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章 正文完

    柏林的夏天很涼快，但7月9號的傍晚，整座城市已經被法國人和意大利人擠滿，他們的激情點燃了這座城市，比賽晚上八點才開始，下午的時候總決賽的舉辦場地——柏林奧林匹克球場外已經擠得水泄不通。

    馬爾蒂尼花了一點時間才成功進場，他還帶著克里斯和丹尼爾，好在兩個小朋友可以去騷擾愛生氣的比利叔叔，讓英明神武的米蘭隊長可以輕松一點。

    “德國佬真是不好說話，家屬席哪兒有座位號的限制？”科斯塔庫塔抱怨著，一邊掏出水杯催丹尼爾喝水，“嗓子都要喊啞了，小點聲吧親愛的。”

    馬爾蒂尼把克里斯按在座位上，一邊掃視了一圈看臺，“反正你也沒按照號碼坐，還說他們干什么？”

    球場里的噪音讓他們感到親切，已經一個多月沒打比賽的他們多少有點想念這樣的氛圍，科斯塔庫塔靠到馬爾蒂尼身邊，“早知道能進決賽，你就不該那么早退國家隊。”

    “又不是沒拿過冠軍，”馬爾蒂尼才不給科斯塔庫塔笑話他的機會，“我要是有機會也要讓給你，讓你也享受一下世界冠軍的滋味。”

    “這么說話太傷人了保羅！”

    正說著，面前多了幾個人，是西蒙內因扎吉和他的父母兒子，西蒙內客氣地和米蘭隊長打了招呼，兩個人畢竟不太熟。

    托馬索屁股還沒坐到凳子上就彈了起來，指著草皮興奮地大喊，“我看到安東了！還有菲利波！”

    丹尼爾聽見了，連忙也探出腦袋，小聲湊到哥哥耳邊，“哪里哪里？”

    克里斯也找了一會兒才看到，還要裝模作樣地批評弟弟，“就找那個彩色頭發啊，這么顯眼你怎么會看不到？”

    詹卡洛和瑪麗娜夫婦順著孫子的手看過去，“是安東和菲利波，菲利波還是這么瘦怎么感覺安東也瘦了不少？肯定是吃地不好。”

    西蒙內不會反駁媽媽，國家隊的大廚怎么可能做不好飯，“等哥哥和安東他們回來了，媽媽你做頓大餐吧。”

    瑪麗娜點頭，已經開始思考食譜了。西蒙內笑瞇瞇地把已經要跑遠的托馬索拉回來，“你不是準備了給安東和菲利波的橫幅嗎，現在就能拿出來了。”

    托馬索舉起的橫幅上稚嫩的字體寫著安東和因扎吉的名字，還有大大的加油，馬爾蒂尼余光看到后終于松了口氣，科斯塔庫塔哼笑，“你也太操心了，小孩子懂什么？”

    草皮上的熱身快結束了，因扎吉和安東像是一對吸鐵石，從原本隔了好幾個人的站位又慢慢湊到了一起，馬爾蒂尼翻了個白眼，搶過科斯塔庫塔手里的可樂，“我確實太操心了，我就不該來現場看比賽。”

    “不能喝你自己的嗎保羅？今年幾歲了還搶別人的東西。”

    安東當然知道都有誰在家屬席上，甚至克拉拉一家也來了，雨果嘴上說要談戀愛，還是被他的姐姐暴力制裁，老實地跟來了德國。

    只是這樣一來他的家屬票就不夠用了，只好從好友們的指頭縫里薅幾張多余的出來，畢竟這次大家的家人都來得多，德國對意大利人來說太方便了。

    舍甫琴科和卡卡也過來了，但他們最終買了中立球迷區的票，舍甫琴科很有他的道理，“不能讓記者拍到我們在意大利的座位上，不然他們又有話說了。”

    “不至于吧？”

    “在家屬席上和德國小男孩兒說話被拍到的人沒資格說我們，皮波回去生氣了嗎？”卡卡‘略略略’，好在最后他給了句準話，“放心吧，我們絕對在現場的，我剛才都看見你了！”

    更衣室里，里皮做著最后的戰前動員，“我們的隊伍里有不少人都參加過四年前的世界杯決賽，剩下的先生們也足夠優秀，經歷過非常重要的比賽。馬上開始的這一場和之前的那些沒什么不同，我們的對手法國隊，我們也有信心能戰勝他。”

    “所以不要胡思亂想，你們只要走上場去，踢滿90分鐘，然后拿下那個金色的獎杯。有疑問嗎？”

