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調查報告在兩天后就傳了過來, 傳來時封逸言正待在自己的音樂公司。
公司最近新簽約了一支樂隊，人事為他們組織了一場歡迎派對, 封逸言身為老板也露了個面。
這支樂隊成員幾乎全員都是封逸言的迷弟，看到封逸言真人到場后這些男的簡直樂瘋了。
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主唱大著膽子拿出自己創作的歌，希望封逸言能幫忙指導下或者跟他們合奏一次。
封逸言看了眼歌譜后同意了合奏。
但沒應他們的請求當主唱，而是拿起了鼓槌，當了名伴奏鼓手。
陸詩靈也在場，她穿了條月白色的裙子，亭亭玉立氣質溫柔，仿佛大家閨秀，卻笑吟吟地毛遂自薦表示可以當鍵盤手。
于是吉他、貝斯、鼓、鍵盤、主唱各自就位, 嗨爆的音樂響起, 瞬間點燃了所有人, 其他樓層沒參加party的工作人員也被樂曲聲吸引過來。
一曲畢, 所有人都意猶未盡。
歌聽著燃，封逸言打鼓的樣子更是帥到人想尖叫, 大家的眼睛和耳朵都像是經歷了一場極致的精神馬殺雞，暈陶陶的不想飄到地上, 血液依舊在燃燒。
鑒于封逸言平時的威懾和癖好，大家不敢夸他打鼓帥, 都一個勁地夸他們配合的好, 夸主唱有創作才華。
封逸言也表揚了主唱幾句, 并提了幾點可以改進的地方。
主唱順著封逸言的思路拿起貝斯試了試，發現這樣改果然更好聽，頓時對封逸言更加崇拜。
他想要湊到封逸言身邊想要說些舔狗感激的話，卻發現封逸言在看手機, 于是沒敢過去打擾。
封逸言的手機在剛才打鼓時就響過，現在他一看，發現是私家偵探把露可的調查報告給發過來了。
調查報告很詳細，里面詳細記錄了露可從小到大能調查到的所有事，連露可出生時的接生醫院都查了出來，資料顯示，露可作為新生兒登記時登記的名字就是露可，并不是后來改的名。
露可也是從小就挑食，愛吃肉，不喜歡吃蔬菜，不是后天立的人設。
父親也確實像她之前說的那樣因為救人離世，母親體弱多病，在她讀高中的時候撒手人寰。
封逸言看完有些自嘲地笑了笑，笑自己疑神疑鬼。
畢竟誰會那么奇葩想出艸一只狗狗的人設來接近他，最多像過去的一些人一樣養只藍眼睛哈士奇來制造共同話題罷了。
得到真相的他心里輕松了很多。
但漸漸的，另一股情緒卻涌了上來，空氣仿佛變得滯悶，封逸言覺得有點透不過氣。
他拿起鼓槌，忽然即興敲打了一段別人都沒聽過的鼓點，澎湃到所有人的心臟都被懸空吊起，仿佛靈魂被雷電鞭撻，被海嘯拍打。
就在所有人陷入情緒高潮時，封逸言忽然意興闌珊地扔掉了鼓槌，起身向門口走去。
仿佛從激動人心的演唱會現場一下子回到普通人間，樂隊成員還有周圍的工作人員在遺憾曲子短暫之余都有點無措。
老板好像不高興了？
其他人都不敢過去問封逸言，只有陸詩靈敢來觸摸虎須，她小跑著追過去柔聲問：“怎么了，是看到了什么壞消息嗎？”
“沒什么。”
封逸言腳步未停，答得敷衍。
這冷淡的態度讓陸詩靈錯愕了一下。
等回過神后，封逸言已經離開了這里。
封逸言的心情越來越壞，暫時不想見任何人，他去了頂樓自己的音樂制作辦公室，輸入密碼打開門后，把自己往椅子上一丟。
此刻他的心里翻涌著一股強烈的沖動。
他想讓露可改個名，隨便改什么都好，只要不要跟他的小狗叫一樣的名字就好。露可是專屬于他家蠢二哈的名字。
原先他沒有這個念頭，可能因為他以為她只是個不會再見幾次的路人。但現在，這個念頭前所未有的強烈。
坐了一會后，他拿出手機翻找出通訊錄里的露可。
但是在拇指即將按下通話鍵的剎那他又頓住了。
他把手機往桌上一丟，心煩意亂地靠在椅背上仰頭閉上眼，脆弱修長的脖頸袒露。
露可的這個名字是她逝去的父母給起的，名字背后必定寄予著她父母對她的祝福。
讓一個孤兒改名這種事他做不出來。
煩躁了好一會后，封逸言又俯身把扔在桌子邊上的手機給夠回來，翻到通訊錄聯系人那里，點開露可的名字，拇指微動，面無表情地選擇把通訊錄聯系人徹底刪除。
隨后又切到微信，下滑拉到方助理的聊天框，把方助理之前發給他的那串露可號碼的聊天記錄也給刪掉。
刪掉后心情并沒好轉，心里反而像悶著團火。
他打開右邊抽屜，從抽屜里琳瑯滿目的車鑰匙中挑了把機車鑰匙，陰沉著臉抓起鑰匙起身，快步走進自己的私人電梯，按下負二層。
電梯一路暢通無阻，很快叮的一聲到達了地下車庫，可就在電梯門徐徐打開之際，他忽然看到了門外的陸詩靈。
腳步頓住，他有點錯愕。
“…你怎么在這？”
陸詩靈笑了，笑容美好，帶著淺淺的無奈和縱容，聲音依舊如水般溫柔，似能包容一切的壞脾氣：“我去不了頂樓，又怕你心情不好去飆車，所以等在這里碰碰運氣，幸好，碰到了。”
普通電梯去不了頂樓，只有封逸言的私人電梯才能到。
封逸言把頂樓當成自己的私人場所，他是個很注重領地界限的人，只有公司的總助才有通行權限，所以即使是陸詩靈也上不去。
剛才陸詩靈請求過總助帶她過去，但是被對方拒絕了，雙方扯皮了很久，最后鬧得雙方都挺不愉快。
但在封逸言面前她沒有表現出絲毫郁氣，依然是那么平和柔婉。
其實，剛才那一幕場景、那一番話換作是任何一個普通人，怕是就要徹底栽在陸詩靈身上了。
一個大美人這么在意你，即使之前被你忽視也絲毫不生氣，反而擔心你的安危。去不了你的辦公室，就選擇在陰冷的地下車庫枯等著碰運氣，這是一種怎樣撼動人心的溫柔。
而且在心情低郁之下，打開電梯門，迎面撞到的是一張溫柔擔憂的笑臉，這又是多么撫慰人心。
但這是封逸言。
所以他只是有點愧疚，微微移開目光，說了聲，“抱歉。”
但能聽到封逸言的道歉也很難得了，陸詩靈淺笑道：“我不是來聽你道歉的，如果心情不好的話，我們去出海玩好不好？就當陪我，怎么樣？”
這個提議對心浮氣躁的封逸言來說無疑是一個極好的提議，海面廣闊，正好可以散散躁郁。
封逸言想了想同意了，“好，后天吧。”
陸詩靈：“明天有事要忙嗎？”
封逸言沉默了下：“嗯，去一趟如真寺。”
“我陪你一起去好不好？”她柔聲問。
“不用了。”
陸詩靈唇角微抿，眼中極快地掠過一絲陰郁，又飛快隱去，柔順地應了聲，“好，那我不打擾你。”
其他人，包括楊雨果那群人都不知道封逸言時不時會去趟如真寺，更不清楚他去如真寺的原因，但她知道。
如真寺跟他小時候養的那條狗有關。
原來之前待她那么冷淡，是又想起了他的那條狗啊。
封逸言是小學五年級時從港島轉到他們小學的。
轉來的那天全校都轟動了，港島封家的小太子，以前都只能在新聞報道上看到，居然會跟他們同班，而且本人又生得好看成那樣子，粉雕玉琢，像漫畫里走出來的人物，精致到把他們學校里的明星子女都比成了渣渣。
她很幸運跟封逸言分到了同一個班，但封逸言很冷漠，性子很獨，除了必要的交流外幾乎不跟別人說話。
普通人的沉默寡言是孤僻老實。
但封逸言那種沉默寡言就是高冷，是高嶺之花了。
他的封閉反而為他添了一層神秘光環。
小學生其實很早熟，特別是五六年級的小學生。
普通家庭的小女孩還矜持靦腆些，但他們學校的女生都是有錢人家的小孩，個個是從小被金錢澆灌、被家人寵大的公主，膽大且自信，那時候向他表白的女孩子多到一個班都塞不下。
但封逸言真是一冷到底，哪怕有女生堵在他面前跟他表白他也好像沒聽到似的，當個擋路的樁子似的就那么冷漠繞過去，能把小女孩氣到跳腳。
她也想接近封逸言，但她不像那幫沒腦子的同學一樣，她知道貿然表白一定會被忽視。
正巧她有個親戚在港島，那時她沒抱什么希望去跟對方打聽，結果發現了一個大驚喜，那親戚竟然跟封家管家也有親戚關系，于是幾次下來，她順利打聽到了那只哈士奇的故事。
打聽到這消息后不久，她外婆養的老邊牧正好離世。
那時她的外婆哭噎著想要為那條老邊牧舉辦一場葬禮，魔都的寵物殯葬行業向來很發達的，火化、超度之類的都可以做，她是很不理解的，狗死了埋了不就好了，為什么要像人一樣折騰。
但得到那個消息后，她不僅大力支持外婆給那條老狗辦葬禮，還邀請了全班一起來參加。
葬禮上她模糊了那是外婆的狗狗，同學們都以為是她養的狗。她沒有哭的很傷心，就只是像封逸言一樣沉默著，模仿他的封閉。
可惜等到最后都沒等到封逸言來，封逸言沒有去參加那次葬禮。
她本以為失敗了。
結果一個禮拜后迎來了轉機。
那時她有點不甘心想再試試，于是每次上體育課自由活動時都一個人躲在一樓樓梯處，她知道封逸言有時會待在二樓。
終于她等到了封逸言下樓，她低著頭把玩著毛氈小狗，假裝沒聽到腳步聲，不知道封逸言從樓梯上下來。
封逸言走到她身邊時，腳步忽然停住了。
那時她的心臟也險些停住。
他開口，聲調冷漠地問了她毛氈玩偶的一些問題。
那個毛氈玩偶是外婆專門請了一名定制師，用老邊牧毛發做成的等比例縮小毛氈玩偶，只有巴掌大，做得很真，她是從她外婆那里悄悄拿走的，打算借用一個月，一個月還沒效果，就把它還給外婆。
她回答后，封逸言問了她最后一個問題：
“這么喜歡狗，打算再養一只嗎？”
那時她心臟劇烈跳動起來，捏著迷你毛氈狗，心頭涌起一種強烈預感——這個回答或許關系著她以后是像其他同學般被一視同仁地忽視，還是被他特殊對待。
她現在還很清楚地記得她那時的回答——“不會再養了，我感覺養了其他狗狗就好像背叛了奧利奧一樣，奧利奧會難過的，而且……我的奧利奧是獨一無二的，我要永遠愛它。”
這句話仿佛叩開了封逸言的心門。
之后他就待她有幾分不同，愿意接受她的靠近，跟他說話他會回答。
小時候的封逸言雖然難接近，但遠不如現在這樣難到像爬國境線似的……她運氣很好，在小時候遇到了剛剛遭受人生低谷的封逸言。
但她不明白，為什么十三年過去了那條狗在封逸言心中還有這么重的分量，不過是一條狗而已啊。
不管陸詩靈怎么不理解，封逸言第二天還是去了如真寺。
他沒有叫司機，天蒙蒙亮時自己一個人驅車去的。
如真寺坐落在魔都郊區的風景區旁邊，這兩年香火越來越鼎盛，每年都有眾多游客前去游覽或是上香。一般游客需要把私家車停在山腳下，再乘坐游覽車上去，但封逸言的車能直接開上山。
因為他幾乎捐了半座寺廟。
封逸言的到來受到了如真寺主持的親自接待，在主持和僧人的陪同下，他們穿過花木，穿過幽靜回廊，來到游客止步區域，最終進入一座掛著往生堂牌匾的大殿。
邁進門檻就可以看到案上露可的照片。
一只哈士奇在陽光明媚的綠茵草地上蠢兮兮地大笑，案上供著鮮花，各種狗狗玩具，還有用饅頭做成的整雞、牛排等肉食。
或許二哈的照片放到哪里都好笑，這一幕看起來頗有喜劇效果，以前有游客誤闖進過這里，還以為這里是什么喜劇片的采景地，畢竟正常寺廟誰供一只哈士奇。
封逸言在看到露可二兮兮的照片也忍不住牽動了下嘴角，但想到那被輾軋得滿條街都是的碎肉血液，想到那錐心刺骨的誤會，想到這蠢狗至死都在找自己，就無論如何都笑不起來了。
封逸言看了照片一會后，把帶著的花輕輕放到了案臺上。
主持和僧人們都像以往那樣離開，把空間留給封逸言一個人。
他站了一會后，開口對照片柔聲說話：“以前你最喜歡往桌子上跳，不讓你跳就嗷嗚個不停，現在一直待在桌子上開不開心？”
理所當然的，不會有回答。
封逸言對著照片說起了最近發生的事，就像小時候抱著它跟它說話一樣。
最后他提起油壺，垂眸將酥油倒進燃著的長明燈盞里，放下油壺后，他神色灰暗地低聲說了一句以前每次來都說的話——
“下輩子投個好胎，找個好主人。別再那么壞運氣的碰到我了。”
第22章
封逸言去如真寺的時候, 露可正在送貨。
這一幕頗為諷刺，封逸言為了死去的露可在寺廟捐了兩個億, 而復活的露可本尊卻在為了個位數的傭金奔跑。
事實上，這個虐文世界里有很多隱藏劇情，被籠罩在迷霧中，需要宿主自己探索，就連系統也不知道封逸言這么看重他童年時養過的狗，大概也只有陸詩靈知道，但她是不可能讓其他女人知道的。
露可這趟跑腿送的是飯菜。
是一位媽媽給上班的女兒帶的，那位媽媽面色很憔悴，不知道是不是生了什么病，拎著食盒走出來時都不太穩。
但燒出來的飯菜卻很香, 特別是筍燒肉, 保溫盒都蓋不住香氣, 一路上香的小狗口水都要流下來了, 但她硬是吞著口水忍住了，用最快的速度送到了女兒工作的大樓中。
得知是母親讓人送來的, 掛著工作牌看起來精明強干的女兒眼眶紅了，勉強笑著向露可道謝。
覺得她需要安慰的樣子, 露可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
因為這個擁抱女兒繃不住了，捂著嘴哭得泣不成聲, 凄聲告訴露可她媽媽生了病沒幾個月好活了, 但還是堅持爬起來天天給她做飯, 冰箱里堆滿了媽媽包的餃子和包子，可是她只想媽媽多休息。
她們去樓梯里說話，露可不住地安慰她，直到她情緒變得好些, 掉著眼淚開始吃飯，吃了眼淚拌飯，估計連味道都沒嘗出來。
吃完飯后，女兒情緒變得好很多，又問起她的家人，露可說，我的爸爸媽媽哥哥都還在，但是他們認不出我了，女兒沒有聽懂，迷茫地想追問，這時領導出來找她，她不得不去工作了。
露可最后給了她一個擁抱，揮手跟她告別。
跑完這一單回去時露可很想封逸言，特地繞了一趟去風棲園。
風棲園就是封逸言住的別墅區，安保方面比伏石區的那個綜合體育場還森嚴，外人是絕對進不去的。
露可坐在花園邊的臺階上，眼睛眼巴巴地望著別墅區門口，坐得四仰八叉的，嘴巴還像小狗狗時那樣呼哧呼哧地喘熱氣。
天太熱了，她很想把舌頭吐出來，但腦子里的三位堅決不允許她吐。
【我好想進去找主人啊。】
露可喪氣地說。
主人就是她的家人，她很想很想他，她已經足足有十三年沒有見到他了。
紅魂嚇唬她：【不行，看到門口的那些保安了嗎？你一進去就會被他們按倒，到時候再關到小黑屋里頭！】
粉魂柔聲安慰：【寶寶啊，等劇情開始后你就可以見到他了，不要急。】
小狗無精打采的：【噢……】
臺階矮，她的兩條大長腿無所適從，只能屈著，最后鞋底對著鞋底，變成了個怪異的盤腿姿勢，坐姿隨意到了極致，但還是散發著美貌魅力。
這里經過的人很少，只有風棲園的保安們在附近。這些保安都很年輕，忍不住頻頻看過來。
但蠢狗以為他們發現了她的翻墻意圖，頓時正襟危坐，不敢再盯了，掏出手機，開始……騷擾方助理。
她把電話撥過去很久，方助理才接了電話。
方助理倒不是因為討厭露可不想接，她是怕她。
是的，方助理怕露可。
方助理這輩子摸爬滾打的沒怕過什么人，但現在卻打心眼里怕露狗子的電話。
一開始她以為老板對露可是有幾分特殊的，結果前段時間她給老板轉告露可讓帶的話時，老板又特別絕情的說露可的事跟他沒關系，以后不用再轉告給他，如果跟房子有關的雜事，她可以看著處理。
現在她也有點了解露可了，知道小姑娘特別不容易，父母都早早地走了，自己特別爭氣地考上了東大，為了掙學費辛苦地當跑腿，連電瓶車都買不起，只能用雙腿跑單，可以說生活很苦了，但人居然那么樂觀。
小姑娘又特別喜歡他們老板，特別特別真摯的那種。
所以她不忍心跟露可說他們老板不想搭理她。
“有什么事嗎？”方助理硬著頭皮問。
露可：“我沒有他的聯系方式，你能不能幫我跟他說，我特別特別想他啊~！”
方助理：“……好，我有空會轉告他的。”
她撒了個不走心的謊，成年人都知道有空的意思，就是不太會去做的意思，但露可聽不出，興高采烈地跟她道謝，“太謝謝你啦！”
方助理特別不忍心地掛了電話，嘆了口氣。
結束通話后小狗又恢復了精神繼續跑單。
在跑了兩單后，她接到了封麗華封老太太的電話。
老太太心疼她跑單辛苦，看到朋友圈里有人丟了寵物后就想到了露可，打電話來問露可愿不愿意幫忙有償找寵物。
露可自然答應了。
去了之后，她不負所望地順利找到了走丟的小松鼠。那小松鼠被貓嚇得躲在樹頂尖，樹上兩只虎視眈眈的野貓，假如不是樹尖撐不住貓咪體重的話，那兩只野貓就要撲過去咬了。
主人特別感激露可。
這次露可又得到了一萬塊的報酬。
再次成功的經歷給了她腦子里的三團極大靈感，它們讓露可不要再跑腿了，以后干脆專職找丟失的貓貓狗狗。
露可沒怎么考慮就同意了。
她發現幫人類找到走丟的寵物既能賺到錢，又能同時幫到人類和小動物，不亞于跑腿時看到收貨人收到東西時的快樂。
說干就干，于是她們在小紅書、抖音以及微博上都發了代找寵物的信息，還忍痛花了點錢買了推廣，表示找不到就不收錢。
網絡很發達，廣告發出去后，生意陸陸續續地找上門。
有很多寵主丟失自己的寵物，小貓小狗小貂，還有蜥蜴之類的爬寵，露可三天里就接了十幾單生意，其中幫忙找到的只有六單。
因為有些寵物丟失的實在太久了，即使狗狗嗅覺再靈，時間太久的話也是聞不到的。
當然這個成功率已經很了不起了。
這六單尋找寵物的生意露可總共賺了幾千塊錢，畢竟寵主不是個個都像封老太太，以及封老太太的朋友那樣有錢的。
不過這已經比跑腿要賺得多多了。
露可想用這筆錢大吃一頓。
腦子里的三團強烈抗議，勒令她用這些錢去買衣服。
衣服就是裝備，她現在是虐文世界里攻略男主，不是在美食文里當一名吃客，吃成球了還攻略個毛線。
露可最終不情不愿地去了商場。
商場里面的衣服都是四位數往上，她左看右看找不到件便宜的衣服。
衣服就該是兩位數三位數的，怎么能是四位數那么貴呢，她以前跑一單只能轉十幾塊錢呢，這得跑多少單才能買一件衣服啊！
她有點舍不得花這個錢，在兩團魂的強烈要求下，才無精打采地買了兩件。
然后繼續在它們的要求下買了其他‘美女必備品’。
有卸妝油、洗面奶、乳液、精華，三個色的口紅、睫毛膏、假睫毛夾子、粉底液、散粉、腮紅、眉筆、染眉膏、眼影、高光、成套的化妝刷……
在這之前，小狗不知道人要往臉上弄這么多東西，紅魂粉魂還說一樣都不能少，少一樣妝面都不完整。
柜姐們看她買這么多東西，紛紛笑開了花，還幫她擼了個妝。
走出商場后，小狗肚皮餓得咕咕叫，尾巴都快耷拉下來。
因為又花得只剩三千塊了，她們不讓她吃大餐，讓她出門去吃二十塊錢一份的快餐，委屈都快要成實質從眼睛里溢出來了。
粉魂努力雞娃：【為了完成攻略任務，這都是值得的呀！你看，路上的人都在看你。】
露可的回頭率確實更高了。
人靠衣裝、美靠化妝是從古至今顛撲不破的真理。
粉魂給她洗腦：【更漂亮的出現在他們面前，有助于完成攻略任務啊！咱們吃的省一點沒什么，你看吃飯就只能愉快三分鐘，完成任務下一輩子都能高高興興的！你自己算算看這筆賬。】
露可：【可是……】她悶悶不樂地說，【他們都不在啊，打扮得再漂亮有什么用？】
粉魂：【……】
確實是這樣，她無言以對。
這些天里就只有邱嘉泊出現過，還是好幾天前的，就約過露可一次飯，之后只在微信上騷擾她，其他人一次都沒再出現過，也沒約露可打球，白瞎露可之前打的那么好了。
紅魂給粉魂打個手勢，讓她退到后面，她來頂上。
【寶貝啊，這太正常了，事物的發展總是波浪式前進，螺旋式上升的。】[1]
【雖然道路是曲折的，但是前途是光明的，我們要在克服困難、挫折、障礙中一路向前，有起有落，有勝有敗，逐漸走向遠方！現在的困難都是暫時的，你應該克服一下啊！】[2]
她說話字字鏗鏘有力，充滿力量感。然而蠢狗腦子里還是牛排，她嘴巴撅著，強烈想去吃剛才路過的兩百塊錢一位的牛扒館，然后往嘴里狠狠炫個三塊牛排。
這時手機震動了下。
朋友圈顯示有更新提示。
露可的微信聯系人只有個位數，她看了看，是邱嘉泊發了朋友圈。
點開看后，她看到邱嘉泊發了九宮格照片，配文很簡單，就只有‘海釣’這兩個字。
照片里藍天白云加游艇的，有幾張照片是釣到的海獲，有巨大的石鯛魚，還有些艷麗但認不出名字的海魚。
有幾張是拍的朋友的照片。
其中右下角的那張照片最抓人。
青年戴著黑色漁夫帽坐在釣竿邊，帽檐下露出蒼□□致的下頜，其他什么都看不到，連對方有沒有戴墨鏡都看不到，但即使是一個下頜都能讓人輕松認出來這就是消失了好幾天的封逸言。
其他幾張照片里也都是露可認識的人，抓著魚，臉上笑出酒窩的是楊雨果，神色冷漠抓著瓶水在沖手的是南楓，在給一名女生遞飲料的是陸哲遠。
那女生被人影遮擋得只能看到半個側影，能看到對方扎著側邊魚骨辮，戴著鴨舌帽。
兩團魂一看到這個女生就應激了似的聲調高亢起來。
【媽的，這個就是封逸言的那個白月光！】
【怪不得啊，我說怎么消失了那么久，原來是她作妖把人全叫走了！現在想想她突然提早了一個禮拜回來這件事就很蹊蹺啊，是不是又有眼線跟她通風報信啊？】
【等等，我猜一定是露可讓她有危機感了！所以才不端著姿態待在國外了！】
【不至于吧，露可才跟封逸言見過幾次面，不至于能讓那位有危機感吧？】
【誰知道呢！】
露可對白月光沒什么嫉妒羨慕之類的情緒，越多人喜歡主人她越開心，主人有喜歡的異性她也不在乎，因為小狗把主人當親人。
露可沒被這朋友圈虐到，但兩團魂覺得她被虐到了，一下子不攔著她吃牛排了，咬牙切齒地說。
【吃，狠狠吃！吃完把這群王八蛋忘光光！】
露可眼睛跟小燈泡似的布靈亮了，心里萬分感謝這條來得分外及時的朋友圈。
小狗很聰明，知道不能顯露出自己的高興，悶不吭聲但腳步如飛地返回牛扒館，大炫了三塊牛排，才捂著肚子滿足地笑出來.
