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115(上部完)“保衛金……
本欲暫時撤退從長計議,萬萬沒想到等來了完顏堯。
金人王爺中的狠角色。
完顏堯率軍而來,挨家挨戶搜尋江鈴兒和蓮生。
竟也是為了《長生訣》而來。
想起文山真君臨死前的咒罵:
【完顏、完顏堯要來了,江鈴兒!你們……你們一個個都得給老夫賠命!】
知曉江鈴兒和蓮生身份,且還能和金人扯上聯系只能是文山真君。
人生非金石,豈能長壽考。
不朽。不朽。共飲長生仙酒。
不過既然得知世上有此等奇書秘術,想來任何人也不會免俗。
完顏堯自然不會放過。
只是金陵再次成困局。
——
風月樓。
眾人為了保一城還是保江鈴兒二人陷入爭吵。
這幾日金兵的暴行有目共睹,且朝廷的援兵遲遲沒有音信……不少人已經動搖了。
見不少人將視線投到江鈴兒所在的廂房……
袁藻只身擋在門前,很快甘子實、溫承安、馬輕眉也并肩擋在了面前。少年們迎著眾人的視線,尤其是一眾武林高手的視線,渾身緊繃,唇抿得緊緊的,但寸步不曾退讓。
袁藻捏緊雙拳,望著眾人:“你們……你們難道忘了是鈴兒姐了結了文山真君的嗎?也是她攔住了魔頭空嫵,她是為了打開密道才受了重……”
袁藻說到一半便頓住,說不下去了。
因為除了這些武林人士盯著她們,還有同在一室,那些被柳衣容收留的,無一不是受到金兵殘害的老弱婦孺。
在這樣一雙雙包含熱淚亦或飽含仇恨的眼神下……袁藻沒法說出接下來的話。
牙齒緊緊咬著下唇,幾乎滲血。
忽然藏于袖內緊握的手被隔著衣袖握了一下又很快松開。
袁藻側眸看去,甘子實上前一步擋在她面前,少年挺拔的體格將她擋得嚴嚴實實的,迎上眾人的視線。少年人斬釘截鐵:
“我們不會把她交出來。”
話落的同時,幾乎同一時間滿屋的老弱婦孺站了起來,甘子實、袁藻、溫承安、馬輕眉有心抵抗,即便面對這些武林名宿也不怵,卻無法對這些婦孺動手,只能僵持著。
“你們以為交出他們,金人就會放過你們嗎?”
沉默良久,倏然,緊閉的門扉被打開,年輕道人走了出來。
門轉眼又合上了。
阻隔了所有想要窺視的人的視線。
年輕道人俊容蒼白,面無表情掃了眾人一眼:
“宣和年間,金軍兩路南下包圍汴京。”
“欽宗求和,割讓三鎮并納供于金人。”
“靖康二年,金軍攻破汴京,俘虜宗室數千人。①”
年輕道人每說一句,欲強闖的眾人不由倒退一步,每個人臉上均是刻骨的怒意、屈辱,還有恨。
對金人恨不得飲其血,啖其肉!
年輕道人淡淡落下最后一句:
“所以你們以為,這次只要交出江鈴兒二人,金軍就會放過你們嗎?”
“會嗎?”
最后一句似觸動了馬如蛟的神經,他本就是經歷過靖康二年那場浩劫的人,神智本就時而清醒時而瘋癲,此刻愈加癲狂,雙目赤紅:
“還吵個錘子!從長計議個錘子!擒賊先擒王!老子新仇舊恨一起算!”
話落便沖了出去,他當日能生擒完顏景,今日就能生擒完顏堯!
在座除了老弱婦孺大多都是江湖上的血性人物,當下聽了裴玄和馬如蛟的話怎么待得住?
當即也赤紅著眼,跟上馬如蛟的腳步:
“誓與金陵共存亡!”
老弱婦孺們除了掩面哭泣的,也有小娘子持棍要和金人拼了命的,被柳衣容攔了下來。
“妹子妹子,那些打打殺殺的就交給他們那些粗人吧,我們還有的忙呢。”
柳衣容小巧的下巴沖著門外揚了揚,不少被金兵所傷的傷員被姑娘們拖進來,可姑娘們畢竟氣力小,她正要上前幫忙,有人先她一步已將傷員抬了進來。
柳衣容頓了下,笑了。
想起這個俊俏的少年道士似乎是叫……溫承安?
