應該被痛苦折磨。
就算報不了仇,他們也別想好過。
各種思緒充斥在腦子里,快速地涌現,又如流水一般消逝,逐漸只剩虛無。
櫻桃氣息隨著血液一泄如注,但其中誘導交。配的意味逐漸枯竭。
賀知彥聽見槍響,遺憾地挑了下眉。
蠢了那么久,最后一刻竟然清醒了。
這可是他聞到過的最好聞的櫻桃味。
賀知彥翻出唐琪的抑制劑,握在背后走過去,“我以為相處了那么些天,你會心軟留他一條命。”
心軟?倘若她對反叛軍心軟,誰對她死去的戰友心軟呢?
何況,如果不及時殺了他,信息素會快速擴散,他們三個S級Alpha都會陷入狂躁狀態。到時這個omega會死得更慘。
“反叛軍有個組織,專門尋找首都星的流浪小孩兒,以資助人的名義潛移默化地給他們洗腦,最后再告訴他們資助人被軍區所害,激起他們的復仇之心。”賀知彥稀少的同情心用在了他的第一次刺殺上,他放過了他,可惜他沒抓住機會。“這些孩子忠誠且混跡于各行各業,讓人難以預防。陳上校就是因此死去……我也最近剛知道這些事。”
唐琪沒有回答,甚至沒有反應。
“唐琪?”
過了幾秒,唐琪踉踉蹌蹌地起身,整個人被熟透的櫻桃氣息包裹,手里的槍掉在地上,“別過來,這里……需要……隔離。”
櫻桃混合著玫瑰的香味入侵她的大腦,她像一具行尸走肉一步步朝著賀知彥邁過去。
意識似乎回到了那個布滿香氣的長廊,花枝搖晃,賀知彥披著勛章綬帶半跪在她面前,帶著溫和的笑意,將自己的手貼在他臉上蹭了蹭。
“是,我是李越青。”他溫聲說。
她記起來了。
確實是她標記了少將,長廊中的自己俯下身,將虎牙嵌入了騙子的腺體。
甜膩的氣息還是順著風傳到了他鼻尖,賀知彥蹙了下眉,身體微微發熱,所幸他提前打了穩定劑。
唐琪仿佛酒醉,目光沉沉落在他身上,賀知彥不自覺地退后一步,她步步緊逼。
最終,他的腳步被光幕抵擋,他按下光腦按鍵,四周透明的光幕瞬間隔絕成密不透風的屋子,尸體被隔離在外。
“唐琪。”他帶著笑意。
滾燙的指尖落在他唇邊,賀知彥低下頭顱,無所顧忌地伸出舌尖去舔,低聲誘哄,“標記我,標記你的omega。”
前調逐漸散去,驕傲怒放的玫瑰香氣透出來。
唐琪縮了縮指尖,聲音很低,“……李越青?”
賀知彥眸色更深,動作頓了下,舌尖縮了回去在唇上留下潤澤的水痕,他面不改色地撒謊,“是,我是李越青。”
唐琪驀地笑出聲,瞳孔蒙上一層黑霧,她將賀知彥按在身下,剝開松散柔軟的領口,看著指腹下紅腫的腺體,“少將。”
手掌下的身軀繃緊。
“你喜歡的Alpha,是我嗎?”
賀知彥的笑容斂起,神情看似涼薄冷寂,但喉結卻滾動了一下,像在期待什么。狂風暴雨一般的紅茶氣息裹挾著他,空氣密度驟然增大,讓他難以呼吸。
“……是。”
第86章 性別認知障礙 一家四口
尖銳的虎牙刺入腺體, 薄薄的皮肉瞬間陷下去,幾滴血珠滲出來,被Alpha濡濕的舌尖舔去。
來自同類的信息素進入身體,激起體內信息素的本能反抗, 疼痛感幾乎讓他肢體失控, 開始頭暈耳鳴。
汗水滲出皮膚,賀知彥顫抖著扶住了墻, 吞咽了幾下, 艱難地將呻。吟咽進喉嚨。
“唐……呃……”
痛。
痛到感覺進入了瀕死狀態。眼前一片黑暗, 光腦發出刺耳的警報,他極力抑制自己下意識的反抗,關掉警報,不顧本能地攥緊她的胳膊,稍微側頭, 讓她更好用力一點。
五臟六腑被信息素沖撞擠壓,黑暗中星星點點的光聚攏, 他仿佛聽見混亂的搜救聲, 機械手臂掀開他身上的軍艦殘骸, 唐琪的聲音自遙遠的地方傳來。
“醒醒, 我說過一定會來救你。”
他睜開眼,看不清楚Alpha的輪廓, 眼淚混著灰塵砸在脖子里, 她的發絲蹭過臉頰, 軟軟的。
不知道是夢還是真的。
他想安慰她,“嗯,我有……好好在等。”
痛苦到達某個臨界值后悄然褪去,腺體麻木, 刺痛感沉到水底,其他的感官逐漸變得敏銳清晰。衣褲窸窸窣窣的細微摩擦,手掌貼在脖頸的滾燙溫度,溫熱潮濕的吐息……肆無忌憚的信息素帶著一種無法抗拒的侵略性,像一張無形的網將他捆綁得嚴嚴實實。
嘴里莫名甜了起來,像是苦澀茶香后的回甘。他不住吞咽口中分泌的津液,脊背抵著冰冷的墻面,身體不受控制地下滑。
他正在被自己的Alpha標記。
這一訊號從大腦里擴散到四肢百骸
(已刪)
這具身體正渴望著深度標記。
“唐琪
……抑制劑,在,我手里。“大腦像被融化掉,僅存的理智讓他抬起胳膊。
幫助圖轍包裝他錯漏百出的身份信息,送他誘導劑,并不是為了讓唐琪深度標記自己。他只是想要一個如上次一樣的咬痕。
他不是omega,這種舔。咬連臨時標記都算不上。
所以,就算她知道了,也不會生氣。
“唐琪?”
易感期的Alpha毫無理智可言,情。欲積壓太久開始爆發性反彈,得不到安撫的唐琪被欲。望所操控,逐漸忘記了面前的人到底是誰,一味地向他的身體里灌入信息素,試圖把面前的人從里到外徹底標記成自己的所有物。
襯衫從后面被扯爛,賀知彥意識到再不制止她,事情就要無法挽回。他強迫自己清醒一些,提起力氣將抑制劑注入唐琪的身體。
注射器針頭很小,痛感對于Alpha來說可以忽略不計。這是他從唐琪房間找到的S級專用抑制劑,不會有問題。
“不要……不要抑制劑。”她的嗓音有些嘶啞,血漬沾在嘴唇上,紅潤艷麗。
貼在他后腰的指尖用力,留下幾道輕微血痕。
抑制劑還是推入了身體,唐琪皺著眉眸色陰沉,將針管拍飛,像在發脾氣,“我討厭抑制劑,我討厭你。”
賀知彥神色微怔,像是沒想到自己的下屬還有這樣一面。她咬在他臉頰上,咬破他的唇,“不要抑制劑,要信息素。”
敏。感的腺體被她不厭其煩地捏了又捏,變得腫。脹糜。爛,細密刺痛順著神經攀上大腦。她試圖擠出不存在的omega信息素,不過那里已經注入穩定劑,短期內不會釋放任何信息素。
(審核大大,腺體長在脖子上,這也不是意識流,就咬個腺體也不行,男主疼都不讓疼了嗎?啊啊啊啊我真不理解,這章到底是寫什么了能鎖成這樣,他們到底做啥了,連接吻都沒有,解一天都解不出來,一會兒標這邊一會兒標那邊)
賀知彥被她折磨得喘著粗氣,又癢又漲,“別弄了,沒有,擠不出來。”
她頓了下,手掌從脊背落到圓潤處,一字一句,“沒有?那就——讓它有。”
賀知彥猝不及防被他拍了屁g,身體一緊,“唐琪……”
理智和欲。望混戰,不知是抵觸還是渴望,他的手虛虛地握住她叭自己褲子的手腕。
好在抑制劑終于開始生效,唐琪的動作越來越輕,隨后身體下墜。
Alpha白皙的臉漂上紅霞,大顆大顆的汗滴墜落,呼吸變得急促,意識越發昏沉,她倒在賀知彥懷里,含糊道,“難受……”
紅茶的氣息陡然收斂許多,緊接著又猛然釋放出易感期特有的霸道性,賀知彥意識到不對勁,用手背貼在她臉頰,又貼在她心口。心跳加速,皮膚高熱,抑制劑沒有起效。
怎么會?
