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清冽干凈的信息素鋪天蓋地, 是最堅硬也是最柔軟的屏障,隔絕了一切煙草血腥味,像是一片盛滿薄荷的海洋,溫柔地包裹住祁未滿。
程非悸沒理跪倒在地的幾人, 徑直朝祁未滿走過去。
看見程非悸, 祁未滿緊繃的神經一松, 薄荷信息素味道越來越近, 帶來的不是排斥而是無論生理還是心理都渴望的接近。
原來他的味道是薄荷。
程非悸眸光掃向祁未滿:“能走嗎?”
祁未滿點點頭,站起身, 下一秒腿一軟,整個人先前撲去。
程非悸眼疾手快撈住祁未滿。
收緊的手臂橫亙在腰間,太近了,體溫都能感覺到,祁未滿克制住湊上去胡亂蹭的沖動站直一點身子。
程非悸同樣不好受, omega與alpha相吸的基因刻在骨子里,閉著眼道:“信息素收一收,我扶著你走。”
“哦。”
祁未滿到底沒忍住在祁未滿手臂上悄悄蹭了一下。
程非悸權當不知道祁未滿的小動作。
祁未滿住在一個用倉庫改造的出租屋內, 出租屋不避風, 現又是深秋, 夾在兩幢樓中成了風口,比外面還要冷。
不需要進屋, 站在門口就能看景這個車庫全貌, 斑駁的墻面,狹小的木板床,潮濕的空氣與淡淡的霉味。
唯一的能看的就是勉強整潔的地面。
而且……程非悸目光從祁未滿單薄小腹下的腰身一閃而過,他沒有從這間空蕩蕩的房子內看見任何吃食。
程非悸再次看向祁未滿,祁未滿即便長得顯小也是上高中的年紀,并且上次見面還是beta ,他有點好奇:“怎么分化的這么晚?”
“誘發。”祁未滿說著不自然避開程非悸視線:“高匹配度alpha再加上易感期信息素超標激活了omega基因。”
程非悸:“……”
他好像知道了。
也就是祁未滿由beta變成omega和他有著不大不小的關系。
程非悸嘖了聲,有點難辦了啊,同情心是與生俱來的情感傾向,更何況祁未滿又長成這幅楚楚可憐的樣子,而他從小就想要個弟弟……但是……
程非悸看著祁未滿熟練地從床頭柜里掏出一袋掛面,但是……沒有但是,程非悸走過去圈住祁未滿正要撕開包裝的手腕,細細的一節,一手就能圈住,還有余地,程非悸力道本能放輕了許多:“祁小滿。”
祁未滿愣住了,繼而皺著鼻子嗯了聲,很懵。
他的鼻尖真的很翹。
程非悸很神奇地分心一秒,然后說:“我叫程非悸,非常的非,悸動的悸,至于別的諸如電話號碼、職業與年收入等基本信息以后再告訴你,現在只問你你要不要跟我走。”
祁未滿沒有說話回答或動作表示,程非悸不知道是在不愿、遲疑亦或者是拒絕,一點點清涼薄荷信息素釋放出來,是無聲的安撫。
祁未滿鼻尖很輕很輕地聞著這股溫和味道,繃起的神經一點一點地松懈下來直到點頭,最后不太熟練地介紹自己:“那我叫祁小滿, C城六中高二三班的學生……”
程非悸被祁未滿逗笑了:“你不用介紹了,我是擔心你覺得我不懷好意才這樣說的。”
祁未滿說:“你不是壞人。”
程非悸就又很疑惑地細細端詳了祁未滿一眼。
現在初高中真的不上生理課了嗎?
一個omega和只見過兩面的alpha就走了,任誰聽了都會認為alpha心思不純,祁未滿到底是怎么做到如此篤定的。
也幸好他對祁未滿沒什么想法。
程非悸住的小區安保嚴苛管理進出,程非悸先帶祁未滿確定了身份后又經過一系列手續才登入祁未滿的指紋與虹膜。
程非悸護食,或者說沒有alpha不護食,將祁未滿帶回家勢必要好好養,首先就是給祁未滿換了所學校。
這所學校有太多在名為“人”測驗中及格線以下的人。
學校問題搞定后程非悸有給祁未滿買了許多新衣服、零食、手機……祁未滿每次都很開心,但他貌似不好意思表現出來,就會故意裝得很冷靜很成熟,實際那雙圓溜溜的眼睛根本藏不住。
在全部安定后的某一個周日祁未滿發/情期來了,祁未滿是一只沒上過生理課的omega ,發/情期剛來的前幾小時不嚴重,本人就沒察覺,頂著身大白兔奶糖味在屋內晃悠,最后被程非悸拎著領子強制關進客臥,注射抑制劑。
程非悸就坐在客廳,聞著從臥室泄露出來的一點大白兔奶糖下意識搓了搓手,脖頸腺體都跳了三下。
程非悸這才想起,祁未滿說過是高匹配的alph息素誘導了他體內的omega基因,掃過原木色的客臥門垂眸看手指的眸色難辨,唯一確定的就是很深很沉。
發情期雖然難熬但勝在有抑制劑,輪到程非悸的易感期就沒那么好運了。
某天祁未滿放學回家聞到一絲不同以往寧靜深遠的薄荷味,多了層辛辣刺激。
祁未滿喜歡這股味道,順著那一點泄出來的味道走進到關嚴的門口,擰開,帶有濃烈攻擊性的薄荷味傾巢而出。
是程非悸的易感期。
祁未滿二話不說卸下書包朝程非悸走近,并且釋放出omega的信息素。
大白兔奶糖的味道極為舒緩掉程非悸身體的煩躁憋悶,凝神靜氣,但同時也帶來不少副作用,例如犬牙很癢,腺體很熱,體溫升高……
盡管不知道祁未滿口中高匹配度的具體數據,但全身火氣都往下腹鉆的事實告訴程非悸絕對低不了。
程非悸自制力遠超常人,但這會兒真的險些控制不住將祁未滿按在床板的動作,“別過來,信息素收了。”
祁未滿不聽話,還質疑:“為什么,有omega的安撫不是會好受一些嗎?”