“唔…到底還是比你師叔強些。”
少年似乎聽到了,回頭看了她一眼,柳衣容已偏過頭,幫扶其他人了。
風月樓暫時成了收容處,收容傷員。
直到所有人對江鈴兒的敵意消失,年輕道人這才好似一座山轟然倒塌,頹然地依靠在門扉上。
馬輕眉連忙扶住他,卻摸到了滿手的血。
“……你!”
這才發現他背后不知何時受了箭傷!
馬輕眉當即手忙腳亂地尋膏藥,想扶他到一旁上藥卻被拂開了。
年輕道人仍擋在門前,如一尊沉默的玉像,嗓音低沉:
“就在這里,勞煩姑娘了。”
馬輕眉愣了愣,垂下長睫:
“……好。”
這邊甘子實和袁藻不約而同松了口氣,兩人同時看向被年輕道人擋得嚴實的門扉。
甘子實心頭落下巨石,這下也不算辜恩負義了。慶幸道:“那和尚還算機靈,萬沒想到他竟藏在這兒……”
袁藻卻有些憂慮:“不知道小師傅有沒有辦法救鈴兒姐……”——
廂房內。
對于突然出現的蓮生,裴玄并沒有多吃驚沒有多驚喜,也并沒有直接把江鈴兒交給他。
可蓮生只解釋了一句:
“我是徐苻的弟子。”
年輕道人沉默片刻,掖好江鈴兒的被角,退出了房外。
徐符正是當年攜三十六名仙童前往蓬萊求取仙丹的道長,也正是《長生訣》的創造者,傳說中羽化登仙的人物。
此刻房內只剩下蓮生還有,陷入迷障走火入魔的江鈴兒二人。
不知為何,方才裴玄不過掃了他一眼,蓮生莫名抖了下,只覺得遍體生寒,直到年輕道人退出房門后他才松了口氣,渾不覺出了一身汗。
他抬眼看了看床榻上的江鈴兒,看著她緊皺的眉頭,蒼白的血色盡失的小臉,還有被汗水濡濕的鬢發,少年和尚默了會兒,雙手合十,心里默念了句“阿彌陀佛”。
伸手揭開被褥,將江鈴兒扶正,盤腿坐于她身后,手指正要觸在她的衣衫上忽的頓住,指尖顫了下,耳后緋紅一片,低低說了聲:
“……對不住。”
他這幾日幾乎不舍晝夜譯讀江鈴兒交與他的《長生訣》,所幸終于將這一冊的《長生訣》完完整整譯出來,而不是當初于假山,被空嫵逼迫譯出的只字片語。
他掙扎了片刻,褪去了江鈴兒的外衣,僅留下一件中衣。少年和尚緩緩吐出一口氣,閉了閉眼,再睜開眼時,雙眸只剩一片澄澈清明。
雙手抵在江鈴兒背上。
“天地所以能長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長生……”
冥冥中,江鈴兒聽到耳邊似有梵音傳來,明明近在咫尺,又好像在遠處傳來。
江鈴兒下意識跟著那道溫潤的聲音調轉內息,運行周身內力,并無意間跟著耳邊那道溫潤而澤的聲音于腦海中開始推演招式。
自從老鏢頭于地牢向她授功之后,她便養成了這個習慣。
不光夜夜如此,只要一有時間打坐調息就會在腦海里推演招式。
即便她現在仍陷入渾噩之中,周身真氣卻也能隨著腦海里招式推演自動流轉。
如此這般,擁有了一冊完整的《長生訣》,體內互相較勁的兩股力道終于真正趨于平衡乃至平靜……
緊皺的雙眉漸漸撫平——
江鈴兒二人身負《長生訣》一事于武林大會暴露本是意外,金兵南下意欲奪取金陵是早有圖謀。
不知過了多久,即便是空嫵下榻的風月樓也被金兵攻破。
金兵涌入。
果如裴玄所言,金人殺戮成性,尤其完顏堯率領的這一支。
光天化日金兵抓起姑娘便欲行不軌被溫承安、甘子實干脆利落抹了脖子。
不過藏匿在此處的多是婦孺和傷員,光憑溫承安、甘子實、袁藻等人未免勢單力薄。
裴玄沒有猶豫,背后的血一止住,便從懷里取出一枚銀針,立馬被馬輕眉奪了去!
“如果第三根銀針扎下去……你不要命了!”
