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回門 恩愛有加
“顏兒你還沒有睡?”李如珩轉過身來, 看著醒著的林傾顏微訝道,“不是叫你不用等我的嗎。”
“娘子不在旁邊,顏兒睡不著。”林傾顏坐起身來, 用那雙濕漉漉的眼眸望著李如珩, 伸手為她更衣,語氣中不自覺地帶出了一絲撒嬌。
李如珩動作微頓了一下, 由著林傾顏幫她把外衣解了下來。
被褥里, 林傾顏在李如珩躺下后, 便整個人靠了過去。
他柔軟溫熱的手從李如珩的衣裳內穿過, 輕柔地放在了她的腰部,與她肌膚相貼。
李如珩自然是感受到了他這番小動作,隔著衣裳按住了林傾顏纖細的手,“顏兒別鬧, 我剛從外面回來身上太冷,小心凍著。”
“顏兒不怕冷。”林傾顏一點也不聽,又朝李如珩的方向挪緊了些, “顏兒是娘子的夫郎, 夫郎為妻主暖床天經地義。”
妻主、夫郎……
聽著林傾顏的話語, 李如珩的心里不由地滋生出一絲微妙的情感。
她與林傾顏因中藥之事定下, 成親得太快,使得她這幾日對于成親一事尚沒有什么真實感。
然而今夜,林傾顏執意等她, 提前為她暖好被窩, 脈脈含情地與她說話。直到這一刻, 李如珩才有了一種自己已經成親娶夫,為人妻主的感覺。
一股淡淡的清香隨著林傾顏的緊貼傳了過來。不知怎的,李如珩腦海中飛快閃過幾個兩人解藥時的畫面, 讓她難得有些亂了分寸。
“快些睡吧。”
李如珩的心跳加快了一瞬,不自覺地用上內力,伸手一揮,燈燭立刻全部熄滅。
這就睡了?
黑暗中,林傾顏心中的失望再次涌上心頭,令他不由地咬緊了唇瓣。他一個千嬌百媚的美人兒躺在懷里,娘子怎么還是這般無動于衷。
娘子今夜還是沒有碰他,是他哪里做的不好嗎……
林傾顏越想越惶急,懷揣著各種各樣的擔心,胡思亂想了一夜,竟然就這樣生生熬到了天明。
……
翌日一早,天光大亮。
這一日,是林傾顏成親后回門的日子,府中下人早早地就開始了準備。
“郎君,您的模樣可真美,小虜從沒有見過像郎君這般貌美的男子。”為林傾顏梳妝的侍男驚艷道,“莊主見了,一定會更加喜愛您的。”
鏡中的美男一頭如瀑的烏黑長發,眉目似畫。臉上微微的憔悴絲毫沒有減損他的美貌,反而為其增添了一分特別的韻味。
然而林傾顏望著鏡中的自己,連著兩夜沒有睡好,眼下有淡淡的青黑……他晨起時就是用這張臉面對娘子的嗎?
林傾顏細細打量著自己的臉,心中微微沉了下去。
“多涂些粉吧,把這里蓋住。”林傾顏說道。
“顏兒,你梳妝好了嗎?”
就在這時,李如珩喚他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好了,這就來娘子。”林傾顏聞言立刻起身,也不管侍男還在為他調整佩飾,令其退下,面上露出淺淺的微笑。
“今日就要回武林盟主府了,顏兒如果你不想見到那人的話,不要勉強。”
李如珩擔心林傾顏見到林江天會不舒服,還在詢問林傾顏的想法。
“娘子,哪有新郎君回門自個兒不回去,只讓妻主去的。”
林傾顏一張玉臉染上了薄紅,輕輕地拉住了李如珩的手,“更何況有娘子在,娘子一定不會讓顏兒有事的。這么多年都捱過了,如今只不過是見見那人說說話而已,顏兒又有什么好怕的。”
他信賴的眸光,讓李如珩的心微微軟了下去。
“嗯,顏兒真勇敢。”
她的語氣像是在夸孩子,林傾顏的臉紅得更深了,心里卻泛起了一陣甜意。
回門是出嫁男子回郎家的重要日子,為了不引起林江天的懷疑,兩人還是如約來到了武林盟主府。
林江天見了二人,自然少不了一番問詢,做足了慈母姿態。
先是問林傾顏在李府的這兩日可還習慣,接著又對著李如珩一口一個“賢媳”地叫著,見兩人之間舉止親密,還欣慰地打趣了一番。
“賢媳,看來我將顏兒嫁你,算是點對鴛鴦了。”林江天道。
“顏兒溫婉賢淑,岳母肯將顏兒嫁我,我自是感激不盡。”李如珩為了不在林江天面前露出破綻,讓她察覺自己已經知道了嫁子背后的陰謀,面上不動聲色,做出了一副謙恭有禮的模樣。
若不知內情的人聽了她二人的對話,只怕還真的以為林江天是一位疼愛兒子,愛屋及烏的好岳母呢!
