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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24 章   第24章

    回應他的是熱烈又突兀的吻。

    技巧雖生澀,卻滿載著欲望的渴求,給了他最堅定無疑的答案。

    在本能的驅使下,言語似乎變得無足輕重了。

    秦煜時的手臂繞過他身后,抵上客廳的門,而后修長的手指覆蓋上他的后腦,緩慢施加了一絲力道,加深了這個令人興奮的吻。

    溫軟潮濕的唇糾纏在一起,皮膚伴著急促的呼吸迅速升溫,紀斐言身體撞上墻壁,漸漸感覺到一絲窒息帶來的痛苦,靈魂卻屈居于身體的囹圄,心甘情愿地在他給予的溫柔陷阱里不斷地墮落。

    似是察覺到紀斐言的不適,秦煜時低低笑了一聲,意猶未盡地離開了他的唇,略帶薄繭的手指卻如同侵占屬于自己的領地一般,曖昧地摩挲過他白皙無瑕的皮膚。

    “要去洗個澡嗎?”

    紀斐言對他眨了眨眼睛,舌尖掃過被他吻到干澀的嘴唇,釋放著某種露骨的信號:“來之前洗過了!

    秦煜時眸色深了幾分,性感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只覺得全身的血液都因這一句話而倒涌。

    他沒有再猶豫,將紀斐言橫抱起來,進了臥室。

    突如其來的失重感使得紀斐言驚呼一聲,迫不得已摟住秦煜時的脖子,像任由宰割的羔羊一樣受制于人。

    臥室的門被關上,紀斐言被拋到床上,再一次體會到短暫的失重感。胸口微微起伏著,全身的每一個細胞似乎都在為即將到來的風暴而感到興奮。

    “啪”的一聲,關掉的電燈拉開了黑夜的序幕。

    秦煜時俯身吻住他的額頭,手指觸碰到松散的衣帶,卻并不急于占有他,深邃的眸子望進他內心深處。

    “現在要后悔,怕是來不及了。”

    隔著浴袍傳遞來的指溫讓紀斐言的身體不受控制地顫了一下,用雙臂勾住他的脖頸,獻上自己最高的誠意:“那就不要讓我后悔!

    晚風蕩漾開輕薄的窗簾,貼膚的涼意給了他擁抱溫暖的借口。

    紀斐言不記得自己睡過去多少回,又醒過來多少回。

    深夜里反反復復,和秦煜時做了一遍又一遍。

    在這愈發失控的關系里,他似乎理解了秦煜時所說的“享受”。

    在他二十二年的生命里,從沒有哪一刻像這樣身心愉快過。

    身體成了情緒的宣泄口,那些忘不掉的過去被記憶短暫地寬恕,不屬于他的名字被一個一個驅逐,包括潛伏在心底、想要毀掉他的另一個靈魂。

    他覺得,他不想停下來了。

    辦理港澳通行證需要一周,紀斐言和秦煜時提前訂了機票,之后便將到達時間發給了章平,方便他提前做安排。

    周四中午的航班,抵達機場大約是下午三四點。

    章平特意安排了接機,先帶他們去市區的餐廳用餐。

    章平選的是一家位于中環的法式餐廳,距離機場較遠,紀斐言等人到達時已經是傍晚,章平早已在包間內等了。

    一見到紀霖風,章平立刻起身招手:“紀哥,坐。”

    紀霖風頷首,彎腰在他對面坐下,很自然地打了聲招呼:“章平,好久不見!

    “上次見面可是一年前的事兒了,”章平笑笑,又沖秦煜時兩人揚了揚下巴,“秦煜時,你們也坐啊。”

    秦煜時拉過椅子,示意紀斐言先坐,看見桌上提前備好的菜單,手指搭在紀斐言肩上,溫柔地在他耳邊說道:“你和紀哥先點餐,選自己喜歡吃的就好!

    紀斐言對他眨了眨眼睛:“能先要杯飲料嗎?我有點渴!

    “當然,”秦煜時淡然一笑,“想喝什么?”

    “氣泡水!奔o霖風不在的兩天里,紀斐言都住在秦煜時家里。

    身體的糾纏自傍晚開始,在夜深人靜時達到巔峰,又在月隱云梢時短暫地消停,在凌晨時相擁而眠,醒來后卻情難自已……兩人仿佛要把這段時間沒有得到紓解的想念都宣泄在瘋狂的性.事里,不知厭倦地做了一遍又一遍,直到筋疲力盡才肯罷休。

    有時紀斐言覺得,也許他和秦煜時就是命中注定的伴侶,有太多宿命般的相似和靈魂相契讓他們無法不被彼此吸引。如果存在另一個時空,無論前生,或許平行世界,他們一定都是深愛彼此的伴侶。

    時間不知不覺到了暑假?蛷d內的溫度降至冰點。

    一盒BYT,如果不是給紀斐言用的,那就意味著是給別人用的。

    無論是哪一個,都不是紀霖風能接受的結果。

    “要是我說這是酒店送的,紀哥信么?”

    “你覺得能說服我嗎?但凡你珍惜斐言,都不會在他19歲時帶他上床,或是在和他曖昧的同時,和別人上床!”

    陡然抬高的聲音震碎了彼此間僅存的一點體面。

    秦煜時卻不敢茍同:“正因為我珍惜他,才不舍得壓制他的感情。紀哥,恕我直言,你的親弟弟同樣是19歲時和男朋友私奔,你似乎并不反對?”

    “這不一樣,”紀霖風的聲音冰冷,“既定的事實,與其追究下去,不如尋求更合適的解決方式!

    “可如果我和斐言也成‘既定的事實’,你便不這么想了,對嗎?”

    “你……”紀霖風一時語塞,竟無法反駁他的話。

    秦煜時向來擅長察言觀色,他看出了紀霖風這一刻的動搖,于是肅正了態度:“紀哥,我知道在你面前否認沒用,但我對斐言并非像你想得那樣隨便,我的確喜歡他,我也從未有過所謂的情人,無論你是否相信!

    說到這里,他停頓了一下,修長的手指拿過桌上的盒子,唇角浮現一個玩味的笑:“至于這個,只是劇組用的道具而已,是紀哥多心了。”

    “秦煜時!”紀霖風臉色變了,他顯然沒想到秦煜時會如此堅持,“斐言他比你小六歲……”

    “六歲,算起來是哥哥,不是叔叔,不是嗎?”秦煜時笑了笑,“我明白紀哥你的擔心,但斐言已經成年了,他有自己的想法。”

    紀霖風盯了他很久,眸中絲絲縷縷滿是失望,過了許久才咬牙擠出一句話來:“秦煜時,你夠膽。”

    “相比之下,如果你的質問就能讓我退縮,我想你才更應該擔心。紀哥,你談戀愛的時間也不晚,何以唯獨不放心自己的孩子?”

    “我不是不放心斐言,而是不放心你。你們之間”

    “我相信斐言的眼光,也相信自己的感情,F在既無證據證明我對他不忠,也無證據證明我們越界,紀哥為什么不尊重他的想法呢?”

    “秦煜時,有些事就算你否認,也不代表沒有發生。你是怎么對斐言的,我會親自向他確認的。你的態度我清楚了,我想沒有再談下去的必要了。”紀霖風冷漠地起身,秦煜時也隨之站起。

    “紀哥要回去,我不會攔著。不過希望紀哥不要遷怒斐言,如果紀哥還想找我聊天,我隨時奉陪!

    “我當然不會怪他,”紀霖風臉色陰沉,“畢竟這件事責任在你!

    似默認一般,秦煜時未反駁他的話,只是問道:“我送你一程?”

    “不必了。我開了車!币饬现械木芙^。

    “那么紀哥,慢走!

    紀霖風離開后,秦煜時關上客廳的門,剛一轉身,就看見紀斐言站在臥室的門口看著他。

    “爸爸回去了嗎?”

    “嗯,剛走!

    “秦煜時……是我做錯了嗎?”紀斐言微低下頭,望著腳尖,突然感到無措又慌神。很顯然,他聽到了兩人之間的對話。

    秦煜時走過去,將他攬進懷里:“沒有,你沒做錯!

    “真的嗎?”紀斐言抬頭對上他目光,語氣有些許猶豫,“可是爸爸他……”

    “你爸爸只是擔心我誘騙你,他在乎你,所以才會謹慎對待這件事,”秦煜時語重心長道,“但你喜歡一個人,想和他親近,也并沒有錯!

    “秦煜時,我是不是把事情搞砸了?如果不是那天我不小心,也許爸爸晚一點知道,就不會那么生氣……”

    今天他來找秦煜時,為免紀霖風起疑,特意將手機交給了朋友。但他沒想到的是,紀霖風僅因為一道吻痕就洞悉他和秦煜時的關系,更沒想到紀霖風會登門造訪。

    “這不過是遲早的事而已。眼下事情已經發生,我們該做的事是尋找解決的辦法,”秦煜時很清楚紀斐言在擔心什么,“紀哥不是不明事理的人,我會想辦法讓他接受的。你放心,既然我敢要你,就不會在感情里做逃兵。”

    有了秦煜時的承諾,紀斐言才稍稍放下心。

    “那秦煜時,我今晚早點回去!

    “也好,別讓紀哥擔心。他要是問起,你就好好解釋,不要頂撞他,知道嗎?”

    “嗯,”紀斐言點頭,“我明白的!

    放假前一天,秦煜時便給紀斐言打了電話:“斐言,暑假有安排嗎?”

    “暫時沒有。怎么了嗎?”

    “我有個朋友最近在香港,邀我過去旅游度假,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不知道爸爸會不會答應。”

    “干脆這樣吧,正好我有工作上的事要找紀哥,今晚約了他出來吃飯,你也一起來吧。”

    “在哪家餐廳?我直接過去,你不用來接我了。”

    “就是我們第一次見面的那家。晚上六點!

    “那秦煜時,我們晚上見。”

    晚上六點,紀斐言準時抵達餐廳。

    紀霖風和秦煜時都已經提前到了。

    “爸爸!奔o斐言很自覺地坐在了紀霖風身邊。

    同樣的餐廳,同樣的位置,同樣的人。

    卻是完全不同于初見時的情景。

    見紀斐言也到了,秦煜時才開口:“紀哥,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

    “說吧,什么事?”

    “斐言放假,我想帶他去香港,玩一星期回來。”

    果不其然,一聽這話,紀霖風便皺起了眉頭。

    單獨兩個人?去一星期?

    不等紀霖風開口,秦煜時便接著說道:“紀哥,我知道你不放心斐言單獨跟我去旅行,要是你愿意的話,不如和我們一起?”

    “怎么突然有這打算?”

    “倒不是突然。只是朋友打電話來,邀我過去,正好斐言放假,便想帶上他一起。”

    “朋友?哪位朋友?”

    “章平,紀哥應該也認識。”

    紀霖風雖和章平沒有很深的交情,但還算放心章平的為人。只是……

    “不是我不想去。只是昨天我弟弟剛回國,想約我們一起去海邊度假!

    紀斐言拉了拉紀霖風的袖子:“爸爸,我不想和小叔叔一起,我想和秦導去!

    秦煜時見狀,便對紀霖風道:“紀哥,你們家庭聚會想必也不急于一時。既然斐言想和我一起去,你就答應他吧。”

    秦煜時又詢問紀霖風的需求:“紀哥,你呢?這家有很多高檔酒,不喝酒的話可以換咖啡或氣泡飲料!

    “我和斐言一樣吧。”紀霖風說。

    秦煜時對一旁的服務員道:“那就先兩杯氣泡水吧!

    章平頓時不樂意了:“你就問他們兩個。窟@可是我組的局,連杯飲料都不能有嗎?”

    秦煜時冷笑:“你自己沒主見嗎,還需要我問你?”

    章平立馬向紀霖風告狀:“紀哥,你得治他,不然以后欺負你們家斐言……”

    紀斐言看不慣他這作風,替秦煜時還嘴道:“他才不會欺負我。倒是你,別拿我爸壓他。”

    章平沒想到紀斐言外表看著乖巧,竟會出聲懟他,不禁感慨:“你跟他才談多久,就這么護短?”

    紀斐言眉一挑:“反正比認識你要久!

    “聽到沒有?”秦煜時眉峰上端微微翹起,一副勝利者的姿態。

    章平懟不過他們兩個,又見紀霖風沒有要參戰的意思,只好悻悻然閉嘴。

    他摸了摸口袋,從中掏出一包煙,隨手遞了一支給秦煜時,不料卻被秦煜時婉拒:“戒了!

    章平手懸在半空中,流露出訝異的神色:“真的假的?”

    “斐言不喜歡。”秦煜時解釋道。

    “嘖嘖嘖……”章平搖著頭將煙收了回去,“你是真為男朋友著想,還是為了讓紀哥滿意?”

    秦煜時:“……章平,你今天是故意來給我找不痛快的?”

    章平舉手投降:“開個玩笑嘛。”

    紀斐言選好了餐,將菜單遞給紀霖風,兩人選好之后才到秦煜時和章平。

    上餐有點慢,等待期間秦煜時問起章平的近況:“對了,你最近怎么會在香港?”