年輕道人一張俊容幾乎沒有絲毫血色,抬眸看了馬輕眉一眼,鳳眸帶著一如既往促狹的笑。
雖然不過短短幾日相處,馬輕眉卻知道他心意已決,卻不知為何……
為何將銀針藏在背后,固執地不肯給他。
年輕道人眼中的笑意漸漸收斂。
那雙鳳眸一旦失去笑意就顯得冷漠、疏離……不近人情。
看著年輕道人蹙起的雙眉,馬輕眉死死咬著唇,知道終究拗不過他,正欲將銀針還給他時,倏然只見裴玄驀地側首回望,從她的角度能到他眼中驟然迸射的光芒。
好像寂寥的黑夜突然被點亮了。
可下一刻就倒了下來。
倒在來人的臂彎里。
江鈴兒一掌擊在裴玄背后,擊暈了他。扶著他,讓他以舒服的姿勢依靠在門扉上。
“讓他睡吧。”
馬輕眉看到江鈴兒一愣,繼而雙眼一亮:
“你…你好了!”
袁藻應聲回頭,也驚喜:“鈴兒姐!”
江鈴兒不待回應她們,腳踩迷蹤步居然不過一息的功夫就將數十金兵斃于掌下!
溫承安、甘子實皆目瞪口呆,甘子實以手肘暗自撞了撞身側的溫承安。喃喃著:“她是不是……又變強了?”
溫承安沒說話,但異常的沉默也意味著默認。
江鈴兒掐了一把小哭包袁藻的臉頰,蓮生跟在她身后,口中一直念著“阿彌陀佛,罪過罪過”,自打他脫去女子的衣裙換回自己的僧袍后就沒聽過了。
江鈴兒打量了一眼少年們,見少年們都安然無恙不由松了口氣。
如此她便也能放心去前線了。
袁藻、甘子實、溫承安本就是受柳衣容所托暫時護衛于此,現下金兵都被料理了,得知江鈴兒要前往,當即也響應跟隨。
江鈴兒驀地一頓,回過身發現一容貌綺麗的女子頗為探究地看著自己。
江鈴兒撓了撓面頰,奇道:“我們認識?”
甘子實看了看江鈴兒,又看了看柳衣容,不知為何頗為緊張。
“姑娘像衣容的一位朋友……”柳衣容粲然一笑,搖了搖頭,“沒什么,保重。”
少鏢主——
開血河,筑血城。
所謂尸山血海。
金陵太守宋師良一直等著朝廷的援兵,最后只等來……一紙空信。
一直強撐著的信念,終于決堤,生生嘔出一捧鮮血。
“就憑你也想替陸清元報仇?”
空嫵一腳踩在雙目赤紅怒視著她、幾乎渾身浴血的馬三爺身上,輕蔑一笑, “枉你們自詡英雄,偌大江湖竟無一……”
空嫵說著一頓,回眸瞥了眼不遠處烏泱泱的一群人。
馬如蛟陷入癲狂,只有“找到完顏堯、殺了他!”的信念,他不厭其煩地一拳又一拳,拳不必達,拳風一掃便摧枯拉朽一般奪人性命,然而源源不斷的金兵如蠅趨蟻附,他竟被困住了。
她是打不過這個怪物。
不過如此這般,耗也能耗死他。
空嫵輕蔑一笑,踩過馬三爺的胸膛,逶迤離開。
絕望彌漫。
倏然一顆石子砸在空嫵脊背上又落了下來。
一名不過七八歲的孩童沖著她大吼著,小臉都憋紅了:
“總鏢頭一定會來救我們的!”
因為是小孩投擲的,沒有任何一絲內力,空嫵反而沒有防住。
不過聽見他童聲童氣的話,想起他口中的“總鏢頭”趙逍此刻恐怕正捧著她給的假《長生訣》不知是死是活,走火入魔恐怕都是輕的了。
空嫵笑了,笑得嫵媚恣意,連連搖頭,不知在說這孩童還是說誰:
“當真天真。看你有幾分可愛……給你個痛快吧。”
馬三爺咬牙怒吼:“魔頭…住手!”
空嫵虛指輕點著孩童,忽地一頓,眉梢一動,抬眸再次看向那烏泱泱的人群處——
定睛,瞇了瞇眼。
在場人也不由順著她視線看去,乍見不覺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任馬如蛟是鋼精鐵骨,縛龍拳天下無雙也抵不了數以百計數以千計的血肉之軀相抗。他的行動、他的破壞力已較先前滯了不少。
不過隱隱……隱隱有什么“刺啦”聲,好似火藥的引線被點燃……
在眾人一頭霧水時,孩童眼尖,驀地尖叫起來:
“是少鏢主!少鏢主來救我們了!少鏢主來救我們了!”
