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泉旁邊的石燈不算非常明亮。
泡在溫泉里，仰頭就能看見星空，另一邊則是被自然光照亮的山。
枝垂栗浸泡在水中幾秒，就先游到溫泉靠近外頭的那一側，稍微撐起身體望出去，“真漂亮。山都被星光照亮了。”
燦爛的星空之下，山脈被輕微照亮，像是黑色的剪影。
山脈邊緣的樹木隨著風晃動，恍惚間看起來有些像張牙舞爪的怪物，但也相當壯闊。
他為了看風景，整個人半趴在溫泉邊緣，整個后背都袒露出來，腰以下的部分也有大半離開溫泉水中。
他腰背的線條相當流暢，腰很細，屁股小小的，可是很翹、摸起來手感很好。
光是這么看著，就能回想起觸碰的感覺。
江戶川亂步一直緊緊盯著看，有點漫不經心的回答，“啊、嗯，很漂亮。”
枝垂栗的注意力從夜景收回來一點，終于察覺到自己正被非常灼熱的視線注視著，默默扭過頭，“亂步哥真的有在看風景？總覺得你一直在看我。”
江戶川亂步笑瞇瞇的、理直氣壯的回答，“當然有。小栗子對我來說就是最好看的風景。”
枝垂栗忍不住吐槽道，“那亂步哥每天都在欣賞好風景呢，都不用出門玩了。”
“在不同地方看見的小栗子，就是不同的風景。”江戶川亂步還是很理直氣壯的說著，張開雙手，“而且不用我去看風景，風景就會自己來到我身邊。過來吧。”
枝垂栗、枝垂栗雖然有點不太想讓他這么輕易就得逞，但是被江戶川亂步注視著，身體就先于意識的朝著他動了動。
雖然下一秒就反應過來，不過他也沒有停下腳步，繼續朝江戶川亂步走，投入他張開的雙手之中。
江戶川亂步心滿意足的抱住枝垂栗，在他臉上親親，“抱抱著看風景、看星星才不會冷，剛才你身體都探出溫泉水了，很冷吧？”
“不會冷呀。”枝垂栗說著，在江戶川亂步脖頸上蹭了蹭，“現在還不太會冷，泡在溫泉里就很溫暖了。”
江戶川亂步順順他后腦的發，“這種時候就要說會冷，讓我來溫暖你才對！”
枝垂栗偷偷笑起來，“亂步哥竟然學會調情了呀？”
“我也是會學習的。”江戶川亂步哼哼著道，“小栗子反而一直沒有學會。”
枝垂栗悶在他脖頸上一直笑，“我早就學會了，只是沒有實際應用而已。”
“那就不算學會。”江戶川亂步很嚴格的說著，又捏捏他的后頸，“要不要換個姿勢？”
“唔、”枝垂栗抬起頭，猶豫了一下，“雖然想這樣看你的臉，可是也想和你看同樣的風景。”
如果面對面的話，雖然可以看對方的臉，但看見的景色就會因為方向的關系變得不同。
“這就是小栗子的實際運用嗎？”江戶川亂步環著枝垂栗的手收緊了點，“又說這么可愛的話，會讓我想直接帶你進房間的。”
“……是真心話哦。”枝垂栗說，“就是因為這樣，才不想實際應用的！”
“因為知道是真心話，所以感覺更可愛了。”江戶川亂步的手從枝垂栗的腰往下挪，在他臉頰上親親，“好可愛。”
枝垂栗感受到了危機，默默推開他的臉，直起身來一點，“我決定了，要換姿勢。”
不過也很難說到底是面對面比較危險，還是背對著他坐比較危險。
枝垂栗剛剛換了個姿勢，江戶川亂步的手就跟著換了個位置，試圖碰他的胸口。
枝垂栗：……
枝垂栗再次握住他的手，“亂步哥……！”
江戶川亂步無辜的停下動作，“好嘛。”
他們終于安靜下來，沒有再動來動去的，靜靜泡溫泉看風景。
在有些微涼的天氣里、壯闊的夜色之中，兩個人泡在熱騰騰的溫泉內，真的很舒服。
枝垂栗很快就失去戒心，稍微伸展了一下身體，朝著江戶川亂步靠了靠，“偶爾單獨出來泡溫泉，果然很不錯呢。”
像這樣來到平常不太會來的地方，就很有出游的感覺。
江戶川亂步糾正道，“不是單獨出來泡溫泉，是小小的蜜月旅行。”
枝垂栗小小的笑起來，“說的也是，是小小的蜜月旅行。”
溫泉里熱氣蒸騰。