    “來談點生意,順便幫你爸一點忙。”章平漫不經心地回答,并未說得太具體,顯然知道秦煜時對自己父親的事并不感興趣。

    前后四十分鐘,餐才終于上齊。

    紀斐言不吃海鮮,點的主菜是法式羊鞍和鹿上腰,前者肉質鮮嫩,脂肪分布均勻,融合了芝麻和蒜香,后者則澆了融入巧克力醬紅酒汁,味道相當特別。

    他吃得很慢,秦煜時注意到他嘴角蘸了巧克力醬,很貼心地拿過一張紙巾,給他擦拭干凈。

    他的動作太過溫柔細膩,手指尖攜帶著紀斐言最熟悉的溫度,不禁令紀斐言臉頰一熱,連視線都變得撲朔起來:“我自己來就好!

    秦煜時笑著問:“好吃么?”

    紀斐言點頭:“好吃!

    秦煜時神色柔和下來:“慢點吃,吃完我們先去酒店,今天沒有行程安排,晚上好好休息!-

    走廊間響起沉悶的腳步聲。

    柏鳴聲緩緩睜開眼睛,看見出現在這里的人。

    是他的弟弟柏宇杰。

    在執行的死刑的前一天,來探望他的人……竟是他從小到大一直深深嫉妒著的親弟弟。

    那個得到了父母所有寵愛,像溫室里的花朵一樣被保護著的弟弟。

    光影切割開狹小的角落,一半光明,一半一暗,猶如墮落的天使分裂出的兩個人格,在寂靜望向彼此。

    “……哥。”柏宇杰的聲音略微沙啞。

    “特意來看我狼狽的樣子嗎?”柏鳴聲倚靠在墻邊,兩眼無神,像是早已病入膏肓,余生只等待著終點到來。

    “父親和母親不是致使你認罪的唯一原因,對嗎?”柏宇杰注視著他,聲音很平靜。

    柏鳴聲身體一僵,緩緩側過頭,看向那雙與自己無比相似的眼睛,卻有著完全不同的眼神。

    那是無欲無求眼神,沒有喜悅,也沒有憎恨。

    “和你的未婚妻有關,對嗎?”柏宇杰淡淡開口,“如果你不死,你的未婚妻也會受到傷害!

    柏鳴聲的肩膀微微顫了一下。

    過了很久,他才顫動著嘴唇問道:“她好嗎?”

    “她沒事。”

    柏鳴聲閉上了眼睛。

    柏宇杰注視著他,低聲問道:“你和黎永眠,到底有沒有見過?”

    過了很久,柏鳴聲沒有回答他。

    “哥……”柏宇杰漸漸攥緊了手指。

    沒有人能逼一個死刑犯開口。

    可是柏鳴聲卻對他開口了。

    “你聽過這樣的故事嗎?一個人從小得不到善待,唯一給過他溫暖的人卻偏偏是十惡不赦的罪人。而他也因為一念之惡,把自己推向了萬劫不復……”

    柏鳴聲輕聲笑了,笑容愈發的癲狂,到最后卻只剩下悲涼。

    “最開始,他以為這只是這條路上必須付出的……一個微不足道的代價,他沒有想到,這一步差錯會讓他終身受制于人。哪怕最初錯不在他,他后來所做的每一件事,也都會在未來的某一天,讓他受到比死更重的懲罰!

    柏鳴聲偏過臉,看向這個他曾經深深羨慕著的人,眼中充滿了同情和悲憫,以及絕望的自嘲。

    “再完美無缺的戲碼,都逃不過因果報應!

    “對不起……斐言。”

    第 25 章   第25章

    六月天氣開始轉熱,一上午的戲拍下來,免不了要出一身汗。

    中午時席娜搬了一箱雪糕來片場,剛把箱子拆開就被哄搶了大半。

    席娜連忙喊道:“喂,總共就一箱,一人一個,給秦導他們留點。 

    就剩最后幾個口味,秦煜時讓紀斐言先挑:“要哪個?”

    “隨便,都行……”紀斐言目光掃過角落那個椰子口味的,手指在半空中頓了一下。

    還沒來得及拿,一旁的付江眼疾手快,率先把手伸向了唯一一個椰子口味的雪糕:“這個看起來就好吃……”

    不料還沒等他拿到,手就被秦煜時拍了回去。

    秦煜時最后選了市中心一家有名的中餐廳。

    周五晚上,紀斐言下了課,便按照秦煜時給的地址打車去了餐廳。

    雖然可以讓司機接送,但這件事一旦讓紀霖風知道,解釋起來就麻煩了。

    還是低調點比較好。

    到了餐廳后,紀斐言推開包間的門,看見提前抵達的秦煜時正在翻閱菜單。

    包間內溫度高,秦煜時只穿了一件干凈清爽的白襯衫,西裝外套隨意地搭在椅背上,左手佩戴一只款式簡約的名貴腕表,氣質銳利又醒目。

    見他來了,便將菜單合上,朝他遞了過去:“我點過餐了,剩下的你來吧。”

    紀斐言在他對面坐下來:“你點了什么?”

    “尖椒雞,水煮肉片,泡椒牛蛙!

    紀斐言翻閱菜單的手停住。

    秦煜時點的菜,都是他平時愛吃的東西。

    是巧合還是……秦煜時承認自己低估了紀斐言。

    他從沒想過會有一個演員能夠完美契合他的拍攝理念,將他的一切構想變為輕易就能達成的現實。

    紀斐言的演技太過出色,以至于原定的拍攝計劃提前了半個月完成,整個劇組的效率高得驚人。

    月底最后一場拍攝結束后,紀斐言對秦煜時說:“秦導,我想休息三天!

    “有事?”秦煜時問。

    “沒有,只是想休息。”

    周圍竊竊私語起來。

    “不是吧?紀老師竟然敢提這種要求?”

    “雖然進度快了不少,休息三天會不會太過了……”

    “就算演技再好,也不能這么隨意吧?又沒有受傷!

    “秦導不會真的同意吧?”

    “只需要三天么?”秦煜時向他確認。

    “有點感冒!奔o斐言鼻音聽上去略重。

    “行。這段時間確實挺累的,那你好好休息。三天后,務必調整好狀況!鼻仂蠒r不是什么刻板的導演,他甚至狀態對演員的重要,他需要的是最好的演繹,而不是勉強。

    紀斐言請假休息,秦煜時索性給全劇組都放了假。畢竟拍攝進度過于超前,就算全劇組放假也影響不了什么,何況拍攝進度進行到一半,劇本也有一些地方需要調整。

    這三天里,秦煜時在家專心改劇本,眼看著假期最后一天,他想讓紀斐言抽空熟悉下劇本,便抽空給紀斐言發了條消息。

    誰知七小時過去,紀斐言都沒有回復。

    秦煜時尋思著他該不會連病都沒有養好,于是便發了條消息問紀霖風。紀霖風那邊倒是回得很快,道是紀斐言這兩天確實狀態不好,一直在家休息,連學校的課都沒去上。

    正當他想問清楚時,紀斐言回了電話來。

    “你找我?”聲音聽上去有氣無力。

    “你……”秦煜時本能想問他明天能否繼續拍攝,話到嘴邊卻不知怎的收了回去,“生?”

    “有點著涼,在睡覺!奔o斐言倒也沒想瞞他。

    秦煜時心想,明天能好才有鬼。

    “什么事找我?”紀斐言見他不語,于是追問道。

    “劇本做了點調整,想跟你聊一下。”

    “那你過來吧,”紀斐言說,“今天我家沒人!

    “行。那我晚上過來!

    紀斐言住的地方距離電影學院不遠。這棟房子是紀霖風為了方便紀斐言上學臨時買的,盡管不如別墅寬敞舒適,但去哪兒都很方便。

    到了紀斐言家里后,秦煜時才發現他的狀況遠比自己想象中嚴重,臉色白得駭人,身體也沒什么力氣。

    “我說紀斐言,狀態不好你也不知道提前跟我說?”

    “平時都只要三天……”紀斐言試圖證明自己沒騙人,“剛想和你說就看到了你的消息!

    秦煜時在劇組群里發了條延遲放假的消息,而后便收起手機,對他道:“就你這狀態也能熟悉劇本?我看你還是多休息兩天……”

    “不影響,”紀斐言說,“如果只是劇本的話,不影響!

    秦煜時拿他沒辦法,劇本的改動確實需要提前熟悉,既然紀斐言這么說了,他就信他一回。

    事實證明,紀斐言確實沒說謊,盡管身體不適,但他的思維卻相當清晰,全沒受到影響。

    將改動后的劇情從頭到尾理了一遍后,時間已過凌晨一點。

    “那我先回……”秦煜時聲音戛然而止。

    感覺到頸間傳來的熱意,他轉過頭,看見紀斐言不知何時已經睡著了,腦袋枕在自己肩膀上,像只扒在樹干上的樹袋熊。

    “弄清楚一個人的口味不是難事,”秦煜時唇邊弧度變得柔和,“現在還覺得我傲慢么?”

    紀斐言低頭不答,桌下晃著的腿卻有意無意踢了他一腳。

    “我不知道你喜歡吃什么!卑肷魏,紀斐言如實說道。

    “我不忌口,”秦煜時說,“你隨便點。”

    “你告訴我吧,”紀斐言抬眸看他,很認真地說道,“下次我就知道了!

    秦煜時輕聲笑了笑,倒也沒瞞他:“我吃得比你清淡點,最近偏愛酸甜口,不過不忌口也是真的!

    有了這句話,紀斐言很快點好了剩下的幾道菜。都是偏清淡的口味。

    上菜需要一段時間,秦煜時摸了支煙出來,正想點燃,卻還是問了一聲:“介意我抽煙嗎?”

    “介意。”紀斐言回答得直截了當,半點面子都沒給他。

    秦煜時又將煙放了回去:“算了。”

    沒等太久,服務員便進來上菜。

    除了秦煜時點的幾道菜外,紀斐言點了一條清蒸鱸魚,一盅冬瓜排骨湯,還有兩道素菜。

    不過紀斐言明顯不怎么愛吃,全程幾乎沒動過那些菜。

    察覺到這一點,秦煜時“嘖”了一聲。

    “你這么挑食,你爸沒意見?”

    “沒有。我吃我喜歡的,不行嗎?”紀斐言想了想,又說,“你點我喜歡的,不就是希望我吃掉嗎?”

    “……”你有理,你贏了。

    晚餐結束后,紀斐言到柜臺前結賬,不想還沒開口,便聽見身后秦煜時說:“我結賬!

    紀斐言一怔,皺眉道:“我說過要請你吃飯的。”

    “我開玩笑的,”秦煜時聳了聳肩,熟練地拿卡刷了賬,“還能還真讓你給我花錢么?”

    “先說好,是你自己不要的!

    “放心,沒打算記別的賬!

    離開餐廳后,秦煜時看了眼腕表:“你回家還是回學校?我送你一程!

    “這周回家。”紀斐言答。

    “上車吧,”秦煜時坐進駕駛座,拉過安全帶,目不斜視,“這邊去你家,也就十分鐘的車程。”

    車開過兩個路口,右轉進入主干道,就在快到目的地時,紀斐言側過頭望向窗外,突然注意到什么:“秦導,這附近好像有不少媒體記者的車……”

    “又是那些記者?”秦煜時淡淡瞥了眼后視鏡,眼底有嫌惡一閃而過,“看來得繞點路了!

    “往Nebula大廈的方向開吧,那條路不會堵車。”

    “你們宿舍幾點關門?”有媒體記者盯著,這會兒無論是讓紀斐言下車,還是送紀斐言回家,顯然都不方便。如果時間充裕,甩掉這些車后或許可以讓紀斐言先回學校。

    “晚上十點半。”講座在友好的氛圍中圓滿畫上句點。

    學生按序離開會場,杜斌捂著心口嘟囔著:“我剛剛真要被秦導嚇死了,幸好你反應迅速,回答上了秦導的問題,不然真不知道要怎么收場……”

    “我也只是僥幸。”紀斐言出了會場,透過窗看見從貴賓通道離開的秦煜時上了接送的專車,不知不覺間放緩了步子。

    這個人,和他想象中很不一樣。

    “哎斐言,我們晚上去哪兒吃飯?據說東苑食堂開了好多家新餐廳呢!倍疟蟮脑挻驍嗔思o斐言的思緒。

    紀斐言猛地回過神:“抱歉,杜斌,晚上我爸爸約了朋友吃飯,我也要去見一面!

    杜斌立刻露出哭喪的表情:“啊啊斐言你今晚又不在。 

    “你和晏久他們去吧,”紀斐言抱歉一笑,“晚上回來我給你帶夜宵!

    杜斌一拍他肩膀:“說話算話!”

    秦煜時在心里估算了時間。

    顯然來不及。

    “往Nebula大廈的方向開,今晚你可就得跟我走了,”秦煜時提醒他,“酒店還是我家,想清楚了嗎?”

    紀斐言沒有回答。

    紅燈轉綠。

    秦煜時踩下油門,替他做了決定:“還是去我家吧!

