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十四阿哥還以為能多賴兩天，沒想到德妃的動作那么快。
他的小手揉著眼睛，一副還沒睡醒的樣子，小身體拱進四阿哥的懷里，一點都不想起來。
永和宮來接十四阿哥的是德妃的心腹嬤嬤，她看著十四阿哥睡眼惺忪的可愛模樣，感覺整顆心都要軟化了，聲音都比平日要軟和很多。
“娘娘很想念十四阿哥，另外周歲宴就在明日，今天得回去彩排一二。”
四阿哥摟著十四阿哥軟乎又暖和的身體，雖然有點舍不得，也明白周歲宴的重要。
弟弟那么小，確實要回去熟悉一番。
免得周歲宴的時候他壓根不知道要做什么，在皇阿瑪面前發呆就不好了。
四阿哥哄著懷里的弟弟說道：“嬤嬤說得在理，十四弟得回去練習一二，周歲宴的時候就能好好表現了。”
他早就發現十四阿哥雖然不太會說話，卻十分聰慧，能聽懂自己的話，于是認認真真勸說。
四阿哥這跟小大人一樣的對話，讓心腹嬤嬤不由多看了兩眼。
她來之前，德妃還叮囑過，看看十四阿哥和四阿哥的關系變得如何。
聽聞兩位阿哥的關系親近了許多，還真是如此。
看十四阿哥剛才看見自己，扭頭就不愿意被抱，還鉆入四阿哥懷里，滿是依賴的樣子，就知道十四阿哥有多喜歡四阿哥了。
四阿哥這么一勸，十四阿哥只好不情不愿坐直身，小手抓住四阿哥的袖子：“以后……找我。”
他就怕自己回去永和宮后，四阿哥跟德妃關系一般，就不再找自己，得先要個承諾才行。
四阿哥好笑，握著他的小手道：“好，我以后會去看十四弟的。”
心腹嬤嬤還想去抱，十四阿哥又躲開了。
四阿哥也板著小臉道：“十四弟不愛嬤嬤和宮女靠近，額娘該告訴過嬤嬤的。”
他認識這嬤嬤是德妃的心腹，姓林，跟在德妃身邊很多年了，沒道理不知道，這是故意的嗎？
林嬤嬤尷尬收回手道：“奴婢只知道十四阿哥不喜歡嬤嬤和宮女貼身伺候，沒想到竟然都不讓親近了，這事奴婢會記下的。”
蘇培盛上前伺候十四阿哥換了一身衣服，十四阿哥舒舒服服伸開小胳膊十分配合的樣子，讓林嬤嬤嘖嘖稱奇。
十四阿哥在永和宮就是小霸王的模樣，以前不會爬不會說話，但是會嚎叫。
他一不高興，一言不合就喜歡大聲嚎叫，吵得人頭疼。
偏偏伺候的人輪番上，誰都勸不住，就連德妃也不例外。
林嬤嬤還是第一次看見十四阿哥如此乖巧的模樣，也不知道真讓四阿哥改了性子，還是只在四阿哥面前如此模樣？
她眼睜睜看著十四阿哥穿好衣服之后，就被蘇培盛抱到餐桌前。
桌上擺著早點，該是給要早早去尚書房上課的四阿哥準備的。
今天十四阿哥也要回去，這是打算讓他吃一點再走？
林嬤嬤連忙婉拒道：“四阿哥，娘娘還等著十四阿哥，在永和宮一起用早飯呢！”
德妃許久不見十四阿哥，早早就派人去御膳房吩咐，做了他喜歡吃的，就等著小兒子回去了。
四阿哥聽后，只看過來問道：“十四弟是想吃一點墊墊肚子再回去，還是回去再吃？”
林嬤嬤只覺得十四阿哥才一歲的孩子，哪怕四阿哥對待他跟同齡人差不多，問他的意見會不會太過了？
哪里想到，十四阿哥居然抬起小手，指著桌子道：“吃，一點。”
他當然不是餓了，心里嘀嘀咕咕：‘能跟四哥一起吃早飯的機會不多了，怎么都要再一起吃一回！’
四阿哥聽見十四阿哥的心里話，嘴角含笑，坐在他身邊。
蘇培盛端起碗要喂，林嬤嬤上前來要接過這個活計。
十四阿哥看了一眼，這次沒有阻攔，四阿哥就示意蘇培盛把碗和勺子遞給了林嬤嬤。
一味拒絕也不行，畢竟是德妃身邊的心腹嬤嬤。
十四阿哥要是表現得極為抗拒，指不定回去德妃還要懷疑四阿哥是不是私底下跟他說了什么，讓小兒子不要親近永和宮的人了。
于是來了一會的林嬤嬤終于有了活計，小心翼翼喂起十四阿哥。
粥水的溫度正好入口，十四阿哥安安靜靜坐在凳子上，張開小嘴嗷嗚吃下一口，乖得不可思議。
林嬤嬤拿著碗都有點恍惚了，這還是永和宮那個只要吃飯就翻來滾去，要一群人拼命哄著才肯吃一口的十四阿哥嗎？
她在恍惚中單靠自己一個人，第一次把十四阿哥輕松喂飽了。
德妃知道后，想必會十分驚喜。
十四阿哥拖拖拉拉吃完后，看著時辰差不多，四阿哥再不去尚書房就要遲到了。
他這才依依不舍招呼林嬤嬤身后的太監抱起自己，又抓住四阿哥的袖子好一會松開。
十三阿哥站在四阿哥腳邊，仰頭看著十四阿哥，這個弟弟總算要回去了，笑瞇瞇揮著小手：十四弟，慢走不送啦！
十四阿哥捏緊小拳頭揮舞了兩下：十三你給小爺等著，我會再回來的！
兩人的互動被四阿哥看在眼內，只覺得兩個弟弟在一起生活了幾天，關系都變好了。
四阿哥目送十四阿哥被抱著離開，心里難免有幾分離別的惆悵。
十三阿哥見狀，小手抓住他的衣袍提醒道：“四哥，時辰不早了，該去尚書房的。”
“好，十三弟一個人在住處要是悶了，可以到我書房來看看書。”
四阿哥回想了一下，自己為數不多的話本都藏起來了，這次肯定不會被十三阿哥發現了！
十三阿哥卻道：“我忽然搬過來，還沒回去跟額娘說，她必然擔心。弟弟想著等會去給額娘請安，說一說話，四哥不必擔心弟弟會悶著。”
“這也好，那我先走了。”得知十三阿哥要回去看額娘，四阿哥就沒再多說，收拾東西就去尚書房上課。
十三阿哥目送四阿哥離開，這才招了個小太監跟著自己走了。
章佳氏醒得早，昨天十三阿哥派人來遞了口信，說是今天過來看她。
她起得就更早了，還早早讓宮女打點了御膳房，送來不少可口的點心。
好在十三阿哥沒讓自己等多久，很快就到了。
一見著兒子，章佳氏忍不住抱住了他：“幾天不見，你瞧著在四阿哥那邊吃住得不錯，這臉好像圓了一點？”
十三阿哥笑瞇瞇道：“是，四哥很照顧我。還沒恭喜額娘，額娘這邊一切都好吧？”
章佳氏長得白皙瘦削，平日臉色頗為蒼白。
可能人逢喜事精神爽，今天瞧著她的臉上多了幾分血色，更添了一分嬌美。
她笑笑道：“都好，昨天不少人來串門，難得的熱鬧。”
十三阿哥聽后哼笑了一聲，這些人只怕聽說章佳氏忽然入了皇帝的眼，所以找借口來旁敲側擊一番。
“額娘應付那么多人，會不會累著了？”
章佳氏搖頭道：“哪里，他們話里話外捧著我，生怕我累著了。我啊，還是第一次這般揚眉吐氣。”
那些人是來打聽的，當然也想要跟她保持好關系，誰知道章佳氏后邊會不會一飛沖天呢？
所以上門來的雖說不上巴結，卻也有幾分討好。
“送來的禮物不少，我都放庫房里，你來看看這單子。”
章佳氏聰慧識字，之前教會了十三阿哥不少，大略能看明白這禮物單子。
十三阿哥掃了一眼，這些禮物中規中矩，并不出格。
沒有特別昂貴特殊的東西，都是常見的布料和不太貴重的飾物居多，倒是知道分寸的。
章佳氏也明白如今正打眼的時候，自然也不會收下太貴重的東西，免得叫皇帝知道后會不高興。
十三阿哥點著小腦袋，看著滿桌點心，知道章佳氏如今手頭的銀錢松快了不少，就趕緊為他弄來這么多好吃的。
他笑著招呼道：“額娘也先別管這些，這點心都是特地給我做的吧，看著就好吃，額娘也一起吃。”
章佳氏笑著應下，一邊吃點心一邊嘆氣道：“你才三歲大，居然就一個人搬去南三所了。得知消息的時候，我心都要碎了。”
十三阿哥無奈道：“四哥書房的藏書不少，兒子也想看看。額娘也知道，在這邊看不上什么書，去藏書閣的話，兒子的年紀就太小了。”
藏書閣去的不止阿哥，還有其他官員。
讓他們看見十三阿哥這丁點大的孩子就去藏書閣找書，實在太顯眼了。
聰慧是一回事，聰慧到這個份上就有些妖孽。
十三阿哥生怕樹大招風，自然是不能去藏書閣的。
但是在宮里頭，跟著生母一起住，她身邊也沒什么藏書，最多能教幾個字，卻總不能讓十三阿哥每天看額娘做女紅。
章佳氏自然明白兒子是心里有數的，知道在南三所比在自己宮里住著要好，十三阿哥跟著四阿哥早早開始學習也是好的。
她嘆息道：“只要你覺得好就行，就是偶爾回來看看我，再好好照顧自己。聽聞內務府那邊要給你送新的宮人，我原本打算讓身邊的大宮女跟著你。”
十三阿哥擺手道：“秋葵是額娘進宮后一直在身邊得用的，我就不奪人所愛了。內務府那邊的人，四哥會幫我好好挑選的。”
章佳氏都習慣了兒子三句話不離四阿哥，不過她也清楚四阿哥對自家兒子極好，略略放下心來。
十三阿哥這邊兩母子一邊用點心一邊敘舊，那邊十四阿哥剛回到永和宮，就被德妃抱了個滿懷。
十四阿哥被抱得渾身不自在，別人就算了，自家額娘可不能嫌棄，只能老老實實窩在她的懷里。
德妃摟著小兒子喊了兩句“小心肝”，低頭打量了一會，眼圈又紅了起來：“怎么瞧著你瘦了一圈？”
十四阿哥目瞪口呆，伸手摸了摸自己鼓鼓的臉頰，圓滾滾的小肚子。
他還捏了捏自己蓮藕一樣的胳膊，開玩笑，自己哪里瘦了？
可能在親額娘眼里，兒子都是瘦的。
德妃又心疼喊了好幾句“小心肝”，一疊聲讓人把準備的吃食都擺滿了一桌，挨個要喂給十四阿哥。
十四阿哥看著這滿桌吃的，哪怕每一盤只吃一口，他只怕撐得要爬不動了！
他揮舞著小手表示拒絕：“太多。”
德妃不可思議，幾天不見，小兒子居然都能說話了，還咬字如此清晰！
“你會說話了，來叫我額娘啊！”
十四阿哥被德妃盯著，只好乖乖喊了一聲：“額娘。”
“乖，來吃一口，都是給你準備的。喜歡哪個，明天還給你準備。”德妃親自要喂他，十四阿哥只好給面子吃了一口。
然后他的小手摸著小肚子說道：“剛才，吃了。”
德妃轉向林嬤嬤，就聽后者解釋道：“十四阿哥回來之前，在四阿哥那邊吃了一碗粥才走的。”
聽見這話，德妃皺了下眉頭：“你沒跟四阿哥說，這邊已經給十四準備不少吃食了？”
林嬤嬤連忙答道：“主子，奴婢說了，不過四阿哥問過十四阿哥，十四阿哥說要吃一點才走。”
德妃的眉頭皺得更厲害了：“四阿哥還問過十四？十四才丁點大，哪里知道，估計看見吃的就走不動了。”
她只覺得四阿哥非讓十四阿哥留下吃東西，小孩子的肚子吃不下多少，這不是給自己難堪嗎？
看看自己為十四阿哥準備了那么多，如今小兒子吃了一口就不肯動了！
十四阿哥見德妃面色難看，生怕她遷怒四阿哥，連忙又道：“那個，吃。”
他小手隨便指著遠一些的一盤點心，德妃立刻眉開眼笑：“好，給你吃那個。這是御廚的拿手點心，我兒子的眼力勁果然厲害，一眼就瞧出來了。”
十四阿哥哪怕吃不下，再吃一塊點心還是可以的！
為了四阿哥，他哪怕肚子撐一點也無妨！
十四阿哥終于熬過了滿桌的吃食，德妃讓人送來新衣服讓他換上。
上衣還好，那一條開襠褲是怎么一回事！
小爺就算死，也不會穿這玩意兒的！
第22章
十四阿哥嚇得臉色慘白，嗷一聲就拼命掙扎著下地，說什么都不要換這一身衣服。
傳出去，他不要面子的嗎！
德妃只以為小兒子不喜歡嬤嬤和宮女靠近，就讓太監上前去：“乖兒子，我讓太監給你換。這天兒太熱，穿得嚴嚴實實，小屁股熱出痱子就麻煩了。”
十四阿哥說什么都不肯換上這玩意兒，手腳并用瘋狂在地上爬著躲開。
德妃只好讓人在后面追，想把十四阿哥抱起來，他爬得更快了。
幸虧有十三阿哥之前幫著他訓練，十四阿哥如今爬起來的動作不知道多利索。
嗖嗖爬，好幾個宮人跟在后面愣是沒追上十四阿哥。
他們互相看了一眼，準備把十四阿哥堵在角落，就能抓住了。
十四阿哥一下就看出幾人的意圖，立刻在幾人還沒進入包圍圈之前，找了個縫隙就鉆了出去。
德妃眼看十四阿哥這都要爬出殿門，嚇得連聲叫道：“不行，別讓他出去。”
外邊確實石頭，不像殿內鋪著厚厚的地毯，十四阿哥要磕著膝蓋怎么辦？
眼看宮人從身后又要撲上來，十四阿哥靈巧躲開。
他看著很高的門檻，小手撐著門檻，嘿咻一下就翻過去，把德妃都看傻了。
她以前那個乖巧懂事除了翻滾不會爬的小兒子是怎么回事，去四阿哥那邊住了幾天，就完全變了個靈活的猴子一樣了？
顧不上驚訝，德妃驚得就要親自去把十四阿哥帶回來。
十四阿哥出去后，爬著膝蓋有點疼，扶著墻壁慢慢站起身，小短腿緩緩走了幾步。
因為爬行練習多了，腿腳變得有力，他感覺這會兒自己能試著走了。
沒走幾步，后邊那些宮人又嘩啦啦出來要抓自己回去，十四阿哥嚇得小手也不扶墻了，撒丫子就往外跑。
這下宮人都傻眼了，十四阿哥離開永和宮的時候都不會爬，如今不但會走，甚至還會跑了？
十四阿哥還得意洋洋，以為自己終于能逃出去。
卻因為腿太短，哪怕他跑得再快，哪里跑得過年長的宮人。
十四阿哥還沒跑出永和宮，就被一個太監從身后抱了起來。
他拼命掙扎，可惜小身板的力氣有限，怎么都掙脫不了。
十四阿哥好氣，張嘴想罵人，卻只能結結巴巴吐字，感覺更生氣了！
他板著臉想了一下，這時候也不能顧及面子了，是不是該大哭一下表示抗議？
但哭是哭不出來的，只能嚎了。
思及此，十四阿哥嘴巴一扁，嗷一聲就嚎了起來。
嚇得身后的太監一哆嗦，險些把他給摔了。
十四阿哥這嚎得中氣十足，屋頂上的鳥兒都被驚得到處亂飛。
德妃一臉頭疼過來道：“乖兒子別嚎了，嗓子不疼嗎？你是不喜歡那套衣服吧，那換一套就行。”
十四阿哥嚎得累，一聽有戲，頓時不叫了。
德妃連忙讓人拿了另外幾套衣服過來，十四阿哥看完只覺得眼疼。
上衣都好好的，怎么全是開襠褲！
他看完又開始嚎，還斷斷續續表達自己的抗議：“不要，褲子。”
德妃沒聽明白，只疑惑道：“你這是不喜歡穿褲子了？也是，大熱天的，在殿內不穿褲子也沒什么。”
十四阿哥一聽頓時傻眼了，開襠褲已經夠離譜了，如今連褲子都不讓穿了嗎？
他嚎得更厲害了，怎么額娘絲毫沒有一點心有靈犀，壓根就不明白自己的意思呢！
永和宮這邊雞飛狗跳，很快就傳到乾清宮。
皇帝聽后放下毛筆道：“十四才剛回去，怎么就鬧上了？”
李德全也不明白，畢竟他只聽說永和宮里的宮人都追著十四阿哥跑：“皇上，聽聞十四阿哥被宮人追著，爬得飛快不說，翻過門檻走了幾步就會跑了。”
這話就讓皇帝起了興趣，起身道：“那去永和宮看看十四，朕倒是想知道小四怎么帶的十四，會爬不說，還會跑了？”
他滿臉饒有興致，帶著李德全很快到了永和宮，也沒讓人事先通傳。
皇帝老遠就聽見十四阿哥在嗷嗷叫，一進去就感覺有人靠近，啪嘰一下撞在他的小腿上。
他低頭一看，發現是十四阿哥。
小兒子撞了自己，反而被撞得往后一摔。
皇帝還擔心十四阿哥被撞疼要哭，誰知道小兒子麻溜從地上爬起來，呲溜一下就躲到他身后，小手抓著他的下擺不放，小臉上全是驚魂未定的樣子。
見狀，皇帝頓時沉下臉，追著十四阿哥過來的宮人立刻嚇得全都跪下，瑟瑟發抖。
德妃連忙出來相迎：“十四莽撞，還請皇上原諒。”
皇帝示意李德全把十四阿哥抱起來，不悅地問道：“你這怎么亂糟糟的，瞧著十四被嚇著你，你這是做什么？”
見皇帝十分不高興，德妃急忙解釋道：“臣妾只是想給十四換一身衣服，可是他不配合，到處亂爬亂跑，臣妾也無法，只好讓宮人把他抱過來。”
皇帝看著德妃身后的宮女，手里拿著小衣服，一看就知道全是新做的，明白德妃沒說謊。
不過他看十四阿哥如此抗拒，估計是因為那些衣服全是開襠褲。
皇帝擺擺手道：“十四不喜歡，那就換別的衣服。你這怎么都是開襠褲，難不成你想讓十四明天周歲宴的時候穿成這樣？”
雖說是小宴，請的都是宮里人，但是十四阿哥穿著這褲子爬，這跟光著有什么區別？
十四阿哥之前抗拒宮女和嬤嬤靠近，估計就是孩子早熟害羞了，自然對開襠褲也不會喜歡。
德妃慌忙解釋道：“皇上，明天十四周歲宴的衣服不是這樣的。只是大熱天的，臣妾怕十四熱著……”
皇帝打斷她道：“十四在小四那邊住了幾天，也沒聽說熱著了。看他嚎得中氣十足，就知道小身板不錯，何必折騰他呢！”
“你提早一天帶十四回來，不就是讓他練習，光換衣服這就浪費多少時間了？”
德妃被皇帝訓斥得低下頭，一臉乖順聽話的樣子：“是臣妾想岔了，這就讓人換了衣服。皇上既是來了，不如來看看臣妾給周歲宴準備的東西可周全？”
她都示弱了，皇帝不好再說什么。
轉頭宮女拿出一套以前的衣服來，不是開襠褲，十四阿哥就老老實實讓太監換上了，乖得不行，壓根就不像剛才那個竄天猴的調皮模樣。
皇帝坐下后，見十四阿哥換好衣服，笑著問道：“聽說十四會走了，來給朕走一圈看看？”
十四阿哥感覺自己就是那個耍猴的，還不能不聽皇帝的話，只好老老實實繞著走了一圈，走得左右一扭一扭的，卻還挺穩。
皇帝看得有趣，另外一邊德妃也讓人準備好周歲宴的東西，他就帶著十四阿哥過去看了。
周歲宴在永和宮最寬敞的花廳舉辦，早就鋪了厚厚的地毯，上面零散擺放了抓周要用的物件。
德妃準備的東西十分齊全，筆、墨、紙、硯、書、算盤，另外還有小木劍、小木弓和小木馬。
不過皇帝也看出德妃的小心機，書、木劍和木弓上都刷了一層比較鮮艷的油。
小孩子最是喜歡鮮艷的東西，十四阿哥見了肯定會抓這幾樣。
皇帝讓人把十四阿哥放在地毯上道：“十四你去看看，喜歡什么就拿起來。”
十四阿哥爬過去，小手毫不猶豫就抓住了小木弓。
皇帝并不意外，下一刻卻見十四阿哥把小木弓扔下，又拿起了小木劍。
這個也沒出乎皇帝的意料之外，哪里想到十四阿哥又扔下了，拾起了小木馬。
皇帝這下有點驚訝了：“十四怎么拿這個，喜歡馬？”
十四阿哥點著小腦袋道：“喜歡。”
其實他是在小木劍和小木弓之間猶豫，兩個都想要，又覺得同時選兩樣不好，索性就選了旁邊的小木馬。
皇帝微微頷首道：“看來十四以后喜歡騎馬，騎射功夫想必不錯。”
德妃臉色一僵，有點笑不出來了，她沒想到小兒子壓根沒選特地弄成鮮艷的物件，而是選了灰撲撲的小木馬。
“是，皇上騎射功夫如此不錯，臣妾不奢望十四跟皇上一樣厲害，只有個一兩成也不錯了。”
皇帝笑笑，起身就要離開，下擺卻被十四阿哥的小手牢牢抓住。
他仰著小臉眼巴巴看著皇帝，生怕人一走，德妃又要逼著自己穿開襠褲。
見十四阿哥依依不舍的樣子，德妃笑著道：“十四這是幾天不見皇上，十分想念了。”
皇帝倒不覺得十四阿哥是想他，而是害怕又要穿開襠褲，忍笑著道：“朕看十四在小四那邊住了幾天習慣了，一時不適應永和宮才鬧騰。今晚就先讓十四在小四那邊睡一晚，明天再送過來好了。”
反正德妃把小兒子接回來是為了周歲宴，這已經彩排完了，十四阿哥還一副排斥的模樣，皇帝索性順水推舟。
十四阿哥一聽就咧嘴一笑，總算能跟開襠褲說再見了！
皇帝看小兒子滿臉寫著高興，讓李德全抱起十四阿哥就往外走，德妃想攔又不敢攔，別提多郁悶了。
