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危機暫時解除。
馮查理、林美琪分別詢問了附近的居民,去酒吧問了店老板,最后趕回她的學校。
黃茵戀平時待得最多的地方就是學校,只是臨近畢業,由于在外兼職,在校區住著不方便,所以就搬了出來,找了一處偏僻的房子。
租金不夠,這樣可以白天晚上都打工,倒是挺辛苦。
黃茵戀所上的學校是一所民辦大學。
一進入校園,環境相當好,花園式的環境,歐式的風格,讓林美琪大開眼界。
基礎設施保障也很好,看上去學費應該很昂貴的樣子。
去教務處詢問有關黃茵戀的情況才知道,她學習不錯,拿到全額獎學金,所以并不擔心學費的問題。
當初選擇進入這所大學,也是因為能在學費上省一筆錢。
不過在校園里詢問的時候,兩人得到了一個未經證實的信息,就是被害者黃茵戀和她的老師湯尚典似乎有些曖昧的關系。
“那老師湯尚典年輕又帥氣,沒有成家,吸引很多學生喜歡,這是很正常噠啦~”
“不過呢,畢竟師生之間的戀愛肯定會引發議論的嘛,我們都知道這件事,私下也有不少流言蜚語。”
“黃茵戀受到影響了嗎?”
“不知道啊,反正她上個學期就搬了出去,也不知道是不想聽到這些流言,還是她搬出去有別的用意。”
林美琪明白了,也許兩者都有,也或者她和老師湯尚典的感情出現某種問題。
現在當務之急就是去找到那個輔導老師湯尚典。
她和馮查理進入辦公室的時候,湯尚典正坐在辦公室看電腦。
看到有人來了,轉過頭問干什么。
林美琪眼尖,一眼就瞥見他在電腦上和人聊天,看頭像,應該是一個女孩子。
這個男老師湯尚典還真是無時無刻不在釋放自己的魅力……
林美琪內心感慨,上前問道:“你認識黃茵戀嗎?”
一聽這話,對方抬起目光相當警惕,看著林美琪:“你們是她找來的人?我告訴你,我跟她什么關系都沒有,她再這么逼我,我就不客氣了!”
“她逼你?”
林美琪走上前,直視他的眼睛,“為什么有學生間流傳你和她有曖昧的關系?這個你解釋一下吧。”
老師湯尚典目光躲閃了一下,但很快又變得強硬起來,從座位上蹭地站起來:“哪來的學生?我說的話你們是沒聽過嗎?不要問這些七七八八的,趕緊給我走開,我現在忙得很,沒功夫搭理你。”
“忙著跟其他女生聊天?”林美琪說完看了一眼馮查理。
馮查理及時把自己的警官證亮了出來,開口為林美琪撐腰:“快說,否則我們懷疑嫌疑人和你有關。”
“嫌疑人?她,她怎么了嗎?”
“如果你跟她沒關系,你這么緊張干什么?”
“我,我不是緊張,我只是……”
知道對方是警察,好像也瞞不過了,不過這位老師湯尚典還是不死心:“是她讓你們來的?”
他垂下頭,“算了,反正你們也知道,的確是因為我們的關系鬧了些矛盾。不是我不想公開,是因為怕影響我的學術形象。而且,我們兩個之間畢竟有一定年齡差距,我要找老婆也不能找她這么年輕的呀!”
林美琪敏銳地發現其中問題:“你跟她只是玩玩兒?”
“也不能這么說。”
林美琪在桌面上猛地抬手敲了敲,質問他:“對方是自愿的嗎?你作為老師,身份特殊,有沒有強迫她服從你的意愿?”
湯尚典連忙搖頭:“真不是,她也20出頭了,談戀愛不是很正常的事兒嗎?我們兩個純粹就是你情我愿。哦,不相信的話,我這兒還有她寫給我的信。”
湯尚典從自己包里最深*處拉開拉鏈,掏出兩封信:“你們看看好了。”
林美琪看了一眼,這些信件中,其中有一封是在確定關系前黃茵戀寫的,的確訴說了自己對他的感情。
也就是說,是雙方兩廂情愿的。
她把信件遞給馮查理,馮查理接過翻了翻,問他:“最近黃茵戀有沒有什么異樣,有沒有接觸什么校外的陌生人?”
“警官,你為什么要問這個呀?”
馮查理將情況如實告知。
聽完后,老師湯尚典張大了嘴巴,頹然落坐在凳子上:“什么?怎么會發生這種事兒?警官,你們不會是懷疑我吧?我沒有時間呀,我沒有出過學校,我連宿舍都在這兒,每天晚上都按時回去,問問宿管就知道了。我根本不可能去她在外面住的地方作案,而且我根本不知道她的居所在哪里!事實上就是我們已經分手了,她只是想要一個說法,但是這也不是太大的問題,我、我沒有殺她的心思啊……”
“她早上會來上課吧,有沒有跟你提起過她在外兼職的事情?比如在酒吧遇到過什么人?”
“酒吧?她大晚上在酒吧工作嗎?那太危險了,她如果要告訴我的話,我不會讓她去那種地方的。”
林美琪見湯尚典裝出一副深情模樣,忍不住呵斥道:“不要假惺惺了。”
湯尚典嘆了口氣:“我知道你們不相信,但是我們畢竟在一起過,也是動過感情的。這件事確實很難接受。不過你們說酒吧,這會不會是她現在找的兼職啊?她以前是在做兼職的檢票員,在一處森林公園,位置嘛,挺遠的。好像就是因為從學校過去不方便,她才搬出去的吧?”
“兼職檢票員,她現在還在做嗎?”
“那去酒吧的話,應該就不在了吧?”
走訪完老師和以前接觸過的同學、室友,馮查理他們所獲得最有價值的信息就是被害者曾做過兼職檢票員。
也就是說,黃茵戀在做檢票員時,也可能和兇手有過接觸。
所以他們得前往調查。
馮查理直接開車帶著林美琪去了那處公園。
鹿北公園有香江第二高的山,不少人周末時間會到那兒去爬山。
剛到達森林公園,就感覺空氣撲面而來的清新。
林美琪走了兩步,就看到公園門口的檢票員,個個都穿著靛藍色的工作服,負責給一些買票進入公園的乘客檢票,在票面上用打孔器打出一個圓孔,這工作倒是不難。
他們再去詢問一下公園內部工作人員的情況。
誰知剛到公園總接待處,接待處電話響起,有人接聽了電話,連忙叫馮查理:“你就是西九龍重案組的馮查理吧?你們專案組有人找,電話居然打到這兒來了……”
馮查理預感可能有什么意外發生,連忙接聽電話。
對面是阿豪的聲音:“剛才有個女人來報警,說她的孩子被挾持。事態緊急,沙展,你快回來吧。”
“什么?”
馮查理掛斷電話,連忙帶著林美琪坐進車里。
林美琪問:“發生什么事了?”
“是綁架,但奇怪的是,歹徒要的不是錢,而是讓孩子她媽自行前往交換孩子。報案人察覺情況不妙,報了警,不然擔心到時候她和孩子都回不來。
馮查理立刻開車朝重案組駛去。
車停下后,大步上樓。
一個中年女人名叫阿彩,身材微胖,衣著樸素,頭發有些凌亂,神情焦急,在原地一直打轉。
看見馮查理來了,連忙迎上去:“阿sir,求你幫我幫幫我,救救我家孩子吧!”
馮查理問她:“你家小孩是什么時候離開你視線的?”
阿彩慌張地說:“我去接孩子放學,可是到學校的時候,老師說她已經被接走了。我嚇得不行,在學校等了好一會兒阿童都沒有回來,然后我就回到家里面,給老師給的幾個有可能接錯孩子的家長打去了電話,但是都沒有結果,就考慮著要不要報警。誰知道就接到那通知電話……那人說晚上8點前會通知我時間和地點。我現在還不知道要在哪兒見面,但是我想來想去,覺得還是要報警,我一個人又沒辦法。”
馮查理安撫她的情緒,讓警員接了杯水過來,放在女人面前,然后問她:“電話里有沒有聽到什么聲響?”
中年女人阿彩說完搖了搖頭,突然又想起什么,說了句:“有背景音。”
馮查理問:“什么背景音?”
阿彩說:“有人說說笑笑,像在玩兒鬧,我還聽到了風鈴聲,很清脆的聲音,像是那種大聲的風鈴,或者就是離話筒很近的。”
林美琪思索著,公共玩鬧的場合?如果把風鈴距離話筒很近對兇手來說沒有意義,聲音清脆響亮的話,有可能是一款大型風鈴,就在兇手所在的地址附近。
對方現在還沒有提及具體在什么地方見面,但是他所在的位置,警方如果能提前鎖定的話,那么就能扭轉現在被動的劣勢。
林美琪思索著,忽然眼前一亮,問馮查理:“我們剛剛去的鹿北公園,剛進門的位置是不是有一串大型風鈴?還有很多孩子在玩鬧?”
那風鈴是公園特制的,由銅鐵構成,聲音相當清脆。
風一吹,響動比尋常風力要大的多,所以即便距離比較遠的位置,如果風鈴響了依然能傳過去。
馮查理思索著這起案子和之前那兩起是否有所關聯,畢竟都涉及到了同一個公園。
他點點頭說:“留一部分人在這里待命,我們趕去鹿北公園。”
為了不打草驚蛇,馮查理特意開了自己的車,沒動警車,帶著一隊人馬向公園駛去。
很快到達公園后,開始在各處搜尋。
馮查理還特意帶上他剛剛購買的大哥大,這東西跟個磚塊兒似的,挺沉,平時他不愛用,但像這關鍵時刻就派上了用場,隨時準備接聽重案組的電話。
林美琪則在思考著兇手的特征,以便鉆到各個叢林的角落搜尋嫌疑人的痕跡。
那人綁架了中年女人阿彩的孩子,卻并不要錢,也就是說,如果地點沒錯,有沒有可能和前兩天的案件有關聯?
這樣的話,兇手手里會不會拿有一束鮮花,隨時準備在中年女人阿彩遇害后放入她的口中?
之所以將她引誘到這個位置,或許是這個公園對兇手有特殊的意義。
并且,如果不是這個方法,一個需要照顧孩子的中年母親,是很難獨自出來給他下手機會的。
孩子或許就在公園不遠處,兇手對孩子沒有傷害之心。
約定的見面時間之前,兇手或許會將孩子丟到售票處也說不定。他的目的只有一個,殺人,但這是最后一個嗎?
林美琪思索著,忽然在旁邊竹林處看到一個全身黑衣的身影,手里捧著一束花,是百合。
而男人不遠處,就有一個和中年女人描述的服裝完全相同的背帶褲男孩兒。
沒錯,應該就是他了!
林美琪跑過去,已經將速度提到最快。
然而,旁邊的小孩兒卻先兇手一步,敏銳發現了林美琪,說道:“叔叔,有人來了!”
那男人戴著口罩,快速朝另一個方向跑去,“呲溜”一下竄入叢林。
林美琪猶豫片刻,還是選擇先去照顧孩子,留他在原地,實在不放心。
馮查理應該能堵住兇手的去路吧?
如果這個公園沒有其他出口的話。
林美琪抱著小孩往外走,到門口時和趕過來的阿豪會面。
“沙展帶人進了公園,據說翻過這個后山就能離開這個公園,恐怕我們堵不住他了。”阿豪說,“好在,起碼現在孩子是安全的。”
他看了一下小孩,倒是沒受到什么驚嚇,應該是對方對孩子并沒有惡意,確實是沖著他媽媽阿彩去的。
兩小時后,馮查理帶人在公園里搜索一遍,都沒有看到林美琪所說穿黑衣黑褲的男人。
那束百合花被扔進了旁邊的垃圾桶。
這個人或許對這兒比較熟悉。
馮查理指著旁邊的位置:“從那個地方跳湖,游到對岸去也能離開鹿北公園,看來今天是抓不到了。”
不過,小孩兒和中年女人阿彩的危機暫時得以解除,林美琪松了口氣。
第52章 哇,沙展你可真大方啊!
馮查理找來公園各處攝像頭,調出了監控,帶回重案組。
由技術偵查人員連續進行觀看,從中尋找男人的準確樣貌,這樣就可以張貼圖像,全程抓捕。
林美琪則和阿豪留在鹿北公園,她總覺得這處公園和兇手動機有關。
那束百合花……
林美琪想著,走到一處垃圾桶旁。
把十幾枝百合捆綁成的一束花,從垃圾桶里拿出來,裝進物證袋。
不過她剛才看到兇手手上是戴著手套的,應該沒有留下指紋,但或許會有別的線索也說不定。
被救下的小孩阿童手里拿著一架風車,應該是兇手買給他逗來玩的。
小孩臉上完全沒有恐懼的神情,被拐騙時,對方應該沒有對他做出什么暴力行為。也就是說,兇手殺人時,對小孩子網開一面。
難道兇手的經歷中,孩童的角色有什么與眾不同之處嗎?
都如此心狠手辣,連殺兩個人,卻還知道買玩具逗小孩開心。
林美琪蹲下身,問阿童:“阿童,剛才的叔叔都跟你說什么了?”
阿童想了想,手指搓著風車的葉片,說到:“叔叔給我吃糖,還說要給我買玩具,好多好多玩具,還要給我買小汽車。他說會叫我媽媽一起過來玩兒。”
“別的還說什么了嗎?有沒有提及其他人?”
“沒有,不過叔叔很奇怪,他會盯著我,撫摸我的臉,然后撲簌撲簌掉眼淚。”
和林美琪猜測的一樣,孩子在兇手的生命中應該有著很不尋常的位置。難道說他的殺機就與這個有關?
“好了。”
她把小孩還給阿豪,“你帶他回去吧,找他媽媽。我留在這兒還有些事要問。”
“林法醫,你一個人可以嗎?”
“當然,放心吧。”
林美琪獨自去了公園總務處,找到負責人,亮明身份后詢問:“這半年,公園里有沒有發生什么惡性事件?”
總務處負責人一愣:“警官,怎么突然問這個?那事都過去很久了。何況,這種公共場合嘛,人人都能來,就算是有些什么事兒也跟我們管理人員沒有關系。我們只是負責公園維護之類的,該做的提示牌也提示了,沒有安全隱患的。”
“我知道,只是在調查一件事情,需要你們配合。”
總務處負責人忙點點頭,給林美琪泡了普洱茶:“警官,你嘗嘗,這是上好的茶葉,我已經喝了十來桶了,味道好得很。”
林美琪擺了擺手:“不用了,你告訴我情況,我盡快回去交差。”
負責人這才把話題拉回林美琪想問的事情上。
“我們這兒呢,的確記錄了一些沖突事件,不過不知道你是要什么程度的?公園里每天吵吵嚷嚷的人都會有,我們這兒保衛部門幾乎隔個兩三天就得去拉一次架,尤其是這里面鬧別扭的小情侶,那就更多了。”
“我問的是最惡性的案件,刑事犯罪的那種有嗎?”
“刑事犯罪?沒有啊!不過有個自殺的,大概五個月前吧。”
負責人在柜子里面翻騰了半天,終于找到資料,“你看,這是我們的記錄,我們公園內每天發生什么事都記在這本子上,方便上面查看的。”
“那天我記得天還有點冷,有個很漂亮的女人,卻穿著薄薄的一層婚紗,就站在那湖邊。哎呦,我們看著都凍得慌。”
“是在公園拍婚紗照?”林美琪疑惑道。
“看起來不像拍婚紗的,因為根本就沒有攝影師,就那女孩子一個人站在那里。旁邊經過的人也都覺得奇怪,我記得當時公園里面保衛處人員還來找我,說是怎么回事兒?我還專門去看了,那女人確實漂亮的不得了,站在那兒,好像等什么人呢?手上有個表,一直在看時間。”
“她有沒有捧一束鮮花?”
“有。”
“是什么花?”