    紀斐言解開安全帶,正要下車,卻聽見秦煜時問道:“今晚做嗎?”

    語調輕松隨意,就跟吃飯一樣平常。

    紀斐言推車門的手一下頓住。

    他透過車內鏡對上秦煜時的目光:“你想做嗎?”

    “今晚時間空,接下來幾天拍攝進度會很緊張,要做的話你會很累!鼻仂蠒r明明白白地將利害拋到他面前,讓他自己做選擇。

    “就今天吧!奔o斐言。

    今晚就做。

    和秦煜時上床,是最好的調整狀態的方式。

    第 26 章   第26章

    夜是滋生欲望的溫床。

    紀斐言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沉迷在性.事里無法自拔。身體的沉淪遠勝過少年時對沈燮安壓抑的迷戀,能夠讓他短暫地忘掉所有的不愉快,以及那些如影隨形的幻覺。

    他像是經歷了一場暴風雨,身心疲憊,卻暢快淋漓。

    秦煜時是這方面的高手,總能輕易把控他的感受,耐心將前期工作做得充足,避免了他的不安,又不吝用親吻帶給他情動的錯覺,主動為他打開禁閉的房門,容納他狂風暴雨般的攻勢。

    這是一個比沈燮安更加危險的男人,至少沈燮安在面對紀懷星時從不如此。

    秦煜時對自身欲望的把控力超乎常人想象,哪怕最動情時也能保持理智,及時抽身退出,即便對他來說,自己只是一個用來放縱的身體伴侶。

    這是紀斐言第一次意識到,絕對的理智比失控更加危險。

    極致的體驗背后,是極致的涼薄-

    秦煜時到底是沒跟紀斐言生氣。

    畢竟距離度假只剩下不到一星期的時間,他完全有耐心去等。

    只是他沒想到,這次去度假后,紀斐言竟會變本加厲。

    抵達斐濟當天,兩人先在外島上的酒店辦理了入住。

    秦煜時整理了下行禮,正準備和紀斐言下去用餐,卻見紀斐言坐在床上,拿著手機跟人語音。

    “我最近不在家,見不到Lucky,等過幾天我……”

    秦煜時終于忍無可忍,三兩步走過去,奪了紀斐言手機:“你到底是來度假還是來參加綜藝的?”

    紀斐言懵了,他沒想到秦煜時會生氣。

    “秦煜時,你干什么?”

    “你問我干什么?”秦煜時眉頭緊蹙,“你自己在做什么?”

    “我只是在回……”話音戛然而止。

    紀斐言隱約意識到什么,心里劃過一抹怔忪,有點不確定地開口:“秦煜時,你在生我氣嗎?”

    秦煜時攥著手機的手指微微收緊,就這么看了他一會兒,忽然笑了:“紀斐言,你挺行啊,出來度假還不忘跟人調情……”

    “你在亂說什么?”紀斐言倏地起身,“我什么時候和別人調情了?”

    “你剛剛在和誰打電話?”

    “只是節目組的負責人問我能不能拍幾段Lucky的視頻,”紀斐言眉頭緊蹙,忍不住辯駁,“秦煜時,你想到哪里去了?”

    “就算是節目組的負責人,”秦煜時冷聲道,“紀斐言,你不覺得最近太過分了嗎?”

    紀斐言咬了下嘴唇,注視了秦煜時幾秒,終于意識到他在說什么:“你要是吃醋就直說,用不著這么拐彎抹角!

    他這會兒才明白,秦煜時和他出來度假,純粹就是覺得他們相處的機會少了,想過一段時間的二人世界。

    “你還知道我會吃醋?紀斐言,你存心的?”

    “秦煜時!”

    這一聲后,房間內一片寂靜。

    氣氛僵持不下,空氣凝結成了冰。

    紀斐言朝前走了一步,腳尖和他抵在一起,主動緩和了態度:“我們好好度假,不吵架行不行?”

    秦煜時大概也意識到自己剛才情緒過激,聲音低了下來:“嗯!

    紀斐言拿過他手里的手機,熄掉屏幕,而后抬眸看向他:“秦煜時,結婚的時候你說過,我們之間生氣不準超過一星期。”

    “對,是我說的!

    “一星期后,度假都結束了,”紀斐言牽過他的手,和他手指相扣,“現在我想補一句,冷戰也不準太久!

    “……”永安公墓位于北云市西郊,與紀家的祖墳相隔著一條馬路。

    永安二字,顧名思義,為永遠平安之意。

    這一帶風水很好,墓的兩側栽種了許多無憂花,傳聞是釋迦牟尼的幸運之花,能夠讓長眠的人忘卻煩惱。

    紀斐言的父母就葬在這片公墓。

    紀斐言從沒有見過他的母親,卻從許多人口中知道,他的父母生前感情很好,是以紀霖風才會在生前叮囑紀斐言,來日若他離世,不入紀家祖墳,要與母親一同葬在永安公墓。因為這里有母親最喜歡的無憂花。

    墓碑上鐫刻著兩人的名字:江雪茹、紀霖風。

    紀斐言買了幾束花放在墓前,對秦煜時開口:“每一年的二月底,這里都會有人來拜祭。一開始是我爸爸,后來是我小叔叔,現在就只有我會來了。”

    墓臺上蒙了一層厚厚的灰塵,無聲訴說著經年的遺忘。

    “家中的長輩也不會來拜祭嗎?”

    “我的外公外婆很早就搬去了別的地方,奶奶走得早,爺爺年紀大了,腿腳不便,更不宜受刺激。至于爸爸的朋友……因為爸爸生前說過,死后不想被打擾,所以墓地的位置沒有告訴過任何人。”

    墓園年年冷清,相戀的人卻能相伴長眠,這未嘗不是一種幸運。

    “如果你想來的話,以后有空我們可以常來探望!

    生平第一次,秦煜時覺得很想彌補他的過去。

    如果時光能夠倒轉,他一定會希望他所愛的人能在被愛中成長。

    哪怕紀斐言不會愛他,他們也不會再相遇。

    比起受傷的雀鳥尋找到它的避風港,他寧愿它永遠自由,永遠有廣袤的天空可以翱翔。

    “要是你覺得我們最近相處太少,這個假期我只陪你,”紀斐言睫毛顫了顫,“但是以后吃醋,你要第一時間告訴我。”

    紀斐言說話算話,接下來幾天都專心和秦煜時在島上度假。

    斐濟島位于太平洋南部,被譽為“太平洋上的黑珍珠”,是著名的旅游天堂,有著頂級的私人島嶼度假村,很適合進行跳島浮潛等海上項目。

    一大早兩人隨船出海,紀斐言穿著清爽的白T短褲,趴在船邊吹風,柔軟的發絲隨風掠動著,畫面美得讓人移不開眼。

    澄凈的果凍海在烈日下呈現出驚艷的翡翠綠,向中心處逐漸變藍,形成一條清晰的海平面,隔絕了海水與天空。柴油發動機的聲音在耳邊轟鳴,五彩繽紛的魚群游弋在珊瑚周圍,繞了兩圈后又向著深色的海草前行。

    “斐言,看我!被榧喓蟊车慕墡П怀稊啵箶[沿著皮膚滑落,肆意地綻放在腳下,紀斐言手臂摟住秦煜時的脖子,舔了舔嘴唇:“別停下,繼續!

    秦煜時細膩地親吻他的臉頰:“剛剛還說讓我別過分?嗯?”

    “你沒聽過有句話叫食髓知味嗎?一次舒服了,就想要更多……”紀斐言的手指沿著他上衣紐扣,一寸一寸滑落到腰線,最后停留在某個位置,“被你喂飽了,會貪心!

    秦煜時寬大的手掌覆蓋上他的手指,掌心的熱意包裹住呼之欲出的渴望,聲音里藏著似有若無的引誘:“從哪兒學的這么*蕩的功夫?”

    “你不喜歡嗎?”紀斐言抬眼看他,如湖泊般澄明的眸子染上濃烈的情欲,強烈的沖擊感頓令秦煜時*下一緊。

    “喜歡,很喜歡,”秦煜時被他撩撥得不行,喉結上下滾動了下,聲音不知不覺間低了下去,“但只準對我這樣。”

    “只有你,”紀斐言眨了下長長的眼睫毛,“既然已經開始了……秦煜時,把我弄哭吧!

    “你最好別后悔,”秦煜時短促地笑了聲,垂首吻住他的額頭,動作緩慢而又虔誠,帶著珍視的溫度,“求饒的話,我可是不會停下來的!

    紀斐言后悔向秦煜時求.歡了。

    更衣室總歸不是一個令人舒適的場地,兩次過后秦煜時便帶他回了家,從客廳到臥室,從天黑到天明,任由彼此混合的汗水打濕床單,無論他如何求饒,都狠狠將他桎梏在床上,直到他被榨得一滴不剩,才心滿意足地離身,準許他休息。

    生理性的淚水垂掛在眼角,反射著惹人憐愛的光芒,身體的形狀在一次又一次的激*碰*中被重新塑造,成為愛.欲的熏陶下最完美的藝術品。

    紀斐言緊貼著那赤.裸的軀體,隔著胸腔聆聽那堅實有力的心跳,無數次地想要和他融為一體,成為他的一部分。

    “斐言。”秦煜時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嗯?”“還有選胸針,”紀斐言故意吊了他一下,“胸針也很漂亮。”

    “只有這些嗎?”

    “選西裝?”

    “……”

    見他沉默不語,紀斐言俯身靠近他耳邊,用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選男朋友的眼光更好!

    “男朋友?”尾音微微上揚,透露出某種不滿。

    “選……”紀斐言頓了一下,“老公!

    “這還差不多!钡玫搅藵M意的答案,秦煜時的唇微微上揚,低頭想吻他,卻被紀斐言用手指抵住了唇。

    “太早了,”紀斐言眨了眨眼,“婚禮就要開始了,不急這于一時!

    話音落下,賓客們已經到了。

    章平看了眼手機,叫停了調情的兩人:“秦煜時,時間差不多了,待會兒開始儀式?”

    秦煜時理了理西裝,點頭:“好!

    教會山瀑布下的綠野間,由章平作為證婚人,在一眾圈內好友的祝福下見證兩人交換戒指,以及誓約。

    比劇本臺詞更加動聽的婚禮誓詞,將從相識到相戀的時光娓娓道來,像是敘述一個浪漫的故事。

    “紀斐言,在你打破我過去三十年的篤信時,我感到從未有過的榮幸,能夠為你摘下尾戒,成為你靈魂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秦煜時,當你從劇本中帶走我無法自救的靈魂時,我的靈魂也將只你身邊獲得完整。我渴望與你締結忠誠的盟約,生生世世!

    誓詞結束的剎那,周圍響起熱烈的掌聲。

    “哇哦!恭喜!”

    “必須接吻!”

    “這不得一輩子幸福,才對得起這么浪漫的婚禮!”

    高亢的祝福聲中,秦煜時低下頭,在紀斐言柔軟的唇上落下一個虔誠神圣的吻。

    “我已經準備好了!

    “期待已久的,和你的未來!

    “以及獨屬于你的,另一個身份。”

    “今晚我們出門好不好?”

    “去哪里?”

    一根溫熱的手指抵住了他的嘴唇,將所有的疑惑堵了回去。

    紀斐言忍不住舔了一下,稍作停頓后,又張嘴*了進去。

    秦煜時淡笑:“去了你就知道了。”

    對一段未知旅程來說,期待的過程遠比抵達目的地更加令人難忘。

    秦煜時的聲音從另一頭傳來,紀斐言轉過頭,緊接著便聽見“咔嚓”一聲,鏡頭定格下他回眸的畫面,黑白分明的眼眸比海水更加明澈。

    “頭發都被吹亂了,”秦煜時拿著攝影機走過來,溫柔地替他將碎發撩到耳后,指尖的溫度令人心跳加速,“熱不熱?”

    “還行吧!笔孪卵碀滋斓钠骄鶜鉁貙⒔,紀斐言雖然只穿了件薄T恤,身上也不免出了點汗。

    秦煜時將攝影機收進包里,從中拿出一個清涼噴霧,隨意給他噴了兩下,薄荷味的液體滲入輕薄的布料,寒氣直逼皮膚,散發出絲絲涼意,頓時讓紀斐言覺得沒這么熱了。

    “哪里買的噴霧?”紀斐言從他手里接過那瓶噴霧,轉了一圈,發現上面都是中文。

    “從國內帶的,”秦煜時倚靠在船邊,手臂搭在船沿,懶洋洋地說,“那幾天你只顧著跟別人聊電話,當然不知道我行李箱里放了什么!

    紀斐言聽出了他話里的揶揄,身體微微前傾,手臂環過他的腰,仰頭看他,語氣里似有埋怨:“還在生我氣?”

    “是你說吃醋要告訴你的!

    “我沒讓你翻舊賬!

    “那我現在吃醋行不行?”秦煜時挑眉,托著他的手臂拉他起身,而后便不由分說擁他入懷,“不想我吃醋的話,拿出點誠意?”

    紀斐言手臂勾住他的脖頸,在他臉上印下一吻:“這樣夠不夠?”