好受個屁的好受。
這種明明眼前有大餐還吃不了的感覺真他*地磨人。
程非悸氣得太陽穴突突直跳,青筋都起來了,偏偏祁未滿火上澆油,變本加厲地釋放信息素,程非悸忍不住罵了句:“祁小滿你真是笨死了。”
祁未滿很無辜:“你罵我做什么?”
程非悸說:“因為你笨。”
說罷也站起身拎著祁未滿給人扔到門外。做完這一系列動作后程非悸靠著門板低下頭,罵起不知名的一串。
七天結束后,程非悸給祁未滿買了本書叫他重新學生理知識,并在寒假時被祁未滿報了個格斗和抗性訓練課程,祁未滿長成那么個可憐兮兮樣又是個omega ,有點技能傍身總歸是好的。
格斗課累也辛苦,但祁未滿挺堅強的,沒抱怨過一句,程非悸去看過幾次祁未滿學得還不錯有模有樣的。
最近研究所有項藥物研究在收尾階段,工作強度提上去,程非悸就和祁未滿打了聲招呼,這幾天需要加班住在研究所,一周打底,但早晚飯都訂了外賣不用擔心。
一連連軸轉三天,程非悸有點放心不下祁未滿就計劃回家看看,但門一打開家里空空如也,某人根本就沒在家。
這個點某人一定下課了。
程非悸給送餐員發消息今天不用送了,去廚房做了三道菜順便等祁未滿回家,三道菜很快做完祁未滿仍然沒回來,程非悸就又等了半個小時,他看著沒有任何動靜的門,摸出手機猶豫起要不要報個警,門突然開了。
最先出現的是祁未滿略顯瘦削的身影,在看到坐在沙發的程非悸時,祁未滿很明顯地一怔。
至于程非悸則是鼻子一動。
煙草、血腥、橘子、香蕉……
alpha的味道。
祁未滿身上沾有alpha的味道。
程非悸招手叫祁未滿過來:“跑哪鬼混了。”
“……沒。”祁未滿眼神閃躲著偏過頭。
程非悸嗤笑道:“騙鬼呢,一身味臟死了。”又掃過祁未滿帶著擦傷的臉上、脖子:“和人約架?”
祁未滿不說話了。
程非悸拉著祁未滿坐到沙發上,是很近的距離,然后看他:“你是不是想讓我自己去調查。”
祁未滿還是不說。
“說話啊,祁小滿。”程非悸細細說著:“我不會把你怎么樣,我帶你回家那我就是你的監護人,你和人約架打贏了還好,打輸了我不得給你報仇啊。”
祁未滿這才開口,聲音很悶:“沒輸。”
程非悸笑了,不動聲色釋放出信息素:“那你還挺厲害。”
祁未滿嗯了聲。
程非悸直接樂了:“厲害不死你。”同時手繞過祁未滿脖側,停在距離祁未滿腺體一二厘米處,在上面按了一下。
祁未滿瞬間一抖,瞳孔瞪大地抬起低頭看沙發的腦袋。
“看什么。”程非悸好似不覺哪里有問題,指腹擦著祁未滿皮膚又往前半厘米。
祁未滿受不住了,眼里沁著一層水霧,握住了程非悸手腕,很沒大沒小地直呼其名:“程非悸。”
程非悸懶洋洋嗯了聲,手依舊沒拿走看他。
程非悸目光很輕,但就是那么一下祁未滿整個人都不好了,綿延的酥癢從尾椎骨直上,忍不住地埋怨:“你能不能別總是欺負我。”
難受。
程非悸很干脆,一點不好意思都找不到:“被你發現了,還行不算太笨。”
祁未滿:“……”
祁未滿自以為很兇地瞪了程非悸眼。
程非悸笑著拿走手,“知道你眼睛大別瞪人了,還有去把書包放下然后洗手吃飯。”
“……哦。”
程非悸坐在沙發,側頭看祁未滿轉身回側臥的身影。
沒有別的味道了。
程非悸想,他或許要撤回從前一句話了。
他對祁未滿并未沒有企圖。
不過即便有企圖程非悸也不可能對祁未滿做什么,最多不過在易感期時聞聞祁未滿,簡言之痛并快樂著,就這么一直生生熬到祁未滿高中畢業。
高考后有場同學聚會,祁未滿和程非悸打過招呼后出了門,聚餐在家私房菜館,當天來了不少人,烏泱泱一整個包間。
一年半多的時光祁未滿也交到不少朋友,但他仍不是愛說話的性子,只靜靜看著他們說天說地。
高考結束解放了不少地下情侶,這一天全都光明正大地手牽手,在打趣聲中笑成一團。
祁未滿揉揉耳朵,有點想程非悸。
期間他同桌摸過來,神神秘秘地問:“你喜歡什么樣的alpha和beta , omega也行?”
