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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1章 分結局一《離幕之章》下

    2.

    太子殿下次日便帶著宋初雪住進了他給她安排的住處,這處房產在富人區,碧藍屋檐白巧克力色的墻磚,甚至還囊括了一個小型花園。

    宋初雪瞠目結舌,推拒兩次。

    他說是給她的報酬。

    宋初雪一想,保護太子殿下也不知會有多危險,她拿的可都是刀尖舔血的血汗錢,應該的。

    警刑司并不禁止員工另行兼職,自此之后,她白日里多數陪在太子殿下身側,與他同進同退。

    兩個月后,宋初雪閑的快要長毛。

    “您真的會有人身危險嗎?”她怎么感覺不出來?

    這些日子,她簡直沒事兒干,太子殿下給她的待遇極好,按時發工資不說,包一日三餐,還時不時有小蛋糕、小零食等福利。

    都把她整迷糊了。

    他立在高聳的王庭之下,身邊數人圍著,服侍他更換外衣。

    聽出她話里的納悶,他側首過來,含起一絲笑,“或許是宋小姐的威風人盡皆知,所以嚇得其他人都收手。”

    “……您夸得太夸張了。”宋初雪無語。

    不同于他滿身華麗金貴,宋初雪穿的簡單,灰色襯衣、黑色褲子,皮靴勾勒出她姣好修長的腿型,襯衣衣領微敞漏出她的鎖骨,她腰間別著一柄槍,通訊器24小時暢通。

    手肘、小臂以及手上都穿配的有與之匹配的戰斗設施。

    ……簡直就是華貴的王子,跟他的狗腿子保鏢。

    這么想著,宋初雪狠狠往嘴里塞了一塊芝士酥。

    “宋小姐是皇家格斗學院的第一名,”太子殿下略略抬頭,任由傭人細心的將他的披風扣好,“終末考核里,無論是格斗技巧、邏輯思維能力,甚至是掌控全局的指揮才能,你都是當之無愧的魁首。”

    “就連逃竄多年的海格思強盜團伙,也由你一網打盡,首領被你親自梟首示眾。”

    說罷,他看了她一眼,“我夸得夸張嗎?”

    “……說的確實沒錯,但是被您這么說出口…”就挺奇怪的!

    他溫文而笑,“今晚,有你大展身手的機會。”

    宋初雪一聽這話,當即把芝士酥一口吃完,立正站好,“聽從太子殿下的命令!”

    他彎起眉眼笑出聲,不過,“你要換身衣服。”

    “我?”宋初雪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行頭,“換什么?”

    一個小時后,宋初雪渾身不自在的立在鏡子前,“起碼,我還是需要配槍的。”她說道。

    “當然。”他頷首。

    身側的人將托盤呈上,上面擺放的是黑色的腿環。

    “經改造的,可以攜帶多種器具。”他說著,親自拿起腿環單膝跪下。

    一側的人們登時睜大了眼睛,恨不得當沒看見。

    太子殿下怎么能跪除了他父親和母親以外的任何人?

    宋初雪下意識撩開裙擺,局促的捏著裙子。

    她愣得反應不及。

    他的手指修長白皙,美好的不似凡間獨有,恍若無暇的冷玉。

    身后的潔白披風垂落在厚實的地毯上,一角鐫刻繡著的銀月若隱若現,正如他端方的容顏,與懸掛天邊的白月沒有任何區別。

    宋初雪并未感覺到肌膚觸碰,他一絲一毫都沒有逾越之舉,腿環的扣帶系好他便重新站起。

    “你慣常用的武器,都在這里了。”他示意她選一選,挑一挑。

    宋初雪遲疑,佯裝不經意的看他,料想他已經不再關注她,退居幾步與旁邊的人囑咐交代些什么。

    這讓他對她的單膝俯首,顯得不尋常卻又尋常起來。

    亂七八糟的想著,她檢查托盤里的武器,選了幾樣趁手的,別在腿環中。

    她忍不住看他一眼又一眼,倒是無關其他,而是他長的實在出色,這么一個完美無缺的男人

    就立在她不遠處,宋初雪也很難做到他不存在。

    他的漂亮,令她動容。

    3.

    夜幕籠罩整個圣都。

    宋初雪一襲黃玫瑰色的禮裙,挽著太子殿下的臂彎赴宴。

    她的臉上佩戴著一張遮眼面具,面具是黑貓,將她那對敏銳機警的眼眸藏得很好。

    他輕拍她的手背,“別這么緊繃著,容易被察覺到不對勁。”

    宋初雪更緊繃,她飛快瞥了一眼他摸她手背的那只手,今天他難得沒有戴手套,他的手很涼,觸碰她的手背,也激了她一跳。

    “哦。”她應聲,“給我帶面具,是不想讓大家知道太子殿下的女伴不是什么貴女,而是一個小小的警刑司的警察吧?”

    他側眼,目光落在她的面具上,“我的女伴,一定要是貴女嗎?”

    她怎么能置喙太子的選擇?

    訕笑一下,她把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

    他收回目光,與她一同漫步,“在過去,公主的身邊都會有騎士,但公主的伴侶往往會是另一個國家的王子。”

    “公主和王子門當戶對,不對嗎?”宋初雪隨意地附和著,目光一一掃過全場,試圖從中看出危險。

    “門當戶對么,”他淡淡的笑,“除去那些政治因素,其實公主與騎士才是最般配的一對。”

    宋初雪微愣,不自覺看他。

    他的目光前所未有的專注與認真,仿佛說的不是公主和騎士,而是王子和——

    她莫名的驚慌,錯開眼神亂看四周。

    片刻,又疑惑地探尋他的神態。

    他卻已經平常姿態,仿佛剛才似有若無的暗示,都是她的錯覺,

    今晚果然有大事發生,這場宴會似乎是針對太子一個人的陰謀。宋初雪反應靈敏,將偷襲之人一刀割喉,舉起槍定神,惱恨的瞄準了舞臺上的承辦方。

    ‘砰——’的一槍,那人眉心正中,還沒來得及說話就倒下了。

    她的身手了得,殺人如宰雞,不費吹灰之力。

    一場叛亂結束,都沒人能摸到太子殿下的衣角,宋初雪只是氣息不穩,坐下休息了會兒就沒事了。

    就是忽然懟到臉上的媒體鏡頭,讓正打算脫高跟鞋的她一臉茫然。

    記者采訪:“請問宋隊長如此盡心盡力,是否是答應嫁入皇室?”

    宋初雪懵:“啊?”

    嫁入皇室?

    誰?

    我嗎?

    4.

    宋初雪覺得有點奇怪,不僅僅是太子殿下不太對勁,就連外人對她的態度也很奇怪。

    首先,媒體問她的問題是‘是否是答應嫁入皇室’,而不是‘有心嫁入皇室’。

    也不知道媒體為什么這么問,但似乎是把主導者放在了她身上。

    可她本人也是第一次聽說這個問題啊!

    太子殿下給的待遇太香了,而且撲上來的壞人直接殺了就是,不用先制服,然后交給法律審理。

    這讓宋初雪空前的順暢,她不光是身手好,力氣大,心里亦有一股戾氣,但所幸能控制,平時不影響決策。

    ……怎么說,這份工作都太好了。

    說起來,她都不知道太子殿下的名字。

    他從出生就被冊為太子,不同于帝國其他的孩子,太子有且僅有一位,用太子尊稱即可,也沒人有資格叫他的名字。

    長此以往,他的名字竟然成了冷門知識。

    宋初雪太無聊了,斜倚在會議室的門邊,檢索太子的生平。

    第一個詞條跳出,百科資料庫的第二行便是他的名諱:太子離。

    “離?”她舌尖微卷,默念這個字。

    王室皇姓蕭。

    他的名字叫做蕭離?

    “別告訴我,之前你都不知道我叫什么。”

    猝不及防的,宋初雪幾乎是跳起來,一把把手機塞進口袋里,爆炸破防,“你走路沒聲音??”

    太子殿下不知什么時候站在她身后。

    “是你太專注了。”他別有用心的道,“連我在你身邊都沒察覺到,怎么?我的名字這么重要嗎?”

    宋初雪狐疑,按捺住心緒,“殿下,您的身手應該也很不錯吧?剛才的百科里羅列了您生平的各項成就,您似乎是個文武雙全的奇才。”

    他的眼睫在日光下細微翕動,唇角的弧度漫出幾分意義不明的笑,“這很重要嗎?”

    “重要啊!”宋初雪強調,“你根本就不需要我保護。”

    ——“我的心需要。”

    “什……”宋初雪睜大眼睛。

    未來得及說什么,他向前邁進,冷硬的白色鞋尖彰顯帝國太子的威儀,但他始終神態輕淡,唯獨在說這句話時,眸子透著說不清道不明的別樣情緒。

    宋初雪不自覺后撤,直至后腰抵在護欄邊。

    “看不出來么?”他似有所悟,語態微飄,眉頭也蹙起,“關于,我喜歡你這件事情。”

    “……?!!!”宋初雪愣愣的,而后面頰爆炸紅,“你——”

    “你在裝傻?”他詢問。

    什——什么裝傻,也……

    宋初雪驚慌的看向四周,生怕有人看到。

    他扶住她亂看的下巴,“看著我。”

    事實上,這是兩人第一次肌膚觸碰,他一貫冰涼的手游樂灼熱的溫度,他的神態微垂,一分惹人垂憐的憂郁傾瀉而出,“你會拒絕我嗎?”

    宋初雪心臟‘砰砰砰’劇烈跳動著,尤其是他這幅作態,迷得她找不著北,“那、那您也不能騙、騙我啊…”

    “我沒騙你。”他不著痕跡的愈發靠近她,抬眉仍是一副脆弱的美人相。

    呃……他好像確實沒說他自己能行,只說需要她的保護。

    5.

    他捅破了那層窗戶紙,從那之后,宋初雪渾身不自在。

    可他什么逾越的舉措都沒有,兩人維持著從前不遠不近的距離,只不過他的稱呼悄然變了,從前叫她宋小姐,現如今稱呼她為初雪。

    不過很快,宋初雪就沒功夫糾結這個問題了。

    因為皇帝病重多年,驟然駕崩。

    身為太子的蕭離自然成了第一順位繼承人,他展開了空前雷厲風行的手段,牢牢鎮壓其余兄弟姊妹。

    新的王上位,率先提拔自己的下屬。

    囊括宋初雪在內,都升職了。

    她新的制服發了下來,寶貝的穿了好久才脫下。

    同事紛紛發來消息恭賀她成為警刑司的司長,是新王的直隸下屬,只對他負責,不需要聽從其他任何人的命令,也不受轄制。

    等所有的事情塵埃落定,已經是半年之后。

    蕭離的消息說他在樓下,宋初雪倉促換了衣服去見他。

    “陛下。”宋初雪有點手足無措,不知該以什么樣的面貌來面對他。

    他原本微笑的神情微收,“不用這樣生疏,現在不是匯報工作的時候。”

    悄然松了口氣,她干巴巴的哦。

    遲疑片刻,宋初雪的目光看著投在地上兩人的影子,“現在…你還需要我的保護嗎?”

    “需要。”他迅速回答,說罷,握住她的手,“初雪,我想問你——”

    “我、我還沒什么真實的感覺!”宋初雪打斷他的話,鼓起勇氣,“如果我跟您在一起了,日后吵架分開了,很可能會被你貶掉職務,又或者說,像那些王妃、王后一樣,只能跟你談情說愛。”

    “這種生活不是我想要的!”