    秦煜時沒想到他這么聽話,忍不住笑了:“勉強消氣。”

    兩個小時后,船抵達kuata島碼頭。

    秦煜時牽著紀斐言的手從船上下來,單手摘下墨鏡,勾唇笑道:“浮潛會遇到鯊魚,怕嗎?”

    “你在就不怕。”紀斐言說。

    浮潛有專業的潛水教練指導,紀斐言第一次下水,不宜潛得太深,戴著面鏡跟在秦煜時身后,圍繞色彩繽紛的珊瑚礁前行,穿梭在神秘又陌生的水下世界,一點一點享受著深水帶來的壓迫感。

    看到秦煜時的手勢,他擺動腳蹼,緩慢地游上前去,抓住秦煜時的手臂,身體不由自主地向他靠近。

    默契不言而喻。

    水下觸碰的身體隔開冰涼的海水,微妙的感覺猶如電流一般流淌過全身,刺得他頭皮發麻。

    巨大的白鯊引領著魚群游過他們身側,他仿佛也化身成數萬年前的海底生物,與歲月的變遷擦身而過,與這些美麗又龐大的生物共赴一場盛宴。

    “不用我接你?”沈燮安問。

    “不用,回家等我吧,”紀懷星解開安全帶,“幫我把車停在停車場,告訴我停車位,到時我自己開車回去。”

    “行。”

    紀懷星下了車,沈燮安卻沒有走。

    他坐在駕駛座,緊盯著紀懷星離開的身影,漆黑的眸子里似有夜色靜靜降臨。

    十分鐘后,他看見紀懷星上了一輛出租車。

    第 27 章   第27章

    晚上十一點,四方會所。

    宮殿式的建筑金碧輝煌,大堂內寬敞明亮,金色的墻壁在燈光下閃閃發光,各式各樣的裝飾品彰顯著名貴和奢華。

    這里便北云市最高端的娛樂會所,有資格踏足的人少之又少。

    走廊間充斥紙醉金迷的氣息,西裝革履的男人左擁右抱,打扮時髦的女人身邊簇擁著性感的玩物。隔音微妙的包間內,哽咽的哭聲和放肆的嘲笑聲此起彼伏,構成最尖銳刺耳的曲調。

    咔嚓。他明明說過要做他的家人,會好好照顧他的。

    醫院的病房冷得沒有一絲溫度。

    秦煜時披著西裝外套伏在病床邊上,兩天未闔眼的疲憊讓他不知不覺睡了過去,以至于沒有察覺到病床上的人手指微微動了下。

    紀斐言緩緩睜開眼睛,慘白的天花板映入眼簾。

    大腦隱約發脹,他伸手扶住額角,過了很久才感覺到脹痛減緩,放下手臂的剎那,無意間碰到病床邊的人,手指微微頓了下。

    他側過頭,借著極其微弱的光線窺見熟悉的輪廓,緊繃的情緒于無聲之間化解,只余下平靜的心安。

    溫熱的掌心撫過秦煜時的發絲,帶著深入骨髓的想念。

    秦煜時……得知這個事實的剎那,秦煜時心底積壓的憤怒達到了頂端,再也顧不上其他,當即去了方知遠家里找他算賬。

    車在大門口停下,正撞上方知遠出門。

    他推門下車,快步上前,在方知遠驚詫的目光里攥起他的衣領:“方知遠,是你干的?!”

    方知遠的臉漲得通紅,表情兇狠:“秦煜時,你大清早發什么瘋。 

    “是你把斐言帶走的?他在什么地方?我沒空跟你廢話!”

    “什么?”方知遠愣了一下,“秦煜時,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凌晨一點,你為什么會去機場?”秦煜時咬緊牙關,一字一字地問道,“如果不是你,怎么可能這么巧……”

    方知遠耳中嗡嗡直響,大腦一片空白,忍不住抬高了聲音:“我他媽也想知道是誰約我去的機場!”

    秦煜時蹙起了眉頭:“有人約你去機場見面?”

    “不信你就自己看!”方知遠拿出手機,生氣給他看前天的短信,“我他媽冒著被狗仔跟蹤的危險打車去機場,連這孫子的面都沒見著!”

    屏幕上顯示著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想談合作的話,明晚來機場見我!8.10」

    “秦煜時,你跟誰有仇自己清楚,別無緣無故拿我出氣!”

    望著那熟悉的短信格式,秦煜時漸漸意識到什么,心涼到了谷底。

    就在這時,他的手機響了。

    “秦先生,我們在西橋路附近發現了一張紀先生的名片!

    “啪”的一聲,手機從指尖滑落,摔落在地。

    西橋路。自黑料澄清之后,《替罪證詞》的票房持續回升,漲勢銳不可擋,僅半個月的時間便躋身國內影史票房前十,成為當之無愧的爆款。

    這段時間里,秦煜時在籌備明年要拍的新電影,名字叫做《西海岸流淌的日光》,是一部與美國公司合作的電影。

    主角莫琉斯前生是背負惡貫滿盈罵名的指揮官,卻有著一顆向往和平的心,他拯救了戰亂中受傷的少年,少年卻擔心莫琉斯被牽連而選擇不告而別。

    不久之后,莫琉斯與戀人因思想分歧而分道揚鑣,不料遭到戀人背叛,在獄中等待判決的日子里意外收到一封來自陌生人的書信,筆跡與自己極為相似。從那一天開始,他每天都與那個人通信,即便他知道對方也許永遠收不到他的信。

    許多年后,莫琉斯重新降生在曾經生長的土地,卻是一個擁有東方血統的孩子,異樣的容貌使得他在成長過程中備受歧視,但他卻始終保持堅強樂觀的心態。

    一場意外,讓他在戰爭遺址中撿到了前世的自己寫的回信,指引他去西海岸見一個人。前生記憶如潮水般涌來,他在西海岸等到了前生被他救過的少年,他們脫離了身份的束縛和等級的差異,在朝夕相處的歲月中成為了彼此的唯一。

    故事的最后,轉生的莫琉斯與新的戀人回到戰地舊址,寫下一封跨越時空的信,掩埋于黃沙之下,期待著與那個世界的莫琉斯相見。

    這是一個有關戰爭與偏見的故事,從前生今世的視角塑造了主角的不同立場,多角度地呈現了一段史詩般恢弘又浪漫的故事。

    轉生后的莫琉斯需要一張完美的東方面孔來飾演,制片公司通過最近爆火的《替罪證詞》對紀斐言產生了濃厚的興趣,提出希望能由他來飾演,與秦煜時的想法不謀而合。

    十二年前,沈燮安和紀懷星曾租住在那里的公寓。

    在兩人畢業那年,沈燮安將公寓買了下來。

    在死亡的關口,只有這個名字,讓他有了活下去的渴望。

    因為秦煜時一句話,他去劇組試鏡,放棄自殘式的演繹方式,學著做一個正常人。

    因為知道秦煜時想見他,向生向死的本能也可在一念間逆轉。

    許是他的動作驚動了秦煜時,秦煜時眉頭輕微蹙了下,疲憊地撐著手臂坐起,想查探紀斐言的情況,視線卻在不經意間和紀斐言相撞。

    他不由一怔,聲音充滿了失而復得的喜悅:“斐言,你醒了?怎么都不叫我?”

    “我看你睡得很熟,就沒叫你,”紀斐言喉嚨疼得厲害,“這么久沒睡覺,你不累么?”

    “你怎么知道我……”

    秦煜時的話只說到一半。

    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就像他知道紀斐言愛他一樣,紀斐言一樣也是明白他的。

    想到這里,秦煜時心中一暖,語氣不自禁緩和下來:“現在感覺怎么樣?”

    “身上提不起力。”紀斐言嗓音微啞,艱難地回答道。

    “你身上的傷口流了很多血。醫生檢查過傷口,告訴我……這是自己才能造成的傷口!鼻仂蠒r的聲音不知不覺間低了下去,眼底的情緒晦暗不明。

    “是我!奔o斐言沒有否認。

    “斐言……”晚上七點,假日咖啡廳。

    Rylan推門進去,對服務員點了下頭,輕車熟路地去往C區,找約定的座位時,卻意外發現等待他的人并不是紀斐言。

    而是……

    秦煜時。5月7日下午,假日咖啡廳。

    秦煜時穿了一身斯文的黑色西裝,漫不經心地坐在桌旁喝著咖啡,不時留意著時鐘上的時間,在時針指向數字六的剎那,咖啡廳的門終于被人推開。

    青年身形清瘦,頭戴藍色的鴨舌帽,俊美的相貌掩蓋在口罩之下,顯然并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

    正是白恕。秦煜時推門進去,大步上前拎起沈燮安的衣領,一字一字道:“沈燮安,你是不是瘋了?!”

    “生氣了?”沈燮安挑眉,欣賞著他的表情,心底生出報復一絲的快意,“秦煜時,看在兄弟一場我才特意提醒你,有些下賤貨睡睡就得了,別玩到最后還當個寶了。”

    秦煜時盯著那雙癲狂的眸子,眼底的溫度一點一點降了下去:“你該不會憑覺得一張照片,一句話就能激到我吧?”

    “不能的話,你來找我做什么?”沈燮安握住他的手腕,本能地想將他那只手拿開,卻發現力道難以撼動,無所謂地扯了扯嘴角,“不瞞你說,這種照片我多的是,要是公布出來,你知道會有什么影響吧?”

    “沈燮安!你還記得自己有男朋友嗎?!”秦煜時徹底被他給激怒了。

    哪怕那天在醫院看見沈燮安抓著紀懷星的手不肯松手,他都沒有這么憤怒過。因為他知道沈燮安只是過于悲痛,他以為紀懷星的死會讓沈燮安清醒。

    他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紀懷星才剛剛火化,沈燮安就能拿著紀斐言的私密照來威脅他!

    “是啊,我確實對不起懷星,”沈燮安笑了,“可懷星還是他叔叔呢,他不是照樣沒有心理負擔,主動爬了我的床?”

    “你再說一句試試!”秦煜時的骨節被他捏得作響,充血的眼睛看上去分外駭人。

    “我說,他跟我睡過——”沈燮安瞇起眼睛,“他身上有胎記我都知道,他還有什么地方沒被我碰過?不妨告訴你,他對情趣玩具有很強烈的應激癥,不信的話你就去核實!

    感覺到攥著自己的力道有輕微的松動,沈燮安趁勢甩脫了他的手:“秦煜時,你不會以為和你做炮友的人,會只和你一個人睡吧?你是聰明人,應該很容易想清楚,有些事沒有發生過,我是不會知道得這么清楚的。”

    “沈燮安……斐言把你當家人,你就是這樣對他的!鼻仂蠒r咬緊牙關,生平第一次對相交十年的朋友感到這樣的陌生。

    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

    曾經無話不談、一起創造事業的好友,竟成了彼此最厭惡的人。

    是他變了嗎?

    不。

    也許,他從一開始就沒有看清。

    “家人?他可從沒當我是家人,”沈燮安冷笑,“就算他現在跟了你,也不過是為了刺激我而已……他心里的人始終都是我!

    秦煜時不知不覺間攥緊了拳頭:“你知不知道自己現在的樣子很狼狽?”

    “想揍我?”沈燮安咧開嘴,沖他挑眉,“那就動手啊!

    挑釁話語喚醒了某些記憶,讓秦煜時緩緩松開了手。

    “沈燮安,在醫院里我已經揍過你一次。今天再揍你一回,只會臟了我的手!

    他的唇角泛起一抹殘忍的弧度:“你說得對,有些事情我確實應該好好核實,比如這張照片的來源。你的話,我一個都不會信。”

    沈燮安抬高了聲音:“秦煜時,你就不怕我把照片公布到網絡——”

    秦煜時注視著這個面目可憎的人,像在看一個可悲的瘋子。

    “沈燮安,你應該知道這樣的東西不可能合法!

    “如果你敢動他,我會親自把你送進監獄!

    “從今天起——我們不再是兄弟。”

    他和門口的服務員搭了幾句話,隨后便朝著空無一人的C區走去。

    落座的剎那,白恕看清了對面人的面龐,眼中流露出一絲怔愣:“秦導?”

    “好久不見!

    “呃……我大概是坐錯位置了!

    白恕說著便要起身,卻被秦煜時一句話制止了。

    “你沒有坐錯,”秦煜時禮貌性伸手示意,唇邊泛起一抹淡笑,“要見你的人是我!

    白恕身體一僵,重新落座,看向他的目光中多了些許警惕。

    片刻之后,他遲疑著開口:“秦導?”

    秦煜時淡淡問道:“不然,你以為是誰?如果是承諾你資源的那一位,那他今天是不會來了。”

    白恕臉色變了變,卻很快維持住冷靜:“秦導,我不大明白你在說什么,我想我們也許有誤會。”

    “不明白嗎?”秦煜時手指輕輕敲擊著桌子,微笑著說道,“那我就說得更明白一些,先前熱搜上那些照片,是你提供的吧!

    不等白恕為自己辯解,便又聽秦煜時緩緩說道。

    “你不用急著否認。回北云市之后,你和誰見過面,我心如明鏡!