“如果沒記錯的話,外邊一圈是玫瑰,還有滿天星、鳶尾,最后是百合。當然,里面還有些別的什么話我就不清楚了,我也沒敢近距離去看吶!不過岸邊有人勸了說,把衣服穿上點兒,怕著涼了,大家都以為等男朋友呢。誰知道等到晚上八點的時候,天色暗下來,公園里人也少了,我們也沒太在乎這事兒,結果就聽‘撲通’一聲,那女人居然跳湖了!找到位置的時候已經是十分鐘后,把她打撈上來,她已經一命嗚呼來不及了。”
“當時報警了嗎?”林美琪問。
“報了,一查是自殺,這事兒也就不了了之了。”
“她在等什么人?你們中沒有一個人知道?”
“是啊,沒人敢問吶!看這情況,應該是吵了架的,求復合還是什么?我也搞不懂,別人的事,也不敢管吶,誰知道會發生這事兒?要不然我就上前多勸勸她了。”
林美琪忽然想起什么,問負責人:“對了,她死的時候是一個人嗎?我的意思是,她有沒有懷孕?”
一提起這個,負責人“啊”了一聲,突然想起來:“對對,是懷孕來著,不過剛懷三個月,肚子根本就不明顯,我們都沒發現。”
林美琪嗯了一聲,翻看資料,記住那個女人的名字,袁清亦。
隨后,她打了的士回到重案組,把問到的情況告訴馮查理他們。
馮查理一聽,立刻從座位上彈起來:“太好了,林法醫,你這條線索很重要!”
他頓了一下,“我們這邊也有情況了,監控里有那個男人特征,右手虎口的位置有一道傷痕,看著像舊傷,不過通過這個可以鎖定他的特征。”
林美琪點點頭:“看來現在應該從袁清亦周邊人開始排查起,說不定就是她男朋友。”
何婉儀和謝芷若湊過來,看林美琪這推理的速度,不由大贊:“林法醫,你一個人就找到了核心人物,真厲害呀!”
林美琪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聽到系統聲音。
【獲得夸獎,智商值+1】
她不由笑道:“沒什么的,我只是剛好在那個公園周圍,就問了問。不過現在還有疑問,袁清亦是自殺,可為什么兇手要殺這么多人?這些人跟袁清亦的死有關聯嗎?而且看兇手往受害者口中放入花朵的樣子,應該就是當天袁清亦跳湖之前所等待的那個人,他們應該是情侶關系。”
“是啊,這就怪了。”
馮查理吩咐眾警員,“今天晚上,先把袁清亦周邊親近的人資料匯總一下,挨個調查看看,右手虎口有沒有疤痕的?”
就在這時,中年女人阿彩從等待室里走出來,聽見他們的對話,開了口:“我見過右手虎口有疤痕的男人。”
“你跟他有過接觸?”
“是這樣的,我經常帶著阿童去那個鹿北公園,有一天晚上回去的比較晚,有一個男人風風火火也不看路,把阿童都踢倒在地。我作為母親,當然不能置之不理,于是就上前拉住那個男人,讓他給孩子道歉,而且還要他帶我們去醫院,檢查一下阿童有沒有摔傷,不然藥費總不能我自己承擔。結果我一拉他袖子,就看到他手上有傷口。”
“那男人有說別的嗎?”
“他說什么自己還有事,讓我別攔路。我一看他就不是好人,這是要推卸責任,恐怕剛才踢阿童那一腳也是故意的,我就更不能放他走了!我常年干體力活,有力氣,就死死的拽住他胳膊,還找了旁邊人來一起抓住他,讓他跟我們去醫院,我心想,萬一阿童磕到了腦袋怎么辦?他摔得可不輕了。然后拉拉扯扯的,估計得有半個小時過去吧。”
林美琪蹲下身,問旁邊站著的阿童:“今天帶你出去玩兒那個叔叔,和當天踢到你的叔叔是一個人嗎?”
阿童仔細想了想:“我看不出來,他戴了口罩和帽子,我只能看到他的眼睛,但是他還有眼鏡。我不知道他長什么樣子,我只覺得叔叔人挺好的。”
做了偽裝,那倒有可能就是一個人了。
林美琪思索著,漸漸的理出一條線來。
“時候不早了,你們先回去。”
馮查理交代其他警員將阿彩姐和阿童兩個人送回家,并且組織了警力在他們門口觀察情況,一旦嫌疑犯找到他們的地址,就要及時實施抓捕。
送走中年女人阿彩和阿童以后,林美琪有一個猜測:“結合袁清亦當天一直在看表,會不會是約定了和兇手當晚八點在公園湖畔相見,如果兇手不來,就意味著不想和她復合或者不想跟她結婚?她已經懷了他的孩子,如果遭到拒絕,不知道該怎么處理這件事,可能心頭有很沉重的壓力,但是選擇了最極端的一種方法。后來,男人沒有及時趕到,袁清亦跳湖自殺,釀成了慘劇。而這個男人沒有趕到的原因,很可能并不是他不想,而是因為路上被牽絆。”
馮查理恍然大悟:“第一名受害者龐阿媚是公交車司機,會不會兇手是坐公交車前往那處公園,原本時間是夠用的,但是公交車上可能發生了什么事兒,耽誤了他的行程。下車以后到檢票處,檢票口的工作人員也就是第二名被害者黃茵戀,會不會也被他認為是阻礙?到中年婦女這里加起來又耽誤他半個小時。所以兇手認為袁清亦跳湖自殺和他們有關,就要用這種方式給他們懲罰。至于那些花朵,正是表明一種贖罪,把生前他所愛的人最喜歡的東西放在他所要懲罰的對象身邊,用來減輕自己的愧疚,表明他為了挽回袁清亦和兩人的孩子做出過努力嗎?”
聽起來像這么回事兒。
何婉儀不由伸出兩根大拇指:“哇,你們兩個的配合還真是天衣無縫呀!我感覺應該就是這樣,沒錯了。可咱們現在要怎么抓住那個人?最后一個人,兇手沒有殺死她,會不會就躲起來,不再出手了?”
林美琪搖頭:“兇手的懲罰對象不一定只有這三個人,平時阻礙她們感情的人,也會被他視為眼中釘肉中刺。這個呢?得明天沙展走訪以后才能知道。這么晚了,你們先回去休息吧。走訪的工作也得等到受訪者有時間才行。”
這么說著話,一看,已經晚上11點了。
林美琪要回家,馮查理卻攔住她:“你還是不要回去的好。”
“為什么?你忘了你也收到過百合花。”
“可是,已經證明了和這件案子沒有關系呀。五個月前,我沒有遇到過手上有疤痕的男人。更何況兇手每次放的花是不一樣的,這次要在中年女人阿彩嘴里放的百合花,他已經扔掉了,不可能再送另外一個人百合花的。”
馮查理卻執意道:“要想好最壞的可能性,不能讓你冒這個風險。”
“那我住哪里?我總不能要睡在我的折疊床上度過這一個晚上吧。還是說,我睡在阿婉那里?”
何婉儀支著下巴:“睡我那里好啊,我家隨時歡迎林法醫!”
“不了,我單獨給你開一間房,你就住那里。那地方離重案組很近,而且是我自己家的酒店,安保措施很好,我比較放心。”
何婉儀一聽,驚訝道:“什么?沙展,你難不成是把自己家集團旗下那間五星級酒店讓林法醫住?哇,你可真大方啊,什么時候請我們大家也去那里住啊?我聽說那地方有些套房連明星預訂都不一定能訂得上呢。”
“你想住可以,不過去了以后最好能陪陪林法醫,你們兩個有照應,我也放心。”
何婉儀一見馮查理那一副擔憂林美琪的表情,就忍不住嘖嘖:“好啦好啦,你們兩個一起去,我就不摻和了,我還是乖乖回家吧。不過林法醫要有事情,打我家電話哦,我會第一時間出現的!”
林美琪點點頭:“好。”
第53章 五星級酒店~
五星級酒店就是不一樣。
關鍵馮查理還給她開了間套房,臥室足有五六十平米大。
從窗戶望出去,是絕佳景觀,面朝繁華地帶,知名的榮光百貨映入眼簾。
浴室也做得相當漂亮,一些設施相當超前,比如自動拉開的窗簾、觸碰的提示燈,已經隱約有了21世紀的風范。
“你在這兒好好休息。”
林美琪點點頭:“多謝沙展了,這么貴的房間~”
“你要是想住,以后隨時過來。”
“那就不了,這個錢我可付不起哇!”
“免費。”馮查理笑了笑。
他撐在門上的手放開,“這間酒店雖說是馮氏集團的資產,工作人員都是自己人,我也跟他們交代了,要保護你的安全。不過呢,這里也有來往的客人,如果發現異樣,及時找工作人員。這里的保全很厲害,還有武術冠軍,實戰相當強悍。”
“沙展費心了。”林美琪伸手跟他拜拜,隨后,“砰”一聲關上門。
馮查理被隔絕在門外。
馮查理走后,林美琪可是撒了歡兒,在房間里到處參觀。
“這可是套房誒!據說好多知名的藝人、作家、政界人士都在這里住過,我可是撿了大便宜。”
參觀完房間,向后“砰”的一聲,傾倒在床上,張開手臂。
“哇,這床簡直好軟,像睡在棉花里一樣。這樣的幸福,要是每天都有就好了。”
躺了半小時,林美琪從床上起來,去衛生間,看到裝配的都是奢侈品牌的洗漱用品,她都挨個兒地用了一遍。
洗完臉之后,看向鏡子,這鏡子似乎還有美顏的效果,顯得皮膚嫩嫩的。
她擰了下臉蛋兒,確定這不是在做夢,于是重新回到臥室,鉆進了被窩。
這一覺睡得相當舒服,一個晚上的時間,居然全是深度睡眠,半點夢都沒有做。起來之后感到神清氣爽,一掃昨天的疲憊。
她伸了個懶腰,從床上坐起。
“咚咚咚”,聽見有人敲門。
林美琪瞬間警惕起來,想起馮查理對她說的話,酒店里的人也不能掉以輕心。
她起身,從門眼看出去。
很快,松了一口氣,打開房門,站在外面的居然是馮查理。
“快到上班時間了,我來叫你起床,順便跟你講一下,這酒店自助餐不錯。”
“沙展,你找工作人員來叫我就好了。”
“這里剛好離我家近,我跑一趟也沒什么。剛好今天也沒有做飯,一起上去吃吧。吃完飯好去重案組。”
林美琪點點頭,披上一件外套,關上房門,跟著馮查理上到頂層。
頂層是一間旋轉餐廳,從外面的遠處看,餐廳是在輕微旋轉的,只是在內部感覺不到。
林美琪看到琳瑯滿目、滿滿當當四排放食物的地方,不免震驚。
“這也太豐盛了!”
一時眼花繚亂,不知道該吃什么好。她只好一樣拿了一點,還拿了兩枚小甜品。
坐上凳子,看到馮查理只是簡單地拿了一杯牛奶、兩顆雞蛋、幾片全麥面包和一些火腿。
低頭看看自己,高高的堆成一座山。
林美琪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放心,我都能吃完的,哈哈,最近飯量莫名變得好大。”
“沒關系,吃完繼續拿。”
林美琪嘗了一口,總算知道為什么馮查理做飯那么好吃了,怪不得他們家族是以餐飲起家,每一塊面包、每一塊牛肉都那么讓人驚艷。
她吃得停不下來,吃完之后打個嗝。
“沙展,我飽了,就不拿了。”
“好,抓到兇手前,你就住在這間酒店,我得保障你的安全。”
林美琪原本要拒絕的,但想了想這美味的自助早餐,想中餐晚餐也很不錯吧?
她勉為其難地點點頭。
到達重案組,眾人已經出去搜索兇手的痕跡了。
右手虎口帶疤,并且和袁清亦是情侶關系,應該能查得很快。
馮查理得到了新的消息,在眾多匯總上來跟袁清亦有關的親朋好友詢問記錄中間,林美琪敏銳地發現了其中一個有違和感的地方。
而且在她發現的同時,馮查理也在那個名字上打了個勾。
“說說這個人,秦懷執。”
那名警員繼續說:“這個秦懷執呢,曾經是袁清亦最好的朋友,后來也認識了她男朋友榮益良,跟袁清亦和她男朋友都有很深切的關聯。不過呢,我們問他的時候,他似乎對于這件事也很意外,沒想到她男朋友會成為我們的懷疑對象。當初袁清亦自殺的消息就已經夠讓他震驚了。”
“還有呢?”
“他說自己在這段感情里一直在勸分。由于對兩個人都很了解,他認為他們根本就不般配。”
“為什么這么說?兩個人兩廂情愿不就好了?”
“秦懷執說,是因為袁清亦的情緒非常極端,兩個人在戀愛的時候就不停爭吵,找他這個中間人調和。秦懷執因為知道他們太多事兒,就覺得很多吵架是根本沒必要的。所以他曾經勸過袁清亦的男朋友,實在不行就分了得了,他也招架不了袁清亦。他對她男朋友說,‘袁清亦認準的事情太過用心了,你看上去吊兒郎當的,總是會拂她的心意。她需要一個能夠讓家安定下來的對象,而你還沒有到想要結婚的時候,你們兩個好好想清楚。”
林美琪問:“那他有沒有告知嫌疑人現在去哪兒了?”
“榮益良有段時間聯系不上了。”
袁清亦的男朋友作案嫌疑直線飆升。
“如果不是他,就不可能有別人了,只是現在他藏匿在什么地方?”
“我們還得進一步排查,也讓他的親朋好友提供關于他藏匿地點的線索,如果有的話,會第一時間向重案組匯報。”
馮查理點點頭:“嫌疑人照片有了嗎?”
“有了,在嫌疑人一個同學家里翻到,他兩年前的照片能夠派上用場。”
“好,打印通緝令,馬上實施全城抓捕。”
“是。”
“不過這樣大海撈針會耽誤時間。”林美琪說,“我倒覺得兇手可能還有一個殺人對象。既然榮益良對付阿彩沒有得逞,她現在又有警察保護,沒辦法下手,榮益良會自然把目標放到下一個人身上,也就是他要除掉最后一個人。”
“你是說,秦懷執?”
“沒錯,這個人是最先勸他們分手的,會被榮益良留到最后。因為對兇手而言,她是他們關系中是最大的阻礙。”
馮查理看向其他警員:“好,你們現在立刻趕往秦懷執家,但是不要露面,不要讓兇手感覺到我們再隨時盯著他。等到兇手出現,立刻實施抓捕!”
一隊警員離開了。
馮查理對林美琪說:“你留在這兒,我待會兒要跟他們一同前往,等著我們抓他回來的消息。”
林美琪點點頭。
何婉儀在旁邊沖著馮查理揮了揮手:“喂,沙展沒有看到我嗎?這里還有我誒!我發現你總喜歡找林法醫說話,而忘記她身邊還有別人呢。”
“有嗎?”馮查理有些心虛。
“當然有啊,太明顯了好不好?”
阿豪已經收拾好裝備,馮查理拍了拍他的肩:“走吧,去現場。”
警員們蹲點兒一個下午的時間,等到天色都暗了下來,才終于在秦懷執家門口見到一個黑衣男人的身影。
同樣戴著口罩和帽子,走路東張西望,仿佛在躲著什么人似的。
男人的手一直放在口袋里,口袋里明顯是有刀具,隨時掏出來進行割喉。
他這次手里沒有拿花,因為中年女人阿彩的殺人計劃無法進行,被警察懷疑后一定要快,殺秦懷執,花也來不及準備,也沒有必要去做所謂的儀式感了。
只要他能夠通過這種方式補償死去的袁清亦。
他眼眸中含著淡淡的悲傷,抓緊了口袋里的刀,向著樓上走去。
有警員悄悄尾隨在男人身后,而遠處,狙擊手也架起了槍,來不及的時候就要一槍打掉他手里的刀。
對講機里傳來聲音:“對面樓上有很好的狙擊地點,提前把秦懷執那層樓道里的窗戶打開,這樣在他開門的時候,墻上的玻璃就不存在視野阻礙,暢通無阻。”
“咚咚咚”,有人敲門。
秦懷執隨口問了聲:“誰呀?”