接下來的日子里，露可有找寵物的任務就接，沒有就回家，現在她還有了兩名投喂員，每天給她投喂食物，日子過得別提多美了。
有一次她下樓，在電梯里碰到烤雞店家的雙胞胎兄妹，然后驚喜地發現，他們居然就住在她樓下，是她的鄰居。
別看江媽媽他們守著那一家小館子，看似只能賺些辛苦錢，其實真人不露相，老有錢了。
他們家里以前拆遷分了足足好幾個億，經營烤雞店純粹是繼承祖上事業，外加給自己找個事情干罷了。
平時雙胞胎也不在店里工作，只是露可那次去的時候剛巧店里的廚師和服務員都請假了，所以他們才去幫忙。
兩兄妹都在讀大學，跟露可一樣也是東大的學生，現在讀大二，正在享受暑假中。
江媽媽得知露可是樓上鄰居，而且也是東大的學生后特別驚喜，覺得他們太有緣分了，囑咐江春江夏跟她多來往。
其實不用她說，兩兄妹也想跟露可多來往。
兩人經常在家做完好吃的后帶到電梯口投喂露可，兩人不愧是出身老字號美食世家，做飯手藝杠杠的。
弟弟江夏做的鹵肉是一絕，香到每次開始做，露可就趴在樓臺上使勁吸著鼻子嗅嗅嗅，口水流個三千丈，都香迷糊了。
姐姐江春則擅長做甜點，什么蛋糕、酸奶、冰淇淋什么的信手拈來，露可也超級喜歡，狗狗本來就很癡迷這種東西。
這么投喂了兩天后，江春自覺熟了點，就試著邀請露可去他們家做客。
外向又貪吃的小狗被人一勾引哪有不去的，露可當即一口應下，高高興興抬腳就要去，在兩團魂的提醒下才沒立即跟人走，而是買了水果、紅酒、鮮花，這三份伴手禮才上門。
露可的到來受到了江家全家的熱情歡迎。
不用說，她在江家大吃了一頓。
然后露可發現江家人似乎全家都是封逸言的粉絲。
弟弟是封逸言的歌粉，歌單里很多封逸言的歌。姐姐是歌粉加女友粉，屏保是封逸言的照片，連媽媽也是路人粉，可以說一家子被一網打盡。
露可很高興有那么多人喜歡主人，愈發開心，愈發喜歡他們。
江春見露可也喜歡封逸言也很高興，覺得跟她更投緣了，簡直恨不得原地結拜成閨蜜。
晚飯后，江媽媽去店里忙了，江春拉著露可不讓她走。
“晚上封逸言可能有直播，留下來一起看吧~”江春的聲音里帶著點撒嬌，眼巴巴地瞅著她，極其希望露可留下。
露可眨眨眼：“直播？”
江春見她似乎有興趣，連忙介紹：“對，李飛工作室開業要在B站上直播，前幾天他掛的那個預告上說可能有神秘重磅嘉賓來參加。”
說到這里她露出神秘笑容：“我猜這神秘嘉賓很有可能就是封逸言！”
露可半懂半不懂地點點頭，她連李飛是誰都不認識。
直播八點鐘開始，現在時間還沒到，于是露可被江春帶著一起玩steam游戲，江夏期期艾艾地湊過來，于是三人一起組隊。
八點一到，江春立刻甩下游戲，激動地拉著露可一起看直播。
兩個女生擠在沙發上抱著平板，腦袋湊腦袋地看。
江夏只對封逸言的歌感興趣，并沒興趣看什么直播。但他堅持要跟她們一起看，江春賞了自己弟弟一個白眼，把直播投屏到電視上，大家一起看。
江春還是和露可擠在一起，兩人坐在主沙發。
江夏有點靦腆拘謹地坐在副沙發，時不時站起來，去廚房切點水果裝在果盤上端過來，再拿點零食飲料什么的，十分殷勤。
江春知道自家老弟的心思。
不過不是她唱衰自家人，雖然吧，她家老弟也是個一米八的帥哥，但她覺得配露可還是差了一大截。
一個是普通帥哥，一個是AI般的閃耀美貌，兩者有壁。
從顏值上來講，她就沒見過比露可更漂亮的女生，連電視上光鮮亮麗明星都差點意思。
時間快到九點。
其他嘉賓都來晃過面，但沒有看到封逸言的身影。
彈幕上都在刷‘封逸言’這三個字，因為期待落空，有很多人開始罵李飛，罵他騙流量，很多人都是沖著封逸言可能會來才看直播的。
露可也有點失望。
她猜可能他們海釣還沒結束。
直播里，李飛拿著手機念著彈幕，他說話慢拖拖的帶點臺腔，這個人的性格看起來很好，哪怕被罵成了這個樣子也沒有真的生氣，還挑著彈幕念，情緒穩得一批：
“哎呀，你們說我騙流量啊，還罵我說吃屎，這就有點過分了喔……”
說著他余光像看到了什么，立刻抬頭，眼睛肉眼可見的亮了。
“你們確定還要這么罵我嗎。”
“再罵就不給你們看神秘嘉賓了。”
預感到什么，彈幕猛地全部開始激動起來，李飛看到后得意一笑，語調猛然變得高亢——“好了！那我就讓你們看看我是不是騙流量！”
手機鏡頭一轉，大家看到被一群人簇擁著剛進門的封逸言。
彈幕驟然暴增！
密密麻麻到恐怖的程度，快要把畫面給完全遮住了。
江春瞪大了眼，她花了半秒鐘時間反應，興奮地撲抱住旁邊露可的腰，整個人化身尖叫雞：“啊啊啊！封逸言真的來了！！他好帥啊，怎么會這么帥！快點跟我一起尖叫！啊啊啊啊！”
露可本來看到主人也蠻驚喜的，結果被江春給又抱又吼地給嚇懵了。
為什么，她怎么比她還激動？
李飛把手機給助理，大笑著過去跟封逸言打招呼。
這次直播比較隨意，是李飛自己全程舉著手機用自拍模式拍自己的工作室，跟觀眾們互動。
迎接完封逸言后，他從助理手中拿回手機，看到數量多到夸張的彈幕以及在線人數，他調侃道：
“怎么了，是看到逸言太激動了嗎？現在這彈幕已經多得讓我看不見自己的臉了喔。”
彈幕一溜的刷‘是’。
李飛：“那如果逸言跟你們說一句話，我會不會完全看不到東西了？”
這句話一說完，彈幕立刻變得更加密集，五顏六色的，這下是真的看不到什么東西了。
露可目瞪口呆。
她第一次對封逸言恐怖的人氣有了清晰認知。
【主人他好像非常非常受歡迎啊】
她震驚地在腦子里說。
系統簡直要翻白眼了：【不是，我之前說了那么多敢情你都從左耳朵出來了，現在才發現？】
彈幕完全遮住了畫面，江春連滾帶爬地拿手機調整彈幕，把彈幕從全屏設置成頂端滾動模式，手快得要命，生怕下一秒封逸言整臉出鏡，而她沒看到。
剛調整完，屏幕里就出現封逸言的臉。
江春激動得尖叫著蹦起來：“啊！啊！”
江夏連喊她：“小聲點小聲點！一會被樓下投訴了。”
江春眼睛挪也沒挪一下，激動得要發癲了，封逸言真的…不愧是被稱為女媧畢設作品的臉，這自拍角度簡直能帥到讓人暈過去，而且他距離鏡頭好近！好激動！
她抖著手打字發彈幕。
電視投屏同步她發的彈幕，都是些激情表白的話。她一邊發著還一邊不忘提醒露可：“逸寶在看彈幕啊，你也快點，說不定被他看到了呢！”
露可也立刻精神抖擻地掏出手機，嚴肅點頭：“好！”
系統閑閑地說：【看不到的啦，現在在線人數都多少了，看得到才怪了。】
露可精心發了一大段，中心意思就是想念封逸言，問他什么時候來看看她，這家伙把彈幕當短信用，落款還標注了露可。
她發完緊張地看著電視，看著屏幕里在看彈幕的封逸言，屏息睜大眼睛，主人主人，康康我啊！
奇跡沒有發生，封逸言自然是沒看到露可發的彈幕的。
他看著李飛的手機，看著一大團多到烏漆嘛黑的彈幕，各種顏色的字擠一起，無語了一下，扭頭問李飛：“你怎么全屏彈幕？”
李飛嘿嘿笑著給調了：“這不是熱鬧嘛，我也想見識一下彈幕遮屏的威力。”
彈幕調到頂端滾動模式，這一下幾乎把百分之九十的彈幕給刷沒了。
封逸言讀了兩條：“為什么會來，是朋友嗎？不是，因為我注資了。”
李飛在旁邊故作跳腳的抗議：“為什么說出來！就讓我坐實圈內好友身份不行嗎老板！”
封逸言懶得搭理他，繼續念彈幕。
“什么時候發新專輯？”
“有新單曲，新專輯還差點，你們多支持李飛。”
李飛很好哄，一下子興高采烈起來，站在封逸言后面朝觀眾們指著自己做口型，‘支持我哦！’
露可連續又打了一次彈幕，發現封逸言還是沒看到，終于相信自己的彈幕無法脫穎而出了，于是也像江春一樣發無意義的彈幕。
她想打打主人兩個字，后來發現不夠快，就打哥哥。
打GE，第一個就是哥字，不用怎么點就能得到一大串哥。
‘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
‘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
因為露可過于堅持不懈，其他人也看到了，有人跟著打哥，于是彈幕多了一大排哥。
本來應該看不到的封逸言，硬生生看到了。
第23章
很少有人叫封逸言哥, 封逸言出道時就20歲，今年也才23, 這個年紀在內娛是相當相當年輕的，以至于很多粉絲都是叫他寶寶的。
就像江春就偶爾會叫封逸言逸寶。
封逸言看著那些‘哥哥哥哥哥哥哥’的彈幕，鬼使神差地想到了露可。
那次開車載露可的時候他讓她別喊主人，結果她冷不丁叫了他一聲哥哥。
于是海釣了一個禮拜淡忘掉的人，又被這些見鬼般的哥哥彈幕給創得重新想了起來。
封逸言沒心情跟觀眾互動了，把手機還給了李飛。
李飛之前直播了蠻久的，時長也差不多了，跟觀眾又說了兩句話后，在大家的極力挽留和哀嚎下匆匆結束了直播，專心招待起封逸言以及其他前來捧場的朋友。
工作室準備了一些跟賓客互動的節目, 封逸言沒有參加, 坐在沙發上全程心不在焉的看著, 偶爾低頭玩手機。
其他人想來找封逸言攀談, 又不敢過來打擾，只好目光頻頻往這邊望來。
李飛的注意力也大半在封逸言這位重量級來賓上, 見封逸言一直沒來參加，甩下其他人過來問他, “怎么了，是不是太無聊了？”
封逸言：“不是。”
李飛殷勤邀約：“那一起過去玩？”
封逸言有點沒耐心再待下去了, 干脆起了身, 憊懶地說：“不了, 還有事，先走了。”
保鏢們和隨行助理們快步跟上，在身邊擁簇著他。
李飛有點愕然，他發現封逸言好像是突然心情就不好了, 怕是自己哪里沒招待好，立刻追了過去：“怎么了？老板，怎么這就走了，再多待一會嘛，再過十分鐘還有個很好玩的節目。”
封逸言身高腿長，尋常的走路速度也快，李飛只能小跑著跟過去挽留，他語聲柔軟急切，連連挽留，宛如在卑微挽留渣男的癡情女人，而渣男只是給了個他抬了抬手的背影，連話都懶得回。
“那我送你到門口！”
被拉開距離的李飛對著郎心如鐵的渣男喊了聲，嘆口氣，還是再次跟了上去。
封逸言一走，工作室內的賓客們興致立即下降了一大半。
他們很多人都是因為封逸言來了才來的，誰知道還沒找機會攀談上，人就先走了。
但能量是守恒的，工作室內的人們遺憾失落，門口看到封逸言身影的粉絲卻激動起來，化成尖叫的海洋。
這次直播雖然沒有把工作室地址透露出去，但早就有人通過一閃而過的外景找出了具體地址。
封逸言平時很少出席活動，連簽售會都不開，大家除了演唱會之外很少有見到封逸言真人的機會，所以找到這個機會后粉絲一窩蜂地涌來，全堵在了這里。
封逸言一行人還沒走到門口，就聽到了海浪般的尖叫聲，震耳欲聾。
他腳步微微頓了頓。
那個女人會不會找過來，混在這些粉絲里面？
應該會的吧，畢竟之前那么隱秘的體育館都被她給混進來了……
保鏢們和助理嚴陣以待，一路護在封逸言身邊開路，離門口越近，尖叫聲越狂熱，是那種不要嗓子的尖叫法，好像下一刻嗓子嘶啞報廢也沒關系，充滿了無盡激動和狂熱。
門口的閃光燈此起彼伏，那是扛著長槍短炮的媒體、自媒體、站姐等人。
助理遞上墨鏡，封逸言戴上。
到門口時，封逸言停下腳步，在灰泱泱的人群中環視了一圈。
那家伙一個禮拜沒出現了，他懷疑她是在憋什么大招。
或許她下一刻她就會突然從人群里殺出來，甚至像武林高手一樣踩著其他粉絲來個從天而降，畢竟她身手好得離奇。
“車來了，您不走嗎？”助理湊過來詢問，因為尖叫聲太吵，他也不得不放大音量。
封逸言：“等會，腳有點抽筋，緩緩。”
“？”腳抽筋了？
男助理連忙蹲下要幫他按腿，另外一個助理急忙將他拉住。這里記者這么多，影響不太好，現在他幫忙按腿，再晚點封逸言奴役助理的新聞就要爆出來了。
粉絲們看到封逸言激動得要暈了，大家踮著腳舉著手機努力拍，人潮海浪般往里涌，幾個彪形大漢保鏢和工作人員一起化作人形欄桿苦苦攔著，宛如抵擋洪水的沙袋。
封逸言墨鏡鏡片后的眼睛在人群里掃視了好幾圈，實在無法在人山人海中掃到露可的身影。
他在車前足足停滯了二十秒，最后卻一無所獲，不由懷疑自己有病，被撲過一次就有被迫害妄想癥了。
在眾人的保護下，他穿過人浪鉆進了車里。
……
荔灣一號公寓里，看完直播后江春激動未褪，拉著露可使勁聊封逸言，露可也津津有味地聽著，時不時認真點點頭。
江春作為粉絲，知道很多她不知道的封逸言故事，她聽得很興奮。
然而江春聊著聊著就出了神，對露可的臉犯起了花癡，也不說了，就盯著露可使勁看，越看越犯迷糊，臉也越湊越近。
“你怎么長的啊，怎么長得這么好看……”
她目眩神迷地望著露可的臉，距離近得仿佛下一秒就要親上去。這也就是露可了，換做任何其他一個人，這距離都會不適地后仰拉開。
“你睫毛好長啊，都能放支鉛筆了吧，平常化妝是不是都不貼假睫毛……”江春扒拉了一下她的眼睫毛，呼吸都打在她臉上。
她覺得不怪她犯迷糊，實在是露可太太太漂亮了。
而且明明是那么高冷有距離感的外貌，實際接觸后卻發現非常容易接近，這樣的反差簡直讓人把持不住。
江夏重重地咳嗽了一聲：“姐！”
江春這才驚醒般拉開了距離，但看到露可乖乖坐在沙發上，天使般的小臉被頂燈照得毫無瑕疵的美麗模樣，又忍不住嗷嗚一聲撲上去狠狠抱了抱蹭了蹭，而露可也任由她抱蹭，沒有反抗。
“我們現在算朋友了吧？”江春放開她一點希冀地問。
露可：“算！”
這一聲斬釘截鐵。
江春頓時感動得不行，又抱住使勁蹭她溫熱的頸窩，嗚嗚嗚，怎么能這么好騙……不對，怎么能這么好。
但是等入學后露可身邊怕是會圍滿了人，到時候她肯定就不是她最好的朋友了！
想到這里江春危機感爆棚，決定一定要趁這段時間好好鞏固跟露可的友誼，于是拉著露可不讓她走，邀請她去自己房間一起看電影。
她把空調調低到19度，然后特別心機地讓露可挑了部驚悚類電影。
江夏厚著臉皮再次湊了過來。
他殷勤地抱來大堆零食，問她們可不可以一起看，外向狗狗露可自然不會拒絕，人越多越熱鬧，反而是親姐姐江春答應得不情不愿的，暗中甩了他數個白眼，嫌他破壞她跟露可培養感情。
江夏沒管不情愿的親姐，厚著臉皮釘子戶似的硬賴下。
他不好意思跟她們一起擠床上，就可憐兮兮地坐在床腳，身上也不披毯子，很扛凍的穿著中褲短袖坐那。
房間燈被全部關掉，漆黑漆黑的，兩個女生身上卷著被子，挨在一起。
投影儀里開始播放驚悚片。
小狗第一次看電影，看的就是這么刺激的高評分驚悚類電影，完全被抓住了眼睛，她第一次忘記吃東西，睜大眼睛全神貫注地看著。
江春趁機依偎在她身邊，抱著她胳膊。
兩姐弟實際上都是驚悚片愛好者，這部《遺傳厄運》已經看過兩遍了，完全是陪露可看，就是想她多留一會。
反正住樓上樓下，也不用擔心露可太晚回去路上不安全，就進出個電梯的事，再方便沒有了.
