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大結局正文完!
收到消息時,虞舟正在虞硯冰房內,手持特制的凈塵拂羽,拂去她的母親身上羽衣上興許并不存在的塵土。
鳳羽金貴,只有一塵不染療效才好,因而每五天便要擦拭一次,怠慢不得。
虞舟一絲不茍地細細擦過每一寸羽毛,直到擦完起身,才發覺岑世聞不知在門外候了多久。
“師姐?”她理好羽衣,走出內屋,看到對方心中一動,“怎么了?”
興許是想著岑徵醒來能及時看到虞硯冰,虞向晴并未要將虞硯冰帶回虞家,所以這些時日虞舟也一直借住在岑家。
見她出來,岑世聞眸子發亮,又怕驚著什么,用做賊似的氣音道:
“母親醒過來了!”
虞舟回頭望內屋一眼,忍不住笑了:“母親又不是睡著了,師姐照常說話便好。”
她師姐次次來,次次如此,好像怕吵人睡覺似的
等一下,她師姐剛剛說什么?
大腦反應一瞬,虞舟睜大眼睛,立馬看向岑世聞求證,果然便見發光的雙眸中一片抑制不住的喜意。
不等她再問,岑世聞一把牽住她的手,利索帶上房門,一齊往岑徵的小院趕。
待她二人趕到時,屋內已有了幾人,是云隱宗和岑家的幾位長老,還有聽到消息立刻從宗門趕回來的岑雨眠。
平日的伶牙俐齒如今一言不發,忍著眼淚才沒又大哭一場,只委委屈屈地坐在床邊,牽著岑徵的手安靜地聽她和別人說話。
岑徵氣色依舊虛弱,也疲于分神應對更多,其余人也看得出來,沒再久留,說上幾句便離開了。岑徵靠回枕上,注意到門口二人,對著她們輕輕招了招手。
岑世聞牽著虞舟走近,邀功一樣舉起相牽的手:“這一年多我們倆把岑家照顧得很好。”
岑徵笑了,為省力氣,只點下頭,轉而看向虞舟,嗓音微啞:“她怎么樣了?”
剛才的幾位長老已經將事情大致告訴了她,可她似乎只想從虞舟那里得到答案。
虞舟眼圈微微泛紅,向前一步輕聲喚道:“岑長老”
“母親她很好。”
“家主大人說,再有些時日,便能醒來。”
“好”岑徵含笑點頭。
旁的卻沒再說。
兩人以為岑徵會說等身體好些去看看虞硯冰,可岑徵只閉目養神,淺笑著讓她們回去。
一切照常。
冬雪消融,嫩枝抽芽,春日臨近,處處青翠。又過兩月,正值春光大盛之際,在一片燕語鶯聲中,虞硯冰睜開了眼睛。
她在床鋪稍微偏個頭便是一扇明凈開窗,燦爛春景混合花香傾瀉而進,鳥雀啁啾不止,蹦跳著落于樹枝上向內望,卻受制于屋內結界,近身不得。
虞硯冰眨了眨眼。
熟悉的岑家的結界。
腦中最后的畫面是和魔尊脫離的瞬間,與魔尊共存時,她并非完全掌握自己的意識,很多時候僅憑本能,對于周遭的情況變化,她并不是很清楚。
目前的狀況她只有猜測。
她動動手臂,想要起身,卻實在沒什么力氣,只看到了流光淌過的羽衣,那是能溫養靈識的鳳羽。就在她思索時,吱呀一聲,門開了,有人走了進來,帶來一絲淡淡的茶葉香。
步子很輕很穩,來人似乎對這里很熟悉,徑直向里走,隨著腳步靠近,虞硯冰偏過頭,對上一雙忽然亮起的眸子。
少年人身姿挺拔,清雅從容,被她注視著,才終于顯現出些許緊張的神色。
長大了。虞硯冰有些恍惚又冷靜地想,一切美好地像是幻境。
屋內安靜片刻,她聽到一聲——
“母、母親?”-
這些日子在她人面前說得很順口,當面喚卻隱隱的有些別扭,虞舟停住一瞬,猶豫著又喚一遍。
“母親?”