“是我。”
聽出榮益良的聲音,秦懷執起身開門。
開門的時候,剛說了句:“你跑哪兒去了?知不知道警察正在懷疑你?”
話音還沒說完,就看到男人從口袋里掏出了刀子。
與此同時,“砰”的一聲,秦懷執還沒反應過來,驚訝地張大嘴巴,就聽見一聲慘叫。
榮益良的手臂洇出一片血紅,刀被打落在地。
藏在走廊里的警員一擁而上,將他撲倒。
秦懷執難以置信:“殺人的真的是你?你為什么要殺她們?袁清亦明明是自殺!你不要再為她制造更大的罪孽了。”
“她不是自殺,她是因你而死!”
榮益良被摁在地上,仍然扯著嗓子大喊,“是你們阻止我跟她在一起,是你們耽誤了時間,不然的話,她和孩子現在都好好的,怎么又會在那冰冷的湖水里?”
“可、可,我平時真的看不出來,你對她是真心的。我勸你們分開也是為了你們好。”
“放屁!為我們好?她懷了孩子,她不告訴我,你是我們最好的朋友,你也不說,替她瞞著。她孕期多么敏感,你還說那些話刺激她!”
秦懷執終于低下了頭:“好吧,怨我,我也沒有想到會走到這一步。或許是我看錯了你,我以為你跟她只是玩玩,本質上我還是怕她受到傷害。作為袁清亦的朋友,我們從小玩到大,我更傾向于幫她而不是你,但是,什么也來不及了。”
秦懷執也不知道怎么搞的。
不過,從某種程度上說,這兩個人性格也都夠極端的,一個自殺,一個為了對方殺人。
其實歸根結底,如果他們不認識就好了,就不會走到今天的*地步。
秦懷執深深嘆了一口氣。
眼前的榮益良被警官從地上提起押送走,外面的警車響起聲音。
第54章 林法醫,他對你有好感哎!
榮益良被帶回重案組審訊室。
林美琪手里抓著幾只洗好的草莓,一邊吃一邊在監視器前觀察廳里面的審訊。
越聽,眉頭越是皺起。
謝芷若在旁邊聽都有些受不了了,這個榮益良簡直就是在泄憤。
當天,榮益良去往鹿北公園湖邊和袁清亦見面,中間乘坐公交車,司機龐阿媚因為車上有人吵架,甚至動手打了起來,而延誤了行程,把打人者拉到了警局,所以耽誤了一些時間。
后來到了公園,檢票員黃茵戀又因為懷疑榮益良的票不是最新購買的,是從垃圾桶里撿來的,把打孔的部分撕去了,所以不讓他進,兩個人爭吵又花了一段時間,最后榮益良才得以進入公園。
誰知又被那小男孩兒的母親拽住褲腿,讓他承擔踢倒自己孩子的責任。
這一切都是陰差陽錯。
對于被害者來說,這簡直就是無妄之災。她們只是做了自己應有的舉動,沒想到居然造成殺身之禍,真是太可惜了!
林美琪手抵住額頭,表示不能理解,片刻后便聽不下去了,越聽越生氣。
而且這個人看起來像是有什么狂躁癥似的,說著說著就開始狂拍桌子,必須馮查理大聲呵斥,他才會安靜下來。
就是因為脾氣暴躁,這對情侶才會被朋友勸分吧?
可惜兇手不反思自己在那段感情里傷害別人的事,反而把責任推卸給受害者,簡直無藥可救了。
林美琪把盒子里剩下的草莓遞給謝芷若。
兩人聊著案情,轉移了話題。
“哎,最近大黃總是不來辦公室,是請假了嗎?身體有什么不舒服?”
“不是啦,不是大黃總不來,而是他下班最早,哧溜一下就逃跑了。林法醫你出法醫室的時候當然就看不到她。”
林美琪恍然大悟:“哦,他是不是去找黃怡炫了?他們兩個感情還好嗎?”
“發展很不錯呢。據說今天晚上有黃怡炫的個人演唱會。剛才你在法醫室忙的時候,大黃在辦公室放了一沓票,說誰想去聽演唱會就過去。票是內部票,在場地的前十排,視聽效果很好呢,他建議我們都去。今晚九點結束,可能十一點左右吧,就是有點晚了,明天還要上班呢。不過機會倒是難得。”
謝芷若伸手從褲兜里抽出一張票。
“吶!我給自己領了一張。林法醫,你要不要也去?這樣我們就可以一起從這兒出發了。”
“九點啊,那我就先不回家了,跟著大家一起坐車去,蹭沙展或者阿婉的車。所以大黃現在是提前‘拋棄’我們,給他女朋友服務了嗎?”
“是啊,鞍前馬后的,都快成半個經紀人了。不過,大黃當經紀人也好,事情推進可順利了。畢竟是重案組的嘛,之前那些無良欠款公司都不敢來找了,篩選出來的合作對象都挺優質。”
“看樣子他們兩個是緊接著要步入婚姻的節奏了?”
“已經見過家長了,就上周的事。”
“這么快,這兩個人坐火箭呀?”
“是啊林法醫,就說嘛,大黃這么多年都沒談戀愛,這談戀愛簡直像老房子著火似的,一發不可收拾。不過也好,他解決了終身大事,我們重案組就少了一個單身的人了。到時候可以去吃他的喜酒~”
“對了,上次大黃還說給他女朋友黃怡炫做了一款手工巧克力,還留了兩顆多余的在辦公室,我跟阿婉都嘗了一下,特別好吃。距離演唱會還有段時間,我們剛好可以去做一份。”
兩個人拎著小包,騎著腳踏車,去往大黃之前所說的地址。
穿過四五條街道,沿著一條繁忙的商業長街一直往前,到最遠處的位置,就是一家小巧精致的巧克力手工制作商店。
店外面裝飾著彩色的海報和掛飾。
天色有些暗了下來,廣告牌被開啟,發出耀眼的光。
剛一進去,就聞到店內濃濃的巧克力味。
臺上展示著各式各樣的巧克力形狀,有各種動物形、花的形狀,還有雕刻的可愛娃娃。其中就有一塊黃怡炫歌手的人形卡通巧克力,放在展臺比較明顯的位置。
林美琪多看了一眼,就看到店里員工走過來。
“小姐你要制作巧克力嗎?這款巧克力是新星女歌手黃怡炫和她男朋友來這里制作的哦,人們愿意留一塊兒給店內做展示,所以我們就放在這個位置啦。小姐,要不要也嘗試給自己做一款個人形象的巧克力呢?多有紀念意義。”
這巧克力做的好精致用心,是卡通形狀的個人形象。
不過做得這么可愛,都不好意思一口把它吃掉了。
林美琪想了想,還是擺擺手:“我還是做旁邊小動物的吧!”
“這款長頸鹿是我們這做得最多的,因為這個材質所匹配的是杏仁核桃巧克力,味道帶一點微微的橙子香,非常好吃,很推薦哦!”
長頸鹿旁邊標注著一個大大的拇指贊的標牌兒,看來真是店內推薦產品。
謝芷若則指了指旁邊的小烏龜:“我要這個,長命百歲。”
“好啊。一盒配套是二十塊巧克力,可以選兩款形狀拼接的,這樣做起來會相對輕松一些。”
“大概多久能完成?我們九點還有事情呢。”
“九點之前肯定能結束,快的話,一個小時就完成了。”
“好啊好啊。”
“那您隨我這邊來。”
展示廳里面轉角處別有洞天,是一個專門用來手工制作巧克力的房間,里面已經另外一個員工在用巧克力塑造形狀。
那名制作巧克力的員工是個年輕女生,頭發后面系著細致的粉色蝴蝶結,看上去非常青春靚麗的樣子,不知道是不是在做兼職。
“這是我們的巧克力手工藝者,實力很強哦!曾經獲得過巧克力大賽西九龍區的第一名。”
“她還是學生嗎?”謝芷若問。
“是啊,大學還沒畢業就已經獲獎了,很有天賦呢!”
“現在的年輕人真是不得了。”
“不過我們還有另外兩名巧克力手工藝者,會在不同的時間到店內為大家制作巧克力哦,那兩位更資深一點。”
林美琪點點頭,躍躍欲試地穿上工作人員遞來的卡通小圍裙,站在工作臺前。
“那我們開始吧。”
那名女員工走過來,將需要的材料在林美琪和謝芷若身邊分別擺好,笑瞇瞇道:“跟著我一步一步操作哦!到最后就能收獲美味的巧克力了。”
林美琪和謝芷若開始制作起來。
外面天色漸漸暗淡,兩人以最快的速度去完成巧克力制作。
一個小時左右,巧克力真的就做好了。
將制作好的巧克力裝盒,看起來高端大氣上檔次,很適合送禮。不過林美琪沒什么人送,就自己留著吃。
不過,制作過程中,因為有一些邊角料,她和謝芷若都已經被允許可以把它們吃掉了。
即便是邊角料,樣子差一些,但味道可不遜色。
果然是被念念不忘的巧克力,絲滑柔順,口感豐富,吃下去一點兒也不膩,反而滿口留香。
等做完巧克力出來以后,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謝芷若低頭看了一眼手表:“來得及,我們回重案組吧,他們會開車帶我們去的。不過不知道沙展有沒有時間啊?是不是在整理案件材料向上匯報呢?他要去開會的話,就去不了了。”
“沒關系,他去不去無所謂。”林美琪說。
“真的嗎?林法醫不想讓他去?”謝芷若單腳跨上腳踏車看向林美琪,“不過你去的話,我想沙展應該就會去了吧?”
“為什么?”
“林法醫,你那么聰明,肯定能看得透啦!”
林美琪眨眨眼睛,表示疑惑。
“實不相瞞呀,大家早就看出來了。沙展他肯定是對你有意思。不過他這個人不像梁翊風表現那么明顯,向來冷酷慣了嘛。但是私下里的關照可是一點兒都不少。每次出警,林法醫你只要跟著去,他就讓我們關照林法醫,說的我們耳朵都起繭子了,還是樂此不疲。你說他不是對你有好感,又是什么?”
林美琪笑了笑,“這很正常啊,是他的下屬他肯定都會關照的。不過他也太小瞧我了吧,總覺得我好像會被那些歹徒怎么似的,我難道沒有給他展示過我厲害的拳腳嗎?”
“不一樣哦,反正我總覺得沙展對你哪兒哪兒都不一樣。林法醫,你要仔細感受一下自己到底對他是什么心意。我們也都很樂見其成,你們兩個在一起呢!”
林美琪忍不住調侃道:“你呢,最近有沒有什么看上的帥哥什么的?”
兩個人有說有笑的朝重案組趕去。
原本以為謝芷若是開玩笑的,誰知道這都到下班的時間了,馮查理居然真的沒走,還留在重案組。
看到她回來,馮查理左眉一挑,目光看了過來。
謝芷若不由看了林美琪一眼,擠眉弄眼的,意思是,你看看我說什么吧,你不走,馮查理是不會離開的。
“不可能吧,是不是想多了?”林美琪心里想。
她一直覺得馮查理當初對自己好,是在幫自己拒絕梁翊風,才故意顯得親近一點。而且原本嘛,自己來重案組時間最短,作為新下屬,比較受關照而已。
不過謝芷若的話,倒是讓她有些困惑了。
謝芷若上前:“沙展,不走嗎?票拿好,我們準備去聽個人演唱會了。我坐阿婉姐的車,你跟林法醫一起。”
馮查理點點頭:“好啊。”
林美琪走上前,尷尬地扯動嘴角:“沙展,榮益良審完了,資料交上去了,不需要跟上級開會什么的?”
“不需要,反正有時間,去聽演唱會放松一下,也挺好。繃得太緊,也不利于工作嘛。”
林美琪“嗯”了一聲,心想肯定是想多了,馮查理只是想要陶冶下情操罷了。
每次案件結束以后,其實大家忙碌一陣都有想要放松的心思。
時間差不多了,林美琪下樓,坐進馮查理車里。
副駕駛位置留給她,馮查理伸手為她扣了安全帶,相當自然。扣好安全帶的那一刻,林美琪屏住呼吸。
以前光顧著工作了,其實離得近了,才能發現馮查理這帥的不是一星半點兒。
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讓她不由驚嘆,有種在看畫報上頂級男模的感覺。
“太帥了,不愧是和明熠同一個家族的存在,帥得很,不輸明星。”
馮查理開車前往演唱會舉辦場地。
到了會場,下車以后,重案組眾人憑票進入,坐在靠前的位置上。
不一會兒,大黃就過來,袋子里面滿滿當當都是準備的飲料,給每個同事都發了一瓶。
“哇,沒想到沙展你也來了,林法醫也在,真是我的榮幸。”
馮查理調侃道:“什么你的榮幸,是你女朋友厲害好吧?”
“那是那是,能為她鞍前馬后,我很開心。”
“但是不許耽誤工作,你昨天可是早退十分鐘。”何婉儀忍不住開口。
“哎呀,昨天是特殊情況,其實也跟工作相關。怡炫她昨天遇到那種跟蹤她的粉絲,給我打電話。我作為警察,不能不管嘛,上前把那人制伏,教育了一頓。一切都是為了維護治安,我的職責所在!”
“那就好。”
“是嘛,重色輕友不會讓你們來參加演唱會。”
大黃說完,又拎著東西請示:“沙展,我先走了,后臺還有好多事兒要幫忙。”
馮查理擺擺手,大黃呲溜一下跑遠了。
第55章 在這里扮人形玩偶?
黃怡炫的演唱會很快開始。
現場燈光熄滅,陷入一片黑暗,身穿黃色長裙的女人從臺后緩緩走上。
層層疊疊的裙擺讓她像一枚層層綻放的花朵。
謝芷若在旁邊不由驚嘆:“大黃真是好福氣,有這么漂亮又有才華的女朋友!”
林美琪也不由得感嘆:“是啊!”
黃怡炫站在臺中央,笑容甜美,和觀眾寒暄兩句后,音樂響起,她開始唱最流行的《送你小幸運》。
這是她一首最新發布的歌,由于最近最火爆,就放在第一個的位置。
音樂聲一起,整場陷入安靜,穿透力的歌聲包裹了整個場子。
“哇!好好聽啊,行走的唱片集呀!”
林美琪也陶醉在這音樂里。
能坐在前排的位置,不得不說,大黃真是立了大功勞,不然往常哪能搶到演唱會這個位置門票?
這地方都非常昂貴的。
現在坐在這前排,音效也像360度環繞式的。
林美琪默默盯著臺上那張美得讓人移不開眼睛的黃怡炫的臉。
馮查理則在黑暗之中默默地看向了林美琪。
謝芷若早就發現了這一點,因為每次她都能有意無意間發現馮查理在偷看林美琪。
林美琪雖然不知道,可這逃不過謝芷若的眼睛。
謝芷若嘿嘿笑了兩聲,挽住林美琪的胳膊,倒在她的肩膀上問了句:“待會兒回家得讓沙展送你?要不然太晚了。”
林美琪思索了下說:“其實我自己也能回。”
謝芷若勸道:“多讓他送送吧!”
演唱會結束,已經11點半了。因為臺下觀眾還要求返場,所以黃怡炫多唱了兩首歌。
結束以后,外面天色簡直漆黑一片。
謝芷若跑到何婉儀那里去了:“我們兩個順路,沙展,你可要照顧好林法醫哦!”