小兒子回來還沒兩個時辰，抱在懷里都沒捂熱，居然又要回去四阿哥那邊了嗎？
德妃手里捏著手絹，想著明天周歲宴后，十四阿哥就能徹底在永和宮住下，這才稍稍松了一口氣。
十三阿哥這時候正一個人獨占四阿哥的書房，簡直高興壞了。
他終于不用整天帶著十四，還能讓四阿哥只陪著自己一個人。
十三阿哥跟額娘見完面后回來，正在窗邊看著書，快活地哼起小曲，忽然宮人進來稟報，說是皇帝把十四阿哥送回來住一晚。
他詫異地抬起臉：十四這小子怎么又回來了！
第23章
四阿哥下課的時候，就見蘇培盛匆匆趕來，在他耳邊低語。
他還以為十三阿哥跟章佳氏好幾天不見，會留下用完午飯才回去。
哪里想到十三阿哥只用了早飯就回來了，四阿哥擔心十三阿哥一個人孤單，正打算回去陪著弟弟一起用飯，就聽蘇培盛又說道：“十四阿哥也被送回來了，說是再住一晚，明兒一早再送去永和宮參加周歲宴。”
四阿哥滿臉愕然，什么情況？
十四阿哥送回去這才滿打滿算不到兩個時辰，怎么又送回來了？
四阿哥滿臉狐疑回去，就被十四阿哥麻溜抱住了小腿。
跟在十四阿哥身后還有一個面生的嬤嬤和一個太監，四阿哥認出這太監是在御前跑腿的。
雖然年紀小，卻是李德全身邊最為寵愛的小弟子，怎么也一并跟著十四阿哥來了？
四阿哥心里的疑惑更甚，彎腰把十四阿哥抱了起來：“十四弟這是……”
他想問十四阿哥怎么這么快回來，又想到弟弟太小了，雖然能聽懂，未必能說清楚。
四阿哥正打算詢問后邊跟著的嬤嬤，就聽見十四阿哥心里瘋狂重復嘀咕‘開襠褲’。
他聽得一頭霧水，開襠褲怎么了？
四阿哥忍不住喃喃道：“開襠褲？”
這聲音很低，就只有抱在懷里的十四阿哥聽見，四阿哥立刻感覺這個弟弟渾身都僵住了，一臉不可思議看向自己。
四阿哥連忙干咳一聲來掩飾，問了起來：“這位嬤嬤是？”
嬤嬤連忙行禮答道：“回四阿哥，奴婢是照顧十四阿哥的奶嬤嬤，姓董。”
聞言，四阿哥就明白這是太后那邊送來的新嬤嬤。
太后只會蒙語，聽不懂滿語，身邊有兩個嬤嬤幫著翻譯。
這董嬤嬤只怕是其中一*位，也是當初皇帝給太后特地尋來的。
沒想到為了十四阿哥，倒是送過來了。
四阿哥點點頭，又轉向旁邊的小太監：“小應子，皇阿瑪可是有什么吩咐？”
小應子連忙答道：“回四阿哥的話，皇上去永和宮見十四阿哥有些不適應，但是小阿哥難受，就還送回來這邊，還讓奴才留下伺候。”
四阿哥微微頷首，表示明白了，衣擺就被人扯了扯。
他低頭發現是十三阿哥乖巧站在身邊，也不知道站著聽了多久，這時候仰著小臉乖巧提醒道：“四哥一直抱著十四弟也累了，不如坐下說話吧！十四弟都要過周歲宴的孩子了，怎么能一直窩在四哥懷里呢！”
“聽說十四弟都會走會跑了，四哥不用一直抱著他。”
四阿哥聽得詫異道：“十四弟會走會跑了？”
怎么回事，不是說十四阿哥走之前只學會了爬，回去不到兩個時辰這就會走會跑了？
德妃究竟做了什么，讓十四阿哥冷不丁都會跑了？
十三阿哥又扯了下四阿哥的衣擺，后者只好坐下，把十四阿哥也放在旁邊的椅子上。
十四阿哥坐得十分穩當，見十三阿哥要跟四阿哥解釋清楚的樣子，小手一揮就吩咐道：“點心，水！”
董嬤嬤和小應子都是伺候宮里兩座大山的人精了，哪怕十四阿哥只吐出幾個字，立刻就明白他的意思，轉眼就送來了適合孩子用的點心和蜜水，迅速退出門外。
對這兩個眼力勁厲害的，十四阿哥表示十分滿意。
十三阿哥轉頭也在四阿哥另外一邊坐下，他一見十四阿哥回來就知道有不對勁，跟來的嬤嬤和小太監是伺候太后和皇帝的人，嘴巴嚴實不好打聽。
他只好另外吩咐自己身邊的太監去打探了一番，這時候已經知道得差不多了，于是繪聲繪色跟四阿哥說了起來。
“十四弟回去后，德妃娘娘讓他穿上開襠褲，好涼快一些。十四弟不樂意，就滿殿爬，后來還出了殿外。”
“估計殿外的石板太硬，宮人追得又緊，十四弟就扶著墻站起身走了幾步，適應后很快就跑了起來，正好遇上來永和宮的皇阿瑪。”
后邊的事他不用細說，四阿哥都能猜出來了。
皇帝估計見十四阿哥對德妃手里的開襠褲十分抗拒，孩子一個勁嚎，還到處亂跑，索性打包送回來四阿哥這邊。
四阿哥不由扶額，這都什么事啊！
難怪十四阿哥剛才心里一直念叨著“開襠褲”，估計是被德妃逼著穿都要起心理陰影了。
四阿哥憐惜地伸手摸了摸十四阿哥的小腦袋，德妃是個極為強勢之人，她認定是好的事，就會讓人去做，就連最寵愛的小兒子也不例外。
不過只因為開襠褲的事，皇帝就把十四阿哥送回來他這里，四阿哥總感覺不止如此，應該另有隱情。
十三阿哥也這么覺得，但是再多的他就打探不到了。
畢竟德妃在宮里受寵，永和宮守得跟鐵桶一樣，沒那么好打聽。
這次還是因為十四阿哥鬧騰得太厲害，嚎得半個后宮都能聽見。
加上皇帝去后，殿門敞開，周圍的人偷偷張望，才能拼湊起來，知道個差不多。
但是再里面一點的事，就不可能打探出來了。
十三阿哥看了十四阿哥一眼道：“四哥，十四弟該是知道點什么。”
四阿哥覺得這也太為難十四阿哥了，這個弟弟才周歲，說話沒那么流利，只能聽聽他心里的聲音怎么說了。
十四阿哥歪著頭想了一會，其實也不明白皇帝為何毫不猶豫就把自己送回來。
他回想了一下在永和宮的事，只能擠出幾個字來：“抓周，有點，顏色。”
十四阿哥揮舞著小手比劃，想解釋清楚自己的意思。
四阿哥聽得有點懵懂，十三阿哥居然聽明白了：“十四弟是說德妃娘娘安排了抓周練習，那些抓周的東西，有一部分上了顏色，還是特別鮮艷的顏色是吧？”
十四阿哥瘋狂點頭，十三這小子厲害啊，是成精了嗎？
這么幾個字，他居然能猜出自己的意思來？
十四阿哥繼續努力比劃道：“木劍，木弓。”
十三阿哥秒懂：“只有木劍和木弓上了色，其他沒有是吧？”
十四阿哥拼命點著小腦袋，只覺得十三簡直神了，就像是親眼看見了一樣！
他敢打包票，哪怕是董嬤嬤和小應子都未必能這么快又精準地猜出自己的意思！
四阿哥不由笑了：“十三弟和十四弟相處幾天后果然感情深厚，只有十三弟能這么快明白十四弟的意思。”
這話一出，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異口同聲道：“不好。”
十三阿哥撇開臉道：“弟弟和四哥的關系才是最深厚的，十四弟想說的意思就差寫在臉上了，我才能勉強猜出來。”
十四阿哥不高興了，什么他們關系最親厚，明明自己和四哥才是同母兄弟！
“哥哥，親的！”
十三阿哥一聽就明白他的意思：“雖說四哥跟十四弟是同母兄弟，但是咱們三個都是親兄弟。”
所以都是親的，四哥也是自己的！
十四阿哥不服氣瞪了過去，十三阿哥也毫不示弱瞪回來。
見兩個弟弟快瞪出斗雞眼了，四阿哥趕緊來打圓場道：“不是說抓周了，難道皇阿瑪是見有些東西上了顏色不高興，才把十四弟送回來的？”
十三阿哥點著小腦袋表示贊同，畢竟抓周就是個寓意，孩子抓什么其實并不重要，反正每個阿哥的培養都不會有所偏頗。
但是德妃居然在抓周的東西上面動手腳，這恐怕讓皇帝不滿。
他了解皇阿瑪，哪怕不滿也不會直接表現出來。
如今把十四阿哥送到四阿哥這邊來，只怕皇阿瑪覺得德妃不適合親自撫養十四阿哥了。
當然皇帝還是顧念舊情的，沒讓德妃難堪，只找了借口，說十四阿哥不適應永和宮，暫時還送回四阿哥這邊。
等周歲宴后，恐怕皇帝就會正式讓十四阿哥住到這邊來了。
畢竟德妃還在，十四阿哥不可能送去給其他嬪妃撫養，在南三所是再適合不過。
除了四阿哥之外，還有十三阿哥在，另外有太后指派的董嬤嬤，以及皇帝跟前的小太監。
十四阿哥又十分聽四阿哥和十三阿哥的話，哪怕年紀太小，刷新了南三所小阿哥的記錄，卻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四阿哥也琢磨著皇阿瑪的用意，心里嘆息。
額娘這次太心急，可能是因為十四弟離開了幾天心里不安，又或者著急讓十四弟在周歲宴上表現得更好，反倒用巧成拙了。
理清了十四阿哥回來的緣由，四阿哥也不確定皇帝會不會真的安排十四阿哥自個住新院子，還是繼續住在他這邊。
反正這也是之后的事了，于是他笑著道：“不管如何，今天十四弟要繼續住下，咱們先用飯。”
兩個弟弟正是長身板的時候，也該餓了。
小應子在門外早就先去御膳房跑腿吩咐了午飯，這會兒四阿哥一開口，很快就有人麻溜送來了飯菜。
果真是御前伺候的人，哪怕身份不高，卻依舊地位超然，御膳房都比平日要熱情了兩分。
送來的飯菜精致了一些，卻沒有太過，倒是有分寸的。
董嬤嬤上前要給十四阿哥喂飯，被他揮舞著小手攔下，自個拿著勺子津津有味吃了起來。
這位嬤嬤之前雖然沒有在永和宮伺候過十四阿哥，卻在慈寧宮有所聽聞這位小阿哥究竟有多淘氣。
永和宮隔三差五就傳來小阿哥的嚎叫聲，太后都不由感慨十四阿哥身子壯實，嚎起來都中氣十足，還覺得小孫子身體好，多嚎幾聲也沒什么。
董嬤嬤如今近身伺候十四阿哥，這才發現小阿哥其實很乖，一回去永和宮卻又嚎起來。
她在永和宮親眼瞧見德妃讓宮人追著十四阿哥到處跑，想著以前也該是如此。
德妃總讓十四阿哥做不想做的事，孩子年紀小，說話不利索，無法表達自己的不滿，就只能哭嚎了。
看小阿哥回到這邊，又恢復乖巧懂事的模樣。
小身體坐得穩穩當當，自己拿著小勺子認真吃飯的模樣看得董嬤嬤心腸都軟了幾分。
她來這里之前還被皇帝叫過去，讓自己觀察一二。
董嬤嬤看出皇帝有些遲疑，要不要把十四阿哥和德妃隔開，卻又因為阿哥年紀小，他心里對德妃又有幾分情誼，這才有些躊躇。
如今等她把這邊的事稟報，皇帝那邊恐怕就有決斷了。
十四阿哥乖乖吃完飯，坐著小腦袋一點一點開始打瞌睡。
畢竟上午他實在太累了，到處爬還連走帶跑的躲避宮人，簡直把這個小身板累壞了。
四阿哥不由失笑，示意小應子把十四阿哥抱到里面的榻上睡下，又壓低聲音叮囑道：“下午我不在，十四弟要有什么事你們不好決斷，來找十三弟就行。”
董嬤嬤也看出十三阿哥年紀不大，居然完全能猜出十四阿哥的意思，還十分聰慧老成，連忙應下。
十三阿哥見四阿哥把院子和十四阿哥的事都交給自己，頗為驕傲，小胸膛挺了起來，別提多高興了。
四阿哥摸了摸十三阿哥的腦袋，笑著說道：“我還以為十三弟會吃過午飯后再回來，娘娘還好嗎？”
十三阿哥點點頭道：“額娘過得比之前好多了，還有很多人來串門和送禮。”
他想到以后章佳氏早早去世，其實也是因為她的位分始終沒能落實的緣故，而且還原地踏步。
久而久之，章佳氏就有些心灰意冷，漸漸有些郁郁寡歡。
十三阿哥覺得要是自己更優秀，在皇阿瑪面前更受寵的話，想必章佳氏的位分能徹底定下來，指不定還能往上走兩步，以后的日子過得就能完全不一樣。
看到額娘今天的笑臉，他就更是下定了決心，讓她以后能過得更好。
如今十三阿哥早早就顯露出自己的聰慧來，顯然引來皇帝的注意。
若是長此以往，皇帝是不是對他越發重視起來？
十三阿哥走神了一會，這才催促道：“四哥也該去上武課了，十四弟我會幫忙照顧的。”
四阿哥好笑道：“你只管做自己想做的事，多休息才是。十四弟那邊有人照顧，就是他鬧騰得厲害的時候，你再幫忙管一管就好。”
“反正十四弟只住一晚，明兒就得回去永和宮了。”
十三阿哥卻不這么覺得，十四阿哥這次能被打包送回來，說不準明天周歲宴后又會送過來。
不過這些事還沒定下來，他就沒吭氣，只點了下小腦袋表示明白了。
四阿哥去練武場的時候，幾個年長的阿哥已經收到消息，得知十四阿哥居然又被送回來。
大阿哥心里嘀咕：‘十四是怎么回事，不在親額娘身邊住著，又回來纏著老四不放？’
三阿哥卻想：‘德妃不會犯了什么錯，十四才被送走的吧？’
四阿哥聽見后，只覺得三阿哥還怪敏銳的。
他解釋道：“十四弟只住一晚，明早得回去永和宮辦周歲宴。”
五阿哥好奇道：“也不知道十四弟抓周的時候會選什么，記得我小時候選的是皇瑪嬤送的長命鎖。”
四阿哥看了他一眼，五阿哥抓周拿了太后送的長命鎖這件事自己是知道的。
宜妃特地把長命鎖放在里頭，亮晶晶的東西自然招孩子喜歡，五阿哥一把就抓住不放。
太后看見后，覺得五阿哥跟自己親近，喜歡她送的物件，自然高興得很。
宜妃也能借此讓五阿哥跟太后的關系更親近一些，實在是皆大歡喜了。
五阿哥又說道：“我記得四哥抓周的時候，選的是書和筆。如今長大后確實愛看書，寫的字也極為不錯。”
“三哥抓周的時候，選的是什么？”
三阿哥聽著就有點尷尬了，大阿哥在旁邊哈哈笑著幫忙回答道：“你三哥起初選的是撥浪鼓，被榮妃娘娘瞪了一眼，大哭了起來，然后抓了旁邊的書，草草結束了抓周。”
當時三阿哥哭得厲害，為了哄他，這周歲宴只能虎頭蛇尾。
大阿哥當時已經記事了，記得很清楚，每次弟弟一問起三阿哥抓周選了什么都要說一回。
四阿哥已經聽過好幾次了，五阿哥因為一直住在慈寧宮，跟幾個年長哥哥反倒不怎么親近，還是第一次知道這件事，不由驚訝地看向三阿哥。
三阿哥沒好氣道：“大哥你每次都提這個，怎么就沒說自己選了什么？”
九阿哥和十阿哥的小身板湊了過來，小臉上全是好奇：“三哥快說說，大哥選了什么？”
大阿哥撲上來就要捂住三阿哥的嘴巴，被后者靈巧躲開，笑瞇瞇答道：“大哥選的是一盒胭脂，當時惠妃娘娘氣得差點暈倒。”
四阿哥不由意外，這抓周儀式的東西都是提前備好的，不可能夾雜著撥浪鼓這種玩具，甚至是胭脂這樣的東西。
明顯這是有人故意的，等抓周后才偷偷塞進去，一時沒留神就讓小阿哥抓上了。
九阿哥哈哈笑道：“大哥抓周居然拿了胭脂，后來怎么辦，重新選嗎？”
三阿哥笑著補充道：“是啊，惠妃娘娘哄了幾句，讓大哥把胭脂送給她，叫他另外選一樣，最后選了一把小木劍。”
還好，這抓周不算是徹底毀了。
十阿哥倒是奇怪道：“三哥怎么知道得如此清楚？”
三阿哥嘴角的笑容一僵，含糊道：“就是后來無意中知道的，那九弟和十弟抓周的時候又選了什么？”
九阿哥眨眨眼道：“弟弟抓周的時候，三哥不是在嗎？怎么不知道了？”
他心里卻犯起了嘀咕：‘我哪里記得小時候抓周抓了什么啊，那么久的事了！’
四阿哥聽得一愣，九阿哥這才幾歲大，就已經說抓周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三阿哥心里也嘀咕：‘我哪里記得小時候去參加九弟抓周的事，抓了什么更是無從得知。’
‘至于大哥抓周抓的胭脂，我能知道也是后來額娘說漏了嘴，那盒胭脂是她私下派人偷偷放進去的！’
四阿哥摸了把臉，他是不是聽見了什么不得了的東西？
三阿哥心里還繼續吐槽：‘我小時候抓周抓了撥浪鼓，也因為惠妃得知胭脂是榮妃放的，卻苦于沒找到證據，索性以牙還牙偷偷放進來！’
四阿哥默默低下頭，他不想聽的，然而卻知道得太多了！
他就說大阿哥和三阿哥抓周的時候怎么混進奇怪的東西，原來是惠妃和榮妃互相傷害嗎？
也不知道此事皇阿瑪是不是清楚，卻因為國事繁忙又不是什么大事就不管了？
畢竟當時三藩叛亂和南方戰事，皇帝壓根抽不出精力來顧及宮里。
大阿哥之前就有四個小阿哥夭折，大阿哥就被皇帝送去宮外撫養，健康長大后才被送回宮來。
皇帝見小阿哥在宮外能順利長大，于是把三阿哥也送了出去
不過到四阿哥抓周的時候，東西都挺正常，沒聽說混進奇怪的東西，估計當時的貴妃知道是兩人所為，于是警惕著呢！
五阿哥是因為養在慈寧宮的緣故，又排除在大位競爭之外，就沒人會伸手了。
九阿哥反問回去，三阿哥卡殼了，好在十阿哥出聲救場：“九哥抓了什么，弟弟知道！”
這話讓九阿哥詫異了：“十弟怎么知道的，那是什么？”
十阿哥笑笑道：“昨兒跟額娘提起十四弟要抓周的事，額娘就說我當時抓的什么，我就好奇九哥，額娘就告訴我了。”
“九哥當時抓的是宜妃娘娘，還抓著一直不放，讓松手就大哭不止，叫額娘印象深刻。”
九阿哥伸手捂著臉，感覺這里自己是待不下去了。
大阿哥放聲大笑起來：“對對對，我也記得九弟當初抓周，一直抓著宜妃娘娘的裙擺不放，讓放手就大哭，鬧得雞飛狗跳的。”
九阿哥耳根都紅了，硬生生轉移話題道：“那十弟抓的是什么？”
十阿哥驕傲道：“額娘說我爬到椅子上，拿了桌上的一塊點心！”
九阿哥無語，原來十阿哥從小就是個飯桶，抓周抓到點心還驕傲上了？
幾個阿哥聽了都笑了起來，就連四阿哥也忍不住抿唇一笑。
十阿哥被笑得終于有點臉紅，于是看向旁邊：“七哥和八哥當時是抓的什么？”
八阿哥微笑答道：“我抓的是一本論語。”
他這抓的物件就中規中矩，挑不出毛病來。
八阿哥的生母出身低微，他當時被送去給惠妃撫養，抓周自然是惠妃準備的。
好在八阿哥的出身并不高，也就沒人在抓周上動手腳了。
七阿哥接著小聲說道：“我抓的是一匹小木馬。”
他的聲音很小，也就在旁邊的四阿哥和八阿哥聽見了。
十阿哥問完后，聽見八阿哥的回答只覺得沉悶，很快扭頭跟九阿哥嘰嘰喳喳聊了起來，也就沒聽見七阿哥的回答。
四阿哥卻聽見了七阿哥心里的聲音：‘我抓到小木馬后，額娘回去后大哭了一場，眼睛都哭腫了。早知道我當時應該抓其他的，文房四寶什么都好。’
這話聽得四阿哥心里一酸，想要安慰他又覺得話太過于蒼白，索性轉開話題道：“我記得十三弟抓了兩樣，左手硯臺右手毛筆，也不知道明天十四弟會選什么。”
大阿哥眨眨眼道：“要不咱們來打賭，賭一下十四弟抓周會選什么？”
三阿哥搖頭道：“大哥不可，抓周這樣重要的事哪里能打賭？要傳到皇阿瑪耳邊，只怕要讓他不悅。”
大阿哥聳聳肩道：“我們兄弟之間私下打賭，也不要什么賭注，三弟你就別那么嚴肅了，其他弟弟覺得如何？”
九阿哥只覺得有趣，第一個應和：“好啊，我覺得十四弟會選木弓或者木劍。”
大阿哥附和道：“我也這么覺得，十四是練武的好苗子。”
三阿哥沒好氣道：“你們都選一樣的，那還打賭什么？”
大阿哥和九阿哥摸摸鼻子，打賭的事只好作罷。
四阿哥還有點好奇十四阿哥會選什么，不過也怕自己會影響了弟弟的抓周，索性回去后不提此事。
他帶著兩個弟弟用飯洗漱后就早早睡下，十四阿哥白天睡多了，這會兒壓根睡不著，就在四阿哥懷里拱來拱去。
四阿哥不知道怎么哄睡這個弟弟，十三阿哥毫不客氣抱著十四阿哥躺下。
