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上天最終是眷顧了他。
那天晚上兩個人都沒睡好,就算第二天要上班,可仍然興奮地聊了半宿,好像要把前十年沒說完的話全部說完一樣。
梁燼舟說,有個同事要舉行婚禮,邀請他去。
他問徐驚緣:“你去不去?”
徐驚緣其實有些困了,微微瞇著眼,但仍想聽他說話。
她頓了頓,才道:“你想我去不去?”
“我想。”他撫著她的臉頰,毫不避諱地說出自己的想法。
既然問了,便是他想。
徐驚緣笑著說:“好呀。”
“嗯。”梁燼舟主動提及他的朋友,“他是我大學本科和研究生的朋友,我們認識很多年了,關系不錯。”
梁燼舟朋友不多,崔潤算得上一個,如今他們在一家醫院工作,見面的機會也很多。更重要的是,崔潤與他性格不同,在崔潤的婚禮上,介紹徐驚緣的存在,用不了太久,其他人就都會知道徐驚緣的存在。
他不是想引起軒然大波,雖然他孤名在外。他只是想借用一個機會,將徐驚緣公開在他的朋友圈。
徐驚緣半臥在床上,被子下不著片縷,腿搭在他的腿上。
“梁燼舟。”
“嗯。”
“你想生孩子嗎?”
梁燼舟愣了一下,偏過臉來看著她,淺淺地笑:“你想不想?”
徐驚緣這么問他,肯定是心里有想法,他知道這一點,還不假思索地把皮球踢了回來。她皺了皺眉頭,正色道:“我在問你,你怎么這么壞?”
梁燼舟勾著唇笑:“我當然想要。”
“那我們要好好計劃一下。”
“這么急啊?”他別有意味地看著她,笑里全是打趣,好像有種勢在必得的得意感,這在他身上著實不多見。
徐驚緣抿了抿唇,用腳踢他,沒好氣地說:“不生算了。”
她的聲音又嬌又俏,梁燼舟心下一動,卻見她已經轉身背對著他。
他湊過去,摟緊她,熱息灑在她脖頸兒處,緩緩道:“這事兒急不得。”
徐驚緣心道,無論如何,女性在生育面前,處在絕對劣勢。現在是她在邀請他生孩子,他卻如此拿喬,實在讓人生氣。
“別生氣。”梁燼舟算著時間,約莫著她這幾天快要生理期,脾氣不好是激素作祟。對于剛才的問題,他溫和解釋,“生育和養育孩子并非一朝一夕的事情,女性到了適齡年齡,除非下定了決心丁克,否則總會為這件事憂思,不想太晚生育體力不支,又不想太早生育影響工作,這都是正常的,你不必為這件事憂思。”
徐驚緣在此之前,從未想過這件事。但是梁燼舟的話,聽來好似不無道理。她漸漸放松下來,嘆了口氣,“繼續說。”
“養孩子……更不是說說而已。”他低聲道,“我才剛和你戀愛,著急談婚論嫁,說白了是想讓你給我一個身份和承諾。”
徐驚緣轉過臉,對上他那雙深邃又真誠的眼睛。
忍不住道:“我讓你沒有安全感嗎?”
他嗯了一聲,漫不經心道:“那我呢?”
“什么?”
“有沒有安全感?”
徐驚緣想了想,不確定道:“有吧。”
梁燼舟環抱著她,把她轉過來,好讓他們能夠看清彼此的臉色。
“什么叫有吧?”他的神色認真又繾綣,像是沒有聽到令自己滿意的答復,所以要再次求證。
徐驚緣咕噥道:“我沒想過。”
或許是他做的太好了,亦或者是她過于神經大條。以前徐驚緣眼中的梁燼舟,可能沒有那么喜歡她,但也絕對沒有喜歡別人。
梁燼舟說:“去年同學聚會,你把我往吳珊妮身邊推,你知道我是什么想法嗎?”