謝芷若一蹦一跳地跟著何婉儀走遠了。
林美琪不禁感慨,小謝跟剛來的時候憂郁著每天想要出現場的狀態有所不同了,應該是沒那么執著于非得用一些具體東西來證明自己。
而且現在她越來越能融入重案組的隊伍,馮查理也給了她一些參加集體外出走訪的機會,她就慢慢變得開朗起來。
現在,就剩馮查理和林美琪站在會場門口了。
大黃當然要等到黃怡炫卸完妝再送她回去,所以林美琪只好說:“沙展,又得麻煩你了。”
馮查理開了副駕駛門,讓林美琪坐上,他坐回駕駛座。
路上,他還是不免有些擔憂:“上一個案子結束了,可你門口放百合花的人還沒有找到。今天審訊的時候我也問了榮益良,他對你門口被放百合花的事不知情。看來事情和他無關,是個巧合,但因為有了前車之鑒,不得不防。”
林美琪這幾天都住在馮查理給她開的五星級酒店,為了避開危險。
現在案子結束,她還是要回到寧園一號,這幾天不知道門口有沒有放百合花了。
“也許就是九龍寨里的人惡作劇呢?那里面有些流氓,喜歡騷擾女性。不過他騷擾到我,就是踢到鐵板了。我要見到他,絕對一個掃堂腿,把他踢到再也站不起來!”
很快,車子在寧園一號樓下停住。
馮查理開車門帶著林美琪下車,送她上樓。到了門前,居然真的有一束百合。
馮查理將這束花拿在手里,心里總覺得不踏實:“我會派人來盯著,不能放任這件事下去。”
“沙展,盯著他就不敢出來了,放心,我一個人能解決。”
林美琪心里想著,反正她有系統加持,不會真有什么事的。
“如果出事兒就來不及了,我派的人會盡量隱蔽,不會打擾到你的生活。但這個人,不抓是不行了。就算沒有其他歹心,但一個騷擾罪也是板上釘釘了。”
馮查理的話無可辯駁,林美琪只好同意了。
回到房間,林美琪躺回床上,一會兒就睡了過去。
接下來的兩周,都沒有發生新的案子。
林美琪按部就班的在家和重案組之間穿梭,每兩三天去一趟超市,買些生活用品和零食。
那個血戒指也沒有了線索。
九龍齋里的豬肉鋪被處理,因為不符合衛生規范,直接取締。但是在肉鋪里并沒有發現和人血相關的痕跡,那枚戒指也已經被豬肉鋪老板拿去賣了,流入市場不知所蹤。
上面的痕跡檢查不到,所以血戒指還沒有足夠的證據,表明十幾年前的殺人兇手再次出現并作案,也就沒有重啟,只是將資料做了匯總。
這天林美琪和何婉儀正點下班,去了附近商場,商場樓上有家剛開了幾個月的游戲城。
琳瑯滿目的游戲機散發著藍紫色的光芒,投幣就能玩耍,吸引了很多人前往。
何婉儀也很感興趣,拉著林美琪過去玩兒。
誰知這游戲越玩越上癮,尤其是打槍射擊的游戲。
何婉儀那準頭簡直不得了,每射中靶心一次就能吐出一大堆兌換條,拿這些兌換條就可以兌換各種想要的玩具。
于是上了癮的她不停地投幣在各種機器上。
林美琪也跟著玩兒了半個多小時,最終兌換了一只大大的HelloKitty玩具,抱在懷里,簡直有半個人那么高。
何婉儀則抱著一只毛茸茸的大獅子和一只品牌小包,兌換的包包價值不菲,看得老板都眼紅:“要像你們這么玩兒,我這地方就要賠本的!”
何婉儀聳聳肩:“那么多人投了幾百上千個幣下去,不過也就得到想要一個巴掌大的毛絨玩具。你這黑心錢還沒賺夠,還想要多少?”
老板被她一句話噎住,也不再說。
林美琪和何婉儀結束以后,抱著玩具去了樓上餐廳吃飯,忽然間有個服務員慌慌張張往外跑去。
朝走廊位置看,那地方是鏤空的裝飾墻。
商場內的安保人員也往剛才游戲城的位置跑,手里還拿著電擊棒。
林美琪一頭霧水:“發生什么事了?看起來不妙的樣子。”
林美琪和何婉儀連忙起身把餐給結了賬,往游戲城的方向趕過去。
等趕到現場,發現游戲城中間赫然躺著一個被捅傷的男人。
男人渾身是血,地面被染紅成一片,尤其是頸部大動脈的位置,捅傷以后血狂噴出來,旁邊的游戲機上都沾染了,天花板上也都是。
林美琪只看了一眼就面色凝重:“這個人看上去像在被放血,位置非常精準,幾條大動脈都被劃開了。”
何婉儀震驚不已。
安保人員還在維持秩序,何婉儀上前亮出警官證:“讓一讓,我們是西九龍重案組的,請你們守好這個位置,不要讓無關人等上前。”
安保人員見有警方在,點了點頭。
游戲廳老板嚇得屁滾尿流,上前來滿臉煞白:“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太可怕了!為什么會在我的店里發生這種事?我才剛開業沒多久啊,這這我的生意還怎么做啊?”
何婉儀瞥他一眼:“還管什么生意的事兒,我問你,剛才有沒有看到兇殺案是怎么發生的?”
老板:“沒有啊,我什么都沒看見,正在那邊跟人兌換禮品。”
一個十歲左右的小男孩站了出來,后面他媽媽臉色也很難看:“是大熊玩偶殺人,一刀一刀捅上去的,我看的清清楚楚!”
這話一出,旁邊人騷動起來。
“是啊,速度太快了,我們都沒反應過來,不過確實是熊在殺人。”
“什么?”
林美琪震驚,她和何婉儀互相對視了一眼,立刻明白了過來。
“你說的那只熊,是不是游戲廳的人形玩偶,在門口招攬顧客的那個,就是那只熊?”
林美琪問老板:“你今天找了什么人在這里扮熊?應該清楚吧?”
老板:“是個在校大學生,放假來這里兼職的。”
“叫什么名字知道嗎?”林美琪問。
“知道,名叫艾小絨。”
“之前她有沒有表現出某種異樣?”
老板:“沒有啊,這孩子很好說話的,脾氣好得很,之前有個小男孩兒把她推倒了,她爬起來都沒有說他半句不是,遇上那種難纏的客人,從來沒有發過脾氣,永遠都是乖乖在那里扮熊。”
林美琪問:“今天這只人形的熊,你覺得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嗎?”
老板搖頭:“我、我沒關注,她每天都在門口,我也不可能一直看著那個方向。”
“你這里有監控嗎?”
“商場的監控,在那個位置有。”店老板指了一下,確實在門口位置有個監控。
林美琪借用商場內的公用電話給馮查理打了過去。
“什么?發生惡性殺人事件?”
馮查理立刻帶人出動,半小時后到達現場,很快找人去調取監控錄像。
調取監控過程中,一個馬尾辮女孩兒突然走了過來,一路上看到圍了那么多人,感到奇怪。
等到了店里,看到地上躺著全是血污的正在被林美琪做初步檢驗的尸體,嚇得花容失色,禁不住大叫了一聲。
旁邊的老板看見那女孩兒,驚得跳起來:“艾小絨,你怎么在這里?是不是你殺了人?”
女孩兒:“什么?殺、殺人,你是說這個人是我殺的?”
“不是你是誰?就是那只熊啊!”
女孩搖頭:“我沒有扮熊,是有人在路上給了我500港幣,說我的熊借她穿兩個小時,她給朋友一個驚喜,驚喜結束就會還給我,讓我晚點過來。”
老板一拍大腿:“哎呀呀,你說你干的事!可被你給毀了。要不然的話,那人也犯不了這兇殺案吶!”
林美琪聽見這話,站起身來。
“給你錢的那人有什么特征?”
“戴了口罩,鴨舌帽,穿著全黑的衣服,頭發是完全壓在帽子里的。不過看起來,像是個女的。”
“為什么?”
“因為男生露出來的頭發是一茬一茬的,女生則是往上攏完之后塞進去的。這個我還是能看出來的,我以為是情侶之間鬧著玩兒,根本就沒當回事。怎么能想到會發生這種事?”
“具體情況,你找那邊的警長,跟他把話說清楚。”
女學生點點頭,朝林美琪指的位置走過去。
馮查理正在走訪周邊的商戶,關于那只熊走路姿態或者動作習慣的特征。
被害者的陪同對象是他老婆,也剛剛詢問過,現在正哭得泣不成聲,眼睛都紅腫了起來。
林美琪則蹲下身繼續勘察現場。
被害者身體內三大動脈——頸動脈、橈動脈、股動脈,都被切割開了,大量的鮮血涌出來。
除了大動脈之外,剩余的一些淺表動脈,比如鎖骨下的動脈等,也被剖開,簡直穩準狠。
如果不是醫生的話,就只有一種可能性——法醫。
林美琪心臟狂跳,總有種說不清楚的緊張感。
將獲取的信息記錄好后,警員們將尸體裝入尸袋后用擔架抬走。
馮查理問完了情況,轉回來看到林美琪站在原地思考,問她:“怎么樣?看起來是泄憤殺人嗎?”
林美琪搖搖頭:“不像,不止一個目擊者說,一開始那只大熊想攻擊的人不是這個男人,而是一個女人。但那個女人躲了過去,只傷到胳膊的表層。隨后目標就變成了現在的受害者,他沒反應過來,就被一刀刺入頸動脈,后面就根本無法動彈了,直接斃命。”
“也就是說,兇手的目標很可能是隨機變換的,并沒有執著于之前的女人。”
“沒錯,所以我更擔心是無差別傷害。”
這話一出,幾名警員神情都變得嚴肅起來。在公共場合如此隨機殺人,只怕這犯罪不會停下來。
第56章 警員不敢去看現場。
勘察完現場,馮查理帶人去往被害者何子謙的工作地點。
他就在附近工作,是一間零食店的員工。
因為離得比較近,知道游戲廳剛剛開業,有滿額打八折的活動,所以才帶老婆一起來玩。
誰知道這一玩,竟搭了條命進去。
林美琪跟著何婉儀先回到重案組,馮查理進一步調查被害者身邊的人。
進一步尸檢以后,確認最終傷口位置的確是在頸部大動脈,從噴血量來看也是吻合的。出來結果,林美琪就在法醫室呆著,等待馮查理回來向他告知最終的情況。
梁翊風拿回了監控,幾個技術偵查人員看得眼睛都酸了。
沿著幾個監控路線,查看那只毛絨大熊的出現軌跡,希望能拍到鉆進去之前兇手的模樣。
然而,在進入商場時,大熊毛絨外套已經被罩在那個人身上,完全遮蓋了面容,根本看不清是什么人所為。那就只能看他離開時的路線。
終于,沿著幾個攝像頭的軌跡,查找到大熊從五層最遠處一棟樓梯向下快速逃竄。
在離開商場后,朝右邊那條小路拐去。
梁翊風當機立斷:“找那附近商店的監控,要查出來這個人到底從哪兒消失的!”
大家各自忙碌起來。
林美琪做完手頭的事,有了空閑,中午就在法醫室的折疊床睡了會兒。
等到下午很晚的時候,馮查理跟梁翊風居然一起回來。
原來他也去往監控最后消失的地方——河邊去查找兇手的蹤跡,結果在那個位置發現了巨大的毛絨玩偶外殼。
那東西被扔在重案組桌面上。
看見林美琪來了,馮查理說:“兇手披過這外套,會不會有什么皮屑留在里面?”
“按道理來講是有可能的,除非兇手在里面只露一雙眼睛,把自己捂得嚴嚴實實的。應該會露出一些破綻吧!”
“好,我們監控所看到的是這個人到河邊卸下衣服,跳下河堤,沿著河岸下方跑走。那地方剛好是一個盲區,那人應該是提前考察過,所以躲避了監控探頭,只留下這一層外套。”
林美琪感到有些奇怪:“既然都到了河邊,為什么不把外套扔到河里去呢?”
“這個問題我也想過。扔進河里會破壞一部分殘留的痕跡,除非兇手非常自信,確認這里面任何痕跡都沒有。”
林美琪戴著手套,把那個巨大的毛絨玩偶外套拿到法醫室,希望能找到有用的證據。
一天后,林美琪所檢驗的幾項數據都出來了。
她做了匯總,向馮查理報告:“目前來說,皮下的痕跡有四個人的。”
“這么多?”
“我想應該是之前那三名兼職的員工各自留下了自己的皮屑。他們共用的是同一個大熊外套。那么問題就來了,這第四個痕跡是誰的?我在現有的指紋庫里查找,沒有蹤跡。可能還是要將嫌疑人鎖定在某個范圍內,才方便采集他們的指紋。”
林美琪問馮查理,“你問的那家零食店員工的情況怎么樣?”
“被害者何子謙在零食店上班已經有兩年時間,干得不錯,從來沒扣過獎金。家庭和諧,沒有內部矛盾。為人很好,和顧客也從不爭吵。老板都按時結款,老板之間也沒有什么矛盾。很難想象他會得罪什么人。周邊人也并不知道有人有殺他之心,連他老婆都說,受害者下班之后按時回家,還會帶各種零食店新上的最好賣的零食回家給她。”
“是個好丈夫啊!這從動機這一步沒有辦法查找。”梁翊風感慨。
“不過我們還有一個指紋庫。”林美琪忽然開口。
“什么庫?”
“我們不是有專門法醫從業者的一個指紋庫嘛,因為有時候要避免采集時不小心把自己的指紋留在現場,所以一般都會排除法醫自己的指紋痕跡。沙展,密碼你有嗎?我想知道其他區的法醫指紋庫。”
“你懷疑會是一個法醫所為?”
“只是我的直覺。我覺得有這么專業的能力,法醫是有可能。”
“為什么不是外科醫生呢?”
“手法不同。外科醫生切割患者的皮膚更加細致謹慎,畢竟是活體,還要注重切割的美觀,所以養成了一定的下刀習慣,輕易很難更改。法醫則不同,刀口傾斜度也有區別。”
“明白了,我給你調其他區法醫的指紋庫。”
很快,馮查理要來指紋庫密碼,告知林美琪后,林美琪將第四枚多出來的指紋在庫里輸入。
半天時間后,得出的結果令她大感意外。
為了確認結果沒有出錯,林美琪再次花費時間將指紋重新提取輸入,再次走完一遍流程后,看到的結果仍是一樣。
她猶豫片刻,有些難以置信,但還是將結果拿出來放在馮查理面前。
“這是一名實習法醫。”
“實習生能做到這種程度嗎?”
“可以的。只要跟過法醫上過實踐課,基礎的解剖就都知道了。也就是說,他能達到這樣放學的狀態,并不是太難……不過,這個人我認識。”
“你認識?”
“霍見深,他在新界北重案組做實習法醫,還是我推薦的。”
“你以前工作的地點?他不會是警官學院的學生吧?”
林美琪點點頭:“上次課上霍見深因為低血糖暈倒,一問才知道家里比較窮,省著錢吃飯,導致當天沒來得及吃早餐,中午也隨便應付了一下,后來低血糖暈倒了。看到這個情況,我就給他介紹了實習法醫的名額,恰好那邊在招人,本來也是要從警官學院找人,我就做了個推薦。做實習法醫一個月能有1000多港幣,起碼可以緩解他的壓力,將來工作的話也多一種可能性。他本專業不是法醫,但實習過法醫之后,將來只有兩條路可以走。只是我真沒想到,這件案子里居然會出現他的指紋。但我想不出他為什么要做這樣的事。”
“你跟霍見深接觸多嗎?”
“他是后來才加入的學生,一共參加我的課只有五次。后來他成功進入新界北重案組做實習,參加課程就少了。但是,他本身也沒選修我這課,就是來旁聽的,所以我也是支持的,還是以工作為主。所以晚上我的上課時間他都在參加實習工作,跟他現在重案組的法醫老師待在一起。”
“既然有了霍見深的指紋,那就得找到他了。這家伙有作案方式,作案兇器那把刀就留在現場,如果再有作案動機,就板上釘釘了。”
林美琪仍然感到難以相信,她不敢想象想要努力學習改變命運的霍見深,怎么會這樣毀掉自己的人生?
