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一時間很尷尬。
融雪剛與死亡擦肩,聞言卻依舊怒視岑世聞,聲音無意識發著抖:“大膽……”
念錦抬手止住她。
岑世聞剛才的話顯然沒有把狐族放在眼里,而何卿卻并未阻止或呵斥,其態度顯而易見。
都說岑世聞從小驕橫無人管教,是因為全修仙界都在縱容她,果真如此。
看來今日,是岑世聞贏了。
但是往后,可不一定。
念錦捏緊手中折扇,面上沒顯半分不耐:“看來在下與岑少俠福淺緣薄,既是如此,在下便不強求了。”
她略顯失落看向虞舟:“阿舟,今日你我雖無結拜之實,亦有結拜之心,日后定然還有機會……”
還不死心?岑世聞聞言便要舉槍,卻被何卿扶住肩膀巧妙卸了力。
“有機會有機會。”何卿摟住岑世聞和虞舟,“都有機會!年輕人嘛,就該多交流交流!”
“小少主來我們宗門也過去半年了,正好過幾日后便是我們人族元宵節,一定玩得開心!”
念錦笑著點頭:“是。”
一場鬧劇便這樣草草收場了。
眾人漸漸散去,狐族主仆二人也往住處走。
待周圍不再有人,融雪忍不住恨聲道:“那岑世聞當真可恨!人主竟這般偏袒她!”
她家少主在哪不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竟在這里被這般對待!
“要我說,那什么元宵節也不必去了!明日便收拾東西回家!”
念錦輕搖折扇并不說話。
回去?怎么可能。
現在回去便是夾著尾巴灰溜溜地逃跑,叫人見了不說她怕了岑世聞?
融雪蠢笨,但勝在忠心,倒是能夠一用。
想到此處,念錦道:“融雪。”
融雪忙道:“少主吩咐。”
念錦和上折扇,微微皺眉道:“此事皆因你起,若非你惹惱岑世聞,她怎會如此態度?”
“我早先便告訴你莫要沖動,以免釀成大禍,你卻不知悔改。以后你不用再待在我身邊了。”
“少主!”融雪大驚,幾乎要哭出來,“少主不要趕我走!只要少主不趕我走,我做什么都愿意!”
如果沒有少主,她不過是一只因丑陋胎記被欺負的小野狐貍,又哪有機會修行化人呢?
她一生唯一的愿望便是追隨少主,若是少主趕走她,她又該去往哪?
融雪撲通跪在念錦身前,淚水滾落臉頰,那妖冶的紅蓮越發紅艷:“少主……求你,不要趕我走……”
念錦垂眼看她,忽的用折扇挑起她的下巴,打量她臉上的紅蓮,問道:“什么都愿意做?”
“我有辦法讓岑世聞身敗名裂,但是……能做到這件事的只有你。”
“融雪,你真的愿意做嗎?”
融雪滿臉是淚點頭:“我愿意!少主!我愿意!”
念錦彎腰附在她耳邊說了幾句話,融雪眼中瞬間浮現出恐懼,她顫抖著抬頭,對上了念錦含笑的眼睛。
“怎么樣?愿意嗎?”
“少主……”融雪的聲音發抖,好久才仿佛下定決心一般,“我……我愿意。”
她仰臉看向念錦,淚光閃爍,“少主,你、你可以抱一下我嗎?”
念錦怔住,然后微微一笑,親自將她扶了起來:“當然。”
她單手攬住融雪,在對方耳邊低語:“此事若成,你便是最大的功臣。”
融雪小心地回抱住她的少主,目光漸漸變得堅毅:“融雪定不負少主所托。”
念錦展開折扇,掩住嘴角的冷笑。
岑世聞啊岑世聞,做事不顧后果,便是你最大的弱點。
明槍易躲,暗箭卻難防,巧的是,她念錦最擅長放暗箭。
岑世聞,這一次,看誰還站在你那邊。
越高傲不可攀的人,被踩進塵土中才越讓人興奮。
她真是等不及看那種場面了。
……
“我也是。”虞啟玉道。
岑雨眠莫名其妙看著她:“你也是什么?”
“生氣啊,你不生氣嗎?”虞啟玉道,“辛辛苦苦準備的祭品被岑師妹一槍掃沒了,結果還要我們收拾。”
她看岑雨眠盯著地上的殘骸發呆,難道不是在心里罵岑世聞嗎?
“哦……是有點。”岑雨眠心不在焉道。
只是相比收拾殘局,還是她姐姐的行為更讓人擔心。
念錦畢竟是狐族少主,雖說待人親和,但她姐姐在眾目睽睽下如此落她臉面,難免不會心存芥蒂。
要不要替她姐姐去賠個不是呢?