另一頭回家后的封逸言接到了封老太太的電話，老太太平常日子無聊，樂滋滋地講起了露可的事。
“小露真的很厲害，你康阿姨家小孫子養的松鼠丟了，她一下子就幫忙找到了。”
“你不知道，那松鼠躲在樹尖兒上，兩只野貓在旁邊盯著，再晚一點肯定就要被叼走了，你說她怎么這么厲害？”
封逸言在玄關處換鞋，漫不經心地問，“她怎么找到的？”
老太太說到這里語氣更驚奇了：“她要了個松鼠的玩具，一路聞著找到的！”
這次大家是跟著她一起找的，當時所有人都以為她在開玩笑，沒想到還真嗅著味道找到了。
封逸言聞言笑了一下：“看來真是狗變的。”
老太太罵他：“怎么說話的，你沒看那個最強大腦，有些人不是能看那么多杯水分辨出哪杯是哪杯，為什么人家嗅覺靈一些就不行了？你罵人家干什么！”
封逸言其實并不覺得說狗變的是罵人的意思。
但他沒解釋。
封老太太數落了他一會，話鋒一轉：“聽說小露現在住的是你香荔灣的那套公寓？”
“嗯，那套空著，暫時給她住住。”
“比我想的好些，我本來以為你會讓她住酒店。”封麗華話鋒一轉，又嗔怪道：“不過還是跟我一起住好些，小露當初以為是跟你一起住才會被騙去的。”
其實她也不是真的怪他，露可終究是個女孩子，跟封逸言一起住還是不妥的，而且他還是個明星，就更不方便了。
封逸言踩著拖鞋一個人走進空曠干凈的別墅，走到冰柜前取了瓶冰水：
“你怎么知道她愿意跟您住呢奶奶？現在大多數小孩都喜歡自己住，家里有第二個人在都不行，更別說你們那有三位老太太。”
封麗華輕哼了聲：“我就知道她愿意，不會嫌棄我們這些老太太，那姑娘喜歡熱鬧我看得出來。”
封逸言擰開瓶蓋喝了口，喉結隨著吞咽微動，含混敷衍：“是嗎？”
封老太太：“不跟你說車轱轆話了，對了，你認識的人多，你也幫小露接點生意，誰家寵物丟了就讓小露找，她保準能給你找到。”
“我跟你說，小露她是真的不容易，我打電話的時候她還在幫人送東西呢！”
她唏噓不已：“小露她爸媽都走了，就只能靠自己，既要攢學費，還要攢生活費，一萬塊確實不夠。哎，當初要是再多讓她拿點錢就好了。”
老太太說到這里語氣有些后悔。
封逸言握著水瓶一時沒說話。
封麗華說：“小露她好像沒有你的電話，我把你電話給她了，她有沒有找過你？她有事找你幫忙的話你盡量幫一下啊。”
封逸言一怔：“什么時候給的？”
“好幾天了，就她幫你康姨家找松鼠的時候。”
“…我知道了。”
又聊了幾句后封逸言掛了電話，坐在沙發上。
從奶奶那里要到了電話卻沒打過來騷擾他，這點有點令人意外，包括今天沒有出現也讓他有點意外。
他撥打了方助理電話，接通后沒有開場白直接發問：“這些天，那個露可有沒有找你？”
方助理聽封逸言問起露可愣了一下。
上個禮拜老板還說露可有什么事她看著解決，不用打擾他。結果這才幾天，居然又親自打電話來問了……在她以為老板不在乎那個小姑娘之后。
不是，之前怎么不知道她老板是這么善變的人？
心里吐槽著，方助理的聲音卻平穩而恭敬，完全聽不出內心的抽搐：“有，她每天都會打電話給我，讓我轉告你，說很想你。”
“今天也打過？”
“是的，早上十點和下午四點多打的。”
封逸言嗯了聲：“我知道了。”
他靠在沙發上垂著眼皮想，那個家伙倒是還知道點分寸，知道打他電話他會煩，所以沒來騷擾他。
事實上露可是想打封逸言電話的，在拿到封逸言電話后她就想把他電話給打爆！但被紅魂粉魂還有系統拼死攔住了。
她們怕露可的騷擾讓封逸言反感，萬一太過反感，連劇情點都不能進，那到時候才是真的完蛋。
攻略不了男主就算了，好歹刷個劇情點拿積分啊！
封逸言再次開口：“你跟她說……”
遲疑了一秒，他改口，揉了揉額頭說，“算了，我自己給她打電話，你把她電話發過來。”
方助理更想吐槽了。
不是以前微信上發過一次電話嗎？往上翻一翻聊天記錄就有了，為什么又要再發一次，他們的聊天記錄很短，恐怕都不需要翻頁。
但打工人只要完成老板的指令就好，問老板問題老板只會嫌你不好用。
深諳職場規則的方助理什么都沒有問，結束電話后直接又發了一次電話號碼過去。
封逸言看了眼手機號碼。
他決定看在他姑奶奶，以及那家伙跟露可有些相像的份上，給她介紹一份比找貓狗要輕松賺錢的工作。
他希望那家伙接到他電話時不要太激動，千萬別像今天的粉絲一樣尖叫，如果那樣，他會立刻掛斷電話。
指尖按住那行號碼，他復制后撥了過去。
江家。
黑暗的臥室中，露可放在床上的手機亮了。
然而此刻電影劇情放到了關鍵處，聲音放得很響，露可也看得全神貫注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著屏幕，根本沒有注意到有電話。
反倒是江春第一時間發現了她丟在床上的手機響了，她看了眼來電顯示人名字，遲疑地念出來：“…封逸言來電？”
修狗存聯系人名字很樸實。
封逸言的電話號碼就存封逸言這個連名帶姓的名字，她本倒是想存主人的，后來想到他不喜歡被她叫主人，就老老實實存了姓名。
江春遲疑：“是你男朋友的電話嗎？”
有些女友粉喜歡把自己男朋友的名字標注成偶像的名字，江春以為露可也這樣。
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剛才還在跟她一起激動追星的人，手機里有正主的電話，來電的封逸言就是封逸言本尊。
床腳處的江夏肩膀僵硬，眼鏡反射出屏幕的藍光，看似依舊在看電影，其實豎起了耳朵專心聽后面兩個女生說話。
“不是男朋友。”
露可說。
江春松了口氣，江夏也松了口氣，緊繃的肩膀一塌。
紅魂見露可眼睛還盯著屏幕，整團魂都快服了，不可思議地催促她：【快接電話啊！】
這電影雖然她也挺喜歡的，但這是封逸言打來的電話啊！
那個混蛋又高傲又難搞，很難主動打電話過來的，一定是有什么事，如果接的不及時，那家伙指定不會再打來了。
露可艱難地把眼睛從電影里拔出，就在她要按下通話鍵的的時候，電話暗了下去。
對方掛斷了。
來電的手機鈴聲響得很短暫。
如果按照嘟嘟嘟算的話，大概總共只響了三四聲這樣。
露可松了口氣，繼續看電影，【他掛掉了。】
紅魂不可置信：【等等，你不打回去？】
你天天想主人，就是這么想的，人家電話打過來都不接，只顧著看電影？
粉魂幽幽地嘆了口氣，語氣老神在在的：【有些小狗是這樣子的啦~】
她剛才看了直播，口音有點被李飛的臺腔傳染。
紅魂無語：【哪些小狗？你告訴我哪些小狗這樣？】
粉魂小光團在露可的精神海里原地蹦了蹦，意思是，喏，她們身體待著的這只。
紅魂：【……】
露可也知道不對，掙扎了半秒鐘要不要打回去，可電影里的妹妹她突然死了！
妹妹堅果過敏，無法呼吸，哥哥緊張地開車載她去醫院，一路上爭分奪秒，在公路上風馳電掣，妹妹呼吸不過來，就把車窗打開頭探向車外，猛然間車燈照見一頭死鹿，哥哥猛打方向盤避開。
吱地一聲，車子打滑，妹妹的腦袋跟路邊一根電線桿疾速相撞，一聲巨響，鮮血四濺。
露可打了一個激靈，驚恐地瞪大了眼睛。
坐在車后座的妹妹腦袋……似乎被撞掉了！
她決定等這個劇情過了就回撥過去。
她不是故意不接電話，是手機不在身邊，沒看到他來電，等會看到了就會打過去的！
結果這劇情環環相扣，開車的的哥哥做錯了事根本不敢回頭，但能通過他發白的臉色，驚懼痙攣的肌肉能看出他知道發生了什么，他一路沉默地開回家，下車后徑直逃回臥室，把自己捂在被子里，抖抖索索捂了一個通宵，讓露可替他緊張的都不能呼吸了。
第二天早晨，媽媽發現了車里沒了頭的妹妹，發出了徹骨悲慟的尖叫。
哥哥眼神呆滯面無人色。
這電影劇情節奏沒給人絲毫喘氣的機會，一直驚心動魄，充滿懸疑恐懼，露可完全沒找到打回去的機會。
蠢小狗并不知道這電影是可以暫停的。
于是封逸言就這么一直被晾著。
封逸言沒碰到過這種情況。
幾乎所有人都秒接他電話，就連被紅魂他們稱為白月光的陸詩靈，也是從學生時代苦苦追在他屁股后面，秒接電話秒回信息。
一開始，封逸言以為露可或許是在洗澡，沒看到他電話。他也沒怎么在意，把手機一丟，就去了二樓的棒球室打單人棒球。
打了半小時，運動發帶都被汗水浸濕了，想著那家伙肯定回電話了，結果拿手機一看，上面確實有一個未接來電，但卻不是露可的，是經紀人的。
他挑了挑眉梢，覺得她這澡洗得夠久，等看到他的未接來電一定會嚇得立即回撥過來，再忐忑跟他解釋。
封逸言簡短回了經紀人電話，隨后開始拉伸筋骨。
這十分鐘里他眼睛數次往手機上瞟，手機屏幕時不時因為微信短訊亮起，卻沒有電話響。
他把手機留在外面，去浴室洗澡了。
洗完澡出來他看了看手機，發現上面還是沒有未接來電。
他冷笑了下，再次找到露可的號碼撥了過去。
這次他沒有撥打了三四聲就掛斷，一直耐心等著，露可沒有彩鈴，就是嘟嘟嘟的原始等待音，一聲又一聲的嘟——嘟——嘟——讓人等得耐心告罄。
響到最后，對面也并沒有人接電話，提示女音機械響起，‘您所撥打的用戶可能手機不在身旁……’
他按掉電話，被氣笑了。
事實上在封逸言再次打來電話的時候，露可的電影放到了末尾，只剩下兩分鐘。
末尾的也很精華，她全神貫注地看著，沒怎么猶豫就選擇忽視電話。
等看完后，小狗動作迅速地跟江家人道別，立即坐電梯回家，然后在門口就回撥了過去。
三分鐘，應該沒關系的！
小狗選擇性忽視了之前的四十來分鐘。
于是三分鐘后，封逸言手機里那串長長的、沒存聯系人的號碼亮起。他看了一會后，在按掉與接通之間，選擇了按掉。
但是過了會，對面的來電不屈不撓地再次打來。
他面無表情地按下接通鍵。
沒有說話。
聽筒那頭傳來露可的聲音，就如他所預想的那樣，對方的聲音充滿了忐忑，往常清亮有中氣的聲音現在聽起來糯糯的，一聽就透滿心虛，仿佛有虛擬的狗狗耳朵垂下。
“主人對不起~”
瓦達西瓦不是故意不接你電話滴，只是電影太好看了。
家里沒人，封逸言只下半身隨意圍了條浴巾，沒吹干的發梢還在往下滴水，順著肌肉線條流暢的腹肌往下滑，最后沒入人魚線里面，被浴巾吸干。
他語氣惡劣毫不留情地嘲諷：“主人，奴隸當上癮了？”
露可：“啊？”
一秒后反應過來，她又喊主人了。她一心虛，舊稱呼就冒了出來。
封逸言冷聲道：“為什么這么遲才接電話？”
露可還蠻回味那電影的，這是她第一次看電影，半個腦子還震撼地沉浸在電影劇情中，聞言興奮地如實回答：“因為剛剛在看電影！”
“……”
靠。
沒有預料到的回答讓封逸言唇角冷扯了一下，他在沙發坐下，把手機調到揚聲器模式放到一邊，扯下脖子上掛著的毛巾擦頭發。
晾了露可幾秒鐘，蠢狗回過味來了，興奮的語調下降，小心翼翼問：“封逸言，你是不高興了嗎？”
“你覺得呢？”
封逸言把毛巾一丟，不耐道，“容我提醒一下你，從我打你電話到現在。”他看了看墻上的鐘，“總共過去一個鐘頭了。”
實際五十分鐘不到。
“如果我公司里每個人接電話都需要那么久，那公司早就倒閉了。”
系統默默吐槽。
露可又不是你員工，而且現在是晚上，又不是工作時間。
稍微嘴巴利落點的人大概會立刻反駁回去，但笨蛋小狗乖乖道歉，“對不起，我錯了，下次再也不這樣了，我會立刻接你電話的。”
道歉態度這么誠懇，封逸言心火稍微降了一些。
其實本不該多廢話的，又不是跟朋友閑聊，但不知怎么的就是忍不住再刺兩句，“大晚上的還在電影院？”
他頓了頓，唇角一拉，忽然想到一個可能，“…交男朋友了？”
露可：“沒有啊，不是在電影院，是在鄰居家看的。”
哦，不是交男朋友了。
等等，鄰居家？
封逸言臉上原本戲謔冷笑的神色一下消失了，變得冷峻，眉心也微皺。
這蠢兮兮的家伙是在鄰居家看的刺激電影？
大晚上。去別人家里。看刺激電影。
很好，要素齊全。
這蠢貨雖然腦回路奇怪，但無法否認她的皮囊確實很漂亮，幾天不見，就被人盯上哄到家里看那種電影了。
他垂下眼皮，聲音緩慢冷得凍人，“你鄰居多大年紀，男的女的，帶你看了什么電影，住哪一樓，不要撒謊。”
露可聽著封逸言聲音，發現他好像真的生氣了，立即正襟危坐乖乖回答，連跟江春江夏怎么認識的也一股腦的說了。
封逸言聽完眉梢中的冷意大大緩解。
不是怪大叔，也不是那種電影，是驚悚類電影。
不過他覺得那個叫江夏的大二男生很可疑，指不定是看上這家伙了，還是有被騙的風險。
“下次電影別去別人家里，家里沒投影儀嗎？”
“可是我不會用。”
“蠢死你算了。”
封逸言嘲諷她一聲，本打算三分鐘掛斷電話的他往身上套了件短袖后，點開了視頻通話。
露可接通。
在手機里看到封逸言的臉她很興奮很開心，咧開嘴巴，笑得陽光燦爛又帶點蠢味。
封逸言移開目光，沒看這笨蛋美人能燒灼人眼的燦爛笑臉，態度冷漠地開始教她用投影儀，總共花了十五分鐘。
教完后他都快忘了他打這電話的目的是為什么。
正在他要開口的時候，露可湊近屏幕望著視頻通話里的封逸言，笑容無比的滿足，甜甜地對他說，“封逸言，我今天看你直播了，你看到彈幕了嗎？我發了好多個哥哥。”
封逸言眼皮跟心臟都猛地跳了跳。
什么，那些哥哥還真是她發的……
他扭開臉，擰著眉心，臉色不耐煩地從喉嚨里嗯了一聲。
露可發現他沒有真的不高興，就涎皮賴臉起來，得寸進尺地湊了更近些問：“我可以偶爾叫你哥哥嗎？很偶爾很偶爾的那種。”
封逸言黑眼珠子在長睫毛下滑過去，回看她：“為什么想叫我哥哥？”
露可想說因為以前你讓我叫你哥哥啊。
‘哥哥帶你去玩’，‘哥哥帶你去打疫苗’，‘哥哥帶你去游泳’。
后來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就變成主人了，好像是從他把她帶去學校上學之后……
‘蠢狗不許老賴在別人懷里’，‘以后叫我主人，主人喊你回來必須回來，你再把肚皮給別人摸試試？’
露可回憶著。
系統生怕露可不管不顧地認親，在腦子里拼命發警告。
過了會，她眼中的追憶之色變淡，回答說：“因為我想有個哥哥。”
封逸言眼睫微動，沒有說話。
露可調整坐姿，把手機放到邊上支著，對著鏡頭合起手掌，跟拜佛似的：“可以嗎？我就偶爾，很偶爾叫一次！”
封逸言：“我還沒死呢。”
露可改成雙手合握。
卑微小狗在線祈求，就像狗狗身時蹲坐在地上前爪扒拉人，藍汪汪的眼睛像滾著汪水，就這么可憐兮兮地望著屏幕，誰都不忍心拒絕的……封逸言也…中招了。
他別開眼，冷硬地說：“嘴長在你身上，當然隨你。”
小狗滿足極了，耶地開心大叫了一聲，高興地在床上打滾，一邊打滾一邊說，“哥哥，我好想你啊！如果你每天打我電話就好了，我可以見你嗎？你可以再帶我玩嗎？我們可以一起去打球嗎？”
封逸言被肉麻得受不了：“適可而止，你不要得寸進尺。”
她媽媽怎么養的，怎么這么肉麻兮兮還順桿爬，誰受得了她，這真的是孤兒家庭出來的嗎。
露可一秒爬起來：“噢。”
封逸言問她：“我奶奶給了你我的電話，為什么沒打？”
露可：“你不高興我找你，所以沒敢打擾你啊。”
想到什么，她糾結難過地問：“你……是不是有點討厭我啊？”
從重新見面以來，他一直對她冷言冷語的，而且一消失就是一個多禮拜。一想到心心念念的主人可能討厭現在的她，修狗就沮喪得想要趴窩。
露可的難過是真心實意的，情緒極其傳染人。
封逸言瞳眸怔了怔，慢慢收斂起原本漫不經心的神色，神色默然了一會。沉吟了片刻，他最后還是決定說實話。
她太真誠了，所以他也無法撒謊敷衍。
“沒有討厭你，只是你的名字讓我不舒服。”
“我的名字？”
封逸言沉默了兩秒，“你的名字，跟我以前養的小狗一模一樣，我希望她的名字獨一無二。”
說到這里他沒有再說。
露可豁然愣住了。
十三年了，原來不止她想念家人，家人也在想她。
封逸言一直沒有忘了她。
冰藍的眼睛愣愣地看著視頻里的人，有那么一秒，封逸言以為那雙眼睛會哭出來，但沒有。
許久許久，他聽到她輕聲問，“那、你想那只小狗嗎？”
第24章
封逸言那天沒有回答露可的問題, 他在沉默了一會后，直接掛掉了電話。
對他來說, 那樣的對話太觸及核心了，除了心理醫生外，不應該發生在和其他任何人之間，更何況是露可這么個剛認識沒多久的人。
之后露可有回撥過來一個電話，也發了幾條短信過來問他怎么了，他一律無視了。
然后第二天早上，他讓方助理向露可發送了一份 MV試鏡的邀約.
一個禮拜后，露可按照地址出發，轉了兩趟地鐵，又走了一里路, 來到了試鏡所在地。
地址在一個高新園區里面, 門衛管得還蠻嚴的, 露可拿出身份證跟門衛登記了一下后, 才順利走了進去。
園區最西邊的一幢樓里，陸哲遠和封逸言站在三樓走廊上, 陸哲遠手肘輕佻地撐著護欄，嘴里叼著根沒點燃的煙, 眺望著底下的風景，舒暢地感慨：“就喜歡來你這地待會, 又大又清靜。”
封逸言低頭一一回復微信列表里的信息, 懶得搭他腔。
兩人靜了一會。
老朋友就是這樣, 不用因為擔心冷場而故意找話題，陸哲遠享受了會這樣的清靜。
突然他側頭湊近八卦兮兮地問他：“聽說這塊地是你家里給你的成年禮物，真的假的啊？”
封逸言頭也不抬：“真的。”
陸哲遠嘴里的煙都沒滋味了，夾回手中, 嘆息：“可真是夠財大氣粗的。”
傳聞這塊地的使用權在二十年前被封氏旗下的融石集團拍下，但融石拍下后沒立刻開發，有點囤地等漲價的意思，施工一直很緩慢，直到這塊地被當做禮物送給了封逸言。
這些年魔都地價漲勢瘋狂，如果封逸言賣掉套現，最保守估計都能賺個幾十億。但封逸言選擇了開發，以極快的速度將這里建設成一片新的高新園區，并在其中挑了處地方當作自己的MV拍攝基地。
現在這里除了拍攝基地外，很多科技公司，廣告公司也選擇駐扎在這里。
這片園區還是挺有名的。
特別是里面的蘋果樹。
這里的行道樹全是蘋果樹，每一顆都是高價從北方移栽過來，高大強壯，掛果率極高，記得去年這時候刮臺風了，當時所有蘋果被吹落，地面被海一樣的蘋果淹沒，員工來上班時都沒地落腳。
這樣的奇景在其他高新園區是絕對看不到的。
只可惜去年他在拍電影，沒親眼看到。
陸哲遠挑眉：“你當初怎么想的，為什么種蘋果樹？”
封逸言：“隨便想的。”
知道封逸言在敷衍他，不愿回答他真實答案，陸哲遠也沒刨根究底。
他重新把煙叼回嘴里，右手伸到褲袋，蠢蠢欲動地拿出打火機，手按在開關處，“言哥，就抽兩口行不行？”
封逸言：“可以，抽的時候離我十米遠，抽完記得再換身衣服。”
陸哲遠認命地把打火機放回去。
算了，再待一會就走了。
“誒，你兩首新歌里有沒有傷感類的？要不要我給你拍個MV，保證拍得唯美憂傷，讓人潸然淚下。”
封逸言有點煩他：“公司里有專業的MV導演，你這么閑趕緊開機找部電影拍拍。”
陸哲遠雖然出身陸家，是個貨真價實的豪門公子哥，但主職卻是拍電影，總共拍了三部青春類題材電影，每部豆瓣評分都挺高，是個風頭正勁的新銳導演。
“上半年拍過了，下半年我要咸魚到年底。”陸哲遠望著遠處風景，毫無上進心地說。
封逸言：“所以你就騷擾我？”
“誰讓你地多。”
走廊上時不時有工作人員經過，但沒人敢來打擾他們。
過了會陸哲遠手機響了，是微信里有朋友邀請他一起去玩賽車，他把玩著金屬打火機，盒蓋清脆一扣，打算走了。
這時封逸言的助理正巧過來，交給封逸言一份試鏡名單。
封逸言略看了幾眼就放下。
陸哲遠有點感興趣地接過瞅了眼：“讓我來看看有沒有我認識的。”
封逸言實在太火，內娛現在無人能出其右，所以他的MV也是眾星云集，連一線女星都想拍他MV，甚至還有不少人求到過陸哲遠這里，請他牽線搭橋。
不過因為去年封逸言被某個拍過他MV的女星炒了場緋聞，所以封逸言現在更偏向于找條件好的素人拍。
當然，如果實在找不到，不作妖的女星也行。
陸哲遠看到了好幾個熟悉的名字，等掃到后面時，眼神驚愕地怔愣了下。
“十三號露可，是我們認識的那個露可嗎？”
封逸言從手機里抬起頭來，語氣平平：“就是她。”
陸哲遠看他：“她怎么來試鏡了，你介紹她來的？”
封逸言嗯了聲：“奶奶讓我給她介紹工作，幫她攢點學費，就讓她來試試了。”
其實封奶奶的意思是讓封逸言給露可拓展拓展尋找寵物的業務，并不是他說的這個意思。
“攢學費？她家很窮？”
“一窮二白，她爸媽都不在了，學費生活費都需要自己解決。”
陸哲遠錯愕了好一會，神情復雜起來，低聲道，“…那她挺不容易的。”他又問，“女主是內定她了嗎？”
封逸言像看傻逼一樣看他一眼：“如果內定了還安排什么試鏡，沒事找事折騰？如果她演技不行，當然是要刷下來的，到時候再給她介紹份別的工作。”
工作機會多的是。
其實原本他準備讓露可試試去當平面模特，楊雨果控股的一家公司，不用擔心什么有亂七八糟的事。
只是正巧，他那晚掛了露可電話后，看到了導演發來的信息，問他新MV女主什么時候開始定下，他就想到了露可。
MV拍攝周期又短，試鏡成功的話夠撐大學四年的學費和生活費，所以他決定給她個機會。
露可外形條件足夠，可以略過海選直接來最終面。
陸哲遠神情思量：“如果她需要工作的話，我倒是可以給她介紹，以她的條件可以進娛樂圈圈錢……沒演技也行，只要角色合適就可以拍。”
封逸言毫不猶豫替她拒絕：“她不適合進娛樂圈。”
陸哲遠無語：“…那你讓她拍MV？”
封逸言：“不一樣。”
陸哲遠還想問怎么不一樣，晃眼卻突然看見了露可。
露可在樓下，試鏡時間快到了，平素清靜的園區道路上來了不少人，都是外形靚麗的大美女，但在這群大美女中露可還是最顯眼的一個，很多人都在偷瞄她，而她在彎腰撿掉下來的蘋果。
用手擦了擦，想咬又放下，雙手抓著蘋果走路，視線不離蘋果。
陸哲遠哈地笑了聲：“想吃蘋果了。”
他舉起手機，稍微調整焦距，對準露可咔嚓拍了張照，照片里能清晰看到露可糾結的神色，藍眸專注地盯著蘋果，一幅想吃又顧慮著什么沒吃的樣子，有點可愛，讓他多看了兩秒。
忽然封逸言轉身走了。
陸哲遠連忙從照片里抬起頭：“去哪？”
封逸言頭也不回：“去工作，試鏡要開始了，你可以走了。”
陸哲遠追上去：“不走了，我要留下看試鏡，給我留個位子唄，選演員我是專業的。”
開玩笑，有露可在這試鏡一定很有意思，賽車玩過八百次了下次再玩也一樣.