十四阿哥掙扎一會就累了，被十三阿哥抱著呼呼大睡。
十三阿哥壓著十四阿哥費了不少勁兒，小手揉著眼睛很快也跟著沉沉睡去。
四阿哥看著兩個弟弟抱在一起睡得香甜，也睡了過去。
第二天一早，董嬤嬤就抱著十四阿哥回去永和宮。
今天正好十天一次休沐的日子，四阿哥反正也要觀禮，索性帶著十三阿哥一起過去。
十四阿哥半夢半醒被抱著去換衣服，頓時驚醒過來，抱著四阿哥的袖子不撒手。
德妃無法，只好讓四阿哥陪著十四阿哥去換一身新衣服。
四阿哥正好跟著十四阿哥進去，就不用和德妃尷尬寒暄了。
十三阿哥一副乖弟弟的樣子，就是四阿哥的小尾巴，四阿哥去哪里自己就跟著去哪里。
德妃擺擺手，索性讓四阿哥和十三阿哥進去陪著十四阿哥換衣服。
年長的阿哥不好到永和宮來，最后只有六歲的九阿哥和十阿哥，以及被嬤嬤牽著有四歲的十一阿哥，以及三歲的十二阿哥。
后宮嬪妃則是大部分都來了，坐得滿滿當當，畢竟最近那位佟佳氏皇后剛去世，后宮比以往都要安靜沉悶。
難得的喜事，她們怎么都要過來湊熱鬧了。
這么多人來參加十四阿哥的周歲宴，給足了德妃面子，她自然高興。
地上鋪了厚厚的毯子，宮人把抓周的物件一樣樣擺在上面。
宜妃眼尖，一下就發現幾樣東西上面涂了新鮮的顏色。
德妃也不敢太明目張膽，只在物件邊緣的地方涂上顏色，面積并不大，要湊近才能看清楚。
小阿哥去抓周的時候離得近，肯定會更喜歡有顏色的物件。
看看這有顏色的東西，小木弓、小木劍，書的邊緣也用彩帶包上，倒不是什么出格的玩意兒，德妃何必做手腳？
宜妃猜想十四阿哥跑去四阿哥那邊住了幾天，周歲宴舉辦得匆忙，德妃都沒時間帶著十四阿哥多排練幾回。
聽聞昨天十四阿哥被送回來后鬧了個天翻地覆，很快又被送回去四阿哥那邊，還是皇上親口吩咐的。
顯然皇上對德妃有所不滿，尤其是德妃撫養十四阿哥的方式上。
德妃這是害怕十四阿哥排練不足，會出什么意外，這才會在抓周的東西上做標記？
都是當額娘的，宜妃倒是能理解德妃，卻又覺得德妃養孩子居然能養得離心，也是夠可以的。
四阿哥就算了，畢竟剛出生被抱走去養，沒在身邊，母子關系沒那么親近。
六阿哥是養在身邊了，卻是夭折了。
好不容易又有了十四阿哥，不知道德妃怎么養的，十四阿哥被寵壞了，之前三天兩頭哭嚎不說，而且周歲了還不會爬不會說話。
送去四阿哥那邊幾天，十四阿哥會爬會走，甚至都會說話了。
也難怪皇上會不滿意德妃，德妃心里才會如此緊張周歲宴辦得不夠周到，想必十四阿哥就要一直被送出去，不在她身邊了！
她哪能忍受得了，所以才在抓周的東西上做標記，免得十四阿哥選了奇怪的東西，壞了周歲宴。
“皇上駕到——”太監忽然通傳，嬪妃們連忙起身行禮。
皇帝進來后在上首落座，十四阿哥已經被四阿哥抱了出來，輕輕放在地毯上。
見狀，皇帝就道：“十四，去選你喜歡的東西。”
十四阿哥被放在地毯上，四阿哥就帶著十三阿哥退后，在角落的地方坐下，看著這個弟弟最后會抓住什么。
周圍人也沒出聲，盯著十四阿哥忽然動了。
他飛快在地毯上爬起來，嗖嗖就爬到東西面前，一邊抓住小木弓。
德妃頓時喜不勝收，主持的李德全也連忙張嘴說起好話來：“十四阿哥抓了小木弓，以后必定神勇，成為大清的巴圖魯！”
皇帝笑著微微頷首，就見十四阿哥把小木弓穿過胳膊背著，然后嗖嗖爬了過來。
他頓時愣住了，發現十四阿哥越爬越近，直接爬到自己跟前，然后把小木弓塞到皇帝懷里，嘴里還喊道：“阿瑪，給。”
一向能言善道的李德全都卡殼了，一時說不出話來。
乖乖，十四阿哥這抓周怎么還變成送禮，送到皇上面前了？
皇帝也是無奈：“十四去選你要的東西，不是給朕送。”
十四阿哥又爬回去，很快拿起一支毛筆，居然塞進嘴里喊著，然后嗖嗖爬到四阿哥面前，跟剛才那樣把毛筆塞到四阿哥手里。
四阿哥也懵了，這是抓周還是送禮？
德妃面色一僵，只能好聲勸道：“十四快去選你想要的物件。”
抓周的吉時都快過了，十四阿哥這個一樣樣送禮，總不會全送完了才算結束吧？
到時候時辰一過，那就不吉利了。
德妃心里擔憂，面上卻不敢顯露出來。
好在十四阿哥的叛逆只出現了一會，再爬回去的時候就抓住了小木劍，然后一屁股坐下，再也沒有到處爬著送人。
見此，德妃總算偷偷松了一口氣。
轉而她心里又有點不痛快，十四阿哥給皇上送是應該的，怎么給四阿哥送了，不給自己這個親額娘送了？
李德全這時候終于找回了聲音：“十四阿哥先為皇上獻上木弓，又為四阿哥送上毛筆，既孝順皇上又敬重兄長。”
“十四阿哥選了木劍，以后想必能揮舞著長劍，為皇上平定四方。”
皇帝對十四阿哥的表現既歡喜又意外，他昨天見德妃在抓周的物件上做了手腳有些不高興。
今天德妃有所收斂，卻還是不死心，在物件角落做了標記。
皇帝還以為十四阿哥會跟德妃想得那樣選那幾件，甚至可能全選了，讓小兒子抓周來個文武雙全。
沒料到十四阿哥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居然學會送禮了。
皇帝微微一笑，他昨天讓人盯著四阿哥，看這個兒子會不會教導十四阿哥今天抓周。
誰知道四阿哥壓根沒提，帶著兩個弟弟該吃吃該睡睡，任由十四阿哥發揮。
十四阿哥這小機靈鬼，打了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
皇帝見小兒子拿著小木劍，顫顫巍巍站起身走了幾步，然后到了十三阿哥跟前，雄赳赳氣昂昂的小模樣，他忍不住失笑。
周圍人也捂嘴偷笑，十四阿哥這炫耀的小模樣也太可人了，恨不得能捏一下他鼓鼓的小臉蛋。
十三阿哥懶得理會十四阿哥孩子氣來炫耀的模樣，仿佛知道十四送皇帝送四阿哥就是不送他東西。
他表情平靜，牽著四阿哥的手說道：“四哥，宴席擺在后邊花園，我們該去落座了。十四弟也該去坐了，你今天是主角呢。”
身為主角，自然是坐在前邊德妃的身旁。
十四阿哥一愣，那他豈不是不能跟四阿哥坐在一起？
這次輪到十三阿哥挺起小胸膛，雄赳赳氣昂昂拉著四阿哥走了。
十四阿哥被抱著到德妃面前，人還是懵的。
他還想著這次大出風頭，怎么都能把十三壓下去。
怎么到頭來，自己還是輸了十三一頭？
十四阿哥正發呆，冷不丁感覺自己被人抱住，一股淡淡的馨香飄來，后背貼著溫暖的柔軟，嚇得他一個激靈就站起身，把身后的德妃嚇了一跳。
他邁著小短腿到旁邊，董嬤嬤送來幾層軟墊。
十四阿哥坐下就墊高了，脖子上讓嬤嬤掛上圍兜，吃食一上，小手抓著勺子就自顧自吃了起來。
宜妃見了，連忙夸道：“十四阿哥才周歲，已經會自個吃飯了，你可真會教孩子。”
這話在德妃聽來就似是諷刺自己，畢竟十四阿哥之前離開永和宮的時候還不會爬不會說話，這會兒不但都會了，還會自個吃飯！
德妃勉強擠出一點笑容來：“謬贊了。”
宜妃捂嘴一笑：“你就是太謙虛了。”
聞言，德妃臉上的笑容都快掛不住了。
偏偏皇帝這時候開口道：“朕瞧著十四去小四那邊住了幾天，確實比之前要乖巧懂事多了。小四是會照顧弟弟的，正好十三也住在南三所，跟十四也有伴了。”
聽了這話，德妃整個人都要不好了。
皇上竟然要分開她和十四阿哥，還要讓剛周歲的十四阿哥搬去南三所嗎？
十三阿哥好歹快三歲了，雖說早了一些，但是章佳氏地位低微，住在南三所指不定比在她身邊住著還寬敞舒服一些。
但是十四阿哥不一樣，吃穿用度在永和宮怎么都比南三所要好。
再就是六阿哥在德妃身邊小心翼翼養到六歲都夭折了，更何況只有周歲的十四阿哥養在外邊？
這怎么可以！
哪怕德妃知道皇帝一旦做出決定很難改變，卻也得努力讓皇帝打消念頭才行！
第24章
德妃穩住情緒，給皇帝斟茶后才小聲道：“十四年紀太小了，哪怕有宮人伺候著，總歸讓人不能徹底放心。”
皇帝不以為然道：“宮里的孩子不都是這樣的，大多都是身邊的宮人伺候長大的。”
哪怕孩子的生母還在，這些嬪妃也不可能一天到晚撫養孩子。
所以十四阿哥帶著宮人換去南三所住，跟在永和宮其實沒太大的區別。
唯一的區別可能就是不能經常見到德妃，身邊伺候的宮人更多而已。
這話把德妃堵了一下，畢竟皇帝說的是事實。
不說其他嬪妃，就是德妃這個位分的四妃，因為如今沒了皇后，皇貴妃也沒有，所以后宮的宮務是四妃來分擔的。
宮務又雜又瑣碎，需要費時間每天問詢和整理。
另外嬪妃還得費時間保養，放在孩子身上的時間確實不可能一整天，甚至連半天可能都沒有。
德妃算是把心思放孩子身上多的了，但是十四阿哥在奶嬤嬤身邊的時間更多。
她抿著唇，只好拿出殺手锏來：“十四年紀不大，還是離不開額娘的時候。皇上執意如此，倒不如先問問十四的意思。”
十四阿哥才周歲，離開幾天還好，離開久了自然會想額娘。
皇帝一怔，倒是沒想到這回事，于是看了過去：“那十四來說說，想要搬去南三所，住在小四隔壁，還是留下繼續住在永和宮跟你額娘一起？”
這話一問，十四阿哥對上德妃殷切的目光，倒是猶豫了起來。
畢竟他知道自己要搬走，就很難經常見到德妃了。
德妃對自己不錯，他就這么搬走是不是不好？
如此一來，德妃還會很難過。
十四阿哥正猶豫的時候，抬頭瞥見十三阿哥的嘴巴一張*一口，無聲重復說著什么。
他一愣，仔細辨別，發現十三阿哥的嘴型在反復說著一個詞。
開、襠、褲！
十四阿哥一個激靈，這才想到他要是留在永和宮，豈不是每天要被德妃逼著穿開襠褲了？
思及此，他立刻沒了剛才的猶豫。
可不是每天能跟昨天一樣，讓皇阿瑪來解救自己！
十四阿哥想到自己每天要穿著開襠褲，或者被宮人追著穿上開襠褲的樣子，立刻整個人都不好了。
他搖了搖小腦袋，努力表達道：“阿瑪，我，四哥，搬。”
這話說得斷斷續續的，皇帝卻聽明白了，不由挑眉：“十四的意思是要離開雍和宮，搬去小四隔壁，南三所那邊住？”
十四阿哥聽了，拼命點著小腦袋。
德妃見了，整個人都呆住了。
這才幾天功夫，十四阿哥竟然要四阿哥不要她這個額娘？
四阿哥究竟給十四阿哥灌了什么迷魂湯，讓小兒子連額娘都不要了，只要大兒子？
皇帝笑笑道：“你聽見了？十四既然想搬，那就搬吧。”
德妃再也找不到不讓十四阿哥搬走的理由，整個人沮喪得不行。
她努力掙扎道：“皇上，照顧十四的宮人不如從永和宮這邊挑幾個送過去，畢竟十四也熟悉一些。”
皇帝掃了一眼永和宮這些宮人，扭頭問道：“十四來選，是挑永和宮的宮人，還是內務府另外給你選一批過去？”
十四阿哥看著永和宮這些熟悉的面孔，熟悉是熟悉，但是昨天追著他穿開襠褲的也是這些熟悉的臉！
他搖頭道：“內務府，選。”
皇帝有點意外，還以為十四阿哥年紀小，必然會選自己熟悉的宮人來伺候。
再說了，德妃雖然在小兒子身上過度溺愛，但在挑人方面還是很有眼力勁，也把永和宮的宮人教得不錯，還都是知根知底的。
直接從這里選人，十四阿哥就不必擔心內務府那邊選的人不合適，或者有別的心思了。
皇帝就問道：“十四為何要內務府的人，這些熟悉的宮人你不喜歡嗎？”
十四阿哥的表情全是糾結，一時不知道該怎么說。
他左右看著，顯然很為難，不想讓人知道緣故。
皇帝就招招手，讓十四阿哥到自己身邊來：“你說小聲點，只告訴朕就好。”
十四阿哥踮起腳尖，小聲在皇帝耳邊說道：“昨天，追我，穿那個。”
皇帝一聽就笑了，敢情小兒子還記恨這些永和宮的宮人追著他穿開襠褲的事呢！
小小年紀倒是個記仇的，不過十四阿哥也提醒了皇帝另外一件事。
這些宮人只聽從德妃的話，去了十四阿哥那邊只怕要陽奉陰違，或者打著德妃的旗號約束他。
既是跟著十四阿哥伺候的人，他才是主子。
除非是危害十四阿哥的事，不然伺候的宮人都該聽他的。
到時候德妃和十四阿哥的命令不一樣，這些宮人左右為難，要聽誰的？
大概還是聽德妃居多，畢竟是德妃放在身邊多年的宮人。
皇帝微微頷首道：“朕知道了，回頭就讓內務府選人送過去給你，叫小四幫你掌掌眼。”
他又看向四阿哥道：“十三的人也還沒選吧，朕讓李德全過去幫你瞧瞧，免得你一個人累著了。”
四阿哥連忙道謝，他沒想到周歲宴后，十四阿哥沒留下，竟然還要搬去南三所。
他剛才看見十三阿哥對著十四阿哥無聲說了什么，十四阿哥才非要搬走的。
只是這時候發問不合適，四阿哥準備回去后問一問十三阿哥。
周歲宴就在德妃郁悶的臉色中結束，十四阿哥迫不及待要搬走，直接邁著小短腿跟在四阿哥身后。
德妃的面色就更難看了，只好叮囑道：“四阿哥你當兄長的，多照顧點弟弟。”
四阿哥點頭應道：“額娘放心，兒子會好好照顧十四弟的。”
兩人干巴巴說了幾句，實在沒什么好說的，德妃又沒能阻攔，只能眼睜睜看著十四阿哥跟著四阿哥走了。
十四阿哥這小沒良心的，走得那么痛快，都不抱抱額娘，跟她道別嗎？
四阿哥出去后也疑惑道：“十四弟不跟額娘道別嗎？看額娘的樣子很不高興。”
十四阿哥擺手道：“還回來，看她。”
又不是生離死別，他們何必抱在一起？
他看德妃那個樣子，自己真去抱著德妃告別，德妃肯定當場要抱著十四阿哥哭一場。
好好的周歲宴正高興呢，十四阿哥可不能惹著德妃哭了，到時候皇帝知道后只怕心情會變得不好，對德妃的印象就更差了。
四阿哥點點頭，一手牽著一個弟弟問道：“累嗎？要不要讓人抱著你們走？”
十三阿哥搖頭道：“剛才坐久了，起來走走挺好的。”
十四阿哥點頭附和：“對，走。”
兩人執意走路，誰都不肯先放手，四阿哥只好放慢腳步，配合兩個弟弟慢慢走了。
宮人就后邊跟著，隔了一段距離。
四阿哥就低頭問道：“十三弟剛才跟十四弟說了什么？”
十三阿哥明白他問的是剛才十四阿哥猶豫的時候，自己對著十四阿哥張嘴無聲提醒的話，于是笑了：“四哥，我就是說了……”
他還沒說完，十四阿哥已經撲過來捂住十三阿哥的嘴巴，還仰頭掩飾道：“十三……哥，沒說什么。”
四阿哥挑眉，連十三哥都喊上了，十四阿哥還說沒什么嗎？
十三阿哥扯開十四阿哥的手說道：“你不說，四哥遲早還是會知道的，兄弟之間何必隱瞞？”
十四阿哥瞪了他一眼，這么丟臉的事哪里想隱瞞，這是不愿意說出來！
十三這小子，這時候還不忘挑撥離間他和四哥嗎？
十四阿哥不情不愿道：“四哥，就是……”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四阿哥彎腰湊近仔細一聽，才聽見“開襠褲”三個字。
敢情十四阿哥不想留在永和宮，就是不愿意穿開襠褲嗎？
這理由讓四阿哥有些意外，好像也在意料之中？
四阿哥看向十三阿哥，當時這個弟弟提醒十四的不會是“開襠褲”三個字吧？
這簡直是十四阿哥的心理陰影，難怪一口就答應要搬出永和宮的事了。
四阿哥只能忍著笑道：“好，我知道了。十四弟一個人住，我有些不放心，不如跟十三弟一起住？”
兩個弟弟年紀小，一起住還能互相照顧。
畢竟十三阿哥還沒到進學的年紀，白天四阿哥不在的時候肯定會寂寞，有十四阿哥陪著就要好多了。
十三阿哥壓根就不想讓十四阿哥陪著自己，更不想一起住。
開玩笑，到頭來究竟是誰陪誰啊！
搞不好是他陪著十四阿哥，還陪吃陪玩！
十三阿哥不情愿，卻明白四阿哥不放心他們兩個年紀小的弟弟，他要上學還要操心兩人，只好勉強點著腦袋道：“那十四弟就先跟我住著，晚上跟著四哥一起用飯一起睡，怎么樣？”
四阿哥笑著點頭，幾人慢吞吞回去后，就見內務府已經帶了不少宮人過來給他們挑選。
李德全也在門口候著，先給幾個小阿哥行禮后，再介紹了起來：“奴才斗膽先挑了一輪，選了些看著機靈的孩子。”
四阿哥笑著道謝：“多謝李伴伴，伴伴的眼光極好，方便十三弟和十四弟挑人了。”
他這也不算恭維話，畢竟李德全在皇帝身邊伺候的時間是最長的，自然有過人之處。
李德全謙虛笑笑，一點都沒有怠慢兩個年紀小的阿哥，還跟他們一個個介紹起這些宮人的年紀，何時進宮，擅長什么，原本在哪里伺候云云。
他剛才挑人的時候聽了一遍，竟是全都記下來了，叫四阿哥心里佩服，難怪能在皇帝身邊伺候那么久，還得皇帝重用了。
十三阿哥聽完，心里就有了成算，挑了兩個年紀小的太監。
年紀大點的在宮里呆久了，早就是老滑頭了，伺候這么小的阿哥必然心思不少，索性他選兩個年紀小的。
雖然青澀了一點，但是年紀不大也能慢慢手把手教導，還能更忠心。
李德全有些意外十三阿哥的選擇，又覺得這位小阿哥果然老成聰慧，知道自己根基薄，所以打算選擇可信之人。
他轉向年紀更小的十四阿哥，發現這位小阿哥小手背在身后，煞有其事在幾行宮人之間穿梭，仰著小臉一個個看過去，無比認真。
十四阿哥看了一圈，小手還在宮人的大腿上捏了一下，四阿哥都看迷糊了：“十四弟這是做什么？”
看人就算了，還捏大腿的？
十三阿哥卻看出點門路來了，小聲說道：“四哥，十四弟估計在找壯實點的宮人。”
十四阿哥太小了，個子不高，捏不到胳膊，只好捏大腿了。
很快十四阿哥就選好人了，挑了兩個年紀不大的宮人，卻長得尤為高大壯實。
站在他的身后，就跟兩座小山一樣。
這選擇真夠奇怪的，李德全把人記下，打算回去稟報皇上。
四阿哥聽見十四阿哥心里嘀嘀咕咕：‘這兩人的身板勉強過得去，其他人很多瞧著瘦巴巴的，力氣也不大，還怎么抱著我到處溜達？’
‘以后要是有人欺負我，這兩人也能派上用場，放出去干架！’
四阿哥聽得無語了，十四阿哥你這選的是伺候的宮人還是打手啊？
不過弟弟喜歡，力氣大的確實能抱著十四阿哥一路走都不帶喘氣，著實不錯。
小孩子長得快，十四阿哥胃口還好，一天比一天沉。
四阿哥已經有點抱不住這個弟弟了，沉甸甸得跟秤砣一樣。
兩個弟弟不約而同沒要宮女，只要太監。
十四阿哥那邊的董嬤嬤和小應子跟著來了，加上新選的就有四個伺候的人。
反觀十三阿哥這邊，章佳氏身邊就沒多少能用之人，他也不好帶人過來，只選了兩個伺候，年紀還小，難免有所疏漏。
李德全也是這么想的，便勸道：“十三阿哥不如多挑兩個人，不然伺候的人難免太少了一點。”
十三阿哥擺手道：“不用，我白天都在四哥的書房看書，不需要多少人伺候，只有人送吃的送水就行。晚上也在四哥這邊用飯和睡覺，四哥身邊伺候的人也足夠了。”
反正他一天到晚幾乎都在四阿哥的住處，確實沒能用到多少人手，只打掃和跑腿，兩個人也足夠用了。
聽罷，李德全不好再勸，就回去稟報了。