    “他是個聰明人,知道我會對他的交際圈設防,所以才會選擇與我沒有交集的圈內人合作!

    “我只想提醒你,你沒有簽公司,對方并非是你的人脈。你與他合作,未必就能得到你想要的!

    在這里等他的人,竟然是秦煜時。

    Rylan的心倏地一沉,一抹極其不好的預感鉆上心頭,刺得他頭皮發麻。

    他像是被剝奪了思考能力,就這么停下了腳步,無法再上前一步。

    “好久不見,”秦煜時的聲音淡漠疏離,“坐?”

    Rylan沉住氣,手指微微攥緊,卻很快松開,邁開步子走到桌前,理了理西裝外套,在兩人對面坐了下來。

    “好久不見!

    “很意外嗎?”秦煜時輕輕笑了笑,像是能看穿他的心思,“上次我和白恕在這里見面,他也是這副表情!

    聽到白恕的名字,Rylan臉色變了,微微翕動了下嘴唇:“你和白恕見過面……”

    如果這個時候他還意識不到是怎么回事,未免太遲鈍了。

    “這段時間怎么樣?”秦煜時隨意地打開話匣,“聽說你今年畢業回國,最近都住在家里?”

    “你不是為了和我說這些吧!盧ylan的臉色并不好看。

    對于這個很早就不在一起生活的哥哥,他的心情一直是無比復雜的。

    哪怕父親重組家庭后,將所有關愛都給到自己,他心里卻明白,父親真正認可的孩子始終只有秦煜時。

    這次他回國接手Nebula,聯合影視界各大投資方抵制秦煜時的電影,就是想讓秦永會知道,他并不比秦煜時差,而秦煜時也并沒有秦永會認為得那么好。

    最后……還是失敗了嗎?

    “是你說想要見我,約我出來,難道還要我找話說嗎?”秦煜時端起咖啡杯,慢條斯理地品了一口,又緩慢放下杯子,“我以為我們應該沒有必要見面才對。”

    “我跟康總的合作是你攪黃的?”Rylan索性開門見山。

    “與其說我攪黃你的生意,不如說我只是沒讓你如愿將那些惡劣行徑進行到底。”秦煜時冷笑著說道。

    “行啊秦煜時,這次是我輸了,”Rylan聲音愈發的低沉,“我真是好奇,你究竟怎么做到的?”

    “如果你覺得一點過節,加上短暫的利益,就能讓一些人鋌而走險,那就太天真了。敢與你做這筆交易的人,誰又沒有見不得人的把柄在別人手里?當一群人選擇退縮的時候,那些極個別的人自然也會重新權衡利弊,選擇是否要做出頭之鳥!

    “秦煜時,看來我真是低估你了……”

    “你選擇方知遠作為合作對象的那一刻,就該想到有這一天!

    “哦?”Rylan挑起眉梢,“我以為你會說,是不該靠近你身邊的人。”

    話音落下的剎那,咖啡廳里響起一陣腳步聲。

    “你說得沒錯。指望利用我,的確是你做的最不明智的選擇。”

    “啪嗒”一聲,一樣東西落在桌面。

    是一支錄音筆。

    Rylan怔怔望著它,突然就笑了,艱難又生澀地開口:“其實,你一直沒有真的信過我,是嗎?”

    “沒有人會無故對另一個人好,當你的所作所為超出我們之間的關系,就不可能沒有圖謀。我本沒有懷疑過你,直到代言活動那天,你以躲避記者的名義邀請我上車。”

    紀斐言每說一個字,Rylan的心便收緊一分。

    他抿了抿唇,笑容變得苦澀:“我以為,你會因此更加信任我的。原來不是嗎?”

    “那天你的司機說四方會所那條路堵車,從云峰大廈繞路,說明他知道我要去哪里,所以才知道哪一條是近路,”紀斐言聲音平靜,“還有,記者如果要蹲守新聞,不會等在四方會所那條路,除非他們收到你的情報,相信能在那條路上等到我。”

    “你……”Rylan突然間覺得很可笑。

    沒想到,竟是他那一出多余的戲暴露了自己。

    “我從沒有刻意防備過你,我只是習慣這樣對所有人,而你出現的時機又太過可疑。”紀斐言淡淡說道。

    “就是這些,你就懷疑我的目的是秦煜時?我分明是在幫你……”

    “表面上是這樣沒錯,但只要想想后果就知道,一旦私下聯絡歷年評委的消息被爆出,就會坐實惡意競爭的丑聞。是你把別人想得太傻,或者說,太高估自己了。”

    Rylan垂下眼睛,語氣竟聽上去有些可憐:“紀斐言,我們不是朋友嗎?”

    “朋友?”

    紀斐言笑了笑,碎發隨風輕晃著,半遮住黑白分明的眸子,和令人看不透的情緒。

    “我是你哥哥的男朋友——你該換個稱呼的!

    Rylan身體一震,突然間明白了什么,笑容變得傷感。

    “是啊……是我一開始就打錯了主意……”

    “秦煜時,這一回,是我輸了!

    “那個時候,我只想離開沈燮安,覺得怎么樣都無所謂,”紀斐言唇邊多了抹淡笑,“只是后來,我想到了你!

    說到這里,他停頓了一下。

    “秦煜時,我很想再見你一面!

    從前,他覺得死亡是一件無關緊要的事,但現在不了。

    這個世界上有了他最重要的牽掛,生命的每一刻都有了別樣的意義。

    秦煜時微微動了下唇:“只是一面嗎?”

    “不止一面,”紀斐言認真地說,“每一天,都想見到你!

    秦煜時眼色一暗,語氣分外自責:“是我來得太遲了……我該早點想到的!

    紀斐言卻說:“這不怪你。沈燮安既然有心為之,遲早會有這么一天。畢竟我們不可能時時刻刻都在一起。”

    “我沒有想到沈燮安會變成這樣……也許就像你說的,兩輩子的記憶,他早已不再是我認識的那個人了!

    其實何止是沈燮安呢?

    紀懷星,還有紀斐言……都已經不一樣了。

    “秦煜時,我嗓子難受!焙韲涤行┌l癢,紀斐言下意識想要去摸,卻被秦煜時一把抓住了手。

    “有傷,不要碰。”

    紀斐言只好作罷。

    他想了想,又問:“能喝水嗎?”

    “我給你倒。”秦煜時起身,拿過熱水壺給他倒了杯水,又兌了點溫的,這才將水杯交到他手里。

    紀斐言接過水杯,慢吞吞地喝了里面的水,每一次喉結滾動都似吞刀片一樣疼痛。

    等他喝完,秦煜時拿過杯子,放回床頭柜:“在這等我一會兒,我去通知醫生!

    “嗯!

    包間門旋開的聲音似一道休止符,中斷了荒誕的演奏。

    聲音里藏著淡淡的笑意,和無盡的耐心。

    紀斐言試著縮短了步長,兩步一臺階,果然能穩穩踩在臺階中心,卻也因此感覺到步履受限,走路的速度明顯慢了許多。

    幾步之后,他從臺階上跳下來,天真地仰起腦袋,對紀霖風宣告放棄:“爸爸,我不走了。”

    紀霖風輕聲笑了笑,俯身將他抱了起來:“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會兒?”

    紀斐言搖搖頭:“不累!

    紀霖風聽后,抱著他步上臺階,進了別墅。

    大廳里,紀長宇正在和紀騰云商量事情,紀文睿將螺旋狀的樓梯當滑梯一樣戲耍,爬上爬下蹭了一身灰,管家和傭人小心翼翼地守在樓梯口,一個字都不敢多言。

    紀霖風將紀斐言放下來,手臂覆上他的肩膀,示意他喊人:“叫爺爺。”

    “爺爺!奔o斐言乖乖喊了一聲。

    “嗯,”紀長宇停止了交談,對紀斐言招了下手,“斐言過來,讓我看看。”

    紀斐言抬頭看向紀霖風,見他不反對,這才走過去,在紀長宇面前停下。

    小時候的紀斐言長得漂亮,臉蛋白凈,五官端正,遺傳了父母所有的優點,就像一只高貴的白天鵝,理所應當被所有人喜歡。

    太過耀眼,反倒襯得一旁的紀文睿像個沒教好的野孩子。

    紀騰云不由地皺起了眉頭:“我說大哥,你這孩子怎么都不愛說話?別是有自閉癥,心理不正常吧!

    紀長宇聽后,狠狠瞪了他一樣:“說什么呢!”

    紀騰云對他的不滿熟視無睹,自顧自說道:“我這也是為大哥著想,你看我們家文睿多開朗,小孩子不就應該活潑點嗎?”

    話剛說完,只聽“啪”的一聲,紀文睿從樓梯上摔了下來,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管家和傭人紛紛笑出了聲,卻礙于紀長宇和紀騰云的面子,及時忍住笑聲,過去幫忙將紀文睿扶起來,又是安撫又是哄勸的。

    紀騰云的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在心里罵了這不爭氣的兒子百八十遍,再看紀長宇對紀斐言的態度,簡直恨不得把紀文睿拎出去揍一頓。

    紀長宇聽見哭聲,眉頭深深蹙起:“騰云,你也看著點文睿,別總讓他那么鬧騰!

    “是是是,”紀騰云連忙走過去,將紀文睿抱起來,“爸,文睿他還是個小孩子,雖然鬧騰了點,但畢竟沒什么壞心眼……”

    “文睿不懂事,你這個當爸的總該注意點,萬一摔斷骨頭怎么辦?”紀長宇板著臉訓斥道。

    “爸,文睿要是知道你這么關心他,怎么也不敢再鬧騰的!

    紀騰云說完,趕忙低頭捏了把紀文睿的肩膀:“給我規矩點,知不知道?”

    紀文睿低下頭,更委屈了。

    他咬住嘴唇,偷偷瞥向一旁只和自己相差三歲的紀斐言,試圖從這個唯一的同輩人身上獲得一點同情和慰藉,卻在紀斐言抬眸看他的剎那,身體一僵,不知不覺間忘記了疼痛。

    那是一雙毫無波瀾的眼睛,里面沒有一絲一毫的同情,淡漠得像萬年不變的冰。

    不知道為什么,他突然覺得很害怕,禁不住打了個寒顫,不敢再與之對視。

    紀長宇看了眼時間,吩咐兄弟二人:“先帶斐言和文睿去閣樓休息吧。我看懷星也該回來了,等他到了再讓他去找你們!

    “知道了,爸!奔o騰云悶悶應了聲。

    “好,”紀霖風應聲,低頭摸了摸紀斐言的頭,“斐言,跟爸爸去閣樓。”

    紀斐言抬頭看向他,默契地捏了捏他的手。

    心底有個聲音提醒著他。

    他遠沒有沈燮安想象中那樣清白無辜。

    他讓沈燮安愛上了一個謊言,日復一日以完美的假象滋養著愛情,于是愈發不敢讓沈燮安窺見謊言之下的真實面貌。

    他怕沈燮安會失望。畢竟,沈燮安愛上的是那么的完美的紀懷星……

    短短幾秒的沉默如同某種失去的征兆,深深刺痛了沈燮安。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啞聲問道:“你老實回答我,和威客傳媒合作的那個項目,叫什么名字?”

    紀懷星平靜地回答:“星輝計劃!

    剎那間,沈燮安的臉色變了。

    第 28 章   第28章

    對星輝計劃這個名字有印象的人不僅僅是沈燮安。

    還有紀斐言。

    他記得這是一個由掛名在紀懷星工作室下的造星項目,在紀懷星死后被環耀影視接手,最后卻因為一起藝人丑聞被輿論推上風口浪尖,最終被叫緊急停。

    而那起藝人丑聞——就是晏久被拍下私密照的丑聞!

