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玉苓見狀,心下大驚,不假思索地飛身擋在風(fēng)流云身前。
“不!”
風(fēng)流云驚恐地呼喊,卻已來不及阻止。
喬露薇的花云劍,毫無阻礙刺穿了魏玉苓的胸膛,鮮血如泉涌般噴出,濺灑在風(fēng)流云的臉上。
“玉苓!”
風(fēng)流云發(fā)出一聲悲慟欲絕的嘶吼。
魏玉苓緩緩轉(zhuǎn)過頭,看著風(fēng)流云,眼中滿是深情與不舍。
嘴唇微微顫抖,似乎想說些什么,卻最終沒能說出一個字,便緩緩閉上了雙眼,身體無力地倒在風(fēng)流云懷中。
喬露薇看著眼前這一幕,原本瘋狂的眼神中,突然閃過一絲清明。
她的身體猛地一顫,仿佛從一場噩夢中驚醒,意境瓦解,手中的花云劍“哐當(dāng)”一聲掉落在地。
“玉苓……”
她喃喃自語,空洞的眼神恢復(fù)一絲清明,淚水不受控制地從眼眶中涌出,順著臉頰滑落。
“我……我都做了什么……”
喬露薇癱倒在地,雙手抱住頭,發(fā)出痛苦的嗚咽。
此時的她,仿佛在入魔與清醒之間苦苦掙扎,剛剛親手殺死愛徒的一幕,如同一把利刃,狠狠地刺痛了她心底那最后一絲人性。
風(fēng)流云抱著魏玉苓逐漸冰冷的身體,整個世界仿佛在這一刻靜止。
鮮血從她胸口汩汩流出,浸透了他的衣袍,也浸透了他的心臟。
他低頭看著她蒼白的面容,曾經(jīng)那雙總是含著溫柔笑意的眼睛,再也不會睜開了。
“玉苓……”
他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可胸腔里卻翻涌著滔天的痛楚與憤怒。
但奇怪的是,此刻他的內(nèi)心,卻前所未有的平靜。
就像風(fēng)暴過后的海面,所有的波瀾都沉入深海,只剩下一種近乎冷酷的明悟。
“劍心通明,可化劍意。”
這句話在他腦海中回蕩,仿佛來自遙遠的天際,又仿佛是他自己的心聲,有什么東西在體內(nèi)應(yīng)聲而碎。
剎那間,他周身的氣息變了。
原本因鬼獄意境而遲滯的源力,此刻竟如春雪消融,重新奔涌起來。
不僅如此,他體內(nèi)的源力開始以一種前所未有的方式流轉(zhuǎn),不再受經(jīng)脈束縛,而是化作無形的風(fēng),融入他的每一寸血肉,每一縷神魂。
本就一步之遙,如今他,悟了。
真正的風(fēng)靈劍意,超脫于劍招之上,在于心。
心若澄明,劍便無拘無束。
喬露薇仍跪在地上,痛苦地抓著自己的頭發(fā),魔氣與理智在她體內(nèi)瘋狂撕扯。
“不……不該是這樣的……玉苓……我的徒兒……”
她的聲音嘶啞破碎,可很快,那僅存的清明再次被魔氣吞噬。
“不……不!!”
她猛地抬頭,雙眼徹底化作漆黑,嘴角咧開一個猙獰的弧度。
“殺了你們……我要殺了你們,所有人!!”
她一把抓起地上的花云劍,周身黑色魔焰暴漲,比先前更加狂暴的力量席卷而出!
風(fēng)流云緩緩抬首,眸中寂若寒潭。
一日之間,所愛皆去。
那些蝕骨的痛楚,早已將他的心神消磨殆盡,此刻生死于他,不過浮云過眼。
他輕斂衣袂,將魏玉苓的尸身安放于地,風(fēng)靈劍凌空而起,懸于身前震顫不止,劍鳴如泣,恰似應(yīng)和著他支離破碎的心境。
“喬露薇……”
“兩代人的恩怨,是非對錯已不重要,過往種種,今日便在你我手中……”
“做個了斷。”
他的聲音很輕,卻好似天地意志加身。
此刻,他將全身本命精血燃燒,只出一劍。
他知道,若拖下去自己絕不是對手,只能攻其不備。
喬露薇狂笑一聲,花云劍直指風(fēng)流云。
“就憑你?!哪怕領(lǐng)悟風(fēng)靈劍意又如何,去死吧!!”
她身形暴起,此刻鬼獄意境和風(fēng)靈意境兩大意境相互碰撞交融,魔氣化作萬千厲鬼,嘶吼著撲向風(fēng)流云!