腦子里紅魂在嫌惡：【不許吃！臟不臟啊，掉地上的也要吃？】
露可：【不臟啊，我擦過了。】
紅魂說她：【擦過了也有看不見的細菌，還有誰知道這里打不打農藥，蘋果必須削皮，反正不許吃，要吃去超市買。】
太兇了，修狗委委屈屈地放下念頭：【知道了。】
她當狗狗期間就喜歡吃的水果就是蘋果了，以前老是抱著顆蘋果啃，她覺得蘋果是全世界最好吃的水果。
小狗太乖了，紅魂反而覺得愧疚：【回去就買，咱挑比這更紅更大的。】
系統：【你們別管什么蘋果了，劇情點要正式開始了！】
它有點緊張。
原劇情里，原女主李晴天在大四畢業前夕遭遇了人生重大打擊——父親賭博欠債，母親又偷偷網貸消費，利滾利，兩相疊加之下家里可以說是負債累累，唯一一套房子都沒保住，抵債賣掉了，眼看一家人就要流離失所，連飯都沒得吃。
李晴天原本是計算機專業的，已經通過面試拿到了心動公司的offer，但家里的這種情況讓她不得不放棄了這份工作。
打工解決不了家里困境，必須用別的賺錢更快的方法。
后來在朋友的鼓勵下，她決定進娛樂圈拼一把試試，跌跌撞撞地碰了許多壁后，她得貴人相助，幸運得到了封逸言MV女主海選的機會，隨后憑借優越的外形過了數輪海選，來到最終面。
在這里，她第一次親眼見到了傳說中的封逸言，然后一眼沉淪，一顆芳心栽到了他身上，從此虐文的齒輪開始轉動。
系統：【咱們不走感情流，不需要體驗原女主的那種酸澀暗戀的情感，只需要通過面試，就能拿到一百個積分。成功拍完MV，就能拿到兩百個積分。】
【反正咱們不指望能攻略男主，但這些劇情積分點一定要拿到，知道嗎？不然你下輩子投胎連人都當不了，只能投胎當只蒼蠅，到時候天天圍著垃圾桶轉！】它嚇唬她。
露可覺得圍著垃圾桶轉其實也還行。
系統見她沒吭聲就知道狗腦子在想什么，立刻換了個形容嚇唬，【你也可能投胎當只小雞，那種毛絨絨，脆嫩嫩的小雞，沒幾天被被燉得香噴噴，被你同類吃掉。】
露可想起自己嘎吱啃過的雞骨頭，突然覺得自己的骨頭也有點痛，她一個激靈，堅決道：【我知道了，一定會拿下的！】
系統欣慰。
試鏡九點半開始，還差一刻鐘。
等試鏡的地方是個會議室，里面很多人早就到了，露可一進來，所有人齊刷刷看過來。
露可的顏值是連邱嘉泊那種看慣了頂級超模的花花公子都愿意打九點九分的，更別說放到別的地方，那簡直是降維打擊。
所以會議室里的眾美人一看到她立刻警鈴大作。
女工作人員安排露可坐下，給了她一份試鏡劇本，她看了露可好幾眼，語氣比其他人柔聲細語了無數倍，“您要花茶、咖啡還是白水？”
露可要了花茶，女工作人員很快給她端來一杯常溫花茶，然后離開會議室并帶上了門。
坐下后不久，馬上有人來跟露可套近乎，打探敵情。
靈敏小狗察覺到對方對她有敵意，沒怎么回答。
但是人精們還是通過露可的只言片語，以及她的包包、鞋子和衣服判斷出露可的家境，以及一些基本情況——一個出身普通的素人，非科班出身，并且沒學過表演。
顏值太過無懈可擊。
其他人都在關注著她們。
和封逸言合作的機會太過難得，不論是為了金錢、名利還是偶像，總之機會一去不復來，大家都削尖了腦袋想拿到這個機會，思考著怎么讓露可參加不了試鏡。
有個看起來就很有錢的美女過來問露可，問她如果給她五十萬，她可不可以離開這里，放棄這個機會。
露可拒絕了。
那美女試探性地提價，問一百萬行不行，露可還是拒絕，積分比金錢重要，再多錢她也不會放棄的。
美女看出她不會放棄這個機會，道了聲打擾了，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會議室里，暗中看露可的人更多了。
在其他人盯著露可的時候，露可也在看她們。
她看到有些人是純素顏，只扎著馬尾，呈現一種清水芙蓉的效果，有些人盛裝打扮，化了全妝，坐得離她最近的紅裙女人妝畫得極好看，尤其是眼影。
她也學化妝了，其他學的還行，只有眼影學不會，紅粉魂教到后來也放棄了，讓她化妝別化眼影，只化眼線。
她看到紅裙子的眼影化出了那種漸變的效果，不由多看了幾眼。
其實紅裙子是名一線女星，名叫秋芝兒。
原劇情里在會議室里等待的這個過程中也有虐點。
虐文講究的就是個欲揚先抑，前期死命虐女，有許許多多令人頭大的惡毒女配，后期男主追妻火葬場，再反虐男。
原女主李晴天一進門看到一屋子顏值各有千秋的美女，心先涼了半截，然而緊接著她就驚喜地看到了她的偶像，秋芝兒。
結果秋芝兒看到她后紅唇一挑，朝她翻了個白眼，直接轉頭跟自己助理說，“這人怎么長得跟苦瓜似的，看得人真難受。”
音量一點不低，會議室里所有人都聽見了，頓時大家都看向原女主，原女主既感到偶像破滅，又感到極其的難堪。
受到這種當眾羞辱，誰都會覺得難堪的。
更過分的是，男助理還態度蠻橫地跟她說，“別挨著我們坐，去找個別的地方。”
有些明星被慣壞了，連帶著助理也覺得所有素人都該讓著他們。
位置都是安排好的，沒有多余的位置，原女主不愿跟她們起爭執，只好默默起身站到了角落，專心看試鏡劇本。
或許是女主這個位置就是容易身上插箭頭，總之秋芝兒這會看到露可也滿身敵意，想說點刻薄話挖苦一下人。
但露可的臉讓人怎么都挑不出刺，只好上下打量一下后，冷漠地撇過頭。
男助理猶豫再三，還是沒有呵斥露可，在這個圈子里必須會看眼色、看潛力，露可的長相無疑是非常有潛力的。
女星沒有冒頭，其他人心情混亂擔心試鏡，盯著試鏡劇本看。
忍了一會后，其他人開始冒頭。
其他宿主過這個劇情時，有的不慣著那個女星和助理，直接懟過去。然而懟贏了卻又有其他人來頂上，一波接一波的，沒完沒了。
即使口齒再伶俐，能舌戰群儒，但吵架耗元氣，糾纏這么久自己心里也舒服不起來。
總之到了這里多少都得受點氣。
這會就有兩個有錢人家的孩子開始譏笑露可。
這年頭星二代、資本家的小孩爭先恐后地往這個圈子里擠，很多電視劇里男女主相貌平平，遠比不過十年前二十年前的前輩驚艷，包括一些男流量其實臉也一般，很吃氛圍感，所以也導致封逸言的神顏愈發難得。
這兩個人年紀只有十八歲的樣子，一人手里一個愛馬仕鉑金包，嘴巴不饒人，互相交頭接耳，嘻嘻笑笑，音量一點不放低。
“…一米七以上就很大只了，跟巨人似的，難看死了。”
“就是，不知道有些人怎么敢來試鏡的，我要是這么大只我都不敢報名。”
“有些人沒眼力見吧，有些窮人家的村姑是這樣的。”
“煩死了，為什么要跟這樣的人一起試鏡啊，真是死logo。”
“不僅logo，還窮，你看她那個包……”balabalabala的同時，配以捂嘴竊笑，翻白眼，看露可兩眼再交頭接耳，極其搞人心態。
她們這會有點破罐子破摔了，兩人容貌在千金圈里出挑，但放在這里卻只能排在末尾，估計絕對過不了試鏡，索性就發泄惡意。
兩人也是從小驕縱慣了，在美國長大，學會了美國mean girl那套，在學校里就搞霸凌，這里不好直接鬧事，就來這套，沒處攻擊就拿露可的身高來說事，其實兩人都穿了八厘米的高跟鞋，恨不得自己本身就有一米七。
紅魂、粉魂在當宿主時都是經歷過的老人了，但是再次身處這一場景，還是氣得血壓上來了，恨不得沖出露可的腦子，擼起袖子撕她們的嘴。
【MD，有些渣子就喜歡通過打壓別人獲得優越感，果然只能當惡毒女配。】
【別抬舉她們，女配都夠不上格，只是惡毒炮灰罷了。】
【嘰嘰喳喳沒完了她們，氣死我了，好想有身體，咱們也對她們用這招，大家魔法對魔法，看誰先破防。】
系統也被氣得不行，不斷對自己催眠念叨：【不生氣，不生氣，這是虐文，這是虐文，應該的應該的……】
其實這本虐文里的惡毒女配們基本只是過嘴癮，嘴上損損人，讓人心里不舒服一下就罷了，但是惡毒男配們則會真的動手。
這個拍MV劇情里，還有豬頭導演想潛規則原女主李晴天。那導演不知道從哪得知了李晴天家里的負債情況，見李晴天漂亮水嫩，就動了色心，他威脅李晴天，如果不想被刷下去就來他酒店房間。
本來就被極品父母害得負債累累的李晴天，又被豬頭導演威脅，心灰意冷之下差點自殺。
后來是男主封逸言發現了導演的下作事情，把那導演解雇了。
因為那件事情，原女主對封逸言的迷戀更深，那卑微的暗戀像荊棘一樣深深扎進心臟，最后將她徹底絞死。
兩千金持續開嘲諷。
紅粉魂加系統都氣炸了，但小狗一點都不氣。
兩只小浣熊朝你吐口水你會生氣嗎？不會啊，你只會覺得它們有意思。
在小狗眼里，人類也跟可愛的浣熊差不多。
所以露可全程睜著純藍清澈的眼睛好奇看著那兩人。
等那兩人說得差不多，漸漸憋不出別的話了，她還彎起眼睛朝她們笑了一下，笑容可愛，純凈無暇，美得讓人治愈，有種被天使笑了的感覺。
直面美顏暴擊的兩人被驚艷得愣了下神，回過神來后感覺像一拳頭錘進了棉花里。
什么鬼，她們說了那么多難聽嘲諷的話，她怎么是這個反應？難道不該心情憋悶，忍不住直接來找她們對峙，最后跟她們吵起來嗎？那她們就可以趁機鬧起來，把人趕出這里。
怎么這么不按常理出牌？
兩人不約而同的想——
她是不是看我們像傻子？
她是不是覺得我們像小丑？
兩個小千金張了張嘴想要毒舌，卻因為想不到好的還擊方式又憋屈地閉上嘴，滿肚子瘋狂思索有什么能讓露可破防的話。
兩人沒搞崩露可心態自己先崩了，臉色一會紅一會黑。
露可見她們生氣，不解地眨了眨眼。
怎么了？
紅魂：“……”
粉魂：“……”
系統：“！！！”
三只光團驚呆了。
咦怎么回事，她們忽然發現……惡毒炮灰好像被笨蛋小狗克？！
天然克毒舌，第一個劇情虐點，笨蛋小狗傷敵八百，自損為零.
在露可在會議室等待時，隔壁試鏡間里，陸哲遠把圖片發到了小群中。
就是他和南楓、楊雨果、邱嘉泊、封逸言他們幾個的五人小群。
其實讀書的時候他們只有個六人小群，五個人不變，再加上個陸詩靈，都是一起長大的發小。
畢竟有些男人間的污穢話題不好讓詩靈看到，于是就有了這五人群。
偶爾他們會在五人群里聊天。
照片一發過去群里立馬有了動靜。
南楓：【？】
楊雨果：【#袋鼠震驚#】
楊雨果：【你看到露可了？】
邱嘉泊認出了地點：【這是封逸言的高新園區，露可怎么在這？】
陸哲遠翹著腿優哉游哉地回他們，一句一句的發。
【露可在封哥這里試鏡呢。】
【等會我也會看她試鏡。】
【現在人在隔壁會議室等著。】
【怎么樣，要不要我去幫你們要微信？】
他看出來他們對露可有點興趣，想要幫他們一把，順帶看看他們笑話。
沒想到他這么幾句發過去后，邱嘉泊很快發來一條：【不用了，早就沒興趣了。】
隨后五人小群里安靜了三秒鐘。
陸哲遠意外地挑挑眉。
不會吧，之前他看邱嘉泊對露可還挺感興趣的，露可的顏值也夠頂，這個花花公子怎么也不該錯過啊？
忽然，他又想起海釣的時候邱嘉泊就老是跟人發微信，也不知道是在跟誰發，聊著聊著還會笑一下。
難道還真有新目標了？
他詫異打字：【既然你們這么說了……】
還沒打完，南楓發來消息：【去要，下次一起打球。】
楊雨果很快跟上：【#捧碗討飯同求圖片#】
陸哲遠笑出了聲，抓著手機灑然起身，對坐在旁邊的封逸言說：“我去看看她。”
封逸言旁邊有個攝影機，一直專注地看著鏡頭里一號試鏡者的表演，聞言眼皮也沒撩起一下。
陸哲遠聳了聳肩，自己出門。
等人走了，封逸言眼珠微轉，看了眼關上的門，片刻后拿起了手機。他低著眼潦草翻了翻群聊內容，當看到那張照片時手指驀然停頓住，點開看了看。
陸哲遠作為一名導演拍照技術沒得說，哪怕隨意用手機拍一張構圖也是專業的。
照片里少女漫步在樹蔭間，斑駁的光透過蘋果樹的樹葉漏在她身上，少女注視著手里的蘋果，眉頭糾結地擰著，眼睛一瞬不瞬地望著蘋果，很專注。
冰藍色瞳眸因為虹膜顏色太淺有種異域感，卻又那么純粹，純粹到讓人一眼就看出，她想吃這顆掉地上的蘋果.
會議室里等待的眾人忽然看到一個大帥哥推門進來，愣了一愣后，認出了這是陸哲遠，臉色都紛紛有了微妙的變化。
女星秋芝兒把頭發繞到耳后，換上儀態萬千的熱情笑容，率先起身迎上去：“陸導，好久不見，您怎么也來這兒了？”
陸哲遠敷衍地“嗯”了聲，眼睛一掠而過。
秋芝兒略有些尷尬。
兩個有錢千金看到陸哲遠也是意外又驚喜，眼睛直朝他看。
兩人雖然家世比陸家差一些，但宴會上也是遇見過幾次的，兩人自忖跟陸哲遠是同一階層，見女星碰壁暗自幸災樂禍，隨后以熟稔的口吻和他打招呼。
沒想到陸哲遠雖然認出了她們，但也同樣敷衍，朝她們笑了一下當作打過招呼后，徑直走到露可旁邊，對坐在旁邊的女星男助理說：“可以讓一下嗎？”
“可以可以。”男助理慌不迭地讓位。
于是所有人都眼睜睜看著陸哲遠坐到她們眼中的素人平民旁，熟稔地跟她聊起天來。
陸哲遠輕笑：“封逸言居然把你拉來試鏡。”
露小狗看著他露出笑容，眼眸溢滿了熱情，有著遇到朋友的開心，“是啊，你也在這啊？”
陸哲遠眼中笑意更真，“多虧我今天在這晃，不然還碰不到你，等會我在隔壁看你試鏡。”
會議室里空曠但安靜，陸哲遠和露可又全都沒有壓著聲音，所有人都能清楚聽見他們的交談聲，很多人懊悔剛才的輕率。
露可居然認識陸哲遠，看起來關系還挺不錯，而且似乎還認識封逸言，不知道什么來路。
陸哲遠待的不久，要到露可微信后，又愉快地聊了一會天后就走了。
人離開后會議室里還是靜悄悄的，所有小話都消失了。
沒過多久，兩名千金小姐過來跟露可道歉解釋，說她們剛才說的不是露可，還拙劣地隨便扯了個人。
而女星秋芝兒仗著自己剛剛沒開口對露可展露敵意，竟過來熱情地拉關系，話里話外愿意以前輩的身份提攜她。
三團魂既鄙視這些家伙拜高踩低，又暗暗覺得爽。
而笨蛋小狗開開心心地跟她們聊著天，覺得人類真是好可愛.
陸哲遠回了試鏡室，進來時低著頭嘴角翹著邊走邊按手機。
封逸言手機震得厲害，都是群消息內容。
他瞥了陸哲遠一眼，見這人摸著鼻子聳著肩悶笑，最終還是看了看手機。
他看到陸哲遠把露可的名片推到群里。
南楓：【謝了。】
楊雨果：【ok手勢】
陸哲遠：【對了，我剛剛加她微信的時候發現了一件事。】
故意停頓一分鐘。
陸哲遠：【原來我們群的某個人，早就有了露可微信了啊。】
【#意味深長圖片#】
剛剛加露可微信時，因為露可微信使用的不熟練，不知道哪里掃碼，于是他就拿過她手機教她，然后就一不小心看到了露可的聊天界面。
那界面太干凈了，露可的微信聯系人不超過五個指頭，所以那幾行聯系人通訊記錄里，他一眼瞄到了一個眼熟的頭像。
藍天底下，戴著飛行鏡朝鏡頭漫笑的騷包金發帥哥，正是邱嘉泊本人照片，以及他的微信頭像。
封逸言看到這行記錄時蹙起了眉。
他只有露可的電話，什么時候加過她微信？
手機一震。
楊雨果秒回，文字里透著憤怒：【言哥還說沒露可微信，他騙我們！】
陸哲遠：【不是封逸言。】
群里沉默了足足五秒鐘。
南楓：【……】
南楓：【所以，老邱？】
邱嘉泊默默裝死中。
然后遭到了大家狂風暴雨的@。
【無恥小人，什么時候加的！@邱嘉泊】
【不會一個月前就加了吧？@邱嘉泊】
【好啊，怪不得剛才說不用沒興趣了，原來是早就有了啊，故意這么說是吧，好個卑鄙無恥的邱狗！@邱嘉泊，快出來受死！】
邱嘉泊一直裝死，被罵得再疾風驟雨也不冒頭。
封逸言說不出心里什么感覺。
頓了頓，他立即用微信聯系方助理，問這是怎么回事。方助理回的很快，原來兩個禮拜前在棒球場分別后，邱嘉泊偷偷留下慢了一步，問露可要了聯系方式。
“……”
他眼皮抽了抽，過了會翻群聊翻上去看著那張名片，也點了添加，然后扣上手機，專心看試鏡.
試鏡的片段都挺短，但輪到露可時也是一個鐘頭后了。
露可進來后看到屋內有很多人，還有攝影機，正對面一排桌子，最中間處坐著的正是她一個月沒見的主人。
看到封逸言時她眼睛立馬小燈泡似的發亮，歡欣雀躍地就想跟他打招呼。
但這沖動及時被腦子里的系統遏制了。
【不許湊過去跟他打招呼，你想被叉出去然后投胎當小雞嗎？！！】
這威脅還是蠻可怕的。
露可咽了咽口水，勉強忍耐住了蠢蠢欲動撲主人的欲望，站在那里規規矩矩對大家自我介紹：【大家好，我是十三號露可。】
封逸言平靜無波的臉上眼瞳微動。
之前晾了露可一個禮拜，再之前又十余天沒搭理她，他以為這家伙看到他后會有芥蒂，待他不再像之前那么熱忱親近。
但竟然沒有半絲距離感，她見到他還是那么歡喜，臉上的表情是肉眼可見的被點亮，并且就只看著他，一絲旁的眼神也沒給別人，包括就坐在他旁邊剛才還去找她的陸哲遠。
封逸言坐在那里，看著露可神色平淡地說：“開始吧。”
露可在工作人員的指引下到道具床邊。
這個MV的故事線比較模糊，是由各種唯美片段大概串成一個簡短故事，中間會再切一些封逸言本人的唱歌片段。
其實一般這種MV的男主都是由歌手本人自己演，但封逸言不喜歡跟別人拍感情戲，所以向來另外找男主。
男主演早就選定了，是個電影學院大二男生，叫黎樂，也在配合試鏡，現在正躺在床上。
黎樂已經配合試鏡了十幾名女演員，早就沒精神了，所以露可敲門進來時閉著眼睛，這會露可過來才睜開眼睛。
看到露可的樣貌后他愣了愣，立刻重燃起了精神。
工作人員對露可說：“躺下吧。”
黎樂幫忙掀開被子，露可脫掉鞋子后躺了進去。
這個MV對演技的要求不高，試鏡只有很簡單的一幕。女主一夜放縱宿醉后醒來，發現身后躺著個陌生的一夜情對象，鏡頭等會會集中在露可臉上，露可只要能表現出宿醉醒來迷茫的樣子就行了。
工作人員在露可躺下后整理她的頭發。
這次試鏡三分看演技，剩余七分主要看畫面唯不唯美，所以攝影機也搬來了，重點看演員的鏡頭感。
工作人員指導露可：“這邊胳膊屈起來，放在枕頭邊上，人微微側睡，臉朝另一側靠，再往上睡一點，好。”
黎樂從后面抱住了露可的腰。
他上半身赤著，胸肌結實，手臂肌肉精壯，是個合格的一夜情對象。
雖然這擁抱是試鏡的劇情需要，但他貼得有點過于近了，胸膛都貼在了露可的脊背上。
原女主沒被他這么吃豆腐過。
這個黎樂電影學院出身，見慣了美女，平時拍感情戲中規中矩的，只有在碰到和露可同等級神顏——空谷幽蘭和艷麗無雙這兩任宿主時蠢蠢欲動想撩，現在輪到露可這位人間天使了。
紅魂在腦子里咔咔生氣，她憤怒大叫：【尼瑪，放開我家狗子，別仗著她傻就隨便揩油啊！】
粉魂：【忍一忍就好，拍戲都這樣，至少沒吻戲。】
露小狗毫無感覺。
揩油？
她沒被揩油啊？
她喜歡被人類抱著，感覺很舒服，外向小狗甚至愿意把肚皮露出來給人摸摸。
正這么疑惑間，身后的黎樂開口說話，呼吸間熱氣都微微噴在了露可的脖頸上，“我這么抱可以嗎？會不會不舒服？”
露可：“不會的！”
就脖子有點癢癢的。
可能是人類身體沒皮毛的關系。
封逸言平靜地看著鏡頭里他們的畫面，抬手接過工作人員遞過來的資料，低頭翻看。
好乖的感覺啊，黎樂聲音放得更柔：“你幾歲啊？”
“十九。”
“那我們同年，你幾月份生日？”
工作人員整理好了露可的發型，又稍微理了理床。
露可記得系統給的設定：“我是十二月份的。”
黎樂：“我是五月份的，那我比你大，你要叫我哥哥。”
露可立刻：“哥哥。”
咔的一聲微不可聞的輕響，封逸言手里的資料紙頁被拇指輕輕按出了一個凹坑。
第25章
封逸言手里的資料紙被拇指捏出了一個凹坑。
這動靜實在太過微小了, 只有旁邊的陸哲遠注意到，他順著聲音望過去, 目光在那處凹坑處頓了頓后，原本眼里的笑意緩緩沉降了下去。
露可試鏡完，導演等人一致當場定下露可，后面的人都不用試鏡了。
演技是稍微差了點，睜眼時沒有迷茫感，但沒辦法，這位試鏡者實在是長得太漂亮。
演技重要但有時候又不是那么重要，比方說，一個普通美女即使演技滿分，演戲時再有爆發力, 也演不出絕世美女的感覺。
整容式的演技也有, 但極依賴劇情和人設, MV這么短, 是沒什么發揮空間的。
總之露可在鏡頭里展現出的美感是別的試鏡者所沒有的，MV要的就是那種效果。
在露可拿到角色的瞬間, 系統叮的一聲，播報：【成功通過MV試鏡, 拿到女主角色，一百積分已順利發放。】
露可開心極了：【太好了！我不用投胎做小雞了！】
系統給她潑冷水：【這都哪到哪, 投人胎需要一千五百的積分, 你現在只有一百知道嗎？還差得遠呢。】
小狗還是很開心。
【我現在可以跟主人打招呼了嗎？】
露可頻頻看向封逸言, 目光希冀渴望，眼眸發亮。
試鏡室里的工作人員們看在眼里啼笑皆非，他們沒想到露可這樣一個超級大美人竟然也追星，而且追得這么不加掩飾。
雖說他們封總的粉絲都挺狂熱的, 但鮮少有在這種場合里正大光明盯著看的，她也不怕惹惱了封總，讓他當場換人。
封逸言坐在桌子后面，看起來孤高又冷漠，正慢條斯理地收拾桌上的資料，仿佛沒感覺到露可炙熱的視線。
露可身后，男主演黎樂從床上爬起來，利落地往自己精壯的上身套上短袖，他湊到露可面前，俊朗的臉滿是陽光笑意，“恭喜你拿到角色，期待到時候和你正式合作。”
“為了慶祝勝利，來，擊個掌？”
他揚眉舉起兩只手掌。
露可認得這個手勢，當狗狗時她也會這樣跟主人擊掌，她正要開心跟他擊掌時，遠處驀然響起一道優雅清冷的嗓音。
這嗓音極其容易識別，當它熱情時，強大的感染力能讓所有人都跟著一起血脈沸騰。當它故意透出冷淡和距離感時，就顯得格外冷清有距離感，讓人耳朵發癢，脊背卻微凜。
“露小姐。”
他吐字清晰地喊她。
露可愣了愣，扭頭看向封逸言的方向，發現封逸言不知什么時候在看她。
她遲疑：“封逸言，你在叫我嗎？”
第一次聽他這么喊她。
還沒走的工作人員暗暗咂舌，不會吧，不會吧，這素人居然直接叫他們封總名字，膽大包天啊，你好歹也叫個封老師吧？
有些人扭頭偷偷看封逸言，發現他們封總神色平淡，但眼眸微冷，嘴角好像也噙著一絲冷意。
嘶。
好像真的不太高興的樣子啊。
不會要當場換女主了吧？不要啊，很難再找到比這個還要好看的了，工作人員暗暗大叫。
“嗯。”
封逸言對露可冷淡頷首。