虞啟玉一邊收拾一邊發牢騷:“我真搞不懂,虞舟跟念錦結拜關她什么事啊?三人一起她也不樂意……她跟虞舟哪有好到那種程度,連交朋友都不讓人交。”
“兩年不見還是那么霸道。實力長了脾氣也跟著長,什么時候能長長腦子?非要得罪所有人才甘休嗎?她這樣也就罷了,也不是一天兩天,怎么宗主也是,就這樣慣著她!雖然以前也老是慣著她,但和今日的情況能一樣嗎?對方是狐族少主又不是什么阿貓阿狗。得虧人家脾氣好不和她計較,要是換個也像她那樣的性子,云隱宗天不都得翻了……”
虞啟玉不住地碎碎念,岑雨眠平日便總跟她吐槽岑世聞,她也不怕對方告狀,越說越多:“念錦也是不趕巧,她要是早幾天也不會趕上這事,誰知道岑師妹今日就回來啊?還留人過元宵呢,我要是念錦現在就收拾回家告狀去,等狐主過來討說法看宗主怎么辦!”
她掃到一處忽然掃到一人的腳,叨叨不停的嘴這才歇了下來:“邱白姐?你早上哪去了?”她活都要干完了才出現?
邱白神色隱隱有些擔憂:“你們……有人看到虞瑛師姐了嗎?我沒找到她,以為她會來這。”
虞啟玉搖頭:“這邊人已經散了,我也沒看到她。你找她干嘛?”
邱白欲言又止,最終搖了搖頭:“沒事,我再去別處看看。”
虞啟玉撓了撓頭:“怎么感覺邱白姐表情怪怪的……是吧,眠眠?”
她轉頭想征求岑雨眠意見,卻見對方也神思不屬的,心里奇怪地要命:這一個兩個的,都怎么了?
罷了,她這勞碌的命,還是老實干活吧。
這邊在辛苦收拾一地狼藉,那邊何卿摟著罪魁禍首和虞舟談笑風生。
“我聽說小舟突破的時候就猜想你也差不多了,真是沒讓我失望!”何卿大笑,“你們二人有沒有又比試一番?”
岑徵無言,天天攛掇兩人打架,岑世聞這個壞習慣就是何卿培養出來的。
岑世聞瞥一眼虞舟,語中帶刺:“我倒是想,可某人是忙得很。”
居然要和那只該死的狐貍結拜,這筆賬她可要好好算算!
何卿拍拍她肩:“這你就不要怪小舟了,這是我的意思!”
“那小少主說虞舟特別合她眼緣,要和她結拜,我尋思那好啊,朋友嘛,多多益善!還能拉近和妖族的關系,就同意啦!”
虞舟抿著嘴唇,一言不發。
岑世聞一直在看她,見她從剛才起就一副悶悶不樂的神情,忍不住出言諷道:“是嗎?我看某人沒結拜成倒是可惜得很!”
甚至為了一只野狐貍跟她動手!
岑徵聽不下去了,開口道:“世聞。”
不待她說些緩和氣氛的話,何卿忙摟住她要走:“小輩的事,沒有什么是打一架解決不了的。”
一架不行就兩架。
她強行摟走岑徵,對二人揮手道:“快去演武場吧!可別在宗門其它地方打起來!”
“……”岑世聞抱臂看向虞舟,“走不走?”
虞舟嘆氣,心知這架是免不了了:“那便走吧。”
就在她轉身的瞬間,岑世聞眼尖地瞧見她脖子上一根紅繩一閃而過。
“等等。”岑世聞掰過虞舟肩膀,勾出紅繩,總算看清她脖子戴的是什么。
居然……居然是一只玉雕狐貍!
她一把扯住玉雕,眼神冰冷:“誰給你的?”
上輩子她從沒見過虞舟戴過這玩意,除了那只狐貍還能有誰!
虞舟被扯得向前踉蹌,差點撲到岑世聞身上,只好拉住紅繩不讓岑世聞繼續向前扯:“……岑師姐。”
她預感不能說出事實,但她不擅說謊,只好保持沉默。
岑世聞卻不會因為她不說就放過她:“扔了。”
“……”虞舟輕輕搖了搖頭。
脖子后端猛地收緊,虞舟瞬間被扯到岑世聞臉前,兩人的鼻尖幾乎要碰到一起,因此她清楚地看見岑世聞眼中濃濃的怒意。
“扔、了!”
虞舟完全不理解岑世聞怎么對念錦有如此大的惡意,明明兩人今日是第一次見。
她對上近在咫尺的眼睛,冷靜道:“師姐可知念錦是誰?”
岑世聞冷漠道:“我管她是誰,再說一遍,把它扔了!”
虞舟眉頭微蹙:“念錦極有可能是下一任狐主,師姐若將她得罪透,狐族定不會善罷甘休,還請師姐莫要一意孤行。”
“可笑!我岑世聞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輪得到你來告訴我?”岑世聞居高臨下看她,“虞舟,你以為你是誰?”
“最后一遍。”她緩緩攥緊手中玉雕,“把、它、扔、了!”
“……”虞舟這次斬釘截鐵拒絕她,“不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