    他定定的望著她,驟然失笑,“你就是這么看我的嗎?”

    “那不然呢?”她考慮的都是有可能會發生的事情。

    他搖了搖頭,取出一份任命文件,以及一個四四方方的金色盒子。

    “這是一份帝國元帥的任命文件,你要升職了。”他打開盒子,“這個東西,你應該不陌生。”

    盒子里安靜的躺著一把鑲嵌黑色寶石的金鑰匙,鑰匙上雕刻一個‘權’字。

    宋初雪瞳孔緊縮,下意識摸它。

    這是帝國軍隊的統領權,象征著至高無上權利的鑰匙,與古時的虎符作用一致。

    “你喜歡打打殺殺、征戰四方,所以這份權柄我交給你。”蕭離神態認真,“我不會將你拘于皇家后庭。”

    “若是有朝一日,我對你不好,你就殺了我。”

    后半句話震的宋初雪

    靈魂恍惚,她不可置信,反復的去看他的表情。

    他沒說謊。

    “你不怕…你就不怕,我拿到它推翻你的統治!”她大聲質問。

    “如果你有這份野心,亦擁有與之匹敵的能力,”他更緊的攥住她的手,“我甘愿為你俯首稱臣。”

    他說這話時,甚至在笑,“來吧,我接受你的挑戰。”

    宋初雪胸腹劇烈起伏,怔怔然。

    “你的選擇呢?”

    她的選擇?

    她選擇——

    一把握住那枚鑰匙,宋初雪緊緊盯著他,“你別后悔!”

    “我不后悔。”他亦堅決有力。

    宋初雪捏著那把鑰匙,于夜色中躍起圈中他的脖頸擁抱而去,他閉上眼睛擁上她的腰肢,將她抱進懷中。

    6.

    蕭離繼任王位的半年后娶妻,人選其實大家都不太意外。

    警刑司的司長宋初雪女士。

    只不過,隨著這場婚禮落下,她上任了帝國元帥一職,手持軍權,是當之無愧的實權王后。

    不,她個人并不喜歡‘王后’一稱呼。

    民眾以‘殿下’相稱,新王的權利被一分為二,宋初雪占據致命的另一半,能很大程度的限制蕭離的政策。

    時間久了,下面的人都默許這個國度其實是雙王制。

    所幸,他們夫妻恩愛,從未發生過爭吵。

    宋初雪脾氣火爆,連年征戰,吞并了不少鄰國,蕭離反而成了那個鎮守后方的賢內助。

    7.

    冬天快到了,宋初雪在第一場雪之前趕回了圣都。

    她答應蕭離,無論什么時候,第一場雪兩人要在一起。

    圣都人民夾道歡迎,耽誤了她不少時間。

    等回到家里,天已經黑了。

    “誰不知道大元帥凱旋而歸,備受仰慕,這才絆住了回家的步伐。”

    還沒看見人,陰陽怪氣的話就飄了進來。

    宋初雪理虧,摸了摸鼻子,“離離。”

    “我看看。”他從臺階上下來,穿著單薄的白色絲質睡衣,說話間,張開宋初雪的手臂檢查,“受傷了嗎?”

    “沒有。”宋初雪拉長尾音,“我怎么可能會掛彩,你小看我。”

    “人家都是一拳一個小菜雞!”

    “確實威風,讓人仰慕。”蕭離眉頭略略揚起。

    見他不生氣了,宋初雪撅起嘴巴親在他下巴上,不好意思的勾勾纏纏他的睡衣,“我去洗澡,你等會兒我。”

    “你累了,我幫你洗。”他不動聲色的跟上,言語體貼。

    這么刺激的嗎?

    宋初雪熱情的握住他的手,“好呀好呀。”

    兩人數月沒見,自然天雷勾地火,恨不知天地為何物。

    從浴池到床上、又到陽臺邊、鏡子前、沙發里。

    他喜歡逼仄狹窄的地方,尤其是狹小到只能容納兩個人的那種,她便只能依偎在他身上,你進我退之間,索取無度,雙方一同癡纏的無法分離,渴望永遠待在一處。

    “下雪了。”

    宋初雪嗓音微沙,趴在床邊,望著窗外靜謐無聲的雪幕。

    身后的男人覆來,將她圈入懷中,悶悶的埋在她頸間低嗯。

    “怎么不高興?”她問。

    “……”他沒有說話。

    宋初雪想了會兒,想起來這次回來,她忘了說想他了。

    翻身側去,她哄他,“我想你了!非常非常非常想你!”

    “才想起來說,是有什么心事嗎?”

    “……”宋初雪說,“我忘了。”

    “該不會是外面長得帥的太多了,所以一時也想不起來我。”

    怎么會有男人一吃醋就跟怨婦一樣?

    宋初雪忙親親他,“胡說,我只愛你。”

    他再次沉默起來,許久后,話語放的格外溫情,“這樣的話,真想每天都聽。”

    “那我每天都說,好不好?”她摸摸他的眉眼。

    “我也愛你。”他回以一吻,“永遠愛你。”

    兩人靜謐的相擁,一同聽大雪紛飛。

    宋初雪不知不覺睡了過去,隱約感知到他親吻了她的眉心。

    她腦袋里想著邊陲的事情,慢慢陷進了黑甜的夢中。

    好像,這樣跟他待在一起一輩子,也沒什么不好的。

    第112章 分結局二《明夜之章》

    ——“我…選他。”

    宋初雪迷迷茫茫,良久后,在眾人期許的目光中,抬起手指緩緩指向其中一人。

    1.

    年僅七歲的宋初雪有點煩。

    她意識到自己的竹馬…他不是一般的討人厭!

    夏風習習,她趴在走廊的圍欄邊發呆,樓下翠綠色的操場攢動數不清的腦袋。

    “還在生氣?”

    一道粗聲粗氣的聲音鉆進來。

    不用想,接下來會有一個汗津津的腦袋蹭過來,她有先見之明,一巴掌糊到他的腦袋上,“走開!”

    被她打了一巴掌,他完全不生氣似的,皮糙肉厚的緊,親熱的蹭來蹲下,“我背你,你想去哪兒,我都帶你去。”

    “但真的不能讓你自己去,你腿上的傷還沒好呢。”

    “可是你身上好多汗,臭。”宋初雪捂著鼻子,分外嫌棄。

    他略愣,黑漆漆的眼瞳里漫出委屈,不等宋初雪說話,他飛也似的消失在走廊里。

    不會是說得太重了吧?

    可是汗臭味真的很難聞。

    宋初雪難的劃過一絲心虛,不過片刻又把自己給安慰好了。

    傍晚放學,他又出現,這一次身上沒有了汗液,清爽干凈,頭發有些濕漉漉的,仿佛剛洗了澡。

    “寶寶,我背你!”

    宋初雪背著手,探頭看來往的行人,勉強伸手,“好吧。”

    雖然竹馬對她處處都好,可管得太多,她經常覺得他煩,他也從不生氣。她為人怠惰,嗜甜如命,不愛動彈,因此小小年紀胖乎乎的,見了她的都說她是個粉團子。

    父母也耳提面命,勒令她減肥,不許再吃。

    可她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小嘴巴……

    七歲已經不小,她有了愛美之心,哪成想跑起來摔了。

    不光父母,竹馬也急躁難忍,還記得去換藥,看到她腿上的傷口,他哭的跟是自己摔了似的,擦干眼淚,給她塞她愛吃的橘子糖。

    竹馬時常投喂她,也不嫌她圓滾滾的重,她懶得走路,放學上學的這條路,竹馬背著她,一背就是許多年。

    落日的余暉傾灑,宋初雪伏在竹馬的背上昏昏欲睡。

    心想,好吧,他也沒那么招人煩。

    2.

    又是一年盛夏,宋家辦起了升學宴,只是這升學宴慶賀的不是考大學,而是考初中。

    宋初雪躲在房間里,把頭發梳了又梳,戴上新買的水晶發卡。

    她偷偷擦了媽媽的口中,對著鏡子臭美許久。

    屋外隱約能聽見竹馬跟媽媽的對話。

    “……還是一個學校真好啊,初雪這丫頭拜托你照顧了,她打小就懶。”說著,宋媽媽吆喝,“還沒起嗎?人家等著呢!”

    “啊我來了!”宋初雪翻了個白眼。

    她裝模作樣的出去,宋母瞅見她的嘴唇,臉皮微微抽搐,就要發作。

    宋初雪迅速扯住竹馬的手臂,“快走!”

    兩人一同從昏暗的樓棟里逃出,外面的陽光傾瀉而下。

    “用得著這么偷偷摸摸的嗎?”

    宋初雪一聽他這不當回事的吊兒郎當語氣,就氣不打一處來,“你懂個屁。”她瞪他一眼,掏出小鏡子檢查起來。

    “今天是新開學,我必須要成為最受歡迎的那一個。”

    “哦~”他敷衍,“給你個東西。”

    還帶著封皮、包裝完好的長條狀小紙盒,看到英文字母的品牌名字,宋初雪呆住,一把奪走它,“口紅!你給我買的!!”

    “就知道你想要。”他輕哼,撇開頭,兩手枕著腦袋往前走。

    宋初雪倍感驚喜,尖叫著快樂躍起撲向

    他,“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了!”

    他被她撲了個正著,臉上終于見了笑,“不是要參加迎新活動?我不對你好誰對你好,把你嘴上難看的擦掉,用這個!”

    “但是你哪兒來的錢啊?”她狐疑。

    “打球贏得獎金。”他充滿了怨念,“你一點也不關心我的事,是吧宋寶寶。”

    “……”糟了,宋初雪轉移話題,“我前一段太忙了,你的迷妹那么多,不需要我捧場。”

    “誰說的?”他募地扭過頭,盯著她。

    “那你下次比賽,我去還不行嗎。”宋初雪張開手臂,“背我。”

    他依言俯身,嘴里不饒人,“不知道是誰前幾天說,讓學校里的同學看到我背著你,要誤會我們兩個了,死活不讓我離你太近。”

    “到路口把我放下來就行了,廢話這么多。”宋初雪跳上他的后背,扯扯他烏黑的短發,“你的迷妹太多了,我可不想被人在背后議論…”

    說著,她有點納悶,“我長得也不丑,就沒有一個男生喜歡我嗎?”

    學校的儲物箱,宋初雪見識過竹馬箱子里塞滿情書的盛況,而她從懂事后一封情書都沒收到過,身邊的朋友不止一次說她很漂亮。

    這完全說不通嘛……

    “哦?”他揚起眉毛,“你想要情書?我給你啊。”

    “……滾啊。”宋初雪罵他。

    迎新活動,宋初雪上臺唱了一首歌,她的嗓音甜美,那首歌她拉著竹馬練了兩周,他是個苦哈哈的陪練。

    他把她夸得天花亂墜,結果活動結束,只得了個三等獎。

    因為這個,宋初雪單方面跟他冷戰,和好的契機,是他大半夜十二點鐘,帶她去吃了她很想吃的那家火鍋,吃完給她買了小蛋糕,讓她站在他肩膀上翻墻。

    夜幕中,竹馬認真的捏著她的頭發,“寶寶,我真覺得你唱的最好,沒人比得上你。”

    “……好啦,我已經不生氣了。”宋初雪擺擺手。

    “我說真的。”他翻出自己錄的視頻。

    宋初雪尷尬癥犯了,撓了他一爪子,勒令他刪掉。

    他死活不刪,驚動了巡邏的保安,兩人在夜色中牽手奔跑。

    他回首,桀驁的眉眼燦燦然,張揚的眼瞳里倒映出她因奔跑緋紅的面頰,那一年,是最懵懂快樂的歲月。

    3.