皇帝聽說十三阿哥只挑了兩人，也有些意外。
后來他得知十三阿哥的話，笑著道：“十三跟小四的關系確實不錯，聽聞他還用自己的月銀去打點御膳房，給小四送吃的。”
李德全附和道：“十三阿哥和四阿哥兄弟情深，十四阿哥年紀小小的，也知道讓人送銀錢來幫著打點。”
皇帝自然知道，畢竟暗衛都稟報過。
他想起十三阿哥說十四阿哥在四阿哥這邊白吃白住，把十四阿哥氣得不行的樣子，就忍不住好笑。
這兩個活寶不對付，難為他們兩個在四阿哥身邊倒是假裝乖巧得很。
皇帝想起十四阿哥這個混世魔王，在永和宮天天嚎，到四阿哥身邊就安安靜靜的。
他嘴角的笑容不由收斂了幾分，看來德妃是真的不太會養孩子。
十四阿哥孩子離開她身邊后，倒是懂事了不少。
除了明面上這些伺候的，皇帝自然另外派人盯著兩個小阿哥，免得他們在南三所摔著磕著就不好了。
聽聞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暫時要住在一起，皇帝點點頭，還有些好奇這兩個不對付的小子住在一起會出什么熱鬧來。
回頭讓暗衛盯著稟報，皇帝在處理政事之余也能聽個樂，一定很有趣。
雖說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要住在一個院子，但是兩人的東西大部分還在四阿哥的住處。
皇帝琢磨著要不要給四阿哥換個大點的院子，不然三個阿哥的東西看著不多，放在一起就擠了。
四阿哥盯著人收拾了一下午的院子，貼身東西放這邊，不常用的放在隔壁院子。
勉強整理完，累得他躺下就快睡著了。
感覺兩邊都有弟弟拱進自己懷里，四阿哥習慣性伸手摟住，迷迷糊糊就睡過去了。
他睡著了，兩個弟弟壓根睡不著。
十四阿哥小聲道：“今天，多謝，提醒。”
十三阿哥也低聲回復：“不客氣，你以后別給四哥添亂就行。”
十四阿哥不服氣道：“我乖，誰添亂。”
十三阿哥沒好氣道：“除了你添亂還能有誰？明天我去書房，你自個玩兒。”
“我也去，書房。”十四阿哥一點都不想輸給十三阿哥，怎么都要把學問撿起來。
十三阿哥懶得理他，揮著小手表示自己要睡了，讓十四阿哥自便。
十四阿哥瞪了他一眼，枕著四阿哥的胳膊，很快眼皮一沉也睡著了。
第二天四阿哥醒來，發現胳膊動不了，才發現兩條胳膊被兩個弟弟枕著。
他小心翼翼挪動了一下，擔心吵醒弟弟。
好在蘇培盛聽見響聲進來，看到四阿哥的窘況，趕緊上前幫忙把兩個小阿哥輕輕挪到旁邊。
四阿哥的胳膊卻壓麻了，蘇培盛幫著捏了好一會才勉強能抬起來。
他輕手輕腳收拾好就去了尚書房，一進去就被幾個年長的阿哥團團圍住。
“四弟，聽說昨天十四弟的抓周宴十分熱鬧。”這是大阿哥，他滿臉好奇。
三阿哥也道：“聽聞十四弟抓了木弓送皇阿瑪，把書送給你，自個拿了一把小木劍？”
四阿哥笑著點頭道：“是，十四弟最后拿了木劍，也送了那兩樣。”
九阿哥冷哼道：“十四倒是會討好皇阿瑪和四哥，抓周的東西居然還送人。”
大阿哥笑瞇瞇道：“九弟你這是羨慕了吧？小時候要是跟十四弟一樣聰明，就知道抓周送東西，不讓十四弟捷足先登了。”
九阿哥滿臉通紅：“誰羨慕了！哪有人抓周送東西的！”
“好好好，我知道九弟不羨慕了。這是嫉妒了吧，十四弟沒送東西給你？”
大阿哥又戳了一記心窩子，把九阿哥氣得都要說不出話來。
“要我在那里，不知道十四弟會不會把小木劍送給我。”
九阿哥終于找到反駁的機會：“大哥就算了，十四弟都沒見過你幾回。他連十三弟都沒送，怎么會送你？”
畢竟十四阿哥跟十三阿哥一起住了幾天，他送了四阿哥卻沒送十三阿哥，哪里還會想起沒見過幾次面的大阿哥呢！
聽見這話，大阿哥也驚訝道：“確實，我還以為十四弟跟十三弟的關系不錯，怎么沒送他東西來著，四弟知道嗎？”
四阿哥能知道什么，笑著搖頭道：“十四弟就是一時心血來潮送東西，想必也沒打算所有人都送，只拿了東西覺得合適誰就送了。”
大阿哥勉強接受了這個說法，又有點可惜沒能參加十四阿哥的周歲宴。
誰讓德妃把周歲宴擺在永和宮，他們這些年長的阿哥又不能去后宮，不然就能親眼看見十四阿哥究竟怎么抓周了。
四阿哥環顧一周，依舊沒見太子，不由疑惑道：“太子二哥今天也是沒來尚書房嗎？”
大阿哥搖頭道：“他估計又去慈寧宮陪著皇瑪嬤。”
他心里羨慕得不行：‘太子可真會躲，每天跑去慈寧宮，皇阿瑪都不好說什么。’
‘不行，我也得找個理由不來尚書房了。太傅好像發現我睜眼睡覺的事，功課比之前少了一點，卻還是太多了。’
‘每天上課寫功課，我哪里有時間多練習騎射？’
‘好久沒跟人切磋，感覺渾身都僵硬了，十分不舒服。’
四阿哥聽得汗顏，大阿哥每天下午武課的時候就沒歇過，這樣還渾身僵硬嗎？
他有點好奇大阿哥打算找什么借口不來尚書房，太傅卻進來了，叫自己沒來得及開口。
好不容易等到下課，大阿哥卻一溜煙跑得不見人。
四阿哥好奇道：“大哥去哪里了？不用飯嗎？”
三阿哥擺手道：“他說有事要見皇阿瑪，可能下午就不過來了。”
四阿哥瞳孔巨震：什么，大哥也要逃課嗎？
他不死心問道：“大哥下午是有什么緊要事才請假嗎？”
三阿哥聽得笑笑道：“四弟看不出來嗎？武師傅教不了大哥什么，練武場對大哥來說太小兒科了一些，沒必要繼續留下。”
原本大阿哥來尚書房想專心聽課，也是打算讀兵書用的。
哪里知道他聽著就瞌睡，下午的武課又太輕松，還不如換個地方，不過得皇帝允許才行。
四阿哥好奇壞了，想著回頭問一問大阿哥。
誰想到下午武課結束的時候，大阿哥就過來了，滿臉笑容道：“我得了皇阿瑪允許，明天就不去尚書房上課，下午也不會來練武場。你們要是有什么事，可以晚上來找我。”
五阿哥羨慕壞了：“大哥這一天都不用上課，是去哪里辦差嗎？”
大阿哥擺擺手道：“不去哪里辦差，只皇阿瑪讓我去兵營歷練一番。”
他心里美滋滋的：‘去兵營就有很多對手能打架，啊不，是切磋了！’
四阿哥心里吐槽：大哥你就是想找人打架吧！
第25章
大阿哥臉上帶著笑，忽然看向四阿哥：“可惜有一段時間白天都在兵營，不能時常見到四弟了。”
他心里卻想：‘可惜四弟年紀太小，不然我真想讓皇阿瑪允許，帶上四弟去兵營。在兵營這種地方最是能歷練人，四弟進去后說不準武藝也能進步神速了。’
四阿哥一聽，心里慌慌：大哥，他這小身板進兵營也不可能進步神速，只可能是被打趴下，求放過！
他臉上的笑容都僵住了：“大哥也就去兵營一段時間，以后還是能見面的。”
大阿哥卻在想：‘從兵營回來，該是出發去戰場了。四弟不能去兵營歷練，要不去戰場后方體會一番？’
四阿哥心里苦：大哥雖然事事都想著他，也是為自己好。只是不去兵營就去戰場，大哥真的放過他吧！
大阿哥又看了別處一眼：‘可惜七弟年紀也太小，不然帶上他去兵營和戰場都不錯，是個很好的助力。’
四阿哥臉上險些掛不住表情，大阿哥想帶他去兵營就算了，好歹自己勉強算是半大孩子。
七阿哥才九歲啊，大阿哥還是高抬貴手吧！
大阿哥心里還在止不住的嘆息：‘要是十四弟再大一點，那就更好了！’
四阿哥的臉上徹底沒了表情，大阿哥居然連周歲的十四阿哥都沒放過，良心不會痛嗎？
大阿哥心里惋惜了好一會，九阿哥不由好奇開口問道：“皇阿瑪居然會允許大哥直接不來尚書房，大哥是如何說服皇阿瑪的？”
提及此事，大阿哥明顯肩膀僵了一下才含糊道：“我態度誠懇，皇阿瑪被我感動了，這才答應下來。”
四阿哥卻聽見他心里苦哈哈的：‘我在皇阿瑪面前跪著懺悔了好久，又主動供出了在尚書房睜眼睡覺的事，再三強調自己不是讀書的料子，卻是打仗的好手。’
‘虧得我昨天抓住老三，問了不少兵書上的事，特地背下來。文縐縐的話險些咬了舌頭，好在總算讓皇阿瑪的臉色好多了，也允了我不來尚書房。’
‘估計皇阿瑪也明白，我去尚書房根本聽不進去，只能睡覺，沒必要叫那些弟弟看見，反而學壞了，不如讓我別去更好。’
四阿哥聽得想笑，只能努力憋著。
九阿哥一臉狐疑，壓根就不相信大阿哥的話：“皇阿瑪可沒那么容易說服的，其實我也不想來尚書房讀書了，只想著能做買賣，給皇阿瑪的國庫添磚加瓦，也不知道皇阿瑪會不會應下。”
十阿哥聽著就笑了：“九哥有志向啊，不如帶上弟弟一起為皇阿瑪分憂？”
大阿哥伸手彈了一下九阿哥的額頭，疼得九阿哥嗷一聲痛呼出來：“大哥，你想謀殺弟弟嗎？”
聞言，大阿哥沒好氣道：“九弟才幾歲大，就想為皇阿瑪分憂了？你這年紀正是讀書的時候，就別想著不上課了。好歹等長大到我這歲數，你再想這個吧。”
“十弟也是，別跟著九弟一起胡鬧！好好讀書，好好做功課。”
九阿哥郁悶道：“大哥你不用上課就嘚瑟了，難道就不讓弟弟想一下嗎？”
他只對算數感興趣，其他都不想聽，偏偏尚書房要讀四書五經，實在不想繼續上課了。
九阿哥心里嘀嘀咕咕：‘要不我找額娘要一筆銀錢，派人去宮外做買賣。要是能把買賣做大，皇阿瑪自然就會答應我了吧？’
四阿哥一聽，卻覺得九阿哥有點異想天開。
買賣沒那么容易做，掙錢也沒那么簡單，哪怕因為四處征戰的緣故，如今國庫空虛，皇帝也不可能讓九阿哥這個六歲的孩子在宮外做買賣的。
九阿哥卻沒死心：‘我自己做買賣，皇阿瑪不會同意。或許可以找外公，他一向疼我，應該能答應此事。’
想到這里，他也顧不上羨慕大阿哥，匆匆道別后就跑了。
十阿哥想追卻沒能追上，一臉郁悶：“九哥忽然跑得那么快，這是要去哪里？”
四阿哥貼心提醒道：“我瞧著九弟像是去后宮的方向，估計是找宜妃娘娘。”
聽見這話，十阿哥點頭道：“那他們該是要說貼心話，我就不跟著去了。”
三阿哥這時候忽然開口道：“大哥，弟弟也先告辭了。”
大阿哥滿臉郁悶：“我還想著今晚兄弟們一起用飯，畢竟以后就不能常見了。九弟想著他額娘先走就算了，三弟這是要去忙活什么？”
聽罷，三阿哥微微一笑道：“我見大哥都能讓皇阿瑪答應，想必我的請求，皇阿瑪也會應允。”
四阿哥眨眨眼，好奇道：“三哥的請求是什么？”
三阿哥答道：“我早就想去翰林院修書了，還能隨意看藏書閣的書。尚書房上課對我來說沒什么難度，還不如自個看書。”
大阿哥拍著他的肩膀道：“好啊，難怪昨天三弟一個勁鼓勵我去找皇阿瑪說道說道，原來是讓我當先鋒呢！”
“我要是沒能成，三弟是不是就不去找皇阿瑪了？”
就說三阿哥忽然那么好心鼓勵自己，原來等在這里！
三阿哥被大阿哥用力拍著肩膀，險些沒能撐住摔地上，勉強站直身道：“大哥哪里話，我是覺得大哥能成才會出言鼓勵。大哥成了，我也更有勇氣去跟皇阿瑪張嘴了。”
他心里卻在想著：‘大哥都能成，那我怎么會失敗呢？’
大阿哥卻覺得三阿哥話里有話：“三弟，你是不是想我都能成功，你也肯定能讓皇阿瑪答應？”
四阿哥聽得一驚，怎么除了他，大阿哥也能聽見別人的心里話嗎？
三阿哥也愣了一下，很快笑道：“不愧是大哥，倒是很了解我。”
他竟然沒否認，大阿哥沒好氣道：“我跟三弟一起長大，都認識多久了，這一點還是能猜出來的。”
三阿哥如此光明正大說出自己的心思，大阿哥反而不好再計較了：“那三弟去吧，等你的好消息。”
大阿哥目送三阿哥離開，心里感慨：‘以前三弟就喜歡修書，修了半輩子不夠，還要再修一回嗎？他這是多喜歡修書啊！’
四阿哥聽得迷迷糊糊的，三阿哥這才十幾歲，怎么就一輩子了？
大阿哥這語氣仿佛見過三阿哥修書半輩子的樣子，這可能嗎？
四阿哥試探著問道：“大哥，三哥很喜歡修書？”
大阿哥毫不猶豫點頭道：“三弟喜歡得很，除了吃飯睡覺就喜歡看書修書。可能書中有黃金還是有美人，反正他是迷上了。”
九阿哥不客氣地提醒他道：“大哥，那是‘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不是黃金不是美人！”
大阿哥擺手道：“反正九弟明白就好，你年紀小小，倒是知道不少，還以為你只愛算數，腦瓜子里除了錢就沒別的東西呢！”
九阿哥氣得不行：“大哥什么意思，這是說弟弟腦子里除了錢都是水嗎？”
大阿哥連忙否認道：“我可沒這么說，不過九弟你是不是……”
兩人對上目光，很快就分開了，似乎達成了什么默契。
四阿哥看得迷茫，他們兩個是在打什么啞謎？
“大哥，九弟是什么？”
大阿哥連忙笑著打哈哈道：“我就想問九弟是不是擅長算數的天才，看著應該是了。”
九阿哥仰起小下巴道：“那當然，沒誰的算數比我還厲害了。”
大阿哥打趣道：“九弟能比皇阿瑪更厲害嗎？”
九阿哥摸著鼻子，這話還真不敢應，畢竟皇帝的算數不是一般的厲害：“皇阿瑪肯定比我厲害一點點，就一點點。”
四阿哥不知道兩人打什么機鋒，顯然不打算說出來。
他回去后一臉若有所思的樣子，十三阿哥夾菜過來的時候才把四阿哥驚醒過來。
“四哥在想什么，這么入神？還是今天又出什么事，讓四哥為難了？”
十三阿哥心里想著：‘誰又欺負四哥了？回頭打聽一下，我得去教訓一番才行！’
驚得四阿哥連忙搖頭道：“沒有人欺負……沒出什么事，就是明天開始，大哥不去尚書房，去兵營歷練了。”
“另外三哥也去找皇阿瑪，不打算繼續來尚書房，想去翰林院修書。”
十三阿哥點著小腦袋道：“原來如此，大哥上課都瞌睡，去尚書房的用處確實不大，還不如多練武，以后在戰場上給皇阿瑪分憂。”
“至于三哥一向愛看書，聽聞書不離手，學問也不錯，繼續在尚書房確實不如去翰林院的藏書閣看書了。”
他心里也想著：‘三哥愛看書修書，翰林院確實是個好去處，還能遠離紛爭，清凈度日。’
四阿哥沒想到，三阿哥喜歡修書的事連年紀小小的十三阿哥都知道了。
就連旁邊吃飯的十四阿哥心里也嘀咕：‘三哥又要去修書啦？這書反復修來修去有什么意思！’
四阿哥詫異地看向十四阿哥，怎么連那么小的弟弟也知道？
總不會所有兄弟都知道，就他一個不清楚吧？
見四阿哥的目光落在十四阿哥身上，十三阿哥好奇道：“四哥，十四弟身上是有什么不妥嗎？”
四阿哥搖頭道：“我就是看十四弟吃飯比之前要好多了，掉在外邊的少了。”
十三阿哥聽后笑道：“那是我努力教了十四弟，讓他少掉一點，別浪費糧食了。”
十四阿哥聽得心里苦，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落在十三手上了，這一天過得簡直是水深火熱！
他先是被十三阿哥一大早叫醒，起來爬了半個時辰，還扶著墻壁走了半個時辰才給休息。
休息的時候用點心，還不讓宮人伺候，要十四阿哥自己拿著吃。
點心太大拿不起來，切小了，他一用力就會碎掉。
十四阿哥費了好大勁才收斂了自己的力氣，拿起一塊點心吃進嘴里，實在太不容易了。
這還不夠，用蛋羹的時候，十三阿哥依舊讓十四阿哥自己拿著勺子吃。
掉了多少，那就再來一碗。
十四阿哥愣是連續吃了四碗，小肚子鼓鼓的，撐得不行，只好起來走了半個時辰。
董嬤嬤看著心疼，還想阻攔，十四阿哥卻不讓。
他雖然郁悶，卻感覺小手被訓練后靈巧了一些。
看，這會兒四阿哥見了，不就夸自己了嗎！
四阿哥笑著摸了摸十四阿哥的小腦袋道：“十四弟想必苦練了一天，也是辛苦了。”
十三阿哥不以為然道：“十四弟一點都不辛苦，今天還吃了好幾碗蛋羹來著。”
四阿哥摸著十四阿哥還鼓鼓的小肚子：“那今晚十四弟就少吃點。”
他不再給十四阿哥夾菜，十四阿哥盯著自己半空的小碗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十三這小子是不是早就等在這里！
十四阿哥見四阿哥給十三阿哥夾菜，看兩兄弟一邊吃一邊說話好不愜意，心里就更氣了。
十三今天光訓練他走路和吃飯，就是沒有讓自己練習說話，果然是故意的吧！
十四阿哥氣得晚上都要睡不著了，在四阿哥懷里翻來覆去。
四阿哥拍了拍十四阿哥的后背，十三阿哥直接翻身擠到兩人中間：“十四弟你再不睡，鬧著四哥明天還怎么起來？”
“再翻來覆去，你就自己一個人去隔壁院子睡！”
這個威脅一出，十四阿哥終于老實了。
四阿哥第二天到尚書房沒見著三阿哥，就知道他這是成功說服了皇帝去翰林院修書了。
果然太傅來上課的時候提起來：“三阿哥從今天開始*去翰林院學習修書之事，暫時不會過來了。”
五阿哥小聲道：“太子去慈寧宮，大哥去兵營，三哥去翰林院，這尚書房里最年長的就成四哥了。”
四阿哥想想還真是，幾個年長的阿哥不在，果然太傅就多關注他。
講課后，太傅還到四阿哥跟前來問了學習進度，有沒不解之處，練字又如何，還指點了一下功課。
他大有一副要好好教導四阿哥的樣子，只怕是被大阿哥給弄怕了。
如今四阿哥是尚書里年紀最大的阿哥，就該成為其他小阿哥的表率才是。
五阿哥見了，心戚戚然。
等太傅走了，他抓著四阿哥的袖子小聲道：“幸好還有四哥在，四哥可千萬別不來尚書房，不然太傅就該抓著弟弟不放了。”
就五阿哥那不好不壞的功課，要被太傅盯上，日子只怕要不好過。
四阿哥好笑，知道五阿哥被太后撫養，也沒什么野心，只想吃喝玩樂混著，并不想努力，于是道：“太傅應該嚴厲幾天，后邊就會好了吧？”
他其實也不太確定，太傅這是擔心四阿哥跟大阿哥一樣，所以盯著兩天，還是會一直盯下去？
五阿哥看著四阿哥的目光帶著同情：“太傅是個執著的性子，聽聞因為大哥的事，太傅十分內疚，原本想請辭，被皇阿瑪再三留下了。”
“既是留下來，太傅自然要比以往更嚴厲和認真才是。”
大阿哥、太子和三阿哥都溜了，那么接下來最年長的四阿哥就被太傅盯上。
五阿哥心里的聲音響起：‘可憐的四哥，在太傅離開之前，他都要被一直盯著了。’
四阿哥聽得一驚，太傅這是覺得自己沒能把大阿哥掰回來，于是加倍了心思在他身上了嗎？
太傅，這大可不必啊……
就跟五阿哥說的那樣，很快侍從就送來阿哥們的功課，四阿哥手里厚厚一疊是最多的。
四阿哥心顫了一下，轉念又覺得太傅這般重視自己，他也不能辜負了太傅的一片好心！
他讓人把功課先帶回去，下午上完武課后趕回去開始寫功課，卻見十三阿哥坐在椅子上，面前正是自己的那些功課。
十三阿哥太小了，底下還有好幾個墊子來墊高，小短腿在半空中一晃一晃的，小身板卻坐得很直，小臉板著十分嚴肅。
四阿哥進去后笑道：“十三弟這是想幫我做功課嗎？”