虞舟聽到極輕的一聲笑,羽衣在那聲笑下晃了晃,她擔心它掉下,忙上前扶了一下,于是那溫柔的聲音便離得更近了。
“小舟。”那聲音說。
“我的小舟。”
虞舟鼻尖微酸,低低應聲:“母親。”
似乎二十多年的空缺都因這兩句補全了。
虞硯冰看了又看,輕聲道:“坐吧,先不急著告訴別人,我們母女倆說說話。”
虞舟便聽話坐在床邊凳子上,老老實實問什么答什么,說到岑徵尚未來看她時,虞硯冰頓了一下:“這樣啊”
虞舟才要解釋,虞硯冰便微微嘆氣:“阿徵這是生氣了,要我親自過去賠罪呢。”
她尚不能行走,于是先行起草一份拜帖讓虞舟送上門去,過了午后便坐上車輦,由虞舟推去登門賠罪。
聽著屋內傳來的陣陣笑聲,岑世聞立在院中,和虞舟偷偷咬耳朵。
“母親真會折騰。”她說,“這有什么好賠罪的?是我心疼都來不及呢。”
虞舟只是笑著拉走她。
聽到虞硯冰蘇醒的消息,不出半日,虞向晴也趕到岑家,又聽說虞硯冰剛醒就拖著身體向岑徵“道歉”,想發火卻不好對著兩個傷患發脾氣,只能生著悶氣帶走虞硯冰和虞舟。
岑世聞沒法再和虞舟朝夕相處,臨行前拉著虞舟說小話,便倒楣地被遷怒了。
“有完沒完?”虞向晴銳利的眼神掃過來,沉聲喚走虞舟,又橫一眼她才拂袖而去。
岑世聞:?
又咋了?她最近不要太聽話,沒惹虞家主吧?
送走虞舟,她便覺得日子無聊起來,除了修煉,便是跑到極東之境巡視,運氣好還能碰到同樣巡視的虞舟。
人族最終接受了與蒼洺合作,協助擊敗玄鳳,蒼洺得勢后,邊境的情況果然大有改善。虞啟玉和蒼洺結了反向血契,新鮮了一段時間,那段時間時常見到蒼洺黑著臉,忍氣吞聲地從虞家出來,再千里迢迢趕回魔族。
魔族的事暫時告一段落,岑徵和虞硯冰的身體也在一天天好轉。岑世聞卻閑不下來,只老實了幾日,便耐不住性子,給虞舟傳靈簡要約她探秘境。
探秘境是假,想幽會才是真。她滿心歡喜等回信,沒等來心心念念的心上人,反而是虞向晴只身一人來岑家,上門興師問罪。
“岑世聞,過來。”
聽著來者不善,岑世聞心想,但她自認為沒惹虞向晴,半點不怵,跟著對方進了一屋,面上一片坦然。
虞向晴居于上座,默不作聲審視半晌,最終開門見山道:
“你與虞舟,是何關系?”
乍聽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岑世聞卻反應過來——虞向晴知道她和虞舟的關系了。
虞舟心有顧慮,兩人便一直沒有廣而告之。她雖不知確切原因,但虞舟這樣做一定有她的道理,如今虞向晴知道了是虞舟說的么?
原來虞向晴是給她送名分來了。
她控制不住地彎起嘴角:“自
然是兩情相悅。”
“”虞向晴冷哼一聲,“少給我嬉皮笑臉。”
于是岑世聞垮下臉。
虞向晴又冷哼:“你憑何不滿,做出這幅愁苦之相。”
岑世聞:
笑也不行不笑也不行,干脆您閉眼好了。
這話她忍住沒說,虞向晴一看便是考驗她來了,若她反嗆回去,可別再想和虞舟行結契之禮。
迎著對方挑剔的目光被上下打量,饒是她臉皮厚也有些受不住。
“我怎么不好了?這天底下除了我,哪還能有第二人與虞舟相配?”