    ——“話說,你大學報考了那一所?”

    宋初雪下巴伏在膝蓋上,給腳指甲一點點涂上牛油果色的指甲油,“還沒想好呢,你呢?”

    電話那邊,女聲清脆悅耳,“咱倆成績差不多,我肯定想跟你一個學校呀。”

    略有猶豫,宋初雪道,“我還不知道去哪兒…我要先問問明敕啊。”

    “啊?”好友先是疑惑,隨后輕聲哦,“那也是,他還沒跟你說嗎?”

    “反正他也會跟在你后面,根本就不用問。”她嘟囔著吐槽。

    “……”宋初雪一想也是,“我剛才問了,他訓練去了還沒回我。”

    “別說…”好友嘖嘖道,“明敕說不準能進國家隊,前一段省比賽,他作為大前鋒頻頻拿分從沒掉點,已經是王牌隊員了吧。”

    “但是他要是去別的地方,可就當不了您宋大小姐忠實的保姆跟班兒了哈。”

    罵了句去你的,宋初雪忍不住認真思索。

    想一想,其實也沒什么不好的,他打球上有天賦,她愛的是繪畫,不僅僅小時候不愛動彈,長大了也不耐煩做一些會出汗的運動。

    但跟小時候不同,她身形纖細,不怎么長肉,朋友都埋怨,說她是小時候太胖了把長大后的肉都吸走了。

    “那個誰的事情你聽說了嗎?”

    “什么?”

    “就是之前那個學長啊,他在學校門口跟你表白。”

    一個模糊的人影浮現在腦海中,宋初雪后知后覺,“嗯?記得,怎么了?”

    “他被打了,不知道是誰這么狠,完全是照著他的臉去的。”好友唏噓不已,“他長得帥,誰成想鼻梁和眉骨都被打斷了,手術持續好幾個小時呢,結果是堪堪沒毀容。”

    “當時都在傳,說你們倆會好,郎才女貌,他帥,你漂亮,很般配。”

    “我當時就拒絕他了啊。”宋初雪不太喜歡被傳緋聞,微微頓住,“所以現在他在醫院嗎?”

    “他在,還沒醒。”好友說到這里,語氣放輕,“初雪啊,你有沒有感覺到他挨打這個事情,就是…透著一點不正常。”

    “我不關心。”宋初雪撇唇。

    “你沒想過嗎?”好友猶豫了一下,“每一個表露過對你有意思的人,不是被打了,就是轉校了。”

    “而且,你從來沒收到過情書這件事情,我們之前不是討論過嗎,你也覺得奇怪,可是口頭對你告白的卻不少,這是為什么?”

    宋初雪沉默,沒說話。

    兩人又聊了會兒,明敕彈了個視頻通話過來。

    那邊的青年身穿黑色運動衫,在夜色中上半身的肌肉分外顯眼,如同白巧克力雕就而成,橙色路燈下,他流下的汗液充滿了男性荷爾蒙。

    宋初雪盯著他的肌肉看了會兒,才挪過去看他的臉,“干什么?”

    他的發絲猶沾染汗珠,黑漆漆,眉毛根根分明,野性卻又規整,那對眼瞳黑白分明,鼻梁挺立,在臉龐一側投下小片陰翳。

    “看到你發的消息,可不得趕緊回么?不然又要生氣了。”他話語隨意,氣息不太平整,好似剛剛結束訓練,說話間喉結自然地滾動。

    “我有這么愛生氣嗎?”宋初雪把手機丟到一邊,“所以你要去什么學校?”

    “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宋初雪腦袋冒出一個問號,“不行吧?”

    “為什么不行。”明敕微微揚眉,“就非要去體校才行?”

    “我是說,去體校對你更好啊。”宋初雪解釋,“機會也更多,不是嗎?”

    “能力強的,無論在哪里都能發光。”他卻仿佛不是很在意,“明天周末,寶寶,出去玩嗎?”

    宋初雪被他這話噎住,詭異的靜默片刻,忽的道,“別叫我寶寶了。”

    他側過頭來,只看得到對面的天花板,想也是她把手機丟到了床上,“為什么?”

    “現在不比小時候,你都不上網嗎?這是情侶間或者關系好的朋友才能叫的,我倆的關系沒到那個地步!”

    “其他人聽見了會誤會。”

    “誤會什么?”

    宋初雪有點生氣,撿起手機道,“誤會你有女朋友啊!”

    他直勾勾的盯著她,“從小到大,我被誤會的還少嗎?”

    宋初雪語塞,“那……”

    “明敕就是宋初雪的一條狗,這話你別說你沒聽過昂。”他說這話時甚至在笑,看起來很不在意,可實際他的眼神一直都停留在她的臉上。

    “…我沒聽過。”宋初雪移開目光。

    那邊靜了許久,斷斷續續傳來走路的聲音,夜風簇簇的吹拂,盛夏時節的蛐蛐在叢中聒噪。

    “你是在試探我嗎?宋初雪。”

    宋初雪微微怔愣,下意識反駁,“沒有啊,你在說什么?”

    不等他說話,她搶過話頭,“我掛了,煩人。”說罷,立即掛斷了視頻通話。

    4.

    高考這兩天,氣溫上升到了許多人不能接受的地步。

    在校門口等孩子考試的家長甚至有中暑昏倒的。

    宋初雪畏熱,寫卷子寫的滿手心汗,額頭已然汗津津地。

    盡管已經按捺下來,努力放平心,仍舊燥的她心緒難安。

    人倒霉起來沒個限度,第二天考完上午的科目,她忽然來了例假,肚子痛,褲子也臟了,坐在長椅上哭個沒完。

    明敕給她買了新褲子、姨媽巾,借用考點學校食堂的器具煮沸了

    罐裝牛奶,給她墊在肚子邊緩解。

    熱的宋初雪起了一頭汗,上面熱下面冷。

    割裂般的感覺不斷地襲擊著她。

    明敕光看著幫不上什么忙,在旁邊急的滿頭大汗,問詢了專業的醫生,選了溫和的止痛藥。

    吃了藥,宋初雪病懨懨的靠在他的肩膀上,沉沉睡去。

    隱約感覺到有人輕柔的拭去她眼角的淚,寬大厚實的手掌燥熱,一點點揉著她的小腹。

    是鈴聲吵醒了她,她發覺自己躺在明敕的腿上,而他靠在躺椅邊歪著腦袋也在睡覺。

    不知道是不是止痛藥起了作用,她不痛了,腳底板暖洋洋的。

    明敕被弄醒,攬來胳膊,一把將她按進自己的懷里,“還疼不疼?”

    宋初雪被他這完全不忌諱的親密舉動嚇得身子微僵,他背她比較多,說起來也算親密無間,可真正的擁抱卻是一個都沒有。

    “…不疼。”半張臉藏在他的胸口,聲音有幾分悶。

    他沒有說話,輕輕摸了摸她的后腦勺以及后背,就這樣安靜的抱了會兒,他放開手臂,“到時間了,先考試。”

    5.

    說來也奇怪,高考期間悶熱,考完試頃刻間下了大雨。

    宋初雪與明敕沒來得及詳細的交換**,宋爸爸宋媽媽一早門口焦急地等待,宋初雪自然是要先走了。

    明敕比劃了個電話聯系的手勢。

    雨一直到了晚上七八點,也沒有停歇的跡象。

    宋初雪洗了個熱水澡,剛出來明敕便打開了電話。

    “找人估了一下分,能跟你念一所大學。”他開口便是這個。

    “誰有你控分厲害啊。”宋初雪撇嘴,躺下,扯了扯被子蓋好。

    “寶寶。”

    “嗯?”

    他這么叫她,她早已習慣,下意識應了。

    應罷,才反應過來兩人上次就這個稱呼展開過奇怪的話題。

    他的聲音緊繃,不知道在醞釀什么,沒說話時聽到淅淅瀝瀝的聲響,不知道是窗外的雨幕打的,還是電話那邊的。

    “我想見你。”

    宋初雪猛地坐起身,“你在哪里啊?”

    “你家樓下。”

    匆匆撐起一把傘,宋初雪穿著拖鞋下樓,她在小區外的便利店門口看到了明敕。

    他個頭高,將近195cm,有時候過門都要低頭,孤零零的立在屋檐下有點可憐。

    只是他的皮膚極為白皙,令人一眼鎖定他。

    “你怎么不回家?”宋初雪合起傘數落,“考完試不回家,待會兒叔叔阿姨肯定要著急!”

    “呵呵。”他呵呵兩聲,“我野慣了,他們兩個早都習慣了。”

    “只有我會擔心你是吧!”宋初雪叉腰戳了一下他。

    他側頭看她,在屋檐邊蹲下,瞧了她好半晌,吐出幾個字:“小矮子。”

    “?”宋初雪想給他一拳。

    她確實不太高,也就161.5,后面的1.5是尊嚴,她每次都要特別強調。

    跟他站在一起,好像兄妹,她跟小學生沒差別,加之長的可愛,一對渾圓的杏眼圓溜溜的,容貌精致,十分顯幼。

    氣氛仿佛放松了。

    明敕側著腦袋,支著頭斜睨她,忽然道,“宋初雪。”

    “放!”

    “……”

    “我喜歡你。”

    “——?”宋初雪直溜溜的轉過腦袋。

    手里的傘掉了。

    他的目光從傘上移到她的臉上,與她對視,“這么多年了,你都當看不懂,或者沒發現。”

    “……”

    “你喜歡我嗎?給我一個答案。”

    “你…你什么時候…?”

    這話,宋初雪問的猶猶豫豫。

    “打小就喜歡你,不明顯嗎?”他扯住她的手腕,她沒站穩朝他歪了一下身子,忙撐住他的肩膀穩住身體。

    “否則,我為什么要跟在你屁股后面?你是真傻還是裝的。”

    “…我沒想好。”

    “不準想。”

    “?”

    宋初雪甩他的手,試圖甩開他,但失敗了。

    “喜歡不喜歡我,還要思考?”明敕盯著她,“現在就回答,我一秒鐘都等不了。”

    “哎呀——!!”她惱怒了,“放開我。”

    他不僅沒放開,扯起她的手腕,令她直直的撲向自己。

    宋初雪嚇得屏住了呼吸,一下子感覺到自己雙腳離地,她驚嚇的左右看,他竟然一邊托起她的咯吱窩,一邊站了起來舉起她。

    “不說,我就不放開。”

    “???”宋初雪跟他對比,完全是小雞仔,氣的她臉頰爆炸紅,恨不得撓花他那張優越的臉。

    憋了好半晌,她氣急敗壞,“…喜歡!喜歡還不行嗎!”

    他松了口氣似的,咧開了嘴角,滿意的放下她。

    腳掌落地的第一秒,宋初雪賞了她一耳光。

    他不嫌疼,圈著她的腰強行摟抱住,她罵他不要臉、厚臉皮、神經病、色鬼。

    他幸福的埋在她頸窩里,香香的吸氣,一句罵他的話都聽不進去。

    6.