    一陣鬼哭狼嚎：“沒有！”

    里皮看向卡納瓦羅，意大利隊長整理好袖標和紅綠白三色隊旗，帶著輕松的笑幻視一圈他的隊友們，“我已經在期待著比賽結束后的美好時刻了，你們呢？”

    “我也是！”“法國人有什么好怕的，巴西我們都能打得過！”“讓他們哭著回家！”

    安東能聽到心臟在胸腔里砰砰直跳，這一刻他忘記了剛來集訓時的不愉快，忘記了世界杯結束后回國可能會面臨的球隊危機，滿心滿眼只有一句話——

    “Forza Italia！”

    “歡迎收看本屆世界杯的決賽，對決在意大利和法國之間展開，他們一個是8年前的世界冠軍，一個是4年前的世界冠軍，今天過后，有可能是法國人拿到第二座大力神杯，或者意大利人成為世界杯冠軍數最多的球隊，在胸前繡上五顆星？”

    “兩支球隊已經進場，他們的主場球衣都是藍色，客場都是白色，真是糾葛深厚的一對老冤家，上一次兩隊大賽交手還是2000年的歐洲杯決賽，因為特雷澤蓋的進球意大利惜敗，今天他們能成功復仇嗎？”

    “抽到主場球衣的是意大利隊，我喜歡他們的藍色，之前六場比賽意大利穿藍色球衣時都表現的很好，希望他們能延續好運氣！”

    安東的視線掃過看臺，意大利球迷拉起了Tifo，上面寫著全隊23人的名字，還有他們的卡通畫像，最前面是穿著棗紅色運動短袖的土潮教練，手舞足蹈地指揮著。

    ‘教練先生看到會生氣的。’安東抿嘴笑起來，因為卡通版里皮確實很好玩。

    卡納瓦羅猜邊贏了球權，晚上8點，裁判準時吹響了比賽開始的哨音。

    解說開始介紹兩邊的首發陣容，意大利：布馮、安東尼、內斯塔、卡納瓦羅、贊布羅塔、卡莫拉內西、加圖索、皮爾洛、佩羅塔、托蒂、托尼。

    法國：巴特斯、薩尼奧爾、圖拉姆、加拉、阿比代爾、維埃拉、馬克萊萊、里貝里、齊達內、馬盧達、亨利。

    “兩支球隊基本都是全主力陣容，里皮的4411變陣已經非常成熟，而內斯塔的回歸讓意大利的門前成為全世界最堅固的防線。而法國的中場群星閃耀，他們肯定會有很多精彩的表現。”

    話還沒說完，裁判已經吹哨了，安東正準備傳球，聽見聲音只得將球踢出界，原來卡納瓦羅在一次中場的拼搶中抬肘打到了亨利的下巴，亨利應聲倒地，根本站不起來了。

    此時開場還不到一分鐘，這樣的意外讓法國人措手不及，亨利可是他們前場最重要的進攻點。特雷澤蓋開始在場邊熱身。

    意大利解說有點酸酸的，“看看他們的陣容，最重要的亨利下場了，替上來的會是同樣厲害的特雷澤蓋，法國人可真浪費。”

    比賽讓人焦慮地中斷了好一會兒，安東百無聊賴地等在場邊，皮爾洛站在法國人身后光明正大的偷聽。好在兩分鐘后，亨利已經恢復精神，重新回到場上，比賽得以繼續。

    意大利第一次嘗試攻入法國人的半場，只是球沒能突破后防線整齊的站位，反倒佩羅塔的貿然上搶犯了錯，球已經被傳出去了，在亨利的推搡下他沒能收住腳，倒地的同時鏟倒了維埃拉。

    這個沒意義的犯規讓裁判給了他一張黃牌，法國人還獲得了一個自己后場的任意球。

    任意球直接由門將罰出，他選擇長傳找左邊前場的亨利，安東和他同時起跳爭頂，安東搶先頂到皮球，但他已經沒辦法控制力度，皮球就落在他身前不遠，彈了一下飛向禁區。

    狡猾的馬盧達等待地就是這樣的機會，他立刻追了上去，胸部停球后成功突入禁區，意大利中衛從兩側聯手包夾，內斯塔用強壯的身體卡主他的跑位，卡納瓦羅從遠處跑來，抓住他抬腳的空隙，將皮球踢了出去。

    馬盧達最終還是失去平衡摔倒在了地上，但卡納瓦羅先碰到球的動作從裁判的角度看得清清楚楚，雖然因為倒地響了哨，但只是判給了意大利角球，馬盧達試圖要一個點球，但裁判沒有搭理他。