周遭聽不見其他人的聲音，只有細微的蟲鳴、風吹過樹梢的聲響，以及溫泉水偶爾被他們輕微撩動的響聲。
兩個人身體貼著身體的坐在一起，氣氛非常寧謐。
“如果能一直在溫泉里泡著就好了。”枝垂栗感嘆著說，“太舒服了，完全不想起來。”
江戶川亂步非常贊同的點頭，“如果能一直像這樣緊緊抱著小栗子就好了，一直緊緊貼著都不分開。”
“唔、嗯。”枝垂栗其實也非常贊同，“可是泡溫泉太久會泡暈，我們也不可能一直緊緊貼著不分開。”
“太悲傷了。”江戶川亂步把額頭靠到枝垂栗肩上，用假哭的音調說，“這么悲傷的事實就不要說出來了——”
枝垂栗默默看了眼他趁機亂摸的手，“亂步哥其實一點都不悲傷吧？”
江戶川亂步還是一直亂摸，“特別悲傷！就是因為很悲傷，才要摸摸小栗子安慰一下自己。”
枝垂栗、枝垂栗沒有握住他的手阻止，輕輕喘了一聲，微微側過頭，主動親了親江戶川亂步的臉，“先、先出溫泉吧？會暈的。”
江戶川亂步得到允許，立刻拉著枝垂栗一起站起來。
在回到被褥上之前，還是要先沖個澡。
即使只是簡單的沖洗而已，也有些按捺不住，花灑才剛打開，江戶川亂步就湊上去吻住枝垂栗的唇。
身體仿佛被溫泉的熱度浸染，不只是皮膚泡得熱騰騰的，就連身體內部也有著相當的熱度。
即使用冰涼的水沖洗身體，也無法消除從體內涌現的熱度，唯有彼此互相觸碰，才能稍微緩解滾燙的情意。
不過他們不是在洗三溫暖，當然不會在泡完溫泉后，就用冰冷的水沖身體。
溫熱的水流從固定式的花灑中落下，落在他們泡過溫泉之后變得紅紅的身體上，幾乎將身體又變得更熱了點。
他們依然緊緊貼著彼此。
江戶川亂步抱著枝垂栗，讓他靠在墻壁上，咬著他的耳朵問，“墻壁又冷又硬的，背會不舒服嗎？”
枝垂栗喘息著搖頭，“不、不會……”
江戶川亂步用手稍微墊了一下他的背，將他托著抱起來，“我們還是到被褥上去吧。”
“唔！”枝垂栗胡亂的點點頭，緊緊環住江戶川亂步，幾乎求饒著說，“亂步哥，先、先出來——”
“不用啦，就這樣走。”江戶川亂步安撫的親親他，就著還在里頭的姿勢直接往外走。
枝垂栗嗚咽一聲，“不、不可以……”
江戶川亂步沒有聽他的，還是托著他一直往外走。
從浴室到被褥明明沒有多遠的距離，對枝垂栗來說卻有些折磨，幾乎以為沒有盡頭。
江戶川亂步還很故意的走得更慢，讓枝垂栗都有些失神了，才終于把人放到床上，“我們到了哦。”
這當然不是要放過枝垂栗的意思。
窗外。
夏末初秋的風拂過樹梢，樹葉微微晃動，發出輕輕的沙沙聲。
星星逐漸隱沒，東方的天空泛起淺淺的白。
旅館里的工作人員們早早就起床，開始為新的一天做準備，在還殘留著夜晚的氣息、帶著露水味道的空氣中忙碌起來。
江戶川亂步和枝垂栗房間里的聲響不知何時停下來的，兩個人緊緊依偎著彼此，睡在同一張干凈的被褥上。
露出被子外的肩頸以上互相依靠著，被子底下的雙腿也彼此交纏，即使在睡夢中，依舊渴求著對方的體溫。
窗簾緊緊拉上，窗外的光線沒辦法透進來。
旅館的工作人員們辛勤的活動起來時，絕大多數的游客都依舊在陰暗的房間里沉睡著。
時間逐漸推移。
漸漸地，住宿的游客們也逐漸醒來，開始在旅館中走動。
昨天晚上江戶川亂步還算克制，大概九點多，江戶川亂步就先睜開眼睛。
枝垂栗當然還在睡。
安安靜靜的靠在江戶川亂步的臂彎里，絲毫沒有防備的熟睡著。
……不過，他不只是在江戶川亂步面前沒有防備，只要是在家人和熟悉的人面前就沒防備。即使是面對太宰治那樣能無效化異能力的人，也絲毫沒有防備。
傻乎乎的。
或許正是因為他全心全意的信任著大家，所以大家也都很信任他，莫名就有種讓人想要追隨的氣質。
拋開對喜歡的人的濾鏡，江戶川亂步如果只是個普通的、有著才能的非異能力者，一定也會在和枝垂栗相處過后不知不覺就想追隨他吧？
當然前提是他在此之前沒有想要追隨的人，也沒有對枝垂栗產生想追隨以外的戀愛感情。