“唐琪?”他聲音緊張起來。
光腦發起刺眼的紅光,顯示使用者處于極危狀態,自動呼叫了距離最近的醫院。
唐琪意識模糊,腺體隱隱作痛。抑制劑融入血液,就像是雨水滴進一盆滾燙沸水,沒有絲毫效果,反而火上澆油般勾起了深層的欲。望,體內翻涌著一股莫名的燥熱,幾乎沸騰和灼燒起來。
面前男人的身體在她眼中成了一汪解渴的水,單薄的皮肉包裹著盈動的信息素水源。
是誰?
不需要知道是誰。
信息素清楚地感知到他是個Alpha,但身體還是叫囂著要標記他。
如果不是四肢沉重,難以動彈,她一定要標記……他。她難受地在手掌下亂蹭,含混不清地請求他快點自己送上門。
賀知彥沒聽懂她在說什么,和其他人通話的聲音傳到她耳邊,“四肢無力,呼吸紊亂,后頸發熱,心跳失控……”
不止,她想著。還有認知混亂,腺體疼痛,看癥狀應該是……
腦海中模糊浮現出一篇論文,題目中的關鍵詞在大腦中標黑加粗。
二次分化。
大腦有一瞬的清醒。
——遭了。
身體壓抑太久發出抗議,要轉變成AO都想要的怪物了。
她昏迷前如是想到。
墻壁破開,徐譯膝蓋帶土渾身狼狽地扶著傾翻的桌面,“少將,下次行動能不能跟自己人說一聲呢?我剛出去就被人按倒了,還以為自己小命……我靠!你們……”
空氣中還有淡淡的Omega信息素的香味,徐譯捂住口鼻,看向兩人。唐琪渾身染血已經昏迷,賀知彥臉色微紅,但因膚色原因并不明顯,臉頰和嘴唇都有咬痕,脖頸更是慘不忍睹地滲著血,衣衫凌亂,目光深沉。
他抱起唐琪向外走,門外已經停了輛醫院救護車,醫院已收到S級alpha分化的消息,車內安裝有隔離系統。
等唐琪各項身體激素穩定下來,已經是第二天傍晚。
賀知彥披著外套在醫生辦公室,靴子踩在光潔可鑒的地板,地面映出他高挑冷峻的身影。他挽著袖口,嗓音淡漠到極致:“后遺癥?首都星最知名的醫生都在這里,我請你們來,是為了讓你們告訴我二次分化的后遺癥難以治愈嗎?”
空氣驟然凝滯,醫生滿頭冷汗,“雖然難以治愈,但這種癥狀在一次分化中很常見,一般會在3-12天內自然恢復。”
“到底什么癥狀?”
“腺體距離大腦比較近,二次分化沖擊過重,加上藥物過量難免會影響到……”醫生指指腦袋。
“你是說她傻了?”
“那倒沒有,唐小姐智力方面沒受影響,但……短期性失憶了。”
賀知彥聽到前面兩句怒不可遏,聽完最后一句卻忽然安靜下來。
失憶——是個好病。
唐琪的家人都在六等星,他想怎么編怎么編。
“她醒了?”
“是的,剛醒。”
賀知彥身上縈繞的陰霾驟然散開,大步朝著辦公室外走去。長長的醫院走廊充斥著各種alpha剛分化后的濃郁味道,難聞刺鼻,賀知彥擰著眉頭,在步入病房前編排好了要說的故事。
然而門一打開,他就聽見有人抱著唐琪嗚嗚痛哭,“姐姐!你不記得我了嗎?我們已經結婚兩年多了,孩子都滿一歲了嗚嗚嗚,怎么能把我忘了呢?”
賀知彥臉色一變。
——該死,被人搶先了。
病床前一個弱不禁風的Omega紅著眼睛,不斷地小聲抽泣,金色發絲在光線下閃著瑰麗的光澤,藍盈盈的眼睛蓄滿了淚,打濕了干凈的白襯衫。
略顯迷茫的唐琪幫他擦著眼淚,一臉抱歉,“對不起,不過你別擔心,醫生說過幾天我就能記起來了,很快就會恢復。”
對方乖乖地停止抽泣,眼尾紅艷艷地轉過頭,心虛地對上臉色陰沉的賀少將,在他開口前軟軟地說,“姐姐,他是……你的另一個丈夫。”
此言一出,整個病房都安靜了。
唐琪給人抽紙擦淚的動作僵住。
她抬眼,滿頭問號。
她才剛剛接受自己有夫有子的生活,現在又多了一個丈夫?
隔壁病床剛剛分化的alpha一臉八卦地把頭從報紙后頭露過來,視線在三人身上來回掃蕩,琢磨著是個什么事。
唐琪陷入沉思,旁邊這個可愛軟糯的Omega說是自己的伴侶還可信些,但門口的男人分明是個alpha。
蜜色肌膚,五官立體,一張薄情寡淡的臉,身姿高大挺拔,看上去嚴肅沉著,除了外套下的襯衫有些凌亂。
“……”
賀知彥冷冰冰地站在那,視線瞥過Omega,Omega正拼命地朝他眨眼,意味很明顯。
要么就都做老公,要么就誰都別想做。
長久地安靜過后,賀知彥冷靜地合上門,走到病床前坐下,削起水果,“沒錯。”
不等唐琪消化完,門哐當又被撞開,一個穿著同款病服的男人闖進來,蒼白瘦削帶著病氣,眼底濃重的青黑,“唐琪!”
果皮斷開,墜落到垃圾桶里。
唐琪抿了抿唇,猜測著道,“你不會要
說,你也是我的丈夫吧?”
青年蹙著眉,聲線清冷,“什么意思?我本來就是你的法定伴侶。”
第87章 性別認知障礙 人夫pk
桔梗花飄散著淡淡的香氣, 給單調冷清的病房帶來幾分盎然生機。沒過多久,花瓶里的桔梗被人取出,換成了大枝盛放的百合。又過了一會兒,百合被剛從樹上采摘的帶著清露的嬌嫩粉櫻取代。
花瓣飄落到唐琪頭發上, 她正低頭看著手里三張一模一樣的結婚證, 證件上她的臉沒有變,旁邊的男人卻每張都不同, 分辨不出哪份是真哪份是假。
難不成, 她犯……重婚罪了??
是他們在騙她, 還是她騙了他們?
光腦不知所蹤,唐琪懷疑起自己的身份來,難道自己是那種搞仙人跳的詐騙犯?專挑精英人士下手。
她抬起眼皮,目光從房里姿勢各異的三個男人身上掃過。
林枷言坐在小板凳上,雙手撐著臉, 害羞又甜蜜,“姐姐, 我是Omega, 和你的匹配度81%, 他們一個是a一個是b, 怎么可能和你結婚呢?”
有道理。
賀知彥嗤笑,手里捏著一枝櫻花, 懶散地坐在椅子上, “我堂堂軍區指揮官, 想和我結婚的人數不勝數,我有什么理由騙你?”
也有道理。
“放屁!”李越青看著這兩個說謊不打草稿的騙子,恨不得把手里的花瓶砸他們頭上,他竭力保持冷靜, 看著唐琪,“我真的沒騙你,我才是你真正的伴侶,他們都是騙子!”
蒼白的辯解換來護士和隔壁床少女懷疑的眼神。
他臉色微紅,小聲補充,“你右邊腰側,有顆小痣。”
唐琪側過身,掀開衣服看了眼,點頭,確實有。
賀知彥不緊不慢道,“這有什么,我也知道。”
林枷言緊接著點頭,“我也知道,我親過的呀。”
不要臉!這兩個賤人。李越青攥著花枝的指尖用力,郁氣堵塞胸口,他彎腰咳出幾絲血,“你們……明明是我,只有我才是真的。”
唐琪擔憂地望著他手里的血跡,“你還好嗎?身體要緊,要不你先回病房?”