    跟明敕交往了這件事情,雙方父母都持贊同的意見,問就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合該在一起。

    就連宋初雪的好友都不太意外,一味地偷笑。

    從那之后,明敕的狗腿子屬性愈發明顯,恨不得打點宋初雪生活里的一切,上廁所都想跟著給她遞紙。

    大二那年,他打球打得不錯,拿了冠軍,之后就直接退出那個行業自己創業,這一壯舉驚掉了大家的眼睛,但他愣是做出了不錯的成績,大賺了一筆。

    朋友問為什么。

    他說,想給女朋友更好的物質條件,打球也不能打一輩子,老婆才是一輩子的。

    宋初雪的例假一直都挺痛的,她聽說有了X生活,好像能調節身體。

    但奇怪的是,她跟明敕交往了兩年,他除了親親摸摸的時候癡迷到讓她害怕,卻始終沒有突破最后那一步。

    時間久了,她都有點懷疑人生。

    好友勸她早點試試,說如果不行,別耽誤以后的幸福生活。

    她給了好友一個白眼。

    不過……這話有道理。

    結果就是,試試就逝世。

    他一直沒有輕舉妄動竟然是以為她不想,所以一直忍著呢。

    開了葷的男人惹不得,一連一個月,宋初雪走路都打飄。乃至于一到周末跟明敕出去玩,說要帶兩本書順帶學習。

    好友問:“帶書干什么?你倆能從床上下來嗎就帶書,能不能尊重一下書!”

    宋初雪扶額,尷尬,臉紅的把書放回去了。

    7.

    情侶生活太和諧的好處就是,倆人都比較黏人,她愛黏著他,他更是如此,恨不得走哪兒都帶她到哪兒。

    生理性的喜歡展現得淋漓盡致。

    有時候控制不住,她想咬他,在他身上留下許多牙印。

    他也想把她揉進身體里,連睡覺,也要纏在一起。

    有時候也會干出來離譜的事情。

    例如早上醒來,感覺酸脹難受,沒過幾秒就意識到他還在,竟然就這么連了一晚上,她抬腿把他踹下床。

    他揉揉腦殼,不要臉的重新貼上來。

    戀愛了五年,愛意絲毫未消退。

    第六年,他求婚了。

    8.

    作為業界新銳,明敕是一匹黑馬,婚禮現場到了許多電視里才有的大人物。

    宋初雪順帶推自己的畫,想要辦個畫展。

    有懂行的,原本以為明敕的老婆只是隨便畫一畫,料想仔細一看,驚為天人,當即就張羅著辦畫展。

    自此之后,明敕和宋初雪在各自的行業發光,互不干涉。

    兩人終生沒有要孩子,接受采訪時提到不愿讓所愛之人承擔孕期

    痛苦,更不愿讓她身體遭到損傷。

    在四十歲這一分水嶺,夫妻商議過后決定領養一個女孩兒。

    精挑細選后,選中幸福福利院三歲的小女孩。

    宋初雪這一生,沒有吃過苦,最大的災難是試圖下廚時差點把廚房炸了上了新聞,嚇得哇哇大叫。

    明敕攥著她的手說,“你的手是畫畫的,不是做飯的。”

    從此她再也沒有踏進過廚房。

    這輩子平安順遂,閉眼的前一刻,她聽見老公問她:“寶寶,我有做的不好的地方嗎?你要說。”

    她已然神志不清,“沒有,愛你。”

    回答她的,是他更加急切的話,“我愛你。”生怕她聽不見,他連著說了好幾句。

    她都聽見了。

    第113章 分結局三《雙子之章》

    ——“我、我選……”

    宋初雪迷迷茫茫,良久后,在眾人期許的目光之下,看向兩張如出一轍的面孔。

    1.

    宋初雪的男朋友,是許氏的繼承人,他極少出現在公眾視野內,行蹤成謎,但見過他的無一不認他風光霽月,是個萬里挑一的好伴侶。

    當然,以上是宋初雪的朋友在聚餐時說的。

    “所以,初雪啊,你跟許宴則是怎么認識的?”

    “……”宋初雪抿了一口香檳,低垂下眼睫有些不太好意思,“就是,吃飯認識的。”

    不會有人相信那樣的人會對她一見鐘情。

    而且,他也沒有大家說的那樣風光霽月、處處完美。

    聚餐結束,宋初雪邁著沉重的步子回到家中。她不太會喝酒,但這次的策劃案做得很成功,她拿到了不菲的提成,請同部門的同事們吃飯,也是為了打好關系,不至于被太妒忌,畢竟小鬼難纏。

    處理這些人際關系,已經令她筋疲力盡,心中煩躁不堪。

    門將將關上,身后忽的貼上來一具熾熱的身體。

    屋里昏暗沒開燈,隱約看得到他模糊黑暗的輪廓,宋初雪被吻得呼吸不穩,酒精上頭到底沒有推拒。

    含糊間問他怎么不開燈,他沒回答,唇舌纏綿悱惻,衣服邊走邊滑落在地板上。

    狠狠陷入床上,他始終一聲不吭。

    高挺的鼻梁摩挲親昵的抵在她的鎖骨上。

    宋初雪不適,不自覺順著他的力度抬起手臂圈住他的脖子。

    他死死的抱著她,呼吸緊促,順著you徑一寸一寸的、一而再再而三的深潛。

    宋初雪哆嗦著張開嘴,頭皮發麻,激起陣陣顫栗,不自覺抓緊他的肩膀。

    男朋友做的時候不喜歡不開燈。

    宋初雪不是一個很有安全感的女人,數次啃咬他,下次他依舊我行我素。

    她在黑暗中汗液淋漓,推搡他的胸膛,“別全都……疼。”

    他的呼吸極為不律,斷斷續續的,到底依她與她拉開少許距離。

    要讓宋初雪詳細地說,她覺得自己的男朋友偶爾不太一樣,就像有雙重人格,但他素日里很健康,只是偶爾溫和偶爾陰翳,常被外界評價為喜怒不定。

    但他對她一直很好,無論是什么時候待她都夠體貼溫和。

    唯獨在c上,偶爾粗暴偶爾溫柔。

    粗暴倒也不是對她兇,而是不聽她的意見,癡纏不休,有時候她已經到極限,他卻猶嫌不足,狠掐她的腰,他對她的迷戀到了一種讓她會害怕的地步。

    溫柔的時候,事事都依她,就算她中途累了說不來了,他也會忍著聽話。

    兩種不同的模樣都是他,自然宋初雪都喜歡、都愛。

    他的母親早亡,或許這就是他性格陰晴不定的原因。

    洗過澡,重新躺下,他窩在她的懷里,嗓音沙啞:“寶貝。”

    “嗯?寶貝。”宋初雪昏昏欲睡,輕輕摸摸他的后腦勺。

    “晚安。”

    “晚安…”

    話沒說完,宋初雪徹底睡過去。

    2.

    清晨起來,許宴則沒在床上。

    宋初雪洗了個澡換好衣服,恰逢他開門進來,帶了早餐。

    “你昨天過來,怎么沒給我發消息。”她邊擦頭發邊撩開袋子看。

    早餐是宋初雪愛吃的紅燒肉餡兒的白胖包子,圓子牛奶、裹滿了嫩雞蛋的油條,還有幾道小菜。

    他聞言,略略一頓,“你忙,不想打擾你。”

    宋初雪詫異,“這么乖嗎。”她笑瞇瞇的親了他一口,“親親。”

    他被輕吻,神態恍惚一瞬,似覺得不夠,但她已經退回更關心早餐是什么了。

    這季節正吃螃蟹,蟹腿肥美,沾了醬油醋鮮香無比。

    “上次問你的事情,你考慮的怎么樣?”

    宋初雪啃咬螃蟹腿的動作停頓,“寶貝,我還沒有做好準備。”她頗為無奈,“我也想跟你住在一起,但我不想被任何人輕看,你能懂嗎?”

    說著她舊事重提,“你搬來這里也行啊,上次你不是還很高興我讓你住這里?”

    宋初雪骨子里要強,他自然是懂的。

    但住在這里……

    他就像是第一次聽到她的提議一樣,反應過來點頭,“好。”

    “你是金魚的記憶啊?”宋初雪沒好氣的戳了一下他的腦袋,“我吃好了去上班,你把碗筷放洗碗機里就成。”

    “好。”

    匆匆畫了個淡妝,對鏡抿唇暈染開唇釉,扭頭發覺男朋友正一錯不錯的立在門邊看著她。

    平心而論,他長得比絕大部分娛樂圈的男星都要優越出眾,濃顏系的長相令他超脫于街邊的路人,這張臉,無論做出任何表情都能讓人原諒。

    她摟了他的脖頸,親密無間的親吻他的唇,“怎么了?”她問。

    他捧著她的面龐輾轉細吻,把她剛涂好的唇釉吃了個七七八八,吻落于她的脖頸以及耳垂。

    宋初雪抱著他的腰略略收緊,冷靜了會兒推開他,“好啦,晚上等我回來。”

    說起來,她覺得自己的男朋友好像沒什么事情似的,每天都很閑。

    明明許氏集團也是國內外聲名遠揚的大集團,他身為集團未來的繼承人,理應被許父抓著歷練。

    可她基本每天都能跟他見面。

    3.

    剛坐到工位上,鄰桌的同事滑動椅子湊過來,“初雪,財經頻道直播。”

    宋初雪嗯了一聲探頭看。

    恰好鏡頭劃過前排,藏藍色坐席,白色名牌。

    許占峰是個五十歲出頭的中年男人,戴金絲邊眼鏡,為人斯文儒雅,沒有蓄胡須,皮膚白,身材勻稱,黑色的西服被穿得一絲不茍。

    他左手邊的白色名牌赫然寫著三個字:許宴則。

    仿佛是因為在工作,他也佩戴著一副眼鏡,宋初雪見過那副眼鏡,沒有度數,是為了保護眼睛配的。

    在這樣毫無美顏的直播鏡頭下,許宴則鶴立雞群,得天獨厚的容顏令官方媒體忍不住頻頻把鏡頭給他。

    他不似其他人對鏡頭的避諱和裝看不見,偶爾甚至直愣愣的跟鏡頭對視,那雙眼眸平靜無波,唇角緊抿略微下抑,傾露些許不滿。

    他剛才不還在她家里?

    瞬移也不能這么快吧?

    宋初雪下意識摸住手機,指腹摩挲兩下,陷入怪異的思考。

    “實在太帥了。”同事唏噓著夸贊,“這種照妖鏡一直照著,我都沒截到哪怕一張他的丑照。”

    “……我特意拍,也很少能拍到什么丑照。”宋初雪汗顏,老實說,那些所謂的丑照,還越看越覺得可愛的不行。

    同事罵了句死丫頭吃的真好。

    宋初雪坐回自己的工位,遲疑片刻,給許宴則發去一條信息。

    她:在干嗎?

    問完,她把家里的監控打開,客廳里已經沒有了他的身影,但桌上的碗筷已經收拾干凈。

    兩分鐘后。

    —上班。

    —怎么了,寶貝。

    —想我了?

    宋初雪手指頓住,隨即打字:發張自拍看看。

    他回復的倒是很快。

    —[照片]

    正是直播中的情形,他毫不避諱,不僅拍自己,把許占峰也拍了進去。

    許占峰臉色發黑,大有下一秒就要罵他的架勢。

    宋初雪:“……”趕緊打字讓他專心點。

    半小時后,許氏集團的繼承人在官媒直播時,舉起手機自拍上了熱搜,顯然,其中許占峰下意識抬起的手也成了大家關注的重點,哈哈聲一片。

    許氏集團的官微冒出來解釋:不是我們少爺沒見過世面,是女朋友突擊查崗[偷笑][偷笑][偷笑]

    評論區一群‘磕死我了’。

    好好好這么玩是吧?

    這讓宋初雪尷尬了好幾天。

    3.

