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周潔按照顏老師提供的地址,來到了醫院住院部九樓。
出了電梯,是非常安靜的過道,散發著一股消毒水的味道。偶爾有身著白色護士服的身影匆忙走過,很快就又恢復了寧靜。
周潔輕手輕腳沿著過道緩緩前行,掃視著兩側病房門上的號碼牌。當快要接近六號病房時,她的心劇烈跳動起來,一下比一下急促,不由得放慢了腳步。
回想起那天凌浩臨走時極為冷漠的態度,周潔心中惴惴不安,他還愿意見到自己嗎?
正當她躊躇之際,只見六號病房的門忽然打開,一對中年男女從里面走了出來。女人在出門之后,動作輕柔地將病房門關上。隨后,他們朝著周潔的方向邁步走來。
周潔突然沒來由地擔心被他們發現,似乎她就是那個隱藏背后的罪魁禍首。她急中生智,迅速在過道的椅子上坐下,擺出一副等人的模樣。
那兩人刻意避開病房一段距離之后,便停住腳步,面對面站在走廊里,低聲交談起來。
周潔趁他們路過時,悄悄打量了一下二人,發現無論是男人還是女人,都相貌不俗,且和凌浩有著幾分相似之處。難道說,這兩位就是凌浩的父母?
想到這里,周潔立即繃緊了的神經……
周潔猜得沒錯,這對神色焦慮的男女,正是凌浩的雙親——凌華與蘇秀芳。
凌華眉頭緊蹙,目光中滿含憂慮。他回頭看了一眼病房,壓低聲音詢問道:“浩仔一直不說話,是不是怪我現在才來?我的確在外地出差脫不開身,一辦完事就趕回來了。”
蘇秀芳也一臉愁云慘霧,她微微搖了搖頭說:“不是,昨天他像魔怔了似的,一個人對著空氣說話,把我嚇得趕緊去問醫生,醫生檢查之后說,他有點輕度腦震蕩,出現這種情況也正常。再后來,他就變得沉默了。”
“那是腦震蕩造成的?我馬上去找醫生!绷枞A著急說道,立即準備行動。
蘇秀芳拉住他,“我去問過醫生了!
凌華馬上追問:“醫生怎么說?”
“醫生推測應該是受傷后的應激反應,過段時間自然就恢復了!
蘇秀芳抹去眼角快要溢出的淚水,接著說道:“華哥,你不知道,我看到他渾身是傷的樣子時,差點暈過去。在手術室外面等的時候,也是像瘋子一樣轉來轉去,好怕他有個什么三長兩短,我以后怎么活?”
說到傷心處,蘇秀芳再也控制不住了,眼淚決堤而下。
凌華伸手將妻子攬入懷中,輕柔地拍著她的后背,溫言細語地寬慰道:“別哭,浩仔福大命大,已經逢兇化吉了。俗話說‘大難不死,必有后福’,經過這次之后,他今后一定會一帆風順的……”
周潔見兩人在聊天,心想何不趁此機會去找凌浩?速戰速決,說幾句就走,就不用面對他父母了。
于是她起身快步走到病房門口,抬手正欲推門,在指尖即將觸碰到門把手的那一刻,一股莫名的擔憂和怯懦突然涌出來,讓她瞬間喪失了勇氣。
凌浩現在最不愿意見到的人,恐怕就是她了吧?若是貿然進入,他會不會更加生氣惱怒?那豈不是適得其反了?