隨著孩童一聲話落,風馳電掣一般驟然一道白光亮起,幾乎同一時間,蠅趨蟻附于馬如蛟身旁的金兵轟然被震飛在地。
塵土飛揚中,女子一襲青衣尤其醒目,衣袂高高揚起。
她望著空嫵還有前仆后繼的金兵,揉了揉鼻子揚了揚下巴,掌心似乎還有青紫電流流竄:
“馬伯伯你去吧,這里交給我。”
馬如蛟大笑:“好丫頭!有乃父遺風!”
話落便轉頭便又發足狂奔,奔向金兵簇擁著的完顏堯!
“完顏老狗,速來受死!”
空嫵看著馬如蛟狂奔向完顏堯的背影心道不好,可眼前再次擋在她面前的熟悉身影令她眼眶微微發紅,幾乎一字一句從齒關里咬出來:
“江、鈴、兒。”
又是你!
“上回讓你僥幸逃走了,我們好好打一場,這回不會再臨陣脫逃了吧?”
昨個動手,雖有感于這丫頭短時間如脫胎換骨一般。可她也能看出,即便有高人點撥,揠苗助長,急于求成,走火入魔也是順理成章的事。
就像瀕死之人回光返照一般,武力值短暫爆發,不足為奇。
“我也……”江鈴兒說著一頓,吸了吸鼻子,居然淌了一點鼻血。被她渾不在意以袖拂去,再次兩手起勢,沖著空嫵揚了揚下巴,臭屁道,“我也正有此意。”
空嫵頓了下,忽地捂唇笑了起來。
“我還真是喜歡上你了,假使你不與本座對著干,本座還真想收你做個關門弟子呢……”空嫵說著,眼神卻覰著她袖口沾染的點點血色,無疑證實了她的猜想。她瞇了瞇眼,話風一轉,喃喃著,“可惜只能下輩子了。”
話音未落,出手便是直搗心口極其毒辣的一掌!
江鈴兒當即竟不避不退,她自然不會小瞧堂堂的魔教右護法,回首便是奔雷掌中最霸道的一掌“螣蛇無足”與之對掌!
對掌的瞬間空嫵只覺得掌心一麻,心道不過如此,還是她初初認識的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唬人罷了,沒什么長進。
可下一秒巨大的能量自掌心迸發,就像一道驚雷,在空嫵還未反應過來時已被打飛數十丈外!
狠狠嘔出一口血!
她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焦黑的掌心,顫抖的指尖……
“我可沒說我要當你弟子。”
江鈴兒哼了一聲,拍了拍手,其實她掌心也有些麻,不過隨著體內經脈真氣流轉,分屬于長生訣和鬼道幽魂書兩股真氣相互交替流竄,方才震得發麻的掌心轉眼恢復如常。
這也是她才悟出來的。
心生竅,渾沌死。
人之生氣之聚也,聚則為生,散則為死。
生者,假借也,假之而生。生者,塵垢也,死生為晝夜。
正如她左手長生訣,右手鬼道幽魂書,怎會是相悖的內力?一冷一熱,一陰一陽,恰如天道循環,無往不復。
換作常人,即便是老鏢頭再世,一掌“騰蛇無足”也需要些許時間蓄力。而她不過左手的長生訣之力調轉到右手,眨眼間右手重新蓄滿了氣力!
她兩手重新起勢,衣袂無風自動,氣息不曾亂了分毫。杏眸中的光堪稱攝人,直直盯著空嫵:
“再來!”
只是話落又淌下一滴鼻血,被她以手背抹去。
其實也沒啥,只是體內真氣騰挪流轉導致沉寂已久的丹田內力太充沛了。
上火了。
與空嫵這一戰正好泄泄火。
空嫵在江鈴兒的注視下緩緩握緊焦黑的掌心。
臉色前所未有的難看。
即便她不愿、不想也不得不承認她竟然有些……
害怕。
那廂凈海方丈枕在蓮生的臂上,蓮生使勁捂住他胸膛洞穿的傷口卻也是徒勞。
“你……你答應為師一件事。”
蓮生忙不迭點頭,泫淚欲泣:
“弟子定不負師父所托!”
“代……代貧僧向玄明師兄問好,死前真、真想再看一看棲霞古寺的花吶……”
凈海方丈喃喃著,在蓮生懷里咽下最后一口氣。
那廂空嫵又一次被江鈴兒以一掌“重云飛電”震飛!
她向來識時務,這次不再愣神震驚,而是……扭頭就跑!