他也就是開玩笑的，哪里想到十三阿哥居然點了下小腦袋道：“是，弟弟想為四哥分憂。這些功課弟弟先看了一遍，有些太偏的，就先找了書來參考，四哥來看看如何？”
四阿哥過去一看，十三阿哥尤為細心，參考的書連頁都翻好了，用書簽別著，他打開書一眼就能看見，確實省下了不少功夫。
他摸了摸十三阿哥的小腦袋道：“架子上那些書，十三弟難道都看過了？”
不然十三阿哥如何從架子上那么多書里，找到適合參考的書籍？
十三阿哥笑瞇瞇道：“弟弟在住處也沒什么事，只能看看書了。倒沒有全看過，正好參考的幾本看過，能幫上四哥的忙嗎？”
“這是自然，十三弟幫大忙了。”
十三阿哥連忙跳下椅子，小手指揮太監把墊子拿走，空出來給四阿哥做功課。
四阿哥坐下后仔細看過，確實這些參考的是比較有難度的功課，卻并非全部。
不然十三阿哥才不到三歲，也太妖孽了一點。
他低頭專心寫功課，十四阿哥悄悄過來想靠近，被十三阿哥攔下了。
十三阿哥小聲警告道：“四哥做功課呢，你別去打擾他。”
十四阿哥也壓低聲音道：“四哥、做得好，太傅、明天、給更多的。”
太傅就是這性子，見四阿哥能承受得住那么多的功課，立刻會加碼！
他之前就是被這太傅折磨壞了，自然印象深刻，就不信十三阿哥不記得此事！
十三阿哥挑眉看了過去：“以為四哥是你嗎？十四弟做不完的功課，對四哥來說并不難。”
“太傅多給點功課，四哥一樣能很快完成，想必能得到太傅的贊譽，皇阿瑪知道后也一定會贊不絕口。”
十四阿哥終于明白十三阿哥這打的什么主意，沒好氣道：“四哥，累壞。”
十三阿哥說道：“我這不就是怕四哥累著，提前找書嗎？十四弟你只會動嘴皮子，也沒能幫上什么忙。”
這話實在扎心，把十四阿哥郁悶壞了。
以為他不想幫忙嗎，那是幫不了！
十四阿哥想到自己以前不愛看書，如今就虧大了，確實幫不上忙。
看十三阿哥能幫忙后，那嘚瑟的樣子，他就氣壞了！
十四阿哥立刻表示：“額娘、有五百年、人參，我去要。”
十三阿哥擺擺手道：“四哥如今年紀小，可不能吃這么大補之物。而且五百年人參算是壓箱子的好東西了，德妃未必愿意給你。”
“而且你敢回去嗎？回去后不怕回不來了？”
還別說，十四阿哥真的有點不敢回去永和宮找德妃，真被扣下怎么辦？
哪怕不被扣下，在永和宮呆大半天可能要逼著穿該死的開襠褲，他就更抗拒了。
既然十三阿哥說還用不上這人參，那自己就暫時不回去了吧！
看十四阿哥那慫樣，不用開口，十三阿哥都猜得出他在想什么。
四阿哥一口氣寫了幾頁功課，抬頭見兩個弟弟在角落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說什么，靠得很近，看來關系好了不少，不由笑笑道：“你們兩個在說什么悄悄話？我能聽嗎？”
十三阿哥連忙否認道：“我跟十四弟說以后也要努力讀書，就跟四哥一樣勤奮才好。”
四阿哥笑笑道：“十四弟年紀還小呢，讀書還得好幾年后的事了，十三弟你說得也太早了一點。”
“再說了，我是天賦不夠只能勤奮一些。”
十三阿哥搖著小腦袋道：“四哥謙虛了，在弟弟心里四哥是最厲害的！”
四阿哥聽得失笑，在十三阿哥眼里，想必他做什么都覺得是最厲害的？
“再說了，十四弟雖然年紀小，但是從小就要好好教導，不然他就跟之前一樣頑劣，給四哥添麻煩就不好了。”
十四阿哥不高興了，他哪里頑劣，哪里給四阿哥添麻煩了？
“我乖，沒搗亂，不頑劣！”
四阿哥見十四阿哥委屈巴巴的小臉，起身過去把他抱了起來：“對，十四弟沒搗亂很懂事，每天乖乖留在住處也沒亂跑。”
“聽說你們兩個今天一直在屋內？等太陽下山后，你們帶著宮人也能去御花園走走。”
四阿哥也不忍心拘著兩個年紀那么小的孩子一直在住處，十三阿哥年紀小，處處為他著想，估計亦約束著十四阿哥。
看十三阿哥剛才的語氣，顯然覺得十四阿哥還是太淘氣。
其實就十四阿哥這年紀，能這么乖巧已經不容易了！
十四阿哥被四阿哥抱著還被夸了，小臉泛紅，高興得不行，居高臨下看著底下的十三阿哥，眼神里透著得意。
十三阿哥仰頭瞥了他一眼，十四阿哥頓時有了不好的預感。
果然下一刻，十三阿哥就開口道：“四哥，十四弟今天把書架縫隙里的書拿出來了。”
四阿哥一愣，忽然想到書架夾縫那本書，不就是他偷偷藏起來的江湖話本嗎？
他正想著自己在十三阿哥面前露餡不說，可能要在十四這個弟弟面前繼續暴露自己不正經的一面。
四阿哥忽然想到十四阿哥如今還不識字，頓時偷偷松了一口氣。
誰知道十三阿哥卻補充道：“十四弟想把那本書讓董嬤嬤收起來，好在被弟弟發現然后攔下了。”
四阿哥低頭看了十四阿哥一眼，默默把這個弟弟放下。
十四阿哥有點心虛地看了四阿哥一下，他不就是發現四阿哥小時候居然喜歡看這種話本，打算收起來珍藏一二。
過幾年等四阿哥長大了，十四阿哥就能拿出這話本嘲笑他了！
誰知道這計劃才起了個頭，就被十三阿哥發現而夭折了。
不對，十三阿哥估計早就發現十四阿哥偷藏了話本卻沒有阻攔，原來就等著這時候告狀呢！
十三這小子果然陰險！
第26章
十四阿哥小手抓著四阿哥的褲子想要解釋，可惜嘴笨，支吾了一會只能勉強開口道：“四哥，不是，其實……對不起。”
見弟弟道歉了，四阿哥無奈一笑，伸手摸了摸十四阿哥的小腦袋：“做錯了還知道道歉，十四弟以后別再這樣做就好。”
“你要是喜歡書，跟著十三弟多讀書后也能一起看書了，沒必要把書藏起來。”
“書亂放了，回頭就找不到，那就可惜了。”
十四阿哥點著小腦袋，在四阿哥看不見的方向狠狠瞪了十三阿哥一眼。
這告狀精，就是嫉妒自己和四哥親近！
十三阿哥可不慣著十四阿哥，小臉上一本正經道：“四哥，十四弟犯錯可不能輕飄飄就這樣過去了，以后他還敢這樣做。不如今晚就罰他一個人睡，那就能記得更深了。”
“小孩子容易忘事，不這樣他明天醒來就會徹底忘記。”
十四阿哥瞪大眼，沒想到十三阿哥還能無恥到這個地步！
“四哥，我不，不要。”
他說話小舌頭都快打結了，急得直搖頭。
四阿哥好笑道：“行了，十四弟第一次犯錯就原諒他一回，下次再罰他一個人睡。”
畢竟十四阿哥才周歲大，一個人睡，又不肯讓嬤嬤陪著，叫小太監上榻一起睡是不可能的。
只有他單獨睡，四阿哥也不能放心得下。
十三阿哥聽了，只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四阿哥笑了笑，彎腰把十三阿哥抱了起來。
他嚇了一跳，小手摟著四阿哥的脖子小聲道：“四哥快放弟弟下來，我很沉。”
四阿哥掂量了一下笑道：“十三弟確實比剛來的時候要沉一些，放心，我還抱得住。”
雖說能抱得住，卻不能持久。
只過了一會，四阿哥就感覺胳膊沉甸甸開始發酸，微微顫抖起來。
十三阿哥察覺到了，拍了拍四阿哥的胳膊，再次示意放自己下去。
四阿哥有點不好意思，順勢在旁邊的椅子坐下，把十三阿哥放在腿上，這樣一來胳膊就要輕松一些，然后摟著弟弟問道：“你今天除了在書房讀書，教十四弟吃飯，沒做別的了？架子上的書，你是不是看得差不多了？”
“正好三哥在翰林院那邊，十三弟要是實在不想一個人過去，可以告訴蘇培盛想要什么書，叫他去翰林院跑腿，麻煩三哥幫你從藏書閣取書出來就好。”
“你告訴我的話，我親自去藏書閣也行。”
十三阿哥被四阿哥抱在懷里，小短腿高興地輕輕晃了晃道：“要不四哥給我選書，我也不知道看什么比較合適。”
四阿哥笑著問道：“十三弟喜歡什么書？游記嗎？”
聞言，十三阿哥點頭道：“可以，游記就挺好的。”
十四阿哥看著十三阿哥被四阿哥抱在懷里十分眼饞，吭哧吭哧用小短腿爬上椅子，推著十三阿哥努力擠了進來。
四阿哥只好一手摟著一個弟弟，生怕他們摔下去了。
“那好，我明天下課的時候去藏書閣走一趟。”
十四阿哥見四阿哥的心思還在十三阿哥身上，眼珠子一轉，忽然開口道：“四哥，我要，養小狗。”
四阿哥一怔：“十四弟年紀太小了，小狗抱回來得好好養著，不能半途而廢。要是今天喜歡，明天不喜歡了，小狗可不能隨便送回去。”
十四阿哥抓著他的胳膊道：“我養，四哥一起。”
這是讓四阿哥跟他一起養小狗了，四阿哥還挺心動的。
畢竟四阿哥早就想養了，可惜養母對毛發過敏，殿內不可能養寵物。
如今養母去了，他住在南三所，皇阿瑪最是不喜歡小阿哥讀書分心。
別說養寵物，就連宮女來紅袖添香都不行，全是小太監伺候。
四阿哥遲疑道：“這事得問過皇阿瑪，他允許后，十四弟才能養小狗。”
十四阿哥點點頭道：“我去，說。”
十三阿哥瞥了他一眼，板著小臉道：“四哥，明天我跟十四弟一起去找皇阿瑪說說此事。”
“十四弟愛玩，我卻喜歡在屋內看書。他是個人來瘋，我可吃不消，有只小狗陪著玩也挺好的。”
“伺候寵物的小太監跟著，指甲都剪了，訓練過的也不會隨意咬人，皇阿瑪該是會允許的。”
“實在不行，還能讓十四弟去永和宮跑一趟，叫德妃娘娘幫著勸皇阿瑪。”
十四阿哥連連點著小腦袋，就是啊，他們擺不平皇阿瑪，那就讓德妃出馬！
四阿哥徹底被他們兩個說動了，笑著摸了摸兩人的腦袋：“好吧，那你們明天試試。皇阿瑪要是不同意，十四弟也不能哭鼻子，知道了嗎？”
十四阿哥皺著小眉頭滿臉寫著不高興，他才不會哭鼻子呢！
不過皇阿瑪要是不同意，他躺在地上打滾哭嚎撒潑的話會不會有用？
為了四阿哥，他要不就試一次，豁出去了？
“四哥，放心，我不哭！”
十四阿哥的小臉上就像是要上戰場一樣嚴肅的表情，愣是把四阿哥逗笑了：“沒事，這次皇阿瑪不答應，我下次跟著一起去求，說不定皇阿瑪就同意了，十四弟不必有太大的負擔。”
四阿哥聽見十四阿哥心里嘀嘀咕咕：‘要不我先在十三面前打滾撒潑練習一下，回頭去皇阿瑪面前滾起來就熟練了！’
他聽得一頭汗，十四弟你這樣滾來滾去，皇阿瑪可能一個不高興把你趕出去的啊，也不用這么努力……
四阿哥婉轉勸道：“十三弟看著十四弟，別讓他在皇阿瑪面前胡來。”
十四阿哥不高興了：“四哥，我不，不胡來。”
“好好好，你不胡來。”
四阿哥含糊附和一聲，心想你就是打算胡來！
三兄弟算是說好了，這才一起睡下了。
四阿哥只覺得身心疲倦，很快就睡過去。
兩個弟弟卻沒睡著，十四阿哥眨巴著眼睛小聲喚道：“四哥？”
等了一會，只有四阿哥平緩的呼吸聲，他就松口氣又換人叫：“十三？”
十三阿哥沒好氣道：“叫哥哥！”
十四阿哥撇撇嘴道：“你我，客氣什么。明天，我打滾求，行嗎？”
十三阿哥習慣了他斷斷續續的話，居然聽懂了：“皇阿瑪要不同意，你就想打滾求要小狗？”
“對，”十四阿哥一副得意洋洋的語調，小聲說道：“以前這樣，額娘就答應。”
十三阿哥無語了，德妃那是縱容十四阿哥，哪怕他不是打滾而是翻滾，德妃都會答應，皇帝卻不一樣了。
他敢保證十四阿哥真打滾撒潑，短時間內都別想出現在皇帝面前！
“你千萬別打滾，老實點好好請求就行，不然你明天就別去。”
以為十三阿哥不知道，十四阿哥要小狗是為了四阿哥嗎？
四阿哥那么喜歡養小狗，但是小時候不能養，十四阿哥才會想著討要一只回來，用他的名義要，四阿哥也能一起玩兒。
十四阿哥這年紀要一只小狗來陪伴也不算特別出格，理由勉強過得去，就是在南三所太孤單了一點。
畢竟白天四阿哥要上課，十三阿哥喜歡看書，只有十四阿哥滿身精力到處亂跑，小狗最是合適，活潑好動又親人。
十三阿哥給他潑冷水道：“你年紀太小了，皇阿瑪未必會答應。哪怕皇阿瑪答應，德妃也可能極力反對。”
十四阿哥那么小，被小狗壓著都可能傷到，就德妃這寵孩子的性子怎么可能答應？
這話讓十四阿哥的小臉都皺了起來：“那、怎么辦？”
十三阿哥挑眉道：“沒事，不還有我媽？你年紀小了點，我就正好合適，跟皇阿瑪說是我想要小狗就行。”
十四阿哥點著腦袋，覺得這主意不錯。
如此一來，小狗能順利討要到，四阿哥能高興，自己也能多個玩伴！
十四阿哥終于是周歲的小身板，說了一會話就困得睜不開眼，小臉蹭了蹭枕頭轉頭就睡著了。
第二天他迷迷糊糊醒來，外邊天色大亮，顯然時辰不早了。
十四阿哥被太監伺候著洗漱，換了一身衣服吃完飯，全程都是半夢半醒，壓根不知道自己吃了什么。
等他徹底醒來，已經被太監抱著，和十三阿哥一起去乾清宮的路上了。
十三阿哥叮囑道：“等會十四弟別說話，我來就好。”
十四阿哥知道自己如今說話不利索，確實交給能言善道的十三阿哥比較合適，于是順從地點了點小腦袋。
兩人很快到了乾清宮，李德全早就知道他們要來。
皇帝見到他們也不意外，兩個小阿哥乖巧站在地上行禮。
十三阿哥雖然人小，但是行禮十分標準，還帶著兩分瀟灑。
十四阿哥站是能站穩，可惜行禮的時候腦袋低了一點，頭重腳輕，立刻摔在地上，小臉上全是懵的。
他還沒開始打滾，怎么就躺地上了？
十三阿哥開始后悔帶十四阿哥一起來了，小手捂著眼睛都沒法看了。
李德全忍著笑把十四阿哥扶了起來，皇帝也忍笑問道：“你們今天過來不止請安那么簡單，是有什么事跟朕說？”
十三阿哥連忙說道：“兒子想養一只小狗，平日也能陪伴左右，還能一起去花園里散步。”
皇帝哪里不知道十三阿哥喜歡安靜看書，這小狗估計是為了十四阿哥求的。
十四阿哥年紀太小，加上他養狗的話，德妃肯定很緊張，必然會反對。
索性十三阿哥借口自己想要，就能少很多麻煩。
皇帝真沒看出來，平日十三阿哥對十四阿哥多有嫌棄，看來還是很喜歡這個弟弟，越是喜歡就越是嚴厲。
他微微頷首道：“這不是什么大事，不過真是十三你想要養？”
十三阿哥毫不猶豫答道：“對，是兒子想養。”
這個兒子不肯當面承認，皇帝也沒戳破，點點頭道：“行，等會李德全親自帶兩個小的去養狗處挑一只溫順點的小狗。”
李德全應下，剛要帶兩個小阿哥出去，就被皇帝叫住了：“你們想養，卻不能養了之后又反悔了。”
十三阿哥斬釘截鐵道：“皇阿瑪放心，兒子會好好養的。”
十四阿哥也附和，連連點著小腦袋：“皇阿瑪，我會，一直養。”
皇帝聽后，這才揮揮手讓兩人出去了。
李德全一邊走，一邊跟兩個被人抱著的小阿哥介紹了起來：“宮里有內外養狗處、上駟院、養鷹鷂處、馴象所以及鴿房等等，內養狗處在東華門內東三所，外養狗處則是在東華門外的南池子。”
十三阿哥輕輕點頭，這些他是知道的。
前朝更喜歡虎、豹、大象等大型動物，入關后他們在宮里就喜歡養貓狗鳥等等。
內外養狗處都是內務府管著，除了寵物犬之外，還有圍獵的獵犬也是在這里飼養。
他們如今去的是東三所的內養狗處，靠得近已經能聽見狗叫聲。
伺候的太監早就候在外邊，見幾人過來連忙行禮道：“兩位阿哥想要什么樣的小狗？剛出月的，還是周歲大的都有。”
“毛發蓬松一些的，或者高瘦一點的也有。”
十三阿哥以前陪著四阿哥來過，十四阿哥卻是沒來過養狗處，四處張望，小臉上全是好奇。
十三阿哥比十四阿哥就要沉穩多了，小手一指道：“我要看看里面那只細犬，瞧著威風凜凜。”
十四阿哥立刻反對道：“四哥，喜歡，蓬松的。”
蓬松小狗才是正道，怎么要細犬那么大只的，用來打獵嗎？
站著比十四阿哥還高，他就不樂意了，這還怎么陪著自己玩兒？
十三阿哥看了他一眼，壓根不理會這個弟弟的反對，就要那只細犬。
李德全讓太監先把最溫順的細犬牽了出來給十三阿哥看看，另外又讓宮人抱著十四阿哥到處瞧瞧，還抱出毛發蓬松的小狗。
十四阿哥伸出小手摸了摸，對這只三個月大，毛發蓬松的小狗很滿意：“要這只。”
十三阿哥卻依舊選擇細犬，自認為很了解四阿哥的喜好，必須選這個才對！
兩人爭執不下，都覺得自己選得對，各不相讓。
李德全頓時頭疼了，派人去請示皇帝：要不兩只小狗都要了？
不然看兩個大阿哥的樣子，只怕要當場打起來。
皇帝倒沒什么意見，小阿哥喜歡都帶回去就是了，畢竟每只小狗都有專門伺候的小太監在，不需要阿哥操心。
他們只需要喜歡的時候跟小狗玩兒，其他照顧小狗的活計都是太監來的，多養幾只小狗都沒關系。
等四阿哥下午放學回去，就發現住處不止一只小狗，而是兩只！
他白天上課的時候有點心不在焉，想著皇阿瑪會不會同意，同意的話兩個弟弟又會挑選什么樣的小狗之類的。
四阿哥連午時都沒敢回來，就怕自己見到小狗就邁不動腿了，下午都不想回去上課。
他慶幸自己忍住了，中午沒回來，果然是明智的！
四阿哥剛回來看見兩只小狗，驚喜得差點要暈過去！
“十三弟，這怎么有兩只小狗？問過皇阿瑪，都可以養嗎？”
十三阿哥點頭道：“四哥放心，我特意問過皇阿瑪了。兩只小狗都很好，難以抉擇，索性都帶回來了，四哥喜歡嗎？”
四阿哥自然喜歡，細犬雖然高大一點，卻極為溫順，一伸手腦袋就會湊過來蹭。
小奶狗毛發蓬松還活潑粘人，一直在四阿哥的腳邊打轉，小屁股一坐，毛茸茸的觸感讓四阿哥愛不釋手。
四阿哥左擁右抱，感覺這一刻太過幸福了！
見他如此喜歡，十三阿哥笑了：“四哥喜歡就好！”
四阿哥認真看了過去：“多謝十三弟，挑的小狗都是我喜歡的。”
還能同時擁有兩只，幸福簡直是雙倍的！
十四阿哥連忙蹦跶過來，提醒道：“四哥，小狗，我選的。”
四阿哥伸手摸了摸十四阿哥的腦袋道：“那也多謝十四弟幫忙選小狗，這奶狗很好。”
十四阿哥也跟著笑了笑，伸手摸著小奶狗也是一臉滿足。
小奶狗好動，坐了一會就閑不住了，開始到處蹦跶。
十四阿哥就邁著小短腿在后邊追，一人一狗玩得特別高興。
等晚飯的時候，十四阿哥早就餓了，吃得比平日都要多一點，還特別香。
他以前不理解四阿哥為何那么喜歡小狗，如今跟小狗玩了好一會，才發現是真的有意思。
早知道自己以前也養兩只小狗了，肯定很有趣。
不過如今養著也不遲，想到明天還能跟小奶狗一起玩，十四阿哥就滿心期待。
“四哥，我今晚可以帶小狗上床榻一起睡嗎？”
他想到毛茸茸的小狗被太監洗得干凈，還每天梳毛，抱著睡應該很舒服！
四阿哥卻搖頭道：“不行，小狗習慣睡在哪里，以后才會一直睡。十四弟帶它上床榻，等長大睡不下，它會不知道自己該睡哪里的。”
十四阿哥有點失望，還是點頭應了。
四阿哥見他沮喪只好安慰道：“明天一早起來，你就能跟小狗一起玩兒了。晚上你們各自睡，也能睡得好一點，明天精神頭更好，能玩久一點。”
十四阿哥想想也是，而且兩只小狗，就抱一只上榻，對另外一只也不公平，不如索性誰都別上榻了。
