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竟然責(zé)怪你的母親,要不是我?guī)銇淼竭@個世界,要不是我忍受委屈給你一個家,你憑什么長到這么大?你現(xiàn)在竟然反過來指責(zé)我?!”米娜歇斯底里的尖叫出聲。
她嘶吼的聲音惹來周圍鄰居的注意,他們并未出門勸阻,而是將門打開一條縫隙,偷偷欣賞這出戲劇。
“你覺得你很了不起嗎?你會生孩子你很了不起嗎?全天下的女人都會生孩子,哪怕是圈養(yǎng)的牛羊都會生孩子,都會撫養(yǎng)它們長大,你很了不起嗎?!”豪斯不甘示弱地咆哮道。
這句話讓歇斯底里的米娜當(dāng)場愣在原地,啞口無言,她感覺今天自己的兒子似乎與往常不太一樣,可她根本來不及思索,面前的豪斯咆哮便如暴風(fēng)驟雨般襲來。
“就算是流浪貓和流浪狗,都會在有人試圖傷害他們孩子的時候奮起反擊,會在環(huán)境難以支持生活的時候帶它們的孩子離開,可是你呢?!你給我的生命,算哪門子生命?
你以為你委曲求全給我的是家,自詡為我的家人,可事實上你既軟弱,又無法為我指引正確的方向,反而成為了為我建造地獄,為我制造痛苦的魔鬼之一!”
豪斯的聲音如此洪亮,以至于震懾得他的原本恐懼他的哈里一陣發(fā)懵,尤其是那句“你本可以帶我離開的”,仿佛鐘聲般縈繞在耳畔,他不由自主看向蜷縮在角落里的兩個弟弟。
事實上他也覺得今晚的父親有些陌生,比往常更加暴躁,可每一句怒吼似乎充滿了樸實的道理。
米娜的臉色一陣發(fā)白,心底某種支撐起她那脆弱的,可悲的世界的東西發(fā)出一聲清晰可聞的脆響。
“你讓我感到惡心。”豪斯最終對米娜說了句,似乎宣泄完所有的怒火,臉上的怒意緩緩消散,冷漠地看向屋內(nèi)的三位男孩。
“現(xiàn)在,你們?nèi)齻臭小子今晚給我滾出去,最好在我買酒回來之前。”豪斯說完,冷冷轉(zhuǎn)身,身形消失在黑暗中。
那些原本看熱鬧的人,或是不甘,或是慚愧,盡皆沉默地望著豪斯的背影消失在鼠巷的黑暗里。
米娜就這樣僵硬的站在原地,腦子里不斷回響著自己孩子的怒斥,回想著過往自己默不作聲地看著丈夫打罵自己的兒子,回想著那個她曾以為是家的地方。
哈里咬了咬嘴唇,開始收拾起自己簡單得過分的行李,他的舉動引來喬治和鮑勃的注視。
“哈里,我們,我們真的要出去嗎?”氣質(zhì)稍微成熟些的喬治問道。
“他說的話最好照做,反正他最終也會把我們?nèi)映鋈ァ!惫锏鼗卮鸬馈?/p>
“可是,可是我們能去哪?爸爸為什么要趕我們出去?”鮑勃囁嚅道。
“沒有那么多為什么,他還總是無緣無故打我們呢。”哈里地語氣依舊平淡,將用于包裹行李地外套打了個結(jié),背到肩上,看了依舊糾結(jié)地兩位弟弟,最終發(fā)出無奈的嘆息。
“不用擔(dān)心,我會照顧好你們的。”哈里沒什么信心地說道,“而且他只是讓我們今晚滾出去,明天還可以回來。”
雖然他不打算再回這個“家”了。
“那,那好吧。”喬治悶悶地說道,拉著鮑勃從角落里起身。
哈里看了眼擋在門前的米娜,眉頭緊緊皺起,至少那個男人有一點沒說錯,面前這個他應(yīng)該稱呼為奶奶的人,讓他感到惡心。
哈里粗暴地撞開米娜,帶著喬治和鮑勃跨出這間束縛他們已久的狹窄出租屋,身形同樣消失在鼠巷的黑暗里。
米娜失神地看著這一幕,終究還是沒有做些什么,回過身來只發(fā)現(xiàn)原本擁擠的屋子已經(jīng)變得無比空蕩。
......