徐驚緣訕訕道:“什么……想法?”
“就是……這樣。”他的雙手緊緊箍住她的腰身,胳膊撐起,輕而易舉翻了個身,將人罩住。
徐驚緣雙手撐住他的胸膛,瞪大了眼睛:“梁燼舟,明天還要上班——唔……”
……
第二天,徐驚緣醒來時,梁燼舟還沒有醒。她稍微一動,雙腿便酸澀疼痛。
一轉頭,看見梁燼舟恬靜的臉龐。
他睡覺的時候很乖,睡相很好,長睫如同鴉羽一般稠密。徐驚緣揉了揉眼睛,醒了醒神,看了一眼手機。
時間已經不早了。
“梁燼舟,快起床。”她說,“再不起床就要遲到了。”
……
退房的時候,徐驚緣還在整理著頭發,梁燼舟只用清水洗臉,很快下樓,與前臺交涉。
只是他們誰也想不到,會在出門之后,與梁星燦撞了個正著。
她咦了聲:“舅舅,你怎么還不去上班。”
梁燼舟還沒回答,身后的徐驚緣便小跑過來,因為沒有預料他的驟然停止,所以猝不及防撞在他的后背。
徐驚緣一抬頭。
梁星燦:“驚緣姐姐?”
她看看梁燼舟,再看一眼徐驚緣,最后抬高了*臉,看向兩人身后的酒店標志。
“你們——”她臉色一變,“是不是嫌我在家礙事?”-
時間有限,那天早晨徐驚緣和梁燼舟并未和梁星燦聊太久。
梁燼舟打的車到了,他上了車奔往醫院,梁星燦也和徐驚緣告別,步行前往學校。
徐驚緣實在感到疲憊不堪,不是精神,而是身體,她沒想到那天晚上會和梁燼舟這么放肆,渾身上下酸痛無比,拖著僵硬的軀體在早餐店吃過早餐,回家之后倒頭就睡了。
等她醒來,已經中午一點。
手機里躺著一條來自梁燼舟的消息,問她怎么樣?
她在床上翻了個身,回復道:「沒去店里,在家里補覺。」
他或許在忙,就沒回復。
徐驚緣下午去了一趟店里,回家的時候順便給梁燼舟和燦燦帶了些吃的。高考在即,她買了許多紅棗和核桃,且不說這些對“補腦”有沒有用處,總之都是些高蛋白補氣血的食物,就當她為燦燦加油打氣。
燦燦臨近十點才回家,而梁燼舟因為昨晚熬夜加之一天工作,早早洗漱完便睡了。徐驚緣敲響了對面的門,燦燦看見她略略驚訝:“驚緣姐姐。”
她還叫她姐姐,主要是徐驚緣長得太年輕,她叫阿姨叫不出口,如果喊舅媽的話,她還沒得到梁燼舟確切指令。
徐驚緣問她:“忙嗎?我想找你聊會兒。”
“不忙。”梁星燦開了門,說道,“您進來吧。”
不管梁星燦在梁燼舟面前有多驕縱跋扈,她在徐驚緣面前不敢造次。
不過徐驚緣覺得,梁星燦只是年輕,等她再長大一點,一定會越來越好。
徐驚緣問道:“學習累不累?”
梁星燦撓了撓臉頰:“還好。”她一和徐驚緣說話就想到早晨看見她和梁燼舟去外面開房的事情。
“有想要去的學校嗎?”
“沒想好。”梁星燦說,“但是,有想去的城市。”
徐驚緣:“哪里?”
“海城。”梁星燦說,“想去海邊。”
“很好啊。”徐驚緣說,“我在海城有很多朋友,如果你以后真的去了海城,我可以拖人照顧你。”
“不用啦。”梁星燦搖了搖頭,說,“我已經長大了,你和舅舅不用為我多操心,我自己……可以的。”
徐驚緣只是笑著看她。
梁星燦頓了會兒,還是沒忍住道:“下次,如果你和舅舅覺得我耽誤到你們了,可以提前和我說一下。”
“沒有。”徐驚緣被小姑娘說得臉頰通紅,抿了抿唇才解釋道,“燦燦,你不要多想,這真的是個誤會,總之……真的不是因為你。”
她一臉紅,梁星燦也變得有些羞赧,但她是真的好奇:“驚緣姐姐,我是不是得改口了?”