李越青置之不理,扶著墻強撐著瞪著兩人。
林枷言低頭輕語,細聲細氣,“反正現在也判斷不出誰真誰假,不如這段時間和平共處,等姐姐身體恢復好了再決定。反正只要姐姐開心,我是愿意和別人一起愛姐姐的呀~”
賀知彥氣定神閑地站起身,“說得有道理。”
李越青氣得發抖。廢話,他們本來就是假的,當然愿意共享。他才是真正的法定伴侶,憑什么要和別人分享自己的妻子?!
他看向唐琪,試圖讓她說點什么,快點拒絕。
視線忽然被一塊單向光幕擋住,光幕上的表格顯示著李越青和唐琪的離婚證明。賀知彥將申請表下面的三個字放大,大到光幕幾乎盛不下,才慢悠悠問,“李老師覺得呢?”
李越青看著那刺眼的簽名,咽下口中的甜腥,握拳又咳了幾聲,虛弱道,“……好,暫時這樣。”
林枷言開心地拍了下手,“太好了,姐姐親親……哎呀。”
柜子上的小熊被人抓起砸到他身上,林枷言抱著熊跌倒在地上。李越青冷笑,“抱歉,沒控制住,從現在再和平共處吧。”
三人就這么達成了友好合約。唐琪撿起地上的小熊拍了拍,怎么沒人問問她同不同意。如果事情是真的,被送進監獄的可是她啊。
“那從我開始親,我等會兒有事要出去。”賀知彥雙手撐在她病床上,替代了林枷言的位置。
李越青不同意,“有事你就趕緊滾。”
賀知彥淡淡地看著他,“李老師沒事做嗎?哦,對,你正被學校……”
李越青面色微變,他看了眼疑惑的唐琪,不想讓她知道自己現在在被學校調查,連工作都沒有,和另外兩人耀眼的家世比起來遜色很多,緊急讓他閉嘴,“那你就快點,下一個到我。”
林枷言坐起來,委屈地扁起嘴,“那好吧,那我排第三個好啦,還是Omega比較大方啦。”
得到滿意答復的男人俯下身子,松散的襯衫向下垂了幾分,仿佛是后面被撕扯過一樣,幾乎要散開。她不需要低頭就能直觀地看到對方偉岸的胸膛,淡淡的茶香從散開的衣服中飄出來。
賀知彥濃密的睫毛垂下,側著臉等她吻上來。
唐琪移開視線,“我想確定關系后再……”
“結婚證不足以讓你確定關系嗎?”
賀知彥沉吟片刻,打開光腦給她看兩人在別墅院子里的散步視頻。蔚藍色的天空下,櫻花花瓣紛飛,兩人并肩走在鵝卵石小道,臉上都有淺淡的笑意。
視頻中間出現了小機器人豎的中指,“5號不是電燈泡!過河拆橋!沒有道德!”
唐琪默然,真的是已婚同居關系。
她不主動也沒關系,賀知彥退而求其次,按住破布似的襯衫,輕輕在她側臉上吻了一下,聲線愉悅溫柔,“沒關系,我可以等,等到你愿意吻我為止。晚上見。”
臉頰上的溫度逐漸燙人,唐琪現在易感期沒過,只是暫時被藥物抑制,經不起一點撩撥。
輪到李越青。
原本他應該為別人偷走了妻子的吻而憤怒,可這會兒心里只剩下緊張無措,顧不得想別的。他很久沒有和唐琪親吻過,假裝分化之后,就只敢趁她睡著時稍微偷親一下。
唐琪膚色白,一點粉色都特別明顯,李越青蹙了下眉,用手指輕輕蹭了下,正俯身要親,唐琪回過神,扯起被子把自己大半截身子蓋住。
“等等,我覺得你們需要尊重一下我的意見,我還沒同意。”
她攏住被子,和李越青對視。
李越青睫毛顫抖,以為她是拒絕自己,呼吸亂了下。緊接著強制地扶著她的左臉吻了上去,唐琪用手隔在中間擋了下。
但手背上還是躥起細小的電流感,唐琪臉上更紅。
不行,有些上火,再這樣下去,她可能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李越青剛直起身,林枷言興奮地蹭一下站起來,淺淡的花香味信息素往她身上直蹭,“到我啦?”
軟綿的信息素勾起她體內的躁動,唐琪推開李越青,語氣認真,“先等等,你們先出去!”
林枷言委屈,眼淚汪汪的,“我還沒……姐姐不喜歡我,姐姐只討厭我……那我們的寶寶怎么辦,嗚,她才一歲就要沒有媽媽了嗎。”
李越青側目,看神經病一樣看他,從背后攥住他的衣領往外拖,語氣陰沉,“林同學,突然想起我們之間還需要談一談。”
“嗚嗚我不要,我要親親,輪到我了……”
等門合上,唐琪松了口氣,她掀開被子往里看了看,這怎么解決?
隔壁床的alpha朝她眨了眨眼睛,“我懂。”
說著背過身去。
唐琪:……
唐琪不理解為什么自己有三個丈夫還要吃自助。
大約是因為這三個人都不是很正常,讓她很不安心。
醫生囑咐過,藥物只能壓制兩三天,如果仍舊得不到疏解,極大可能再度陷入易感狂躁狀態。
二次分化很罕見,但歷史上不是沒有出現過。她只是從S級提高到了SS+,目前為止,她沒覺得自己和其他alpha相比有什么特殊性。
除了……欲望過于猛烈,對alpha的親吻竟然也產生了沖動。
唐琪輕微地嘆了口氣。
晚上,賀知彥提出要換到VIP病房,另外兩人不同意。他打的什么主意很明顯,一旦換到高級病房,有警衛守著,他們再想見到唐琪難如登天。
三個人僵持著,最終賀知彥的計劃沒有得逞。病房門開開合合,三人一個接一個地來獻殷勤,關系達到一種微妙的平衡。
隔天,剛上完課的林枷言,從斜挎包里給她帶了親手烘烤的小餅干,小心翼翼地暗示道,“姐姐,我祖父是帝國上將,等你恢復了我們就去看望他好不好?”
賀知彥提過來的精致餐籃中裝著熱氣騰騰的菜肴,他斜睨Omega一
眼,糾正道,“退役,退役上將。你少誘惑她,唐琪不是靠關系上位的人。不過,本人在帝都擁有不少資產,唐琪你不用努力也能……”
“呸,姐姐才不是軟飯A!”
兩人爭吵了起來,唐琪當做沒聽到,一味的干飯。
李越青在一旁疊著洗過的病號服,目光冷淡一言不發,顯得不太合群。
在他看來食物是理當被進化掉的東西,營養劑均衡健康又便捷省時,何必要浪費時間做飯吃飯,有那些時間他更愿意多看會兒書。
唐琪在家的時候也都是喝營養劑,她沒有說過自己的喜好。
也許,自己對她根本一無所知,一直是她在遷就自己。事情演變成現在這樣,是自己罪有應得。
失憶后的唐琪,性格更像在Z706星時馬背上的少女,溫柔和煦,表情也更豐富。或許,這是上天給他的第二次機會。
李越青回了家,買了鍋碗瓢盆。
下午,三個人帶來的飯菜堆積在小桌上,唐琪有些不知所措,感覺自己沒那么大的胃口。
三個人都很期待地看著她,像是廚子在等待評審打分。三人特點鮮明,做出來的食物也很好區分。精致好看充滿甜甜香氣的屬于林枷言,色香味俱全的屬于賀知彥,這個黑糊糊看上去糊鍋了的……應該屬于李越青。
她抬眼,李越青黑白分明的眼珠緊盯著她,過會兒視線放在對比鮮明的飯菜上,耳根漫上粉色,他快步走上前要收拾掉,“愛吃不吃。”
他又不是什么廚藝天才,能在一下午時間順利做出飯菜已經盡力了。但和另外兩人對比下,還是慘不忍睹。
唐琪攔住他,畢竟是別人的心意,“我沒有說不吃。”
唐琪不想表現的對誰偏袒,但……這份味道實在一言難盡,她已經盡力下咽,還是剩了4/5。
林枷言不開心地搖著她的胳膊,撒嬌讓她雨露均沾,也嘗嘗自己的,他也很用心的。
病房最遠的門邊,賀知彥靠在墻壁上,抱著胳膊看著三個人,什么也沒說,過了會兒出去接了個通訊。
首都星的夏季不算特別熱,特別是晚上還有點涼。唐琪躲開三個人外出散步消食,晚風吹散她身上的消毒水味,醫院的花瓣落在她鼓鼓的肚子上。
太撐了。
她決定明天起只喝營養液。
十分鐘后,手環亮起,護士在催促她回房。
路過樓梯間,唐琪聽到里面輕微的響動,鼻尖還有淡淡的苦澀藥味,是李越青。他在里面干什么?