豪斯的身形在離開鼠巷后突然一拐,沒有前往所謂的酒吧,而是拐進了另一個巷子入口,兜轉(zhuǎn)半圈后回到鼠巷,準(zhǔn)確說是希拉姆的房門前,拉開虛掩的房門閃身進入屋內(nèi),旋即將門反鎖。
他看了眼倒在單人床上昏迷不醒的,堆疊在一起的兩個身影,而其中一個身影赫然是另一個豪斯。
站立的“豪斯”不緊不慢地從角落取出蠟燭和鏡子,熟練地擺放在滿是油污的小桌上,口中頌?zāi)畛龉殴稚衩氐囊艄?jié)。
片刻后,“豪斯”的面容突然像是面筋那樣扭曲起來,身形緩緩蠕動,最終化作萊爾斯偽裝后的模樣。
毫無疑問,剛才出現(xiàn)在米娜面前,一頓暴吼的自然是萊爾斯。
他本來的計劃是先制服與豪斯有利益牽扯的希拉姆,偽裝成后者把豪斯騙出來催眠,但尋找豪斯的時候發(fā)現(xiàn)這家伙正在希拉姆家,兩人正在吵架。
于是萊爾斯臨時改變了主意,敲門打暈了兩人,通過夢境占卜審視了番豪斯的過去,隨后一個新的想法油然而生,他利用隨身攜帶的儀式用具改變自己的容貌,先到豪斯家啟迪了他的家人,順帶無比舒暢地罵了米娜一頓。
效果出乎意料的好,萊爾斯能感覺到阻攔自己的門已經(jīng)快被徹底打開,只要對豪斯完成啟迪,就可以立刻踏入三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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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然,萊爾斯此刻也可以選擇殺掉豪斯,這樣同樣可以完成儀式,只要將現(xiàn)場偽裝成希拉姆和豪斯發(fā)生爭執(zhí),可憐的混蛋豪斯在爭執(zhí)中被錯手殺死就好,然后他再催眠希拉姆,讓后者認(rèn)定這件事。
發(fā)生在鼠巷這樣地方的命案太尋常,不會引起日冕教團過多的關(guān)注,自然也不會有人注意到希拉姆被催眠。
但萊爾斯不會選擇這樣做,因為這是心底“虛無囈語”的蠱惑,在見識過蘭利的悲慘下場后,他絕不會讓自己步后塵。
而且死亡太簡單了,按計劃完成“啟迪”,讓豪斯品味苦楚才是更有趣的事情。
萊爾斯將儀式用具收起,在豪斯剛消腫的兩邊臉頰上各自來了一下,后者剛從劇痛中蘇醒,便對上了一副微微晃動的懷表,還未怒罵出聲,雙眸瞬間失神。
“豪斯,你很聰明,你從小就聰慧過人,看到了許多人無法看到的黑暗,也懂得了很多孩子無法懂得的道理,為了逃避那些痛苦的東西,你選擇用埋藏你的聰明,不再去懂得那么多事物......”
萊爾斯嘴唇微啟,聲音飄渺。
他并不打算像對卡洛夫那樣對待豪斯,就像他最開始定下開門儀式那樣,他要做的僅僅只有啟迪,而現(xiàn)在,他要啟迪豪斯的智慧,讓對方無比清晰的認(rèn)知到自己所謂的正確是可笑的錯誤,所謂的尋常不過是徹頭徹尾的愚蠢。
就像那句話說的那樣,他要讓豪斯去思考——從來如此,便對嗎?
當(dāng)一個愚昧之人再也無法欺騙自己,會發(fā)生什么?萊爾斯對此甚至有些期待。
“......但是智慧再如何被隱沒,正確再如何被扼殺,終究還是會生長出來的,于是在與希拉姆的爭執(zhí)之后,屬于你的智慧再次蘇醒了。
你將開始思考那段渾噩的日子,你將開始敏銳的共情身邊的人,你將開始反思自己的罪行,它們在你的眼中無比清晰,難以遁形,你將避無可避。
當(dāng)你聽到響指聲時,你將連同你的智慧,一同蘇醒。”
話音落下,萊爾斯收起懷表,拉開希拉姆的門走出,深邃的黑眸閃過一絲玩味,步伐不停的離去,手指輕輕擦動。
啪!
伴隨一聲脆響,豪斯從失神的狀態(tài)中蘇醒,腦海像是爆炸那樣閃過無數(shù)的畫面,從未如此清晰。
那是年幼時經(jīng)受父親摧殘的場景。
那是他拋棄正確的道路,懦弱逃避的場景。
那是成人后自甘墮落,摧殘自己妻兒的場景。
“我本可以,本可以做得更好的,可我都做了些什么,對我的妻子和孩子做了什么?我怎么可以變得像那個人一樣,我怎么能變得如此可悲!我,我為什么要醒來?!
我不想看到這些,我不想看到這些啊!”豪斯痛苦地撕扯著自己的頭發(fā),恨不得將自己的頭皮撕扯下來。
良久后,豪斯像是終于冷靜下來那樣起身,眼底再沒有渾濁的怒火,他沒有去看昏迷的希拉姆,失魂落魄地推開門走出,看著臟亂的,充斥著臭水溝味道的鼠巷,雙拳攥緊。
“該死,該死!”
無論豪斯如何努力,他都再也無法忽視自己的愚蠢,再也無法那樣把頭埋進土里,自顧自地茍延殘喘下去。
同一時刻。
萊爾斯意識深處的神路,虛掩的第二扇門轟然洞開,一股颶風(fēng)從門扉之后襲來,金色的光芒轟然綻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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