祁未滿不是很能接受自己和程非悸以外的人牽手,眉眼帶點煩躁地說:“不知道。”
同桌哎呀了聲,神經質上身:“小可憐啊,竟然連自己喜歡什么樣的都不知道。”
祁未滿瞥了他眼,不說話,喝了口桌前果汁,酸酸澀澀的,沒有程非悸做的好喝。
同桌是個歡騰性子,沒一會兒又繞到祁未滿身邊,懟著他胳膊說:“哎,值班體委居然和文體委員在一起了,這兩人以前不死對頭嗎?”
祁未滿瞄了一眼,“你怎么知道?”
同桌:“……”
同桌無語了:“你眼睛跑哪去了,這兩人都牽手了。”
祁未滿懨懨哦了聲,他也想和程非悸牽手。
這個念頭上閃過時,祁未滿驚了一下。
同桌眼睜睜看著祁未滿倏然精神了,不解道:“想什么呢?”
祁未滿搖搖頭,不知道是什么心情什么口吻地問:“喜歡……是什么?”
同桌就無語了,但念在一年同桌情誼上還是念了段從網上找到的文案:“喜歡就是哪怕你有一天變成beta也會覺得他身上的味道好聞。”
祁未滿就又哦了聲。
他懂了。
在他是beta時,意外撞入程非悸懷中時,就已經覺得他身上的味道好聞了。
原來如此,原來他喜歡程非悸,所以才會想和程非悸牽手,覺得程非悸做得果汁好喝。
啊。
祁未滿自己摸了下自己手,更想程非悸了。
聚餐鬧到晚上十點才結束,祁未滿腦袋暈暈地走出包間,菜館離家不遠,但他想早點見到程非悸,祁未滿決定打個車。
車還沒有叫,先聽到一聲。
“祁小滿。”
祁未滿腦袋,看見了程非悸,愣愣地走過去。
祁未滿腳步有點頓,程非悸先走到他身邊:“喝酒了?”
“沒有。”
“沒有個什么沒有。”程非悸彎下腰,離祁未滿更近了,聞著他身上的味道,笑了:“還是茉莉味道的果酒。”
程非悸身上好香,祁未滿抬頭圈住程非悸脖子。
程非悸霎時不動了。
祁未滿渾無知覺,半趴在程非悸肩上,微涼的鼻尖蹭著程非悸脖子,一個勁哼哼唧唧,沒有一句完整的話。
這姿勢太親昵了,程非悸拍拍祁未滿肩膀叫人先放開,但祁未滿很不聽話,最后是程非悸板著臉教訓人祁未滿才悶悶不樂地放開。
終于帶某個人回家,程非悸煮好牛奶想叫祁未滿起來喝點,但比牛奶更香甜的味道先出來了。
這么長時間了,祁未滿發情期已經不用程非悸提醒自己就會打上抑制劑,但……程非悸聞著這股越發濃烈的味道果斷放棄了牛奶推開祁未滿的臥室。
祁未滿就直愣愣坐在床上,沒有動作。
“傻了?”程非悸忍耐著身體躁動拍拍祁未滿臉,然后從床頭柜抽屜拿出抑制劑,正要幫祁未滿注射,祁未滿先一巴掌把抑制劑拍飛。
抑制劑飛到房間對面,程非悸說:“你想上天?”
祁未滿:“不想上天。”
程非悸:“……”
祁未滿現在已經通讀數遍abo生理知識,知道自己相比于抑制劑更渴望什么,扯著程非悸衣服說:“是想要你。”
程非悸一下就不動了,目光與聲音一同自上而下落下:“你說什么?”
祁未滿說:“我想要你,程非悸。”
話落,對程非悸帶有天然吸引力的大白兔奶糖味道也轟然爆炸。
這下不僅祁未滿眼眶燒紅了,程非悸也快要受不了了,絲毫不懷疑自己下一秒就要爆炸,但他還是要問清楚:“為什么想要我。”
祁未滿繼續扯著程非悸衣擺說:“因為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