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昌明還真猜對了。
“新泉這孩子定是夢里得了高人指點。”
聽大外甥這么說,他心里便不再疑惑。
然而,陳新泉聊得興起,為了打消母親的疑慮,他接著說道:“就算咱們不燒制磚瓦,我也能有更好的活計,讓大舅掙些靈活的銀子。”
可是,這話一說出口,謝秀兒聽著就不對勁,兒子今天說的這些話,怎么聽都不像一個十歲孩子能說得出來的。他嘴里說的那些東西,自己一個二十幾歲的人連想都不敢想。他卻說能為他大舅找了能掙活錢的活計。
想到這里,她便沉聲說道:“是嗎?你娘我的食品鋪子,馬上就要關門歇業了。你倒是先給老娘我,弄份能掙活錢的活計,再去給你大舅出主意。”
見母親這么說,陳新泉道:“倒是也可以給娘弄份能掙活錢的活計,不過,娘親識字太少。而且,爹爹若是去服徭役,地里的莊稼便需要娘親去照料,娘親怎么可能還有功夫去掙別的錢。”
“你這孩子,你這說的還和真的似的。你若是這么說,從今兒個起,我便跟著韻兒學識字,待你爹服徭役回來,你若是沒能給我弄個掙活錢的好伙計。我有你好果子吃!哼!”
聽兒子說自己識字少,謝秀兒一股子不服輸的心氣,立馬被激發了。她想都沒想,便和兒子硬剛了一句。
可話剛說出來,才發現自己說的話有問題。
“唉,不對呀,我說陳石頭,誰說你爹要去服徭役的?”
謝秀兒扯了扯兒子的衣袖,手里的動作和說話的語氣,無一不在發泄著她心中的不滿。
她可是剛聽許三千說了,陳友河的名字在免徭役的名單里。
而且,這個免徭役名單還是亭衛所交給村里的,有這個名單在,她倒要看看還有誰!
還有誰,敢硬逼著陳友河去服徭役。
“娘,我……我說錯話了。您,您就當我放了個屁。”
“我爹,他不去服徭役,絕不去。”
看到母親的表情,陳新泉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立馬秒慫,當即承認錯誤。
“哼,這還差不多!”
“嘿嘿,娘呀。三根爺爺在前面等著咱們呢,咱們走快點吧。”
話音未落,腳下便加快了步伐,大步向南街車馬場走去。
同時他還不忘回頭對謝昌明說:“大舅走快些,你也乘三根爺爺的牛車走一程。”
“好嘞,我這就跟上。”謝昌明樂滋滋的回道。
“哥,你可別聽泉兒胡說。飯莊的活計雖然掙不了多少錢,可是勝在不用看天吃飯。若是,你真辭了飯莊的活,爹定是要生氣的。”
謝秀兒擔心大哥不聽自己的勸告,真辭了飯莊的活。
“秀兒,我知道,你且寬心吧。”
謝昌明平靜的安慰大妹。
三人來到南街車馬停放場,陳三根見到三人到來,招呼著上車,待三人上了車,然后揚鞭就往回走。
謝秀兒與在牛車上坐著的陳友江打了招呼。
牛車上還有三個會沙洲村的漢子。他們是在梅沙圩碼頭干苦力的青壯。
一路上,自然少不得聊今秋徭役的事情。
至此,陳新泉才知道,十丁抽三是什么意思。
同時也明白了,秋季徭役和冬季徭役的區別。
回到村里,太陽已經來到西山頂上。
微風吹過,稻浪陣陣,谷香夾雜著禾苗的氣味在村子上空飄散。
曬谷場上,還有陣陣黃豆莢的生澀氣息,以及高粱穂的酥麻芳香。
此時,曬谷場上發出“呯呯嘭嘭”的聲音,聲音中還夾雜著滋喳喳,滋喳喳豆苗摩相互擦地面的聲音,仔細看去曬谷場場地上,有人揮舞著木翻錘在捶打黃豆苗。
走進了還能聽到噼啪,噼啪節奏不等的聲音,隨著聲音響起,曬谷場場地上的塵土隨著節奏慢慢揚起,那是有人在拍打剛剛曬干的高粱穂。
“娘,小花嬸子為何要在曬谷場拍打高粱穂?”
看到一婦人在曬谷場上揮動長長的高粱穂,隨著那黑色褐色的高粱穂上下起伏,噼啪噼啪之聲傳進陳新泉的耳朵。
“傻孩子,這穂上的高粱粒若是不拍打,它如何能從穗上落下來?”
謝秀兒微笑的回應。
“可是,我看到友柱伯伯是在一個木箱子里面拍打高粱穂,那個木箱子是何物?”
陳新泉又問。
謝秀兒笑笑,說道,“明日收了最后一批黃豆苗,你便能看到咱們家用拍打高粱穂的木箱子,到時候你便知道木箱子是何物了。”
“哦!可是,我看他們拍打高粱穂很吃力的樣子。這收高粱粒就沒有更好的辦法嗎?”
陳新泉很是不解,為何大家伙都在使勁拍打高粱穂,難道沒有人想過,制作一些更好用的工具,用來收取高粱米粒。
只能依靠蠻力拍打穂苗。
這得多辛苦呀?
“好辦法?娘可沒有什么更好的辦法,這么多年了,咱們一直都是直接將高粱米粒從穗上拍打下來的。”
“是嗎?娘,那您會不會被高粱穂上飛濺的米粒擊傷?”
“我看小娟伯娘,便被高粱穂上飛出的米粒傷到了眼睛,今兒早上友春伯伯還在給小娟伯娘找奶水洗眼睛呢。”
“娘也被高粱米粒擊傷過,不過沒有傷到眼睛。你先回家去,我去看看你小娟伯娘。”
聽兒子說謝小娟被高粱米粒傷到了眼睛,謝秀兒便想去看看她現在恢復的如何了。
母子兩在村口分開。
謝秀兒往陳友水家走,路上聽村民在議論,今年村里會如何安排徭役出工的話題。隱約間,聽到她們說村里原本需征調三十員壯丁去桂陽監服徭役,可是,最后只落下二十六個,也不知是誰人這么有能耐?
聽到這樣的議論,謝秀兒心中不禁猜測:“莫非,還有其他人使了銀子,買了免徭役的名額。”
“這人倒是挺有眼光的,且財力可不俗。就是不知另外三個人會是誰?”
尋思間,便走到了陳達孝家。院子里似乎有爭吵的聲音,謝秀一時沒注意聽,手已經拍在院門上,在仔細聽去,院子里的聲音小了一些,隨后里里有聲音傳來,卻是陳友水他娘問道:“誰呢?這就來。”
待友水娘開了院門,看到來人是謝秀兒,便賠笑著將她迎了進去。
謝秀兒看著人眼睛紅紅的似乎剛才哭過。進到院子里,又見一家人都在,包括眼睛受傷的謝小娟,她心中便更覺得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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