于是她對馮查理說:“你去找霍見深?我也一起。畢竟是他老師,或許他*有什么話想對我說。”
巧合的是,游戲廳殺人事件發生當天,霍見深還真就請假了,沒有在新界北重案組,反而推脫有事回了家。
他家在一處狹小的房間,密密匝匝挨著,一看就是生活條件很不好的住所。
馮查理帶著林美琪他們上樓找到房間后推開門,人就在里面躺著,看起來昏昏沉沉的,門都忘記鎖了。
他像是喝了酒,臉頰紅紅的,從床上支棱起來,一眼看見林美琪:“老師你怎么來了?”
林美琪上前兩步問他:“你前天在東溪路商場嗎?”
霍見深茫然,搖了搖頭。
“沒有啊!”
“那你去哪里了?不是說那天請假在家,是因為身體不舒服嗎?看你這樣子,喝了這么多酒,身體不適還能喝酒?”
“哦,前天我沒去哪兒,就在家里躺著。”
“知道新開的電玩城嗎?”
“什么電玩城?我從來沒去過那種地方,我也去不起啊,老師。”
“有沒有目擊證人能證明你前天在什么位置?”
“我……我請了假就回來了,沒有人能證明。”
霍見深支吾著,顯然有什么話在瞞著她。
林美琪很是失望:“你如果執意不說,就有殺人嫌疑,知道嗎?老師是想相信你的,但是殺人的套皮玩偶里發現了你的DNA,你怎么解釋?”
“什么?”
霍見深一下子嚇醒了一半,睜大了眼睛,像是聽錯了,“殺人?我怎么會殺人呢?老師,我是實習法醫,我是要破獲案子,找到兇手的,我不可能自己去做這種事。”
“那你告訴我,你那天見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
“我、我……不能說。”
林美琪搖搖頭:“我不管你有什么苦衷,你想清楚了,盡快告訴我。或許你是被人利用了,知道嗎?”
霍見深還有些不清醒,看來是喝了好幾瓶酒。
他猶豫了一會兒說:“老師,給我些時間吧,現在腦子好亂。”
“好。”
林美琪帶著馮查理下了樓。
馮查理問她:“你真的相信這件事與他無關嗎?”
“我不確認,但是這些案子的確有很多疑點。現在抓他,他也說不出什么來,霍見深的狀態你也看到了。給他點清醒的時間吧,等找到了確鑿的證據,我絕不會袒護也。”
“你覺得古怪的地方就是因為,有人在玩偶里特意留下了霍見深的指紋,是嗎?”
“沒錯,應該是和霍見深很親近的,能夠拿到他指紋的人。但我沒想清楚,究竟會是什么樣的人,能夠被霍見深袒護。”
兩個人回到重案組,剛進入辦公室,就看到梁翊風彈了起來:“你們兩個終于回來了!”
“發生什么事了?”
“五元大道那邊樓盤開幕,你們知道吧?”
“知道,據說這附近最貴的一個樓盤。”
“今天開幕當天搞得非常熱鬧,門口也有人形玩偶穿著大黃狗的外套。結果,又是玩偶殺人,房地產公司的副總裁再次被放血!事情發生的相當突然,是大部分人涌入活動現場以后,在門口發生的。所以當時有人目擊,但是沒來得及抓到他,那個人體力相當好。”
“什么時候發生的?”
“兩個小時前,因為不在西九龍區而發生在新界北,所以耽誤一點時間才把案子轉過來的。”
馮查理、林美琪對視一眼。
這就糟糕了,新界北正是他們剛才來的地方。
如果是霍見深的話,兩個小時前,完全來得及剛才做完之后再回到自己的租房處,然后遇上了馮查理他們。
第一個案子當天,他就請了假,沒人證實他在哪里。
更關鍵的是,體力好,警官學院的人體能訓練都是標配,別人當然抓不住他。
“越聽越像是他!走吧,先去現場看看怎么回事?”
林美琪拿了驗尸箱,跟著馮查理一起去往新界北區。
很快,他們看到了現場,地面一片狼藉,鮮紅的血流淌到馬路中央。放出的血水太多了,簡直慘不忍睹。
有警員不敢去看這現場,偏過頭去,忍不住要吐。
因為正常被刺死和這現場差別不是一星半點,這簡直像是被屠宰的豬或者牛進入屠宰市場的時候,遍地血污的感覺,只是換成人之后更有一種悲慘的感覺。
林美琪則神情鎮定,套了鞋套,走過那些血跡,走上前蹲下身,開始進行初步的檢驗。
果不其然,又是三條大動脈被干凈利落地切割,脖子上方的主動脈被劃開,這一刀是瞬間斃命的。
第57章 前所未有的暢快。
林美琪勘察現場,越勘察眉頭擰得越緊。
馮查理在尸體周邊做了圍擋,把看熱鬧的人圈在外。
在旁邊找到一把掉落的刀,因為刀具是襯著大黃狗外套使用的,所以沒有留下指紋。
這把刀沾滿了受害者的鮮血,此刻正躺倒在血泊里。
馮查理將道具丟進物證袋,看林美琪表情有異,上前詢問怎么樣。
林美琪回答:“這個人好變態,刻意劃開幾條大動脈。要么是生活不如意,用來發泄憤怒情緒,要么就是對于鮮血有嗜好。”
“嗜血?”馮查理困惑。
“對,一般人殺人不會用這種方式,會噴濺得渾身都是,并且現場非常臟亂,難以收拾。不過鑒于兇手是穿著玩偶服,血跡根本見不到他身上,無法形成證據,也就有了實施作案的可能性。”
馮查理點點頭,看向旁邊:“樓盤新裝設的哪個監控探頭?我去調監控。這地方應該能拍全兇手作案時的舉動,分析到底是什么情況。”
林美琪繼續檢查尸體。
片刻后,尸體被警員抬走,留下來幾個警員固定證據和處理現場。
樓盤老總剛才被嚇得暈厥過去,這會兒醒來,抓住馮查理的手痛哭流涕,完全不見往日威風凜凜的樣子。
“阿Sir,我們這可是開盤儀式啊!居然遇到這么血腥的事兒,我的樓盤算是砸在手里了!這天殺的,找到兇手我必須扒了他的皮!”
說著說著,往后一抽又暈過去了,身后的工作人員連忙將他托住,帶回銷售中心。
林美琪忽然想到什么,手指捏著下巴,若有所思:“兇手難不成不是沖這兩個受害者來的,而是沖這兩個地點?游戲廳的生意很好,而這樓盤新開業,必然能通過售賣樓盤賺得盆滿缽滿。這么兩場兇殺案發生,老板就都賺不到錢了。”
馮查理說:“這種可能性的確存在。現場還有要留意的嗎?”
林美琪搖頭。
“那就回重案組吧,回去看看監控怎么回事。”
馮查理、林美琪和一眾警員回到重案組,把調出來的監控交給技術偵查人員。
他們在查看監控的過程中,很快發現了案發時那只穿著毛絨玩偶服裝扮成“大黃狗”的兇手。
儀式開始時,本身門口擠了一大堆人,典禮進行中大門敞開,來賓都被請進了銷售中心和里面的中心花園,門口人就少了些。
副總原本不在那個位置,后來是因為煙癮大發,抽了根煙到了門口。
這時候站在門口歡迎的“大黃狗”人偶見四下無人,直接抽出刀,一刀斃命,穩準狠,之后切開所有大動脈放血,等人反應過來的時候,快速逃竄。
攝像頭沒有捕捉到逃亡最終地點的痕跡。
既然跟上一起案子是同一個人所做,那么很有可能是先踩點過監控,到監控盲區換下的衣服。
果不其然,兩小時后,有警員在監控消失大約兩公里外的位置,花壇里發現了大黃狗的人偶外套并帶回重案組。
林美琪一直在觀察著監控畫面,技術偵查人員負責倒來倒去。
很快,她有了發現,指著屏幕對馮查理說:“你看這個大黃狗人偶,最初面對的姿勢,他的目標好像是旁邊的工作人員,那個穿禮服的小姐。但是對方在門口繞了一圈又回去,倒是副總裁送上門來,站到門口點燃一支煙的同時,‘大黃狗’目標的方向改變,身體傾斜,角度也有所變化。也就是說,他在瞬間轉移了目標對象,這時候誰離他近,誰就會成為他的目標。”
馮查理點頭:“其實兇手穿這個衣服是優勢,也是劣勢,不容易被人發現,但同時相對笨重。如果身邊圍攏很多人,很容易將他抓住。所以,他不大可能瞄準一個固定對象,萬一那個人一直沒能落單,就沒有辦法下手。這么看,隨機殺人的可能性更大。”
謝芷若一聽,倒抽一口冷氣:“那這也太可怕了吧!而且還是公共空間殺人,人人自危啊!”
“是啊,這么說他就是想讓這個地方成為兇案現場,從而破壞樓盤售賣的可能性更大一些。但也不排除連這些地點也是隨機選擇的,就是想要搞出些動靜出來。這次感覺很棘手啊,如果沒有動機的話,該怎么找到這個人呢?”阿豪疑惑。
案件陷入了僵局。
眾人留在重案組討論了幾個小時,也沒討論出個所以然來。
現在所有的證據都無法指向一個確切的存在,除非是和上一案關聯的那個實習法醫霍見深。
不過,第二起案件中的大黃狗外套還沒有進行進一步檢測,無法確認是否和他真的有關,如果仍舊有霍見深留下的指紋,那么就必須要實施抓捕了。
只是檢測過程,這需要一定的時間。
林美琪將大黃狗人偶上提取的纖維痕跡都送入儀器,等待最終結果。
過程中,她還是非常忐忑,直覺告訴她,這件事霍見深是被利用的,但他當初為什么要隱瞞什么呢?
兩天后,結果終于出來。
看到比對結果后,林美琪搖了搖頭。
盡管覺得疑點重重,仍然把結果提交給馮查理:“又是霍見深。”
沒錯,雖然證據再次指向他,似乎是確鑿的兇手,可是越是這樣,她越覺得不對勁。
馮查理其實在看到結果的瞬間也起了疑心:“其實這個人用外套包裹,完全可以把證據做得更隱蔽些,毀掉里面所有的痕跡,比如把它丟在垃圾焚燒廠等等,讓警方找起來困難一點或者找到后沒有證據,都是辦法,可他偏不,將這兩個人偶皮套獨獨留在案發現場不遠處的位置,像是專門讓人找到里面痕跡似的。我不相信一個如此殘忍,會給被害者放血的兇手,能做出這么蠢笨的事,除非他是故意為之。”
林美琪點點頭:“栽贓的手段也并不高明,但證據確鑿之后無法指向自己,也是逃脫的一種方式。”
林美琪看了下表,法醫課的時間要到了:“我對去警官學院了!”
“行,你先去吧,接下來的事交給我們。”
林美琪收拾好東西,下了樓,騎著腳踏車往警官學院趕去。
這是霍見深被找到證據后,林美琪第一次步入這間教室。
現在底下坐著的選修課學生和旁聽生越來越多,林美琪卻怎么也高興不起來,自己的學生成了被懷疑的對象,她覺得學生是被誣陷的,卻也沒有辦法替他洗脫。
人都來齊了,林美琪打眼一掃,教室幾乎都坐滿。
她很快開始上課:“今天是用之前解剖過的案例給大家講解。”
圖片血赤糊拉,忍耐力稍弱的學生低下頭去,不過如往常一樣,她的學生冉恬從來都是認真地盯著看,一次不落地記著筆記。
林美琪目光一掃,看到冉恬那本粉色的筆記本,隨后愣了一下。
她的筆記本密密麻麻記得都是有關法醫學的內容,林美琪在課堂上無數次見到,但這一次她的本子卻和往常有所不同,中間夾了一些彩色的便利貼。
翻開來,五顏六色的。
林美琪第一反應不是冉恬養成了另外的習慣,而是她的本子應該是借其他人看過,被被人做了標注。
在哪里見到過呢?為什么總覺得另一個人的習慣這么熟悉?
下一秒鐘,林美琪恍然大悟。
在霍見深家里就看到過,他的筆記本上貼有這種五彩的貼紙,是霍見深的習慣!
他應該是借了冉恬的本子做筆記,也就說,他們最近走得比較近?
林美琪忽然大腦嗡的一聲,她似乎知道為什么霍見深有事要瞞著自己了。
下了課,時間已經很晚,冉恬依舊帶著問題找到林美琪詢問課上的內容。
原本一切都像往常那樣,可林美琪突然話鋒一轉,提及霍見深:“小恬,你和霍見深是不是最近關系比較好啊?”
冉恬一愣,有些尷尬地笑了下,搖了搖頭:“沒有啊。”
她意識到林美琪是從哪里發現的痕跡,不由感慨她的細致,解釋說:“最近霍見深好像對法醫解剖的內容格外關注,但他課上沒有記錄太多,所以就找我要了本子,這些便利貼就是他留下來的,我覺得花花綠綠也挺好看的,所以也沒有去掉。”
林美琪若有所思:“是這樣啊!那是我誤會了。”
說話間,她總覺得有什么地方有些別扭,但可能還需要問了霍見深本人才能知道。
林美琪把本子還給冉恬:“時間不早了,趕緊回家吧!”
冉恬點點頭,將本子裝進包里,朝走廊另一側方向走去。
林美琪出了校門,找到腳踏車的位置,登上腳踏車去往九龍寨寧園一號。
剛騎到一半的位置,繞過一條總是從那經過的小路時,突然闖出一個人,伸手在地上撿掉落的東西,她差點沒剎住車,雙腳著地才避免碰到人。
“等等,怎么是你啊,你家不是在另一條路上嗎?”林美琪看著眼前站起身來的冉恬,疑惑道。
“那是我租住的地方,房租太貴了,所以我就搬家了。”
“是這樣啊!”
“是啊老師,哎,霍見深怎么也在這兒呀?”冉恬突然開口。
林美琪一聽霍見深的名字,心下大驚,她今天一整天都在想霍見深的事,于是回頭望去。
就在這瞬間的功夫,冉恬很快上前,一塊紗布捂上了林美琪的嘴……
這是,**!
但已經來不及了,下一秒鐘林美琪身子軟了下來。
這個地方沒有監控探頭,又是林美琪往常一直行走的路線,在這里就能輕而易舉地得手,完成自己的計劃。
冉恬唇角微微勾起一個微笑。
時間太晚,這條街上本身就沒幾家店鋪,留下來的還是馬上要拆遷的,已經兩個多月沒開業了,不可能有目擊證人。
冉恬很快戴上帽子,口罩掩蓋住容貌,隨后將暈倒的林美琪拖上旁邊一輛轎車。
林美琪歪倒在車上,一時半會兒醒不過來。
轎車駛向郊區一處廢棄房屋。
冉恬心里撲通撲通,跳得飛快。
原本在迷暈林美琪之前,她還想好好玩一玩,放血什么的,多來幾個人,畢竟那些被血染紅的身體像一幅藝術畫似的,讓她心中悸動不已。
很久沒有過這樣的感覺了,冉恬一度以為自己麻木不仁,像一具對外界毫無感觸的行尸走肉。
是林美琪帶給了她一個全新的世界。
那是一個由鮮血組成的世界,當一個人變成標本、變成尸體,在她手下任她掌控的感覺,仿佛重新找回了自己那遺失的安全感。
而這一切都拜法醫這門專業所賜。
如果不是選修了這門課程,新的世界怎么會為自己打開這扇大門?