    當時晏久因為這則丑聞患上了抑郁癥,被公司送去醫院治療。而因為紀斐言被沈燮安推出去頂罪,公司內部一度有傳聞晏久是和公司練習生談戀愛才會被拍下私密照,否則沈燮安完全沒必要犧牲公司的藝人。

    《幸存者》的拍攝持續了近一年的時間。

    2027年12月,電影順利上映,僅十天就以斷崖式的優異成績破了中國影史票房的最高記錄,超越了曾經的《完美面具》。

    在新的故事里,代號018在無盡荒海被改造成人形武器,徹底失去了對身體的支配權,卻依舊保留了與Roby之間的記憶,每當聽見Roby的名字時都會產生強烈的應激反應。

    Roby終于見到了它心心念念的小主人。小主人已經不會再呼喚它的名字,也不會在意它的感受,它想小主人已經忘記了它,但它依舊愛著把自己帶出星際廢墟的小主人。

    故事的最后,Roby為了小主人不再痛苦,作為執行者親手賜予了他死亡。它無法原諒自己的所作所為,試圖啟動自毀程序,對小主人習慣性的模仿卻阻止了它傷害自己。

    最終它再一次來到與小主人相遇的星際廢墟,看見那些無法完成自我進化的機器人被當做垃圾一樣被丟在廢棄工廠。它找到了最像小主人的機器人,像許多年前的小主人帶它離開時那樣,帶走了它。

    秦煜時浪漫到極致的拍攝手法與紀斐言完全沉浸式的演繹呈現出了最完美的故事,甚至有許多影迷感慨,如果兩人合作的時間能夠提前九年,也許這樣矚目的成績會更早地到來。

    同樣的念頭,秦煜時也曾有過。

    但現在,他不這么想了。

    縱使九年前他遇見了紀斐言,也不過是擁有一個沒有瑕疵的《完美面具》而已。

    是那一年的遺憾鑄就了今天的《幸存者》。

    時間和經歷讓故事生出新的血肉,也讓過去的人成長。

    在28歲那年遇見紀斐言,他覺得剛剛好。

    次年冬天,《幸存者》于國際電影節上獲得了最佳影片獎項,用最有力的成績回應了所有質疑,再一次立于巔峰的舞臺之上。

    紀斐言和秦煜時參加完電影節,回國那天正好撞上春節。

    這天下了很大的雪,北云市街頭卻依舊能看見情侶牽手漫步于大雪之中,給荒涼的冬天平添了幾分生氣。

    紀斐言也牽著秦煜時的手,與他并肩走在雪地里,長串的腳印鋪成共同走過的歲月,遙遙匯成通往未來的河流。

    途經華聞大廈時,秦煜時停下身,于是紀斐言也跟著停下了步子。

    “斐言。”

    “嗯?”第二天下午,《西海岸流淌的日光》在洛杉磯正式開機,整個劇組都投入到了緊張的拍攝進程當中。

    這是兩人正式交往之后合作的第一部戲,秦煜時特意給他和紀斐言安排了一個大床房,誰知道一星期下來,他連紀斐言的衣角都沒碰到。

    他發現紀斐言最近有點反常。

    這幾天來,紀斐言每晚都會跟人通電話,有時候一打就是一個小時,而且每次都會避著他。

    非但如此,紀斐言每次接到電話都會回避他,有一次劇組收工早,他和紀斐言在酒店洗好了澡準備上床,誰知道紀斐言卻突然接到電話出去,等打完電話回來已經是晚上十二點。

    他隨口問過一兩次,紀斐言只說是朋友失戀需要安慰。

    秦煜時心底雖然不舒坦,卻不想讓紀斐言覺得自己太過霸道,誰知道一段時間過后,紀斐言打電話的時間越來越長,就連回房間的時間也越來越晚。

    “如果回國后不方便見面的話,可以先在電話里聊一聊!

    “杜斌,你再幫我勸勸好嗎?如果是尺度方面的問題,我們可以再談。”

    “秦導那邊,我會找機會親自跟他說的。”

    “現在還不是時候……”

    秦煜時剛從浴室里出來,就聽見門外走廊傳出紀斐言刻意壓低的說話聲,他擰緊了眉頭,隨手將浴巾扔到一旁,邁開步子走到門前,在紀斐言要開門的一瞬間旋開了門把手。

    紀斐言頓時被嚇了一跳。

    他匆忙對電話那頭的人說道:“我們明天再商量……”

    “沒有明天了。”

    秦煜時不由分說抽走了紀斐言的手機,陰沉著臉掃了眼來電人,發現是杜斌,于是冷漠地說道:“走不出失戀就自己上吊,每天和別人男朋友聊三個小時的電話,不覺得太長了嗎?”

    紀斐言心里咯噔一聲,糟了。

    “秦導?”杜斌愣了一下,反應過來是誰后,嘟囔起來,“誰說我失戀了……”

    秦煜時沒聽下去,手指劃過屏幕,直接斷了電話,冷冷看向紀斐言:“騙我?”

    “我跟杜斌聊事情……”紀斐言想拿回自己的手機,誰知秦煜時卻絲毫沒有要讓的意思,將他的手機扣在了桌上。

    “紀斐言,你是不是要我查你手機才能說實話?”秦煜時瞇起眼睛,眸底沒有一絲溫度。

    “秦煜時,我承認沒有說實話,”紀斐言看出他生氣了,立刻態度良好地投降,“但是事出有因……”

    “事出有因?”秦煜時挑起眉梢,等待他給出更詳細合理的解釋。

    “確實有很重要的事,”紀斐言停頓了一下,“和你有關。”

    “和我?”秦煜時一怔,不由笑了,在床邊坐下來,修長的腿交疊在一起,慵懶而又優雅,“說來聽聽?”

    “現在不能說!边@句話說出口的剎那,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

    紀騰云瞪大了眼睛:“紀斐言,你別含血噴人,把什么事都扣在我的頭上!這些事我什么時候做過?!”

    紀斐言抬起眼皮,淡淡直視他,目光里毫無畏懼:“這些事情,知道的人不止我一個,二叔是希望我把他們都叫來,一個一個作證嗎?如果是這樣,等到葬禮結束,我也不介意成全二叔一回。”

    “你……好啊你,紀斐言!”紀騰云用力點了點他,咬牙切齒,“你真是長進了……”

    “紀騰云!”紀長高聲宇吼道,“你給我閉嘴。!”

    紀騰云身子一震,急道:“爸,紀斐言他都是胡說的!”

    “胡說?你當我不知道你是個什么東西嗎!”紀長宇將拐杖狠狠擲向地面,“懷星從小就讓著你,他是你親弟弟,你卻因為爭風吃醋故意躲起來讓你媽擔心,半夜三更為了找你出事,你能有什么事情做不出來!!”

    “爸。 北划敱姺f賬,紀騰云頓時臉色鐵青。

    直到這一刻,他才真正意識到紀斐言的目的。

    紀長宇已經不信他了。

    因為不信,所以他百口莫辯。

    “你可真有種,敢拿這種手段對付我……”紀騰云怒極反笑,撩起袖子沖上去就想揍人,拳頭卻被一個力道穩穩地包裹住。

    阻攔他的不是別人,正是紀長宇。

    “紀騰云,過去我一直縱容你的胡作非為,是因為你是我的兒子!可你又是怎么對你的家人的?我把家產留給了你,把你當做繼承人,以為只要給你夠多,你就不會再嫉妒你大哥和你弟弟,可你呢?!”紀長宇氣急攻心,掄起拐杖敲打在他身上。

    紀騰云毫無防備,就這么被一棍子打得跪下了身去。

    “爸……”

    他咬咬牙,面部肌肉抽搐得近乎扭曲,眼眶漸漸紅了。

    “紀騰云,你真不是個東西!”紀長宇罵道。

    紀騰云突然間笑了:“什么繼承人?說得倒是好聽,但凡大哥還在,三弟沒走,這好事兒輪得到我么?這四十多年來您偏心誰,心里念著誰,您當我跟您一樣眼瞎心瞎么?”

    他扶著桌子站起,死死瞪著紀長宇,破罐子破摔一般吼出了心里話。

    “是!擠兌他們的人的我!可讓三弟受委屈的人可是您自己。還有大哥的兒子,是我讓您去冷落他的嗎?傷人的還不是您自己?我只是稍稍利用了一點您的私心,就讓您做了和當年一樣的事兒,您當年不也是這么偏心大哥和三弟的嗎?”

    “你……你……”紀長宇被他氣得全身發冷,拄著拐杖艱難地站起,“紀騰云,你這么不想留在家里,那就給我滾出去!將來死了也別回來!”

    “我滾?您都死了兩個兒子了,還想逼死第三個么?想想清楚吧!”

    紀騰云話音剛落,就被迎面扔過來的打火機砸破了頭,捂著傷口踉蹌著退后了兩步。

    紀長宇顫抖的手指指著他:“紀騰云,就算我死了,遺產也一分不會有你的份!”

    這句話落下的剎那,紀騰云臉上最后一抹笑意終于蕩然無存。

    “紀長宇……你最好別后悔。!”

    他用力踹了下桌子,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紀長宇像是泄了氣一樣跌坐回座位上,視線緩緩挪動到紀斐言身上,神色變得無比復雜,許久后才喚了一聲:“……斐言。”

    “爺爺。”

    “這些年,你怪我嗎?”紀長宇長嘆一聲。

    “我只怕死去的人心緒難平!

    紀長宇全身一震。

    人死不能復生,有些遺憾是一輩子都無法彌補的。如果他尚且心存愧疚,就當永遠記得今天對紀騰云的懲罰。

    “你放心……不會有這一天的!奔o長宇喃喃著開口,像是在承諾死去的人。

    “不能說?”秦煜時揣摩著這三個字,頓時覺得更好笑了,“紀斐言,你在跟我說笑么?當初是誰答應我無條件信任我,和我之間保持坦誠的?”

    紀斐言摟住他的脖子,在他腿上坐下來,身體隔著單薄的布料緊密相貼,某個無法忽視的存在摩挲的身體,令兩人之間的空氣極速升溫。

    他咬著秦煜時耳朵,親昵地問道:“吃醋了?”

    “你說呢?”秦煜時故作姿態,摟過他的腰,手指在那性感的腰線上游走著,明顯對這回答不夠滿意。

    “生日禮物,就不能讓我保持點神秘感?”

    “生日禮物?”秦煜時眉心微蹙,他的生日在11月初,距離現在還有一個多月,什么禮物需要提前這么久準備,還需要天天晚上跟人打電話?

    紀斐言豎起手指,抵在他的唇上:“現在告訴你就沒意義了!

    “好吧,我拭目以待,”秦煜時勾唇輕笑,這才肯放過他,“不過你冷落我這么多天,是不是也該補償點什么?”

    “那你想要什么?”

    “你說呢?”秦煜時慢條斯理地反問,修長的手指撩起他襯衣下擺,觸碰到腰間的軟肉,聲音如一團燒灼的火,“欠我什么,就賠我什么……”

    “陪你睡,好不好?”紀斐言由著他得寸進尺,在自己的領地攻城略地,“反正今天的電話打不了了,時間充裕,正好把之前的一起補給你!

    秦煜時低聲:“紀斐言,你知道要補多少嗎?一晚上補半個月的次數,你是想榨干我,還是死在我床上?”

    “那就慢慢補,”紀斐言主動含住他的唇瓣,含糊地說道,“無期限地讓你睡,睡到你完全消氣為止……”

    腰間傳來一個突兀的力道,天旋地轉間,紀斐言已然被秦煜時壓在了身下,雙腿被膝蓋抵住,脊背緊貼著柔軟席夢思,無從逃脫,只能任由他擺布。

    秦煜時垂下濃密細長的睫毛,唇邊輕輕勾起一抹淡笑。

    秦煜時虔誠地拉起他的手,左手小指上的尾戒反射著月光,宛若被磨去了棱角的利器,光芒冰冷卻溫和。

    “上次你說,等我有一天想換掉這枚戒指,再取下來也不遲!

    “現在,我已經決心用另一枚戒指來取代它。”

    紀斐言怔了怔:“秦煜時……”

    秦煜時微低下頭,從口袋里取出包裝精致的戒指盒,打開盒蓋,里面是兩枚設計新穎的婚戒,內圈分別刻著兩人的名字。

    他取下其中刻有自己名字的戒指,拉過紀斐言的手,緩慢而又認真地戴在他的無名指上。

    “紀斐言,過去我從沒想過要和誰共度一生!

    “但現在有了!

    紀斐言垂下眼眸,唇邊綻開溫柔的弧度。

    他取下另一枚戒指,替秦煜時戴在了手指同樣的位置。

    “秦煜時,其實我是個貪心的人,既不滿足于和你做情人,也不想止步于朋友。在愛你這件事上,我一直都很自私,只想要你獨一無二的偏愛。”

    “那你現在已經得到了!鼻仂蠒r笑著說道。

    紀斐言抬起眼眸,對上他目光:“你知道嗎?上輩子,我就是在這里遇見你的!

    同一個地點,同一個時間。

    卻是不同的結局。

    “這里?”秦煜時眼中流露出一絲怔忪。

    “你在街頭拍電影,訓了一個演員,片場的氛圍很嚴肅,然后轉頭看到我,”紀斐言自嘲般地笑了一下,“其實那個時候,我比他還要狼狽!

    秦煜時也覺得好笑:“所以,你當時很怕我?”

    “就算怕你,也是因為你是沈燮安的朋友,”紀斐言唇邊弧度淡下去幾分,“不過當時我連思考的機會都沒有,你就走過來問我,要不要跟你一起拍電影。”

    “那你答應了嗎?”

    “我想,算是答應了吧!

    “謝、清、越!奔o斐言忍無可忍地叫了他的名字。

    “干、干什么?”謝清越窘迫地說道,“不是你說跟緊一點的嗎?”

    “你這樣抱著我的腰,我怎么走路?”

    “那我松開一點?”謝清越稍稍松脫了抱著他腰的力道,但兩條手臂依舊纏在他的腰上,讓他無法動彈。

    “謝清越,你是八爪魚嗎?”紀斐言面無表情地說。

    謝清越的臉一陣紅一陣白,生怕他把自己拋下:“斐言,你不能因為秦導會吃醋,就不管我的死活吧……”

    “……”

    草。

    第 29 章   第29章

    紀斐言在心底罵了一句。

    “謝清越,你亂說什么?”