    法國的角球沒能形成攻門，直接踢進了布馮的手里。但他們的攻勢沒有停止，10分鐘的時候明顯法國人控球占優，而他們離破門最近的一次機會居然來自于對手。

    當時薩尼奧爾從中圈右側送出斜傳，安東身前沒有別人，他是唯一站在落點位置的人。

    這該是法國隊一腳非常臭的轉移球，除了球速很快，安東抬腳一墊想將球轉移到左邊去找贊布羅塔，卻沒有踢正部位，足球居然快速地向他身后的球門飛去。

    安東看著足球飛向球門，還是布馮飛撲將幾乎沖進死角的皮球抱住。這次布馮似乎已經習慣了，只是伸手點了點安東，動了動嘴卻看不清在說什么。

    ‘大概罵得很難聽吧。’安東縮著腦袋轉回去，這是他第二次陷害布馮了，但烏龍球不是他的本意，他平時在俱樂部也沒有這么準吧。

    “這讓我想到安東那個‘尤文殺手’的外號，大概他最擅長的就是攻破布馮把守的大門，不管布馮把守的是誰的大門。”

    場上球員的對抗很激烈，第12分鐘，法國人也拿到了今天的第一張黃牌。意大利人的進攻更多轉化為了定位球，法國人抓住了他們中場突破不夠果斷的特點，總能在形成射門時將球破壞出底線。

    安東本以為這是法國人的戰術，但他們糟糕的角球防守又讓安東摸不準了，第19分鐘，意大利憑借定位球險些攻破法國人的大門。

    卡莫拉內西將角球讓給皮爾洛，他開出了落點準確的弧線球，卡納瓦羅高高跳起，搶在比他高得多的維埃拉面前頂到了皮球。

    可惜皮球最終砸在橫梁上彈飛了出去，卡納瓦羅失望地捂臉，門將巴特斯大罵著剛才走神的幾個后衛。

    不過他們的角球防守沒有因此而變得靠譜起來，接下來半個小時，意大利隊又完成了兩次極為兇險的角球進攻，只可惜最后都差點運氣，內斯塔的頭球被站在門線上的圖拉姆破壞，托尼的射門則被門將抱住。

    這樣下去可不行，安東慢慢開始有些焦躁，法國人不是傻子，角球破門的套路用的次數多了，教練肯定會安排對應的防守站位，他們浪費了最有可能破門的機會，之后再有角球也沒什么意義了。

    反觀法國，他們的進攻流暢許多，意大利的防線頻頻受到沖擊。

    亨利不停地從左邊路發動進攻，安東一次次接受他的挑戰，仿佛回到了那場歐冠決賽。

    法國人顯然沒忘記這個當時用一張紅牌攔截了他最后進攻機會的臭小子，哪怕安東在他摔倒的時候友好地伸手過來，亨利也是看都不看一眼，撐著地自己站起來走了。

    上半場波瀾不驚地度過，雖然兩方都有威脅射門，但也都成功完成了防守，整體上看他們沒有實力差距，誰先進球似乎只是運氣問題，只一些看明白局面的意大利人心里多少有點擔憂，單靠防守能夠進決賽，但是不能拿冠軍。

    中場休息時，更衣室里大家沉默地休息著補充能量，安東能聽到球場上的歌聲，這是世界杯決賽才有的待遇，但沒人有心情欣賞這些。

    里皮沒有對陣容進行調整，意大利隊前場的串聯問題持續了一整屆世界杯，之前幾場比賽托蒂成功發揮出了自己的水準，給對手造成了巨大威脅，卻也幫助法國人做出針對防守，成功掐滅了意大利的進攻勢頭。

    只能在下半場應對換人了，里皮跟著球員回到場邊，心里多少有點犯嘀咕。

    下半場兩邊的進攻形勢并沒有發生變化，法國人占據了場上的主動，他們倚重左路的進攻，安東有時甚至要同時應付亨利和馬盧達兩個人。

    另一邊的贊布羅塔顯得有些無所事事，但他沒有格羅索的進攻性，導致意大利的整體陣容都偏離了中線。

    “亨利和安東都是非常有速度優勢的球員，安東因為年輕甚至可能更勝一籌，但在面對亨利的強行突破時，安東每次選擇了不同的應對方式，盡可能地保存體力的同時將亨利攔截在禁區外，他也完全信任背后的內斯塔和布馮。”

    “所以盡管這段時間亨利不斷地突破看得讓人膽戰心驚，但卻讓人意外地一次都沒有射正到門框范圍內。”