徐驚緣不想隱瞞,定了定神,斟酌道:“我和你舅舅是有結婚的打算,但是一切都會等你高考結束,不能耽誤你學習。”
“不會耽誤的。”梁星燦笑著說,“我心態挺好的,不會因為你們結婚受到影響,因為我是真心希望舅舅可以得到幸福,他被我耽誤了太久,不能因為我而一拖再拖。我看得出來舅舅有多喜歡你,如果你們結婚,肯定會計劃要小孩,這樣我就會擁有一個小弟弟或者小妹妹,這個世界上和我有血緣關系的親人就又多了一個。”
“而且——”她故作玄虛道,“舅舅結婚了,就沒時間操心我啦。我偷偷告訴你,你不要告訴我舅舅!”
徐驚緣:“嗯?”
“我和盧宸宇約好一起去海城。”梁星燦期待道,“我們應該可以上同一所大學。”
“你們——”徐驚緣攥了攥手,真心覺得有些話不好詢問,況且她作為長輩,和燦燦的相處應當是有分寸,“你舅舅一直說你是有分寸的孩子,我相信你,你現在的主要事情就是好好高考,其他的,一切等高考結束再說。”
“我知道的。”梁星燦保證。
徐驚緣笑了笑,腦海中想起那天晚上撞見兩個小孩兒在小區門口作亂的畫面,梁燼舟怒發沖冠的氣焰,一時之間笑得更加暢懷。
“不過——”她抓著梁星燦的手,低聲道,“你眼光挺好的,盧宸宇長得真好。”
梁星燦一臉傲嬌模樣。
“我眼光不賴吧?外甥女隨舅!”
……
梁燼舟從洗手間出來,忽然聽到一陣笑聲。
他沒開燈,眼睛困得發澀。
他雖然不知道時間,但能猜測到,梁星燦已經放學。這個時間點……他微微蹙眉,安靜地轉身,打開了房門。
也許是他的動靜太小,屋里的人并沒有察覺到這里的變化,仍然興奮卻又克制地聊著天。
梁燼舟只是看著。
他以前也想過,如果自己真的會和世界上另外一個人走進婚姻殿堂,白頭偕老,那么燦燦對這個人的看法至關重要。
重要到,也許會影響到結果。
幸好這個人是徐驚緣。
領證的那一天,剛好是春分。
相識于夏至,相守于春分。
兩個人都沒有想象中淡定。
徐驚緣覺得,自己早已過了少女懷春的時候,就算暗戀梁燼舟十年之久,也能夠做到淡定如常。
梁燼舟親吻她的臉頰,附身在她耳邊低聲說:“徐驚緣,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
耳邊的酥麻讓她忽略了梁燼舟話里的內容,只是錯愕的轉過頭,問道:“什么話?”
“如果你渴望某樣東西,你得讓他自由。如果它回到你身邊,他是屬于你的。”
她心下一動,看著他的眼睛,聽見他說——
“我是你的。”
梁燼舟是個內斂且無趣的人,他很少向旁人分享他的心事。
那天晚上,他罕見地更新了一則動態,將他和徐驚緣的結婚照發布在朋友圈里。
動態之下,皆是祝福。
但是,有誰知道他的遺憾呢?
換句話說。
怎么能不遺憾呢?
他和他的愛人,陰差陽錯錯過了十一年。
但是幸好,上天最終是眷顧了他。
——正文完——
第49章 婚禮
番外
婚禮定在五月初,這是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事情,包括徐驚緣本人。
一個月前的早晨,她忍著難以形容的惡心沖進洗手間,一片干嘔后,心情忽然降到極點。
到了民宿,孟南盯著她面無表情的臉,詢問道:“怎么了?和梁醫生吵架了?”