冉恬的終極目標就是林美琪,原本沒有想這么早下手,可是她似乎已經發現了什么端倪,詢問起了她和霍見深的事,那就絕對不能讓她留過今天。
車輛在黑暗中像鬼魅一般向前駛去,冉恬心中卻覺得前所未有的暢快。
第58章 這可真是見證歷史了。
兩小時后,林美琪緩緩蘇醒,睜開眼睛,看到的是一間實驗室。
這間實驗室相當簡陋,許多必備的實驗器材都沒有,看得出是被新改造的,或許專程用來做什么解剖實驗也說不定。
而林美琪此刻就躺在解剖床上,手腳緊緊被束縛住,動彈不得。
她回憶了一會兒,想起自己是被冉恬給弄暈的,簡直難以置信,不會是剛才做的噩夢吧?
林美琪活動手腳,試圖掙脫束縛帶,然而努力也沒有結果,束縛帶相當結實。
她努力試圖喚醒系統,借一點體力值,看能不能爆發式地將這束縛中斷。
然而在她要行動之前,冉恬走了進來。
林美琪停下了手頭掙扎的動作。
冉恬步步逼近,輕輕地將無菌手套戴在手上,從儀器上拿了一柄嶄新的手術刀。
“老師,這是我特意為你準備的,看到旁邊那些瓶子里的內臟嗎?那是我在屠宰市場買回來的,剛剛被活剖出來的內臟,我親眼見過屠殺它們的全過程,實在太過癮了!把它們帶回來,也是為了每每看到她們的時候,能記起當初鮮血淋漓的屠殺場面。老師,你不知道吧?我每天都按捺自己,按捺得好辛苦啊!”
林美琪皺起眉頭:“你為什么要這么做?還是有辦法控制自己的,不是嗎?”
“是啊,可我現在不想控制了。人是多么無趣的生物啊。我從小就沒有感受過溫暖,后來長大了,好像也就感受不到了。盡管老師對我好,霍見深也對我好,可是我自然而然地抗拒,已經做不到心安理得地接受了。如果老師你經歷過我所遭遇的事,應該也會和我一樣吧?”
“何子謙他們,真是你殺的?你殺他們是有原因的嗎?”林美琪問。
“當然沒有,看他們不順眼,就這么做嘍。老師,你不知道把自己放在一個外殼兒里,佯裝別人看不到自己的樣子,真的很棒,這樣子就可以隨心所欲,做自己想要做的任何瘋狂的事。老師,你不要掙扎,我很喜歡你的內臟,想解剖看一看,你不介意吧?”
“你不要胡來,現在還能回頭!”
“我已經殺了兩個人,回不了頭了。何況,只要我看一看老師的內臟,此生就無憾了。帶我進入新世界的人,也會和我一起離開這個新世界,我想,路上有個伴兒。”
冉恬笑得甜甜的,但林美琪卻看出了一抹猙獰。
她是動真格的了。
林美琪趕快呼喚系統,加滿體力值。
她以前所獲得的所有智商值,都被她完全加上了。
在冉恬要下刀的瞬間,林美琪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力量瞬間沖遍全身。
不過,由于這次力量太過巨大,她身體一時難以適應,甚至產生了身體不屬于自己的僵硬感。有那么一瞬間,仿佛無法操控它似的。
猛地一沖,卻被束縛帶拽回原地。
怎么回事?難道是束縛帶的力氣太大,根本無法掙脫嗎?還是武力值沒有派上用場?
林美琪猶豫著,看到冉恬笑著自言自語道:“還是活體解剖更有趣些,殺死那兩個太過倉促,沒有什么藝術感。”
眼看刀尖就要劃破肌膚,“砰”的一聲,大門被從外踹開!
馮查理持槍對準了冉恬的腦袋:“不許動,放下你手中的刀,否則我就開槍了!”
冉恬哈哈笑兩聲:“那就看是我的刀快,還是你的槍快。”
“不要開槍!”
林美琪感覺到力氣再度充滿全身,現在開槍就沒有辦法知曉更多信息了。因為她隱約察覺到,這件事沒有她想象中那么簡單。
下個瞬間,“砰”的一聲,林美琪猛地抬起手,居然掙斷了束縛帶。
驚得眼前的冉恬和門口沖上來的警察都是一愣。
馮查理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林美琪,麻利地從解剖臺上跳起來,翻身將冉恬手里的手術刀打落在地,并將她摁在解剖臺上。
動作干凈利落,漂亮極了。
“哇,林法醫,你這武力值真不是蓋的!”阿豪忍不住默默挑起大拇指。
馮查理上前將冉恬戴上手銬,讓阿豪帶走對方。
他問林美琪:“有沒有受傷?”
林美琪搖搖頭,活動了一下手腕,唇角翹起:“你看,好端端的,什么事兒都沒有。”
“嘶哈”一聲,下一秒,她感覺疼了一下,是剛才太用力的緣故,手腕其實都勒出紅印了。
那束縛帶可以束縛兩三百斤的成人,她猛地跳起來,繃斷手腕上留下紅印,還真有點疼。
“我帶你去醫院。”
“沒事兒的,這點小傷自己恢復就好了,那個**嘛,也沒有過量,不至于留下什么不可逆的傷害。”
林美琪畢竟是專業的,一番話說的馮查理沉默了片刻后,只說:“你要對自己好一點。”
兩人走出實驗室,林美琪感覺腦袋暈乎乎的,可能是剛才消耗了太多智商值的結果。
這會兒要讓她動個腦子什么的,恐怕難以如愿。
這間實驗室在一處廢棄工廠,是臨時改造的地點,一般人很難找到這兒來。
跟著馮查理坐上車,時間太晚,已經是凌晨,就不回重案組了。
馮查理的意思是給她在五星級酒店開個房,回到她的住處總是不放心。
林美琪卻搖頭:“還是回自己家舒服。而且,在我家門口放百合花的人找到了,就是她,冉恬。”
所以對她而言,暫時解除了危險。
說起這件事,林美琪又回憶起當初和盯著自己的嫌疑人交手。那人戴著口罩、鴨舌帽,當初不知道她是誰,不過現在仔細想來,倒真的有可能是個女性。
因為她的頭發是向后折起,塞進帽子里的,和男生露出來的短簇頭發不同。
更重要的是,百合花和上個案子雖然沒有關聯,但是也象征著純凈,純凈的東西,像冉恬這種有變態傾向的人是最喜歡去玷污的。
也就是說,冉恬盯著她不是一天兩天了。
這個人把一個正常人放血,就有這種玷污的想法,她要自暴自棄之前還想拉著林美琪共赴地獄。
好強烈的墮落心理。
馮查理只好驅車往九龍寨趕去,先送她回家。
她和百合花有關的事,馮查理也是剛知道。霍見深說,和她戀愛期間,每每送的都是百合,所以馮查理想到了林美琪。
“你知道他們兩個談戀愛的事?”林美琪問。
她自己是上法醫課時候看見那個筆記本想到的,雖然沒有從冉恬口中得到確切的答案,不過料想霍見深如此隱瞞的話,除了那天請假是做一些說不出口的事,或者說兩個人的事對方并不想曝光,他也無從向警方吐露。
當然,冉恬在這件事上可以做一些手段,比如說開房之后把霍見深灌醉,自己實施完犯罪行為再回去,給霍見深制造一個作案時間。
而霍見深身上的DNA,也就只有跟他最親近的,尤其是戀人,得到是最方便的。
冉恬作為一名警官學院學生,對于證據方面的內容,學習的不可不精通,如何采集指紋并派上用場是門兒清的。
而在上法醫課的時候,馮查理他們還在查案子,一定是查到了什么,所以共同把目標放到了冉恬身上。
馮查理打轉方向盤說:“我們下班后,又去霍見深住處找他,在衣柜里找到幾件新衣服,不像是霍見深以前的穿衣風格,像是女孩子給他搭配的。詢問以后,他終于說了,知道戀愛對象是冉恬后,我打算去警官學院接你,擔心你出事,沒接到就只能沿著你回家的路找。結果就看到冉恬把你迷暈塞進車里……現在前兩案的證詞也有了,只是,我差點就晚來一步。如果今天我們沒有再去新界北問霍見深的話,后果無法設想。”
“不用擔心,剛剛我不就已經掙脫了嗎?”
其實剛才馮查理在沖進去看到林美琪如此靈活的手腳,甚至能掙脫手術床,頓時也瞳孔大震。
但不知道是為什么是,事情過去以后還是有隱隱的后怕。
他在黑暗里看著林美琪的側顏,那種感覺越來越強烈,他不能失去林美琪。
“回去以后好好休息,你畢竟吸收了麻藥,身體受到一些影響。明天可以不用來重案組,剩下的工作交給我們就可以。”
林美琪點點頭:“不過有件事,是我的直覺,我不太確定,但是,我覺得這件事可能和九龍寨有關。”
“你是說冉恬做這些殺人舉動嗎?可她和九龍寨之前沒有什么關聯,沒有任何證據指向九龍寨。”
“我也不知道,只是一種感覺。畢竟我住的離九龍寨那么近,冉恬在那附近盯著我不是一次兩次,我覺得她不只是去找我的,也可能是要和九龍寨的人接觸。”
“有什么更確切的線索嗎?”
“她那么喜歡法醫課,馬上就要考試結業了,為什么突然在這個時候要瘋狂殺人?刺激源不是她的原生家庭已經消失了嗎?我想,可能她背后有其他的什么力量在推動這一切。”
馮查理若有所思。
林美琪腦袋迷迷糊糊,困意漸漸襲上,快要睡著的時候,她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拍腦袋。
“是她實驗室的器械!上面有個小小的標志,我見過那些醫用器械買賣的地方,這種器械個人很難公開購買,她要買很可能只能在這種地下交易市場。而那個盒子上面,就是一間商鋪的標志,我見到過,是兩個十字架疊加。她肯定進入過九龍寨,獲得過某種幫助。她之前想要進我的器械室獲得什么工具?給到的理由就是要去看浸泡的切片,但我說沒有鑰匙,她找警官學院那個人應該也不讓她單獨進入,所以她去了九龍寨做交易!”
馮查理點點頭:“九龍寨向來是對這種罪惡的東西非常敏感,她私下去買這種手術道具,必然會引起其中人的關注。至于她的犯罪行為是完全個人行為還是背后什么人推波助瀾,我們還要進一步詢問才能明確。但我想你說這件事情有可能的,因為九龍寨再有五個月的時間就要被拆了,這是上面得到的最新消息。”
林美琪震驚不已:“真的要拆了?之前一直傳,但都只是小道消息,沒有確切的報道。我還以為這是什么謠言?”
“這是官方發布的消息,目前就我們內部知道。我想九龍寨里面有高層恐怕也對此有所耳聞。對他們來說,這是最后的瘋狂,他們要鬧出點兒動靜來,或許才能跟上面展開對抗。”
林美琪到家了,車停在九龍寨寧園一號樓下。
說這話期間,可能是剛才那藥物的勁兒沒有完全下去,林美琪迷迷糊糊睡著了。
不能任由她睡在車里,馮查理將林美琪打橫抱起,帶她上樓。
她的鑰匙就在手機殼上掛著,用鑰匙開了門,將林美琪抱到床上為她蓋好被子,拉好窗簾。
馮查理站在床頭,靜靜看了林美琪一會兒,隨后翻身出門,下了樓。
林美琪睡了相當踏實的一覺,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上午十點。
天光大亮,她伸個懶腰,看著自己蓋著厚厚一層被子。
天吶,昨天居然睡死過去了!
林美琪摁著腦袋,由于**的原因,腦袋還有些酸痛。
她起身充了一包酸梅粉,酸的她直皺眉頭,但是越酸腦袋就越能恢復清醒。
喝完一整杯,感覺身心都舒展了起來。
想到自己還沒吃早飯,林美琪出門去旁邊的那條街道,打算買一份年糕回來。
剛走到走廊上,就看到有一家在搬家。
在這兒住了這段時間,有人進來就有人搬走。
上次聽說媛媛家也要搬到別的地方去了,可能他們住的時間長,房東也告訴了最新情況吧,知道這個地方將會拆遷,連帶著寧園一號要一起重新做規劃吧?
能等到九龍寨拆遷,這可真是見證歷史了。
林美琪拎著飯盒回到房間,吃了一份炒年糕,買了一份奶茶。
吃飽喝足以后實在閑的無聊,打算去重案組一趟,今天的審訊不知道結果如何。
思前想后,雖然馮查理讓她不用去,但她還是披上衣服,下午就到了重案組。
冉恬真是塊難啃的骨頭,她打定了主意自暴自棄,沒了求生的本能,就怎么問都不說。
剛才馮查理和梁翊風已經輪番詢問,都沒有撬開一點。
其實關于她的罪責已經板上釘釘了,他們唯獨想知道她和九龍寨的聯系。
如果真的問不出來,只能以單獨的案件定案。
這會兒冉恬一個人在審訊室里,馮查理抱著胳膊在審訊室外,看著格擋的那面玻璃墻,在思索著什么。
這時林美琪進來,聽見動靜,馮查理轉頭一看:“怎么不在家多休息休息?”
“越睡越累,還不如來這兒做點兒事。對了,廢棄工廠里面,冉恬購買的一些器具都在吧?”
馮查理點頭:“就在那邊,固定下來的證據都在。”
林美琪:“好,我進去和冉恬聊一聊。”
林美琪拿著冉恬購買的器具盒進入審訊室,往那兒一坐,冉恬沒有任何反應。
不過林美琪想,既然她對法醫這個專業這么感興趣,想必自己的話也能稍稍聽一些吧?
林美琪這么想著,把手里的器具推到她面前,讓她看:“你的作案工具是從九龍寨買的,還有什么要說的嗎?”
冉恬:“我所做的事你都知道了,沒什么可說的。”
林美琪:“不,你當然有。這件事是你自己一個人的主意,還是九龍寨的人要你做的?你究竟是為了什么?”
冉恬:“我說過我為的,是我自己。”
“你應該經歷過些很不好的事。”
冉恬隱忍著,似乎想到什么,嘴角抽搐了一下。
她撩開自己的袖子,上面是斑斑的血痕,已經有很多年的舊傷痕,還有一些發黑的地方,像是被什么鉛筆芯扎了進去,實在觸目驚心。
“我身上還有更多的傷痕,不用你看了吧?”
“既然你已經抱著必死的決心,為什么還要替其他人隱瞞呢?”
冉恬:“其實對我來說都無所謂。既然老師你來了,我就知道這次我失敗了。我希望看到更多人死去,我想讓這個不公平的世界兩邊的天平稍微平衡那么一點點。我不說,自然是不想破壞他們的計劃,我身為底層*的人,被踐踏的時間太久了。我只不過是一個很弱小的生存者,像螞蟻一樣,這樣就值得被踩在腳下嗎?”
第59章 繪制一份最新地圖。
林美琪從審訊室出來,何婉儀沒有在監視屏前觀看,忙走上前問:“怎么樣?她說了嗎?”
林美琪回答:“冉恬沒有具體指向,但這件事和九龍寨有關,已經板上釘釘了。她和九龍寨幕后者的目標是一樣的,想要制造更多的混亂。”
“我相信她肯定經歷過什么不愉快的事,可這么做,不是走向了另一個極端嗎?”