    安東的麻煩在第55分鐘到來，法國右路沉寂許久的里貝里完成了突破，他的橫傳沒有在齊達內腳下停留，站在弧頂處的法國中場大將在卡納瓦羅上搶前果斷將球分向左邊。

    馬盧達立刻插上，當他一路帶球靠近小禁區時，安東來不及多想就跑向他，幾乎是把自己甩了出去，在皮球被馬盧達踢起的瞬間抬腿鏟球。

    皮球被安東的腳尖攔住，沒有飛出界，馬盧達勉強抬腿沒有踹到安東臉上身上，撲騰著翻過去。

    裁判鳴哨示意安東沒有犯規，馬盧達也知道這點，但安東的危險動作還是把他嚇了一跳，心里多少有點不爽。下一秒布馮笑嘻嘻地把他拉起來還拍了拍頭，這樣的自來熟讓馬盧達沒辦法應付。

    看臺上法國球迷不滿地噓聲大作，又立刻被意大利人的歡呼聲蓋了過去。

    這就是他們引以為傲的防守，幾年前他們為內斯塔而歡呼，再往前還有馬爾蒂尼，有巴雷西。如今安東已經成為了足以承擔重任的后衛，或許接下來十年他們都能欣賞安東傳承下來的經典鏟留球。

    法國人的進攻在第65分鐘戛然而止，他們的中場大將維埃拉在傳球的時候拉傷，主教練多梅內克不得不做出換人調整，意大利停滯了20分鐘的進攻重新開始。

    但他們仍然沒辦法贏得門前的絕對機會，在法國人兇狠的逼搶下，全靠換來的定位球威脅球門。

    第70分鐘，托蒂在左側開出戰術角球，隨后卡納瓦羅的頭球被圖拉姆擋出的同時，邊裁舉旗示意越位。

    三分鐘后意大利人再次獲得任意球，托尼的頭球應聲入網，這時距離比賽結束已經不到20分鐘了，難道會是殺死比賽的進球嗎？

    意大利人只知道他們憋屈了大半場終于看到了勝利的曙光，所有球員都向場邊沖去，安東才跑了兩步，再次聽到裁判討厭的哨聲，托尼也越位了。

    安東的心情大起大落，卻又不能罵進了球的托尼，只能胡亂蹦兩句臟話出來，勉強緩解一下心里涌出的失望，這場仿佛看不到希望的總決賽還要繼續踢下去。

    里皮必須做出換人調整，他用亞昆塔換下被嚴防死守的托蒂，格羅索也頂替贊布羅塔出場，顯然希望加強邊路的進攻。

    只是意大利的場面仍然被動，“如果只比防線，意大利的水平顯然遠高于法國隊，但法國人的中場在之前六場比賽中已經逐漸蘇醒，在今天的比賽里展現出了最強狀態，意大利人根本沒辦法威脅到他們的防線。”

    “雖然我們都相信意大利的防線，但如果繼續壓迫下去，他們早晚會出現失誤，如果里皮的球隊真的指望防守到120分鐘憑借點球決出勝負，那么他們可能很快就會被進球了。”

    格羅索的拉扯沒有為防線爭取到太多喘息的機會，反而里貝里也蘇醒過來開始威脅球門，讓他不能前插地太深入。

    安東甚至沒有時間流逝的實感，他只能一次次地防守對手永遠不會停歇的沖擊，斷下球之后想辦法傳到皮爾洛腳下，趁著比賽暫停的時候挪到場邊補水，白著臉和內斯塔互相無聲地鼓勁。

    直到常規時間結束前，安東還在奔跑防守中，法國人抓住壓迫過程中安東回收到中場加強門前防守的間隙，亨利強行突破了卡莫拉內西，安東趕在他橫傳給齊達內之前將球擋出。

    “90分鐘結束，我們能感覺到意大利已經逐漸無法攔截法國人的攻勢了，他們沒了上半場與法國人同等水平抗爭的能力，我不愿意承認這是球員差距，但齊達內和身前三名前鋒的配合簡直無人可當。”

    安東趁著加時賽開始前躺在地上等隊醫過來拉腿，里皮身邊德羅西已經脫下了替補背心，安東沒心情去想因扎吉是不是沒辦法出場，他急需的是有人幫忙解決對方前鋒對他的輪番沖擊。

    “我來給你幫忙了。”當加時賽開始，德羅西替換卡莫拉內西上場后，他在靠近安東的時候帶來了教練的指示，安東扯了扯嘴角，“太好了丹尼爾，靠你了。”