風(fēng)流云沒有動。
他只是緩緩抬起手,指尖輕點風(fēng)靈劍。
“剎那青嵐·三千風(fēng)雷動。”
劍,消失了。
不,不是消失——而是化作了風(fēng)。
真正的風(fēng),無形無相,卻又無處不在。
喬露薇的魔氣厲鬼撲了個空,她驚愕地瞪大雙眼,還未反應(yīng)過來,便感覺胸口一涼,花蕓劍斷成兩節(jié)。
低頭看去,一柄透明的劍,不知何時已貫穿她的心臟。
沒有劍光,沒有劍影,甚至沒有劍的形狀。
只有一縷風(fēng),輕輕拂過她的身體。
“好強的意境之威!”
“但這……不可能……”
她踉蹌后退,魔氣開始潰散,眼中的漆黑逐漸褪去,露出原本的瞳孔。
她低頭看著自己的手,皮膚上的魔紋寸寸崩裂,化作飛灰消散。
“我……輸了?”
她喃喃自語,忽然笑了,笑得凄涼又釋然。
“也好……也好……!”
“兩百年太久……終于可以解脫了。”
她轉(zhuǎn)頭看向魏玉苓的尸體,眼中的淚水終于落下。
“玉苓……是為師……對不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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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未落,她的身體便如砂礫般崩散,化作點點黑芒,消散于天地之間。
風(fēng)流云緩緩走到魏玉苓身旁,跪坐下來,輕輕將她抱起。
她的身體已經(jīng)冰冷,可面容卻依舊安詳,好似只是睡著了一般。
他低頭看著她,嘴角微微揚起,露出一抹溫柔的笑意,指尖觸到她腰間掛著的那枚桃花玉佩…
那是她十歲生辰時,他親手雕的。
玉佩上還刻著歪歪扭扭的“玉苓”二字,是他熬了三個通宵的成果,記得當(dāng)時她笑得眉眼彎彎,說這是她收到過最好的禮物。
“玉苓……”
他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眼前浮現(xiàn)出那個總愛追在他身后的小女孩。
那年春日,她踮著腳想折桃枝,卻不慎跌進他懷里,落得滿頭花瓣。
“流云哥哥接住我啦!”
她笑得比滿山桃花還要燦爛。
如今,她再也不會笑了。
……
兩家本是世交。
七歲那年,魏家送來拜帖,說要與風(fēng)家下一代再結(jié)娃娃親。
他躲在父親身后,看見個粉雕玉琢的小姑娘,正揪著魏伯父的衣角,怯生生的偷看他。
發(fā)現(xiàn)他也在看自己,立刻紅了臉往父親身后躲,卻又不甘心似的探出半個腦袋。
“我叫魏玉苓,你、你叫什么呀?”
后來他們總在后山練劍。
她天資很高,卻總假裝學(xué)不會,非要他手把手教。
有次他惱了,說再不好好練就不理她,小姑娘當(dāng)場哭得打嗝,嚇得他摘了滿捧野桃哄她。
十五歲那年上元節(jié),她非要他陪著逛燈市。
人潮中她悄悄勾住他的小指,他假裝沒發(fā)現(xiàn),耳尖卻紅得厲害,那天她買了盞桃花燈,說以后要在院子里種滿桃樹。
“等花開的時候,流云哥哥要第一個來看。”
再后來……物是人非。
他接了宗主之位,她成了花間宗繼承人。
“玉苓,我們贏了。”
他的聲音很輕,像是怕吵醒她。
可他知道,她再也聽不到了。
他咳出一口血,輕輕擦去她臉上的塵土。
真奇怪,明明入魔的是喬露薇,為何他的心,此刻痛得像被千刀萬剮?
“說好的……要一起看桃花呢……”
燃燒本命精血的代價,便是油盡燈枯。
但他并不后悔。
“這樣也好……至少,我們不會再分開了……”
“今生……是我風(fēng)流云……對不起你們兩人,若有來生……”
“若有來生……”
他的聲音漸漸微弱,最終,歸于寂靜。
風(fēng),停了。
劍冢內(nèi),死寂如淵。
兩具尸身緊緊相擁,風(fēng)靈劍靜靜懸浮于空,劍身流轉(zhuǎn)的微光似在低訴。
忽而,劍刃震顫,發(fā)出一聲凄厲長吟,如泣如訴。
而后緩緩垂落,依偎在主人身側(cè),劍身迸現(xiàn)裂痕,寸寸碎斷,終化一地寒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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