“是啊,冉恬還是學生,并不成熟,很容易被人利用。如果像她這樣的人還有一些,被九龍寨利用起來,那就糟糕了。”
何婉儀納悶:“可是我們該怎么查呢?既然她沒有指出具體人的姓名,我們也無從下手。”
“不會只有這一個線索為突破口的。九龍寨現在的情況,恰恰也給我們制造了機會,他們越亂,警方越容易打入進去。在這里盤踞了多少年的勢力,就要被鏟除了,他們心中不甘,有些要達成的交易肯定要盡快達成,以獲得更多利益,這是他們的動力來源。”
“看來最近要在九龍寨附近多布些警力巡查。”
馮查理說著,拿出九龍寨內部的五年前構造圖,準備設置換防地點了。
林美琪看了眼地圖:“這張圖里的信息肯定不全。能進入九龍寨的人并不多,進去之后也很容易被當成異類趕出去。重點是,這地圖除非是內部人畫的,不然很沒有說服力。在外沿布控還好,一到了里面可能就像蒼蠅一樣亂轉。”
“得找些人潛伏進去。”
“那就要做到完全不引人注目才行。否則,一個陌生人連續進去兩次,會引起懷疑,除非你要做什么交易,卷入他們某種事項之中。”
馮查理點點頭:“化妝的話,我們有專業人士。當初給各明熠化妝的那位化妝師,做過很多特效妝容的。對她來說,做什么老年妝、科技妝都不成問題的。多找幾個便衣畫一畫,讓他們混進去,應該也不難。”
何婉儀看了林美琪一眼:“哇,那這樣的話,問題就解決一大半兒了!”
“這倒是可以,那我也申請進入。”林美琪說。
馮查理點頭:“大家都得想辦法混入幾次,慢慢的摸清九龍寨的構造。到時候抓人,還是我們進入。只要足夠熟悉,才能游刃有余。我會安排錯開時間,每個人一段兒潛伏進去的經歷。”
林美琪、何婉儀點頭。
到了下午,林美琪從法醫室出來,剛想去接水,忽然看到門口闖進來一個背著斜挎包的年輕男性,面相倒是挺清秀的,仿佛在找什么人。
梁翊風正在跟人討論,用白板寫寫畫畫,看見陌生人進來,下意識問了句:“報案是吧?到下邊兒警署。”
“不是來報案,我是來找林法醫的。”
眾人皆是一愣,看向了正在接水的林美琪。
林美琪拿小勺把咖啡攪動開,看那個男人也有些詫異:“你找我啊?可是我不認識你。”
“啊,是這樣的,我是利多出版社的,找林法醫來是想請你寫一本法醫學的著作。您不是在警官學院當老師嗎?在這方面,專業實力強,也有教學經驗,編寫一本法醫學的書也是再合適不過了。是偏向專業類的,將來有希望能作為教輔中的配套書籍。”
林美琪一聽,點點頭:“好,那你跟我進來吧。”
男人跟隨林美琪進入她的法醫室,看到法醫室里擺著一些人體標本。
那年輕男人一開始還有些恐懼,眼睛都不知道該往哪兒看了。
林美琪說:“你這么害怕,還要編法醫學的書,是不是有點難為你了?是你領導派下來的任務吧?”
清秀男人自我介紹說:“哦,我是這么想的,之所以由我來找您呢,當然是因為我對法醫方面也是很感興趣。不過感興趣和專業并不一樣,我在家也嘗試看了一些專業教材,承受能力完全是可以的,只是現場看到這些東西會有些……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劉密侯,以后咱們就要經常合作了,把這本書搞出來。”
林美琪笑了:“我只是這么一說,畢竟我們外面這些警員,有的都工作十幾年了,也還是看不了解剖過的尸體,這很正常。”
劉密侯推了推眼鏡:“對對,林法醫理解就好。”
“那咱們就說說接下來的安排吧?”
林美琪對此并不抗拒,劉密侯也松了口氣:“好啊。”
林美琪之所以和劉密侯合作,其實是早就聽說過他。之前雖然他沒做過法醫學的書,不過憑借林美琪閱書無數的經驗告訴自己,劉密侯是個市場目光非常敏銳的人。
他曾經帶領作者編撰的計算機類的書籍是市面上最先鋒、最專業的。
畢竟林美琪給謝芷若從書店買的那些書,不少都是劉密侯做責任編輯。
她對這個人有印象,知道他想法比較先進,不會受原本東西禁錮,和他合作起來應該挺輕松的。
而且她講課這么一段時間以來,確實積攢了不少資料。有時候礙于種種原因,不能在課上完全講授,那就把它編纂入書中也是可以的。
東西反正是現成的,都是從她教案里來的,進行一個初步的編纂,應該不是什么問題。
所以她現在工作之外又多了一項任務,至少把時間安排得越來越滿了。
不過好在,九龍寨幕后黑手這次真能被一網打盡,未來這些罪惡也不能繼續存在。所在的轄區更少重案命案,也是一樁好事,她也就能稍稍輕松一些了。
她發現在西九龍專案組,這些案件當中有將近半數都和九龍寨有關,他們的確是罪惡產生的一大來源,不得不令人警惕。
送走劉密侯以后,林美琪上了樓,就看到何婉儀興奮地拉住她的手:“林法醫,你要出書了!我可等著看你的書啊!”
“還早呢,還得立項,我這邊還要編撰,其實挺麻煩的。出版怎么也要三到六個月時間,等拿到你手里也就到明年了。”
“那有什么的,我能等啊!你的第一本書,我可一定要捧場。”
林美琪笑了笑,還是沒把話說得太死,萬一這一本書到后面因為各種原因出不了呢?她只能笑了笑說:“好吧,我也期待著過程能順利一些。”
到了晚上吃飯的地兒,馮查理帶著眾人步行去兩條街以外的一家店鋪,那地方做的爆炒牛河是一絕。
他們之前偶爾也會到這個地方來,不過多數時間因為時間緊、任務重,沒有辦法跑兩條街以外,就在樓下隨便找個店吃了。
剛坐下,有個警員提出疑問:“這九龍寨這么多年了,都是三不管地帶,這怎么說扒就扒?這信兒可靠嗎?”
馮查理點頭:“可靠,其實我們拿到了執法權,就說明九龍寨實際上就已經不算三不管地帶了。之前是因為各方勢力掣肘,才導致了那地方留有空隙。現在嘛,時代不同了,這個問題總要解決的。先移交執法權給我們,再然后就是徹底打擊咯!其實這地方作為一個大型窩點,上面不是不知道有多少罪惡橫行。之所以不動,也是因為牽扯的人太多、勢力太大。我想這一次也是打算徹底清除,下了決心的話,反而就好辦了。離開了這個罪惡的地帶,他們出去以后,監管到處都是透明的,想違法也很難了。”
“這可真是個大利好!”
“是啊,有些迫不及待看到九龍寨被拆遷的那一刻。不過在拆之前還有這么幾個月的時間,恐怕犯罪的量會成倍增長。”
“最后的瘋狂嘛,這個我懂。明天我就自告奮勇,喬裝打扮,作為第一批潛入九龍寨的人探探情況。”
“你們一切都要小心,在里面潛伏,最重要的是隱藏好身份,遇到事兒不要強行出頭,否則暴露身份對后面的全盤計劃不利。”
“是!阿Sir。”
林美琪聽著他們的話,自己只顧著吃那河粉兒,熱氣騰騰、又油又潤又香,她吃得根本停不下來。
吃完了半盤兒又要了一份紅豆酥餅。吃飽喝足,大家又聊一聊最近娛樂圈的八卦什么的,輕松一下。
提及明熠,何婉儀好奇:“不知道他進修的怎么樣了?什么時候能回來呀?他的戲我都盤包漿了,再沒有劇可以看可就太無聊了。沙展,讓他趕緊回來拍幾部偶像劇吧!”
“懸疑劇也需要她,上回他穿制服拿槍的形象,帥的炸裂!連我家那個小妹妹都拿著玩具**仿他,被迷得不得了。”
“別說,他穿上制服和馮查理還真是很像呢,不愧是兄弟倆。”
馮查理說:“我也好一陣子沒和他聯系了,估計他忙于深造,根本也沒功夫搭理我。”
“哎,沙展你就問問嘛,我們真的很感興趣,他到底什么時候回來?而且他回來重新開啟自己的事業是件大好事,不得請我們吃頓飯呢?”
“他回來不應該我們接風洗塵嗎?怎么你們又想讓他請客?”
“當然了,大明星有錢嘛,可以請我們吃最好的,我們請他就只能吃路邊攤了。”
“請明熠吃路邊攤多不好!”
“他不會嫌棄你們的。”
“阿Sir,不要說得這么直接嘛,我只是想讓他請我們吃一頓醉爾樓的自助餐罷了。”
“你胃口還真大呀。你不知道那個自助餐一頓很貴的嗎?”
這些人說說笑笑,氛圍倒是很好。
林美琪不由翹起唇角。
明熠,確實,她也好久都沒見到了,這段時間忙于案子,和明熠的接觸都好像恍若隔世了。
馮查理為林美琪又打包了一盒紅豆酥,這會兒被服務人員放到林美琪身前:“你喜歡吃的,待會回去可以繼續吃。”
旁邊的警員們開始起哄:“哇,阿Sir,剛才我也吃了好多黃油泡芙呢,你怎么沒有給我也打包一份?”
“是啊,我以前還喜歡吃核桃酥,你也沒給我買。”
眾人說著,其實已經準備離開小店了。
時候不早了,林美琪正要騎車回家,就看到一輛車停在她面前。
“我送你回去。”馮查理說。
林美琪搖搖頭:“不用了。”
馮查理卻說:“我在那附近租了間房,剛好也要回去,跟你順路。”
林美琪張大了嘴巴:“你不是住在重案組附近,方便上班嗎?住那么遠是為什么?”
馮查理笑了笑,幫林美琪拉開車門,林美琪坐上去關門以后,馮查理說:“是為了去九龍寨探查,租的這間房子是臨時的,我還給其他警員租了一間。他們進入探查之后,如果回來晚了,就直接睡在附近。而且,給你送百合花的人雖然找到了,但不代表你完全解除了危險。九龍寨最近這么瘋狂,在那附近的人也有隱患。我做警長的,不能讓自己的人置于那樣的危險之下。”
車輛開了出去。
一路上,林美琪手里打包的紅豆酥散發出甜味,她被饞得不得了,還想再吃一塊,又怕把車弄臟,只好忍住。
抵達寧園一號后,馮查理下車,居然跟她走進了同一棟樓。
“沙展,你不會也住在這地方了吧?”
“是啊,你旁邊發姐不是搬走了嗎?那地方一直空著,沒人住,恰好這棟樓可對外租住的,就剩這一個地方。”
“啊,就在隔壁啊!”
林美琪頓時有些慌,被上司時刻盯著的感覺可真不好。
馮查理說:“不要有壓力,在這兒也是為了你的安危考慮,真的不能讓你再冒上次那樣的險了。進九龍寨也最好不要一個人,喬裝之后,至少要兩個人一起去。”
“不用的,”林美琪說,“沙展,這附近我還算熟悉。”
“上次你面對的是冉恬,但在九龍寨就不同了,我不希望你有什么三長兩短,明白嗎?”
說這話的時候,林美琪眨了眨眼睛,她從這光芒中看出一點不對勁的味道。
不大像是上司對下屬之間的關心,更像是一種她說不清的感覺,似乎真的很擔心她似的。
“好了,我不會一個人亂跑的。”
“有什么事兒就來隔壁找我,其他同事在旁邊那棟樓,你有需要也可以去找她們。”
林美琪點點頭,關上房門,回到房間,首先就打開紅豆酥,把那些糕點吃下去。
電視機放著明熠演了無數遍的電視劇,但時至今日,收視率仍然是全香江現代偶像劇第一,那張臉男女老少通吃,誰不夸一句絕帥?
不過,都能把劇情倒背下來的林美琪,此刻咬著這口紅豆酥,思緒不知道怎么就飄到了馮查理身上。
林美琪搖了搖頭,拍了自己腦袋一下,天吶,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
吃完了最后一口紅豆酥,看了會兒電視,很快就收拾上床睡覺。
第二天,何婉儀和梁翊風喬裝以后進了九龍寨。
其實九龍寨也有生人流動,但多數是來做交易的。
除此之外,內部的人互相之間再熟悉不過,所以每來一個陌生人,他們都相當警惕和謹慎,必要的時候,內部人會擰成一股繩。
他們什么家伙什都有,有的人還藏了槍,所以不好辦,不能被發現身份,否則就糟了。
兩個人只能扮成一個去看牙,一個去找人混入其中。
外面看牙通常很貴,換一顆牙有時都有好幾萬港幣,為了圖便宜,像九龍寨里面的牙醫診所就成了不少貧民光顧的地方。
盡管衛生條件比較差,診所面積相當小,但是光便宜這一項就有足夠的吸引力。
用這個身份也不容易被人懷疑,兩人在九龍寨里摸了一圈,差點在里邊迷路,好不容易記住了幾條路線,一轉身就忘了。
里面的路線相當雜亂,有些小徑彎彎曲曲,根本沒有橫平豎直的道路那么好走。
并且很多巷子里環境都差不多,到處堆放垃圾雜物,晾曬的衣服,錯落的電線,很容易搞混。轉了一圈,也就摸清了九龍寨不到一角的位置,再往里走就擔心出不來了。
關鍵是附近的居民看自己都兇神惡煞,何婉儀不由有些擔心,她一個人要是真遇上了不要命的,那就要栽到里頭了。
所以,她沒敢深入,趕緊離開,回來以后憑借著記憶一通畫圖,畫了個七七八八,把圖交給馮查理的時候。
馮查理問她:“你在里面待著,發覺有什么異樣了嗎?”
何婉儀想了想說:“之前出任務時候抓人,我進去過一次,這次感覺明顯氣氛比較低沉,大家戾氣似乎更重了。我說去找人,壓根兒沒幾個人好聲好氣和我說話,巴不得趕緊趕我走,別的我都沒發現什么。”
馮查理點點頭:“里面的環境比較復雜,你們還沒有摸到核心,還是得繼續派人進去探查。起碼得拿出一份最新地圖出來。”
第60章 見不得人的聚會。
幾天時間,警員們各自扮裝進入九龍寨內部,深入去挖內部的結構。
還沒輪到林美琪,就出事了。
這一次,血戒指竟然真的重出江湖。
三天時間內,在香江各個角落發現了四名死者,被扔進郊外垃圾場。
要不是垃圾場工作人員不慎,將成堆垃圾撞散掉落下來,工作人員也看不到里面埋著的死者。
自那之后,警方出動,附近摸排發現,不同垃圾場附近都出現了死者,被人悄悄運警拉進處理廠,等待焚燒。
四名死者,手指上都帶著同樣制式的一枚戒指,完全光滑拋光狀,但接口處有一條細線,戒指內部染有血跡,而手上卻并無血污。
這一幕像極了曾經的“血戒指案”。
而這一次,就不只是憑空猜測,而是真的找到了受害者。
從各個方向運回四具尸體,馮查理了解情況后,一臉嚴肅:“數量太多了,速度也太快!”
有警員說:“沙展,他們身體右側開有傷口,初步確定腎臟被摘。有沒有其他器官缺失,還需要林法醫進一步判定。”
馮查理雙手支撐在桌上:“血戒指案,是十年前的案件。當初我沒有參與,不過查看檔案,當年犯案的時候,其中有一人的確被摘除了器官。”
“死者特征并不一致?”