    盛夏時節來臨,宋初雪畏熱,夜里頻頻做夢。

    許是因為排卵期到了,身體敏感,竟然連做夢都會夢到那些事情。

    又是一個難忍悶熱的夢,宋初雪驚醒,在床上呆坐了好一陣子,坐進浴缸里任由溫熱的水蔓延身體,她才稍稍放松。

    那個夢難以啟齒,她素日里精力和生活重心都在工作上,分給男女之情的時間很少,所以看起來也挺專心的。

    她很滿意自己跟許宴則的這段戀愛,短期內沒想過分手。

    可她怎么會夢見……不只是許宴則,夢里還有另外一個男人。

    搖曳燥熱的夢境,她感知到自己上半身靠在男人的懷中,他溫柔又真切的吻她,模模糊糊中聽他訓斥別人:“什么時候能不這么粗魯……man點,別弄痛她……”

    就這么驚醒了。

    宋初雪呆愣愣的撩起水清洗自己的肩膀,夢中兩張臉孔都模糊不清,一張在上,一張在下,但都看不真切。

    可那畫面她醒來好一陣子,都還記憶清晰。

    ……好離經叛道的夢,尬的她不敢回憶第二遍。

    難道其實她不夠喜歡許宴則?

    這么一想,難得有些心虛。

    周末,她戴了口罩去許氏集團找許宴則,他還沒有下班,不過集團上下都認得她的臉,一路暢通無阻,抵達辦公室。

    他正在處理一個策劃案,用最溫和從容的語態把別人罵了個狗血噴頭。

    宋初雪斷定他心情應該挺好的,因為她見過他黑著臉,譏諷連連,毒舌的要死的另一面,差點把菜雞員工諷刺的想奪門跑路。

    “寶貝?”

    看到她,他的神情有一瞬的凝滯,仿佛沒想過她會出現在這里。

    宋初雪被他的反應弄得不太高興,“我不能來?”她問。

    “沒有,”他漾出一分笑,放軟的眉眼浮現出欣喜來,“我很高興,”

    宋初雪過來找他,其實也沒別的事情,就是來睡他的。

    她向來不委屈自己,而且好不容易有半天假期。

    至于他閑不閑,她沒有考慮到這個問題,反正歷來都是他遷就她。

    他的辦公區在25樓,里面設備一應俱全,防止他偶爾工作到很晚沒地方睡覺。

    浴室、臥室、洗手間,唯獨沒有廚房。

    完事兒后,落地窗外漫進大片大片的落日,昏暗的橙色光芒照的宋初雪昏昏欲睡,他抱她到浴缸細致的清理身體,洗的格外認真。

    宋初雪半睡半醒,感知到他在自己的腰窩處落下了一枚重重的吻。

    由于他還要加班,宋初雪自己先走了,她沒工夫陪男朋友一起上班,還不如回家看會兒電視吃個冰淇凌休息。

    晚上八點多,許宴則回來了。

    臉色不太好,黑漆漆的。

    “誰給你氣受了?”宋初雪將目光從電視上挪出來。

    他盯著她看了好半晌,氣悶地搖頭,“沒誰。”

    “那干嘛臭著一張臉,給我臉色看呢?”宋初雪不慣著他,翻了個白眼。

    他蹭過來埋進她懷里,悶悶問,“你想我了嗎?”

    “下午不是剛見過,才分開三個多小時而已…”見他臉色不對,宋初雪妥協的附和,“想了,最想你了。”

    料想這句簡單的話,竟讓他哭了。

    宋初雪后知后覺肩頸濡濕一片,托起他的腦袋,果然他跟個委屈的土豆似的。

    “哭什么?”她哭笑不得,給他擦掉眼淚,哄小孩一般親親又抱抱,“你爸的親信又為難你了啊?他也真是的,明知道公司未來就是你這唯一的兒子的,干嘛還老是給你使絆子。”

    他問:“若是有人壞了規矩,一早分配好的時間,卻被別人多占了好幾個小時,該怎么辦?”

    宋初雪理所當然的摸摸他的后腦勺,“那你占回來不就完了。”

    男朋友的精力不是一般的旺盛,有時候她不太能吃得消。

    就例如今天,下午明明才做過,晚上他回到家吃了飯洗了澡,又勾纏她回了臥室,非要問一些奇怪的問題。

    其實這種問題,她也不是第一次聽。

    比如……

    他偶爾會問‘是昨天的我厲害,還是今天的我厲害。’

    今天神經到換成了下午還是晚上。

    氣的宋初雪狠狠咬了他一口。

    他不停揉捏她的腰窩,大有要把吻痕搓掉的架勢。

    宋初雪忍無可忍,腳掌踩到了他的臉上,想把他踹開……完全踹不開,還被tian了腳心。

    次日清晨,她虛的差點沒能按點醒來。

    暗自告誡自己不能這么放肆享樂,不然遲早腎虛啊!

    不知道是不是昨晚發泄過了,早上許宴則溫柔許多,圍著圍裙做飯的樣子充滿了人夫感。

    宋初雪早起,沒睡醒,睡眼迷蒙,一腦袋埋進他的胸口,臉頰不停蹭他彈而軟的胸肌。

    他揉揉她的腦袋,“辛苦寶貝了。”

    這話沒道理,她昨天又沒上班,休息一天呢…就是有點被透支過度。

    這么想著,她又愛不釋手的摸了一把他的翹臀。

    唉,男朋友身材太好怎么辦呢?

    不能怎么辦!

    “嗚……”她吸一大口氧氣,環著他的腰,跟個樹袋熊似的,他走哪兒她就抱到哪兒,“好愛老公。”

    “我也愛你。”他抽空親她額頭,“快去洗漱,然后吃飯。”

    “吸吸吸老公!”她努力嗅著鼻子。

    他悶笑出聲,單手托起她的腰,將她抱起放在餐桌上。

    “沒刷牙呢,嘴巴臭。”她躲開他的靠近。

    他不聽,非要親,大早上的宋初雪不敢想自己的嘴巴到底有多臭,錯開臉頰,她直挺挺的瞧見他左側肩膀上,她昨夜留下的牙印竟然蕩然無存。

    消的這么快?

    是他皮糙肉厚,還是她牙口不好…

    宋初雪腦袋斷片了幾秒鐘。

    親了會兒她依依不舍的去洗漱刷牙換衣服。

    穿好工作裝,宋初雪對鏡子比了個pose,好了,那個職業精英又回來了!

    板起臉,她吃了早餐,跟男朋友道別,“午餐我回家吃。”臨走沒忍住俏皮了一下。

    “等你。”他從善如流。

    4.

    一個好消息。

    宋初雪被調任了,一躍成為分公司的首席執行官。

    這個詞語太過于籠統,用通俗的言語去形容,它是一種高級職務的名稱,也可以理解為CEO,是集團中行政單位的最高負責人,主理行政事務。

    慶功宴上,同事來跟她碰杯,“就知道你小汁有朝一日能成名副其實的女霸總!”

    宋初雪笑笑,“加把勁,等你手頭的項目完工,我就把你調到分公司跟我搭伙。”

    同事頓時眼淚汪汪,“我的飯搭子,我就知道你不會拋棄我,嗚嗚嗚。”

    飯間,同事說起八卦,“你知道去年咱合作的那個秦總不。”

    宋初雪搭腔,“嗯?”

    “他老婆生了,預產期在上個月,”同事夾了一筷子青椒炒蛋塞進嘴巴里,“雖說合作已經結束,但態度還是要端正,我提了個果籃上醫院看她。”

    “生了一對雙胞胎,我的天,你是沒看到那對小孩,可愛到我的心稀巴軟。”

    ……這是什么形容詞。

    宋初雪無奈,“雙胞胎是挺少見的。”

    同事點頭,“你知道嗎?同卵雙胞胎不僅僅是長得一模一樣。”

    “他們的DNA完全相同,遺傳信息也一致,染色體來源相同,性別相同、血型也完全一致,在相貌、身高發育等方面也保持高度的相似性。”

    “這意味著,如果雙胞胎里有一個人是殺人犯……那另一個會直接被拖下水,因為血液樣本一樣,DNA也沒有差別。”

    “……”宋初雪無語,“人家小孩還不到一歲,你就說到殺人犯上了。”

    “嗨呀,我引申一下嘛,我重點還沒說呢!”同事鬼鬼祟祟的湊過來,“那么,就像那種婆文小說,女主懷孕生個孩子,是不是用科技手段也查不出小孩到底是哥哥的還是弟弟的。”

    這問題噎到了宋初雪,“…我怎么知道?!”

    同事偷笑,“我跟你爆個大的!”

    “什么?”

    “早年有人傳言,說許氏集團其實有兩個孩子,許宴則不是獨子,他是雙胞胎里的一個。”

    宋初雪聽的一愣一愣,“假的吧?”下一秒,渾身雞皮疙瘩冒了出來,她臉色古怪。

    “我也不知道真的假的,就是聽說的。”同事解釋,“這是小道消息中的小道消息,荒誕的很,也就是聽個樂子而已。”

    “都怪小許總喜怒無常,變臉太快,

    跟神經病似的,所以才有人這么造謠亂傳呀。”

    “你嚇到了啊?”她趕緊安慰,“我逗你的,我就是想到那本小說了而已!”

    5.

    不知是否被同事的話影響。

    宋初雪不可避免的開始觀察自己男朋友。

    她心里會感到毛躁,也并非毫無緣由。

    消失的徒然的牙印,時常今天溫和,明天黏人,確實有細微的不同。

    她開始有意無意的在他身上留下痕跡。

    類如,故意把指甲剪得不圓潤,在他的后背留下道道紅痕、故意在他的前胸和脖頸邊吸出草莓、強行給他的腳指甲涂指甲油等等。

    無論是背后的紅痕還是指甲油,都沒什么奇怪的地方,唯獨草莓。

    在他側后方頸部的草莓,沒有被完美復刻。

    第一天有,第二天沒有,第三天又有了。

    隔了一天又在他脖頸上看到草莓,宋初雪渾身的血液倒流,僵硬了足足有半個多小時才勉強維持鎮定。

    她在回憶,似乎從前所有不對勁的地方都被她拎了出來。

    許氏的雙胞胎,她找了無數途徑去詳細的調查,終于在半個月后找到了蛛絲馬跡。

    電話那邊的女人語調溫和詳細:“當年的確是雙胞胎,同卵雙胞胎,不僅是長的一模一樣,據說他們兄弟二人有心靈感應,能不開口互相對話。”

    宋初雪心跳如鼓,抓緊了桌邊的書頁。

    “三歲那年,發生了意外,其中一個孩子生病過世。”

    “許母做主,給剩下的孩子改了名字,宣稱許家只有一個獨子,從沒什么雙胞胎。”

    “起初這對雙胞胎,一個名叫許初宴,一個名叫許攸則。”

    宋初雪喃喃,“所以現在叫……”

    許宴則。

    女人遺憾的笑,“沒想到死了一個,不然這對雙胞胎不知能引起什么轟動呢。”她問,“怎么樣,宋小姐,還要繼續查嗎?”

    宋初雪陷入了沉默,許久后恢復冷靜,“不必了,錢馬上打給你,你就當我沒問過這些。”

    女人詫異,愣了幾秒,應下。

    宋初雪回家的步伐略顯沉重,她不傻。

    如果這些真的是不能傳出去的東西,宋初雪是查不到的,只能說她這些日子的試探許宴則察覺了,這些是他有意透露給她的。

    他想看她的反應。

    而她,能有什么反應?