四阿哥見他乖巧聽話沒再鬧此事，還夸了十四阿哥幾句，他就更加心滿意足了，再也沒提這事。
十四阿哥難得見四阿哥做功課的時候居然分心，偶爾會看一下門外。
太監已經把狗屋搬了過來，放在門外靠近屋檐的地方，這樣下雨就不怕澆著了。
也不會在屋內，鬧出什么聲響來吵著小阿哥們。
四阿哥寫一會功課就看一眼外邊，似乎在聽動靜。
小奶狗玩了一會也累了，正呼呼大睡。
細犬還精神著，卻也沒有到處亂走，只在狗屋里窩著。
從四阿哥書房看向窗外，壓根什么都看不見，十四阿哥不明白他怎么頻頻往外看，難道以為小狗會被他看得出來走動嗎？
他伸出指頭戳了戳身邊的十三阿哥小聲問道：“四哥，不專心，功課，寫不完。”
四阿哥這慢吞吞的進度，太傅給的功課一眼看去比昨天還要多，真能做完嗎？
十三阿哥擺擺手道：“放心，四哥只會坐得比昨天還快。”
這話十四阿哥是不信的，就四阿哥這不專心的樣子，功課還多，能比昨天還早完成嗎？
不得不說，最了解四阿哥的人必然是十三阿哥了。
果然就跟他說的那樣，四阿哥比昨天還早的時辰就放下了毛筆，旁邊的功課已經都寫完了。
四阿哥的習慣是沒寫的功課放在左手邊，寫完就放右手邊。
如今左手邊已經空了，十四阿哥不由愣住了，四阿哥這是怎么做到的？
四阿哥做完功課，伸了個懶腰就對兩個弟弟說道：“我坐了好久，渾身有些僵硬，在門外走兩圈，很快回來。”
十四阿哥心里默默吐槽：‘四哥這是出去找小狗玩兒吧？說什么出去走兩圈，就不能直接說嗎？’
四阿哥聽見后頓時滿臉不好意思，怎么他這企圖居然不是被十三阿哥發現，而是被十四阿哥察覺了呢，就那么明顯嗎？
好在十三阿哥的內心很平靜，沒有跟十四阿哥一樣吐槽，四阿哥勉強維持住臉上的表情。
他輕手輕腳走出門外，細犬聽見動靜立刻抬起頭來，看見是四阿哥就重新趴下了。
四阿哥過去伸出手，細犬很乖順地把腦袋伸過來蹭了蹭，一副滿心信任的模樣，叫他忍不住嘴角一彎。
另一邊狗屋里的小奶狗睡得四仰八叉的，小肚子一起一伏，偶爾還發出嚶嚶的聲音，不知道是不是做夢了。
四阿哥輕輕摸了摸小奶狗的毛發，看它睡得香甜就沒吵醒，摸了兩下就往回走了。
他扭頭就見十四阿哥不知道什么時候跟著來，偷偷摸摸趴在門邊往外張望。
十四阿哥忽然對上四阿哥的目光，立刻把小腦袋縮了回去。
四阿哥好笑，回去后催促道：“快睡吧，時辰不早了。”
十四阿哥乖乖躺下，翻來覆去卻睡不著，總覺得今天好像忽略了什么，一時想不起來。
他趴在床榻上琢磨了好久，突然就頓悟了。
明明是自己先提出養小狗，怎么到頭來四哥和皇阿瑪都誤以為是十三想要養？
十四阿哥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明明都是他的功勞，如今是全讓十三搶了去，出盡風頭了？
四阿哥剛才真心實意感激十三阿哥的樣子浮現在十四阿哥的腦海里，讓他更郁悶了。
十四阿哥錘頭頓足，可惡，他又被十三這個陰險的小子給騙了！
第27章
十四阿哥氣得一晚上沒睡著，清晨的時候聽見身邊有窸窸窣窣的聲音。
他好奇地悄悄扭頭，就見四阿哥躡手躡腳下榻出去。
十四阿哥扭頭看著窗外的時辰，還沒到上學的時候，四阿哥那么早就起床了？
他爬到床榻邊上，探頭探腦看向外邊。
四阿哥估計怕吵醒兩個弟弟，并沒有在屋內點燈，靠著月色摸索著出去。
門外傳來守夜的太監壓低聲音的問詢：“主子這么早就起來了？可要洗漱？”
四阿哥的聲音也很小：“不用，我起得早了，在外邊走一會再洗漱。”
那人應了一聲，接著就安靜了下來。
十四阿哥更好奇了，他撅著小屁股嘿咻嘿咻爬下床榻，赤腳走到門邊，小腦袋慢吞吞往外看。
他正好對上守在門邊那個小太監的目光，小太監就要張口，被十四阿哥伸出小手直接捂住了。
十四阿哥用眼神示意小太監不要出聲，后者會意地點點頭。
他這才松開手，探出小腦袋看向門外，發現四阿哥正蹲在狗屋面前。
細犬已經醒來了，站在狗屋前面，小腦袋蹭著四阿哥的小腿。
四阿哥順勢摸了摸細犬的腦袋，還仔細檢查了飯碗里的清水是換過的，也是滿的，對伺候的小太監頗為滿意。
他又看向旁邊的狗屋，小奶狗睡得很沉，有人來了都沒察覺，依舊睡得呼嚕呼嚕響。
四阿哥看得好笑，伸手輕輕摸了摸小奶狗的爪子。
小奶狗不堪其擾，小爪子在半空中胡亂揮舞了兩下，又接著睡了。
四阿哥*安撫著細犬進去狗屋繼續休息，顯然要站起身回來了。
十四阿哥嚇得一個激靈，這時候得趕緊回去榻上，不然就要被四阿哥發現了！
他慌慌張張就要回去，忽然一道聲音在自己身后響起：“……你在這里做什么？”
冷不丁貼著耳邊的聲音，嚇得十四阿哥險些叫出聲來，被一只手牢牢捂著嘴巴，只發出支吾的含糊聲音。
他扭頭見是十三阿哥，心里只想罵人。
十三走路都沒聲音的嗎？嚇死小爺了！
十三阿哥低頭看著他問道：“我松手，你別出聲。”
十四阿哥連連點頭，十三阿哥這才松開手，看了外邊一眼，很快連推帶抱把十四阿哥弄回榻上，自己也躺下。
兩人剛剛躺下，四阿哥就已經回來看了一眼，見兩個弟弟沒醒，他才去洗漱，準備去上課了。
四阿哥去了側邊的房間洗漱，免得吵著兩個弟弟，十四阿哥這才敢睜開眼偷偷看了一下，低聲問道：“你、什么時候、醒的？”
十三阿哥小聲答道：“你起來的時候，我就醒了，一直跟在你后邊。”
十四阿哥心里暗罵，十三是背后靈嗎？還一直跟著，卻不出聲？
“你跟著、做什么？”
十三阿哥反問他一句：“十四弟想做什么，我就是什么。你見四哥下榻出去，就想知道四哥想做什么才跟著的，不是嗎？”
十四阿哥被問得有點心虛，他確實是好奇四阿哥那么早起來想做什么，誰知道竟然是去看兩只小狗。
四阿哥果然喜歡小狗，大清早提前起來就為了多玩一會兒！
這樣一來，他就能跟兩只小狗拉近關系，白天還不耽誤上課！
想到昨晚四阿哥為了跟小狗玩一下，功課都做得比平日要快。
但是十四阿哥想著四阿哥一直板著小臉，壓根看不出很喜歡。
要不是一大早發現，他就要被四阿哥騙過去了！
四阿哥洗漱完，腳步聲漸漸靠近。
兩人立刻閉上眼裝睡，四阿哥過來看了一眼，就換了一身衣服去前邊用了早飯。
吃完后他沒讓人跟著，牽著細犬去散步了一圈，回來的時辰正好，收拾了東西去尚書房。
一大早四阿哥安排得明明白白的，兩個小的見他真的出門去上課了，這才睜開眼慢吞吞起身。
十四阿哥忍不住佩服四阿哥，為了跟小狗玩兒一會，他竟然能提前那么多起來，甚至還安排了跟小狗一起散步的時間。
他見十三阿哥爬起來下榻，不由疑惑道：“天還早，你起了？”
外邊天還沒亮，十三阿哥又不是四阿哥，不用去上課，那么早起來做什么？
十三阿哥爬下床榻，自顧自給自己穿起衣服來，頭也不抬地道：“我看了太傅昨天給四哥的功課，知道他今天留的功課是什么，去書房給四哥先找書。實在沒有的話，還要派人去藏書閣走一趟。”
十四阿哥頓時躺不住了，十三都那么拼了，他是不是不能偷懶？
可是他真的不耐煩看書，看一會就瞌睡，難道也要跟十三一起在架子上找書嗎？
不過兩個人找，確實比一個人找要快得多了。
十四阿哥不情不愿坐起身，打了個大大的哈欠：“你怎么、知道、太傅今天的功課？”
十三阿哥再是聰明，也不是太傅肚子里的蛔蟲，怎么就知道太傅今天會給四阿哥留的什么功課？
聞言，十三阿哥瞥了他一眼道：“我熟悉太傅的性子，當然十四弟估計不大熟悉，所以才猜不出來。”
十四阿哥聽著不痛快了，他隱隱約約猜得出十三阿哥應該跟自己一樣有著之前的記憶。
但是十三阿哥這意思，不就是說自己以前在尚書房上課的時候，就沒怎么好好聽課，所以才猜不出來嗎？
他以為自己是大阿哥嗎？尚書房上課的時候，十四阿哥還是有認真聽的！
哪怕十四阿哥認真聽了，也不像十三阿哥這般妖孽，連太傅下一步會出的功課都能大概猜出來。
當然他也不相信，嘟囔道：“你別是、亂猜的。”
十三阿哥笑笑道：“十四弟，不如我們來打賭？要是我真能猜出今天太傅給四哥留下的功課，你就答應我一件事？”
十四阿哥見他笑了，后背一寒，總感覺不太好。
自己的預感一直相當厲害，不然也不可能在戰場上所向披靡，靠的就是非比尋常的直覺！
“答應、什么事，做不到、我不行。”
要是十三阿哥讓自己做丟臉的事怎么辦，十四阿哥說什么都不肯答應。
十三阿哥依舊笑瞇瞇道：“十四弟這是怕了？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做為難的事，而且這事說出來，你能做得到。你實在不愿意的話，我就換一件事，如何？”
聽了這話，十四阿哥依舊半信半疑：“真的？不愿意、就不做？”
十三阿哥點頭道：“對，你不愿意我就換一件事。”
十四阿哥依舊猶豫，十三阿哥再接再厲道：“十四弟什么時候這般優柔寡斷了？要是你不敢答應這賭約，就當我沒說過！”
這一聽就是激將法，十四阿哥心里冷哼，以為他會上當嗎？
但是十四阿哥見十三阿哥真的扭過頭再不提這事，自顧自去洗漱，然后坐在小凳子上用點心，他心里就郁悶了。
十三怎么不提賭約的事了，他真能猜出來嗎？
他會不會又挖坑等著自己，要不要答應呢？
十四阿哥糾結了一會，早飯吃得都不香了，等碗盤都撤掉后，他才嘀咕道：“賭約，行吧！”
十三阿哥一聽笑了：“十四弟不怕輸了？”
“小爺，不怕，誰怕誰！”十四阿哥才不怕呢，只覺得十三阿哥再厲害也不可能猜出來：“你猜，不對，答應我，一件事？”
這是反過來提條件了，十三阿哥遲疑了一下點頭道：“行啊，誰贏了就讓輸的做一件事，都不能反悔。”
他還率先爬到書桌上，示意小太監幫忙磨墨。
小太監知道十三阿哥識字，還不少，不然也不會每天在書房的架子上找書來看，看得還津津有味，一坐就小半天。
他沒料到這位小阿哥不但識字，居然還會寫，目光里全是佩服。
小太監小心翼翼磨著墨，只覺得自己這時候伺候的是一位神童，可不能馬虎了。
也不知道十三阿哥這個神童寫出來的大字，會不會特別好看？
哪怕年紀小，神童第一次寫字也可能寫得極好！
小太監抱著極大的期望，瞪大眼盯著十三阿哥拿著毛筆，慢吞吞寫下第一筆，然后第二筆。
咦，這字跡怎么跟他想象得有點不同？
十四阿哥爬上凳子，因為書桌太高了，十三阿哥讓人加了好幾個墊子，他就只能踮起腳尖使勁往上看。
這一看，他就笑出聲來：“十三，字丑。”
十三阿哥手一頓，緊緊捏著毛筆，嚇得十四阿哥退后一步，險些摔下凳子。
驚得護著的小太監趕緊撲上去扶著，才免除了十四阿哥摔下去的慘劇發生。
十三阿哥心里默念著這是弟弟，還是親弟弟，才沒把手里的毛筆扔到十四阿哥臉上去。
這個弟弟，怎么一張嘴就不會說好話呢？
以前是這樣，現在還是這樣！
看來得好好培養一番，讓十四阿哥從小就知道什么叫禍從口出！
十四阿哥見十三阿哥看過來的眼神越發陰沉危險，哆嗦了一下慫慫道：“字，能練！”
十三阿哥的字還被皇阿瑪夸過呢，長大點，手腕有力氣，字自然就能寫好了，多練習就行！
聽了這話，十三阿哥沒好氣道：“我記錄下來，免得口說無憑，到時候十四弟要賴賬。”
他把記得太傅會留的功課寫下來，回頭作為證據，十四阿哥想賴掉都不行了。
十四阿哥不悅道：“我才不會賴掉！”
他摸著嘴巴，發現自己能連貫說一句話了，頓時又高興了起來：“看，我厲害！”
十三阿哥敷衍道：“對，你厲害，總算能說一句完整的話了。別打擾我，我得趕緊寫下來。”
他埋頭苦寫，因為手太小了，毛筆太大，險些抓不住，寫起來就特別難，于是字寫得特別大。
果真就跟十四阿哥說那樣，字是又大又丑。
磨墨的小太監原本有點失望，聽見十四阿哥的話很快又振作起來。
確實十三阿哥年紀太小，手上的力氣不夠，長大點，這字練多了自然就好看了！
十三阿哥費了一個時辰才勉強算是寫完了，只列了個大綱就如此費勁，好歹是完成了。
十四阿哥湊上前看了一遍，記下來，免得回頭十三阿哥調換了別的，自己就要吃虧了。
被十三阿哥坑多了，他也變得謹慎了起來！
十三阿哥任由十四阿哥湊上前仔仔細細看完，然后開始今天的事。
他領著十四阿哥到書架前，指著下面兩排架子道：“我給你說要什么書，只說一遍，你得記住，然后看看這架子上有沒。”
十四阿哥點了下頭，又不解道：“我為什么只看底下兩排架子，上面的不用看嗎？”
十三阿哥答道：“上面的我來看，十四弟只要看最底下兩排就行。”
說完，他還打量了一下十四阿哥。
十四阿哥立刻明白了十三阿哥的意思，這是嫌棄自己矮了，只夠兩排架子，再高就夠不著了！
可惡，明明他能夠著三排架子，十三這是看不起自己嗎？
十四阿哥氣呼呼去兩排架子上找書了，雖然他不喜歡看書，不過記性還不錯，把十三阿哥剛說的書目都記下了，一本本看了過去。
伺候的宮人只以為兩兄弟在書房玩兒，還要找書玩，頓時退到門外，不打擾他們了。
十四阿哥看了第二排，找到兩本書，用小手吭哧吭哧拿了出來放在地上，然后開始看第一排。
最底下這一排，他得蹲著才能看見。
但是蹲一會，十四阿哥感覺腿麻了，索性趴在地上看。
看完架子上一塊地方，再趴著往前挪上兩步，繼續看完再挪。
十三阿哥低頭的時候，就發現十四阿哥跟個烏龜一樣，爬兩步歇息一會，然后繼續爬。
算了，十四喜歡就好！
烏龜十四爬完整個書架，總算找到一本書拿了出來，回頭對上十三阿哥似笑非笑的目光，頓時不痛快：“怎么，找不到？”
十三阿哥指著旁邊凳子上的兩本書：“找到了，看來在下面兩排比較多。”
十四阿哥立刻得意了：“那是我運氣好，又厲害，找得多。”
十三阿哥含糊道：“是挺厲害的。”
十四阿哥被夸后，爬起來開始看第三排架子，得仰著頭才能看清，脖子后邊酸疼得不行。
好在等四阿哥下學的時候，他們兩人就把書找得差不多了。
十四阿哥聽見四阿哥回來的腳步聲，卻是停在門外，久久沒進來，不由納悶：“四哥呢？”
蘇培盛站在門外，聽見十四阿哥的問話連忙答道：“主子這就進來了。”
還沒等十四阿哥出去，四阿哥已經進來了，不過明顯衣擺沾著白色的毛發，顯然是在外邊跟小奶狗玩了一會才進來。
他應該還抱了一會，袖子和上衣也沾著一點毛了。
十四阿哥沒戳穿四阿哥，指著桌上的書先發制人：“四哥，我幫十三找的書。”
聽他說話越發流利，四阿哥笑道：“多謝十四弟，你該叫十三哥哥才行。”
十四阿哥不情不愿喊了一聲“十三哥”，想著這次他先開口，四阿哥就不會把功勞全讓十三阿哥獨占了。
卻見四阿哥過去摸了摸十三阿哥的腦袋道：“多謝十三弟，昨天的參考書就找得很好。看來回頭我得跟皇阿瑪說一聲，讓十三弟早點上學。”
十三阿哥如此好學還聰慧，不早點進尚書房，那就要耽誤了！
十四阿哥聽著就急了，怎么跟他想得不一樣。
四阿哥是感謝他了，怎么跟十三阿哥不同？
十四阿哥皺著一張小臉，琢磨了一會才發現自己又上當了！
十三阿哥沒開口，恐怕早就預料到他會搶先告訴四阿哥。
這書目是十三阿哥訂下的，十四阿哥要說自己想的，別說四阿哥，就連他自己都要不相信。
所以不管十四阿哥先說還是十三阿哥來說，這事的功勞最大的還是十三！
尤其十三阿哥自己說，那效果不如十四阿哥說了！
畢竟他自己說，那叫炫耀，十四阿哥說的話，那就能襯托出十三的厲害來！
可惡，十三這小子一肚子壞水，還算無遺策。
估計切開肚子，里面全是黑的！
四阿哥很是欣慰兩個弟弟今天相處得依舊不錯，一起用過飯后開始做功課。 ：
十四阿哥拿著十三阿哥寫的列表屁顛屁顛過去，遞給四阿哥道：“這是十三列的單子，跟太傅給的功課一樣嗎？”
四阿哥接過單子十分驚訝：“這是十三弟寫的？”
十四阿哥連連點頭道：“是，十三的字又大又黑。”
丑字他是不敢說的，免得十三阿哥之后又會找自己的麻煩。
四阿哥卻夸贊道：“十三弟才三歲，這腕力不夠，字已經寫得相當不錯了，既清晰又工整，還沒一個字是錯的。”
他心里越發覺得要跟皇阿瑪稟報，不能耽誤了十三阿哥，早點入學才是正經！
十四阿哥催促著四阿哥對比一番，四阿哥只好照做。
他拿著單子對了對，詫異道：“還真都對了，十三弟怎么猜出來的？”
四阿哥感覺不可思議，明明十三阿哥沒去上課，怎么就知道太傅會給他什么功課？
十三阿哥答道：“四哥這幾天的功課弟弟看了，感覺太傅會順著一條脈絡給的功課，大差不差，弟弟也就膽大，嘗試猜一猜，沒想到僥幸猜中了。”
十四阿哥心里吐槽：‘什么僥幸，懷疑十三去太傅家里偷看了功課列表！’
別說他，四阿哥都有點懷疑，不然十三阿哥怎么能猜得那么準！
四阿哥仔細聽了一下，果真十三阿哥心里的聲音響起：‘太傅給的功課來來去去就這些，從來不改，自然能猜中了’
這話聽得四阿哥一怔，十三阿哥明明沒去過尚書房，怎么就如此熟悉太傅的習慣？
就連他去尚書房也有幾年了，還沒完全摸清楚太傅這些習慣！
四阿哥滿臉狐疑，這時候他又聽見十四阿哥心里的咆哮：‘完了，又被十三算計了，不知道他會提出什么要求來。’
‘早知道我就不跟十三打賭，果然又是我輸了！’
‘明明每次打賭我就沒贏過十三，怎么就不知道教訓呢！’
聽著十四阿哥在心里又是嘆氣又是埋怨，四阿哥就好奇了，裝作不知情問道：“十四弟拿著這個單子來，是跟十三弟打賭了嗎？”
十四阿哥一驚：四哥怎么知道的？
他支支吾吾答道：“是，我輸了。”
四阿哥不經意問道：“那你們賭輸了的條件是什么？”
十三阿哥補充道：“就是贏的讓輸的做一件事，不能讓對方為難的事。”
聽罷，四阿哥點頭道：“那十四弟輸了，十三弟準備跟他提出要做的事是什么，我也好奇得很。”
十三阿哥想了一會說道：“那就讓十四弟每天陪德妃娘娘吃晚飯，如何？”
四阿哥一愣，沒想到他會提出這樣的要求來，轉頭問道：“這個提議不錯，十四弟雖說搬過來了，額娘必然想念你，雖說不能回去住在永和宮，跟額娘一起用晚飯倒是不錯。”
十四阿哥也是大吃一驚，沒料到十三阿哥的要求會是這個，一時有點懊惱，覺得自己可能誤會了十三？
十三有時候還是挺好的，算是為他著想？
十四阿哥搬過來后確實不用穿開襠褲了，也不用整天被德妃盯著，很是松了一口氣。
畢竟他如今渾身都是破綻，德妃那個敏銳的性子必然很快察覺出端倪來，還是盡快搬走才行。
但是搬過來后，十四阿哥還是很想德妃的。