徐驚緣搖了搖頭,說:“沒有。”
“怎么臉色不好?”
“可能感冒了。”徐驚緣感覺到一陣疲憊,如實道,“待會兒我去買點藥。”
“結婚感覺怎么樣?”孟南感慨,“真是沒想到啊,你會比我先結婚。”
她曾經和林子暢戀愛七年,卻在臨門一腳出了差錯,徐驚緣從未戀愛,與梁燼舟重逢后,短短半年領證結婚。
她是真的感慨。
徐驚緣坐在桌前,望著窗外樹木露出的新芽,她知道孟南此刻真正想要表達什么,但她就是沒心情,只道:“還好,沒有什么變化。”
這話是真的,徐驚緣不騙人。
梁燼舟還租著孟南的房子,兩個人依舊住對門,這種情況會維持到燦燦高考結束,兩個人對此毫無異議。
小姑娘寒窗十二年,關鍵時刻不能受到她的影響,不然她罪過可就大了。
不過,梁燼舟用所有的存款給徐驚緣在她喜歡的地段買了一套房子。
“你們什么時候搬進去?”孟南問她。
“先裝修。”徐驚緣說,“大概明年?”
徐驚緣對裝修流程非常熟悉,開民宿這么多年,每一家店都是她定下風格,親自跟著工程裝修的。新房面積大,用于自住,裝修需要從長計議,她計劃夏天動工,冬天交房。
“記得請我和曲之燃去吃飯。”
“沒問題。”
孟南和曲之燃發展穩定,穩定到不像是熱戀情侶。孟南說自己畢竟年長些,對愛情少了些不切實際的幻想,對待另一半的看法也從高富帥變為踏實努力,人品要好。
徐驚緣打趣她:“曲之燃長得也不賴。”
其實過年的時候,曲之燃就曾向孟南提出見家長的想法,孟南拒絕了。
“我不覺得結婚是人生必要。”孟南對徐驚緣說,“剛和林子暢分手的時候,我就想好了,未來的日子,我要以自己為中心。”
徐驚緣忽然想到一句話,是梁燼舟說過的。
“你不是怕結婚,而是怕遇到不好的人。”
孟南微微睜了睜眼睛,說:“你說得……對。但是,一切順其自然就好,就像你和梁醫生一樣……”
孟南雖然在感慨,但她心情很好。徐驚緣很想像她一樣侃侃而談,但是忽然間那股惡心難受的感覺再次襲來,她下意識皺眉,本想將這種不適強壓下去,但是頓了頓,卻是沒忍住,直奔洗手間的方向。
孟南詫異地看向她,快步跟了上去。
很奇怪的是,那種惡心的感覺時而存在,時而又消失。她站在洗手間的鏡子前,看見孟南見鬼一樣的臉色,剛想開口,卻聽到對方說:“你不是懷孕了吧?”
徐驚緣愣了一下,說:“不會吧。”
“你如果不確定的話。”孟南說,“我去幫你買。”
徐驚緣捂著胸口,尷尬道:“買什么?”