唐琪推開門,見著那道清瘦身影坐在階梯上,捧著剩余的4/5大口大口吃著,聽到聲音他回過頭,蒙著水霧的眼睛闖入視野,薄薄的眼皮哭得緋紅,臉上還殘余著斑駁淚痕。
似乎是覺得自己現在的樣子丟人,他用肩膀擦了下臉頰水痕,繼續用勺子往自己嘴里塞飯,“看什么?”
唐琪好笑,“那個已經涼了。”
“又不是你吃,涼不涼有什么關系?”
啪嗒啪嗒水珠墜地的聲音又出現了,唐琪坐在他旁邊,瞥見下面一層臺階已經濕了一大片,“那你哭什么?”
“我想哭就哭。”
他明明長著一張清冷強硬的臉,卻從見面起,就忍著什么似的委屈又狼狽,看著很好欺負的樣子。唐琪不解,“說話怎么這么嗆人,我以前欺負過你?”
李越青動作頓住,臉色更白了一些,透出幾分要碎掉的脆弱來,手里的勺子垂下,他聲音很低,“沒有,是我不好。”
“唐琪,我都會改的,你別——”
不要我。
樓道之外,賀知彥平靜地站在那兒,抬手摸了摸刺痛的腺體。alpha恢復力太強,咬痕昨天就已經消失了,那里什么都沒留下。
林枷言挎著背包經過,也停了下來,“怎么站在這里,想什么呢?”
“眼淚果然是吸引alpha的利器。”賀知彥快步離開,向著病房里走去。
毛茸茸的布偶小熊還在病房安靜地坐著,無聲地注視著他。唐琪并不喜歡小熊,也很難喜歡上他。
失憶不是給他的機會,是給李越青的機會。倘若她把那些欺騙和冷落都忘掉,李越青依舊是她的首選。
他也只能裝作李越青的樣子才能偷得一個臨時標記。
胃里一陣翻騰,他沖向洗手間,卻吐無可吐。水流從水龍頭里嘩啦啦沖出來,賀知彥洗了洗手,看到鏡子里的自己后又俯身將水潑到臉上,墨發散下凌亂地滴著水。
可能是他的思路從一開始就錯了。
唐琪不愛他,不只是已婚或者性別的問題,如今他和李越青站在同一起點,結果不還是同樣的慘敗?
要認輸嗎?
第88章 性別認知障礙 出院
可憑什么呢。
*
唐琪剛調到軍區時, 并沒有引起賀知彥的注意。
在那之前,他一直以為自己應該渴望著被一個比自己更強勢的alpha標記,最好囚禁他,掌控他, 侵占他。
而唐琪比一般的alpha要更平和, 有一張恬淡斯文的臉,在A級以上的alpha中很罕見, 即便嘴角沒有翹起, 也能讓人感知到她溫良的態度。
但不知道哪一天, 他莫名地注意起她。
可能是因為她無意識地喜歡管教他,這讓賀知彥覺得很有意思。
“少將,您還是不要再踏入我的辦公室了,這里的花草要被您揪光了。”
“少將,您下次進門前, 可以清理一下鞋底嗎?帶血的腳印會嚇到一部分beta。”
“少將,別動, 很快就好。”
“再忍忍吧, 演講很快就結束了。”
也可能是她無意識的溫柔, 對alpha也展現著同等的體貼。
“沒受傷就不能貼嗎?”她取出一張創可貼, 撕開粘在他尾指上。
“Omega?少將如果是Omega,應該也是很受歡迎的類型。”
“香水和您很相配。”
她在審訊室對犯人迥然不同的惡劣。
“恭喜您有幸體驗我新研制的產品, 高濃度吐真劑外加信息素誘導劑, 不知道同時注射會出現什么有趣的現象。”
“對不起啊囚犯先生, 不要流口水了,您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以及,她對自己伴侶的與眾不同。
“李老師還在忙嗎,一個電話都沒空打。”
“隔著光幕親親也不行?可是我真的很想要。”
她打完電話, 便又恢復對旁人溫和客氣的神色,“少將,您怎么會在這里?看星星嗎?那不打擾您了。”
唐琪本身就是很容易獲得Omega喜愛的類型,他也沒能逃過,不知不覺間關注她太多,具體什么時候陷進去的他也不知道。只知道腺體開始疼痛,越喜歡就越痛。
他羨慕李越青。
好奇他會是什么樣的人。唐琪陷入愛情的樣子,看上去像個懵懂又容易心煩意亂的少女,那種態度只對李越青一人展現。
他幻想自己是李越青。
回應她的撒嬌,一遍遍地在夢中被她占有,每次醒來都既滿足又失落。
可是,不久后,那種狀態出現在她身上的時間越來越少,她逐漸不再給李越青打電話,性格也越來越沉默,他們的感情陷入危機。
李越青如果是個全心全意愛她包容她讓她開心的男人,他想自己應該會一輩子旁觀下去,畢竟他不是真的Omega,唐琪不可能愛上一個alpha。
可是李越青不是。
既然他不是,那自己為什么不能是?
反胃的感覺再次出現,依舊沒什么可吐,腹腔某個器官收縮著,有微微的疼痛感,他伸手按壓下去。昨晚他在家中的醫療艙診斷過,據說是過度幻想產生的假孕癥狀。
一般來說,假孕癥狀只會出現在伴侶懷孕的alpha身上,但不知道為什么他會出現,也不知道會持續多久。
賀知彥起身向外走去,在凳子上坐著緩了一會兒。陽光刺眼,走廊人來人往,alpha敏銳的嗅覺聞
見了花香和紅茶的氣息,他轉過臉,眸光映著唐琪的身影。
疲憊的身體因熟悉的信息素而莫名好轉。
現在的自己更像是被她標記過的Omega了,生理性對她臣服。可惜,對方并不知情。
“你還好嗎?”她應該是去洗手間路過,看到他面色蒼白還是停了下來。
賀知彥抬眸,視線過了會兒才聚焦,“嗯。”
唐琪遲疑片刻,坐到他旁邊,語氣難得帶了點惆悵,“我真的重婚了嗎?”
賀知彥嘴角勾起淺笑,“看來應該是。”
唐琪像是不相信,“我覺得自己不像那樣的人。我找到了林枷言的學生證,在讀學生,沒有照顧寶寶的時間,身體也沒有任何懷孕跡象。但是你和李越青,我有點不確定。”
“為什么呢?”
“好像對我來說,都是很重要的人。”
賀知彥心中猛跳了一下,半闔的眼睜開。
“不能告訴我真相嗎?”
“不能。”
李越青也不愿意告訴她,這三個人在這種時候倒是很團結。
走廊中經過一個alpha,信息素毫不遮掩地飄了一路,唐琪臉色微變,將病服上衣向下拉了拉。
賀知彥目光向下,了然地輕笑一聲。
唐琪被他笑得臉微微泛紅,快速起身進了洗手間,正準備關門,修長有力的一只手抵擋在門板上,指間帶著槍繭。
賀知彥眉梢微挑,靠在墻壁,聲音低啞而充滿誘惑,“但我可以向你保證,接下來發生的事,不會違背你的道德。”
他掰開門板闖入了隔間。
洗手間滿是消毒水的味道,混雜著其他alpha的信息素,唐琪腺體再度發熱。她不知道賀知彥說的是什么,但隱隱覺得他值得信任,這樣做沒問題,不會對不起誰。
她必須要發泄,而面前的男人又是心甘情愿的。
賀知彥今天沒穿軍裝,但里面穿著灰色的制服襯衫,嚴絲合縫地扣到了最上面一顆,他緩緩地跪下,手掌撐在冰涼的墻面,另一只手向下解開襯衫兩粒扣子,鎖骨的線條被燈光打出兩道陰影。
略帶礦物質氣息的信息素淺淡地散發出來,似乎怕她覺得不適應,但又難以壓制,釋放地緩慢而小心。
唐琪垂著眸,“你要做什么?”