工作人員的視力很不錯，發現封逸言在嘲諷的冷笑。
封逸言確實在嘲諷的冷笑。
之前在車里、在通話時總是賴著他要叫哥哥，這會倒是不叫了。或許是因為有了更合心意的新哥哥。
“過來，有些事需要交代你。”他用不能更冷淡的語氣道。
“哦！”
露可立即忘了黎樂，開心湊過去。
雖然露可非常干脆地舍棄了她的‘新哥哥’，奔向她的‘老哥哥’，但封逸言的神色沒有回暖，聲音也是公事公辦的。
他交代道：“正式的拍攝時間定在下禮拜一，在這之前，你需要妥善管理好你的外形，臉上不要長痘，不要熬夜有黑眼圈，手不要切菜或碰尖銳的東西，以免出現傷口。”
“也不要讓自己被蚊子咬，身上最好不要出現任何傷痕。”
“最重要的是，不要吃胖。”
露可之前都狂點頭，聽到最后一個稍微頓了頓，點頭時有點艱難遲滯，“……知道了。”
封逸言眼眸中這才流泄出一絲笑，不過就只有一點點。
“拍攝地點還是在這個園區，具體地址方助理會送你過來。”
“拍攝周期大概為一周，報酬稅后十五萬，拍攝結束后會打到你的卡中，合同下午的時候簽。”
聽到這里紅魂和粉魂齊齊罵罵咧咧地次奧了一聲。
露可：【怎么了？】
兩團魂憋屈地沒有說話。
當初她們拍的時候薪水明明是六萬塊啊，而且是稅前的，好家伙居然直接給漲了三倍！
也太雙標了吧！
不過盡管她們心里吐槽的要死，但卻不敢說出口跟露可說。
之前露可拒絕封老太太百萬報酬的事情還記憶猶新，這傻狗從某方面講是真的視金錢為糞土，她要是知道，絕對會主動要求降薪。
【沒事，專心跟男主說話。】
【哦。】
盡管她們沒說，但露可還是覺得多了，一雙漂亮的眼睛睜得滾圓，問封逸言：“十五萬這么多的嗎，只需要一個禮拜的拍攝？”
現在她幫忙找丟失的寵物已經賺得比以前多很多了，最高有一天幫忙找到五只丟失的寵物賺了五千多，但一個禮拜賺十五萬她還是覺得有些多了。
封逸言知道這傻缺腦子里在想什么，拒絕封麗華的時候他也在現場，懶得跟她廢話，收完東西起身：“去查查演員的薪酬，再來跟我說話。”
露可哦了一聲，還真拿出手機現場查了，然后被演員的薪水驚得目瞪口呆。
這么高的嗎？
相比較而言，十五萬好像真的不多啊。
其實露可不知道的是，MV演員跟影視劇演員的報酬是不一樣的，尤其像她這樣的新人，好多新人演員拍個MV都是只有幾千塊收入。
露可很快放下這件事，收了手機就跟在封逸言屁股身后，熱情小狗開啟騷擾模式。
“封逸言，你最近過得怎么樣？”
“中午啦，一起吃午飯嗎？”
“我們一起吃午飯好不好？”
陸哲遠落后一步，臉上沒有絲毫笑意地跟在兩人身后，一直在低頭玩著手機，存在感很低。
面對露可的約飯請求，封逸言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好。露可就當他默認了，很開心地跟著他走。
下樓梯時，封逸言走在最前面，露可隔著一個臺階跟在后面，跟得極緊。
就像封逸言本人一樣，他的背影也極優美，從身后望去能看到他漂亮的后腦勺，干凈冷白的后脖頸，從領口處窺見的一節突起棘骨，左耳上兩枚耳骨環，走路時習慣性地插著褲袋，懶散隨性。
如果離得近，會聞到他走過的空氣帶著一點雪柏冷香，轉瞬即逝，難以捕捉。
小狗亦步亦趨地跟著，眼睛里看著長大后的封逸言，腦子里卻回想著小時候的他，那時候她散步從來都是沖在他前面的。
但是現在如果她沖在前面，他一定不會跟著她。
走到樓梯口時，他們突然看到陸詩靈一身白色連衣裙站在樓下朝他們抬眸淺笑，聲音溫柔。
“阿言，哲遠。”
對緊跟在封逸言身后的大美人露可，陸詩靈的眼神只是一掠而過，仿佛只是看到了一個無關緊要的路人。
封逸言意外停步：“詩靈，你怎么來了？”
陸詩靈笑道：“哲遠喊我一起吃午飯。剛想上樓找你們呢，沒想到就看到你們下來了。”
落在最后面的陸哲遠悄然退出了實時定位共享，按滅了手機。
陸哲遠挑著嘴角加入了聊天：“最近發現一家不錯的印度菜館，和我們高中時吃的那家味道差不多。”
陸詩靈：“你說的是我們那段時間每周末都去的那家？”
幾人聊了起來。
這三人似乎完全遺忘了露可，說的都是只有他們三人才能聊的話題。
露可腦子里粉魂幽幽開口：【這會白月光不應該來的，看來我們小狗讓她有危機感了啊。】
紅魂控制不住的心生暴躁：【媽的最煩他們這一套了！】
這種熟悉的感覺讓她怨氣驟生。
她以前做任務的時候就總是被這樣孤立，尷尬、難受、落寞都不足以形容那種滋味。
露可也確實沒插得上話，但她沒有半點不開心。
主人遛狗的時候碰到認識的朋友也會聊天，作為小狗她就坐在旁邊等他們好了，這都是正常的。就跟大人敘舊說話，小孩在旁邊等著的道理是一樣的。
陸詩靈聊了一會后有點聊不下去了。
正常人這會應該識趣地走人了吧？居然一直杵在旁邊，臉皮比她想的要厚得多，又或者是心理素質夠好。
心里看不上露可，陸詩靈面上卻沒有絲毫異樣，柔柔笑著對封逸言和陸哲遠說：“走吧，十一點多了，我們一起找個地方吃午飯。”
封逸言和陸哲遠還沒答話，露可率先歡呼雀躍，“好啊好啊，吃飯去！”終于聊完了啊，去吃飯咯。
“……？”陸詩靈一直完美的笑容稍僵了僵。
這是真的厚臉皮還是真沒眼色？
他們好像沒有叫你吧。
她躊躇著，想說點什么甩下露可，而陸哲遠已經回過頭，嘴角一彎朝露可彎出個冷淡的笑，笑意不及眼底，一種對陌生人的距離感剎那出來。
他說：“露小姐，我們三人好友敘舊，就不帶你了，午飯你自己解決吧。”
這番話說的直白，且不留任何顏面，之前在棒球場里、在會議室里那種朋友般的親近感，如海市蜃樓般煙消云散無影無蹤。
就連稱呼也變成了彬彬有禮但冷漠的露小姐。
露可呆了呆。
不帶她一起吃飯嗎？
系統心疼壞了：【乖崽，我們自己找個地方吃午飯吧，吃完午飯找個地方休息會，下午再回來簽合同。】
相比較見怪不怪能平靜安慰露可的系統，兩團魂的反應要激烈許多。
紅魂氣得魂體都在顫抖，【就知道這幫人不管之前再怎么樣，碰到陸詩靈就會變臉……渣渣，這群渣渣。】
男主團真正的核心圈子其他人是融入不進去的，想要融進去就只有頭破血流的去撞，但可能就算撞死了，也只換來他們冷淡輕蔑的一瞥。
她們不是沒試過拋卻自尊，厚著臉皮，但得到的全都是血淋淋的教訓。
于是最后得出一條真理——這個圈子里只有一個被護得眼珠子似的陸詩靈，陸詩靈稍微流露出不開心，男主團就會出面幫忙解決，根本不用陸詩靈費神。
露可眼里的活力雀躍一下子就熄滅了，睫毛失落垂下。
系統心疼得更厲害了，安慰露可：【我們就拿個劇情點分就好，別理他們！意思意思走任務得了！】
紅魂聲音冷得掉冰渣：【走，我們稀罕吃他們這頓飯！都是幫爛人，讓他們吃屎去吧。】
這點翻臉程度連開胃小菜都算不上，以后遠有比這更渣的一面，能把人惡心死。
粉魂聲音微微顫抖，語氣柔弱卻堅定，對露可說：【寶貝，現在跟他們說你不去了，然后立馬轉身掉頭走。】
至少，為自己保留一點顏面，別等封逸言開口驅趕。
他開口會比陸哲遠更不留情面，更讓人難堪。
但小狗哪會想彎彎繞繞想那么多，露可失望地望著封逸言，藍眸沮喪，直接問他：“我真的不能跟你一起吃午飯嗎？”
封逸言低眸看向露可。
在他說話之前，一直以來都溫溫柔柔的粉魂破防了，發出痛苦憤恨的尖叫：【你怎么還問他！在他說話之前，快走！】
她們共享視覺，這一刻仿佛又回到了做任務的時光，那種難堪感簡直要把她點燃成灰燼。
然而封逸言開口后，說的卻是：“帶她一起，她只會顧著吃，不耽誤我們說話。”
這句話回應的是陸哲遠之前說的好友敘舊這個托詞。
封逸言發話了，陸哲遠盡管不愿意但也沒有再開口，陸詩靈也同樣，只是手指悄然攥緊。
粉魂不敢置信地呆了片刻，光團本體虛脫地萎頓在原地，悄悄地、悄悄地流了顆淚。
紅魂滾到粉魂身邊，重重舒了口氣。
露可心情一下子就明媚了，仿佛沮喪的陰云被陽光吹開，燦爛的彩虹重新在那雙清澈的藍眸中閃耀：“謝謝封逸言！萬歲！”
謝謝主人，主人萬歲，我主人最好啦！
封逸言從鼻腔里輕輕地哼了一聲，說不出是好笑還是嘲笑還是其他什么。
他覺得露可是個奇怪的人。
她仿佛把所有人當朋友，看到誰都是熱烈友好的樣子，好像完全接受對方。
但之前跟陸哲遠也是聊得好好的，可陸哲遠剛才的翻臉卻沒讓她產生半絲陰霾，這會同意讓她一起吃飯后還是那么開開心心的。
是把他看得太重要，能和他在一起吃飯就開心得不行。還是因為她腦子簡單，體內血清素奇高？
當然也有可能三者都有。
第26章
幾人坐車出園區去吃飯, 坐的是七座的商務車，封逸言和陸哲遠坐最后面一排, 露可和陸詩靈坐中間一排，司機在前面開車，副駕駛坐著名男助理。
陸詩靈一上車后就化身百靈鳥，在車里跟人熱聊不斷，在回頭和后座的陸哲遠、封逸言聊天之余，還不忘照拂開車的司機和封逸言的助理。
司機是名健談的年輕人，姓徐。助理稍微靦腆些，姓李，但也有聊有答。
一車人笑笑鬧鬧的，仿佛是去春游。
長袖善舞的陸詩靈沒有冷落任何一個人, 卻唯獨遺漏了坐在她身旁的露可, 全程把她當透明人一樣, 沒有跟她搭一句話, 連余光都沒有瞄她。
甚至還故意針對她。
如果露可說話，她就立刻閉嘴, 故意讓車里的氣氛冷場。
如果有其他人接露可的話，則立刻搶過話頭, 搞孤立搞得根本不屑掩飾。
這車一路開下來紅魂的怒氣也跟著嘎嘎上涌：【我艸這傻逼這么光明正大孤立我們狗子，連面上功夫都不做了？她就不怕封渣和陸渣這兩個渣渣覺得她惡毒, 對她失去濾鏡？】
粉魂輕笑了聲, 語氣輕柔帶諷：【不會的。】
她說：【車已經開了十多分鐘了, 你看看陸哲遠，有任何不贊同陸詩靈的跡象嗎？反而是更心疼她了的樣子，她拋出來的梗接的比誰都快，生怕不能哄陸詩靈開心, 而且恐怕這會下來他更厭惡我們小狗了。】
【什么？】
紅魂不信，哪有這種道理？
她想去看看陸哲遠現在的神情。
陸哲遠坐在露可后面的旁邊，也就是斜對角的地方，她只能通過露可的眼睛看世界，就努力用她的余光去瞄后視鏡，最后終于成功從后視鏡里看到了一角陸渣的臉。
這一看，嘿！果然，就像粉魂說的一樣，這渣渣在看陸詩靈時，那種憂慮、心疼之色溢于言表，一直努力當個捧哏接陸詩靈的話，但偶爾瞥到露可時眼神卻是冰冷的。
臥槽，被孤立了一路，反而更惹人厭了？
這態度還比不上之前的，真是豈有此理！
【為什么？！】
紅魂簡直氣炸了，不服到了極點。
粉魂譏諷著再次笑出聲，她輕柔緩慢一字一句地說：【為什么，因為她在乎陸詩靈啊，他認為陸詩靈愛封逸言到失去自我，這會在強顏歡笑驅趕情敵呢，她柔弱又堅強，甚至不惜做違背她善良本性的事情……】
紅魂被惡心到了：【…次奧。】
所以陸詩靈是預判到了他們的心理？
行吧，女配各個八百個心眼子，能混成白月光更是人精中的人精，原女主和她們這些宿主也算輸得不冤，這得來個有九百個心眼子的人才能斗得過這些女配，攻略得下這個世界。
紅魂有點急：【那我們怎么辦，不能就這么看著吧！】
粉魂：【什么都做不了，先入為主是最無力的事情，狗男配……】
想到自家寶貝蠢狗，她光速改口：【死男配已經認定了陸詩靈就是個善良純潔的小仙子，我們毫無辦法，能做的就是讓自己的心情不要被影響，只要拿劇情分就好。】
透過露可的視線，它擔憂地看了眼露可在車窗上的倒影。
露可在被故意冷場了幾次后，意識到了自己的不受歡迎，沒有再試圖加入大家跟大家聊天，只是安靜地望著窗外的風景。
被孤立了一路，露可的心情被影響了嗎？
答案是……完全沒有。
她當狗狗時每天在外散步時會遇上不少人，有些路人前天還在摸她的腦袋，逗她玩，甜甜地叫她寶貝，好像喜歡她喜歡得不得了，后天看到她就當作沒看到，匆匆擦肩而過。
這世界上有喜歡她的人就有不喜歡她的人，也有以前喜歡她，后來不喜歡她的人，這個道理她在做小狗時就明白了，這都是很正常的，只要能跟在主人身邊就好。
到了地方，司機和助理沒有下車，自己找地方解決午飯去了。
四人進了那家印度餐廳，去了二樓的包廂落座。一名印度服務生操著不熟練的中文幫他們倒酒水，詢問他們吃什么。
這里不能掃碼點單，對方給了他們一份菜單，封逸言將這份菜單給了陸詩靈，讓她來點。
包廂里面是能供八人吃飯的圓桌，四人落座后有些空。陸詩靈坐最中間，陸哲遠和封逸言一左一右坐她兩邊，露可坐在最外側，挨著封逸言。
兩個男人詢問陸詩靈想吃什么。
陸詩靈看著菜單，挑選了兩樣，然后笑著詢問他們的口味，再一一勾選。
包廂內兩個女生，一個被妥善照顧，一個則被人完全忽略，這種落差感足以將人打敗，并使人感到難堪。
但粗神經小狗一點沒感覺，自己開開心心地詢問服務員，然后要了兩道分量大的肉菜。
印度服務生惑于露可的顏值，還殷勤地額外贈送了他們一份果盤。
菜逐漸上齊。
吃飯時又是孤立那一套，陸詩靈全程引導著話題，聊他們之前海釣時發生的事，讓人完全插不進話。
被人當透明人的滋味不好受，尋常人挨到這里就該難受到食不下咽了，哪怕菜色再好也吃不下去。
只有笨蛋小狗覺得雞肉咖喱超好吃，全程開心悶頭大吃，就像封逸言之前說的那樣，不打擾他們聊天，只顧著吃。
吃到九成飽，露可想起封逸言之前說的不能吃胖，猶猶豫豫地停下了。
她有點想上廁所，見他們還在熱聊，就沒出聲打擾他們，自己離開包廂去了洗手間。
露可上完廁所，從隔間里出來，意外在洗手池旁撞到了陸詩靈。
洗手間燈光優雅微暗。
水聲潺潺。
陸詩靈低著頭在洗手池旁專注地洗手，漂亮的淡粉色美甲在反射著光。
露可知道她不喜歡自己，猶豫了一下，沒有打招呼，走過去把手放到自動沖水龍頭下也開始洗手。
“你很漂亮。”
剛洗一下，就聽到身側傳來一道泠泠女聲。
露可詫異抬頭，發現陸詩靈在透過鏡子看著自己。
這是陸詩靈第一次沒有無視她，和她搭話。
“謝謝，你也很漂亮！”
小狗沒有因之前的冷落芥蒂，立刻回答她。
陸詩靈唇角淺淡彎起，似有輕嘲，她望著鏡子里兩人并排站立的身影，沒有搭她這個腔。
這世上的美女多得數不勝數，但漂亮到露可這種程度的卻罕見。
她向來自負美麗，即使和女明星合照也不輸，但此刻兩人并排站在鏡子前，她卻被對方襯得頭大臉大肩窄脖子短，連皮膚也黃黑了三度。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
陸詩靈垂眼。
重要的是…封逸言確實待露可不同。
這點不同就連陸哲遠都感覺到了，發微信讓她注意，不要被人撬了墻角。
通過這次近距離觀察，她也確實贊同陸哲遠的判斷——之前坐車來的時候封逸言雖然沒有搭理露可，一直望著窗外的風景，但在露可說話時，卻會下意識地收回望著窗外的視線。
當她發現了這點后，真是廢了很大的勁才沒有顯露出半絲異樣。
陸詩靈在烘干機旁扯了張紙，慢條斯理地擦拭雙手的水珠，聲音溫溫柔柔的：“露小姐，我和阿言在小學四年級的時候就認識了，我喜歡了他很多年，為了能和他在一起付出很多……”
系統罵罵咧咧出聲：【小學四年級很了不起嗎，我們崽在渣男主還沒上小學的時候就認識了，比你早得多！】
露可聽了陸詩靈的話倒挺高興的，開心道：“你很喜歡封逸言啊！”
系統：【……】
紅魂：【……】
粉魂：【……】
【不是，你瞎高興什么？】紅魂無語了。
露可說：【她這么喜歡我主人，我當然高興啊。】
系統腦子拐過彎來，如果把露可當作單親小孩，把陸詩靈當作喜歡她‘爸’的追求者，那么就想得通了。
身為小孩，自家‘爸爸’自然越受歡迎越開心。
系統萬分無語：人家不知道你是狗子，不會把你當‘單親小孩’的誒，她只會把你當情敵打壓，還是勁敵的等級。
面對露可的興高采烈，陸詩靈也無言了一瞬，沒想明白她為什么是這個反應。
是在得意嗎？
陸詩靈臉上掛上面具般的微笑，凝望著鏡子里的她，輕柔吐字：“所以，你可以讓讓我嗎？”
露可疑惑：“讓讓你，什么意思？”
陸詩靈微笑著轉過身，直視她的真人：“就是以后煩請你不要出現在他面前的意思。”
露可呆住了。
啊？
陸詩靈笑了開來，無奈輕嘆：“算了，你等一下。”
她深呼吸了幾次，從衣袋里取出一個迷你小噴霧瓶，把纖細的噴管伸進自己鼻腔，往自己呼吸道噴了幾下，隨后走過去拉開一個隔間，手輕巧一揚，將噴霧瓶從蹲坑下水道里扔了下去。
露可探頭：“你在做什么？”
陸詩靈朝她笑了笑，白瘦的手攥住了自己衣領口。
隨后，她的喘息聲一聲比一聲急促，很快聽得讓人難受起來，甚至顯得有幾分可怖，期間她的眼睛一直緊盯著露可，不過半分鐘不到，她的喘氣聲變得嗬嗬的，像是下一秒就會氣厥過去。
紅魂有點傻眼：【等等，這怎么像是……哮喘發作了！】意識到什么紅魂驚得跳腳，【臥槽，快快走！】
粉魂喝道：【不能走！走了更說不清了！】
狗子完全被陸詩靈發病的樣子駭住了，慌張扶住她：“你怎么了，我去外面找人過來！”
陸詩靈難受地靠在了墻上，聽到露可要去找人，抬手一撥，狠狠將洗手池旁邊擺放的裝飾花瓶給碰倒。
“咣當！！”
大花瓶碎在地上發出巨大動靜，里面的鮮花和水狼藉地倒在碎瓷片里。
立即有女服務員聽到動靜進來看，看到里面的情狀她嚇了一大跳，驚慌地大聲喊人，“來人快打120，有客人發病了，不知道是癲癇還是哮喘，快點打電話！”
衛生間離包廂不算很遠，陸哲遠和封逸言都聽到了驚呼聲，急忙沖了進來。
陸哲遠看到里面的模樣后瞳孔一縮，慌張地扶抱住陸詩靈，急聲問：“噴霧在身上嗎？”
陸詩靈難受到說不出話來，只是一味搖頭，淚水跟珍珠似得滾落。
封逸言一言不發疾速返回包廂，不過幾秒鐘的功夫就把陸詩靈落在座位上的小包拿來，掏出里面治哮喘的霧化藥，幫忙噴藥。
藥物起效后，陸詩靈的哮喘漸漸止歇。
陸哲遠松了口氣，難看緊繃的臉色緩和了很多，小心攙扶著陸詩靈回包廂休息。
“怎么突然發作了，你嚇到我們了。”
陸詩靈神情也滿是心有余悸，她抬起滿是淚痕的臉，苦笑著喃喃道：“不小心受了刺激，所以才……”
她頓了頓，繼而用發紅的眼睛凝望住封逸言，唇瓣微微顫抖，用極輕的、仿佛即將繃斷的絲線般的聲音問，“這位小姐說你正在追求她，這是真的嗎？”
兩團魂驚呆了。
她在說什么？
她這是在……陷害她們小狗？
不會吧，這位白月光從來都是高高在上，穩坐釣魚臺，讓其他男配女配前赴后繼驅趕情敵，怎么竟然還會親身下場陷害的，而且演技還那么的……渾然天成。
如果她們不是在現場看到她這番表演，此刻這會絕對會相信她所說的話。
相信露可跟她說過那樣一句話，害得她受到巨大刺激哮喘發作。
紅魂怔愣：【所以我的直覺沒出錯啊，還真是出現了甄嬛傳名場面。】
粉魂同樣怔愣：【哪一幕？】
【就是甄嬛誣陷皇后推她的一幕……哎呀，我就說該快點走嘛！】紅魂急了。
【沒用的，哪怕露可上完廁所看到她手也不洗了立刻掉頭就走也沒用，她可以說露可刺激完她后就走了，留她一個人留在廁所發病，而那樣的話，后果會更嚴重。】
【這么陰險？】
包廂里兩個男人都看向了露可。
露可懵了：“我沒有說過這句話！”
她雖然腦子直，但沒傻到看不清此時的處境，她連忙說了來龍去脈，“我出來后看到她在洗手，她夸我漂亮，說很喜歡哥哥，然后……”
陸哲遠咬牙冷笑，目光憤恨：“然后你就對她說阿言在追你，讓她受刺激？”
露可急急道：“不是！然后她讓我等等，就拿出個小瓶子對自己鼻子噴了砰，然后就喘不過氣了。”
陸哲遠皺眉看了陸詩靈一眼。
封逸言問她：“瓶子呢？”
露可說：“她噴完后扔到下水道里去了。”
陸哲遠收回看向陸詩靈的目光，對露可扯了個諷笑來：“所以你的意思是說，詩靈在故意陷害你，連發病都是自己弄出來的。”
他眼中浮上毫不掩飾的輕蔑，惡毒譏諷道：“你以為你是誰，讓詩靈陷害你，你算什么東西，你也配？”
紅魂氣得聲音都哆嗦了：【媽的你才不配！你個人渣才是臭蟲屎殼郎，去死啊！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傻逼，去死去死去死……】
露可委屈：“可是就是這樣的。”
包廂里一時無言。
陸哲遠冷笑連連不說話，陸詩靈神色黯淡地坐著。
陸詩靈陷害的手法很簡單，但就是沒辦法自證，廁所內沒監控，也沒有第三個人在，連小噴霧瓶也已經扔到下水道，不可能撈回來。
“看在之前一起打球的份上，我不會報復你。”
陸哲遠神色結冰一樣的冷，指著包廂大門，對露可冷淡說，“現在，滾吧，以后最好也不要出現在我們面前。”
紅魂氣瘋了：【不是，他有病啊！憑什么不相信我們小狗！】
粉魂冷笑連連，她是看得最明白的。
【其實他未必相信陸詩靈，但就算陸詩靈在做戲，他也會趁機幫她驅趕露可。而且說不定他心里更心疼陸詩靈了……發小為了驅逐情敵不惜傷害自己的身體，可把他心疼壞了。】
紅魂：【媽的都什么玩意，我們直接報警吧！】
粉魂：【沒有監控，報警有什么用，總不可能為了這點糾紛去抽化糞池吧？】
紅魂快急死了：【那你說怎么辦？有辦法快說出來，別賣關子！】
粉魂聲音含恨：【沒有任何辦法，這種陷害手段拙劣卻有效，拼的就是更相信誰。】
紅魂一陣無力：【……所以就無解是嗎？】
天吶，為什么要讓蠢狗陷入這種可怕的局面。就算是換作她們兩人在這里也應付不來，更別說傻兮兮一根筋的狗子了。
被陸哲遠呵斥的露可慌張無措，求助地望向封逸言。
她直覺這一走就再也沒辦法回到主人身邊了。
封逸言垂眸沒說話。
小狗這下真的委屈了，對陸哲遠說：“我真的沒有說過那句話！”
陸哲遠冷笑連連，目光嫌惡，仿佛她是什么臟東西，看一眼都嫌多。
露可塌下肩膀。
這一刻小狗有點體會到了一點人類的情緒，她有點點傷心，小狗記仇了，她難過地對陸哲遠說：“我討厭你。”
小狗做什么事都很認真，吃飯認真，打球認真，幫忙找寵物認真，連這句我討厭你說出來，也是非常認真的。
陸哲遠唇角微抿了下。
與此同時心臟好像被什么揪了一揪，不是心理上的，是那種生理上能感覺到的，有點不太舒服。
他壓下這種莫名其妙的感覺，決定全力幫發小驅趕情敵，于是迅速地冷漠回視，反唇相譏：“……我想被一個有心機的女人喜歡，并不是一件好事。”