    回到家中,許宴則已經做好了菜,吃了飯,她在洗澡,他跟著進來了。

    這一次,倒是意外的老實,沒亂摸,手規整單純的很,幫她洗了澡,兩人一同休息。

    在宋初雪將睡未睡之際,她聽到他在她耳畔問:“初雪,你愛我嗎?”

    宋初雪不耐煩,回答愛。

    他仍舊追問,非要她完整說的‘宋初雪愛許宴則’他才放她睡覺。

    第二天晚上,他又問了,還是這個問題,只是語氣略有不同。

    宋初雪這次安靜了好一會兒才答了同樣的答案,“宋初雪愛許宴則。”

    不愛說話時的許宴則比較愛哭,也不知道他到底哪兒來的那么多眼淚,好像上輩子受盡了委屈……其實宋初雪覺得他裝的。

    但她一這么說,他就陰沉著臉繼續哭,讓人覺得他割裂,兇悍又哭包,神經病的厲害。

    愛說話時的許宴則情緒比較穩定,很少有失控的時候,他對她的愛意近乎火焰,虔誠而又熾熱,好像她放個屁都是香的。

    求婚那天,是比較愛說話的他,可能今天他心情比較好吧。

    不過婚禮辦了兩場,一場在最東邊的島嶼,一場在靠近赤道的群島。

    新鮮出爐的許氏集團少夫人,宋初雪詭異的捧著小紅本看了好一會兒,她看的是新郎那張臉,看了好一陣子,沒看出個名堂來,遂,放棄。

    婚后三年,這對夫妻沒要孩子。

    同事感到納悶,“初雪啊,還不要小孩嗎?再過兩年三十多,生孩子可能就比較艱難了,要受不少罪呢。”

    宋初雪正在邊吃飯邊看報告,“不生啊我們,我老公上個月剛去結扎了,他都聽我的。”

    “?”同事腦門緩緩彈出一個問號,“真的假的。”

    “別人就算了,許家是真的有皇位要繼承吧?不生真的好嗎?”

    宋初雪臉色也有一些怪,但不是因為夫妻不要孩子而奇怪,“他爸爸煥發第二春了,新談的女朋友三十多歲,竟然懷孕了。”

    “阿姨想生小孩,家里沒人反對。”

    同事立即罵了,“什么玩意啊?不是,許宴則沒意見的嗎?那來日偌大的家業都要給你們這個弟弟了?”

    “沒準是妹妹呢?”宋初雪是真的不在意,“許家的希望都在那個孩子身上了,我更希望是女孩子。”

    “嗯?初雪,你好惡毒。”

    “?想什么呢。”宋初雪推了一下她的腦袋,“我是說,希望許氏集團能傳遞到女孩兒的手上。”

    “我自己的事業一直很不錯,我老公也有自己創業,其實許氏集團到底給誰繼承我們都不太關心。”

    同事只好點頭,“也是啊,你們要什么皇位,都能自己賺一個皇位了。”

    “只不過,你那個小媽有點那個了吧。”

    “什么?”

    “就是,目的很明顯。”

    “沒什么不好的,野心無論男女都有。”宋初雪沒抬頭,“萬物為己所用,能懂得利用自己的優勢牟取利益,這種人我并不討厭,況且她不是在跟女性競爭,而是在搶奪男人手里的資源,捷徑誰不想走?”

    “男人里有一句話叫,賢妻扶我青云志。”

    “女人踩著男人上位,也是一樣的道理呢,誰比誰更高貴?”

    想起小媽那對燃燒著野心的眼睛,宋初雪就奇怪的彌漫起一陣幸災樂禍的笑意,她這個公公,或許要在小媽身上栽一個大跟頭。

    誰讓他貪圖美色,卻又小看女人。

    兩人聊來聊去,又說到許氏集團不是獨子而是雙胞胎的事情。

    宋初雪隨意一笑,“謠言你也信啊?”

    “快吃飯完飯干活。”她催促。

    她趕緊扒飯,“遵命,老大!”

    宋初雪想的卻是,如果當時沒聽同事說這個‘謠言’,她沒準不會跟許宴則結婚。

    嗯……就是說……誰不愛刺激呢!

    第114章 結局四《頤火之章》

    ——“我…選他。”

    宋初雪迷迷茫茫,良久后,在眾人期許的目光中,抬起手指緩緩指向其中一人。

    1.

    又一個騷擾她的導演深陷輿論風波、蹲進牢子后,宋初雪就知道那不是錯覺。

    傳聞中,那個了不得的黑馬集團掌權人,確實是對她有意思。

    但問題是,出道這么幾年,為了一勞永逸圈內男星的撩撥和‘劇組夫妻’的提議,她很早就公開表示她有男朋友,并且準備在今年年底結婚。

    她的熱搜體質昭示著,這不是什么秘密,甚至人盡皆知。

    那,那位時總,又是為了什么……

    要當個默默無聞的守護者?

    他是她的死忠粉啊?

    更有甚者……要對她強取豪奪?

    這種不講道理的上位者,她見的也不少了。

    由此想著,宋初雪總是提心吊膽,一連半個月拍戲都有些心不在焉,不過即便如此也沒影響她拍戲的進度和質量。

    2.

    慶功宴,冬季大雪紛飛的慶功宴總讓人討厭。

    戴眼鏡的男人率先挑起話頭,“初雪啊,這部劇具體什么時候定檔?”

    宋初雪笑笑,“我也還不清楚,只是剛拍完殺青戲,后期制作也不知道要多久呢,仰仗我們導演安排了。”

    “希望盡早定檔放映。”

    “你們導演?”男人語調微揚,透著幾分難以言喻的輕佻。

    不等他說話,包廂的門被推了開。

    “來晚了來晚了,可巧了嗎不是,竟然跟時總在樓下碰到了。”

    是導演黃青的聲音,帶著笑,爽朗快活。

    時總?

    宋初雪心里一跳,不自覺順著看過去。

    身形頎長的男人窕然輕立在門口,煙灰色的西服筆挺,白色襯衣下的領帶上夾著一支寶石藍的領帶夾,他一身灰色,這抹亮眼的寶石藍可謂是點睛之筆。

    他順著將目光掃過來,穿越人群和餐桌,牢牢地與她的對視上。

    走廊中的光線到底沒有包房內明亮,他側身站著,面容一半藏在陰影中,一半暴露在光線之下。

    陰影之下的眉眼并不清晰,側顏的下顎微繃,低垂的眼型漂亮好看,長睫如扇,攝人心魂。

    兩人對視上,他緩緩正過身子。

    平心而論,這位的容顏出色,整個包廂里的男明星都沒他一人矚目璀璨。

    宋初雪避開他的目光,垂下臉佯裝吃飯沒看到。

    直到身旁的女演員撞了一下她的手肘,她才一副剛發現似的跟大流起身問好。

    “時總,稀客啊,從前怎么請都請不來您,今天竟然這么巧!”

    不光是投資方好幾個搭話,幾個演員也端著酒杯過去敬酒。

    宋初雪一個人落單到底也不好看,導演給她使了個眼色,她才倒了半杯紅酒,磨磨蹭蹭的走到男人跟前,“時總。”

    “宋小姐,”他唇角微勾,臉上浮現一分漫不經心,“想見你一面,挺難啊。”

    此話一出,周遭頓時鴉雀無聲,原本緊挨著低聲討論的聲音也消失了。

    宋初雪驟然頭皮發麻,捏著酒杯的手略略收緊,尷尬的無以復加,“…拍戲比較忙。”

    他未置可否,只一味不明的笑。

    旋即翻轉過來手機屏幕,“酒我喝了,加個微信?”

    這人不僅目的明確,甚至進攻性極強,完全不在意別人的目光。

    宋初雪被架在火上烤,等她反應過來,自己已經取出了手機掃了他的二維碼。

    慶功宴的后半場,氣氛微妙。

    眾人不是傻子,看得出時總是為了誰才來的這個慶功宴。

    恐怕導演在樓下碰到他,也不是所謂的巧合。

    3.

    十一點半,雪更大了。

    宋初雪推拒不掉,只好同意讓時總送她。

    身后跟著些看熱鬧、看八卦的好奇人。

    宋初雪都沒敢回頭,身側的男人離她只有半米,出了電梯,把臂彎里她的外套遞給她。

    宋初雪松了口氣,她正在思考怎么要回外套。

    她穿外套,他便立在原地等她。

    投在地板上的影子頗為曖昧,將兩人照在了一處,身高差也愈發明顯。

    他的影子宛若都市愛情漫畫里的男主角,修長而高大,烏黑的發絲在雪夜中略略吹拂,雪花落在他的發絲上、肩膀上。

    “其實我自己走也可以。”宋初雪放低聲音,垂下的視線剛好可以看到他低垂的手腕以及手背。

    白皙修長,青色紋路若隱若現,骨節分明。

    “太晚了,一個人不安全。”他簡單道。

    “……男人晚上不出門,女人安全的很。”宋初雪沒忍住小聲反駁。

    “什么?”他問。

    “沒什么。”否認似的連連搖頭,她挽發跟在他身側。

    他又是什么好人嗎?

    也不見得吧……

    上了車,充足的暖氣照的她稍稍松泛下來,還沒坐定,他忽的欺身而來,宋初雪嚇得叫出聲,舉手護著臉。

    “……”

    這男人沒了動靜。

    她悄悄移開手指。

    他把安全帶扯出,‘咔噠’一聲扣上,坐了回去。

    看她的眼神怪怪的。

    “…你想什么呢?”他問。

    宋初雪臉頰爆炸紅:“沒什么!”

    “怕我吻你?”他倒是不隱瞞,直白的問。

    這問題問的宋初雪噎住,要她怎么回答?說對,那太自戀,說不是,那她干什么那么大的反應?

    情急之下,她憋出一句,“我有男朋友。”

    “結婚了嗎?”他沒頭沒尾的。

    “沒有。”宋初雪眼眸放大。

    “考不考慮跟我結婚。”他說罷,示意她別著急拒絕,“我需要通過結婚達成某個目標,而你恰恰好想要一個擋箭牌,我應該是很好的人選吧?”

    “有我在,圈內沒人敢給你使絆子,雙贏。”

    宋初雪覺得離譜,并沒有真的信他這套說辭,哪怕被認為自戀,她也要問,“你是不是喜歡我?”

    他沉默了,“很明顯?”

    “明顯。”她點頭。

    “你說的理由太扯了,堂堂星雪集團的總裁,你要是想結婚,下一秒就有人拿著證件等你,不至于非要跟我結婚,”說著,她反問,“難道我很像那種偶像劇看傻了的傻子?”

    “……好吧。”他尷尬的直起腰身,摸了摸鼻子。

    “想盡辦法接近你了三個多月,你油鹽不進,我只能出此下策。”他沒覺得自己窮追不舍,“宋初雪,不能給我一個機會嗎”

    “你先說,你剛才是不是真的想親我。”

    “是,你捂嘴的速度快得出奇,以后干脆戴個口罩唄?”

    “強吻是x騷擾。”

    “你可以騷擾回來。”

    “?”

    嘆了口氣,他道,“就是因為看出你拒絕,我才沒有繼續,不然你只是抬個手,真的能攔得住我?”

    “那我還得謝謝你?”宋初雪瞪大了眼睛。

    “不是…”他語塞,“其實,你本來就是我老婆,只是你不記得了。”

    “??越來越聽不懂你的話了!”

    “我說的是真的。”

    “你意思是我失憶了,醒來后忘記了我那個擁有億萬家產的總裁老公?”