    意大利人加強了防守，但他們絕望地發現法國人的進攻越發有沖擊力，90分鐘后替補里貝里上場的特雷澤蓋簡直像是個定時炸彈，但意大利的后防線沒有誰能保證自己能堅持到120分鐘，安全地把炸彈拆除。

    但至少安東確實輕松了不少，德羅西的橫沖直撞雖然沒什么技術，還是給齊達內他們造成了一點干擾，讓安東有機會沖出半場，威脅這么長時間都沒什么表現機會的法國左后衛阿比代爾。

    只是亞昆塔的發揮讓人血壓升高，第95分鐘，意大利終于從他們熟悉的右邊路發動反擊，安東設法將球傳到亞昆塔腳下，但他帶球太猶豫，面對三人的包夾沒能完成射門。

    101分鐘，皮爾洛在后場送出長傳，這幾乎是一次絕佳的單刀機會，亞昆塔沖向球門，身邊還有靠著速度插上來支援的安東，兩個人身邊只有兩個后衛防守，而在進入禁區后他們已經不敢作太大的動作。

    “亞昆塔有很好的機會，但他直面門將巴特斯，而安東似乎位置更好一點，只是安東的射術讓人不敢相信。”

    “他該起腳射門了，現在就是最好的機會！但是他為什么還在帶球？”

    亞昆塔讓人絕望地慢下了腳步，在面對巴特斯的時候像是不知道該怎么辦了思考起來，甚至沒有聽到安東拉邊之后招手讓他傳球的聲音，最終的起腳射門仿佛是瞄準了巴特斯的胸口，被輕而易舉地擋了下來。

    “他為什么不傳球？”看臺上科斯塔庫塔氣得想摔瓶子，一連串臟話氣得罵不出來，“就算安東踢不進去，他那個位置也可以傳球，難道亞昆塔覺得耽誤了那么久之后，自己的位置還比安東更好嗎？”

    馬爾蒂尼顧忌著形象沒有多說什么，手支在下巴上一臉嚴肅地看著球場，眉頭緊皺著，“他不會覺得自己有問題，安東在球場上從來不抱怨隊友，不管隊友踢成什么樣子。”

    他猜對了，安東確實沒有生氣，他只是鼓著掌努力喘氣，感受著腿上的酸痛，在心里盤算著接下來還有沒有這樣的進攻機會，讓皮爾洛直接傳球給他。

    在一片意大利語的叫罵聲中，舍甫琴科和卡卡相顧無言。舍甫琴科仿佛回到了自己幾天前在國家隊的時候，也總是感到無力，他嘟囔著，“這個球換我上去就進了。”

    卡卡則擔憂接下來的比賽，“安東要跑不動了，剛才他的速度是最后爆發的程度，再接下來體力會透支的。”

    就在意大利人慶幸他們眼見又挺過了一個半場時，第104分鐘，在法國隊一次普通的推進中，齊達內分球給右路的薩尼奧爾。

    薩尼奧爾在邊路停頓了兩秒，齊達內趁所有人的注意力集中在右路的時候突然前插，一連穿過了意大利隊的兩層防線。

    安東看見齊達內的動作時就感覺不對，但他身前還有亨利，只能大喊著提醒隊友。

    內斯塔在聽見安東聲音的時候反應過來，只是已經來不及了，齊達內的選位很聰明，剛好和所有防守球員都有距離。

    薩尼奧爾果然將球回傳給他，齊達內猛地起跳，皮球被撞進球門里，布馮試圖伸手卻沒有攔住。

    “球進了！法國隊在努力了這么長時間后終于把優勢轉變為了得分，或許在許多觀眾朋友心中這個進球早就該到來了。意大利人遭遇了滅頂之災，他們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射正了，如今比分落后，恐怕更沒辦法追平比分。”

    安東聽不到解說悲傷的聲音，只是茫然地看著法國人激動地慶祝，仿佛比賽已經結束，他們已經成為了世界冠軍。

    這倒也可以理解，連安東都不太相信他們還能扳平比分，這是一場艱難的比賽，他不可能每一次都贏。

    或許他該想辦法讓齊達內拿個紅牌，安東記不得齊達內應該什么時候下場，但他總覺得在那個世界齊達內沒有進這個球。

    又或許是因為他的上場才導致齊達內沒拿到他本該有的紅牌，讓意大利落后。安東喉嚨發疼，汗水早就糊滿了眼眶，或許還有零星的眼淚，他不知道，也沒辦法繼續思考了。

    在加時賽半場5分鐘短暫的補水時間里，意大利球員站在場邊，一片死寂。就連隊長卡納瓦羅也沒了開賽前的志得意滿，為難地看著教練，指望里皮能說點什么，至少讓大家能堅持完最后的15分鐘。