陸哲遠決定不再繼續糾纏下去，讓封逸言表態：“阿言，這事你怎么說？”
一直沒說話的封逸言終于開口，但話卻是對陸詩靈說的，他平靜說：“詩靈，你不應該拿自己的健康開玩笑。”
陸詩靈一愣。
什么意思？
封逸言把手機放到桌子上，上面是純黑的通話界面，他說：“小徐和小李沒找到吃飯的地方，也想來這家店，所以我剛才給露可打了個電話，讓她上完廁所后去門口接一下他們，我想她忘記掛斷了。”
小徐和小李是之前的司機和助理。
界面顯示一直在通話中，通話人的姓名赫然是露可。
陸詩靈臉色剎那變得很精彩，不敢置信地望著那只正在通話中的手機，一時沒立刻說話。
包廂內陷入兩秒的寂靜。
兩秒后，陸詩靈反應過來瞳孔緊縮，不對！他在詐她！如果是這樣，那之前他不會等花瓶摔碎了之后才過來！
可這時已經來不及了，從這短短的兩秒鐘的寂靜里，封逸言已經通過她的反應得知了真相，他按掉手機，聲音變淡：“騙你的，小徐他們早就吃完在門口等著了。”
通話界面是偽造的，他甚至沒有儲存過露可這個聯系人。
剛才封逸言設套詐出了實情，陸哲遠的神情卻沒多大變化，顯然早就猜出事情的真相，他皺著眉頭勸封逸言說：“詩靈也是太喜歡你了，怕你被人搶走……”
“搶走？”
封逸言直視陸詩靈，毫不留情地問，“陸詩靈，我屬于你嗎，我是你的東西嗎？”
陸詩靈難堪地低頭咬唇，心里恨得出血。
封逸言又看向露可，話卻是對陸詩靈說的：“還有，是什么讓你覺得我看上了這個傻子？”
露可：…傻子？
封逸言對這亂糟糟的一攤有點不耐煩，冷聲說，“行了，繼續吃飯，吃完飯回去。”
他叉起餐盤里的一只薩摩薩，開始蘸醬，仿佛剛才的那番折騰不過是翻不上臺面的鬧劇，可以翻篇了。
但其余人都沒有心思吃飯。
“……不要再見她好不好？”
陸詩靈忽然低著頭抓住了他的T恤衣角，白瘦的手指攥得很用力，聲音微帶哽咽。
豆大的眼淚一顆顆簌簌掉落，砸在褲子上，洇出一團團的痕跡，連聲音都是破碎顫抖的。
什么不會看上這個傻子，她不信，能成功成為他的朋友有極大因素是她過人的第六感。
她的第六感告訴她，其他人出手搞不定露可，只會讓封逸言跟露可的聯系越來越緊密，所以她當機立斷，決定親自出馬。
第六感還告訴她，現在不把人處理掉，以后就更難了。
她不允許這一番折騰徒勞無功反而淪為丑角。所以就算被揭穿了，她也要繼續。
這一番變故讓露可腦子里歡欣鼓舞的三團愣住了。
她們沒想到陸詩靈還要繼續折騰！
陸詩靈用手背擦了擦臉上的淚，沒有抬起頭來，整個人狼狽可憐脆弱到了極致，“雖然你說不喜歡她，但我心里還是很不安，你知道的，我、一直都喜歡你，對不起我……”
說著說著她喘不上氣了，呼吸變得急促起來。因為剛才受過藥物刺激，再加上想起往事，這會是真的哮喘發作了。
陸哲遠慌忙給她用霧化藥。
封逸言按著她的人中，讓她努力放輕松。
好一會后，哮喘緩緩停歇，這時陸詩靈的臉色已經白的一點血色都沒有了，睫毛也顫個不停，只祈求地望著封逸言，眼淚從眼角往下流。
封逸言沉默了一會，低聲說：“你沒必要這樣，她不是什么重要的人，MV拍完和她就不會再見了。”
陸詩靈放心了。
封逸言是那種一諾千金的那種人，說什么就是什么，從來不會改變，他說不會再見，就是真的不會再見。
成功了，他還是心軟了，她在他的心目中分量還是最重的。陸詩靈露出笑容，眼角溢著歡喜的淚珠。
封逸言把紙巾遞給她，讓她擦擦。
陸詩靈不好意思地朝他笑笑，用紙巾擦拭，破涕為笑，歡欣喜悅。
服務員端上來最后一盤菜，是道散發著香料香氣的肉菜，是露可點的，封逸言示意服務生將它放到露可面前。
露可沒有看那道肉菜，她愣愣地開口問他，向他求證：“拍完MV我們就不見面了嗎？”
封逸言低著眼睛，用叉子重新叉起那只薩摩薩，聲音平靜無波：“對，本來就是這樣。”
露可半晌沒說話。
封逸言呼出一口氣，放下了叉子，頭一次用認真的語氣跟露可說話。
“露小姐，我知道你之前過得不太容易，所以將我當成了……精神支柱一樣的存在，很榮幸我的歌聲能給予你力量支撐了你一段時間。”
“但是人不應該讓另一個具體的人當作自己的精神支柱，你應該去尋找一樣真正熱愛的事物，找到之后你會發現我也不算什么，所以，請你不要太介懷了。”
露可依舊在難過。
她想的是，之前的那套說辭是系統教的啊！
我沒把你當什么精神支柱，你是我的家人啊。想要待在家人身邊，和追求熱愛的事沖突嗎？
系統這次真正焦急了：【快說點什么讓男主改變心意，他可能以后真的不會見你了，那任務就完了！】
系統焦急提醒：【你現在只有一百積分，拍完MV也就一百幾分，一千積分隨機投人胎，三百積分才能投胎，你如果只有兩百積分的話，那是真的連當小雞都不行了，你會徹底死掉的！】
露可再向封逸言求證了一遍，湛藍的雙眸像一汪傷心的湖水，極其讓人動容，聲音輕輕的：“你真的以后不見我了嗎？”
封逸言喉結微微滑動了下。
他拒絕過的人已經多到數也數不清了，但這是第一次，讓他心頭有些煩躁，甚至有點想要改口，但已經承諾的他不會動搖。
“是的，很抱歉。”
露可藍眸漸漸黯淡下來，非常難過，聲音輕不可聞的低喃：“我會死掉。”
沒有三百積分，她會死掉，當小雞的機會都沒有。而那會是她的第二次死亡。
封逸言沒有聽清：“你說什么？”
露可沉默。
她忽然發現主人不需要她。
她一心想要回到主人身邊，但主人已經有了新的生活，有那么多人狂熱地喜歡他，他被很多人喜歡，被人群簇擁在最中心，她對他來說不重要。他現在希望她不要出現在他面前。
“如果你不希望我回來，我以后不回來了。MV你另找個人拍吧，反正合同還沒有簽。”
她起身，那雙璀璨純澈的藍眸凝望了封逸言片刻。
對他輕輕說，“我走了。”
當這雙眼安靜時，里面什么東西都沒有，連你的身影倒映進去后仿佛也輕飄飄的，很空。
隨后她一個人離開包廂，輕輕帶上了門。
封逸言呆坐在原地。
他腦子里忽然回想起第一次在棒球場碰面的時候，她攔截了他的全壘打，隨后還將他撲倒，熱切喜悅地看著他，甜滋滋地說，主人，我回來找你啦！
不過是一起出來吃個飯，怎么會發展成這個樣子？
“阿言，阿言？”
見他發了很久的呆，陸詩靈不安喚他。
封逸言緩緩低頭，拿起水杯，“沒事。”開口時卻發現喉嚨微沉，仿佛堵著什么似的，他喝了口水，用力咽下。
陸詩靈見狀心里翻江倒海。
不是自己說以后不見她了嗎，不是說不會看上這個傻子嗎？她就說吧！
“阿言，你不會是想要反悔了吧？”
她笑容有點勉強。
陸詩靈說完等著封逸言反駁，但封逸言竟然沒說話，頓時，陸詩靈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
她也不再說話了，用勺子一下下翻攪著盤子里的黑扁豆，唇角緊繃。
不止是陸詩靈和封逸言不正常，就連陸哲遠都沒再說什么話，大家一下子都沒了胃口，草草吃完，三人心情不太好地離開包廂。
下樓時，在臺階上，三人突然看到一樓處折返回來的露可。
露可推開玻璃大門，看到他們后朝他們大步走過來，長腿三兩步邁過數級臺階，目標明確。
走到他們面前后，露可抬頭鄭重地對他們揚聲說：“我忘了一件事！”
陸詩靈放在身側的手指驟然攥緊，恨自己太過敏銳，竟然立刻就捕捉到封逸言的細微神態，發現他心情轉好，神色微微變亮。
封逸言面上還是淡淡的，問露可：“什么事？”
此時封逸言站在第九級臺階上，陸詩靈和陸哲遠稍落他幾步，站在第十、十一級臺階上，而露可從一樓快步上來，站在第七級臺階上。餐館空間有限，臺階做得緊而密。
面對封逸言的詢問，露可沒說話，非常快速地一把抱住他的大腿，然后兇態畢露，牙泛白光，低頭嗷嗚就是一口！
剎那間封逸言大腿傳來劇痛。
嘶！
她居然回來……咬了封逸言一口！
“！！！”
“！！！！！”
這一番變故把所有人都看傻了，餐館內所有顧客和服務生都呆滯地看向他們。
陸詩靈第一次繃不住臉，露出驚愕萬分的神情，雙眼不可置信地瞪得極大。陸哲遠滿臉震撼，趕忙下臺階來拉人。
封逸言低頭看著小狗，不敢置信加額頭爆青筋。
小狗一口咬畢就心滿意足，完全不戀戰，在陸哲遠來拉人前迅速逃竄，一溜煙下樓出門，動作連貫水滑，滑不溜手，徒留身后人仰馬翻。
封逸言捂著劇痛流血的腿，臉色一時間精彩紛呈，難以形容，朝著逃竄的露可大吼：“你給我站住！”
“露！可！！”
露可充耳不聞，一路飛奔逃到了大街上，眼睛發亮，心臟興奮得直跳。
她以前當狗流浪時，路上遇到過同樣被主人拋棄的田園犬兄弟，那兄弟也在找主人，并且已經找了一年，是從別處一路找來的，路上吃了很多苦，很執著地想要找到主人。
那位大哥找到主人后不為別的，就為了咬對方一口，后來終于在草叢里蹲到了主人，成功報仇。那事情還上了新聞，新聞標題——狗行千里為哪般，只為咬拋棄她的主人一口！
當時她很不理解，現在她萬分贊同。
哈士奇的牙口也好得很！
第27章
干完壞事的露可慌張逃竄出門, 出門后急急打了個車，上車后過了足足半分鐘, 紅粉魂和系統才從震撼中回神。
紅魂吐出一口氣：【……我們寶還真是，出人意料。】
系統：【那一口是真沒留力啊。】
粉魂默然：【好像咬出血了。】
兩團魂加系統安靜了一秒，突然整齊地吃吃吃笑起來，笑得極其暢快。
哈哈哈哈好爽，原來精神被虐待后用武力報復給予身體上的痛擊，會這么痛快，特么的這一路上受的鳥氣都散了！
另一邊，封逸言被送去了醫院。
露可的牙口太好了，封逸言確實被咬出了很多血，除了處理傷口外還要打免疫球蛋白。
因為封逸言身份的特殊性, 他們去了保密性更好的私立醫院。
那家醫院是楊家旗下的, 所以楊雨果率先收到了消息, 得知封逸言被人咬傷了腿這會在醫院看醫生后, 他愣了愣，隨后抱著頭盔笑得差點從機車上跌下來。
誰那么勇猛能咬到封逸言, 誰那么奇葩會咬封逸言的腿，他猜極有可能是露可。
能讓封逸言一次又一次進醫院的, 也只有那位猛人小姐了。
他立即連打了兩個電話通知另外兩名損友，南楓和邱嘉泊也不愧和他是一丘之貉, 得知這個消息也都立馬放下手頭事, 爭分奪秒趕往醫院, 生怕晚一點就看不著這個熱鬧。
傷口在大腿外側部位，封逸言不得不脫了褲子讓醫生清理創口。
六十來歲的老醫生面容嚴肅，白大褂嚴整，用鉗子夾著棉花仔細處理, 面上看著一派正經，但嘴角的抽抽暴露了他的不自然，隱約是在憋笑。
大概是從沒見過被人咬傷大腿的人。
封逸言深吸了好幾口氣調整心態，但臉還是黑得滴水。
這一切的一切都仿佛噩夢重現。
一個月前他尾椎摔傷也是在這家醫院治的。
他用腳指頭就能猜到，等他離開后，這家醫院的醫護們一定會在私下里瘋狂討論這件事，微信群聊里各種哈哈大笑飛表情包。
盡管如此，封逸言面上還是十分繃得住，如果忽略下半身光著的兩條大長腿，以及大腿上那個帶血牙印的話，看上去還是蠻唬人的。
因為傷口位置不便，陸詩靈留在外面等，只有陸哲遠在屋子里陪同。
他也很尷尬，沒話找話地問他：“……疼不疼？”
“你說呢？”
封逸言被他問出了火，毫不留情地嗆了過去。
血都浸透了幾塊紗布了，被惡狗咬一口也就這么點血了。
鼻子碰了灰的陸哲遠含糊地“唔”了聲。
好吧，看起來確實疼，他看著都想嘶一聲。
露可是真咬啊，大腿一抱，眼露兇光，低頭嗷地一口……想起當時的兵荒馬亂，他臉色怪異起來，在要笑出來之前，吸了吸臉頰兩邊的肉，艱難保持了面容肅穆。
說實話，他現在分不清對露可是什么心情了。
明明已經打算站在詩靈那邊替她驅趕情敵，舍棄對露可的那點好感和交情了……但露可這人，總是能做出超乎預料的事，她居然回來咬了封逸言一口，有點好笑怎么辦？
處理完傷口后，封逸言又打了免疫球蛋白。
這個針是真痛啊，那么長的針管刺進肉里，不停地橫著挑來挑去，陸哲遠在旁邊都不敢看。
結束后醫生對封逸言說傷口有點深，到時候可能會留疤，以后可以再來他們醫院美容一下。
當然，如果他想保留的話也可以，話還沒說完就被封逸言黑臉打斷。
誰會保留牙印，腦殘嗎？
楊雨果、邱嘉泊、南楓三人陸續到了醫院，他們緊趕慢趕的還是晚了一步，看著封逸言衣冠整齊的樣子，他們對沒能看到他清理傷口時的狼狽模樣感到極其遺憾。
那遺憾都溢出了皮表，惹得封逸言視線冷颼颼射過來。
邱嘉泊輕咳一聲，換上嚴肅的關切神情：“誰咬的啊？誰這么壞。”
“還有誰。”
封逸言冷笑著，臉色卻發木。
盡管早有預料，得到這個答案的邱嘉泊還是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聲。
見封逸言看來，他一秒收笑，戰術性掩飾地摸了下鼻子，說得義正辭嚴：“這露可也太可惡了，作為你的兄弟我強烈譴責她！”
封逸言：……
當他看不出在幸災樂禍？
楊雨果聳著肩膀在后面悶笑，他把這輩子覺得難過的事都想盡了，還是沒能憋住。
南楓眼里也都是笑意：“發生什么事了，她怎么抱著你的大腿咬了你一口？不是把人惹急了吧？”
結果這半開玩笑的一句話后屋子內所有人都沒聲了，氛圍也陷入異樣。
邱嘉泊楊雨果他們察覺不對，面面相覷，有點驚愕。
陸哲遠淡聲道：“有什么好八卦的，咬都咬了。”
楊雨果看他：“老陸，當時你在第一現場吧？告訴我們唄，好兄弟被咬了我們得知道情況是吧？”
最后一句又帶上了幾分玩笑意思，試圖把氣氛帶回來。
陸哲遠想起之前餐館里發生的事，特別是露可對他說討厭他的樣子，心情有點煩，沒接他話，權當沒聽到。
邱嘉泊聳了聳肩，打圓場：“不說就不說，等會我們自己問露可好了。”
還是沒人說話。
邱嘉泊看向坐在休息室沙發上一直默不吭聲的陸詩靈，陸詩靈提起精神，勉強朝他笑了笑。
他又看向陸哲遠，陸哲遠擰著眉，一幅拒絕交流的樣子，看向封逸言，封逸言垂著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邱嘉泊挑了挑眉。
看來是真的發生了什么不太愉快的事情啊。
突然南楓問封逸言：“她咬傷了你，你會報復她嗎？ ”
封逸言怔了怔，來了精神，冷笑著磨著后槽牙緩緩說：“怎么不報復呢？”
楊雨果怪聲怪氣的活躍氣氛：“手下留情，手下留情啊大人！”
南楓皺眉，問封逸言：“你準備怎么報復她？”
邱嘉泊急忙確認：“阿言，你的粉絲不會知道這件事吧？”
封逸言的粉絲是出了名的瘋，戰斗力彪悍得一批，如果被她們知道露可那就真的慘了，走在路上都可能被扔臭雞蛋。
封逸言額頭青筋歡快地蹦了蹦。
如果他打算讓粉絲知道，那么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任由事件發酵就好。但他被咬后還讓助理留在那家印度菜餐館里善后。
很好，被她咬了一口，他還要幫她壓消息。
封逸言越想，臉臭得越厲害，他立刻給方助理打了個電話：“你讓她馬上給我滾過來。”
方助理接到電話時正躺在別墅的躺椅上刷劇，結果一接電話，聽到老板這么咬牙切齒的急怒聲音。
她嚇得驚臥起：“讓誰滾過來？”
封逸言怒聲咬字：“還有誰！”
“半個小時內，我要看到她出現在嘉世醫院，超過的話你季度獎沒了。”
說完掛了電話。
方助理呆了。
出現了，出現了，五分鐘之內找不到人你獎金沒了的霸總名言。
她悲慘又不可置信地看著手機。
醫院里其他人都聽到了封逸言打的電話。
楊雨果有點擔心地問他：“你不會讓你的保鏢打她一頓吧？”
封逸言：“我只會同態復仇。”
他看向楊雨果：“借你家那兩條狗用用，你給家里打個電話，讓你家保姆把它們帶來吧。”
楊雨果這下真的驚恐了：“你到底想干嘛？”
封逸言冷冷扯起唇角：“顯而易見，想要放狗咬她。她不是喜歡咬人嗎，那就讓她親自體驗一下真正的狗咬人是怎么咬的。”
空氣忽然安靜了幾秒。
他們沒想到封逸言氣勢這么狠絕，仿佛要做什么慘絕人寰的報復，結果就這？
讓露可也挨咬是挺同態復仇的，但楊雨果家的那兩只吉娃娃一只都沒有五斤重，咬一口能有多重。
你好歹找條中型犬吧？
玩呢。
無語了幾秒，楊雨果捂臉裝腔尖叫：“什么，不要污蔑我們家寶貝，我家兩個小寶貝從來不咬人！”
事實上那兩只吉娃娃雖然迷你但確實喜歡咬人，就連楊雨果本人都差點被咬過，不過咬到也就那樣了，咬之前的氣勢倒是一絕，被人抱在懷里腦袋伸得蓑長，牙咬空氣打快板，眼睛凸瞪，恐怖喜劇效果兼備。
封逸言冷哼：“少廢話，讓它們過來。”
楊雨果只好憋著笑給家里的保姆打電話。
也虧得是自家醫院能帶狗，不然還不能幫封逸言完成這么幼稚的報復。
楊雨果打完電話后問他：“那咬完之后呢，就完了？”
“當然不會。”封逸言平靜，眼神幽深，“我還會親手幫她打免疫球蛋白。”
也算報了打針的仇了。
這話說完空氣又安靜了幾秒。
這次的沉默比廊橋遺夢還長。
很好，說什么報復果然是在玩吧。
封逸言有點疑惑地看向他們。
楊雨果最先有反應，他雙手捂住胸口，凄婉地望著封逸言，戲劇腔字字泣聲：“封逸言，你，好，狠！你居然要親手給打這個針，你想痛死她嗎？！”
他拍著大腿狂笑出聲，“哎呦這報復太可怕了，嚇死我了，讓我先笑個幾秒先。”
封逸言惱羞成怒地撿了個抱枕砸過去。
陸詩靈全程沒參與聊天。
她面無表情地坐在墻邊的沙發上，看著他們熱烈歡快地討論著幼稚的報復手段。
事情不僅脫離預料軌道十萬八千里遠，還在往著離奇的方向一路飛奔，她已經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方助理掛了電話后悲傷了兩秒后，終于領會過來封逸言說的人是誰了，是露可！
季度獎可是有大幾萬的，可不能沒啊！
她頭皮都麻了，瞪大眼睛瘋狂打露可電話。
出租車上，露可口袋里的手機響了。
但做了壞事的小狗哪敢接方助理的電話，看到后就掛斷了，還心虛地把手機捂住，掩耳盜鈴地不看它。
然后微信提示音又響了起來，是方助理見她不接電話改換作給她發微信了，微信消息一條條地彈出，讓人心驚肉跳。
露可手足無措，她對手機不熟練，一時不知道怎么關微信提示，隨后又見到邱嘉泊給她發微信。
【在哪？】
【聽說你把封逸言給咬了？】
【這家伙在醫院發大瘋，要‘狠狠’報復你呢，可千萬別被他逮到。】
露可完全沒有領會這個加了引號的狠狠背后的意思，看到這三條彈出來的消息后她嚇得咽了口口水，不敢再看新消息，很緊張地把手機關了，只在下車付錢的時候才短暫開了下機。
回公寓后露可飛快地收拾起自己的東西。
首先收拾的就是冰箱，然而冰箱里的零食都只剩下空蕩蕩的塑料袋，俗話說狗窩里放不了剩饃，她這兩天買的吃的都被自己吃完了。
愣了愣后，她沖進臥室打包衣服，匆匆裝了兩件衣服就要走，什么化妝品護膚品都沒拿。
下樓的時候她想起了江春江夏這兩個飼養員，就給他們發了條微信。
【我搬走了，以后不回魔都了，謝謝你們這段時間的照顧，你們做的食物都很好吃！喜歡你們！】
她補了一句。
【這個微信號也不用了。】
為了避免被報復，露可決定直接離開魔都。
在去機場的路上露可問系統：【系統，我還能活多久啊？】
系統：【劇情線結束結算后你的這具身體就會立刻死亡，所以說，你還有兩年三個月的時間。】
露可：【哦。】
出租車駛上高架，外面的風景嘩嘩往外退。
露可腦子里的光□□統往后一倒，透過露可的眼睛看著窗外的風景，紅魂團和粉魂團則陷入安靜，比出租車里的空氣還安靜。
盡管知道露可是個很不靠譜的任務者，但她們沒想到任務真的只做了個頭就被嘎了。
她的手里只拿到了一百積分，根本不夠投胎保底，所以這兩年零三個月，就是露可最后能活著的時間了。
粉魂忽然開口：【我有一千三百積分，可以轉露可三百。】
紅魂：【對，轉積分！我也可以給蠢狗轉……但我只有一千一，只能轉一百。】她嘆息了，如果全部走完劇情線，其實是能拿到兩千一的積分，可惜她沒用，拼盡全力也只拿到了一千一。
粉魂問系統：【我聽說轉賬要扣百分之八十的手續費，是真的嗎？】
系統說：【是真的。】
粉魂憂慮地不說話了，魂體都黯淡下來。
她和紅魂兩個加起來能轉的也就四百積分，如果扣除百分之八十的手續費，那就是只有八十積分給到露可，再加上露可原本的一百，總共也只有一百八而已。
就算現在露可不要尊嚴，也不畏報復，決定調轉回去拍完那個MV，再拿個一百積分，那加起來也就只有兩百八，離隨機投胎當動物的三百積分還差二十。
就差二十啊。
紅魂焦急不已。
露可本人卻很想得開，還安慰她們。
【沒關系的，狗的壽命本來就短，我的同類平均壽命在十歲左右，我做狗狗時活了三年，在系統山上又活了十三年，總共已經活了十六年了，已經遠比其他狗要長命了，而且我還能再活兩年，這不是挺好的嗎？】
聽她那么說兩團魂反而更難過。
紅魂咬牙：【媽的，我自己留三百，轉八百給露可，應該夠她投胎了吧！】
系統愣了：【三百積分的話只夠隨機投胎成各種生物，你可能會投胎成豬，鴨子，貓，狗，甚至是蒼蠅，你不想做人了嗎？】
紅魂不服：【說不定投胎做熊貓了呢？】
世界上的生物那么多，做熊貓的概率連萬分之一都沒有，最后可能的還是做蟲子，做被蓄養的牲畜，因為它們的數量是最多的。
系統不嚇她們了：【好了好了，你們這幫窮鬼就別轉了，一千來點積分自己留著用吧，露可的積分我來轉，夠她投胎了。】
這可真是柳暗花明。
紅魂壓下狂喜：【次奧！我就說你積分肯定攢了很多，老實交代，你到底能轉多少積分？】
系統矜持道：【一般般，你猜？】
如今的系統早已沒了之前在印度餐館時表露出來的焦急。
其實之前它那樣是為了讓露可最后挽救一下，最好能繼續走劇情拿劇情分，畢竟轉賬手續費是真的挺高的，還是她自己賺一點的好。
但現在事已至此，就算了。
粉魂猜測：【能轉四位數？】
系統還是笑而不語。
紅魂震驚：【你這家伙，不會能給露可五位數吧？】
系統得意地嘿嘿笑著點頭。
