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令程似道在永興縣城外,查看了城郊附近稻田里水稻壓穗的情況后,心里便相信了戶房送來的文書里講述,今夏農田水稻可能減產一到兩成的可能。
對于這樣的結果他心中是認可的。今年的蛾蟲災那么嚴重,水稻還能保持這個程度的收成,實屬難能可貴。
然而,憂心的事情,卻不是因為水稻收成而起。今秋徭役的事情,才是一個大問題。全縣若是真做到十丁抽三,征調民夫前去桂陽監服徭役的話,秋季的收成可能就不止減產一兩成了。
為了確保鄉下抽丁出工服徭役,盡可能公正,他嚴令縣衙各班房,密切關注鄉下各村鎮的輿情。同時,嚴查各地鄉紳借此事件欺壓孤寡老殘。
“聽同僚說,江淮北地,已經連續干旱三月余。比起來,永興縣今夏早稻僅僅減產兩成已是極為幸運之事。”
程似道口中嘀咕著,炎炎夏日中,他并未感受的過熱的天氣對身體帶來多少不適。
“那永州府與柳州府的減產更為嚴重,不知他們的秋種會是何種境況!毕肫鹩琅d縣附近不遠的幾個州府今年夏收的情況,他也心生感慨。
“倒是真得感謝梅沙鄉的舉人謝江南,那個驅蛾蟲粉可是幫我重新拿回了重要的一分!
想到這里,他心中不禁生起,要抽時間去梅沙圩看看,那里的農田水稻的長勢是個什么情況的心思。
抬頭看了看天時,已是申時三四刻的樣子,便打消了今天趕去梅沙圩的想法。
看著遠處莊稼地里,急著搶收旱地里種植的已經成熟的黃豆和高粱的百姓,他心下也不禁高興起來。
“今夏,至少不會是歉收的時節!闭f完,他抬手揚鞭胯馬向縣城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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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秀兒在許三千夫人聶氏的帶領下,來到了聶鐵房。看到鐵匠鋪里,埋頭與鐵匠鋪匠人討論些什么齒論話題的陳石頭,謝秀兒差點沒忍住,找根笤子抽他一頓。
可是,沒過一會,就見鐵匠鋪匠人的頭搖的像撥浪鼓一般。嘴里還一直念叨著:“不可能,不可能,真做不了那么小,尤其是中間的孔洞,實在做不了那么圓!
隨后就聽陳石頭長長的嘆息聲,手里抓著一個比他手臂略粗一點的鐵疙瘩不停的搖頭。
“新泉,咱這的鐵礦石就這品相。你這齒輪的要求鋪子里確實做不了!
一旁的許三千見陳石頭對手里改進了十余次后,依舊不滿意的齒論,也沒有什么好辦法。
“許叔,謝家鐵器鋪和梅氏鐵器鋪是否會有好品質的鐵礦石?”陳新泉皺著眉頭問。
“難!”許三千搖頭:“若要好品質的鐵礦,得去衡州府。不過,縣城可能有個別作坊留存有少量好品質的礦石也不一定!
“唉,這可難辦的緊。我還是看看,讓我大舅拿了這個樣品,去問問謝家鐵器鋪能不能做出稍微標準一些的齒輪。實在不行,只能拜托我小舅拿了樣品,去縣城找城里的匠人打制這齒輪了!
陳新泉無奈的說道。
說完,他一回頭卻看到一臉殺氣的母親正盯著自己看。
“娘……”
陳新泉大感意外,母親怎么找到這里來了?
這聶鐵房可是靠近梅沙圩碼頭了,距離自己家在集市南街口的鋪子至少有兩里多地,且他聽陳三根說,母親已經離開圩里,和小舅一塊回村去了。
這個時候看到母親出現在聶鐵房,看來這頓臭罵跑不了了。
“我讓你個皮孩子不好好念書,我讓你一個人獨自跑來圩里。”
果然,陳新泉心里的念頭剛剛生起,謝秀兒便三步并作兩步,跨進聶鐵房的門檻,抬手扯著陳新泉的耳朵就往房外走。
陳新泉耳朵生痛,嗷嗷直叫。
“娘,娘……這是外面呢?您回家再打吧!娘呀,疼,疼,疼呢……哎喲!疼,疼呀!”
陳新泉痛得大呼不止,伸手捂著被母親揪住的耳朵,歪著身子順著母親向聶鐵房外走。
聽著兒子大聲哀嚎,謝秀兒往聶鐵房外走了兩步,這才松開扯著他耳朵的手。然后,一手叉腰一副氣鼓鼓的模樣,站在邊上兩只眼睛狠狠盯著兒子。
陳新泉耳朵疼痛,見母親松了手,便順勢蹲在地上,手心不住的揉搓耳朵。
“還逃不逃學了?”過了好一會,見兒子不叫喊了,謝秀才低聲厲喝道。
“不逃了!”
“還一個人來不來圩里了?”
“娘,我……”
“行,回家再收拾你!”
“娘,我不是……”
“不是什么不,趕緊給我回家去。”
“可是,我還要去悅來飯莊找大舅說正事呢?”
“哼……”
謝秀冷哼一聲,轉身出了聶鐵鋪。
許三千急忙追上去。
“弟妹,你別著急。新泉這孩子他懂事著呢?”
許三千賠笑解釋道:“他這是來圩里,追問鐵制器械的制作進度。這都是我的錯,我應該及時去沙洲村向他匯報的。你看在他也是想做事兒的面上,就別往心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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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許三千這么說,謝秀兒知道自己剛才的舉動有些過激了。可是,原本就因為今秋徭役的事情心煩意亂,不知該怎么辦,眼下又被兒子來這么一遭,逃學加失蹤,她心里怎能不著急。
“許掌柜我知道了,回去我會好好與他說話的。沒別的事兒,我就先帶他回去了。家里還有事兒!”
謝秀點頭應聲。
許三千見謝秀兒這副神不守舍的樣子,心里雖不知她遇上了什么事兒?蓮膭倓傟愋氯谋憩F來看,她家里應該沒出什么特別的事情。
因此心里猜測對方,應該是為了上午鄉亭衛所公布的今年秋天徭役的事情。于是問道:“弟妹,可是因為今天公布的秋天徭役的事兒在發愁?”
謝秀兒聽許三千這么問,心里一琢磨,或許可以托許三千的門路,找縣衙的關系花點錢打點一下戶房和工房的胥厲,把丈夫今年秋天的徭役給買了。
于是,她點頭:“是為了這事,今年秋天的徭役要去一百多里外的桂陽監修筑堡壘,這活太危險了!
“哦,這是呀,我已經和縣衙那邊疏通過了,友河兄弟今年的徭役應該是能免下來的?h衙那邊的人說已經批復了,只是不知怎么回事鄉亭衛所這邊沒看到名單。我這才沒去通知你和新泉。”
“啊,這樣嗎?”
聽許三千這么說,謝秀兒大感意外,同時又感到無比的憤怒。
意外的是,許三千這么早就幫著家里去辦這等難辦的事兒了。
而憤怒的是,鄉亭衛所那幫子老秀才是干什么吃的,居然不公布免徭役的人員名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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