但是，他一定會被枝垂栗吸引。
他在遇見枝垂栗之后，一定無論如何都會被他吸引、對他產生不純潔的想法。
江戶川亂步看了枝垂栗良久，才低頭親了親他的額，摸摸他的背，“小栗子，起床了。”
枝垂栗沒有立刻清醒，而是朝著他更靠過來一點，呢喃著說，“再睡一下……”
江戶川亂步被他可愛得不行，接連親了他的臉幾下，又捏捏他的后頸，“再睡就要睡過早餐時間了。昨天運動累了，肚子會餓吧？”
枝垂栗迷迷糊糊聽著他說話，還是閉著眼睛，沒反應過來的問，“我們昨天、有運動？”
“沒錯，運動。”江戶川亂步笑瞇瞇的揉了一下枝垂栗的腰，“忘記了？要不要再運動一下，讓你回想起來？”
枝垂栗：……
枝垂栗安靜了幾秒，整個人忽然就清醒過來，猛地睜開眼睛，“不、不用了。我起床了！早安、亂步哥。”
江戶川亂步被他逗笑，抬起他的臉，在他臉頰上親親，“早安，小栗子。早安親親呢？”
枝垂栗很乖的也湊上去，在他臉頰親了一下。
江戶川亂步捧住他的臉，又親了親他，“真可愛，小栗子最可愛。”
雖然沒有接吻，但枝垂栗本來就才剛起床，還是被他親得有點暈乎乎的，“等……先、先洗漱……”
江戶川亂步終于停下來，輕輕壓了壓枝垂栗的唇，“迫不及待想和我接吻，才要去洗漱的？”
枝垂栗臉紅紅的，小小的點頭，“嗯。”
江戶川亂步忍了忍，好不容易才忍住沒直接親上去，半抱著枝垂栗站起身，有點小激動的說，“洗漱、洗漱！”
這次換枝垂栗被他有些小激動的模樣逗笑，真的清醒了許多，“等一下只能親親哦，今天還要去外面逛逛。而且、要節制，不能連續做兩天。”
如果只是連續兩天晚上做還好，他們如果今天也留在旅館里一整天，就是連續做了整整兩天。
……想想都覺得會筋疲力盡。
江戶川亂步滿臉可惜的撅起嘴，“知道了——”
由于江戶川亂步有克制、事后也幫忙按摩了一下的關系，枝垂栗今天的身體狀況還不錯，神清氣爽的自己走到浴室洗漱。
兩個人習慣性肩并著肩的站在鏡子前，開始認真洗漱起來。
這里的浴室鏡子不算非常大，站在一起洗漱難免有些擠。但是寬敞有寬敞的好處，擠擠的肩膀挨著肩膀洗漱，也會覺得很溫馨。
江戶川亂步差不多洗漱完畢，側頭看看就在旁邊的枝垂栗，忽然歪歪身體，把頭靠到他的肩膀上。
枝垂栗微微一愣，從鏡子里看看他，小小的笑起來，“亂步哥真的是撒嬌精。”
江戶川亂步在他肩膀上蹭蹭，嘟囔著說，“只對小栗子撒嬌而已。”
枝垂栗眉眼不自覺彎起，摸摸他蓬松的頭發，“撒嬌的亂步哥特別可愛。”
江戶川亂步伸手把枝垂栗手中的漱口杯拿下來，也從鏡子里看他，撅起嘴說，“親親、親親！”
都已經洗漱完了，枝垂栗當然不會拒絕他這么可愛的提議，稍微側過頭，準確的親在他的章魚嘴上。
江戶川亂步瞬間一改剛才軟乎乎撒嬌的樣子，幾乎有些強硬的捏住他的下巴親他。
牙膏輕微的薄荷涼意在唇齒間互相傳遞，是屬于剛剛洗漱后才會有的清清涼涼的吻。
“薄荷的味道。”江戶川亂步舔舔唇，又再次舔了舔枝垂栗的唇，“薄荷口味的小栗子。”
枝垂栗小小的笑起來，也親了親他，“亂步哥也是薄荷口味的。”
他們又多親了幾下，才終于離開浴室。
先吃早餐。
早餐也是在房間里吃。
吃過早餐之后，就換了身衣服，終于在抵達溫泉旅館的第二天離開旅館的范圍。
晚上出來散步和白天出門，是兩種完全不一樣的感覺。
夜里看不清真面目的樹林，到了白天就能看得一清二楚。筆直的樹干、舒展的樹枝、茂密的葉片，以及依附著樹干而生的細微青苔，所有的一切都讓人心曠神怡。
枝垂栗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呼吸著新鮮的空氣，“果然還是要出來走走。”
“都還沒開始走呢。”江戶川亂步往前看了看他們即將走的山路，“突然有點懶惰。”