紅魂愣了愣后猛然跳將起來，撲過去撲廝打它：【你這家伙瞞得可真好！原來是個狗大戶！我超你也真的偏心！死系統你怎么不給我們轉積分！五位數是不是能投個好胎？啊啊啊，我也要投好胎，給我也轉，給我也轉！】
她做任務的時候，系統那叫個公事公辦，只偶爾出出聲，哪像現在。可惡啊，太偏心了！
系統抱頭逃竄：【給完露可我也變窮光蛋了，十個積分都轉不了，別想了。】也虧得它之前再氣都忍住了沒再電露可，否則是真的要差一點。
粉魂也加入戰場。
【系統，你真的蠻偏心的，不如讓我們打一頓解解氣吧？】
系統大叫：【有本事你們也被我養十三年，我也把你們當崽子！】
【來，給你養！你養啊！】
三只光團在露可精神海里打鬧不休，雞飛狗跳的，露可一開始勸架，后來見她們純是在玩，也不管了。
兩團魂確實是在玩，她們在露可的精神海里待那么久，一日日被她溫暖善意的精神滋養著，消磨了戾氣，不知不覺間都已經很喜歡很喜歡小狗了，小狗投胎投得越好她們越高興。
等她們打鬧完畢，露可認真地感謝系統。
能活的話她當然不想死，系統真的對她很好很好。
系統：【那你以后給我聽話點。】
露可認真應下：【好。】
系統欣慰了：【到機場后你打算去哪兒？現在不走任務的話想干什么就去干吧，周游世界也沒問題，國外有很多美食。】
聽到美食露可眼睛發亮，不過想了想，她說：【我去看一眼爸爸媽媽，看完就周游世界。】
露可說的爸爸媽媽是封逸言的父母。
一開始封逸言自閉不歡迎她，她是由他們養的，那時候領養她不久后正好趕上了疫情，家里保姆都不在，兩人只能親手照顧她。于是一個豪門大少負責捏著鼻子鏟屎，一個千金大小姐負責偏著頭拖尿。
想起他們那時候崩潰的臉，露可懷念地眨了眨眼睛。
出租車到了機場，露可毫不猶豫地買了去港島的票，系統開后門，給她辦了通行證。
封逸言在醫院等了半小時沒等到人。
不給力的方助理硬著頭皮向他道歉，封逸言陰著臉掛了電話，自己另找了專業人員找露可，然而等找到蹤跡時，露可所乘坐的飛機已經起飛了。
第28章
露可在港島落地后硬著頭皮給方助理發了條微信, 方助理對她不錯，她覺得還是給她個交代比較好。
【抱歉沒有接電話, 我走了，房子我不住了，還給封逸言。】
【#小狗道歉表情包#】
走了？去哪了。
方助理納悶。
她到現在都不知道露可到底干了什么事，惹得老板大發雷霆到跟她放狠話。
方助理這會也不想獎金了，連忙打字：【你去哪了？房子留著吧，不然你寒暑假還要自己找房子。】
露可沒回她去哪了的問題，只回復：【不用啦，我不讀書了。】
方助理這下徹底驚了：【不讀書了？你這是打算退學？】
【是的。】
【退學了你打算做什么？去拍戲嗎？】
【不，我打算周游世界！吃遍天下美食！】
方助理趕緊把聊天界面截圖轉發給封逸言，封逸言看了之后, 面無表情的臉上扯起一個冷笑。
本來拍完MV他們的交集也差不多趨近于無, 她憑什么這么大反應, MV不拍了, 還回來咬了他一口，這會連學都不上了。
她家里那樣的情況, 能考上東大有多不容易不知道嗎，就為了這點小事退學？
封逸言胸口滾起一團火氣, 立刻打了露可的電話。
撥過去，嘟嘟嘟單調的等待鈴聲響了三聲后, 鈴聲驀然消失。電話被對方掛掉了。
他被氣笑了一下, 隨后毫不猶豫地第二次撥過去, 這次嘟的只響了一聲，鈴聲就被掐斷，對方很快掛掉了電話。
這種被人掛斷電話的體驗太過罕見，封逸言不信邪, 抿著唇角第三次打過去，這次打過去一聲嘟都沒響起，AI女聲就優雅緩慢地對他說‘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對方直接關機了。
行。
封逸言面無表情放下手機。
退學就退學，他無所謂。
一分鐘后，他憤怒地把自己關進別墅二樓的音樂室，靈感爆棚，寫了一首專門罵露可的歌。
歌名《不讀書的文盲》，搖滾曲風，曲調令人耳朵爆炸，加了許多重金屬元素，歌詞毒舌辛辣無比。
聽完demo ，封逸言自己先笑了，憤怒像燃燒完的灰燼般冷卻，垂睫低嗤：“真是有病。”
罵的是露可，也罵的自己。
一個傻叉粉絲因為追星失敗退學不讀書了，她自己無所謂，偶像倒是一怒之下寫了首歌用來罵粉絲，這事怎么聽怎么覺得有毛病。
算了，自甘墮落，他尊重祝福。
大腿傳來隱隱的疼痛，封逸言撩開運動中褲寬松的褲腿，看了眼自己包著紗布的傷口區，臉色又黑了下來。
不行這事沒完。
他重拿起手機：“幫我找個人的行蹤。”
然后把相關信息告訴了對方。
打完這個電話后他原地坐了片刻，半晌，重重吐了口氣，又煩躁地拿起手機，低罵了聲，“真是欠她的。”
身為港島封家獨子，娛樂圈頂流，封逸言的人脈資源非常非常的豐富，差不多各行各業都能找到能幫忙的人。
手指在微信那一列望不到底的聯系人里往下滑了幾下后，他終于憑印象找到了一個不怎么聯系的東大副院長，撥去了語音通話。
“李叔。”他回答對方，“是，好久沒聯系了。沒有，不忙。”
“確實有件事情需要幫忙。”
“好，既然這樣我就直說了，我有個朋友在東大讀書，一時糊涂想退學，希望您能幫我保留她的學籍。”
“叫露可。”
“那就多謝李叔了，之后我會說服她回來繼續上學的。”
結束完通話已經是一刻鐘之后。
封逸言把手機倒扣在桌子上。胸口處那股悶火依然沒消，再試著打露可電話，依然關機。
他的臉更臭了。
指尖一下一下點著桌面，有點想找瓶逍遙丸吃吃降降火。他四十來歲的總助總跟他推薦逍遙丸，說他家兒子女兒都很氣人，他全靠逍遙丸才能保持心境平和。
但是家里沒有這種藥，他也不想讓生活助理幫忙買。
半晌后，他決定上微博看看，看有沒有類似露可的傻叉粉絲，如果有的話，罵一頓解解氣好了。
封逸言面無表情地拿手機一搜，結果還真搜出了類似的腦殘粉。
是個今年高考完的女生，明明成績優異，分數線可以去帝都最好的那所大學，結果就為了他，選擇讀魔都的大學。
那個叫‘封家小楊咩咩不吃草’的女生在微博發了一篇小文章，文筆細膩地表達了對他的愛和仰望，底下評論無數，轉發也很多，無數人留言說被感動到了，附贈一排排流淚表情。
封逸言只看了幾行就沒興趣了，目光落在最后一句。
‘在我黯淡無光的歲月里，是他像漫天星辰照亮了我，給了我希望，所以現在，我想離我的星星更近一些【粉臉暖心微笑】【粉戀暖心微笑】’
所以就放棄了更好的大學？
封逸言并沒有感動，反而微感惡心，為這種自我陶醉犧牲似的感動。
他本來想回復罵人的，但怕被對方爽到，于是把手機丟到了一旁，然后冷懨垂著眼皮打開電腦郵箱，查看昨天經紀人發來的活動單。
活動單里密密麻麻地記錄了各種活動、廣告、紅毯、演戲、綜藝等合作意向和邀約。
封逸言是老板，擁有最大選擇權，他所有的行程都是自己安排的，經紀人只是輔助，起到一個秘書的作用。
他的經紀人會把各種邀約整理成表格發給他本人，他看了之后自己決定參加哪些活動，多數時間他不會看表格，因為懶得參加活動。
但這一次，他的目光落在一個采訪類節目的邀請上。
他立刻給經紀人去了電話，對他說他要接那個采訪。
經紀人懷疑自己的耳朵，確認：“您要接訪談節目？”
“對，但跟他們溝通下，時間調整到今天晚上，如果今晚不行就算了。”
經紀人驚得下巴都掉了，他小心翼翼問他，“老板，是有什么大事要宣布嗎？您提前跟我通個氣，我好讓公關部提前做好準備。”
不會要爆戀情了吧，那太嚇人了，內娛絕對會大爆炸。
封逸言：“不是，別想太多。”
經紀人大松一口氣。
嚇死他了。
然后封逸言說起他想要被采訪的主題。
經紀人聽后有億點點驚訝，以及微微的窒息。這位爺最近喜怒無常啊，怎么心血來潮想接這個主題的采訪？好怪。
但他這個打工人只要聽老板意思就好，掛了電話后，經紀人就立刻跟那家自媒體聯系接洽。
那家自媒體在得知封逸言同意接受他們的采訪時，高興得要瘋了。
要知道無數正規的衛視訪談類節目都想要邀請封逸言都邀請不到，因為封逸言太過自我，只愿意在音樂創作方面花點時間，懶得給自己增加其他曝光，但現在這塊大餅居然砸在了他們腦袋上。
整個工作室成員都被狂喜砸懵。
雖說他們賬號有八百多萬的粉絲，也采訪過不少名人，不是個小作坊，但這可是封逸言啊，頂流的代名詞。
他們也要被帶著飛升了嗎？！
整個工作室歡欣鼓舞到差點開香檳慶祝，但因為采訪就在今晚，所以他們全都忍住了，一個個打了雞血似的工作起來。
他們要把預告先放起來，不放預告簡直血虧。
這個訪談類節目是以直播的形式先播出，然后后期再把直播切成好幾個片段放到動態里面。
預告放出去后，當晚八點鐘直播間一開播就涌入了大量的人。
原本觀眾都想罵他們洽爛錢造謠的。
結果一進直播間看到貨真價實的封逸言本人，全都懵了。
【臥槽，真的是封逸言本人】
【我眼睛是不是出問題了誰來告訴我？】
【封逸言不是從來不接這種訪談節目的嗎？這是不是合成的AI？！！】
【啊，逸寶殺我！好帥！！】
【封神封神！！！！】
【啊啊啊啊啊！！！！】
大家一開始還以為這個工作室為了流量，找了個叫‘封逸言’這個名字的人來騙人，誰知道一進來就看到封逸言本尊，一個個瘋狂分享直播間。
主持人坐在沙發的另一端，非常緊張，磕磕巴巴地跟封逸言打招呼。
直播主持對主持人的要求很高，這位男主持平常也是很老練很專業的，這還是他第一次結巴成這樣，緊張得脖子都是紅的。
彈幕在激動發瘋之余全都是在取笑他。
直播在線人數瘋狂往上跳，很快達到了駭人的數字，破了平臺記錄。
而封逸言本人給主持人帶來的壓力更是巨大，柔光燈箱下，能看到主持人額頭冒著亮晶晶的薄汗。
“對不起，我結巴了，您本人比電視上還帥上好多。”主持人尷尬地笑，耳朵通紅，“我都緊張了。”
為自己挽尊了一下后，主持人又暖場了一會，跟封逸言聊了些比較尋常的問題，封逸言平淡簡短地回答。
彈幕全是在瘋狂舔顏的，不敢相信封逸言會接受采訪，還有很多人在猜這個自媒體的背景是不是非常深厚。
總之各種謠言亂飛。
主持人其實自己也是完全的懵圈狀況，不明白封逸言這尊大佛為什么來他們這，只能歸結于他心血來潮吧。
他咽了咽干澀的喉嚨，直視對面那張俊美到咄咄逼人的臉，按照提前約定好的采訪內容繼續采訪。
“封老師，您的粉絲都很愛您，有的粉絲完全是為了離您近一點才來魔都上學工作，您會感動嗎？”
“完全不會。”
封逸言開口道，聽起來冷冽到冷漠。
鏡頭外的工作人員們齊刷刷吞口水。
囂張啊，真囂張。
整個內娛里大概也就只有這尊神這么囂張了，完全不考慮這種語氣說話會不會掉粉。
也是，以這位爺的身價根本不用在乎自己有多少粉絲。
主持人硬著頭皮繼續采訪：“為什么，是覺得她們不應該這樣嗎？”
聽到這里，一直稍顯憊懶冷懨的封逸言來了精神，勾了勾唇角，看著鏡頭，惡聲惡氣地說：“是的，我覺得這樣的行為，和白癡腦殘沒有區別。”
一字一句，吐字清晰，任何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這話一出，直播直接黑掉了。
因為觸發了敏感詞，涉及辱罵，直播間直接被封禁二十天。！！！
觀眾們都懵了。
整個工作室也都凝固了一下。被嚇得，他們沒想到這位居然敢直接罵粉絲啊！搞得直播間都封掉了。
不過工作人員們和主持人完全不敢表露不滿，甚至不敢中斷這場來之不易的采訪，攝像機繼續錄制。
主持人努力給封逸言挽尊：“您是覺得粉絲應該按照自己的步伐規劃工作和學業，不應該為了您而做出改變對嗎？”
他在心里瘋狂尖叫，罵粉絲腦殘什么的，這位大少爺是真的敢啊。
封逸言：“沒錯。”
主持人松了口氣。
卻聽封逸言繼續說：“我知道這個世界生活艱辛的人有很多，所以想要找個心理依托，但這世界的信仰體系也同樣多，你可以去信仰西方的上帝，也可以信仰東方的佛祖，或者財神，媽祖……”
他眸色轉暗，如同冷溪碎玉般的聲音，繼續清晰響徹在周圍每一個工作人員的耳邊。
“但是，我只是個歌手，是個商人，我不喜歡別人來信仰我，瘋狂追捧我。”
主持人微詫，神色慢慢沉靜下去，有些發怔地看著面前這位年僅二十三歲的當紅頂流。
所有明星都是希望自己的粉絲越鐵越好，恨不得自己做粉絲的神，讓粉絲們為自己瘋狂為自己打call。
但是這位年僅二十三歲的頂流卻希望別人別追他。
可他轉念一想，也是，這位除了是明星外，還是身價百億的豪門少爺，人不需要娛樂圈撈金就夠有錢了。
封逸言：“那些為了我放棄學業，放棄工作，追星追得走火入魔的，在我眼里，跟無藥可救的戀愛腦差不多。”
主持人腦子嗡地一聲。
他聽到了什么？
“…啊？”
他被嚇傻了，傻呆呆冒出了一個啊字。
封逸言不在意地瞥了他一眼，直視鏡頭：“為了我努力考上魔都的大學，因為見不到我又退學。”
墨色狹長的眼眸帶著冷意，繼而唇角一挑，嘲諷囂張地笑起來，他的臉本就是華麗耀眼的類型，現在更是鋒銳華美到令人不敢直視。
他毫不留情地毒舌：“你是為了我上學嗎？知識是為了我學的嗎？有才華、唱歌好聽的歌手成千上萬，能追我追那么瘋是因為我的臉和其他條件吧，是因為我符合你心目中的理想男友形象？”
“滿腦子幻象著戀愛，一點打擊就放棄學業，被這樣的粉絲粉，我只覺得膈應。”
他罵痛快了。
全網粉絲被罵懵了，錄制的采訪剪輯播出來的時候，好多女粉都覺得自己胸口中了一箭，心嘩嘩破碎成一片。
但很快她們又撿起破碎的心。
追求美好的東西有錯嗎？沒有！而且封逸言罵的是那些為了追星放棄學業和更好工作機會的人，她們又沒有那么瘋，所以關她們什么事？
再說了，封逸言能特地罵那些走火入魔的粉絲，說明三觀很正，她們沒粉錯人！嗚嗚嗚嗚嗚。
采訪封逸言的自媒體當晚漲粉兩百萬，直接飛升成千萬級別的超級大咖，全網漲粉數量更是難以統計，總之一直在漲。
還有很多人看了這個采訪后聯想到了那個選擇來魔都上大學的女生，引起了很大風波。
當晚凌晨兩點，那位叫‘封家小楊咩咩不吃草’的博主發了一條微博。
“看了直播后哭了一晚上，對不起，我錯了，你真的罵醒我了，希望你不要討厭我，被偶像討厭大概是最令人難過的事情了，我會去最適合我專業的學校入學的，爭取畢業后做社會的棟梁。”
底下曬了帝都大學的錄取通知書照片， P掉了關鍵信息。
原來這個女生雖然之前下決心要來魔都上大學，但也并沒有扔掉這張錄取通知書，心底也是對那所大學有憧憬的。
底下評論又是爆發式的增長。
隨后這條微博也上了熱搜.
封逸言接受完采訪確實很爽，他想象著露可滾回來，可憐巴巴地哭著對他說‘對不起我錯了，我回來上學。’心底的那口惡氣出了很多。
采訪全程沒超過一刻鐘。
那自媒體工作室剪輯的速度也很驚人，八點半就把采訪視頻剪輯好，放到了賬號中。
兩個鐘頭后，熱搜全是關于這次采訪的消息，全網都爆了，他相信露可不論在地球的哪一端都能看這次采訪，聽到他說的話。
然而手機里并沒有露可打來的電話。
他再次試著打過去，然而聽到的依然是可惡的‘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頓時他氣得像只被捏了的暴躁河豚。
那女人腦回路不能用常人來思考，他不會白忙活這一場吧？！
第29章
有時候氣到一定程度, 反而氣不起來了。
封逸言扔掉手機，閉上眼睛, 呼出一口氣，轉頭去浴室洗了個澡。
洗完后頭發也沒吹，靠在床頭冷懨地垂著眼皮刷了刷微博，大致翻看大家對這次采訪的評論，看到罵為了追星而退學這種行為的人就用小號點個贊。
然后他發現那個叫‘封家小楊咩咩不吃草’的女生這次受到的影響很大。
他的影響力還是太大了，盡管他在采訪中沒有指名道姓，但很多人都猜他說的是這個‘封家小楊’。
哪怕這個女生說她會去帝都上學，底下的評論也都罵得很難聽，罵那女生辜負了自己的寒窗苦讀，為了追星沒腦子之類的話, 還有人翻出她的照片, 各種辱罵, 已經接近網暴了。
封逸言知道他真正想罵的人是誰, 根本不是這個博主。
他給自己公司的公關部打了個電話，讓他們做好公關, 消弭對那女生的影響，隨后漫不經心的讓財務那邊劃一百萬給那個女生當作賠償, 讓法務部跟她簽訂保密協議，讓她不能把這件事以任何形式說出去。
封家小楊咩咩不吃草的博主本名叫楊草草。
她過了非常難忘的一晚。
這一晚, 她因為偶像注意到了她而陷入狂喜和不敢置信中, 手抖得不像話, 又因為偶像不贊同她選擇而陷入難過，真真是冰火兩重天，不知道是該興奮到尖叫，還是難過地抱著枕頭大哭, 都快瘋了。
但隨后，看著那一條條難聽刺耳的評論，她的情緒又逐漸轉為難受。
就在這難受的情緒快要醞釀成更深的情緒之前，很神奇的，那些辱罵的評論一條條都消失了，廣場里罵她的詞條也紛紛炸了。
輿論一變，大V們和營銷號們全都在夸她，說她知錯就改就是好學生之類的。
更令她無措的是，封逸言的公司居然聯系上了她，說因為這次采訪掃射到了她，會賠償她一百萬。
她的家境其實很普通，一百萬對她的家庭來說是相當一大筆數字了，簡直是從天而降了一塊大金磚。
激動之下她又哭了一場。
雖然他的偶像說不要追星，不要喜歡他，但是她真的很幸運能粉一個這樣的偶像…….
陸詩靈看了好幾遍那個采訪。
大家都以為他說的是那個微博名叫‘封家小楊咩咩不吃草’的粉絲，但她知道，他真正想要罵的人其實是露可。
露可。
她攥著高腳杯喝了口紅酒，瞇起眼眸，腦海中浮現出一張天使般純凈無暇的美麗臉龐。
到現在她都看不透那個露可。
如果她是預料到這一系列的變化而故意那么做的話……那么這是一位擅長打亂拳的高手，她陸詩靈碰到對手了。
胸中一陣氣悶。
酒氣上涌，陸詩靈醉醺醺趴在了家里的吧臺上，腦袋枕著胳膊。手指一戳，那盛著紅色酒液的玻璃杯就摔碎在了地上，酒污潑地，碎片清脆冰棱似的濺開。
年長的中年保姆過來，小心翼翼詢問：“小姐，您怎么了？”
陸詩靈：“滾，別煩我。”
好心反而被呵斥，保姆臉上一陣尷尬，訕訕地轉身去尋打掃工具了。
陸詩靈打開身后酒柜里的一瓶酒，用開瓶器開了酒后，直接拿著瓶子喝了幾口，臉頰浮上粉意的同時，眸中也浮現一絲狠意，像下定了決心。
沒有再摔東西發泄情緒，她把酒放回到酒柜里，忍著眩暈，找到抽屜里的解酒藥和水服下。
她換了條裙子，化了個妝，稍微弄了下頭發，然后在琳瑯滿目的鞋柜前挑了片刻，選了雙細高跟。
隨后她拎著一袋裝滿啤酒的袋子走出家門。
家里的司機按照她的意思，把她送到了荒無人煙的郊區湖邊。
陸詩靈把裝滿啤酒的袋子放到一邊，打了電話又掛掉，隨后連按五下電源鍵，啟用了聯絡緊急聯系人的功能。
做完這一切后，她把手機調成靜音模式，屏幕倒扣，從袋子中拿出一罐罐啤酒，打開，將里面的酒液倒進湖里，空罐子留下，扔在腳下的草地上。
倒空六瓶后，她掐著時間自己喝了一瓶，隨后閉眼等待，臉色一片平靜。
……
第二天網絡上輿論大爆發。
#封逸言戀情曝光#
#封逸言夜會醉酒美女#
#頂流深夜送美女回家#
#塌房#
有個二流娛記深夜發了一個配文為‘頂流之王深夜會女友’的視頻。
明顯的遠距離偷拍鏡頭，視頻很糊，開頭是一個穿著短袖長褲的女人在攙扶一個美女，那美女只能看到背影和小半個精致側臉，黑色及腰長發，身姿纖瘦曼妙，穿著細高跟走路搖搖晃晃，直讓人擔心她會跌跤。
深怕大家不識貨，視頻里把衣著樸素的女人用加粗圈圈給圈住，旁邊標注，封逸言的助理之一，方蕾圓。
落后她們身后三四步遠處跟著個高個子男生，那男生一件短袖工裝襯衫，直筒寬松短褲，戴著頂帽子，雙手插著褲袋，側臉面無表情的。
但即使高糊畫面也擋不住那優越的身材和面孔，哪怕是路人粉都能一眼認出是誰。
視頻里還特意圈了他手上的腕表，是封逸言常戴的一款限量款奢侈品手表，價值魔都一套房。
頓時微博爆了，抖音也爆了，各大新媒體都淪陷了，全網都是關于這件事的播報，完全覆蓋了之前的那篇采訪，微博差點癱瘓。
——昨天看他罵粉絲戀愛腦我還感動來著，靠，原來是他自己戀愛了，在給嫂子表忠心啊！
——你們塌房咯。
——望周知，封逸言不是愛豆！從來不靠賣男友人設吃飯，就算談戀愛又怎么了？關你們什么事？
——這女的故意讓人拍到炒作的吧，好惡心，別來沾邊行不行。
——有可能野生嫂子耐不住寂寞想官宣，這種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
——抱走我們逸崽，啊啊啊丑女人滾吶！！！
輿論沸騰，神通廣大的網友循著蛛絲馬跡挖出了陸詩靈的真實信息，包括名字，照片，曾經就讀的學校，現在在國外讀的學校。
——這女的高中就給封逸言寫情書了，哇，真的好惡心。
——她發的這些微博你們看了嗎？全都是各種暗示，封逸言二月份的那場在青空館的那次演唱會，她發的那張手探天空的照片，配文白云在青天的。
——白云在青天，可望不可即，她暗戳戳的在表達些什么呢，這咯噔文學是故意發給封逸言看的吧？
——好心機一女的。
——陸詩靈，能不能別發癲，你自己照照鏡子你配嗎？
——被這種女的沾上，我們崽都臟了。
鋪天蓋地的負面輿論猶如一場颶風席卷向陸詩靈，壓熱搜撤熱搜根本不管用，甚至還有各種黑白照，丑照，表情包。
陸詩靈用來分享生活的微博、抖音賬號全都被扒出來，爆了，里面充斥著觀光團、小部分善意粉絲團、以及絕大多數心態爆炸來罵人的粉絲，哪怕是拍風景的視頻也有幾萬人評論在罵。
連私人手機號碼也被泄露了出去，無數短信電話涌來。
陸哲遠、楊雨果等人對這突如其來的劇變焦躁不已，對那個偷拍的狗仔也恨出了血，想找那狗仔的麻煩，但那狗仔倒是知道自己做了‘大事’，連夜不知跑到哪里去了，誰都聯系不上他。
這次新聞爆得實在太厲害，連外網也全登了頭條，壓熱搜扯熱搜根本不管用，輿論發酵到這種地步已經不是他們能控制的了。
更令他們擔心的是，陸詩靈一個人把自己關在家，連保姆都趕了出來，誰來都不見，不知道情況怎么樣。
他們只能壓住滿腔焦躁，一起到封逸言的公司商量對策，看怎么把這波輿論給對付過去.
