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得司家入京已經一個月了，尤媽媽跟了司沐顏也一個月了。
她也早就打聽過了，侯府的當家主母身體不行，壞了腦子記不住事也無法管家，侯爺又是個不管庶務的。三位小姐是以大小姐為尊，從前在鄉下，家里家外都是大小姐打理的。
所以尤媽媽打起萬分的精神，心道她既然跟了大小姐，一定要拿出能耐來，讓大小姐看看她的本事。
另外，上頭的安排她也清楚，大小姐安分守己，自是相安無事，要是有些什么歪心思，就不能怪上面狠心了。
沒想到一個月下來，別說歪心思了，就是正心思，大小姐也沒有哇！每天上午的規矩禮儀，下午的功課學習，到了晚上無人約束，大姑娘早早爬上床就呼呼大睡了。
至多就是去二姑娘院子里哄逗小小姐玩耍。
那是一點正經事也不干。
尤媽媽也著急，她去另外兩個姑娘那邊打探過，二姑娘心眼實，白日里的學習十分認真，晚上抽空就練字看書。三姑娘也分外勤勉，生怕差錯了半步。
怎么到了她的姑娘就不一樣了？
再說管家，她就沒見到大小姐管過家，連問都不曾問過一句。家里的事情，連宮里的賞賜下來了，都是直接讓夫人身邊那個媽媽來打理的。
這……
尤媽媽都要懷疑，大小姐真的是傳言里的那位聰明睿智，懂得運籌帷幄的大小姐嗎？莫不是回來的途中換了人？
直到現在，司沐顏的這句問話，讓尤媽媽有了不一樣的感覺，也讓她很有些興奮。
尤媽媽試探應道：“姑娘有所不知，奴婢雖然一直在京都，但一向守在內宅，對于外面的事情不是很清楚……”
“是嗎？”司沐顏眼皮子都沒抬一下，“也就是說，你在我身邊只能干些雜活，重要的事情我是指望不上你？”
她歪著頭，手指在額頭上刮了刮：“罷了，也不指望你們這些人能成事了，你去讓二妹院子里的雨檬過來。”
雨檬就是何來娣，她嫌來娣這個名字有些土氣，求著司沐顏給她換了。司沐顏哪里會取名？原是想讓司行知取，但來娣說既然做了她的丫鬟，合該小姐來取。于是司沐顏翻了本書，隨便指了兩個順眼的字給她。
尤媽媽只知道雨檬是司家從鄉下帶回來的，說是丫鬟，但連身契都沒有讓她簽，一應的吃穿是比著小少爺來的，在府內進出自由，還是個十分機靈的。
雖說大戶人家的事情，一個小丫頭肯定打聽不來，但萬一呢？
司沐顏見她不動作，眼神凌厲起來，冷冷看著她說：“看來，我這個主子的話，媽媽是不肯聽了？正好我們侯府廟小，也是供不起你這尊大佛的！明日讓人……”
“姑娘，都是奴婢的錯！”尤媽媽立刻跪下磕頭，“奴婢絕不敢不聽姑娘的話，方才猶豫實在是因為，怕這個時辰雨檬姑娘陪著小小姐歇下了，恐擾了小小姐休息……”
她抬頭小心翼翼看了眼司沐顏的面色，趕緊又道：“奴婢愚笨不堪，從前竟不知多聽聽外頭的事情。但奴婢在京都多年，也認得幾個老姊妹，在幾個世家供職，偶爾也會有些往來……”
世家之間有聯系，世家的奴仆們之間也是有聯系，而且等級也非常分明，絕不可能發生貼身奴仆與粗使仆婢來往的事情。
如此世家之間有什么事情，彼此通氣更為容易，交換消息也不用主子們出面。
司沐顏見尤媽媽上道，又說：“半月前進來的那批仆從，是叫瑾姨幫著調教。只是瑾姨跟我們在鄉下時日久了，京都的好些規矩也不太懂，這才教了半個月，加之瑾姨平日管家，還要照料母親，著實抽不出空，仆從們也沒教好，想一想，還頗有些發愁……”
尤媽媽知道，這是打一棍子給個紅棗呢。當然，棍子打下來，她只是上了道，沒有真正給小姐看到自己的價值，那么這顆紅棗她只能看，是吃不到的。
“姑娘暫且不必憂心，奴婢以為，瑾姐姐聰明十分能干，處事游刃有余。加之目前府內事務不多，內務府送來的仆從盡夠了，只是要有抵手貼心的人，還需要再細細琢磨。等回頭姑娘空出手來，再行挑選也不遲。”
司沐顏這才看著尤媽媽笑起來：“你說得不錯，且先去忙吧。”
這尤媽媽是個伶俐的，她說什么，尤媽媽馬上能聽出她的意圖，而且還知道進退不貪婪，這樣的人用起來很輕松。
當然了，最重要的還是忠心。尤媽媽肯定是被安排過來監視她的，要是不忠心，她也絕不會用。
第二日要準備參加賞花宴的事宜，教養嬤嬤和教習姑姑都沒有來，三位小姐也清閑下來。二妹一早就出門去了書行說是要買書，小妹也帶著自己的媽媽出去一趟，順道把小霞兒也帶出去玩。
司行知問司沐顏：“來京都一個月了，都還沒有好好出去轉轉，今日得空，你兩個妹妹都出去，你怎的不去？”
司沐顏搖搖頭：“累了這么久，難得休息，我不想折騰。之前太后娘娘賞賜的金銀玉器，我想清點一下。”
瑾姨不用管小霞兒，又讓雨檬過來照料夫人，自己則命人抬著太后賞賜的兩箱子好物，去了司沐顏的院子，一一清點給她瞧看。
“這些都已經登記造冊放入夫人的庫房，收庫房的婆子有兩個，每日清點交接，還有一把鑰匙在奴婢這里。”
司沐顏搖搖頭：“瑾姨，你辦事我放心。我想知道的是這些東西哪些可以用得上，用了多少，又還剩多少？”
“金銀首飾都很不錯，但大部分都不時興了。奴婢讓人去興寶閣請了專門的師傅過來看過，留了幾樣好的壓箱底，又叫他拿去一些重新炸制，制成時興的樣式，要明日才能拿回來，正好這次賞花宴，三位姑娘用得上。銀錢的支取上，二姑娘院子里取用多一些，她日日練字，又喜好書籍，奴婢想著不能用太差的，故而也沒拘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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