枝垂栗握住他的手，眉眼彎彎的，“只是一點點路而已，不可以懶惰哦。”
江戶川亂步就是要讓枝垂栗主動來握住他的手，才故意這么說的，小小的計謀成功，便心滿意足的舉起另一只手，“出發——！”
枝垂栗很配合的也舉起另一只手，“出發！”
他們對視一眼，同時笑起來。
旅館之外唯一一條蜿蜒的山路鋪設著平整的柏油。在旅館范圍內，道路兩邊還設置著木質的矮欄桿，但是出了旅館范圍，就只是普普通通的山路。
也就是說，這條路是給車子跑的，不是給人走的。
不過他們沒有要從這里走，會走另一條距離更短的、讓人行走的山道下山。
已經不是第一次來到這間溫泉旅館，也走過這條山道許多次，他們熟門熟路的，甚至都知道沿路會有什么樣的景色。
這附近還是住宅區，要再走下去一點，才會走到溫泉旅館和賣食物的店家林立的溫泉街。
但其實也不太算林立。
草津溫泉的熱鬧區域相對集中，想要買什么、逛什么，大概就在一個區域里能逛完；這里的旅館和各種店家分布就比較零散，也比較沒有有名的小吃店，主要還是以各個溫泉旅館內的供餐為主。
江戶川亂步和枝垂栗現在以飛驒川的河流步道為目標散散步，但今天中午也沒打算要在外面吃，差不多到吃飯時間就會回旅館。
一路慢悠悠行走。
飛驒川的支流河道底下有條散步道，從馬路邊的樓梯走下去，就能走到散步道上。
這條散步道的名字是非常直白的“潺潺流水小徑”。正如其名，紅磚鋪設而成的兩條散步道，將湍急的河流夾在中間，行走其間，耳邊會不斷回蕩著水流的聲音。
由于人工制作的魚梯，河流的地勢有著高低起伏，能看見不少類似小型瀑布的景象。
無論是河水的源頭方向還是流出的方向，景色都相當漂亮。
江戶川亂步站在樓梯附近看了會兒河水，就再次牽住枝垂栗的手，和他肩并肩走在散步道上。
如果是在楓紅的時節過來，道路兩邊會被紅色的楓葉包夾，景色比現在看見的更加斑斕。
但江戶川亂步覺得現在的景色也已經足夠漂亮。
或許大半是因為濾鏡的關系。
只要和枝垂栗待在一起，就會覺得無論什么樣的風景都漂亮的不可思議，即使是在沒有任何風景可以看的、已經無比熟悉的家中房間，也會覺得那就是世界上最美好的地方。
江戶川亂步晃了晃和枝垂栗交握的手，快快樂樂的接起昨天晚上未竟的話題，“我是這么想的！”
枝垂栗也是這么想的，“不過偶爾一起出門玩，也很不錯呢。”
江戶川亂步毫不猶豫的應和，“也很不錯！”
他每年被拖出門玩的機會非常多，從例行的全家出國旅行、平常和家人一起在國內游玩，到像這樣和枝垂栗單獨出門，次數都非常多。
真要問他的話，他是更傾向于待在室內不出門的室內派。但出門玩習慣了，如果有陣子沒出去玩，他也會自己提起來要出去走走。
他很喜歡和枝垂栗親親密密的待在屋子里貼貼，可是也很喜歡兩個人一起去很多不同的地方、看各種不同的風景，做很多很多平常不會做的事。
不過。
就像他會和枝垂栗一起出門玩，枝垂栗也會配合他的喜好普通的在家親密貼貼。對他們來說，只要兩個人在一起，就什么都好。
隨著時間朝中午推移，河流步道上方的馬路漸漸變得越來越熱鬧。人來人往的，有些是即將離開、有些是初來乍到，大多數來到下呂游玩的人，都會特地到這條散步道上簡單走走、拍拍照。
枝垂栗也是每次來到這里散步都會拍不少照片，現在就很認真的找著角度、等待沒有人經過的時間拍照。
江戶川亂步注視著他，唇角無意識地揚起，也隨手拿起手機，將正在拍照的枝垂栗拍下來。
枝垂栗聽見咔嚓聲便回過頭，眼睛彎彎的舉起手中的相機，也朝著江戶川亂步拍了張照。
江戶川亂步很習慣的比了個勝利手勢，“我們來合照吧！”
枝垂栗當然不會拒絕，快樂的站到他旁邊，和他一起拍了好幾張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