    里皮知道現在說什么鼓勵的話都沒有用了，只是安慰地拍了拍腳步沉重的皮爾洛，招呼助理教練過來，準備最后一次換人。

    “意大利恐怕到此為止了，其實在意甲聯賽爆發操控裁判的巨大丑聞后，我們最開始都不相信他們能走這么遠，但意大利發揮了出了他們強大的實力，能夠進入決賽已經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這些球員足以證明意大利足球還活著。”

    現場的不少意大利球迷已經開始哭泣，托馬索難過地不停抹眼淚，那條漂亮的橫幅早就團成一團放到一邊，西蒙內同樣心情不好，但他還要安慰自己的兒子。

    “別哭了親愛的，看看誰上場了？”

    托馬索隔著眼淚看到因扎吉蹦跳著站到場邊，里皮已經面露疲態，但意大利9號容光煥發，仿佛他不是上場去踢最后15分鐘不可能贏下來的比賽，而是準備去來個帽子戲法。

    “是菲利波！”托馬索突然來了精神，“爸爸，菲利波會進球嗎？”

    “你覺得他會他就會進的。”

    不只是托馬索，不少意大利球迷看到因扎吉都重燃了希望，盡管只是一點微小的火苗，也比之前的一片荒蕪要好多了。他們開始唱起因扎吉進球的歌，哪怕不是米蘭的球迷也能記住歌詞和音調。托馬索重新撿起橫幅，和西蒙內一起拉開，隨著節奏晃動著。

    安東在看到因扎吉上場的時候，忍不住想到之前大家開的玩笑，因扎吉總能在上場三分鐘內進球。

    恐怕這句話今天實現不了了。安東沒了曾經給他放狠話的心氣兒，在因扎吉看過來的時候率先移開了目光，慢吞吞地跑向自己的位置。

    法國隊在最后的15分鐘表現得愈發謹慎，主教練先是換下了亨利，在離比賽結束只剩5分鐘，他們認為比分已經穩住之后，換下了進球功臣齊達內。

    34歲的齊達內在開賽前宣布世界杯之后退役，如今他在自己的最后一場比賽中貢獻了人生最重要的一粒進球，進入加時賽后半段他也確實跑不動了，在法國人的掌聲和意大利人的抽泣聲中，齊達內鼓掌感謝球迷，慢跑下場。

    安東垂著腦袋沒有看見這一幕，他的鼻腔充斥著刺痛的血腥氣，是體力耗盡的征召。他的腿開始打顫了，但意大利已經沒有多余的換人名額，安東也不可能接受這種時候下場。

    加時賽補時2分鐘，當時間跳過120分鐘，裁判幾乎在球員的每次傳球時都要低頭看表。意大利人在最后時刻獲得了后場任意球，皮爾洛開向右場前端，但落點處卻沒人。

    “本屆世界杯上長傳成功率最高的皮爾洛在這種時刻也開始失誤，他們太累了，沒人追趕這個馬上要出界的球，意大利人幾乎浪費了他們最后的機會還沒有浪費！”

    安東沖過來了，就像所有人期待的那樣，只要傳向右邊的球，只要安東還能跑得動，不管那個球是不是個好球，安東都會跑過去停住它，為球隊爭取每一次來之不易的球權。

    這次也是一樣，在所有人都以為安東已經跑不動，他也確實跑不動的時候，安東還是跑上來了。雖然安東下半場的10分鐘幾乎沒有上前過，雖然他的速度肉眼可見地下滑，安東還是追到了皮球，并且帶著它繼續向前。

    阿比代爾幾乎能輕而易舉地追上他，安東甚至能感覺到法國人喘著粗氣靠近，但他沒有回頭，只是想要離禁區更近一點，然后在阿比代爾倒地鏟向他的慣用右腳時，左腳外腳背將球挑傳到禁區里。

    在支撐腿被踹倒地的同時，安東的余光看到了因扎吉。

    因扎吉當然會出現，他相信安東能追上這個球，就像皮爾洛篤定他的傳球能找到安東一樣。所以他和安東同時啟動，而且因為體力充沛，他甚至能跑地更快，連帶著后衛加拉緊張地跟他一起沖入禁區。