他含住病號服衣角,眼睛里透出一股勾人的水意,含糊道,“當然是幫你。”
他眸光微轉,笑道,“別介意,不是第一次了。”
可能是這句話起了作用,唐琪的手指沒入他的發絲,既沒有推開,也沒有按下去。
alpha的信息素在狹小的空間里纏繞碰撞,好在這里安裝有隔離系統,沒人能聞得到。濃酸的刺激性味道逐漸濃烈,卻被紅茶氣息強勢壓制,空氣變成了一種酸酸澀澀的葡萄酒香,熏得人迷離混沌。
…………
等結束,唐琪微微喘息,看見身下的人雙膝已經無力地跪下,纏綿的呼吸噴灑在她膝蓋。
他擦了下唇。
喉嚨和嘴角都火辣辣的痛,不過這對于alpha來說不算什么。
洗手池的水唰唰地流淌著,賀知彥掬起一捧水漱了漱口,他其實沒覺得有什么異味,但總不能表現地太明顯,告訴唐琪他就是喜歡做這種事。
那未免太……
不過很奇怪,他這次完全不排斥唐琪的信息素,兩者甚至交融在了一起。他甚至能感覺到自己的信息素在安撫另一個alpha焦躁的精神海,而對方也同樣在安慰自己,腺體沒有任何疼痛,只是微微的鼓脹發麻。
和她的再次分化有關嗎?
醫生提到的二次分化案例是名28歲的男性alpha,對方表現出了對ABO所有性別的興趣,一直被人認為是認知紊亂的極度多性戀者。不過他最后仍然選擇了一名Omega共度一生,所以,二次分化后的A與普通的A能不能結合,沒有先例可循,他也不能確定。
唐琪在他旁邊慢吞吞地洗手,瞥了眼他身下不太明顯的濕痕,沒有什么神色,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
這是住院的第三天了,依舊沒有恢復記憶。
監測儀器發出警報,醫生催促唐琪盡快出院,和自己的伴侶共度易感期。賀知彥去辦了出院手續,但到底跟誰走的選擇權在唐琪手上。
唐琪環顧三人,向醫生指了指賀知彥。
賀知彥預料未及,看向了李越青。李越青的表情不太好看,手背上青筋涌現,但不知何故,沒有發脾氣,反而溫柔得有些滲人地坐在一邊,“不再考慮考慮了嗎?”
林枷言自然也不同意,抽噎著,“姐姐不想回去看看寶寶嗎?寶寶說她很想你……”
唐琪確信林枷言說了謊,而李越青是個狀況很不穩定的beta,也許心理層面有問題。
她歪了下腦袋,跟醫生說,“他身上有我的信息素。”
從她醒來的第一天起,她就察覺到賀知彥衣服上殘留有自己的信息素,是那種帶有占有意味的易感期信息素。醫生說自己昏迷了兩天,他那兩天他沒有換過衣服,沒有回過家,一直守在這里。
無論從哪方面看,賀知彥都更像是她真正的愛人。
雖然,承認自己是A同這點,讓她始終有些怪異感。
不過A同也沒什么,她從賀知彥身上確實感受到了信息素安撫,證明她天生適合當個A同。她喜歡那種淺淡的礦石味道和酒香,以及他跪下時眼底的癡迷與愛慕。
她非常自信,“是的,醫生,我要跟他回家。”
不過當然沒能成功,另外的beta和omega叫嚷起來,又開始爭執,beta說賀知彥是個騙子,他只是她的上司。
可是軍區并沒有嚴令禁止上下級談戀愛。
又說omega是個騙子,他才20歲,根本沒有到法定結婚年齡,至于孩子根本就不存在。omega也有些生氣,指責beta為人師表卻侮辱學生,出身卑賤人老色衰,而且早就和唐琪離婚分居。
總之,場面十分混亂。賀知彥坐在不遠處的椅子上,一言不發,骨節分明的手指抵在唇邊,眼神透過混亂的戰場溫柔似水地望著她,唐琪有些害羞地抓抓睡醒散亂的頭發,找了根皮筋扎上了。
夜晚,病房的窗戶被人打開了。omega被家人強制帶回,beta守在病房外,但睡得昏沉。賀知彥修長的身影站在窗邊,說,“星星很亮,要一起去看嗎?”
他甚至沒有壓低聲量,這讓唐琪覺得,beta可能不是睡過去了,而是昏迷了。
“現在?”
賀知彥嗯了一聲,聲音低柔,“不行嗎?你以前……很喜歡和我一起看星星。”
對伴侶的責任感讓唐琪坐了起來。
夜晚天很黑,星星很亮,唐琪覺得自己可能沒什么浪漫細胞,此時此刻腦海里也就只冒出這兩句話。
一輛玫粉色的懸浮車如離弦之箭疾馳而過,在空中畫下一顆愛心后穩穩落在她跟前,帶起的風吹起唐琪的病號服,懸浮車里露出小機器人半截身子:“上車少校!!”
嗯?不是看星星嗎?
“上車,出院。”賀知彥言簡意賅。
第89章 性別認知障礙 吐真劑
唐琪猶豫, “我還有只熊……”
賀知彥微愣,眼睛里有流光閃過,他向
后跑去,“等我一會兒。”
兩分鐘后, 他抱著熊直接從病房窗戶翻了下來, 懷里還有兩件唐琪的換洗衣服。四樓對alpha來說不算高,他將大號布里熊塞進唐琪懷里, “走吧。”
小機器人蓄勢待發, “機器人5號為您服務~逃亡模式, 已開啟!”
他家的機器人也認識自己,果然她的判斷沒有錯,賀知彥確實是她的伴侶。唐琪抱著熊逃出了醫院。
懸浮車一路風馳電掣,唐琪忍不住也被小機器人激動的情緒帶動,好像真的在逃離什么似的, 心臟砰砰砰跳得很快。
賀知彥坐在她旁邊,目光掠過她唇角的笑意和搭在椅背上的胳膊, 手指不安分地摸了過去, 揉弄似的捏著她的指尖, “你想親我嗎?”
“嗯?”唐琪不明所以, 手指僵硬地動了動,又握了回去。
賀知彥沉思片刻, “據說在高度刺激的情境下, 人們會把環境引起的心跳歸結為心動, 會覺得此時的伴侶格外有吸引力。”
這么說的話,好像是。唐琪覺得此刻的賀知彥危險又撩人,眼神深邃繾綣。他動作極慢地取下脖頸上的抑制環,信息素若有似無地釋放出來, 很明顯的勾引。
唐琪心跳加速,看了眼小機器人。
小機器人正在座椅上瞪著大眼睛看他們,“親親?”
賀少將按了個什么按鈕,屏障升起,車艙里只剩下他們兩個人,賀知彥說,“現在……”
昏暗的環境里只亮了兩盞小小的燈,唐琪半跪在扶手,將他按在椅背上咬住他的腺。體,茶香溢散出來,賀知彥微微瞇眼。
臨時標記完,唐琪心底仍舊有些不滿足,歇了口氣跨坐在他身上,帶著些煩惱,“你這樣,會讓我想要深度標記你。”
賀知彥輕喃,“當然可以,那是我作為伴侶的義務。”
唐琪看著他的眼睛,不明白里面怎么會藏著那么多的感情,好像要把她吸下去溺死在里面。大約是吊橋效應,她沒能克制住,啄了啄賀知彥的唇,“希望你能說到做到。”
賀知彥的臉溫度驀然升高,唐琪的手捧在他臉頰上,感受得非常明顯。但是從外表看,其實一點也看不出來。
這個人一直不動聲色,連害羞都很難被人發現。
賀知彥也察覺到了,他稍微像后靠了一點,試圖移開自己的臉,但唐琪的手也跟了過去,她仔細地觀察著他的臉,好像是有點緋紅,因為蜜色肌膚看不太清晰。
“昨天你也臉紅了對嗎?”
“沒有。”賀知彥面不改色,端著一副慵懶淡漠的樣子。
“昨天你是第一次。”
“不是。”
“你很生澀。”
“因為很久沒做。”
“那只是普通的親吻,為什么會臉紅呢?”