會議室里非常熱鬧，這個開會的實木大長桌能坐十六個人，足以舉行一場大型會議，但現在不僅椅子坐滿了，邊上還站著很多人，各個拿著文件夾或者筆記本。
就連地上也坐著幾個，膝蓋上放著臺輕薄筆記本電腦，明顯是工作狀態。
這些人里有封逸言公司公關部自己的公關，也有邱嘉泊帶來的頂級公關團隊。公關們各個西裝革履，女士也都衣著嚴肅。
而偏偏坐在會議桌最高位的那位衣著無比隨意，只是T恤和長褲，還戴著帽子。
封逸言鴨舌帽壓著黑色額發，冷冽的鳳眸半垂著，一張臉面無表情的，散發生人勿進的氣息，顯然心情不太好。
會議他全程游離在外，一開始背靠著椅背在玩手機，后面手機不玩了，但也沒認真聽，抱著雙臂壓低帽檐，兩條腿交疊著擱在會議桌上，完全不在乎別人目光和感受。
當然也沒人敢說他。
一個個公關高手們激烈討論著，卷起頭腦風暴，拋出一個個可施行的方案，邱嘉泊、楊雨果他們眉頭緊鎖認真聽著，不停演算著方案實行后的效果，然后將它們一個個斃掉。
一個多鐘頭后，他們的臉上染上焦躁。
陸哲遠吐了口氣，像下定了決心，看向封逸言。
他知道封逸言的狀態不太對勁，全程一言不發，散發的氣場強而壓抑，公關們全程沒敢跟他說話，連他們這幾個老朋友都有點發怵，但沒有辦法。
他躊躇了一下，硬著頭皮對封逸言說：“阿言，現在可能只有你親自出馬才能扭轉這個局面了……”
封逸言一直毫無表情的臉上浮現一絲嘲意，問他：“怎么扭轉？”
陸哲遠：“最好，你能跟詩靈官宣一下。”
他急忙補充說，“可以假的官宣，先幫詩靈渡過這次危機，等過段時間風頭過了再悄悄分手……”
現在陸詩靈之所以被罵得那么厲害，有很大原因是沒官宣沒名分的關系，如果是被正主本人承認，之后他們再雇傭大批水軍引導輿論，那應該就能扭轉這種局面了。
封逸言，平靜道：“風頭過了，要多久？”
陸哲遠訕訕：“兩年……不，一年，當然再久一點的話更好。”
封逸言低嗤一聲，優美的薄唇還在輕微扯著，似嘲絲諷。
這態度明顯是不太愿意，陸哲遠咬了咬牙：“阿言你怎么忍心看她因為你被萬人唾罵，你看那些評論，連我們這些男人都受不了的，不能讓詩靈承受這些吧？”
他期盼地望著封逸言。
封逸言眸色黑沉，神色莫測。
會議室里的空氣一下子安靜了下來，逐漸讓人感到窒息，每個人都像是被套在塑料袋里還被扎緊了封口。
良久，封逸言開口，“你一直非常希望我跟她在一起，為什么？”
他慢條斯理：“因為你的父母？”
“想在我身上彌補你的遺憾？”
陸哲遠臉色猛然變了，懷疑自己的耳朵：“你說什么？”
楊雨果和其他幾個朋友急忙勸和拉架，他們都是知道陸家那情況的，哲遠早逝的母親一直是他心底一道無法愈合的疤。
陸哲遠的母親就像陸詩靈一樣，在學生時代就卑微地暗戀同一個班的陸父，陸父和封逸言一樣也是個異性緣極旺的男人，喜歡他的女人不計其數，但陸父玩得很花，身邊的女人換得極快。
在陸父經歷過三場婚姻后，陸哲遠的母親才和他走到了一起，但他媽媽稱心如意的日子沒過多久，在他十歲那年為了救陸父身亡了。
而當時明明悲痛發誓不會再娶的陸父卻在三年后再婚，又娶了比自己小二十歲的小嬌妻，新兒子都生了。
陸哲遠跟陸家的關系因此很冷淡，他不愿意照著陸父的意思繼承家業，轉而一頭扎入影視圈自己做了名導演。
封逸言兩句話刺傷陸哲遠后，沒再看他，轉而望向面前的公關們，淡漠說：“我認為還有其他解決辦法。”
公關頭子連忙道：“您說。”
封逸言放下了桌子上的腿，手隨意放在上面，平靜地說：“我和陸詩靈同時發微博澄清，雙方只是友人關系。”
公關頭子扶了扶眼鏡：“封先生，請恕我直言，您的粉絲可能并不會相信，她們會更傾向于相信您在和她進行地下戀，或者那位女士在倒貼你。”
他說的含蓄，“總之，那位女士可能依舊會陷入負面輿論中。”
封逸言神色不動：“我還沒有說完，之后，我會再宣布戀情。”
此話一出，屋內寂靜了幾秒。
公關頭子問：“您的意思是，不是和陸詩靈女士，是和另外的女士？”
封逸言淡淡道：“嗯，另找個合約對象，彼此簽訂保密協議，等過個兩年官宣和平分手。”
公關們開始思考。
思考一番后發現……好像確實可行。
一名公關腦子轉得很快，興奮補充：“封先生，這樣應該確實可以！但僅僅這樣海不夠，最好合約對象再發一條申明，表明陸詩靈女士同時也是她的朋友，當時她也在現場，只是沒被拍進去。”
另一名公關補充，眼中精光閃爍：“對！為了增強說服力，我們可以再補拍一個視頻，情景重現，把您的合約女友拍進去。”
“到時候可以放水軍，說狗仔惡意剪輯，故意不把您正牌女友拍進去，之后水軍跟上，營銷號跟上，應該就可以完全消弭對陸詩靈女士帶來的影響了！”
“而且大家還會向無辜被波及的陸詩靈女士道歉。”
氣氛頓時輕松了起來。
有個女公關笑道：“我都可以想象到大家排著隊在陸詩靈女士公眾賬號下道歉的評論了。”
“對，而且合作的人選也不難找。”
有太多小透明想出頭蹭流量，這簡直是天降大餅。
再加上之前因為陸詩靈空降沖擊了一波粉絲，現在再官宣女友粉絲們的反應也會小很多。
陸哲遠聽到這里再也聽不下去，猛然起身。
他臉色難看到極點，不敢置信地質問封逸言：“所以你寧可另外找個人，也不愿和詩靈在一起？”
公關們熱烈的討論戛然而止。
陸哲遠雙目噴火：“封逸言，你到底有沒有心？她喜歡了你那么多年！”
然而他的憤怒并沒有倒映進封逸言的眼睛里，他平靜地看著他，語氣云淡風輕：“哲遠，別硬湊，我只當她是朋友，和你們一樣。”
“好。”
陸哲遠悶著臉，看著他緩緩點了點頭，淡聲，“是我多事了。”
隨后他頭也不回地離開會議室，門被摔出砰地一聲重響。
會議室里噤若寒蟬。
氣氛陷入冰窖。
楊雨果幾人交換了下眼神，悄悄嘆了口氣。
雖然他們也心疼陸詩靈的苦戀，希望兩人能走到一起，但遠沒像陸哲遠那么執著。
哲遠這次過了。
他們這幾個雖然是發小，一塊讀書一塊打球，交情比一般人鐵，看似人人平等，放肆打鬧，但其實還是隱約在捧著封逸言。
他們不像哲遠一樣瀟灑放棄了家業，封家底蘊深厚，各行各業都有涉及，維護好封逸言這個封家獨子的關系是他們家中長輩反復耳提面命的事。
陸哲遠的分量和封逸言的分量是不一樣的。
陸家雖然顯赫，但和封家比還是差老大一截。陸家這一代加起來都有十一個孩子了，封家卻只有封逸言這一個獨子，更別說還有嚴家。
封逸言的母親嚴路妍是嚴家的家主，手里掌控著同樣是龐然大物的嚴家，也只生了封逸言這一個。
封逸言在圈中的地位可以說是太子中的太子，哪怕他任性地撒手去做音樂，在圈中的地位也不可動搖。
總之，假如封逸言對陸哲遠有隔閡了，他們怕是也只能疏遠哲遠了。
希望哲遠能迷途知返，清醒下來后好好跟阿言道個歉。
一片寂靜中，封逸言抬抬下巴，平靜地對會議室里的人吐出兩個字：“繼續。”
公關頭子清了清嗓子，小心翼翼詢問：“您需要我們幫您找合約女友嗎？有意向的女星應該很多。”
封逸言稍頓了頓。
“不用了，我有人選。”
還在想陸哲遠的事的邱嘉泊心猛然一沉，他抬起頭，好奇似的半開玩笑地說：“誰啊？別說是露可。”
封逸言揚唇輕笑不語。
這是從會議開始至今，他第一次流露出了真實的玩味笑意，“咬了我一口，讓她將功補過怎么了？”
“就她了。”
第30章
全世界都以為處于負面輿論中心的陸詩靈過得很不好, 可能在家里哭個不停，可能待在黑暗的房間里不敢拉窗簾, 腦補的過的，甚至會覺得她現在酗酒、□□神類藥物才能入眠等等。
但實際上陸詩靈本人很平靜。
她關了手機，像關閉了外界接收器，洶涌的負面評論無法影響她絲毫。
她坐在垂著白紗窗的露臺邊，捧著一本《血酬定律》細細閱讀，屋內空調靜涼，手邊放置著一杯加了冰塊的葡萄蘇打水，書安靜地翻過一頁又一頁。
盡管沒有看手機，但她知道外面一定炸開了鍋，普通處理輿論的方法沒有用, 唯一的解決辦法就是和她官宣。
封逸言不在乎會不會掉粉, 無所謂官不官宣這樣一位假女友, 而陸哲遠他們一定會幫她說話, 所以說，她成功的概率非常高, 只需要這段時間放平心態就好。
手機鈴聲響了。
陸詩靈眸光一凝，立即擱下書, 起身拿起茶幾上的手機。
她原本常用的那只手機早就關機了，她沒有自虐興趣, 不打算看源源不斷涌進來的惡意信息, 響的是另一個備用手機。
這個手機號碼只有一個人知道, 對方不會輕易撥打，除非封逸言有了動作。
“喂。”
陸詩靈示意對方開口。
“陸小姐……”對方吞吞吐吐地喊了她一聲。
“怎么說？”
盡管養氣功夫已經很深，但陸詩靈此刻還是透露了幾分催促。
對方硬著頭皮：“陸小姐，老板他、他打算另外找個假女友官宣, 然后跟你申明是朋友關系。”
“你說什么！”
陸詩靈怫然變色。
對方囁嚅道：“老板說會同時和假女友說跟你是朋友，然后再控制輿論，公關團隊計算過，計劃成功的話你也不會受到影響的，反而會受到一大波同情……”
陸詩靈已經聽不下去了，她按掉了電話，抓著手機怔站在原地，胸膛劇烈起伏，有點要發哮喘了，急忙拿出藥噴了幾下。
為什么，明明和她在一起才是最簡單的解決方式，為什么他要另外找個人？
壓下難看的臉色，她立刻登陸自己的微信號。
一登陸，鋪天蓋地的信息立刻涌來，不知道是誰泄露了她的微信號，申請加她的人爆了，列表里也全都擠滿了其他朋友的信息，或者關心，或者來打探消息，唯獨封逸言的聊天框里沒有發來任何消息。
心微微涼了一涼。
她走到衛生間，用微信撥打了封逸言的語音電話。
在等待被接通的時間里，她調整面部表情，望著鏡子里逐漸變得柔弱破碎的自己，咬了咬牙。
在接通電話后，她用堅強但含著一絲憔悴顫抖的聲音輕喚電話另一端的人：“阿言……”
電話明明接通了，對面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安靜中，依稀能聽到對方的呼吸聲。
陸詩靈被這沉默弄得逐漸不安。
“阿言，我好害怕。”
她小聲說。
封逸言終于開口，聽不出語氣：“昨天晚上，你故意去湖邊喝酒，按下緊急聯系人鍵引我找你，然后關機，又雇人拍下了我送你回小區的視頻，放到網上。”
陸詩靈瞳孔一縮。
他在說什么？
不對，他在詐她，就像之前幫那個露可時一樣！
“你說我雇人拍視頻？”
陸詩靈尾音輕揚顫抖，聲音帶著不可置信和羞憤，以及一絲被誤解的傷心，“這樣對我有什么好處，你知道我被網暴的快崩潰了嗎？！”
封逸言聲音厭倦，淡淡說了個名字：“金海濤。”
陸詩靈剎那沉默。
封逸言：“你雇的那名狗仔的名字，海警在一艘黑船上抓到了他。”
心猛然沉下，陸詩靈還是不漏聲色，手指攥緊了大理石洗手臺：“我怎么會認識什么狗仔，我是第一次聽說這個名字。”
對面安靜了幾息，輕聲說：“詩靈，你讓我失望。”
隨后通話中斷。
陸詩靈怔怔放下手機，她被他掛了電話。
不可能，那個狗仔她讓人連夜把他送上了福建的黑船，目的地連她都不知道，不可能這么快被抓到的！
可是如果他是詐她的話，怎么知道是在黑船上？
正在她驚疑不定間，看到他們六人小群里封逸言發了一個視頻。
一艘漁船上，一排人低著頭抱頭蹲在船艙里，有人用手電筒照他們，有幾個海警在說話，說抓到一窩非法偷渡的。
陸詩靈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原來這次真的不是詐她。
封逸言在發了這個視頻后，在群里@了陸詩靈。
【這就是你雇傭的那名狗仔，金海濤，他運氣不好，昨晚凌晨四點的時候被巡邏的海警抓住。】
這話一出小群登時炸了。
楊雨果：【什么意思？什么叫雇傭的狗仔，詩靈什么時候雇傭了狗仔？】
邱嘉泊：【金海濤不是放爆料視頻的那個？】他們已經挖出了那個狗仔的名字。
【是我們想的那個意思嗎？】
南楓立刻來私聊陸詩靈：【詩靈，你在嗎？】
陸詩靈慘白著臉扔了手機，像扔掉了什么可怕的東西。
陸哲遠也注意到了群里發的消息，他點開視頻后反復地看那個視頻，最后確認其中一個抱頭蹲下的人正是那個他們遍尋不到的放料狗仔。
“進去嗎？”
守樓的門衛拉著門問他。
陸哲遠呼出一口氣，臉色陰沉難看地說：“不進去了。”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里。
在跟封逸言鬧翻離開他的音樂公司后他心情煩悶得爆炸，心里又擔憂陸詩靈，所以過來看看她。
結果剛到樓下就看到了群里的視頻。
他看到的時候腦子一下蒙了。
他雖然對陸詩靈有濾鏡，但到底不是笨蛋，再想一下就明白了一切。
是陸詩靈主動找狗仔拍下視頻，暴在網上，讓自己被網暴，意圖逼迫封逸言和她官宣……
怪不得封逸言那天心情那么差，估計是早就知道了這件事，對詩靈失望了……從小一起長大的發小竟這么算計他，誰能不失望。
而他為了詩靈說了那些話，所以他可能…對他也失望了。
陸哲遠煩躁地抓了把臉。
這次他是真的不知道！
他承認，上次詩靈誘發哮喘的事他確實猜到是她自導自演，還將錯就錯當了次惡人，但這次他是真的不知道。
上次跟這次性質不同，上次詩靈只是算計露可，露可終究不是他們圈子里的，只是個外人，但這次詩靈連封逸言也算計上了，他知道真相的話不可能偏幫詩靈。
陸哲遠想起之前在會議室里懟封逸言的那些話，他心中生起淡淡的懊悔。
他從來沒有繼承家業的想法，更不看重封家太子能帶來的商業資源，但他在乎這份友情。
回到自己的車里，系上安全帶，他拿出手機，看著手機界面，躊躇著給封逸言發道歉信息。
私發可能不會回，要不先在小群里道個歉吧？
下一刻，他看到群聊新消息——封逸言退出群聊。
心猛地一沉，他連忙去看他們的五人小群，等了一會后，沒看到這個小群里有封逸言退群的消息。
所以說，這應該單單是不再接納詩靈為核心成員的意思了。
沒了封逸言后，這個六人小群會逐漸廢掉。
陸哲遠不知道是什么心情，立刻編輯一大段道歉的話發到五人小群里，等了兩分鐘，其他人都開口了，封逸言卻沒回復。
他放下手機，第一次有些怪陸詩靈，也覺得自己錯看了人。
詩靈她跟他母親到底是不一樣的。
他的母親永遠只是默默暗戀著他的父親，將愛意埋藏在心里，絕對不會為了得到父親，不擇手段地讓所愛之人陷入輿論漩渦。
她們兩人明明差距那么大，或許早在詩靈誣陷露可時他就該看清了.
那頭魔都已經風起云涌。
那么身處港島的露可有沒有看到那些新聞呢？
她當然看到了，既看到了封逸言的采訪，也看到了封逸言和陸詩靈的緋聞。
但前者，她完全沒覺得封逸言的采訪說的是她。后者又過因為陸詩靈誣陷她，所以她有點討厭陸詩靈，不想再去關注。
到了港島后，她沒能進封家看望小時候養過她的封乘海和嚴路妍。位于后山上的封家老宅警衛極其森嚴，她一個陌生人根本進不去，就只能委屈巴巴地望山興嘆。
后來她就一直在探店吃各種美食，也經常去棒球館打打球。
在棒球上露可接球方面一流，預判很準，打擊卻不太行，這幾天在幾位棒球館教練的指導下，終于也有了些模樣，至少會用T架打棒球了，只是力氣太大，棒球總是被擊飛出鐵絲網，丟飛了好幾只球。
‘bang！’
放在T架上的棒球又被球棍大力擊飛，高高地飛越鐵絲網，消失在天空中看不見了。
這已經是不知道第幾顆被打消失的球了，但是棒球館的老板完全不心疼球，還對她豎了豎大拇指，夸她打得好，然后殷勤地把一顆新球放到T架上。
站在露可身后的棒球教練們更是海豹似的齊刷刷鼓掌。
“打得超級棒！”
“無敵犀利！！！”
沐浴在夸贊中的露可也很開心得意，小狗幻肢尾巴上翹。
這時她鼻子敏銳嗅到了蛋糕的香甜氣息，于是立刻放下棒球棍，循著香氣來源回頭。
一回頭就看到兩個胸肌發達穿著緊身衣的帥哥教練朝她小跑來。
兩名帥哥教練一人手里拎著個袋子，見到露可在看他們，更是加緊跑過來，獻殷勤地湊到她身邊。
“這是我給你買的小蛋糕，打了這么久的球餓了吧，吃點吃的補充能量。”
“蛋糕配奶茶，我讓老板加了很多小料，你嘗嘗看喜不喜歡，還有在隔壁店里買了叉燒王……”
露可香的口水都要流了。
“好香啊謝謝你們！”
正在她要先開叉燒袋子的時候，一大堆保鏢突然涌進棒球館。
為什么一眼看出是保鏢呢，因為他們各個外形都非常符合電視劇里的保鏢形象，身材壯碩，不茍言笑，戴著墨鏡西裝革履，還每個人配有耳麥。
然后這些保鏢來到露可面前，把露可包圍了起來。
這些保鏢齊齊朝露可鞠了個躬，口稱大小姐。
棒球教練們呆了。
露可也呆了。
這是什么？整蠱節目嗎？
一名漂亮的女保鏢湊到露可身邊，用手擋著嘴型，邪惡地跟她輕聲耳語：“是封少爺派我們過來的，露小姐，我們手里有你在餐廳咬少爺時的錄像哦，你也不想錄像公布出去后在全世界寸步難行吧，請你跟我們走一趟吧。”
露可張大了嘴巴。
紅魂：【靠啊！陰險！】
粉魂：【我就知道封逸言睚眥必報，絕對忍不住吃了這么大虧，果然在這等著。】
紅魂：【絕對不能把錄像放出去，封逸言在全球都很紅，如果你咬他的錄像公布出去絕對會被唾沫淹死，走在路上都會有危險！】
【干脆沖出去！以后出門在外大不了包著臉！】
粉魂：【算了，真要計較的話，咬傷人屬于人身傷害，如果他計較的話說不定要蹲四年大牢，露可在這個世界最后的時間可能會在大牢里渡過。】
露可僵硬地拿出手機，搜了下監獄里的伙食。
量少，還清湯寡水的。
她哭喪著臉對保鏢們說：“好吧，我跟你們走……”
棒球教練們怡然不懼地擋在露可面前。
“露小姐，如果你不想走我們會保護你的！”
露可喪眉搭眼地說：“沒事啦，是我家人來找我了，因為我惹他生氣了。”
保鏢們對棒球教練們微笑點頭。
棒球教練們身上的氣勢慢慢斂起，臉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原來真的是露可小姐的家人來找她了啊。
誒，露可小姐果然出身不凡，事實上他們原本第一次在棒球館看到露可就覺得她不是普通人，果然是豪門大小姐，就是不知道惹了什么禍，居然離家出走了。
“走吧。”
露可對保鏢們說。
然后保鏢們看著露可腳步一拖、一拖，以烏龜爬的速度，極其緩慢地往前走。
保鏢們：“……”
這走三步才抵得上正常人的一步吧，這要是到車里，估計得有一個小時。
女保鏢當機立斷給露可戴了個口罩，然后和其他保鏢一起將她一把扛了起來。
“我們還要趕回家吃飯，所以快點吧，請見諒露小姐。”
露可瞪大哈士奇狗眼，嗷地一聲就被一群保鏢跟扛木乃伊般一路扛走，棒球教練們戀戀不舍地送到了門口，囑咐她有空回來看看。
萬眾矚目中，露可被塞進了加長豪車里。
塞進去時，一名女保鏢細心地用手擋住車門，以防露可的腦袋被撞到，另外一名女保鏢將她那雙不屈不撓的腿給塞了進去。
一切過程順滑無比，露可最終被塞進了私人飛機里。
被送上飛機的露可驚恐極了。
如果狗子現在狗身的話，絕對夾著尾巴嗷嗚嗷嗚叫著討饒了。
封逸言這么大費周章讓保鏢們來港島抓她，看來之前的那一口讓他非常生氣。
她會被怎么報復呢？如果是原來劇情線的那種報復沒有關系，她不怕，但如果是餓著她不給她吃肉……
想到這里露可就想汪地一聲哭出來。
下了飛機，露可又被塞上車，一路押送，將她送到了熟悉的風棲園別墅區。
豪車駛入地下車庫。
停好車后，保鏢打開車門，對露可做了個請的手勢。
露可嚇得眼珠子亂轉，幻肢尾巴夾緊。
在奮力要逃竄的一剎那！又被幾名壯碩的保鏢聯手制住，像塞豬一樣硬把她塞進了別墅玻璃電梯里。
戴著白手套的女保鏢貼心地幫她按好了一樓鍵，最后一排保鏢站在玻璃電梯外笑呵呵目送她，朝她揮手告別，。
露可戰戰兢兢地在電梯里站起來。
透明玻璃電梯緩緩上升。
她看到穿著家居服的封逸言雙手插著褲袋，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被緩緩送上來，就像看著一頭走投無路被五花大綁送上來的困獸。
暖色射燈為他的發絲鍍上一層精致冷酷的輪廓。
在狗子眼里看起來無！敵！恐！怖！
電梯門緩緩打開。
人工智能女聲就像上次露可來時一樣，發出柔軟和暖的聲音——“歡迎回家。”
封逸言似笑非笑地望著縮在電梯角落的露可，悠然開口：“歡迎啊。”
露可想起小時候被拖鞋狂揍的經歷，夾著腿，眼睛睜得溜圓，要多老實巴交就有多老實巴交。
封逸言語調慵懶漫不經心的：“之前咬我那一口不是挺猛的嗎？怎么現在萎了。”
“嗯？狗咬的都沒你猛。”
露可快要縮墻角抱頭了，使勁按負一鍵，但是沒用，封逸言在外面按住了電梯按鈕。
他哼笑了下，走過去直接拽住她的手腕，像把烏龜拽出殼似的把她往外拽。
救命！嗷嗷嗷！！
露可應激地使勁躲，雙腳蹬地，另一只手使勁用力去他的掰，她力氣特別大，封逸言的大拇指差點沒被她掰斷。
額頭疼痛地一抽。
他回頭特別溫柔地威脅：“你再掰試試？”
露可頓時不敢了，只是雙腳還使勁蹬著地，奈何光滑的大理石地磚根本不著力，就這么吱嘎吱嘎摩擦著被硬生生拽拖進了客廳，表情驚恐掙扎。
封逸言拽著她獰笑。
撿到一只會咬人的狗，她非要跟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