    “……小說看了多少?你說吧。”

    宋初雪抬手給了他一爪子。

    他不僅不生氣,反而燃起希冀,“你有沒有覺得你抽我的動作和力度特別順手,就好像夢里抽了千百次?”

    “你有病吧,時頤?”宋初雪不解但震驚。

    4.

    宋初雪其實沒給時頤機會,但他一心認為她給了。

    從那天之后,他車接車送,風雨無阻,儼然一副24孝好男友的姿態。他也沒做什么,他就暗示大家,宋初雪那個圈外男友就是他。

    “反正也沒這么個人。”他說。

    宋初雪累了,她忙著拍戲,抽空還要應付這男人的小動作。

    不過也因此她放松了警惕,因為他看上去實在不像是個會強取豪奪的壞人。

    “所以那天在包廂里,是吵架分手了,他過來求復合呢嗎?”

    這種問題……宋初雪聽了好多遍。

    她抿著唇,反問,“你覺得呢?”

    “我?”朋友想了想,“外頭都這么傳,你們倆又都不否認,感覺是真相啊,但你現在這么反問我,我也不確定真假了。”

    “清白這個詞,臣妾都說倦了。”宋初雪癱。

    這個心機狗男人。

    宋初雪發消息罵了他一頓。

    半小時后,他就帶著五星級廚師團隊過來給全劇組加餐。

    休息室,時頤不住地問:“你覺得我做錯了嗎?”

    “走開啊!”她把他湊過來的臉推開,“妝花了!”還要拍戲呢。

    “你先說,你要是真的這么討厭我,我這就走。

    “他說著,刻意裝出委屈的腔調。

    “那你走啊。”宋初雪不慣著他。

    “沒說討厭我,那就是喜歡。”他喜笑顏開。

    “……”宋初雪服了。

    “你到底為什么喜歡我?”她問。

    “天選老婆,還問為什么喜歡?”他莫名來了這么一句,“我存在意義就是愛你。”

    ……還說她小說看多了,宋初雪看他也不遑多讓。

    不過,她確實沒有明確的拒絕他,因為他長的……實在是太好看了。

    她色迷心竅。

    5.

    如此這般糾纏了四個月。

    宋初雪終于松了口,同意跟時頤約會。

    約會的地點在海邊,他全程自己去布置的。

    海浪、夜風,臨近夏季,椰汁甜美。

    宋初雪一襲黑色的長裙坐下,開放式的火爐邊,他正在顛勺做飯,據說是他獨門秘籍,外面買不到。

    望著他的側影,宋初雪有一瞬的恍惚,一股熟悉感油然而生。

    難道他總是不離口的兩人上輩子是夫妻的話是真的?

    他真是她老公?

    ……開玩笑的吧。

    宋初雪汗,她可是標準的科學主義者,那些什么前世今生,亂七八雜的東西信不了一點。

    不過這不耽誤她晚上約會完,跟時頤滾到床上火熱一整夜。

    兩人身體的契合程度令她恍惚,的確生出他天生是她的伴侶的錯覺。

    次日清醒過來,宋初雪舒緩了一下身軀,除了后腰略有些酸麻之外沒什么不適應的感覺,推開門,她看到一道身影在陽臺邊站著,往衣架上掛小內褲。

    他不僅給她把衣服洗干凈了,還手動扯了扯,防止小內內起皺。

    宋初雪:“……?”臉色慢騰騰紅透。

    “你這么熱心嗎!”她問。

    “手搓的干凈,機器洗,總有些邊邊角角弄不干凈。”時頤解釋,說罷才發現自己嘴邊還叼著一根香煙。

    立馬捻滅了,打開窗戶通風,干咳了兩聲。

    他的眉弓骨略高,因此,面容透著幾分高冷的不羈,誰能想到他竟然這樣反差?

    不僅廚藝精通,還是個做家務的好手。

    “你平時在家里,都自己做家務?”她不自覺追問。

    “沒有,都要我來,要傭人干什么?”

    “那你現在……”這幅架勢……

    “伺候你,不是天經地義的嗎?”他說罷,匆匆問,“要吃什么早飯?我去準備。”

    宋初雪該死的沉默了。

    竟然覺得,跟這種男人結婚也不錯,這不就是賢內助嗎?

    怪不得男人都想娶一個賢惠的老婆,也沒人說這么爽啊?

    6.

    時頤說伺候她,便是經年累月的執行。

    宋初雪跟他戀愛三年,他每一天都是如此照顧她過來的。

    宋初雪幾次想邀請阿姨和傭人,都被他不滿和生氣的打了回去,只要她敢提,一個質問立即懟到她的臉上,“是我做的哪里不好嗎?那我下次擦地板不穿衣服?”

    想了一下那個畫面,宋初雪點點點了好久,“沒有啊,你很好啊寶寶,我這不是心疼你嗎?”

    就是上次,他拖地到一半忽然去開了個緊急會議,電腦鏡頭一開,他圍著圍裙頭戴著粉色衛生帽的情形就暴露在公司高管眼里了。

    事后老有人說她虐待時頤,這么有錢都不舍得請一個保姆,巴拉巴拉。

    雖然時頤后來錄了個視頻大罵網友們咸吃蘿卜淡操心,心思歹毒,妨礙他跟她老婆過甜蜜生活。

    然后他就被網友們一邊說‘他超愛’,一邊按頭爆罵。

    星雪的股票卻漲了不少。

    真叫人納悶。

    7.

    當然,這男人干的奇葩事情,也不只這一件。

    28歲那一年,他給宋初雪做了許多思想工作,兩人跑到M國,去做了男子生育孩子的手術,成功懷上了宋初雪的孩子。

    他不僅這么做了,還大張旗鼓的做了。

    當然,這不符合當下社會的主流,因此星雪集團被狠狠針對了一波,有相當長一段時間搖搖欲墜,他一擺,表示老子不干了。

    這件事情引起了軒然大波。

    生產當日,擠得醫院門口水泄不通。

    后來小孩滿月,時頤莫名的道,“原來做女人這么困難,下輩子我還會這樣。”

    宋初雪正在戳小孩的臉,“我還以為你說下輩子讓我當男人,你來做女人,不讓我吃苦呢。”

    “這樣沒用。”時頤搖頭,坐在她身邊,兩人一同看搖籃里的小嬰兒,“不讓你做女人,算什么保護?改變了這個環境、改變了那些既得利益的男性,才是真的保護。”

    宋初雪摸了摸他的眉眼,“那我提前謝謝老公啦。”

    “你難受不難受?”她問。

    “我沒事。”時頤放輕柔了神態,握住她的手,“愛你。”

    宋初雪靠在他身邊,“我也愛你。”

    窗外,又是一年大雪。

    彌漫著、洋洋灑灑地。

    搖籃里的嬰兒比較像宋初雪,她是個女孩兒。

    這應當是第一個流有她血脈的小孩。

    這么想完,宋初雪覺得莫名,是啊她第一次結婚,當然是第一個小孩。

    下輩子,真的會有下輩子嗎?

    在這一刻,她開始期許。

    第115章 結局五《德骨之章》

    ——“我選…他。”

    宋初雪迷迷茫茫,良久后,在眾人期許的目光中,抬起手指緩緩指向其中一人。

    1.

    宋初雪只有一個家人,與她異父異母的親哥哥。

    那年秋風瑟瑟,她在孤兒院半死不活,西服筆挺的男人打著一柄黑漆漆的傘出現,傘下立著一個青年。

    他那對平靜無波的眼眸橫穿冷風墜在她臉上,“就她了。”

    后來,她才知道那少年是姜家年齡最小的掌權人,剛學會走路便展露出驚人的天賦,為人肅殺果決,十五歲那年肅清姜家所有有異心者,被人稱帶著記憶投胎的怪物。

    雖然不知道為什么,但他選了她成為與他相依為命的家人。

    這一年,宋初雪五歲,他剛滿二十歲。

    2.

    哥哥的眼睛很漂亮。

    腦袋里鉆出這個想法時,他正牽著她的手行走在放學的路上。

    櫻花道狹窄,車開不進來,宋初雪走路慢吞吞,他沒有著急,走走停停,臂彎里撈著她粉色的書包。

    他的身影在樹影里投出一道弧度,他眼睛的漂亮跟其他地方的漂亮完全不一樣,哥哥很厲害,別人都害怕哥哥。

    她扯了扯他的大手,指向路邊的小攤:“哥哥,想吃。”

    他看了一會兒那小攤,轉過頭來盯向她的小臉。

    他似乎不是很喜歡笑,總是不太開心的樣子,有時候會看著她出神。

    不過她提的要求,他從不會拒絕。

    果然,僵持了幾秒鐘,他蹲下,有力的手臂穿過她的腋窩將她抱起來,“環境不太好,你自己看看,品嘗一下可以,但不能多吃。”

    好高。

    她忙抱住

    他的脖頸,探頭去看。

    小攤的鍋黑黝黝,里面噼里啪啦炸開金色的油花,上面漂浮著彩色的小圓球,不清楚這是什么食物,但看起來很好吃。

    宋初雪看了看,乖乖點頭,“好~想吃。”

    他依言付了錢,直到上了車,才喂她吃。

    甜甜的、燙燙的,但哥哥會給她吹吹,入口時已經不燙嘴,甜滋滋的香甜混合著大油復炸的焦侵入鼻息,她小手扶著哥哥的小臂,扎著腦袋專心啃咬。

    他一邊喂她,一邊跟開車的助理說話。

    不知說到了什么,氣壓驟降,捏著小木棍的手倏地攥緊,手背的青筋順著蔓延進黑色的袖口。

    宋初雪好奇的盯著看,伸出手指戳了一下那青筋。

    軟的,一戳便陷進去。

    成年人的手寬大有力,堅硬且富有荷爾蒙氣息。

    他的怒火由此消退,看了她一眼,撫開她的小手,把紙碗整個遞給她,讓她自己拿著吃。

    宋初雪收回手,背在身后,無措的瞅瞅他,垂下腦袋聽話的自己吃。

    她在想一個問題,為什么哥哥不允許她改姓姜。

    她晚上睡覺的時候反復默念過,姜初雪,其實也很好聽。

    能跟哥哥一個姓,才足以證明她不會再被拋棄、有了一個堅不可摧的家人。

    既決定跟她成為一家人,為什么始終都不給她改姓,兩人的戶口都不在一個本子上。

    3.

    懷揣著這樣的小心翼翼和擔心,宋初雪在姜家生活了許多年。

    一晃,十年過去了。

    雖然沒有改名字,但她在姜家的地位穩固,從不會有人認為她只是一個隨時會被放棄的養女。

    可是,宋初雪不太滿意。

    意識到自己對哥哥有不一樣的感情時,她剛剛年滿十六歲,那一天晚上,她很害怕,失眠一整夜。

    如果她的心思被發現,會不會被趕出姜家,不被允許待在他身邊?

    她想要真正的成為姜家人,為此總是鬧騰他,從十六歲鬧騰到十七歲,甚至把真正的訴求明明白白的告訴他,他也不曾松口。

    有一次在餐桌上發火,她摔壞了素日里他很愛的那套茶具,“我就是要姓姜!為什么不給我改名字!你根本就不是真心拿我當家人!”

    “別人說的都對!你是不是打算等我滿二十歲,就把我嫁出去,替姜家聯姻!”

    宋初雪發大火,像個瘋子。

    恨不得把桌子上的東西全都砸個稀巴爛。

    而罪魁禍首,平靜的坐在桌子的另一邊,眸光透出一分冷然的疑問,“別人,是誰?”