十三阿哥可能察覺到了，才會順勢提出這樣的賭局，讓十四阿哥也能自然而然去永和宮跟德妃見面，一起用飯。
十四阿哥連連點頭道：“好，明天開始。”
他又小聲道：“多謝十三哥。”
十三阿哥笑瞇瞇開口：“十四弟不用客氣，德妃娘娘見到你也會很高興的。”
四阿哥也道：“那我明天早上派人去永和宮，跟額娘先說一聲，傍晚的時候十四弟直接過去就行。”
十四阿哥點頭應下，昨晚沒睡，他今晚沾著枕頭很快就睡過去了。
睡著之前，他心里還念叨著：十三，好人吶……
第二天起來后，十四阿哥就開始盼著傍晚到來。
左等右等，總算等到傍晚，太監抱著十四阿哥去永和宮，十三阿哥還把他送到門口。
十四阿哥揮舞著小手道：“十三哥不用送，我去去就回來。”
十三阿哥還體貼叮囑道：“十四弟難得跟德妃娘娘見面，不用急著回來。”
十四阿哥再次感慨十三有時候還是很貼心的，高高興興去了永和宮。
德妃見到他也是特別高興，摟在懷里不放，吃飯的時候滿桌的菜式，一看就知道她早早就打點了御膳房送來的，全是十四阿哥喜歡吃的菜。
十四阿哥掙扎了一下：“額娘，我是大孩子了，自己吃。”
聽見他說話已經口齒清晰了不少，而且還能連貫起來，德妃又是吃驚又是歡喜，連帶著又幾分心酸。
怎么在她身邊，十四阿哥什么都不會，到四阿哥身邊后就什么都會了，還進步神速？
真像皇上說的那樣，在四阿哥身邊，十四阿哥還能長得更好，還懂事嗎？
見十四阿哥十分抗拒，德妃只能不舍地把他放在旁邊的椅子上，然后親自給他夾菜。
夾的一碗都快溢出來了，德妃還不想停手。
十四阿哥最后不忍心拒絕，吃得肚子都撐了，坐在椅子上還開始打瞌睡。
但是他一聽見德妃說自己困了，要不今晚就留在永和宮的話，立刻一個激靈就清醒過來。
“我不困，回去了。”
十四阿哥伸手讓太監抱著自己回去，德妃見這個小兒子已經有了主意，不如之前那么黏著自己，她不免有些傷感。
直到十四阿哥揮著小手道：“額娘，明天晚上我再來。”
德妃聽了，這才又高興起來。
雖然不能跟小兒子一起住，但是他們能每天一起用晚飯就挺好的，德妃已經心滿意足了。
回去的路上十四阿哥在太監的肩膀上昏昏欲睡，腦海中感覺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
等快到南三所的時候，十四阿哥忽然猛地抬頭，把抱著他的太監嚇了一大跳：“十四阿哥？”
他瞪大眼，恍恍惚惚中腦海中終于抓住了頭緒。
就說十三怎么那么好心，自己每天晚上去德妃那邊一起吃飯，豈不是十三就能跟四哥兩個人單獨吃飯了？
偏偏十四阿哥還跟德妃說了以后要去永和宮用晚飯的事，如今已經不能改口了！
第28章 念叨
十四阿哥在路上徹底不瞌睡了，一直痛心疾首。
在住處的十三阿哥和四阿哥正歡歡喜喜一起吃晚飯，四阿哥給十三阿哥夾菜，揮揮手示意蘇培盛帶著宮人退下。
“我跟十三弟兩個清凈吃飯就好。”
宮人退下后，四阿哥這才開口道：“十三弟讓十四弟去永和宮，也是不想讓我和額娘之間的關系繼續鬧得太僵，對吧？”
十三阿哥抿著唇喃喃道：“四哥……”
四阿哥笑著打斷道：“我知道的，十四弟搬到這邊來，額娘不敢怪皇阿瑪，想必會覺得是我的問題。十四弟這般喜歡我，才會要搬到南三所來，讓他們兩人分開。”
“額娘必然舍不得十四弟，要是十四弟搬過來后一直不回去看她，額娘對我肯定有更多的抱怨。”
“要讓十四弟主動回去不容易，畢竟上回額娘可能是嚇著十四弟了，多得十三弟，才讓十四弟愿意歡歡喜喜去永和宮。”
十三阿哥笑笑道：“果然什么都瞞不住四哥。”
四阿哥嘆道：“我只覺得十三弟年紀小小的，多吃多睡多玩才是，為我操心太多了一些。”
十三阿哥搖頭道：“為四哥操心這算什么，弟弟還覺得關心得不夠。”
“已經很足夠了，”四阿哥摸了摸十三阿哥的腦袋，忽然問道：“只是十三弟你怎么知道太傅會留蝦什么功課？”
畢竟十三阿哥還沒跟太傅怎么接觸過，總不會是事先找太傅要了功課單子吧？
十三阿哥睜大眼笑瞇瞇道：“我就是胡亂猜的，沒想到猜中了，四哥也覺得弟弟厲害吧？”
他心里卻想著：‘我是不是露出什么破綻，叫四哥察覺了？’
‘我這死了，又重活了的事實在太驚悚，也無法跟四哥開口說了。’
四阿哥聽得心里一驚，手上的筷子險些拿不住。
十三弟死了，然后重活了，這可能嗎？
但是四阿哥想到十三阿哥對太傅的熟悉，顯然不是打聽一兩天就能知道的。
這么說來，其他兄弟的表現也很奇怪。
比如大阿哥和三阿哥知道明年會打仗，明明皇阿瑪都沒開口，其他人也沒提到過，他們又是怎么提前知道的？
會不會兩人跟十三阿哥一樣，都是重活了？
另外太子也變得很奇怪，以前勤勉的他如今整天逃課，心里還說著以后會被廢的話。
難不成太子以后真的會被廢掉，他重新回來后才開始肆意妄為了？
四阿哥一時覺得接受了太多的消息，腦子嗡嗡的。
十三阿哥見他臉色忽然變得不好，頓時嚇了一跳：“四哥面色這么差，是哪里不舒服嗎？”
四阿哥擺擺手：“我沒事。”
他猶豫著能不能問，如果問了，十三阿哥興許會反問自己怎么知道的。
到時候，四阿哥要說自己能聽見兄弟們的心聲嗎？
而且問了，十三阿哥要是不能泄露天機，說了會不會對危險？
四阿哥皺眉想了一會，斟酌著要怎么婉轉開口問的時候，門外已經傳來十四阿哥的聲音。
“四哥，我回來了。”
十三阿哥“嘖”了一聲，心里想著：‘十四這小子回來得也太快了吧？吃完就立刻回來了嗎？就不多在德妃娘娘那邊留一會？’
四阿哥聽得好笑，十三阿哥跟十四阿哥這兩個弟弟真是一直互相不待見。
十四阿哥被太監抱著進來，小手已經伸向四阿哥。
“四哥，抱抱。”
十三阿哥起身擋在四阿哥面前，不悅道：“四哥還在吃飯，抱什么抱？十四弟是吃完了，乖乖在旁邊坐著，別打擾四哥用飯。”
十四阿哥掃了一眼飯桌，發現上面的飯菜確實動的不多，看來兩人確實沒吃完，十三阿哥沒說假話，這才勉強點了下小腦袋。
他拍了下太監的胳膊，示意太監把自己放在四阿哥身邊的椅子上。
椅子被鋪了好幾個墊子，讓十四阿哥勉強在飯桌上露出半個頭。
他乖巧盯著四阿哥吃飯，看得四阿哥差點吃不下去。
十三阿哥還不甘示弱，拼命給四阿哥夾菜。
夾在兩個弟弟之間的四阿哥好不容易吃完晚飯，只覺得身心疲倦。
被兩個弟弟這般重視，對他來說真是個甜蜜的負擔。
四阿哥又想起十三阿哥的心里話，要十三弟真的是死后再重新活回來，難怪什么都會。
如此一來，他早點去尚書房上學才不會耽誤了。
于是四阿哥問道：“十三弟聰慧，我想著要不要提早進尚書房？要是十三弟也愿意，我明兒就跟皇阿瑪說說。”
十三阿哥一怔，笑瞇瞇道：“弟弟的學識不如四哥，不過要是能跟四哥一起去上學也不錯。”
這樣一來，他就能跟四阿哥同出同進，還能一起做功課，簡直美滋滋！
十四阿哥一聽，頓時急了。
十三阿哥這個奸詐的，早早進尚書房，早上跟四阿哥一塊起來用早飯，然后一塊上學，一塊下學，豈不是從早到晚都在一起了嗎？
但是想到那么早進尚書房讀書，十四阿哥心里是拒絕的。
雖然跟四阿哥同出同進挺好，可是去讀書就不必了。
十三阿哥看出十四阿哥的糾結，逗他說道：“十四弟看著也想跟四哥一起，不如一塊提早進尚書房吧？”
十四阿哥拼命擺手表示拒絕：“不了不了，我還小！”
聞言，十三阿哥噗嗤一聲笑了。
這時候十四阿哥就覺得自己小了啊……
為了不進尚書房讀書，這個弟弟也是怪拼的！
四阿哥贊同地點頭道：“十四弟確實太小了，其實十三弟也小，皇阿瑪未必會同意。”
十三阿哥仰頭看著他說道：“四哥放心，這事弟弟去跟皇阿瑪說，皇阿瑪肯定會同意的！”
十四阿哥聽后面色極為復雜地看了過去，十三阿哥為了每天多跟四阿哥在一起也太拼了，居然真的提早進尚書房嗎？
想到尚書房那些做不完的功課，十四阿哥就開始頭疼，打死他也不可能提早進去讀書的！
想到兩人白天一起讀書，晚上十四阿哥就要被提溜到德妃那邊，只有睡前一點時間才能見到四阿哥嗎？
十四阿哥只好努力保持清醒，心里告訴自己晚點睡就好了。
然而小孩子的身體實在太渴睡，他剛被四阿哥抱上榻，沾著枕頭沒一會就睡得呼嚕呼嚕的。
十三阿哥伸手輕輕捏了下十四阿哥的鼻子，小聲嘟囔：“十四弟睡得跟小豬一樣。”
四阿哥抓著他的手好笑道：“不要欺負十四弟，他還小，每天睡得也多。而且能吃能睡，才能好好長大。”
他又催促十三阿哥躺下睡覺，然后自然而然躺在兩個弟弟中間。
四阿哥心里不由感慨，跟兩個弟弟一起久了，睡覺也習慣了身邊挨著兩個小火爐。
天冷還好，大熱天的時候只怕要熱瘋了。
他想著十三阿哥要怎么說服皇阿瑪，提早進尚書房，眼皮一點點沉了下去。
在睡著之前，四阿哥想到十三阿哥能說服皇阿瑪讓他提早搬到南三所，那就必然能說服皇阿瑪，提早進尚書房。
第二天起來后，到了尚書房，四阿哥都惦記著這件事，整個人一直在發呆。
大阿哥忽然從身后拍了下四阿哥的肩膀，把后者嚇了一大跳：“大哥什么時候來的？”
聽見這話，大阿哥滿臉無奈道：“我早就來了，叫了四弟幾聲，你都沒聽見。四弟在想什么，那么出神？”
四阿哥搖頭道：“我沒想什么。”
他環顧四周疑惑道：“太子二哥今天又沒來？”
大阿哥卻笑瞇瞇道：“不，他今天會來。”
四阿哥聽得一怔，耳邊就傳來大阿哥心里的聲音：‘昨天索額圖去東宮呆了半天，聽說又哭又跪的，求著太子去尚書房上學不能繼續逃課了，太子今天肯定會來。’
四阿哥一聽頓時哭笑不得，太子的生母赫舍里皇后是索額圖的侄女。
太子算是索額圖的侄孫，這位叔姥爺對著自己又哭又跪的，太子再是不想上學，估計也拒絕不了。
果然大阿哥話音剛落，就見太子一臉郁悶地走了進來，還跟四阿哥打了一聲招呼。
大阿哥挑眉道：“太子終于來上學了，見到你我真高興。”
太子瞪了他一眼，懶洋洋道：“原來大哥也在，還這么高興見著我，我真是受寵若驚。”
他說完打了哈欠，一點都沒有受寵若驚的樣子，反倒語調里有幾分諷刺。
四阿哥眨眨眼，這兩人剛見面怎么語氣里就開始針鋒相對起來了？
太子在尚書房的身份獨樹一幟，所以坐在最前面，單獨一個人坐在最前排，他逃學不來，太傅一眼就能立刻發現。
如今太子到了，太傅也是第一時間察覺到，臉上露出欣慰的神色來。
太傅還沒開始講課，旁邊的大阿哥已經打了個哈欠開始瞌睡。
大阿哥身邊的三阿哥坐直身，盯著太傅一臉期待。
四阿哥正疑惑三阿哥的表情，就聽見他心里的嘀咕：‘太子不在，太傅講課都不如之前了。如今太子來了，太傅該拿出點真本事來了吧？’
四阿哥無奈，三阿哥這是嫌棄太傅因為太子不在，講課不如之前？
在他看來，太傅講課其實區別不大。
不過太子在的時候，太傅講課是要激動得多了。
就跟四阿哥想的那樣，太子今天來了，太傅講課都激動了幾分，引經據典，侃侃而談，整個人簡直容光煥發。
一連兩個時辰講下來，太傅都不帶臉紅喘氣的。
反觀大阿哥已經睡得天昏地暗，三阿哥聽得十分入神，心里還時不時評點太傅今天的*講課。
‘引用的這個典故很少聽過，果然太傅今天拿出點真本事來了。’
‘推薦的這本書確實不錯，有時間我得去再讀一遍。’
‘大哥睡得口水都下來了，我要叫醒他嗎？’
‘算了，反正太傅講課一結束，大哥就會立刻醒，比什么都準時。’
四阿哥還聽見前排太子偶爾出現的心聲：‘太傅怎么一直盯著我看，我想跟大哥一樣瞌睡都不行。’
‘大哥睡得也太沉了，我剛偷偷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腳也沒反應，是踢得太輕了嗎？’
‘今天來尚書房一趟，明天就不用來了吧？索額圖的消息應該沒那么靈通，過幾天他再發現的時候去東宮，我提前讓人等著。’
四阿哥正疑惑，太子怎么讓人在東宮門口等著索額圖，就聽見太子繼續說：‘索額圖來了，我就趕緊找地方躲起來。他總不能在東宮久留，我就不用聽他嘮叨了。’
太子光是想到索額圖昨天對著自己又哭又跪，還抬出了去世的生母來，他就感覺頭疼得不行。
以前他怎么不知道索額圖那么能嘮叨，絮絮叨叨念了兩個時辰，比唐僧還可怕！
第29章
四阿哥一邊聽課一邊還要分心聽其他兄弟們的心聲，一心二用居然習慣了起來。
他心里還惦記著十三阿哥今天去乾清宮找皇帝的事，難得有點心不在焉。
被四阿哥念叨的十三阿哥被太監抱著去了乾清宮，李德全見了他有點驚訝，還是趕緊進去通報了。
十三阿哥是掐著點來的，皇帝正好下早朝，用著簡單的早飯。
等用完早飯，他就要叫大臣們到御書房議事。
他正好就在皇帝剛用完早飯，準備休息一刻鐘的時候過來。
皇帝得知十三阿哥過來了，挑了挑眉就把人叫了來。
也不知道這個小兒子是不是巧合，還是故意踩著點來，正好在他休息有空閑的時候。
若是在忙的那會兒，皇帝就未必會立刻見他了。
十三阿哥當然是掐著點來的，他對皇帝的習慣可以說是了如指掌。
他從十三歲開始幾乎被皇帝每天帶在身邊，對這位皇阿瑪的習慣自然熟悉得很。
十三阿哥邁著小短腿進去，行禮道：“兒子見過皇阿瑪。”
他口齒伶俐，雖然人小，行禮的姿勢卻尤為正經。
那么小的人兒規規矩矩行禮的樣子，實在讓人憐愛，叫皇帝都忍不住嘴角微彎：“小十三起來吧，賜座。”
不賜座也不行，十三阿哥也就比他膝蓋高一點，在底下仰頭看自己，還沒看見自己就要往后倒了。
他一直低著頭的話，皇帝就一點都看不見十三阿哥臉上的表情。
十三阿哥謝恩后，小短腿就要嘿咻爬上椅子。
可惜椅子有點太高了，他嘗試了兩次沒成功，李德全在旁邊忍著笑，小心翼翼扶著十三阿哥上了椅子。
十三阿哥坐好后，小腿在半空中微微晃了晃，不能腳踏實地的感覺有點不爽，還是跟李德全先道了謝。
皇帝在上邊看得有趣，見他坐好了，這才開口問道：“小十三特地過來找朕是為了什么事？難不成在南三所住不習慣，這是想搬回去了？”
十三阿哥連忙搖著小腦袋道：“皇阿瑪，南三所很好，四哥也很照顧兒子，沒什么不習慣的。”
“兒子今天來，是想跟著四哥一起去尚書房聽課。”
這話叫皇帝十分驚訝：“十三你還小，尚書房最少也得五歲才進學，你也太著急了一點。”
他瞇了瞇眼又問道：“是誰在你跟前說了什么，讓十三你早點去尚書房的？”
十三阿哥還是搖頭道：“皇阿瑪，沒別人說，是兒子自己決定的。四哥勸過兒子不要那么早去進學，只是兒子在書房自個看了不少書，有些沉悶晦澀不好懂。”
“要是能進尚書房聽聽太傅講課，哪怕不能完全聽懂，兒子也能耳濡目染，過幾年再正式進學，就能事半功倍了。”
他說著就仰起小臉，滿是儒慕的表情：“兒子也想以后跟皇阿瑪一樣優秀，都說笨鳥先飛，兒子早點進學，再長大點就能給皇阿瑪分憂了。”
皇帝還以為是誰慫恿十三阿哥去尚書房讀書，如今聽著倒像是他自個的主意。
而且話說得還挺好聽，想要盡快能為他分憂了。
皇帝笑笑道：“讀書沒有小十三想得那么簡單，要是聽不懂睡著了，太傅可是要打你手掌心的，如果怕疼哭出來，還是后悔進尚書房了，也為時已晚。”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小十三決定好了嗎？”
十三阿哥毫不猶豫點頭道：“兒子早就想好，這才會來找皇阿瑪。要是一時興起，就沒必要來打擾皇阿瑪了。”
皇帝微微點頭，皇家子弟素來早熟，他并不覺得十三阿哥幾歲大就有自己的主意會是什么驚世駭俗之事。
加上他自己本身就是天才，對兒子當中出現十三阿哥這樣聰慧的兒子也接受良好。
十三阿哥暫且看著早慧，卻沒看出有什么驚世之能。
興許他只是聰慧，單獨一個人在四阿哥的書房看書有點沉悶，又聽四阿哥提起尚書房的太傅是個有才之人，才會起了想去聽課的心思。
皇帝沉吟片刻，倒是不反對這個決定，卻又問道：“你和老四都去尚書房了，那小十四怎么辦？平日老四去讀書了，小十三幫著照顧小十四的吧？”
十三阿哥點了點小腦袋答道：“皇阿瑪，這事兒子也考慮過了。兒子去尚書房只是耳濡目染，十四弟跟著一起去就挺好的。”
“皇阿瑪不必擔心，十四弟不愛哭鬧，在課堂上一定很安靜，不會打擾太傅和其他哥哥們上課。”
皇帝沒想到十三阿哥想去尚書房聽課，居然還想帶上十四阿哥，算是一邊照顧弟弟一邊也能聽聽課打發時間。
但是他想到十四阿哥在德妃那邊鬧了個驚天動地的樣子，十三阿哥居然說十四阿哥居然很安靜，不怎么相信道：“十四太小了，在尚書房你一個人也照顧不妥當，要不還是讓他留在南三所，多叫幾個太監照顧著。”
十三阿哥卻認認真真保證道：“皇阿瑪不必擔心，十四弟如今長大一點，其實很懂事的，卻十分喜歡黏著四哥和兒子。要是我們兩個都不在，十四弟就要寂寞了。”
“而且十四弟如此喜歡四哥，肯定也希望成為跟四哥一樣優秀的人。早點聽聽課熏陶一番，十四弟長大后也能為皇阿瑪分憂了。”
皇帝好笑道：“你們才丁點大，就別操心著為朕分憂之事了。不過也罷，你帶著小十四明天一早去尚書房，要是他一吵鬧，你們兩個都得回去，知道了嗎？”
十三阿哥連連點頭道：“皇阿瑪，兒子記下了。”
說完事，他準備告辭，看著椅子有點高，小手抓著扶手猶豫著跳下去。
李德全趕緊過去抱著十三阿哥下地，十三阿哥剛道謝，就聽宮人來通傳，說是索額圖來拜見皇帝。
皇帝點點頭，讓人把索額圖帶進來。
李德全則是領著十三阿哥就要出去，哪里知道索額圖人才到門口，聲音就先來了。
他大聲哭喊道：“皇上一定要為太子殿下做主啊——”
皇帝一臉疑惑，十三阿哥則是滿臉好奇：太子做了什么，讓索額圖哭成這樣？
索額圖進來的時候正淚流滿面，臉上全是悲戚，等他的眼神對上歪著頭一臉好奇的十三阿哥之后，頓時打了個哭嗝。
乖乖，他這張老臉是掛不住了。
索額圖用袖子胡亂擦了把臉，這才給十三阿哥行禮。
十三阿哥擺擺小手，奶聲奶氣道：“大人不必多禮，我跟皇阿瑪說完事，正要出去。”
言下之意，他正要走，索額圖可以繼續哭！
索額圖原本醞釀的情緒愣是被打斷了，這時候技能有點續不上，露出尷尬的神色來。
十三阿哥雖然好奇，卻沒留下打聽，乖乖跟著李德全出去了。
人一走，皇帝低頭瞥了一眼過來：“你這么大的人了，怎么哭成這樣？保成出什么事了？”
太子人就在宮里，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不可能出事了自己不是第一個知道，反而是索額圖知道了。