孟南:“驗孕棒。”
徐驚緣:“別了,我可能只是吃多了。”
“你生理期推遲了嗎?”孟南問她。
“沒——”徐驚緣張了張口,卻沒說下去。
“那就應該不是了。”孟南笑著看她,“要不你先回家休息吧。”
徐驚緣:“……好。”
徐驚緣在小區門口的藥店里買了兩根驗孕棒,回家之后直奔洗手間。
她本想著用兩次,可以確定結果,沒想到效果立竿見影,生理期才推遲一周,兩條杠紅得鮮艷。
她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氣。
原來懷孕竟然來得如此簡單。
上個月,徐驚緣和梁燼舟再次去見了徐澈和紀風嵐,將領證一事交待清楚,其余時候,兩個人在一起的機會并不多。
算了算時間,竟然就是在門口酒店那天中了獎。
可是那天,梁燼舟明明就用了安全措施。
徐驚緣沒想到這么小概率事件能發生在自己身上,她都有點兒期待梁燼舟知道之后的反應。
原本不適的身體,在真相大白的瞬間忽然間舒適,和往常無異。徐驚緣無可奈何地笑了笑,下樓開車,準備接梁燼舟下班。
梁燼舟的下班時間非常準時,徐驚緣停好車后沒有下車,而是選擇在車上等待,大約十分鐘后,他就來了。
徐驚緣讓他作文點兒,說有事情要告訴他。
梁燼舟對她接下來要說的話不設防,笑著看她:“什么事兒?”
徐驚緣忽然有點兒羞赧,轉而問他:“我好像感冒了,可能是工作累?內分泌失調,肝火旺。”
梁燼舟看著她的眼睛,靜靜地聽著。
“你知道怎么弄,才能好嗎?”她問他。
“內分泌失調,肝火旺盛倒是不少見。”梁燼舟看她眼神清亮,印堂也亮,不像是她說的那種情況,便伸手去:“手腕。”
徐驚緣:“嗯?”
梁燼舟挑眉:“手腕放過來。”
徐驚緣想起來了,梁燼舟是會把脈的。
她緩緩地將手腕放在兩人中間,攤平他溫熱的手指觸動著她的脈搏。
徐驚緣抿了抿唇,看向他的眼神里充滿期待,不知道為什么,她忽然有些緊張。
下一秒,梁燼舟詫異地抬眸。
四目相對,一個笑,一個驚。
“你懷孕了?”他聲色低沉。
“能摸出來嗎?”徐驚緣訕訕道,“我還不確定……”
梁燼舟忽然心跳砰砰:“真的。”
“那就是真的吧。”徐驚緣笑著說,“我難受一天了,梁燼舟。”
梁燼舟解開安全帶,徐驚緣看著他,問道:“你要做什么?”
“去急診掛個號。”梁燼舟深吸一口氣,說,“驗一下血。”
“不用了吧。”徐驚緣想起針頭扎進皮膚的痛,忽然打了一個冷顫,“我不想……”
梁燼舟停下動作,沒說話,只是看著她。
徐驚緣低垂下眸,又抬起,問他:“看我做什么。”
氣氛怪怪的。
梁燼舟是醫生,知道孕育一個生命有多辛苦,他不確定徐驚緣若是知道這辛苦程度之后是否還愿意生下她。
他的目光里有著沉甸甸的擔心與憂思,徐驚緣還沒預料到未來一年要經歷什么,對上他的視線,問道:“你很擔心嗎?”
梁燼舟嗯了一聲。
徐驚緣看見他的臉隱在暗處,她也說不清那是什么表情。經歷使然,在做一件事之前,他總會想起最差的結果以及其中艱辛困苦。
徐驚緣說:“那有什么擔心的?如果所有人都對未來的事情抱著懼怕退縮的態度,世界就沒有發展進步可言了。”
梁燼舟勾起唇角,笑著說:“你真這樣想?”
徐驚緣點點頭。
“這可不是一件容易事情。”他說。
“我要。”徐驚緣堅定地說,“這個孩子,我要。”
“那——”梁燼舟看了一眼車窗外急診的方向,說,“下車吧。”
徐驚緣一愣:“干嘛?”
“驗血。”
徐驚緣:“……”
驗血用了四十分鐘,數值正常。梁燼舟看見化驗單,心里閃過一種異樣的感覺,沒想到一切發展得這么快,距離他和徐驚緣重逢,還不到一年時間。
從急診出來,天色全黑。梁燼舟擔心徐驚緣饑餓,便拿了車鑰匙,牽著她的手走向停車場。
崔潤從另一個方向走過來,大老遠便看見這一對人。
這還是自他婚禮過后,第一次見到徐驚緣,結婚的時候場面混亂,只匆匆看了一眼,聽說是副院長的女兒,做酒店生意,家庭背景,長相身高,都是極其出彩的。
“梁燼舟!”崔潤走過來,笑著說道,“這么晚了,你怎么還不回家?”