“正常的生理反應。”
“我可沒有臉紅。”
“但你頂我很久了。”
唐琪一下不說話了。她原本要追問他們究竟是不是伴侶關系,現在只是將衣服往下扯了扯,視線游移不定地咳了一聲。
“能不能再……”
下車后,室外混合著櫻花香氣的風將車內的味道吹得一干二凈。賀知彥嗆到了,咳了好幾聲。唐琪很抱歉地看著他,但……有時候信息素上頭,確實影響理智。
小機器人頭頂著布里熊給他們帶路,它引著唐琪到了一樓靠近樓梯的房間。這里看上去……作為主臥有些狹小。
屋里擺放著一些日常用品,牙刷拖鞋什么的都是成雙成對。她四處打量熟悉了一下,翻開桌上的藥箱,看賀知彥站在門外,似乎在猶豫著什么。
“為什么不進來?”
“你今晚……想要,標記我嗎?”他輕聲問。
這么直白的邀請嗎?唐琪抿了抿唇,拆開了一個包裝袋,“如果你愿意的話。”
“我當然愿意,不過……”
唐琪勾了勾手指,指著面前的凳子,“過來,坐在這兒。”
漫不經心又理所當然的命令語氣,讓賀知彥無法拒絕。
他走了過去,背對著唐琪坐下,修長干凈的手指攀上扶手,下意識的上位者姿態。他非常樂意被唐琪標記,但這樣做,似乎又與李越青沒什么區別,同樣都是欺騙得來的暫時快樂。
深度標記和臨時標記不同,是實實在在的身體接觸。倘若唐琪恢復記憶,他不確定自己會不會被厭惡,換得和李越青一樣的下場。
脖子忽然傳來一陣刺痛,賀知彥想要回頭,被唐琪按住,“別動。”
失去上下級關系束縛,唐琪似乎展現出更多的掌控性。
等到藥劑注射完,她的語氣才溫和下來,“好了。”
賀知彥活動了下脖頸,“什么?”
“吐真劑。”
“……”
賀知彥為自己沒有翻看唐琪的藥箱而感到后悔。
剛剛何必要猶豫,現在倒好,短暫的快樂也即將失去。他思索了一會兒想要起身,被唐琪結結實實地按住,“如果不想再挨一針肌肉松弛劑,就老實坐好。”
賀知彥低低地嘆息一聲,“唐少校想問什么?”
唐琪抽出他腰間的皮帶,將他的雙手靠后綁縛在一起,隨后將一個貼片貼在他額角,坐在旁邊的柜臺上開啟第二輪拷問。
賀知彥垂著眸,棱角分明的側臉輪廓半隱在陰影下,神色依舊淡淡的,“我可以誠實地告訴你,我不會做出任何傷害你的行為,你不用為此感到擔心。”
唐琪并沒有擔心那個,她問,“昨天你臉紅了嗎?”
“……”
只為了問這個?有必要動用吐真劑?賀知彥匪夷所思地看著她。
藥水開始發揮作用,順著血液逐漸滲透進身體各處,大腦變得昏沉,他瞇了瞇自己的眼睛,咬住舌尖,“沒……”
心臟超乎尋常的跳躍,唐琪手里的遙控器亮了。他除非瞞過自己,否則就只能把真相攤開在她面前。
“是。”賀知彥改口,眉眼壓下去,“我們之間有必要這樣嗎?”
“噓,現在是我在問你。”唐琪看到賀知彥臉上罕見的懊悔神色,覺得非常有趣。
“昨天你是第一次嗎?”
“是。”嘴巴快于大腦,他閉了閉眼睛。
“親吻,為什么會臉紅呢?”
“因為……”他額頭冒出了細汗,唇瓣微微顫動,語速慢了很多,“是,第一次。”
唐琪的指尖在桌面上輕快地敲了兩下,但聽在賀知彥耳邊就猶如審判的錘音,他正向地獄走去。
“第一次啊,昨天你可不是這么說的。”唐琪的聲音散漫,尾音帶著鉤子,“那你喜歡嗎?”
這沒什么可隱瞞的,如果不喜歡他就不會去做。他回答地不假思索,“是。”
“喜歡我的信息素嗎?”
“喜歡。”
“昨天你也社了,對吧。”
“……是。”
“我們是法定伴侶關系嗎?”她猝不及防地問。
賀知彥的喉嚨猛然一緊,片刻后,他的身體開始顫抖,手背上青筋起伏,他正視著唐琪艱難地點頭,聲音嘶啞,“……是。”
唐琪彎下腰看著他,其實這樣的表現已經給出答案了。男人的領口微敞,喉結因克制而微微顫動,有些惹人憐惜。她主動攀上他的肩膀,撬開他緊咬在一起的唇齒,吻上染血的唇瓣。
賀知彥的“不是”被吞咽進嗚咽中,稀里糊涂地迎合著她的吻。
少將的意志力可不算堅定,如果被敵人逮捕,一頓審問就什么都透露出來了。
她松開他,吐字輕飄飄的,好像并不介意他的欺騙,“我有法定伴侶嗎?”
“……沒有。”
唐琪松了口氣,思考片刻,“那你愿意做我的法定伴侶嗎?”
賀知彥睫毛顫了兩下,眼神深邃而熾熱,像沒聽清,他想問“什么”,然而開口卻是“愿意”。
“愿意,非常……愿意。”
很好。
她現在迫切地需要一個伴侶,而賀知彥很符合她的心意。
唐琪再次坐在他的腿上,從后面解開了皮帶,緩緩地揉了揉他的手腕,“我現在對你的喜歡還不足以稱之為愛,可能只是臨時標記帶來的本能依賴,但我自認為是比較負責
的人。所以,賀少將,未來多多指教。”
賀知彥驟然想起,辦公室里唐琪第一次見自己,陽光撒在地板上,面容和煦的alpha站在光中微微躬身,“賀少將,我是您的專屬醫生唐琪,未來請多多指教。”
他的專屬醫生。
那時他不覺得這位專屬醫生能救自己,但現在……
賀知彥很久不能說話。
他垂下眼睛,眼底浮現出一絲微微的迷茫和孤寂,“唐琪,救救我吧。”
唐琪奇怪地看向他,用食指撥過他的下巴,讓他和自己對視,賀知彥的眸子里充斥著她看不懂的情緒,說是求愛,不如說是求救。
“標記我,深度,標記。”進入他的sz腔,從里到外染上她的味道,讓他真正成為一個omega。
原本就處于易感期的唐琪,自然沒有道理拒絕。
賀知彥去洗澡,從樓梯上下來時身上帶著一股甜膩的香氣,不是他信息素的味道。當然最重要的不是這個,這種衣服穿在他身上真是性感透了。
黑色的紗制浴袍松散地裹在身上,里面沒有幾塊布料,隱約可見胸|肌輪廓。側面開叉一路開到胯|骨,若隱若現的兩條細細綁帶交叉勒在腿上。漆黑碎發吹得半干,垂下來減少了幾分冷冽,看上去甚至有種溫柔迷人的味道。
唐琪受到了視覺沖擊。
賀知彥順著她的視線摸到半敞的胸口,別有深意地挑了下眉,深灰色的眸子都顯得深邃許多。
勾引了那么久,今天才得到令人滿意的反應。他一度以為唐少校是個直的不能再直的直A,或者是個性冷淡。
買來的書籍真是沒什么用處,對付唐少校,還是得得讓她親身體驗過才能開竅啊。
純白的床|單上撒著櫻花花瓣,是小機器人們歡迎她回家特意摘下來的,兩人墜在床上時,花瓣飛散得哪里都是。濃郁的紅茶香氣混合著櫻桃味的香水,氣味曖昧朦朧。
賀知彥的脖頸上帶著抑制環,唐琪現在對氣味有些敏感,擦拭著他噴過香水的皮膚,“想要你的信息素。”
“不太好聞,你不喜歡櫻桃味嗎?”