    “我哪有亂說?要不是因為這個,你干嘛不讓我抱著……”謝清越反駁得有理有據。

    “你給我把手松開,不然一會兒把你丟進喪尸堆里。”紀斐言莫名煩躁,語速不知不覺快了不少。

    威脅果然有用,謝清越不情愿地松開了抱著他的手,卻還是攥著他的衣服,非跟他連成一體。

    “你、你也不想我掉隊吧?規則里說了,只要有一個人出局,都會判定任務失敗……”謝清越給自己找到了完美的理由。

    紀斐言被他說服了,無奈之下只得由著他攥著自己的衣服。

    越靠近房間光線越暗,身后的謝清越也顫抖愈發厲害。

    房間的門沒有上鎖。

    紀斐言的手指觸碰到冰涼的門面,指尖微微用力,推開了房門。

    房間里一片漆黑,只有磨砂材質的飄窗透露出一絲光亮,兩側的墻壁用紅色的噴漆涂成了一幅幅劣質的油彩畫。

    紀斐言走過去,用手指觸摸墻壁上油漆的痕跡,想要借窗口的光亮辨認出畫的內容,身后謝清越卻突然發出一聲尖叫,松開攥著他衣服的手,掉頭就跑。

    “有喪尸!”

    只聽“砰”的一聲,謝清越和霍拾撲了個滿懷,兩個人同時摔在了地上。

    “靠!”霍拾怒了,“謝清越,你干嘛!”

    “那里有喪尸,真的有!”謝清越哭喪著臉喊道。

    紀斐言順著他目光看去,發現角落里竟然真的站了一個喪尸,在微弱的光線下顯得分外駭人。

    “冷靜點,我們都戴著面具,他識別不出我們的真實身份!

    唐蘇曼隱約察覺到什么,走到喪尸面前,伸手摸了摸他的身體,驚訝道:“這不是真人npc,只是一個假人道具!

    就好像他僅有的一點自豪也被粉碎了。

    哪怕在新聞公布時,有無數人質疑秦煜時的想法,但他卻比任何人都篤信,秦煜時會做成他想做的事。

    在電影事業的道路上,秦煜時一直比他有著更多的勇氣和魄力。而他,不過是一個臨陣退縮的逃兵罷了。

    “它已經不叫《完美面具》了。”秦煜時說。

    簡單的一句糾正,卻令方知遠全身一震。

    他苦笑:“看來,你是真的很厭惡那部作品!

    不想秦煜時卻否定了他的話:“不,你想錯了!

    方知遠不由怔住。

    “對我而言,《完美面具》是一個重要的里程碑。它是一部好的作品,但我希望自己能走得更遠。”

    方知遠不由笑了:“想挑戰一下極限,打破自己創下的奇跡么?不錯,的確是個令人熱血沸騰的目標。”

    “在這個領域,不存在永恒的榮譽,也沒有人能永遠站在終點。”秦煜時注視著他,黑白分明的眼眸里有著不動聲色的鎮靜。

    “真難相信這會是從你口中說出的話,”方知遠感慨道,“我還以為,向來堅持理想主義的你,會想追求一個無法被打破的完美呢!

    “方知遠,有沒有想過是你理解錯了理想主義?無法立足于現實的理想毫無意義。絕對的完美是不存在的,對任何一個階段而言,更好就是完美。”

    方知遠像是受到某種觸動一樣,心跳變得劇烈起來,如驚雷般鼓動耳膜,放大曾經的逃避和退縮,在漫長的掙扎過后,所有聲響又復歸于平靜,化作一聲自嘲。

    “是啊……是我想錯了,”他抬起手腕,看了眼時間,“我訂了今晚回美國的機票,這會兒也該走了!

    “不送!鼻仂蠒r說。電影節在一片祝福聲中圓滿落幕。

    而秦煜時的生日也越來越近了。

    11月7日,正好是立冬。

    紀斐言提前一星期就訂好了餐廳。

    雖然秦煜時沒有過生日的習慣,不過畢竟是三十歲生日,紀斐言還是希望這一天能夠留下一些特別的回憶。

    餐廳位于嵐悅酒店二樓。

    秦煜時下午參加了一個節目訪談,到酒店時已經是晚上七點。

    包間的門虛掩著。

    他旋開門把手,推門進去,本以為只有紀斐言一個人,不想卻看到了一張張的熟面孔。

    “好久不見,秦導。”

    “秦導,生日快樂!

    “生日快樂。”根據紀懷星生前的遺囑,環耀影視的所有股份歸于沈燮安名下,而他一半的私人財產都將轉移到紀斐言名下。至于剩下的財產和房產,依舊涉及到分配問題,因而辦理銷戶的流程相當復雜。

    紀斐言全程配合處理,沈燮安那邊則是由張惇代為出面。

    辦完銷戶手續的那一天,紀斐言在派出所門外遇到了晏久。

    他看上去很憔悴,比之前瘦了許多,眼睛紅紅的,像是哭了很久。見到紀斐言時,他似乎想說點什么,最終卻一個字都沒有說出口。

    那一天,他們最終沒有交流。

    葬禮前的一段時間,紀斐言一夜一夜地睡不著覺。

    有時候半夜醒來,都會感覺掌心殘留著鮮血的溫度,繼而便想到上輩子的墜樓……

    有時秦煜時察覺到他的情緒,會側過身擁他入懷,有時他感到暴躁不安,便和秦煜時上床,一遍又一遍地做,試圖用身體的痛感來驅逐生根于記憶的痛感。

    秦煜時不會問他什么,卻不厭其煩地配合他、縱容他。

    半夜里,秦煜時似乎被雨聲吵醒了,側過頭,身邊空無一人。

    他起身看了眼鬧鐘,三點零二分。

    床單上余溫未散,他抬起頭,看見陽臺的方向隱約有一道人影。

    紀斐言孤零零地坐在窗沿處,只穿了一件單薄的睡衣,風吹在身上冷得透骨。

    秦煜時眉頭微微皺了下,下意識想制止他這種傷害自己的行為,邁出一步后卻很快停下了步子。

    他順著紀斐言的目光望去,突然發現紀斐言是在看花園里的玫瑰。

    那些扎根于土壤的、帶刺的玫瑰。

    這一刻,他會在想什么?

    是莖干上的刺太過鋒銳,還是脆弱的花朵終于有了歸處?

    秦煜時不愿去猜他的答案,拿過椅背上掛著的睡袍,走去給他披上:“風這么大,也不怕著涼!

    “我……”紀斐言眼神一黯,動了下唇,卻很久都沒有說出一句話來,像是喪失了語言機能。

    “不必勉強自己對我解釋,”秦煜時制止了他這種自虐的行為,“我只是想告訴你,我在你的身邊!

    紀斐言垂眸:“嗯!

    過了足足幾分鐘,他突然喚了他的名字:“秦煜時。”

    “嗯?”

    紀斐言聲音微啞:“小叔叔走了……我沒有家人了。”

    陽臺死一般的寂靜。

    不知道過了多久。

    他突然問秦煜時:“你會覺得我冷血嗎?”

    “我沒有這么想,”秦煜時停頓了下,“從來都沒有!

    那是因為你不了解過去發生過什么。紀斐言想。

    他低下頭,盯著自己腳尖:“秦煜時,我好像從沒和你說過我的事!

    “沒關系,”秦煜時道,“現在你想說,也不會遲!

    紀斐言唇邊綻開一抹自嘲的笑:“從小……家里的人就不待見我,他們更青睞討人喜歡的堂弟,無論他做什么都能被原諒,哪怕漲潮時他拉著我爸爸去海邊,哪怕他虐待我養在莊園的小鳥!

    秦煜時怔住。

    “于是第一次見小叔叔和沈燮安,我從閣樓的樓梯上滾了下去,故意告訴所有人,是弟弟推我下去的!

    “斐言……”

    在這里的每一個人,都是當年《完美面具》的主創人員。

    雖然多年未見,但大家為《完美面具》而努力的日子卻歷歷在目。

    他終于知道紀斐言從兩個月前就開始為之努力的禮物究竟是什么。

    紀斐言起身,走到秦煜時面前,對上他目光,眼神誠摯且堅定。

    “秦煜時,我們重啟《完美面具》的拍攝吧!

    “它可以是一個全新的故事。”

    “而這一次,它不會再有瑕疵。”

    在過去的三十年里,秦煜時從未想過自己要為了過去的一個遺憾而回頭。

    但在這一刻,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其實從不需要回頭。

    在這個故事之后,他已經走了很遠的路,而同樣的,這個故事也不需要停留在原處。

    它也可以成長,可以以全新的面貌示人,成為更杰出的作品。

    再一次與他并肩,立于巔峰。

    “這就是你說要送我的禮物?”秦煜時聲音略微沙啞,語氣里藏了些許無奈,無奈之余更多卻是驚喜和震撼。

    為一個人懂得他全部的執著和遺憾。

    “我想你會喜歡的,”紀斐言頓了頓,又換了種方式說道,“我也覺得,你應當喜歡!

    “紀斐言,你該清楚這件事的風險!

    “我不覺得你會在意,所以我擅自做主了。至少能說服當年的主創人員,是一個好的開始,不是嗎?秦煜時,你是這一環中最不可或缺的存在,我們都在等你的答復!奔o斐言頓了一頓,又說道,“這不僅是你的夢想,我也在等待一場屬于我的極致演繹。”

    秦煜時注視著面前這雙眼睛,在目光深處,他看見了最認真、最真誠的期望。

    那是冷靜、篤定,經過深思熟慮的,而非一時沖動。

    入行這么多年以來,業內對他的評價不乏大膽和創新,卻在這一件事情,他過于謹慎了嗎?

    他習慣去保護自己喜歡的人,教給對方演戲技巧,引導對方用更安全的方式去演繹一個故事,唯獨忽略了最優秀、最引以為傲的天賦也該在最好的故事里得到綻放。

    他也曾為理想奮不顧身過,應當最明白表演對于紀斐言的意義。

    秦煜時抬起眼眸,視線一一掃過這些多年未見的朋友,眼底的情緒晦暗不明。

    片刻之后,他的唇邊綻開一抹淡笑。

    “我還有拒絕的余地嗎?”

    “你的邀請,我接受了!

    2026年2月,《完美面具》劇本定稿,改名為《幸存者》,正式啟動拍攝。

    “保重,”方知遠想了想,又說,“祝你成功。”

    秦煜時推開休息室的時,紀斐言正坐在沙發上點外賣。

    聽見聲音,紀斐言頭也沒抬:“是方知遠吧?”

    “你早就猜到是他?”秦煜時微微訝異。

    “與其說猜到,不如說了解,”紀斐言往沙發邊上挪了挪,“我和他雖然不熟悉,但多少能夠猜到一些他的想法。何況除了他,也沒有別人了!

    秦煜時想想,很快也就明白了。

    會在這個時候來找他,又敢自稱為“故交”的,除了方知遠,大概就只有沈燮安。沈燮安當初雖然申請了取保候審,但判決已經下來了,在這種情況下,也只可能是方知遠了。

    “對了,聽說沈燮安沒有提出任何上訴。”秦煜時覺得有必要讓紀斐言知道一下。

    “他……”紀斐言怔住。

    秦煜時不愿多聊這個話題,在沙發上坐下來,伸手攬過紀斐言的腰,視線在頸間的唇印上游走著,氣氛在無聲之間變得曖昧旖旎。

    “別去想這個事了,想我不好么?”

    紀斐言避開那滾燙的氣息:“晚上收工回家再做……”

    一整個晚上,紀斐言都在和秦煜時做.愛。

    身體的宣泄是最有效的解壓方式,讓壓抑的靈魂得到釋放。

    他喜歡和秦煜時上床,喜歡被占有,感受那比鏡頭更加灼熱的目光透過身體凝視他的靈魂。

    他知道,只有這個人是懂他,且義無反顧地深愛著他的。

    游戲開始時的規則提示再一次在腦海中顯現。

    必須獻祭生者,才能開啟電梯。

    這里的生者只有他們四個,但是一旦有人出局,就意味著全員無法通關。

    除非獻祭的生者,不屬于他們的隊伍……

    等等!

    負一樓和二樓開啟房間所進行的人臉識別,難道是在提醒他們面具的作用?

    面具能夠幫他們偽裝成喪尸,反過來就意味著,他們也可以將真正的喪尸當做生者獻祭!

    一股莫大的恐懼升上心頭,讓他的臉色不知不覺變得凝重。

    回想起這一路上謝清越的反常,紀斐言猛地意識到一個讓人不寒而栗的事實。

    從負一樓一路跟著他們上到三樓的人,根本就不是謝清越,而是喪尸npc!

    謝清越被掉包了!

    第 30 章   第30章

    看清楚那行字后,霍拾愣。骸矮I祭生者?這是要我們送一個人進去?”

    “可是只要有一個人出局,我們不就全部出局了嗎?”唐蘇曼還記得規則。

    “那怎么辦?電梯上就是這么寫的!”霍拾心底多少存著犧牲謝清越的心思。

    紀斐言沒那么容易被他算計,唐蘇曼的咖位他又惹不起,整支隊伍就只剩下和他一樣剛出道的謝清越了。

    他可不想當這個倒霉的出局者。

    但同在一支隊伍,他總不能直接把謝清越推下去吧,這簡直就是敗壞人品的行徑。

    正當他這么想著,紀斐言說道:“先等等,說不定還有其他方法。之前被我們跳過的一樓也許就有機關!