    她說那么多,他只在意最后那句?

    宋初雪的話被遏制在喉嚨里,怒不可遏,“我不會告訴你的,你想殺了別人不成!”

    他撿起桌上的玻璃碎片,在她怒火中燒的目光之下,“為什么非要姓姜。”

    宋初雪反問,“為什么不許我姓姜?”

    他沒有回答,她也沒有回答。

    良久后,他露出少許疲倦,“你該休息了,別鬧。”

    每次都是這樣,他平平淡淡的就揭過爭吵,無論她怎么鬧,他都不生氣,但也不會有什么別的反應。

    為什么?

    怎么會有人總是這樣情緒穩定,無論怎么挑釁他、招惹他,他都吝嗇于分給她一絲一毫的情緒波動。

    他的世界里,好像只有工作和賺錢。

    宋初雪愛他那雙眼睛,現在也有點恨那雙眼睛。

    如果有朝一日,真的會被放棄,還不如她先選擇離開……真的能做到離開嗎?

    高中畢業,宋初雪去了國外留學。

    雖然她人不在國內,但有無數的眼線藏在他的身邊。

    他跟哪個女人多說一句話,看了哪一個人超過幾分鐘,她全都了然于掌心,她沒有放棄,也絕不會放棄。

    如果他不堅定,那她就自己把他綁在自己身邊。

    她用功學習,任由野心肆意生長。

    4.

    留學歸國那年,下起了大學。

    他來接機,但宋初雪不是一個人回來的。

    “回來了,長高了。”他漫起淡淡的笑。

    兩人仿佛消除了隔閡一般,時隔三年有了第一個擁抱。

    宋初雪沒敢抱的的太久,因為她會忍不住抓著他不放開,這種陰暗的、上不得臺面的心思,如果讓他知道…

    “回來了。”藏起思緒,她笑的彎彎眉眼,后撤一步,“還有男朋友。”她側頭看向身邊,“寶貝,這是我哥哥。”

    “早就聽過姜凜先生的大名,終于見到本人了。”

    他聽見男朋友這三個字,表情微凝,遲了足足有三秒鐘,才伸手握住對方的,“嗯。”

    “我住你家不好吧?”

    “哎呀,這有什么,客房多得很呢,我哥平時不在家里住,只有我一個人,我超寂寞的,難道你舍得我一個人。”

    “拿你沒辦法,不過……”

    姜凜不是聾子,能聽到后排那對情侶親密的耳語。

    他視若無睹的望著前方的路況,偶爾看一眼膝上的筆記本電腦屏幕。

    三個人一起吃了頓飯,各自休息。

    夜間,準確來說是后半夜,宋初雪跟男朋友癡纏了一陣,他已經睡著了,她洗了個澡,望著這熟悉的家,心里五味雜陳,推門出去欲下樓看看。

    樓下的燈沒開,但客廳沙發里坐著一道漆黑的影子。

    宋初雪一愣,瞇起眼睛。  :

    她的房間靠近扶梯邊,剛才發生了什么,在客廳里坐著其實是能聽見的。

    窗外鋪撒銀月,他半張臉陷進陰影中,微闔眼眸,不知在想些什么,那張立體得天獨厚的面容被月光籠罩的愈發完美絕倫,猶如古希臘雕就的神像,無一絲瑕疵。

    聽到動靜,他抬起頭望過來。

    兩人對視上,宋初雪將滑落到肩膀下的外衣穿好,也遮掩住了愛欲橫肆的吻痕。

    他不說話,她也沒有說話。

    下樓,默默倒了杯溫水,宋初雪喝了起來。

    “你長大了。”

    這話很突兀,宋初雪轉過頭看向他。

    他的嗓音一如既往的平靜,只是聲線多了一分不易察覺的沙啞,“準備一下,過兩天就改姓吧。”

    宋初雪猛地攥緊水杯,真正這一刻來臨,她好像也沒自己想象中的開心,不真實感油然而生,她愣神了好久,才側身看向他,“為什么非要等到現在?”

    她要用那根象征著親緣的紅錢,牢牢地把她跟姜凜綁在一起。

    問完這個問題,她忍著幾乎要上涌的淚意,展露出一抹笑,“我等了多久你知道嗎!”說著,她遵從本心,半跪在沙發上,欲動又止,

    他笑了,輕輕撫摸她的長發。

    她佯裝小時候那樣,撲進他的懷里,“以后,我們就是真正的兄妹,一家人,永遠也不分開。”

    他被抱了個正著,抬起手來,終歸也沒有抱她的腰,垂下眼睛他閉目,“好。”

    “怎么哭了?”他錯開臉龐。

    “我不知道。”宋初雪搖頭,內心涌動著情緒,她只好繼續裝作是小孩子時那樣,無所顧忌一般,“我愛你,哥哥。”

    他的神態有一瞬的恍惚,轉瞬即逝,“不生氣了?”他好笑的捏捏她的臉。

    “兄妹哪有隔夜仇…雖然的確是隔了幾年。”宋初雪說,“你也不許生我的氣。”

    “沒有生你的氣。”

    “那你發誓!”

    “姜凜,沒有生宋初雪的氣。”他依言,舉起手發誓。

    “那我之前,還把你的項目攪黃了好幾個。”

    “錢什么時候也賺不完。”

    兩人相擁許久,他忽地問:“你告訴哥哥,你是真心喜歡他嗎?”

    哪有什么真心不真心,只不過是談個戀愛聊以慰藉。

    可這話能跟哥哥說嗎?

    也不知道他聽見了多少,要是說不是真心的,也不知道他會怎么想她。

    “是…真心喜歡。”她埋在他懷里,沒有抬頭。

    他沉默了好一陣子,最后道,“好。”

    男朋友清晨起床,下樓在客廳看到了那對兄妹相擁而眠,宋初雪幾乎趴在那個男人身上,臉頰依偎在他身邊,手緊緊圈著他的腰,生

    怕她一松開他就會不見似的。

    而那個男人亦是相同的姿態,兩人挨得太近了,只差幾寸唇便會互相觸碰到。

    男朋友動作一頓,看了好一陣子。

    同為男人,或許女人看不出這男人的心思,他不可能看不出。

    回憶一番在國外跟宋初雪戀愛的點點滴滴,原來他總覺得她并非對他真心的想法不是錯覺。

    5.

    宋初雪的男朋友走了。

    留給她的只有一條訊息。

    —你們到底沒有血緣關系,如果真的愛,不妨勇敢一些,沒準他也深愛你。

    看到這條消息,宋初雪血液倒流,下意識刪掉了它。

    陪她找了半天的姜凜就站在她身邊,她抬頭看他,她恰好看過來,也不知道看到她的手機屏幕沒有。

    “怎么了?”他問。

    “沒什么…”宋初雪勉強,“他要跟我分手,已經回國了。”

    他卻好似松了口氣的樣子,并不替她傷心,“還會有更好的。”

    短信內容浮現在眼前,宋初雪盯著他的臉看,“哥,這么多年你都沒談過戀愛,為什么?”

    他看了她一眼,“你要是看得不這么緊,沒準就談了。”

    “?”宋初雪懵了一瞬,“……什么意思。”她裝傻,撇開目光,“我先出去了。”

    她在他身邊埋得眼線,他不會都知道吧?

    他抬手攥住了她的手腕,宋初雪嚇了一跳,渾身汗毛倒立,臉色紅一陣白一陣,眼瞳深處倒映著深深地恐懼。

    “他的短信,是什么意思。”他問。

    果然,挨得太近就容易看到別人的手機屏幕是吧。

    宋初雪找不到話語,滿心都是怎么辦怎么辦。

    “…不、不知道,你說的是什么。”她用力掙扎,想要逃離這里的欲望空前旺盛。

    “你在害怕什么?”他突兀地將她按在身后的桌邊。

    宋初雪掙扎無果,內心的驚慌已經達到極致,見實在無法含糊過去,她所有的情緒也齊齊爆發了,“害怕你討厭我,行了吧!我就是這樣一個會喜歡自己哥哥的奇怪的人!”

    “放開我!”她勉強吼完,想要拉回面子。

    他的胸腹急促的鼓動著,猛地籠罩過去,鉗制住她的臉頰強吻上她的唇瓣。

    宋初雪驚愕,怔怔然,所有掙扎的動作悉數停止。

    他吻得洶涌而激烈,仿佛要將遺失多年的愛意全都展露,眼尾暈染的紅不知道是激動還是哀痛。

    好像許多話,壓根也不需要明說。

    這一瞬間,兩人都明了了。

    宋初雪的淚水噴涌而出,哽咽出聲,用力回吻,摟住他的脖頸。

    太激烈的吻收不住,也剎不住車。

    宋初雪惡狠狠的用領結把他的手綁在了床頭,他并不反抗,相反安慰她別急。

    可她確實是很急,急的不得要領。

    搞得她痛,他也難忍。

    一連半個月,都廝混在一起,不知黑天白夜,纏綿悱惻,恨不能永遠待在一處。

    6.

    往回復盤,宋初雪發現自從她長大表露想跟他一個姓后,他就幾乎不再以‘哥哥’自稱。

    她問他當時在想什么。

    他答:“沒什么,恨自己為什么要出生這么早。”

    “這是什么回答。”宋初雪不滿,“這種事情你也控制不了吧,而且我們兩個也沒有差很多啊。”

    “莫非,小時候你見我第一面就喜歡我啊?”也太變。態了吧,當然后面這句宋初雪沒說出來。

    “……”姜凜感到頭疼,“不是你想的那種。”

    老實說,見到五歲,幼崽版本的宋初雪,他第一想法是,挺好的,能親自養一遍深愛的人。

    他絕不會讓她吃半分苦。

    但是后面,他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這個年齡差……

    他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人,倒霉的思考了好一段時間,最終放棄了。

    以她的長輩身份陪她一輩子也沒什么不好,他們來日方長,也不僅僅只有這一輩子。

    要命的是成年后,他察覺到她愛上了他。

    如果她對他只有兄妹情,他可以退一步。

    但她偏偏沒有,那讓他如何忍?

    “本想等你這次回國,我會主動……”戳破那層窗戶紙。

    “沒想到我帶了個男朋友回來?”宋初雪傻了。

    “我不是真的喜歡他,姜凜。”她趕緊解釋,話出口,她意識到了什么,氣弱了下來,“你…你不介意嗎?”

    其實宋初雪在國外那三年,談過不止一個男朋友。

    她就沒想過能跟姜凜真的在一起,目標就是做一輩子的家人。

    姜凜沉默了,“這也沒什么。”

    他能說,失去記憶的老婆居然會想這個問題嗎?

    這倒是讓他不習慣了。

    “我愛你!哥哥!”宋初雪親親他的嘴角,“只愛你。”

    “我也愛你。”姜凜俯身吻她,“先把我的手解開,”他無奈,“我不會離開你的,乖。”

    他的手腕已經被勒出了紅痕,

    宋初雪哦哦,連忙解開他。

    他輕輕晃了晃手腕,“還有力氣嗎,寶貝。”

    “有點……沒有了。”宋初雪剛才一直都居上位。

    “這就滿足了?”他揚起眉毛,露出一絲笑意。

    宋初雪嗅到了一股危機,眼眸睜圓。

    8.

    到最后,宋初雪也沒有真的改姓,姜凜求婚了。

    宋初雪答應的飛快。

    前男友再婚禮當天發來了一條新婚快樂。

    宋初雪倍覺尷尬,回了個謝謝。

    兩人此后沒了聯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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