但是,對凌浩的關切終究難以抑制。她不由自主地將目光投向了病房門上那小小的窗口。
透過玻璃,周潔小心翼翼地朝里面窺探。
這個房間可能是獨立病房,房內僅有一張病床孤零零地擺放著,另有一張陪護椅和一些儀器。
病床上,凌浩身著藍白條紋的病服,微微斜躺著。他深邃的眼眸正呆呆地盯著對面窗戶,仿佛在沉思,表情既憂傷還有些頹廢,看著令人無比心酸。
或許是頭盔起到了保護作用,凌浩那英俊的面龐并未受傷,只是臉色略顯蒼白,給人一種虛弱無力的感覺。
他的病服只穿了半邊,裸露在外的肩膀手臂上,涂抹著好幾處碘伏,那大片大片醒目的紅色,看上去十分嚇人,也令人心疼。
凌浩的右腿上,綁著周潔熟悉的石膏。想當初,她因右腳受傷,被迫包裹著沉重的石膏長達二十多天。在那段日子里,疼痛和瘙癢日夜相伴,那種難受的滋味,讓她一生難忘。
現在凌浩的傷比她的嚴重得多,承受的痛苦也就更大。想到這些,周潔的心中滿是對凌浩的愧疚與心疼。
“姑娘,你找誰?”身后響起一個溫和的聲音。
周潔回過頭一看,不知何時,凌浩的母親回來了,正用疑惑的目光打量著自己。
這時她感覺到臉上一片冰涼,才發現淚水在不知不覺中流淌下來,濕了臉龐。
周潔快速地抹去淚水,退開到一旁,勉強笑著問道:“阿姨,請問你是凌老師的媽媽吧?”
蘇秀芳點了點頭,問道:“你是?”
“我……我是凌老師的學生!敝軡嵭÷暬卮鸬。她突然不想讓凌浩知道自己來過,這樣的回答,讓凌浩猜不到是她。
蘇秀芳客氣地說:“謝謝你來看他,怎么不進去呢?我帶你進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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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姨,我們這邊說話,”周潔連忙把蘇秀芳拉到一旁,“阿姨,是這樣的,之前凌老師資助過我,現在他受傷了,我想他肯定需要錢用,所以就過來還錢給他,我就不進去了,希望他早日康復!
周潔說著,把手中的信封連同一個紅包一起遞到蘇秀芳手中。
蘇秀芳接過錢,暗想:兒子能借錢給這位女孩,兩人肯定交情不淺,再聯想到她剛才淚流滿面的樣子,關系更不簡單,說不定兒子很想見到她呢。
她將手中的錢又遞回周潔手中,“姑娘,既然是這樣,還是你親自去給他吧!
周潔推辭說:“阿姨,我剛才已經看過了,你讓凌老師好好休養,我還有事就先走了。額……還錢的事,你暫時先不要告訴他!
“為什么呀?”蘇秀芳疑惑地問,心中更加懷疑,兩人之間是不是有什么感情糾葛。
周潔一時也想不到合適的理由,便含糊說道:“呃……總之以后再說比較好,阿姨,我先走了。”
蘇秀芳卻十分熱情地勸說道:“姑娘,你既然都來了,就進去和他說兩句吧!
周潔實在不好拒絕,只得實話實說:“阿姨,不是我不想進去,而是……他現在應該不想看見我!
蘇秀芳一愣,這是什么情況?她立即追問:“怎么會呢?”
周潔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干脆說道:“阿姨你就別問了,最好別讓他知道我來過,只怕會影響他的心情,再見!
蘇秀芳卻嗅到了異常的氣息,顯然他們兩人之間有些小矛盾,莫非兒子出事與她有關?那更不能讓這女孩走了。
蘇秀芳眼見周潔要走,一把拉住周潔的手,帶著懇求的語氣說:
“姑娘,你先聽阿姨說。你不知道,阿浩現在一直不怎么說話,我心里非常擔心,也許他見到你就不同了,你幫幫阿姨,進去和他說說話好不好?”
蘇秀芳說著,眼里已經蓄滿了淚水,她確實有點擔心凌浩是不是摔壞了腦子。
周潔見到她的眼淚,聽她說得又這么可憐,不忍心拒絕一個愛子心切的母親提出的要求。她立即安慰道:“阿姨,你別傷心了,我答應你!