索額圖連忙跪下道：“是太子殿下忽然不去尚書房，而是開始抄經，微臣擔心是有小人慫恿，叫太子殿下抄佛經移了情。”
皇帝擺擺手道：“保成純孝，是為太后抄經，用的是蒙語。”
索額圖頓時明白，如今很多經書都是滿文，皇太后想抄也無從下手。
太子就幫著翻譯抄經，皇太后能看著抄了。
他誤會了太子，頓時有點尷尬，不過很快又道：“抄經自然是孝心，只是太子殿下忽然不去尚書房，叫微臣十分惶恐擔憂。”
索額圖昨天在太子面前又跪又哭的事，皇帝卻是知道的。
得知太子今天去尚書房了，應該也有索額圖的功勞。
皇帝看著他說道：“朕知道你擔心保成，又擔憂他身邊伺候的人不夠好。保成最近為了太后確實有些忽視了功課，正好朕剛才答應小十三帶著小十四一起去尚書房聽課。”
“到時候朕讓保成多看著點，他自然而然就會每天去尚書房了。”
他很了解太子，只要答應的事就一定會做好。
皇帝讓太子去照顧十三和十四兩個很小的弟弟，他答應了就會每天去尚書房，不必索額圖再來操心此事。
索額圖聽后就更擔心了，太子是去尚書房讀書的，不是去帶孩子的啊！
“皇上，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年紀太小了，這么小就進尚書房能坐得住嗎？”
他聽聞十三阿哥極為聰慧，應該不會鬧騰，但是十四阿哥才一歲多點，去尚書房會不會哭鬧？
皇帝笑笑道：“尚書房除了保成，還有老大、老三他們幾個兄長在，他們必然也會幫著照顧。要是小十四鬧騰，就正好打消了小十三的想法。”
索額圖這才明白，皇帝這是不勸阻，卻是讓十三阿哥知難而退了。
十三阿哥回去后，先跟十四阿哥提起此事來：“我剛跟皇阿瑪說了，要帶著你明天去尚書房旁聽。”
十四阿哥聽后整個人都呆住了，他瞪著小腳丫想罵人：好你個十三，想在皇阿瑪面前表現就算了，怎么還帶上自己？
“十三，你你你……離譜！”
他吸溜著口水想罵人，可惜這身體太小，說話不夠流暢，一肚子火氣只能憋出幾個字來，讓人更生氣了！
十四阿哥只好用小手指著自己道：“我，周歲大，讀書？”
他一個周歲多點，剛會走路的孩子居然去尚書房讀書，這不過分嗎？
尤其十四阿哥還不喜歡，五歲都不想進尚書房，更何況如今才周歲，十三阿哥也太過分了吧！
他自己想去尚書房就算了，怎么還拉上十四阿哥當墊背，還對比出十三阿哥有多優秀嗎？
十四阿哥越想越是這么覺得，只認為十三阿哥實在太陰險了！
十三阿哥抓著他想瞪過來自己臉頰上的小腳丫，笑瞇瞇道：“我已經跟皇阿瑪說好了，十四弟不想去也得去。”
“你想想我和四哥都去尚書房了，雖說我只上半天，這里卻沒人在，十四弟不會覺得無聊嗎？”
十四阿哥拼命搖著腦袋：他一點都不無聊！
他可以玩自己的小腳丫，可以學著多走路，就是不想去讀書！
十三阿哥看十四阿哥極為抗拒，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一樣，又笑了起來，聳聳肩道：“我已經說好了，十四弟實在不愿意去，你只能去跟皇阿瑪說一聲。”
十四阿哥見皇帝就好像耗子遇到貓一樣，根本不想去乾清宮。
但是他不見不說，自己就得跟著十三阿哥去尚書房聽課，人干事啊！
十四阿哥糾結壞了，十三阿哥又道：“時辰差不多了，咱們先去給四哥送飯。反正明早才上學，十四弟還能考慮一會兒。”
他想想也是，明天才去上課，今天拖到晚上再考慮也行！
于是十四阿哥乖乖被太監抱著，跟著十三阿哥和提著食盒的蘇培盛一路去了尚書房。
剛到尚書房，十三阿哥站定后就跟四阿哥笑著說道：“皇阿瑪答應我了。”
四阿哥旁邊打著哈欠的大阿哥頓時不困了，好奇看了過來問道：“皇阿瑪答應小十三什么了？”
得知十三阿哥要提前進尚書房旁聽，耳濡目染一番，大阿哥就覺得牙疼，心里嘀咕：‘十三弟也太拼了，三歲就進尚書房，估計是獨一份了。’
‘他自己進尚書房就算了，還帶上了小十四。這是他入地獄，也得再拖個人一起嗎？’
四阿哥聽見后，沒好氣看了大阿哥一眼，尚書房是什么地獄嗎？大阿哥這比喻也太不恰當了一點！
大阿哥被他看了一眼，不知道為何有點心虛地摸了摸鼻子道：“十三弟也太好學了，只是十四弟這么小，他能聽懂嗎？”
他心想著：‘我都聽不懂，還讓十四弟進尚書房上課，是不是太為難他了？’
‘怎么記得以后十四弟的功課還不如我來著？’
十四阿哥要是能聽見大阿哥的心聲，估計能撲過去用沒幾顆牙齒來咬大阿哥一口：胡說！明明他的功課比大阿哥好多了！
要是十三阿哥聽見，只會說兩人是菜雞互啄，八斤八兩，誰都別想嫌棄誰！
可惜能聽見的只有四阿哥，他挑著眉頭，之前自己的猜想居然是真的。
除了十三弟之外，大哥好像也是重生回來的人。
所以大哥才知道明年會有戰事，清楚十四弟以后的功課如何嗎？
思及此，四阿哥頓時憂心忡忡。
連大阿哥都說十四阿哥的功課不怎么樣，那豈不是特別糟糕？
四阿哥低頭盯著十四阿哥看了一會，跟著勸道：“十四弟只是來旁聽，也不用寫功課，聽不懂也無妨。就是多聽聽，聽得多了，以后一聽就能明白。”
十四阿哥抿著唇還是不太愿意的樣子，十三阿哥在旁邊接話道：“不然我和四哥都進尚書房，只有十四弟在南三所，德妃娘娘肯定不放心，指不定會派人把十四弟接過去永和宮。”
接回去后，還得吃完晚飯才回來，十四阿哥不就一整天都在永和宮了？
只到睡覺的時候才能回來南三所，說不準德妃還會勸他索性留下睡，這搬了不就跟沒搬走一樣嗎？
想到這里，十四阿哥立刻答應道：“好，我上學！”
大阿哥有點驚訝，十四弟居然答應了？
他眨眨眼說道：“十四弟也不用太勉強自己……”
十四阿哥生怕自己說完就要后悔了，連忙點頭道：“我要來，就這么決定了！”
大阿哥聽后聳聳肩道：“十三弟真辛苦，進來旁聽還得幫著照顧十四弟。”
他卻見十三阿哥忽然看了過來：不是，這個弟弟盯著我做什么？
第30章
十三阿哥看著大阿哥笑瞇瞇道：“弟弟一個人照顧十四弟自然是顧不上的，這不是還有大哥在嗎？大哥最為年長，也最為可靠了！”
大阿哥被他夸得飄飄然，下意識點頭道：“也是，十四弟還小，我是最年長的兄長得幫把手。”
說完他就察覺不對勁了，明明是十三阿哥非要帶十四阿哥到尚書房來，怎么最后變成自己來照顧十四阿哥了？
沒等大阿哥反應過來要拒絕，十三阿哥仰起小臉又夸贊道：“弟弟就說大哥最可靠了，十四弟很乖，大哥不用太操心的。”
事已至此，大阿哥只能捏著鼻子認了。
十四阿哥聽見這邊的動靜，心里想著：‘十三連我都能擺平，大哥的話，他還不是三言兩語就束手就擒了？’
‘大哥別掙扎了，你是干不過十三的！’
四阿哥聽得好笑，也覺得十三弟很是厲害，寥寥幾句話就讓十四阿哥甘愿來上學，大阿哥也愿意幫忙帶弟弟了。
他看著旁邊的桌椅又說道：“這椅子矮了一點，明天得多帶幾個墊子過來，不然十四弟坐著要看不見太傅了。”
十四阿哥點點小腦袋，這事四阿哥只需要動動嘴皮子，自是有太監去安排。
十三阿哥指著大阿哥身邊道：“十四弟就坐在大哥旁邊，這樣一來就方便大哥幫忙照看了。”
而且兩人個子小，坐在后邊也不合適會被徹底擋住。
坐在第一排的只有太子一個人，大阿哥等人是坐在第二排。
索性十四阿哥安排坐在大阿哥和十三阿哥之間，這樣就能照顧妥當。
四阿哥不太放心，原本坐在大阿哥后邊，這會兒也打算坐在十三阿哥右手邊去，這樣也能幫忙照看旁邊兩個弟弟了。
大阿哥對這個安排沒有異議，只是忍不住腹誹道：“太子坐在前面，也得幫忙照看兩個年紀小的弟弟才是。”
太子聽后點頭道：“那是自然。”
他說完就后悔了，這下自己豈不是明天開始不能繼續逃課了嗎？
太子看了十三阿哥一眼，總不會是這個弟弟為了阻止自己逃課，才帶著十四阿哥來尚書房鬧這么一出吧？
十三阿哥被他看了一下，不經意開口道：“弟弟早上去跟皇阿瑪稟報的時候，遇到了索額圖大人。”
“他人還沒進門，就先哭了起來，哭聲傳進來把弟弟嚇了一跳。”
太子摸著鼻子，不用多問都知道索額圖哭的什么，不外乎是因為他套逃課的事。
大阿哥卻好奇了起來，問道：“索額圖怎么哭了？還哭得那么大聲？”
他心里偷笑，索額圖估計想在皇帝面前哭訴，誰知道正巧十三阿哥也在。
索額圖這張老臉恐怕當時都要紅了，畢竟在那么小的阿哥面前哭成這樣。
十三阿哥的回答很謹慎：“弟弟沒聽是怎么一回事，遇到的時候已經準備告退了，出去后很快就回到南三所。”
言下之意，他直接就走了，壓根沒聽索額圖跟皇帝說了什么。
這話也沒問題，畢竟十三阿哥就是乾清宮找皇帝說想提早進尚書房的事。
既然說完了，他自然就走了。
大阿哥伸手捏了捏十三阿哥的小臉，無奈道：“小十三你才幾歲大，怎么跟個小大人一樣老成，居然就不好奇嗎？”
四阿哥輕輕拍掉大阿哥的手，只覺得他力氣大，沒輕沒重的，沒見十三阿哥的臉頰都紅了一片嗎？
大阿哥尷尬收回手，小心解釋道：“我其實也沒怎么用力，是小十三的臉頰太嫩了！”
四阿哥譴責地看了他一眼，十三阿哥那么小的孩子，臉能不嫩嗎？
十三阿哥笑瞇瞇被四阿哥維護著，眨巴著眼睛說道：“大哥，弟弟并不好奇，好奇心太重也不好。”
大阿哥再次摸了摸鼻子，怎么感覺面前四阿哥和十三阿哥年紀不一樣，但是看起來卻差不多的老成？
這語氣老成穩重過頭了，讓他差點接不上話來。
太子這時候也扭頭說道：“就是啊，大哥的好奇心還是少點好。”
對上太子，大阿哥就沒那么好脾氣了，振振有詞道：“好奇才會探索，讀書和學武都一樣，不然怎么能精進呢？”
太子聽著大阿哥這歪理，險些忍不住翻白眼。
大阿哥這說得好像自己對讀書有多好奇，努力探索學習一樣，那功課為何還那么差勁？
好歹太子忍住了，沒在弟弟面前反駁大阿哥，差點憋出內傷，只在心里瘋狂吐槽了幾句。
這吐槽別人聽不見，四阿哥是全聽見了，低著頭遮掩嘴角的笑意，免得被太子發現。
十三阿哥個頭小，四阿哥低頭的時候，他正好抬頭能看見，不由疑惑道：“四哥的心情似乎挺好的？”
四阿哥摸了摸他的腦袋，含糊道：“十三弟和十四弟明天開始陪著我一起上學，我自然高興。”
十三阿哥笑瞇瞇道：“弟弟想一直陪著四哥，就不知道十四弟能堅持多久。反正十四弟堅持不了，那就送他去永和宮，咱們繼續上課。”
他當然沒說皇帝發了話，十四阿哥要是在尚書房鬧騰，連十三阿哥都不能進來讀書的事。
十四阿哥信以為真，小手拍著小身板保證道：“十三哥放心，我答應了，能辦到！”
他男子漢大丈夫，答應的事必然能做到，打死自己都不想去永和宮呆一整天！
四阿哥忍不住看了一眼，十四弟對永和宮是不是有點太抗拒了？
其實按照他的意思，十四阿哥年紀實在太小了，在尚書房別說聽懂了，能坐老實兩個時辰就不容易。
把他一個人留在南三所，哪怕有好幾個宮人在照顧，四阿哥也不大放心，還不如把十四阿哥送去永和宮。
有德妃親自盯著，自然萬無一失。
十四阿哥難得直覺特別靈敏，看四阿哥的表情就忽然福靈心至，立刻說道：“四哥，我不要去永和宮。”
去了永和宮，肯定要被逼穿開襠褲。
哪怕不穿，還有一堆宮女太監圍繞自己，拿著好多幼稚的玩具來逗自己。
十四阿哥的身體小，但是心智不小，一點都不喜歡這些玩具。
偏偏他說不喜歡，宮人就把玩具全都換一遍，依舊是換湯不換藥，氣得十四阿哥扭過臉，只想著眼不見為凈。
難得離開了永和宮，十四阿哥終于不用被一群人拿著玩具荼毒，說什么都不肯再回去。
對他來說，這簡直是一種折磨，還不如跟十三阿哥一起自在！
哪怕來尚書房，都比去永和宮要強！
四阿哥見十四阿哥下了決心，只好點點頭道：“好吧，十四弟別來了一天就想鬧著走。”
十四阿哥“嗯嗯”答應著：“四哥放心，我不鬧人。”
四阿哥還是不大放心，吃完飯后目送兩個弟弟回去南三所，低頭琢磨著要不要派人去永和宮告訴德妃一聲。
不然十四阿哥原本跟著自己在南三所，如今又被送來尚書房的事，德妃要最后一個知道，肯定要生氣。
四阿哥一邊想著一邊就有點心不在焉，射箭歪到靶子外邊去了。
太子實在看不過眼，過來問道：“四弟想的什么，準頭比以往要更差了。”
武師傅在旁邊都想點頭附和，四阿哥之前箭術已經進步一點了，今天居然退步了，他簡直要痛苦面具，只想閉上眼不愿意看。
四阿哥面上帶著不好意思，把心事簡單說了。
太子沉吟片刻道：“這事皇阿瑪答應的，德妃娘娘如今只怕已經知道了。不過她自個知道的消息，跟四弟派人去說不大一樣。”
“你也不必親自去說，派身邊的太監去永和宮走一趟就是了。”
他看著四阿哥，想到這個弟弟跟德妃的關系著實不怎么樣，又改口道：“你身邊的太監叫蘇培盛吧？他得照顧小十三和小十四，估計走不開。我派人去永和宮，身邊倒是有個嘴皮子伶俐的。”
太子叫來一個年輕的太監，看著十幾歲，臉頰圓圓的，仿佛天生帶笑，看著就和氣。
嘴皮子更是利索，三言兩語重復了一遍要說的話，太子聽后滿意地微微點頭，太監這才趕去永和宮了。
四阿哥連連道謝：“多謝太子二哥。”
太子擺擺手道：“謝什么，小事而已。人都走遠了，四弟也別看了，專心練習箭術吧。”
四阿哥點點頭，這才把心思放在弓箭上，果然比之前要好多了，起碼不會瘋狂脫靶。
武師傅這才松口氣，要四阿哥一直脫靶，他都得背著靶子來移動，好讓箭羽能對上靶子。
不然阿哥一直脫靶很丟臉，他這個武師傅的臉面也有點掛不住。
要是被皇帝知道了，還覺得武師傅教導不夠用心，那就麻煩了。
四阿哥專心練習了一下午的箭術，等收拾東西要回去的時候，才后知后覺想起此事來。
太子帶著那個太監過來，太監行禮后說道：“奴才去永和宮見了德妃娘娘身邊的嬤嬤，后來拜見了娘娘，提起皇上讓十四阿哥去尚書房旁聽之事。”
“娘娘表示這是好事，能讓十四阿哥熏陶一番，指不定能沾染幾分文氣。回頭等到了讀書的年紀，也能很快跟上。”
四阿哥聽得有點懵，他還以為德妃肯定會反對，然后擔心十四阿哥，怎么她好像非常贊成的樣子？
太子揮揮手，示意稟報完的年輕太監退了下去，對四阿哥笑笑道：“我早就猜到德妃娘娘必然會贊同此事，不會反對。”
他心里則是想著：‘要是四弟派人去，德妃只怕要大發雷霆，但是我派人去那就不一樣了。’
‘而且我讓人強調皇阿瑪已經同意了此事，哪怕德妃再想反對，也不敢表現出來。’
‘估計太監一走，德妃就要砸碎不少瓷器。’
四阿哥了解德妃，確實就跟太子心里想的那樣，德妃哪怕不想同意，也不敢忤逆皇帝的決定。
換做他告訴德妃，肯定會老老實實說是十三阿哥想去尚書房旁聽，不想留下十四阿哥一個人在南三所，于是把他帶上。
德妃一聽，必然要不高興，還是太子這樣更好。
太子拍了拍四阿哥的肩膀，猜出他的想法：“四弟做人也不要太老實，偶爾得變通一二。”
“四弟要是想感謝我，就幫我抄經吧？”
四阿哥笑著答應下來：“好，二哥只管交給弟弟。”
太子也不跟他客氣，回去東宮后很快派人送來需要抄寫的經書。
四阿哥的年紀雖小，字已經有了風骨，十分好看，抄經后看著就賞心悅目。
十三阿哥看著太子送來的經書，有點心疼道：“要是弟弟再長大一點，就能幫四哥抄經了。”
四阿哥摸了摸十三阿哥的腦袋笑了：“再大幾歲，十三弟還是太小了。這么小的年紀抄經，可不是一件好事，移了性情就不好。”
“這么一點我很快就能抄完，十三弟有這個心意就好。”
他說得輕松，一晚上抄下來卻沒多少。
因為是要獻給皇太后的，四阿哥抄得尤為用心，也就慢了下來。
一晚上滿打滿算才抄了十幾頁，等十四阿哥回來的時候，四阿哥就打算停下來。
十四阿哥被抱去永和宮用晚飯，回來的時候垂頭喪氣的。
四阿哥不由驚訝道：“十四弟這是怎么了？”
聞言，十四阿哥有氣無力地揮著小手道：“四哥，我沒事，就是有點累了，洗洗就準備睡了。”
四阿哥有點擔心，想著要不要叫太醫來看看，就聽見十四阿哥的心里話。
‘額娘得知我明天要進尚書房旁聽，嘮叨了一晚上，晚飯都沒用幾口，嘴巴就沒停過。’
‘一邊交代我要安靜不能鬧騰，一邊又讓我不要累著自己，一邊還安慰我聽不懂也沒事。’
‘我就是去旁聽一下，才丁點大，能聽懂才怪了！’
‘我又不是真的周歲大的小孩，在尚書房能鬧什么啊，額娘真是多操心了！’
‘就是額娘一直念叨，念得我頭疼，想到明天過去用飯的時候，額娘必然要問我明天在尚書房如何，我就已經不想去了。’
‘不管表現得如何，額娘肯定還得念叨。’
十四阿哥心里瘋狂抱怨，臉上卻昏昏欲睡的模樣，四阿哥趕緊讓太監給他洗了，再輕輕放在榻上，這孩子直接就睡過去了。
十三阿哥在榻前伸手戳了戳十四阿哥的臉頰，見他一動不動的不由驚奇：“十四弟前兩天去德妃娘娘那邊也沒這么累的樣子，今晚是怎么了？”
四阿哥就解釋道：“想必額娘得知十四弟明天要進尚書房，于是晚飯的時候就多交代了一番。”
十三阿哥頓時聽懂了，哪里是交代，分明是念叨十四阿哥。
難怪十四阿哥一回來倒頭就睡，估計是真聽累了。
十三阿哥有點同情十四阿哥，扭頭說道：“四哥，我已經派人跟額娘說了一聲，她得知我要提早進尚書房旁聽，特別高興。”
他的生母跟德妃不一樣，只要十三阿哥高興，不是傷天害理的事，想做什么就做。
而且還覺得十三阿哥這個兒子太過早慧，卻很有分寸，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想做什么，所以生母也一直不會攔著。
不像德妃，對孩子寵溺，卻也喜歡掌控。
孩子喜歡什么，要做什么，不跟德妃想的那樣，她就難受。
想想之前十四阿哥不喜歡穿開襠褲，表現得已經相當明顯了，德妃卻覺得他需要，非要十四阿哥穿上，就能看出她的想法來。
這次十四阿哥忽然要進尚書房，打了德妃一個措手不及，她估計不會高興，只覺得孩子又脫離了自己的掌控而特別難受甚至生氣。
十三阿*哥還是更喜歡自家額娘，會支持他，會替他高興，一直以他為驕傲。
四阿哥聽后笑著點頭道：“我知道十三弟肯定安排好了，就沒有另外提醒你。”
十三阿哥忍不住偷偷牽住四阿哥的手，比起額娘，他更喜歡四哥。
因為四哥會全心全意相信自己，哪怕他如今只是個三歲的孩子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