    霍拾陰沉下臉:“你的意思是,我們好不容易抵達三樓,還要再跑回到下面去?”

    紀斐言看向唐蘇曼:“我和唐姐下去吧,你和謝清越在這里等我們就行!

    “為什么是我們兩個留下?”霍拾雖然不情愿走回頭路,但聽到他們兩個要單獨行動,頓時有種被搶了風頭的感覺。

    “謝清越怕黑,你又丟失了面具,會被喪尸追趕,留在三樓比較穩妥,”紀斐言給出的理由相當有說服力,“你想下去也可以,但是后果自負!

    “我……”霍拾臉色微變,一想到有可能再被喪尸追逐,立刻萌生退意,對兩人揮揮手,“算了算了,還是你們兩個下去吧!

    紀斐言看向唐蘇曼:“那唐姐,要麻煩你跟我回去一趟了!

    “好嘛,”唐蘇曼倒是很樂意奉陪,“隊長都這么說了,我還能拒絕嗎?”

    每一層的直梯只能使用一次,所以紀斐言和唐蘇曼只能走樓梯回去。

    下到二樓時,唐蘇曼悠悠開口:“幸虧還有我們兩個,要是讓他們兩個去一樓找線索,真不知道會弄出什么樣的鬧劇。”

    “其實我們是為了救謝清越!奔o斐言停住了腳步。

    “謝清越?”唐蘇曼怔住,也跟著他停下身,“他不是在三樓等我們嗎?”

    到了浴缸邊上,秦煜時緩慢地彎下腰,極其小心地將紀斐言放進浴缸,好讓他有一個相對舒適的適應過程。

    “水溫可以嗎?”秦煜時將手指搭在他肩膀上,溫柔地問道。

    “嗯!奔o斐言點頭,扇子一樣的濃密的睫毛上氤氳著絲絲水霧,明澈的眼眸似經過洗練一般動人心魄。

    “那你慢慢洗,洗好了叫我!鼻仂蠒r靠近他額頭,印下一吻,而后起身拉上門,離開了浴室。

    外賣送得很快,半小時就到了。

    酸菜魚是大份的,配菜選了豆腐和筍片。盡管紀斐言平時喜歡吃辣,秦煜時卻還是不愿他吃得太過刺激,因此特意選了不辣的口味。

    他剛將包裝袋拆開,就聽見紀斐言在浴室里叫他。

    “秦煜時,我洗好了!10月15日,第二十七屆金繁獎頒獎儀式在北云市國展中心舉行。

    車在大門前停下,紀斐言推開車門,彎腰下車,白色的西裝禮服將他年輕的面龐襯得朝氣蓬勃,修長的雙腿包裹在筆直的西褲里,顯得人格外高挑。

    秦煜時緊跟他從車里出來,同款的黑色西裝筆挺熨帖,胸口銀色的繁星花胸針簡約低調卻不失大氣。

    繁星花,花語為“創作”的藝術之花,也是金繁獎的代表之花。

    門外的攝影師將鏡頭對準兩人,瘋狂按下快門。

    紀斐言輕微抬頭,直視向鏡頭,處變不驚的態度更顯得氣質矜貴優雅。

    無數目光之中,他牽住了秦煜時的手。

    堅定而無畏。

    秦煜時唇邊扯開一抹淡然的弧度,而后便加深了力道,與他十指相扣。

    頒獎儀式下午兩點開始。

    秦煜時和紀斐言坐在第一排的位置,聽臺上的主持人宣布這一屆的獲獎情況。

    “歡迎大家來到第二十七屆金繁獎頒獎儀式!

    “這一屆的最佳影片是:《替罪證詞》!

    伴隨著主持人慷慨激昂的聲音,后方的巨幅熒幕也一并顯現出相應的字幕。

    最佳導演:秦煜時。

    最佳男演員:紀斐言。

    場館內響起劇烈的掌聲。

    “接下來,有請兩位上臺!

    無數目光的注視中,秦煜時和紀斐言先后起身,邁開步子朝著頒獎臺走去。

    頭頂的燈光化作漫天的星光,照亮通往頒獎臺的路,和攜手努力過的歲月。

    主持人笑著開口:“恭喜秦導。印象之中,秦導已經不是第一次站在這個舞臺上了,想必會有許多感慨吧。對于這次的獲獎,您有什么想要說的話嗎?”

    “這就來!奔o斐言本不想去參加秦煜時的講座,但這場講座能加0.2個學分,再加上杜斌反復和他強調自己搶名額搶得有多不容易,臨近開場時,紀斐言還是被杜斌拖了過去。

    座位位于第二排,距離演講臺很近,正好能夠清晰地看到臺上的人。

    這場講座以秦煜時自己的新電影《高尚者》為例,對人物和故事線進行了深度解剖,涉及到演員表演的部分,著重講述了如何用留白來表達更加高級的情感。

    秦煜時不愧為影壇公認最有天賦的青年導演,他的演講風格生動,角度多變,觀念新穎,再加上他本人有著完全不輸明星的俊朗相貌,整場講座幾乎沒有一個人走神,就連紀斐言也很難不專注。

    “斐言,”杜斌用胳膊肘抵了抵他,“你有沒有覺得秦導一直在往我們這兒看啊?”

    “沒有吧,”紀斐言一本正經地回答,“他看的是后面的方向。”

    話音剛落,就見秦煜時那雙深邃的眸子睨過來,目光落定在紀斐言身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那么接下來,我想有請一名同學,講一講對電影本身或是這個主題的看法……”

    “不是啊斐言,”杜斌反駁道,“他真的是在看我們這里!

    “讓讓,我去洗手間!奔o斐言面無表情地說。

    杜斌不得已讓路,紀斐言理了理衣服,起身朝座位盡頭的方向走去。

    “二排五列,那位站起來的同學,你上臺比較方便,就由你來說吧。”

    紀斐言步子驟停。

    全場的目光刷的一下集中到他一個人身上。

    紀斐言猛地轉過頭,對上臺上那雙似笑非笑的眼眸。

    “沒錯,就是你!鼻仂蠒r又重復了一遍。

    礙于現場這么多雙眼睛看著,紀斐言邁開步子,走上了演講臺。

    他從秦煜時手里接過話筒,轉過身面向臺下的觀眾,語調平靜:“老實說,我沒看過這部電影!

    全場嘩然。

    秦煜時的聲音從身側傳來:“可是這位同學,你卻預約了這場講座?”

    紀斐言略微偏過頭,對他露出一個完美的笑容:“必須看過這部電影才能坐下聽講座——我想應該并沒有這個規定吧?”

    秦煜時微笑著對他伸手,示意他說下去。

    紀斐言從容不迫地開口:“一部影片能夠取得這樣漂亮的成績,必定有它的可取之處。盡管我沒看過這部電影,不過關于‘高尚者’,我認為是一個非常有意思的選題。”

    “會用這個作為電影選題的人,我相信他在審視角色的同時,一定也認真審視過自己的靈魂!

    “在現實中,高尚常常是偽善者的面具。”

    “而在影片里,主角之所以能夠成為主角,是因為他面臨同樣的處境,能夠做出更高尚的選擇,擁有更多的寬容,和更廣闊的胸襟。”

    “就好比現在,在這個舞臺上,秦導作為承擔著角色靈魂的主心骨,應該也不至于太為難我才對。”

    完美而又體面的回答。

    臺下卻莫名起了一陣騷動。

    秦煜時不禁感到詫異,紀斐言竟能在不了解電影內容的情況下給出這樣的答案。

    生平第一次,他對一個陌生男人產生了興趣。

    他微微抬手,示意場館內保持安靜,而后問向紀斐言。

    “那么這位同學,你覺得你算自己口中的高尚者嗎?”

    “如果秦導對我沒有偏見的話,在回答之前,我想先反問秦導,您口中的高尚者,究竟是一個虛構的概念,還是一個有血性的人呢?”

    “當然是后者!

    “那么我很希望能夠滿足秦導的預想!

    秦煜時放下筷子,快步走去浴室,拉開門的剎那,浴室內霧氣繚繞,紀斐言背對著他正在給浴缸放水,兩片飽滿的臀瓣間,誘人的窄縫仿佛在對他發出熱情的邀請。

    秦煜時突然覺得喉嚨有些干渴。

    他深吸一口氣,盡可能按捺住本能的沖動,拿過水池邊上的浴巾走過去,寬大的手掌覆蓋在觸感柔軟的皮膚,替他擦干頭發和身體。

    突如其來的觸碰讓紀斐言一個激靈,□□肌肉似充血一般急速收緊,又逐漸放松下來,細微的顫動□□到極致,頓時令秦煜時動作一滯。

    “秦煜時?”感覺到他的反常,紀斐言下意識轉過頭,順著他視線看去,臉倏地紅了,“我真的做不動了……”

    意識到自己失儀,秦煜時及時移開目光,匆匆給他擦干身體,替他將浴袍披上:“行了,出來吃飯吧!

    興許是昨晚的運動耗費了太多力氣,紀斐言餓得不行,吃飯吃得特別香,秦煜時見他胃口好,餐后又給他洗了只梨。

    “今天這么餓嗎?”秦煜時在廚房找到削皮刀,回到客廳隨手拉了張椅子在桌旁坐下。

    “畢竟沒吃早飯!北环⻊盏眠@么周到,紀斐言也有點不好意思了。

    秦煜時削皮的技術相當好,一整只梨子旋轉著削下來,中間就沒斷過。削完皮后,又替他將果肉切好,喂到了嘴邊。

    紀斐言自覺張嘴,咬下梨子后,臉卻微微紅了。生怕被秦煜時笑話,他倉促地嚼了幾下,就將果肉吞了進去。

    將這一幕盡收眼底,秦煜時嘴角弧度不經意間上揚,卻沒拆穿他,只是提醒道:“慢點吃,小心被汁水嗆著!

    明明在床上時熱情奔放,下了床反倒拘謹起來了。

    吃完梨后,紀斐言拿紙巾擦了擦嘴:“秦煜時,你這兩天都沒事嗎?”

    秦煜時極為輕地笑了一下:“就算有事也得推了,我還能在這時候放著你不管嗎?”

    紀斐言勾過他腳踝,輕輕晃動著:“等我爸回來之后,我去找你!

    秦煜時在紀斐言家陪了他兩天。這段時間里,兩個人都放縱到了極致,每天至少有一大半的時間都在床上度過。

    一直到紀霖風回來前一晚,秦煜時才開車回上水灣。

    紀霖風是第二天中午到家的。

    出差一星期,回來時特意給紀斐言帶了禮物,有手工藝品也有奢侈品,還有一些紀斐言會喜歡的零食。

    “這幾天在家過得怎么樣?我讓秦煜時有空過來陪你,應該沒有太無聊吧?”

    “沒有,”紀斐言眨了眨眼睛,“秦導對我挺好的。”

    “那我就放心了,”紀霖風笑著拍拍他的肩膀,忽然注意到他脖子上若隱若現的紅痕,笑容不知不覺間凝滯,聲音沉了下來,“斐言,秦煜時都帶你去了什么地方?”

    “游樂場,密室,按摩店!奔o斐言面不改色地回答。

    “按摩店?”紀霖風眼皮一跳。

    “他帶我去刮痧,拔罐,還有敲背……”

    紀霖風遲疑道:“你脖子怎么回事?”

    紀斐言摸了摸脖子:“按摩師太用力了,傷到了!

    紀霖風眉頭輕輕蹙了下,目光再一次掃過他頸間的紅印,卻沒有再追問。片刻后,他溫聲對紀斐言道:“既然這樣,這幾天就在家好好休息,別出門了!

    紀斐言卻說:“爸爸,我下周要去試鏡!

    紀霖風沉默了會兒,問道:“在哪?”

    “酒店。”紀斐言說。

    “好,”紀霖風未制止,“記得早點回來!

    “我會的,爸爸!

    回到臥室后,紀斐言關上房門,拿手機給秦煜時發了條消息。

    紀斐言:「你下周有空嗎?」

    秦煜時:「有。你要來找我?」

    紀斐言:「下一周,我去找你!

    秦煜時:「想好向你爸匯報的理由了?」

    紀斐言:「我和他說過了,我去試鏡!

    秦煜時:「那好,我等你!

    “方便送我一程嗎?”紀斐言的聲音聽上去有些沙啞。

    他主動麻煩別人實屬罕見,秦煜時本就打算順路送他才會等他,自然沒有拒絕。

    “車在停車場。走吧,一起下去!

    晚上十一點,云峰大廈的地下停車場幾乎已經空了。

    上了車后,秦煜時正要啟動車子,就聽見身側的紀斐言開口。

    “今晚有空嗎?”

    秦煜時的手指停在手剎上。

    他抬起慵懶的眼皮,睨向車內鏡里倒映出的那張臉,許久后,唇邊蕩開一抹曖昧的笑。

    “下次想做,可以不用這么委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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