“好好,那我們就進去吧!碧K秀芳抹去眼角的淚水,轉身走向病房。
周潔咬了咬嘴唇,鼓起勇氣跟上前去。
病房里,凌浩斜躺在病床上,依舊看著窗外,仿佛是被一種無形的力量束縛住了,姿勢與之前毫無二致。就連聽到開門聲,他也沒有絲毫反應,像一尊雕塑般一動不動。
蘇秀芳上前笑著說道:“阿浩,你看看是誰來了?”
凌浩緩緩轉過頭來,在看到周潔的那一刻,他的目光閃爍了一下。那一閃即逝的情緒,沒逃過蘇秀芳的目光。
周潔輕輕走過去,怯怯地叫了一聲:“凌老師!
凌浩眼神再次閃爍,目光便迅速移開,繼續凝視著窗外,仿佛她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
看到凌浩如此冷漠的回應,周潔十分難堪。但她并不怪凌浩的無禮,這一切都是自己應得的懲罰。
只不過,面對冰冷的凌浩,她腦子里突然變得空白,原本準備好的話語忘得一干二凈。
蘇秀芳在一旁靜靜觀察,F在這兩人,一個態度異常冷淡,一個神色愧疚,都透露出他們之間有著某種糾葛。否則,一向文質彬彬的兒子,怎會對一個來探望他的女孩子如此態度呢?
蘇秀芳心想,或許是因為自己在場,才使得他們拘謹吧。于是她立即笑容滿面地對周潔說:“你們倆慢慢聊,我正好要下樓去買點東西。”
她一邊說著,腳步已經移向了門口,很快走了出去,還體貼地給關上了房門,留下一室的靜謐與尷尬。
周潔心中可謂是五味雜陳。感覺自己就像被遺棄在舞臺中央的演員,面對臺下空蕩蕩的觀眾席,完全不知道該如何表演下去。
她深吸一口氣,平復內心的緊張不安,然后開口打破了沉默:“那天你走得太急,忘了把錢拿走,我過來把錢還給你。”
她不知道為什么要說這個,仿佛是想要為自己的出現找個合理的解釋。
凌浩轉過頭來看著她,目光冷若冰霜。
然而,那看似冷漠的眼神深處,隱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淡淡哀傷。原來,她并不是專程來看望自己,只是為了還錢而已。
那天所發生的事突然如潮水般涌現出來,腦袋里立即傳來一陣撕裂般的疼痛。突如其來的痛楚讓他禁不住倒抽了一口涼氣,抬手捂住了頭。
看到凌浩俊美的臉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周潔頓時慌了神,手足無措。
此時,她突然想起醫生說凌浩有輕度腦震蕩,而自己卻哪壺不開提哪壺,提及了引發他回憶的事情,這無疑是在他的傷口上撒鹽。
想到這里,周潔懊悔不已,她覺得自己不像是來送關懷的,而是來雪上加霜的。
她趕緊向前一步,一臉焦急地安慰道:“凌浩,對不起!都怪我,給你帶來這么大的麻煩,一切都是我的錯,現在你什么都不要想,安心養傷最重要!
凌浩聽后,緩緩閉上眼睛,冷冷吐出兩個字:“出去!
“阿?”足足愣了幾秒后,周潔才回過神來,凌浩是在下逐客令!
委屈的淚水瞬間奪眶而出,無聲無息地順著臉頰流淌。她怎么也想不到,溫文爾雅的凌浩,竟然會對她這樣說。這兩個字,聽在她的耳中,就等同于一個字:“滾!”
此時周潔的內心猶如被千萬根鋼針同時刺穿,疼痛至極。她想落荒而逃,但殘存的理智告訴她,既然鼓起勇氣來到了這里,那就把想說的話都說出來。
她偷偷抹去臉上的淚水,顫抖著聲音說道:“凌浩,我很抱歉給你帶來了傷害,雖然已經無法挽回,但是,我還是想告訴你,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更從沒想過要傷你、欺騙你……”
凌浩靜靜地聽著,他的眼睫毛微微顫動,仿佛在極力克制著某種情緒,但自始至終都沒有睜開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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