就這么,跑了。
跑了。
江鈴兒:“……”
江鈴兒愣了下,還等了一會兒,確定空嫵是逃跑無誤,本欲上前去追,更讓她意外的事發生了。
山呼海嘯般的聲音整齊劃一傳來:
“少鏢主!少鏢主!少鏢主!”
江鈴兒回望,全是金陵的百姓。
她怔怔地看著他們,一大半甚至是看著她長大的父老鄉親們。
她重創空嫵的同時,也振奮鼓舞了所有人。
倏然一道雄渾渾厚的嗓音破空傳來——
“好丫頭,前來助我!”
江鈴兒看了眼空嫵奔逃的背影,轉過身,腳踩迷蹤步襄助馬如蛟!
兩人勢如破竹,一路如入無人之境,直抵金軍腹地!
無論是江湖人士還是金陵百姓皆受到了二人的鼓舞,血性涌上,士氣大漲:
“保衛金陵!保衛金陵!”
“保衛金陵!!!”
皆與金兵混戰一團!
有江鈴兒相助掃清金兵,馬如蛟順利抽身,千軍萬馬中直取完顏堯頭顱!
“狗賊!我要你狗命!!!”
馬如蛟驀地一頓,胸膛插進一支飛羽!
緊接著數百支飛羽齊齊插進他身上!
馬如蛟雙眸驀地睜大,眼似銅鈴,不動了。
沒了氣息。
完顏堯盯著不過近在咫尺的粗糲的大手,血色盡褪瞳孔放大,好一會兒才緩過來,一把抽出腰間大刀,直直向馬如蛟脖頸砍去!
“就憑你也想取本王頭顱!”
本該削鐵如泥的寶刀卻卡在馬如蛟脖頸上不能動彈。
完顏堯本就有力能扛鼎的奇名,然此刻卻猶如陷入泥沼動彈不得。
緊接著眼中浮現駭然之色。
手抖得幾乎握不住刀。
只見馬如蛟幾乎要瞪出眼眶銅鈴似的眼珠忽地一動,猛然仰天大笑:
“哈哈哈哈……人生不過大笑一場,轉身離去!”
話落的瞬間,在完顏堯驚駭的眼神里一把將砍在他脖頸的刀反手奪下,利落地斬下了完顏堯的頭顱!
完顏堯頭顱墜地的一刻,馬如蛟也合上了眼,然周身插滿羽箭仍獨立于人間。
馬輕眉慟哭:“爹!”
江鈴兒回頭,眸光震顫:“馬伯父!”
天方破曉。
直到此刻,朝廷的人才姍姍來遲。
群龍無首的金兵很快被宋兵清理。
清算現場后,宋兵陡得將兵刃對準江鈴兒!
袁聞康愣神之后大怒:“你們做什么!?”
天下第一鏢的匾額由圣上提筆所賜,為官家辦了不少事,老鏢頭府內搜出與金人來往書信、與“金人勾結”之事自然傳遍朝野上下。
宋兵為首一人:“袁聞康!江鈴兒
乃罪人之女,你不想被波及,速速離開還能饒你一條性命!”
袁聞康勃然大怒,卻絲毫不肯退讓。
袁藻包括天下第一鏢的各堂兄弟同時站了出來,緊接著包括甘子實、溫承安、馬三爺等等江湖英豪也站了出來,擋在江鈴兒面前。
宋兵大怒:“果然是以武犯禁的草莽之輩!你們還要造……”
話未說完,一枚石子砸在他的面門上!
孩童再次擋在江鈴兒身前:
“不許你們傷少鏢主!”
江鈴兒愣了下,此刻她與馬輕眉守著馬如蛟,本想上前將孩童扯下卻見越來越多的……
越來越多的百姓擋在她身前。
江鈴兒愣了下,怔忡在地。
最后是宋師良擋在面前,擲地有聲:
“她是江鈴兒,是擊退魔頭、驅除黃頭奴之人,是老鏢頭之女,是天下第一鏢少鏢主,更是我們金陵的兒女,你們不能帶走她。”
宋兵勃然大怒:“你們要造反不成?!”
“放肆!”
由遠及近,凌霄七子護送著張良相匆匆趕來。
張良相下馬的第一時間,幾乎踉蹌地走到負傷的江鈴兒、馬三爺、袁聞康等,走到身中數箭壯烈犧牲的馬如蛟以及所有傷橫累累的百姓面前——
彎下腰來,深深作揖。
“我張胥自知人微言輕……再此替江山社稷、替黎民百姓謝過諸位!”
——
上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