有誰揍誰。
虞向晴重重哼一聲:“妄自尊大,毫無長進。”
“長此囂張行事,到處樹敵,只會自食惡果。”
“”早在跟著虞家伏魔時,岑世聞便習慣了她的態度,聞言并不吭聲,心里卻道:囂張些怎么了?囂張使她進步,樹敵使她強大。
虞向晴繼續道:“修行之路,誘惑眾多,稍有不慎,便是萬劫不復,談情說愛,為時尚早,你如此,虞舟也如此。”
“所以此事,我不同意。”
岑世聞跟虞向晴打了不少交道,也算了解她的脾性,聽到這樣的話并不覺意外,若虞向晴輕易接受了,那才是反常。
“虞家主盡管看著好了,”她也不氣餒,眸底火光躍動,盡顯少年意氣,“再過兩百年,你可再管不動我了。”
再過兩百年,虞向晴可不見得還是她的對手。
虞向晴顯然聽懂她的潛臺詞,眸光微動,竟沒有生氣:“大言不慚。”
說完了該說的話,虞向晴便要離開,岑世聞將她送出門,正要向反方向走,忽然聽到身后一聲:
“還不跟上?”
岑世聞一時沒反應過來:“啊?”
“族姐要見你。”虞向晴向后瞥她道,“怎么,難道還想讓族姐親自來拜訪你么?”
岑世聞:
她哪敢!
見虞硯冰比見虞向晴緊張多了,好在虞硯冰一點也不像她族妹一樣咄咄逼人,只聊天一般問一遍兩人相識的過程,似乎只是想更了解虞舟一些。
岑世聞走出門時,虞舟在外面等她,她一把抱了上去,對對方的臉親上一口。
趁著虞向晴不在,她可要多親幾下。
被問及虞向晴是怎么發現時,虞舟張了張口:“是母親,她說她漏嘴了。”
她本計劃伏魔結束便坦白,可意外接二連三,她只能一拖再拖,剛回家那會兒又想坦白,卻不想她母親一眼便看透她二人關系,及時阻止了她。
“小虞如今生著氣呢,若現在說,你的心上人可要吃一番苦頭。”
那會兒虞向晴確實在生岑徵氣,她便聽母親的話又將此事暫且擱置,誰成想如今母親先給她說漏嘴了。
不知是她母親說了什么,還是她先前讓她師姐好好表現的事起了作用,亦或是家主大人自己想清楚了,這次家主沒有發火,反而好聲好氣地和她師姐談了這個問題。
這讓她松了一口氣。
“家主大人說了什么?”
岑世聞答:“她說等我什么時候打得過她了,她就答應。”
虞舟:?
這不是她們家主大人原話吧?-
雖然虞向晴說不同意她二人好,但她的手夠不到秘境里,兩人也時常借秘境會面解相思,日子便這樣一天天過去。
岑世聞偶爾還會想起上輩子的事情,可她至今仍未遇見過與那面仙鏡有關的線索。她也打聽過狐族通天盤的來歷,天降炎火,熄而成盤,與秘境沒有任何關系,直到某日,岑世聞做了一個夢。
夢見一頭眉心太陽紋,渾身赤紅的鹿。
赤鹿腳踏祥云,背駝仙人,昂著腦袋走到她面前,噴她一臉火氣。
岑世聞抹把臉,向赤鹿背上的人行了一禮:“靈澗山人。”
太陽紋,火云,赤膚,她是靈澗山人的神鹿,背著的想必便是靈澗山人。可她們為何會出現在她的夢中?
“我來找我的鏡子,”山人躺在神鹿背上,撐著臉望著她笑,“我明明感知到它的氣息,怎么卻不在你身上?”
“鏡子?”岑世聞難以置信道,“那是你的?”
“對啊,”山人對年輕人很有耐心,“我的小象把鑰匙弄丟了,我的家便被你們當秘境探險了,鏡子應該也是這么丟的吧?”