他看了眼對方身后的方向,又問:“去急診了?”
梁燼舟嗯了一聲,反問:“你不是也沒走嗎?”
“胡主任找我。”崔潤看向徐驚緣,笑道,“這就是弟妹吧?上次沒好好招待,不要介意啊。”
徐驚緣前不久才參加過崔潤的婚禮,對他有印象。婚禮那天他言笑晏晏,侃侃而談,沒想到私下竟也如此開朗。
“咱們一起吃個飯吧?”崔潤給梁燼舟使了個眼色,“走吧,別站著了,我請客。”
梁燼舟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只是看了一眼徐驚緣。
徐驚緣笑笑,說:“好啊。”
晚餐約在一家中餐館,正當飯點餐廳里人很多。三個人坐在了靠里面的位置,燈光照下來,徐驚緣才看清崔潤的臉。
比起結婚那天,他顯得更加隨和。
崔潤給兩個人倒了茶水,笑著觀察徐驚緣,徐驚緣覺察到他的打量,笑著看過去,兩人相視一笑。
崔潤說:“真是意想不到。”說完看向梁燼舟,“可以啊你,我就知道你小子寧缺毋濫。”
梁燼舟曬過結婚照,下面的一眾評論里,崔潤認識很多人。
其實像他們這個年紀的人,結婚生子很正常,任誰官宣,也會引來一陣歡喜喝彩,但崔潤是看著梁燼舟走過十年的人,不免對徐驚緣好奇。
崔潤問道:“你們是同學?”
崔潤的表情在徐驚緣看來很是正常,但是梁燼舟卻覺得他別有意味,好在他沒有什么黑料,也不怕他爆出什么,況且以他對崔潤的了解,此人雙商都高。
徐驚緣說:“高中同學。”
“緣分啊。”崔潤笑道,“游醫生是你的——?”
徐驚緣:“表姐。”
“怪不得。”他說,“游醫生經常向我打探梁燼舟,想來也是與你通風報信。”
徐驚緣很想說游椋私下很少與她談論梁燼舟,但唇瓣翕動,到底什么都沒說,她能看得出崔潤性格外向,和他聊天,似乎連孕反都少了些。
她問崔潤,梁燼舟大學時期怎么樣?
崔潤看了眼梁燼舟,又道:“你是想知道他學習方面,還是其他方面。”
徐驚緣都想了解:“都聊聊?”
“當然沒問題。”崔潤覺得徐驚緣的長相十分大氣漂亮,和梁燼舟異常般配,雖然這樣說不好,但是正主在此,他就難免會把之前追求梁燼舟的女孩子拿出來做比較,勝負高低立下。
“梁燼舟是個好男人。”崔潤想了很久,才一本正經地說,“他是我認識的最有擔當、最有責任感的男人。”
不管是從不濫交,還是將年幼的外甥女撫養長大,這都是崔潤很敬佩他的地方。
崔潤大一的時候就見過梁星燦,那會兒她還是個小學生,假期里坐車來找梁燼舟,趁著宿管阿姨不在的時候,悄悄溜進宿舍,坐在他書桌前安安靜靜地看小人書。
再過幾年,小姑娘到了青春期,身高將近一米七,坐在梁燼舟位置上,崔潤和其他兩個舍友都嚇了一跳。
不過就是大一到大五的距離,一個小孩的變化之大,令人咋舌。
那天下午,梁燼舟送走梁星燦之后,舍友們忍不住對他展開詢問。
外甥女幾歲了?上幾年級?
為什么外甥女會來找他?