信息素安撫未必真的需要氣味,在體。內成結同樣可以獲取。一旦解開抑制環,他未必能控制住情|動時的濃度。刺鼻的化學劑的味道會讓他想要嘔吐。
“我喜歡你的味道。”她低低地在他耳邊說,濕漉漉的眼睛半瞇著,讓人無法抗拒。
賀知彥被她看得灼熱起來,最終還是用指紋解開,“如果你覺得難聞……”
“不難聞。”
淺淡的味道浮現,緊接著因為一個深吻而變得濃郁,腦袋暈乎乎的,他下意識想要捂住腺體,被唐琪扣住雙手,壓在床|上。
她在這種事上比他要熟練,一點一點,慢條斯理地吻他,不過賀少將很聰明,很快就回敬了回去。舌根酥酥|麻麻,她悶笑一聲。
身下人原本黯淡冷色調的瞳孔因為生理性淚水而變得明亮,他的臉上印著花瓣,身子底下也都是,渾身像被茶水泡過一樣,汗|濕的發黏在臉上。他原本不該如此弱勢,可是身體卻本能性地因為體內愛人的信息素而馴服無比。
她掌控著他。賀知彥睜開糊在一起的眼睫,看到唐琪臉上的紅|暈,她的皮膚白而薄,一切反應無所遁形,視線專注地盯在入口,透著濃烈的渴望。
她在因自己而情|動。
“唐琪……不用那么溫柔,直接……”
***
他沒體驗過這樣的感覺,以往的易感期都是在冰冷的隔離室度過,伴隨他的只有醫療艙、穩定劑和難以壓制的清醒與疼痛。
正式開始是半小時后,她的準備工作做的太過細致,導致賀知彥一度無法忍耐,焦灼地再三催促。只要是她帶來的,即便是疼痛他也甘之如飴。
“別急。”
***
玫瑰小燈散在角落一隅散發著柔和的光輝,周遭的一切看不清晰,身體在黎明前的花海起起伏伏。也許又是一場夢嗎?自己是她牽掛的Omega,偷來了一場不存在的云。雨。
他揚手摸著唐琪的臉,輕輕拭去她發絲上的花瓣,如同囈語,“我是……李越青嗎?”
唐琪撐在他身上,愣了一下,“不,你是賀知彥。”
透過她如琥珀般的眸子,他看見其中倒映出的自己。溫熱的水陡然澆在花瓣上,將粉白色的花瓣浸得近乎透明。
唐琪捻起一朵給他看。
少將認為自己是個櫻桃味的omega,也不是沒有道理。
***
一方面,他認為自己是omega。另一方面,他很清楚自己是個SS級的Alpha。社會和家庭教育他Alpha應該強大堅定,不能像個omega一樣示弱,否則就會被人不齒。
他猛然清醒,顫抖著眼睫去看唐琪。
唐琪摸了摸他的臉,剛剛的動作有些急了。
但畢竟她現在是易感期,難免的。
“是痛嗎?”
“……不。”
賀知彥怔忡,他在胡思亂想什么。她是唐琪,不是其他人。他的Alpha不會因為他在c上叫了一聲就不再喜歡他。
可能是打過吐真劑的原因,賀知彥比平常話多些,溫柔又喋喋不休地告訴她他有多愛她。唐琪問什么他也都會回,一邊回一邊無奈地咬住她的頭發。
易感期情|熱持續了三天,賀少將可能有些自暴自棄,努力維持的矜持被拋到腦后,到后面放得很開,勾著那雙似笑非笑的狐貍眼,什么s話都說得出來。
床邊遍布喝完的營養劑空瓶,亂七八糟地扔在地上,看不出原形的浴袍半掛在床沿,濕linlin的。得到安撫的alpha十分饜足,瞇著眼睛看窗縫里的火紅樹葉。
賀知彥還沒恢復過來,小腹時不時地痙|攣。她安撫地在上面揉了揉,換來幾聲睡夢中的輕哼。
唐琪抬眼看他,她的下巴靠在軟彈的x肌上,這種身材是怎么套上軍裝的呢?她沒辦法想象。指尖陷進肌肉里,一捏一彈,小麥色的肌膚留下幾個深色的指痕,微妙的質感讓人愛不釋手。
她想讓他穿著制服再做一次。
唐琪撐起身體,咬住他的腺體,賀知彥磁性低沉的聲音發出一聲低。吟,他緩慢地睜眼,用胳膊將她攏在懷里,又疲憊地閉上眼睛。
身體干>涸到極致,連信息素都釋放不出來了。
唐琪放棄了那個想法,親吻了下自己的專屬Omega,“睡吧。”
第90章 性別認知障礙(倒計時) 筑巢……
失憶后的第七天, 唐琪依舊沒有恢復記憶。
帝國議事廳,莊重的帝國徽標熠熠生輝,旁邊國。旗高懸,深色絲絨質地顯得威嚴而肅穆。散發著木質香氣的圓形會議桌上擺放著厚厚的法典與印章, 六位議員正坐在對面, 喋不休地審判著賀知彥不經同意就擅自進攻反叛軍的惡劣行徑。
賀知彥坐沒坐相地歪在椅子上,雙腿舒展, 椅子四只腿只有一只腿著地, 手支著額頭, 有一搭沒一搭地敷衍地聽著。
他是個唯結果論者,不認為自己有什么錯,這場戰爭贏了不是嗎?他心思完全不在這上面,只想快一點回家。
SS級的alpha身體素質太好,除了腔口有些腫, 彎腰時會讓人產生摩擦的戰栗感,身體其他部位都沒能留下什么。他甚至都沒機會賣賣慘, 換得伴侶的親吻和安撫。
她竟然準許自己做她的法定伴侶。
她沒有提起任何關于李越青的事。
什么時候去登記呢?
要趕在恢復記憶之前。
不, 結了婚也可以離, 還是聽她的吧。
光腦提醒他二樓被人入侵。賀知彥打開監控, 發現是自己心心念念的戀人。唐琪忘了一切,自然也忘了他說過不要上樓的限制, 跟在小機器人屁股后頭走著, 素來整齊的衣物此刻略顯凌亂。
他沉思片刻發出指令, 只鎖上了最后一間屋子,饒有興趣地猜測著,一向禮貌的Alpha闖入二樓是為了什么。
二樓大部分區域都是衣帽間,他有許許多多各式各樣的衣服。
Alpha在她的衣帽間進進出出, 像只小狗一樣嗅來嗅去,挑揀著令她滿意的衣服。全新沒穿過的不要,太硬的不要,綢緞的不要,防水材質的不要,飾品太多的不要……
她不厭其煩地從衣帽間一趟一趟地搬出大堆合適的衣物運往樓下,放在他們的床上,摞得高高的。
——在筑巢的Alpha。
床上終于堆滿了他的衣物。
她看著小山高的床,滿意地拍了拍手,然后用力鉆進了里面,只漏出了半個頭保證呼吸,臉頰泛著淡淡紅暈。
賀
知彥咬住食指關節,瞳孔收縮。
心里癢癢的,連帶著某處都有些空虛。
他起身,凳子砸在地上發出刺耳的聲音,他打斷對面某個議員的話音。
“抱歉,首相閣下,既然您對我多有不滿,那就如您所愿。我將辭去一切職務,回家去做一個相妻教子的好丈夫。”
他解開金屬扣子,將軍裝和披風扔在嘮嘮叨叨的老家伙們面前。
回家吧,他的伴侶正迫切等待著他回去安撫。
他在星網上發布了一條“無官一身輕。”絲毫不管這幾個字會引起多大的輿論就關閉了賬號,轉身離開。
走了幾步,他停住,回頭看向這幾個大人物,好心好意地提醒,“下次求我出征不要求到翡翠宮去,我現在并不在那兒住。”
幾位議員臉色微變,賀知彥一刻也待不下去,沒到門口就解鎖了懸浮車,他太著急見到自己的Alpha。
帝國大廈距離別墅只有十分鐘的路程,十分鐘顯得如此漫長。
他帶著室外的櫻花進屋,唐琪還躲在巢穴中,大約覺得這些洗過的衣物氣息不夠,抱著熊,整個人都埋進了衣物里,睡得昏昏沉沉。
賀知彥在床邊俯下身,輕輕地親她在暴露在外的發旋。
睡眠中的alpha感覺到了,于是瞇著眼睛露出半張臉,先是因為地上掉落的衣物有些心虛,隨后饜足且囂張地看著他。
一臉“我就這樣你能拿我怎么樣?”