“是啊,當時遇害的五人當中,并非每個人都被摘除器官,所以并沒有作為共同的特征。那時警官一度以為,第五個被害者會不會是有人模仿作案,摘掉了他的腎臟。不過現在看來,倒像是同一伙人,這是升級后的作案方式,從單純的殺人到摘除器官販賣,這和現在這樣的情況也不謀而合。情況嚴峻,要阻止他們繼續犯案!先把材料交給林法醫,做尸檢吧。”
林美琪對這起案件的駭人聽聞程度也感到震驚,在看到尸體的同時,不由瞳孔放大。
正因為他們不僅僅是身體有傷口,眼角膜似乎也有摘除的痕跡。
身上值錢的器官,或許都變成了可被用來賣錢的東西。
想到這兒,林美琪不由擔憂起來:“如果冉恬實施犯罪的動機來自九龍寨,那么他們恐怕也是無差別選取對象,這樣難找幕后兇手,并且也會有更多無辜受害。”
這天林美琪就呆在法醫室里,一直忙碌到了晚上。
終于,鑒定報告打了出來,她整理好,交給馮查理:“目前來說,四個人都被摘除了腎臟和眼角膜。其中一人皮膚被剝出,大約五分之一,集中在后背、大腿的位置。相對容易取的就是腎臟,像心臟、肝臟這一類器官,如果短時間內找不到配型的話,他們很難去做。但是非常殘忍的是,在受害者體內沒有發現麻藥,應該是非正規機構進行獲取……我擔心是進行了活體剝除。”
“什么?”馮查理難以置信。
“或者是在暈厥狀態下,比如打暈之后?但總而言之,這些人非常殘忍、野蠻。每一個落在他們手里的人,都會被榨干最后一滴價值。”
馮查理皺起眉頭:“要快要趕在他們之前找到幕后兇手,將他們連根拔起。”
林美琪自告奮勇:“今天晚上輪到我了,潛入九龍寨。”
馮查理點點頭:“好,我跟你一起。”
兩人之前曾經因為蛇殺人案件進入過九龍寨,后面曝光了身份,所以擔心九龍寨的人認出他們,只能化妝把面容完全遮掩了,和之前不像。
晚上九點,九龍寨。
馮查理、林美琪在不遠處,身上攜帶了微型攝影機,并且耳麥能夠保證兩個人通話。
為了提高效率,兩個人必須分頭行動,各自探索一塊區域。
林美琪站在原地測試了一下耳麥,沒有問題,和馮查理對視了一眼,聽見馮查理說:“一定要小心,凡事不可逞強。有問題及時呼叫我。”
林美琪點點頭:“放心吧。”
她這幾天已經想盡辦法,主動被動地獲得了不少夸獎,比如給警員端茶倒水什么的,獲得不同方面的夸獎,就能把智商值加回來,這樣她就有足夠多的量,能夠兌換為體力值了。
林美琪深呼一口氣進入九龍寨,如今這個寨子和以往又有不同。
昨天進來的時候沒有這次感到這么深沉的陰霾,仿佛九龍城上面籠罩著前所未有的黑暗。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案子的影響,所以在這個地方觀感更惡劣。
林美琪進入后,很快找到一條小路向前面穿行。
她在一處小的空地看到一個簡單的戲臺,內部九龍寨的人有喜歡唱戲的,扮成各種角色,化了花臉,穿著西服在上面咿咿呀呀地唱。
林美琪站定腳步,因為她想到之前聽說血戒指案的時候就和一面紅藍戲譜面罩有關,難不成這臺戲有什么關聯?
她環視了一下四周,紅色和藍色的戲譜在這兒可不止一個,至少臺上就能見到兩個,臺底下也有普通民眾,沒有扮妝,但戴了面罩,也是紅藍色彩搭配的。
也就是說,紅藍戲譜面罩不是一個人,是很多人。
這是一個組織?
幕后黑手就是之前蛇殺人事件中兇手所說光頭、拄拐杖的那個嗎?
但她仔細看了看,也沒有發現什么架著拐杖的可疑人。
在原地聽了一會兒戲,看到涌上來的居民越來越多。
這可能是九龍寨當中的一個樂趣,他們的人自行組建大戲臺唱戲,算是內部一種比較接地氣的娛樂。
她剛待了一會兒,旁邊一個老漢突然開口問:“你是外面來的人吧?沒見過你呀。”
林美琪點點頭。
那老漢目光中帶著幾分警惕:“你來這里做什么?”
或許是因為特殊時期的緣故,過去外人進入雖有風險,但不至于會被詢問,現在可就不同了。
他們看似好心詢問,實際警惕性大增。
之前為了圖便宜在一些小店鋪做交易的那些外來者,也在他們的防控范圍內。
林美琪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她快速地擠了幾滴淚下來,反正是對方主動問的,也不是自己主動說的,這事兒或許更可信一點。
她抹了把淚,說:“我養大了一個男孩,腎壞掉了,醫生說需要換腎,但是沒有合適的腎源。我知道九龍寨這里什么都能買,無論天上飛的、地下跑的,還是想不到的,全都有關系。我想問一問,這里有沒有?”
林美琪目光有著殷切的期待,但是面容顯露的卻是深深的悲傷底色。
演技大爆發的她,把眼前的老漢也給震住了一瞬。
那老漢忽然背過身去,在自己臉上找了一個紅藍面罩戴上,能夠通過面罩上面的孔洞看出來。戴上面罩是什么意思?顯示有交易對象了嗎?所以要讓同伴們不要打擾的含義嗎?
林美琪思索著,卻看著老漢背著手朝另外的方向走去:“你跟我來。”
七拐八拐,最后在一條小巷前,林美琪定格住。
林美琪還以為老漢要帶她進入什么空間,結果沒有,只是找了個人少的地方,對林美琪說:“那得交錢,這個數能交得起嗎?”
老漢比了個八的手勢。
林美琪知道這不是八萬,而是八十萬。
買賣器官,到了瘋狂的交易時期,價格只會更高,不會便宜。
林美琪點點頭:“八十萬我可以湊錢。”
“好,”老漢說,“那你湊夠了錢,再來九龍寨會有人帶著你拿到腎源。”
“我要是先交了錢,卻沒有拿到,怎么辦?”林美琪問。
“不會的,小姑娘。既然是要做生意,當然要以誠信為本,雖然我們做的是地下的交易,但如果沒有誠信的話,也不會有人來找我們購買。這生意做不下去,不是自毀自己的路嗎?”
“可你們的腎源可靠嗎?醫生說配型腎源要經過檢測的,有些指標必須達標。”
“放心好了,檢測報告也是有的,我可以出去給你,都是專業的檢測報告,去醫院一查序號也都會有,這你都放心。至于到時候配型,我會向你推薦幾個醫院的醫生,他們會為你安排,那都是我們的人。”
林美琪點點頭。和林美琪和老漢道別以后,又拐了幾個地方,按原技術路線離開了九龍寨。
這里離寧園一號很近,她就直接回了家。
馮查理很快也回到寧園一號,在隔壁的房間快速將自己記住的路線圖畫好,隨后過來敲門找林美琪。
打開門兩個人非常默契地拿出自己的路線圖。
馮查理說:“好,進去說。”
推門而入,將門鎖住,確保外面沒有任何人,隨后走回房間。
“東南片,圍繞牙科診所這附近,大約一公里左右的區域,我摸得差不多了。”
林美琪恰好跟他在不同的方向:“我是西南部分,沒有發現什么有異樣的建筑。不過,九龍寨地下還有空間。”
“地下?”馮查理好奇。
“我恰好看到有人經過,在一棟建筑那里打開一扇門,然后往下走了。不知道是只有那一棟是這樣的情況,還是所有地方都有地下空間。那個門很隱蔽,像是需要專門的鑰匙,它是緊貼在墻上,從外面不看根本看不到那墻的痕跡。”
“原來如此,怪不得在探查的時候很難看到。”
林美琪、馮查理對完信息后,各自回房睡覺了。
這一個晚上,林美琪翻來覆去睡不著,一直在思考一件事。
九龍寨老漢的話里,似乎有些隱約的線索,但她有些抓不住的樣子。
到了半夜三四點,才終于睡了過去。
第二天早上起床,一股好聞的飯香就飄了過來。林美琪居然第一次是被飯香味道給吸引醒的。
坐起身來伸個懶腰,穿上外套,下床走到門旁邊嗅了嗅,索性打開門,正是從隔壁傳出來的。
她正在探頭探腦,突然吱嘎一聲,門開了。
對面馮查理走出來,手里還端著剛做好的雞絲小餛飩。
“哇,沙展,你這么早就起來做飯?”林美琪感嘆間,馮查理已經大踏步進了她的房間,把她的小餛飩放在桌面上。
“嘗嘗吧,薺菜鮮肉的。早上清淡一點,所以加了蔬菜。”
林美琪剛聞著就要流口水了:“真的好香!”
她感慨著,把勺子放進碗里,咬了口湯喝。雖然有點燙,但這味道,鮮得像是直接啃了兩只老母雞。
“哇!”
林美琪不由感慨出聲了,“沙展住在這里,簡直是福利呀。我不會每天早上都能吃到這樣的飯菜吧?”
馮查理點頭:“當然,你想吃什么?前一天可以點餐,我隨時給你做。”
“還有這樣的好事?”
林美琪吞下一只餛飩,難以置信地看著馮查理。
馮查理敏銳地發現她眼圈下面有一點點黑:“你是不是昨天熬夜了?”
“是啊,在考慮九龍寨的事。”林美琪邊說邊思考著什么,“其實有個情況我在思考,昨天老漢說的話,被摘除器官的人是有官方檢測報告的,但這個報告是怎么得到的呢?”
“看樣子你有想法了?”
“我覺得,如果先把人綁了以后再送到醫院,不是很容易曝光嗎?被帶去檢查身體,是個人都知道怎么回事吧?在這中間不可能沒有人在醫院鬧出點動靜,引人注意,或者將這個信息傳遞出去。所以在綁了人之后去做檢查,這個可能性是很小的。那么,那些人的檢測報告是怎么形成的呢?我覺得有沒有可能是九龍寨所接觸的那些人自身就帶有剛剛體檢過的報告?”
馮查理思索:“這是一種可能,不過這樣的人該怎么去找呢?尤其是這些體檢有一些特殊指標,恐怕不是尋常體檢就能夠解決這個問題的。”
“是啊,所以我在想有沒有一種活動,是要求攜帶體檢報告才能參加的,這樣一來,那些人就可以利用活動打掩護。”
“沒錯,幾天之內連續死了四名死者,這還只是被發現的一部分,如果在垃圾場內有遺漏,那就不知道多少了,他們不可能慢慢的尋找,或許是一批一批的進入。這樣的話,用一個聚會來串聯,把聚會參加者一起帶走,就說的通了。而且這些參與者還不會對外說明他們去哪兒的情況,以至于到現在為止,受害者家屬們都沒有提供他們消失前去了哪里的有效線索。符合這個條件的,我只能猜測其中一種可能。”
“你是說一種涉及見不得光的聚會?比如某種俱樂部,必須要符合體檢條件才能加入。”
“目前的情況更傾向于……”
“沒錯,就是你想的那個,健康的年輕人有體檢報告才能玩兒,要求現場必須保證沒有傳染病、沒有性病的yin|穢場所。開那種大型聚會,一旦加入,就很可能被盯上,因為這種聚會讓攜帶體檢報告的話,是不會有任何古怪之處的,反而參與者會主動交上。”
馮查理點頭:“九龍寨的情況特殊,剖出活體,甚至就在九龍寨內的某些空間。醫院目前我們查了,刨除臟器的,不符合我們現在四名受害者的情況。也就是說,九龍寨內部有個販賣器官并向外運輸的場合,他們不是醫院,出具不了體檢報告,買家也不會放心,所以就用這種方式來做提前篩選。九龍寨背后有對口醫院,對口醫院里面是個別醫務人員在負責,可能級別不低才能動用這樣的手術。那個部分看來要想辦法把他們連根拔起。”
林美琪若有所思。
兩個人吃完這頓早餐,馮查理開車帶她去往重案組。
到達重案組后,眾人開始調查起有沒有這樣的線下聚會組織。
畢竟目前只是一個猜想,如果這條路不對,就只能排除再另尋他法。
雖然大家都覺得這件事有些匪夷所思,可是聯想到最近這么多人被挖器官,這事兒本身也都挺離奇的,從來沒有犯罪如此瘋狂過,所以大家也不得不想到各種可能性。
前往九龍寨摸底的警員也發現最近總有大車前往九龍寨,之前九龍寨內部沒有的那種四面避光的火車都出現了。
進入九龍寨內部,根本見不到人,因為道路會被總站內部人自發隔開。
想來那個車里壓的就是一批批要被運去未來割器官的人,那些人都是年輕的、血氣方剛的男性居多,這和目前死者的情況是吻合的。
大家綜合了各方面匯總來的情況,越來越覺得林美琪說的那種聚會很有可能。要吸引他們才跑路,最好的方式就是給他們誘惑,讓受害者主動跑過去,這樣是最省事兒的。
接下來幾天,大家都動用了各自的關系,到處查證。
兩天過去,又多了五名受害者,這次是出現在郊外。雖然尸體沒有堆積在一起,但是離得也不算太遠,應該是用車輛搭載著尸體沿途拋落。
“九龍寨犯罪的速度越來越快,賺夠這一票,他們就要走人!貪欲永無止境,一旦犯罪開*了口子,他們想要的只會越來越多。”
“關鍵他們是集體犯罪,每一個在鏈條上的人都是幫兇,但抓不到主謀的情況下,沒有證據就無法完全定罪。”
盡管這種瘋狂可能會暴露他們更多的破綻,但是主謀或許認為自己隱藏的足夠好。
紅藍戲譜面具成為一個群體,就無法捕捉到他,所以幕后者才能借助這個區域為他更好的牟利。九龍寨的背后,究竟是什么樣的人?
終于,這天梁翊風得到一個消息,是黑市上的朋友告訴他的,說他知道一個聚會,玩的就是那種見不得人的東西,還說要帶他去。
梁翊風思索了一下:“這是條線索,我們不能放過。現在受害者越來越多,哪怕不對,也得試試。”
馮查理聽后點頭說:“核對好時間,找人深入其中。”
梁翊風自告奮勇:“既然是我給的線索,就我去吧!”
何婉儀搖頭:“不行,太危險了。你如果一旦脫離我們的控制,被運到九龍寨什么地方,那后果不可設想!總得有個人跟你一起進,我跟你一起。”
“還是不要了,多一個人就多一份風險。放心,一旦有問題,我會及時給你們發信號的。信號傳遞器放在我耳朵里,我在什么位置,你們都會知道,我哪能輕易被他們帶去摘下器官?沙展,你說是吧?”
馮查理思索片刻:“好,這次就你。接下來可能還會有其他類似這樣的聚會,我們的人都得輪流深入去探。”
“是啊,沙展,你可得在外面坐鎮指揮。要是別人指揮,我還真不放心吶!”
朋友所說的那個聚會就安排在第二天傍晚。
梁翊風來到一處白房子里,那地方原先是一處私人別墅,后來別墅主人出國,房子就租了出去,是租客安排的這種活動。
房子看起來外表挺新,像是兩三年前又特意粉刷過。
不過梁翊風站在那房子前的時候,就聞到一股隱隱的怪味,有些熟悉的味道,但他一時沒想起來這是什么味道。
聚會很快就開始了,有人出來迎客,目光鬼鬼祟祟的,不停在觀察著四周。
等人都齊了,那人將門關上。
很快,眾人都拿出了各種粉面和吸食工具。
好家伙,一見這架勢,梁翊風就聞到了惡臭的味道,熏得連連后退。
他知道今天這是來錯了,這和販賣器官沒有關系,因為九龍寨不可能找這樣體質的人去做被移植器官的載體。
原來他朋友說的那種見不得人的場面是這樣的!
現在還得想辦法離開這個區域,要是還留著卻不吸食,也會被發現的。
于是梁翊風借口要用衛生間,在衛生間里反鎖上門,“砰”的一聲,用工具砸開玻璃一角,從里面鉆了出來。
等聽到巨大玻璃爆裂聲的動靜時,整個房間吸食du品的十幾個參與者都懵了,開始站起身瘋狂往外逃。
這樣的意外事件不得不防,是警方有人混入了其中。
安全大于一切,他們收拾東西快速離開。
打開門的瞬間,馮查理已經帶人掏槍,抵住領頭的那位:“所有人,舉起手,站在原地!其他方向全是我們的人,你們逃不掉了。”
隨后,警員們挨個上前給他們戴上手銬。
“送到du.品調查科去!”
du.品調查科專門負責毒品安全事件,交由他們,說不定能從這些人背后牽出更大的組織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