    安東送出了一腳精妙的傳球，皮球擦過加拉攔截的腳尖落到因扎吉身前。下一秒甚至沒人看清他的動作，只看到皮球劃出一道虛影，然后就是震蕩的球網和震驚的法國人。

    幾乎是臉著地摔到地上，安東顧不得臉上火辣辣地疼，掙扎著抬頭，在看到進球的瞬間，一點眼淚順著眼角流了下來。

    “絕平了！意大利隊，他們挺過來了！！！”

    解說聲嘶力竭地喊叫著，但他的聲音甚至蓋不住轉播現場意大利球迷的尖叫聲。鏡頭追進球場，因扎吉跑向還趴在地上的安東，拉起他抱緊懷里，然后是越來越多穿著藍色球衣的球員，用光最后一點力氣跑過來擁抱他們。

    “我們進球了，我們可以踢點球大戰了。”因扎吉貼在安東耳邊呢喃著，安東響亮地抽了抽鼻子，憋住眼淚只是點了點頭。

    裁判在進球后直接吹響了比賽結束的哨聲，1-1的比分定格，兩支球隊要開始準備點球大戰了。

    意大利人終于結束慶祝，他們還要挺過點球大戰，但經歷過這樣艱難的比賽之后，仿佛沒什么能阻擋他們拿到大力神杯了。

    頭毛亂飛的安東再次出現在鏡頭里，他先是支著胳膊坐起來，看上去比剛才多了點力氣，緊接著俯下身虔誠地親吻了草皮，等再抬頭，球場大燈下能清楚看到他臉頰上亮晶晶的痕跡。

    “點球大戰中意大利的優勢更大，法國人在110分鐘換人的時候恐怕沒想過他們會被絕平，現在他們的點球手基本上都下場了，反觀意大利，還有皮爾洛在場上。”

    “除了安德烈亞還有誰？”看臺上科斯塔庫塔剛剛平復心情，看到因扎吉進球的時候，他甚至激動地表示要把欠了安東四五年的法拉利送出去，現在又開始擔心點球手了。

    馬爾蒂尼苦笑一聲，“我剛才居然一下子想到的是舍瓦的名字，真是太荒謬了。”

    丹尼爾懵懂地抬頭，“安東會罰球嗎？”

    沒等爸爸叔叔回答，克里斯已經搶著說，“安東不喜歡罰點球，我估計他不會罰的。”

    “啊，真的嗎？”丹尼爾有點失望，但想到安東是后衛，似乎又能說得通。

    科斯塔庫塔小聲問馬爾蒂尼，“安東還不敢罰點球嗎？這樣下去不行啊。”

    “先看看吧。”馬爾蒂尼也有點擔心，但本能覺得安東能夠自己克服罰點球的心理障礙。

    里皮也在關心安東會不會罰球的問題，意大利的陣容得靠東拼西湊才能找齊點球手，除了固定的皮爾洛，前鋒因扎吉站了出來，而當教練看向亞昆塔的時候，這個浪費了不少機會的前鋒移開了目光。

    正當里皮有些失望的時候，安東聲音有些飄忽地湊過來，“先生，我可以來。”

    安東被排進了點球大戰的名單里，哪怕他的臉還因為透支體力發白，面對教練把他排到第五個出場的安排，安東也沒有異議。他知道這是因為他有上一次決賽點球大戰的經驗，如今作為老將，得是他給其他人兜底的時候了。

    點球手沒有太多休息時間，點球大戰很快開始。

    意大利抽中了先罰，皮爾洛第一個站上點球點，在俱樂部經歷過失點的爭議后，歐冠決賽的點球已經給他找回了自信。

    皮爾洛沒有多余的動作，哨響之后，他右腳推射將球打進中路上端，巴特斯完全沒有反應過來。

    法國隊的替補前鋒維爾托德緊接著同樣打進，緊接著的第二輪，格羅索左腳命中大門右下角，被寄予厚望的特雷澤蓋卻出乎意料地罰丟了點球，皮球擊中橫梁彈出底線。

    命運的天平開始向意大利傾斜，法國人不敢相信他們居然突然變成了落后的那個，巨大的心理落差讓許多人甚至不敢看接下來的比賽。

    意大利人則受到了巨大的鼓舞，德羅西蹦跳著來到點球點邊，心態輕松地騙過巴特斯罰進點球。在跑向自己的隊友時，還興奮地揮了揮拳頭。

    法國隊的第三人阿比代爾也罰中了，但他們完全沒有慶祝，所有人的心都揪在一起，但他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指望著意大利人失誤。

    讓他們失望了，因扎吉的點球擦著門柱低低地滾進球網。當他回來站到安東身邊時，安東終于直起身子，臉上帶出了一點嚴肅。

    “感覺怎么樣？”