赤鹿忽然道:“不應該讓那頭蠢象看家的,鑰匙丟了便罷了,居然還被一個人類耍得團團轉,家都看不好。”
岑世聞壓住嘴角才沒有笑出聲,神鹿說的多半是虞舟,原來鏡子是從神象手下搶下來的。
山人拍了拍身下不滿的赤鹿,又看了一眼岑世聞,恍然道:“原來如此,你竟將它毀去了,還回到了這個時空。”
“罷了罷了,我本擔心仙器失落人間會不會釀成大禍,如此看來也是天意,小鹿,回去吧。”
從出現到要離開不過十幾個呼吸,岑世聞忙追上幾步,腦中一直盤旋的疑問奪口而出:“山人且慢!既然百年后的我在此處,那原本少年時空的我又在何處?兩百年后的我又如何了?”
悠長縹緲的聲音遠遠地飄過來——
“你在哪,她便在哪。”
岑世聞蹭的坐起身!
她環顧一圈四周,熟悉的布置,她還在家。
愣神片刻,她爬起身便馬不停蹄趕去虞家,也不顧什么虞向晴的規定,徑直奔向虞舟的屋子,把人撲個滿懷。
“師姐?!”
岑世聞把她牢牢抱在懷里,什么話也不說,任虞舟怎么說都不放手。
好像心口缺的一塊終于補全,她滿足地蹭蹭虞舟胸口,輕輕收緊手臂:
“我想聽你喚我‘阿聞’。”
有一段時間,她害怕聽到“阿聞”這個稱呼,每聽到這個稱呼,她腦中都會浮現虞舟黯然的臉——那是她對于兩百年后的虞舟后知后覺的心疼。
如今知道兩百年的她并未死,心中一塊石頭終于落地,她想讓兩人稱呼也更親密些。
“你有很多師姐,阿聞只有我一個。”
用著上輩子虞舟給她的理由,她聽到一聲輕笑在耳邊,撓地她耳朵癢,心口癢。
“好,”虞舟喚道,“阿聞師姐。”
岑世聞微仰起頭,低聲道:“我想親你一下。”
“阿舟師妹?”
有來有往,她也要喚。
虞舟低頭,吻住了她。
岑世聞靠上墻,手臂上移,加深了這個吻。
希望在兩百年后,少年的她爭口氣,趁早和虞舟互通心意。
畢竟大虞舟一眼便能看出她殼子里換了個人,也遲早會知道換的人是兩百年前的她。
大虞舟將事事都規劃的清楚明白,便是連告白都是在有預言兜底的情況下決定的,雖說出了些小小的意外,但區區二十不到的愣頭青,不被她拿捏得死死的?
鏡子預言成真,遲早的事。
想到這,岑世聞心里有些不平衡:她辛苦追人追了這么多年,少年的她直接好感拉滿,憑啥?
讓她吃點苦頭最好!-
頭疼。
嘖,頭好疼,該死,后天還有和虞舟的宗門小比,她不能生病!
趕緊去杏林苑找醫修長老看看。
岑世聞扶著腦袋起身,迷迷糊糊睜開眼,才發現有只手被人握在手中。
掌心溫暖,有力堅定。
岑世聞抬頭,對上一雙無比熟悉的雙眸。
“阿聞,”見她望去,那眸子彎起,笑了起來,“你終于醒了。”
這樣貌實在熟悉得很,熟悉到她幾乎立刻要抽回自己的手,卻被對方牢牢地攥緊。
“阿聞,還有哪里不舒服的么?”得到否定回答,對方垂下眼,手上力氣卻一點未減,“阿聞是我不該偷親你,但我喜歡你已經是不可更改的事實,我們還是先別打了,好好聊一聊吧。”
“?”岑世聞僵著脖子,腦門忽然熱出汗,燒得腦內一片漿糊,這是
“虞、虞、舟?”
“嗯?”
岑世聞:
嗯個屁嗯!你你你你、你到底在說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