是不是每個外甥女都會問舅舅要錢?
梁燼舟說,這孩子靠他養,只能問他要錢。
舍友們驚了。
梁燼舟這個人,明明有著頂級的皮囊,還有一眾追求者,卻從不和任何人有過曖昧時刻。
舍友們對待學習認真刻苦,但也愛八卦,于是便追問他為什么養一個外甥女,難道他父母都不在了嗎?
那段時間,大家都忙著畢業,雖然是本碩連讀,但學業繁多,一個一個累得要死要活,壓力巨大。
面對舍友們的追問,梁燼舟始終閉口不談。后來,大家意識到他不想談論這個話題,于是便忍住了好奇。
他就是這樣一個,非常有主見,又令人忍不住靠近的家伙。
“他有一種俗人身上看不見的魅力。”崔潤把自己說笑了,“再說下去,我自己都要愛上他了。”
“對了。”崔潤又問,“你們準備什么時候辦婚禮?”
梁燼舟好整以暇:“盡快。”
崔潤不設防,笑道:“盡快好啊,彎道超車,誒——”他忽然抬頭,看向徐驚緣,“不會懷孕了吧?”
徐驚緣:“……”
崔潤看她的表情,又看向梁燼舟:“不會吧?”
梁燼舟沉聲道:“還不穩定。”
“我去。”崔潤急了,“不地道啊,比我都快!”
男人總在奇怪的地方,進行比賽。
得知徐驚緣懷孕并且準備盡快舉行婚禮的消息,紀風嵐也是一時半會兒緩不過來,好半晌才給她豎了個大拇指:“厲害。”
可是酒店場地都要提前預約,現在已經三月,五月是結婚熱門月份,紀風嵐仍是擔心地詢問:“有地方嗎?”
“有。”
幸運的是,徐驚緣人脈廣,愿意加價,與另一對新婚夫妻達成協議,接替了對方原本定下的婚禮場地。
當然,這算險中求勝。
徐驚緣習慣發號施令,她對紀風嵐說:“媽媽,家里這邊就靠你了。”
時間緊迫,紀風嵐一個頭兩個大,但徐驚緣懷孕了,不宜勞累,她便把婚柬名單以及酒店菜單全權包攬。
游椋給徐驚緣介紹了幾家婚慶公司,在徐驚緣去試妝前,游椋單獨跑了幾趟,最后選定一家高檔婚慶,省了徐驚緣許多時間。
結婚忙碌且勞累,尤其是這種緊急結婚,紀風嵐和徐澈為此費了不少心力,徐驚緣和梁燼舟卻不受影響。
一切安頓妥當,就剩下給各自朋友發請柬了,徐驚緣擬了名單交給紀風嵐,紀風嵐還給她一耷婚柬。
清新自然的藍色調,磨砂紙與碳酸紙交疊。可別說,紀風嵐的審美經驗到徐驚緣了。
紀風嵐卻說,請柬要和婚禮現場統一色調,這樣才好看。
從前,紀風嵐總是想著徐驚緣會什么時候結婚?嫁一個什么樣子的男人?真正到了這個時候卻有些惆悵。
一個女生,無論年齡大小,只要不結婚,就擁有自由的靈魂,一旦做了母親,肩上的責任會令她感到束縛。
但轉念一想,她和徐澈只有徐驚緣一個孩子,一定會盡全力讓她享受最好的生活,成為最幸福的母親。梁燼舟這孩子盡管家庭不好,人品和長相都是過得去,尤其是長相,令她相當滿意。
女為悅己者容,以后的日子就算發生矛盾,但凡看見那張臉,就覺得還是算了吧,好好過日子比什么都強。
她就是這樣的,只要一看見徐澈,就想起當年他風度翩翩的模樣。就是因為他長相周正,身型瘦高,所以徐驚緣才能長得這么漂亮。
都是因為她眼光好。
紀風嵐想著這些,便心滿意足了。
她好期待小外孫的出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