一款很標準的易感期alpha,脆弱易怒,行事幼稚,容易情動。
“為什么沒有請假?你應該陪著我,你是很不合格的伴侶。”特殊時期的alpha抱緊身邊的衣服,臉被悶地潮紅,眼角濕噠噠的,“我不會給你放回去,這樣很舒服。”
賀知彥心臟砰砰直跳,軟得一塌糊涂。屬于李越青的那一面,現在獨屬于自己了。他伸出食指戳了戳她的臉頰,Alpha皺了皺眉一口咬住,尖銳的虎牙在皮膚上磨了磨,又吐出來。
她察覺到他的縱容,因此有恃無恐,惡聲惡氣道,“給我信息素。”
倘若她咬破手指,其實也能獲取少量的信息素,但她沒那么做。
賀知彥向下勾了勾領口,露出腺體,“來拿。”
唐琪眸子深了一些。
半分鐘后,她撐著床兩邊從衣服中爬出來,帶著濃重壓迫感的信息素釋放出來,整個房間都染滿令人窒息的茶香。她站到他面前,“讓我出來的話,就不只是要信息素了。”
信息素侵占著空間里的每個縫隙,連他衣物與皮膚間的幾毫米也不放過。賀知彥坐在地上,眼眶漸紅,修長的雙腿圈住她,下巴擱在alpha的褲子上,手慢慢攀上她的腰,歪了下脖頸溫順地露出腺體,啞著聲音說,“隨你處置。”
濃酸接觸到紅茶融合在一起,空氣變得濕潤酸甜,像是潑灑了一身的蘋果醋。
這次的alpha理智缺失,就沒有上次那么溫柔了,干澀的入口幾乎撕裂,但正和他心意。
他渴望疼痛,渴望標記的印痕永久地留在他身上。
……
失憶第八天。
唐琪為昨晚的瘋狂和不加節制感到抱歉,但并不后悔。
她還想再來一次。
誰能克制住不去c一個敞開腿勾引你的性感辣A呢。
而且他穿的還是制服,作戰褲崩開的瞬間,現在都令她心跳加速。
家中的智能AI開放了權限,唐琪思緒回籠,搜索著二次分化相關信息,但是依舊沒能查到相關的例子。
她是一個alpha,卻能夠標記一個alpha。兩個人的信息素互相交融,融洽到好似一個人。
星網上的熱門推薦推給了她一個鏈接,民政部門出臺的匹配度測驗系統,目前已更新到第三代,涵蓋AO、OO、AA三種類型。
唐琪向小機器人索要權限后,輸入兩人的身份信息,又上傳兩人的信息素分析結果。
結果在五分鐘后出來。
結論用超大字號顯示在光屏上,99.9999%!
【此數據已超越97.8572%人】
她將這數字發送給外出的賀知彥,賀知彥很快回復,“天生一對?”
“還差0.0001%才能算天生一對。”
“多做做就好了,匹配度會漲。”
唐琪臉發熱,這個人又在說什么奇怪的話。
賀知彥打來視頻,讓她看手里的抑制環,“這個是送給誰的?”
“什么?”
“你師妹托我帶給你,說是改良版抑制環,帶有轉換功能。”
唐琪看了幾眼,“不記得了……等等,好像是……轉換器。”
腦海里突然出現了和師妹的對話,她的記憶開始碎片化恢復。
“是給你的,可以將信息素的味道轉換為櫻桃味,不影響信息素的其他作用。”
賀知彥面色微微陰下去,默不作聲,過了好久才問,“你,恢復記憶了?”
“沒有,只是突然想起了一點。”
唐琪關掉通訊,他那么害怕自己恢復記憶嗎?是瞞了自己什么?還是發生過什么不愉快的事?應該再打一針吐真劑。
夜晚,唐琪發現賀知彥有自殘行為。
外面狂風驟起,尖銳的呼嘯聲從窗外刮過。唐琪感應到賀知彥猛地坐起,于是睜眼。他像是做了噩夢,渾身冷汗淋漓,將薄薄的睡衣浸出水漬。他抓著自己的腺體,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某處,瞳孔瑟縮著。
唐琪剛坐起來,他就受驚似的起身,向后靠去,像是不認識她一樣神情淡漠又疏離,身體緊繃地靠在墻上,腺體處滲出血。
“我不想標記Omega。”
“別逼我。”
“那不是為了我好。”
唐琪披上衣服,“你怎么了?我是唐琪。”
“唐琪。”他眼底更加絕望,語調沉冷,“為什么我是alpha,我明明是omega,唐琪,救救我……”
唐琪意識到他現在狀況很不好,叫來了小機器人,一向話很多的小機器人這次卻只是靜悄悄的站在門口,朝她“噓”了一聲。
賀知彥踉踉蹌蹌,逃似的出了門,唐琪下了床,跟著他到了二樓盡頭。
屋里沒有床,只有一個柜子,柜子里是唐琪曾經的衣服,但即便是在這么狹窄的空間,衣服的味道還是逐漸散去,現在只剩下賀知彥自己一個人的信息素,還有濃郁的櫻桃味的香水。他抱著衣服蜷縮進柜子。
唐琪提著燈照亮了柜子內部,里面被劃出一個個印記,寫著她的名字,寫著救救我。
“……”唐琪心里有種說不出來的滋味,酸酸澀澀地堵在咽喉處。
她要怎么救呢?
小機器人安靜地將柜門合上,“主人要睡覺啦。”
唐琪扶著柜子出了門,“怎么回事?”
小機器人合上了房間的門,機械音悶悶的,“主人不開心,不開心,就會做夢。”
它調出一個光幕,上面記錄著賀知彥的情緒狀況以及身體健康情況,大部分時期都非常平穩,除了夜間睡眠狀態,以及和她在一起的時候。
“和少校一起,主人開心。”
“少校不在,不開心。”
“主人,喜歡少校。”
唐琪聲音發澀,“標記Omega呢?誰在強制他標記Omega?”
“爸爸,媽媽,姐姐。”
唐琪頭針扎似的疼,腦海里忽然擠進了很多賀知彥相關的信息,他患有信息素紊亂癥,以及性別認知障礙。她記起自己將針劑注入他的腺體,他的眼神深沉莫測,看著她好像在求她。
穩定劑不是長久之計,他的身體即便再強健,又能堅持幾年呢?如果讓她來做決定,或許她也會建議賀知彥與Omega結合。
光幕上忽然出現一個女人的身影,和賀知彥有三四分像,但更加溫和柔美。
“唐琪你好,我猜你應該看不到這段視頻。父親將易感期的弟弟關進了隔離室,里面還有三個Omega,現在過去26個小時了。他一直在求你救他,但……我查了下,你已婚且有個幸福安穩的家庭,大約,不會趕過來。”
唐琪咬了下唇。
“或許和我們這些做哥哥姐姐的有關,家族里的這一輩全是Omega,弟弟從小和我們一起帶大,也認為自己是個香噴噴的Omega。”
說到這兒她笑了下,眼睛里卻沒什么笑意,“醫生預測,弟弟如果僅靠抑制劑活下去,可能兩年后就會因為缺少信息素安撫而陷入瘋癲。聽說你提純了穩定劑,或許狀況會更好些。但是……我們都知道,這樣不是辦法。”
“真希望,能找到解決的方法……哦天哪。”
視頻里突然出現賀知彥的身影,眉目陰冷,狼狽地裹著外套,腺體的血滴滴答答落在赤裸的腳踝,他要去哪兒?
他要去找自己嗎?
那時候的自己在干什么呢?
她回想起七個多月前,少將給她打過一個短暫的電話,很平靜地問她,“唐醫生,聽說標記過后雙方會互相產生情感上的羈絆,即便不愛,也會產生類似愛情的悸動。你說,如果我標記了一個Omega,是不是就能做個正常人?”
“你今天值班嗎?”
他像是隨口一問,連求救都這么讓人難以察覺。
那時唐琪休假,她與李越青正因消毒劑的事在賭氣,唐琪心情不大好,算到他易感期應該到了,于是問他是需要穩定劑嗎?她在軍區辦公室留有備用。
他沉默了會兒,“嗯”了一聲掛了電話。
她沒去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