    安東沒轉過來看他，盯著點球點放空眼神，“等著看吧。”

    當安東該上場的時候，意大利和法國的點球比分是4-3，只要安東罰進，意大利人就能結束比賽。

    他走向點球點，仿佛已經感覺不到腿上的酸痛，時隔幾年回到這個不甚熟悉的位置，只有門將一如既往地蹦蹦跳跳，幫安東找到罰點球的感覺。

    “他真的可以嗎？安東已經很久沒有罰過點球了，在俱樂部的幾次似乎也是這樣，即便點球手不夠他也不愿意上場。今天在世界杯決賽上，安東能像4年前那樣給我們帶來勝利嗎？”

    安東抿了抿垂到臉側的劉海，濕漉漉的頭發果然老實地貼住不再干擾他。安東感覺自己熱了起來，因為無數道投聚在他身上的視線，其中最明顯的那一道來自身前的巴特斯。

    ‘就這樣看著我吧，’安東沒有哪一刻比現在更相信自己，‘我會贏的，這原本就是屬于我們的勝利。’

    哨響了，柏林奧林匹克球場在短暫的寂靜之后爆發出了歡呼，安東的假動作騙過了巴特斯，在他撲向左邊時，安東踢出的皮球輕飄飄地在空中劃出一個勺子的形狀，越過門線，落在巴特斯一開始站著的地方。

    “意大利人贏了！他們贏下了這場不被看好的決賽，打敗了難以戰勝的法國人。在所有人都開始質疑意大利足球的時候，這些小伙子們用7場無可置疑的勝利回擊了所有人，他們就是世界冠軍！”

    安東已經沒有了慶祝的力氣，很快被身后沖過來的隊友們壓到最下面，因扎吉是第一個沖過來的，和他擠在一起，在人山堆起來的陰影中，他感覺到嘴唇上落下了一個溫和的親吻。

    他聽到了加圖索興奮地怒吼，皮爾洛笑話他剛才掉眼淚的丟人，腦袋上挨地那幾下肯定是內斯塔，只有他還有俱樂部的某個人喜歡揪自己的頭發。

    他還聽到了德羅西的哭聲、布馮哈哈大笑、吉拉迪諾和其他人喊他的名字，還有皮耶羅和托蒂斗嘴，他們的聲音漸漸融合在一起聽不清晰，安東終于意識到，他們又拿世界杯冠軍了。

    興奮的意大利人散落在球場的每個角落，球員們迫切地想要和家屬一起享受美妙的勝利時刻。安東是被馬爾蒂尼拉起來的，他親愛的隊長親了親他臟兮兮的頭發，“干得漂亮。”

    “我說過你不該那么早退役的。”安東如釋重負地笑出來，馬爾蒂尼無語，“你怎么和比利說一樣的話？”

    安東看向科斯塔庫塔，比利別扭地恭喜他，“我還以為你不敢踢點球了，嗯？”

    “這種時候就不要再批評我了比利。”安東嘟囔著給他擁抱，科斯塔庫塔哼了一聲，在馬爾蒂尼的注視下，還是換了句好聽的，“我就知道你可以。”

    克里斯和丹尼爾興奮地圍著安東，安東想抱他們卻沒了力氣，最后被馬爾蒂尼拉走的時候還一步三回頭。

    除了他們，安東看到了克拉拉一家，永遠為他感到驕傲的塞繆爾，永遠關心他的約蘭達，還有又哭又笑的克拉拉，安東招呼他們下來，克拉拉只是指了指手機，隔著空蕩蕩的看臺朝他揮了揮手。

    安東還想找舍甫琴科和卡卡，但那兩個臭小子不愿意告訴他看臺在哪兒，‘世界冠軍記得請客！我們又不是意大利人，你好好玩吧，明天我再找你！’

    這條短信看地安東一陣無語，他默默回了一句“不來就別想我請客”，剛發出去，聽到身后傳來稚嫩的聲音，“安東！”

    托馬索撲了過來，安東剛好蹲下來抱住他，“我好久沒見到你了安東，我和爸爸都很想你？明天我們就能回去見Tibo了對不對？然后是暑假，你說好帶我出去玩的！”

    安東連聲答應，一抬頭，他看到西蒙內笑瞇瞇地朝他們招手，然后是菲利波靠過來把他和托馬索一起抱住，“在說什么？”

    “在說暑假！”

    托馬索又開始說他暢想的夏天，安東默默收緊了抱住菲利波的胳膊，他的夏天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