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文似是活物,從長刀的刃中鉆出,張牙舞爪,直直進入寂底的魚尾。
劇痛襲來,寂底怔愣一瞬的眸光再次變得兇狠,粗壯的魚尾朝大風天猛烈拍去。
她抽出長刀,一個閃身躲開魚尾。
寂底在空中轉了個圈,冷冷地盯著大風天和莫比烏斯,以及她們手中的天工。
“塞壬......它是鮫人一族古老傳說中的存在,是我族的背叛者。”
寂底愴然開口,“它曾是我族的圣女,但本性殘暴惡劣,溝通外族,險些導致鮫人的滅亡。”
“那孩子居然被命名為塞壬......你們人類何等狠心!你身上有她的氣息,你殺了她!!”
大風天沒有回應祂的胡亂誹謗,寂底的心早就亂了。
從這位神明無法繼續忍耐寂寞,選擇了投身于天空,留下百分之一的念想的那一刻,祂就失去了神格。
森然的根根白骨包裹起的那塊顫動的心臟,早已丟失了最重要的核。
怦怦,怦怦,發出散漫頹唐的濫調。
寂底雙臂抱頭,痛苦地重復道:“你們害的我們家破人亡!你們僭越妄為,發起的災難毀滅了海洋!我們不得不離開這里,尋找新的出路......”
“可是,可是!留給繁育者的那條糜爛的江河,根本就不是安居之地!!!”
“啊......我的族人,我的......孩子們......”
氣泡從她眼眶中涌出,如珍珠般圓潤,齊齊向上空飛去。
海里的氣泡,到了岸上就變成了眼淚。
極寂之殿底部和四周蒼白柔軟的基底里,無數根錯綜復雜的青紫經脈瘋狂抽搐,幾乎要從肉里迸發而出。
噗呲——
它們鉆了出來,帶出骯臟惡臭的血液。
周圍的一切都在快速惡化,脈搏發了瘋似的亂跳,白肉發出咕嚕咕嚕的撕拉音。
無數詭譎的色彩都出現了,蒼白的宮殿頃刻間化作了斑斕駭人的地獄。
彩色的魚群墜落入地,瀕死地渴求著生機。
眾人耳鳴聲陣陣,強大的威壓逼得她們無法呼吸。眼中的場景顫動著,搖晃起來,靜止和運動失去了邊界。
“嘔!要吐了......”千羽花艱難地說,“祂要崩潰了,怎么辦?我們都會死在這里的!”
大風天攥緊長刀,目光短暫地略過儲存空間里的純黑十字架。
“你還沒想好給誰用嗎?”藍調問道。
“我在想怎么弒神。”
藍調挑起眉梢,回頭看了眼即將發狂的人魚,“弒神很難,祂雖然喪失了神格,但澎湃的生機依然可怕。”
“一點辦法都沒有嗎......”大風天咬緊牙關,清風劃過她的臉龐,消弭了些許耳鳴。
“這也未必。”藍調的視線投向了五花鼠和七步遙。
七步遙灰黑色的低馬尾染上了人魚的血,她抽出腰間的短刀,沉靜地看著自己的同伴。
“你剛剛那話......是什么意思?”五花鼠把四只小鼠抱在懷里,用手捂住它們的耳朵。
——七步距離的瞬移,每一步的長度可重新設定度量衡。
七步遙清麗冷淡的臉上顯出一絲笑意,說道:“你能用十分之一秒取走我的種子收藏,現在過去了無數秒,卻無法聽懂我的言外之意嗎?”
這絕對是七步遙一口氣說過最長的話。
五花鼠復雜地盯著她,“你覺得我聽不懂嗎?我其實是不想聽懂。”
七步遙湊近她的臉,手指劃過花鼠的毛皮,目光相觸,竟有幾分溫和。
“我的意思是,我能把你送出深海。”
“為什么?”
七步遙搖搖頭,反而說道:“種子不是我最想要的東西。”
“那你想要什么?”
兩人對視幾秒,瞳孔里閃爍彼此的模樣。
她們已經同行七年有余,新世界人均壽命不長,一生沒有多少個七年。
五花鼠捫心自問,自己的確是個不折不扣的惡人。
她天生暴戾恣睢,百無禁忌,早年偷盜走私,殺人放火。后來為了復活一只花鼠為大魔頭巫九九做事,同樣是四處作惡。
最開始和七步遙同行,僅僅是看上了對方瞬移的能力。
七年,有改變五花鼠嗎?
沒有。
她是天生的薄情寡義者,七年的朝夕相伴沒有融化五花鼠的鐵心。
但此刻的對視卻好似往她的腦袋砸下重若千斤的一錘。
五花鼠眨了眨眼,暈開了眼里的倒影。
“那你也會和我一起出去嗎?”她問。
七步遙笑笑:“會。”
兩人的心靈碰撞不會阻擋寂底的異化,悲切的人魚只剩下百分之一的殘留,祂的心中余留的唯有一個念頭——
等待祂的族人。
可此刻祂明白了,族人永遠不會回來了。這最后的殘念終是崩壞,吞噬了她所剩無幾的感情。
仇恨蒙上了祂的眼,捆住了祂的脖頸和手臂,壓垮了祂粗壯強勢的尾。
絕美年輕的人魚如同耄耋老人,面上一片死灰,隱隱透出瘋癲。
“爾等欺瞞了深海冢,只為竊取繁育的至理......來到我的宮殿,更是想要弒神......罪上加罪!”
祂嘶吼道,“我將代替主神,降下神罰!!!”
話音未落,一道血紅的閃電劈入深海,無情地擊穿腳下的地面。
滋啦滋啦的響聲混雜血肉的腥臭,多看一眼都要吐出來。
更多的紅色閃電此起彼伏,從極寂之殿的上空劈下,速度快到難以閃躲。
“這條死魚!!”耳暫明罵道,要不是能力有限不愿白白送死,她恨不得親手捅死發狂的寂底。
大風天呼出一口濁氣,掙扎著取出十字架。
要用么?
給誰用?
這根本就是無法做出回答的問題!
她總是希望存在一個能讓自己無需過多猶豫便可迅速站邊的對象,正如曾經的照肝膽。
在天使領域時,大風天是那樣自私,一心祈求著照肝膽能平安無事,不愿去多管其他人的死活。
如今她失去了這樣的對象,失去了自私的理由,她反而無法抉擇了。
或許這都是不死必須經歷的路途,心靈要一萬次陷入掙扎,又要一萬零一次爬出泥沼。
大風天忽然有些明白為何藍調總是將自己的心封閉起來,打開心扉對于不死而言過于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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