說到后面,林江天想單獨和李如珩談論武林之事,探聽她對武林時局的看法,看看李如珩有沒有為她所用的可能,便把林傾顏支了開來。
“顏兒,你出嫁了弟弟們都很掛念,快去和弟弟們說說話吧。”她對林傾顏道。
盟主府的幾位公子都等在內室,然而林傾顏進來掃視一圈,卻沒有見到二公子林云容。
“容兒呢,怎么沒見到他。”
“這……二哥哥身體不適,所以臥床沒來。”五公子回答時,面上的神色有些不自然。
其實在座的人都知道,林云容哪里是什么身體不適,分明是不想見到林傾顏這個嫁給自己心上人的哥哥,這才稱病在屋不肯過來。
“哦,那便有些可惜了,我今日還是很想見見二弟的呢。”林傾顏不在意地笑道。
今日幸虧二哥哥沒來,不然看到你和李莊主恩愛有加的模樣,二哥哥豈不是要氣哭?大哥哥,你還是饒了二哥哥吧……
五公子想道。
林傾顏平日里和幾個弟弟都不怎么親近,因此幾人只略略說了一會兒話,便無甚可說的了。
他表面微笑,心中卻很是不耐,又擔心林江天這個老狐貍會給娘子下套,不愿再在這里待下去,便起身向幾個弟弟告辭了。
林傾顏回來得太快,林江天試探李如珩的話才說了一半,見他回來了便不好再說下去,心中暗怪林傾顏沒有眼色,面上卻還要裝作一副慈愛的模樣。
“瞧這妻夫兩人竟然這般要好,就連一刻也不愿分開。”她玩笑般地對正夫王氏說道。
王氏道:“大公子嫁得好妻主,妻夫感情好,正是蜜里調油的時候,自然不愿分開。”
“賢媳,今日回門之后你們便要回姑蘇了吧,我這哥兒自小被我寵著長大,嬌養慣了,此去姑蘇恐有不習慣的地方,還是要有些得力的下人照料才是。”
林江天對李如珩說著,給了下人一個眼神,那人便從后面領出了兩名模樣俏麗的侍男。
“這兩名侍男是在顏兒房中服侍慣了的,顏兒用著也比較順手,這次回去便把他二人一同帶上吧。”
害怕自家哥兒在妻主家過得不好,除了陪嫁的侍男外,還要再送幾個平日里服侍的人過去。
這般為子考慮的模樣,若不是李如珩事先知道林江天的真面目,恐怕就真的被她給騙了。
林傾顏一眼就認出這兩名侍男是林江天培養的手下。
特意將這兩人塞入山莊,不過是不相信他,打算再安插兩名眼線來催逼他快些拿到劍法。
他心中比什么都清楚,因此直截了當地拒絕了。
“娘,妻主待我很好,處處為我體貼考慮,府中下人皆不敢怠慢。我在李府過得同家中一般自在,不缺人服侍,不必再帶人進府了。”
“岳母,你且放心地將傾顏交給我吧,我一定會好好照顧他的。”李如珩明白林江天的用意,在此卻只作不知,和林傾顏配合道。
林江天見兩人堅持,讓她完全找不到借口,這才遺憾地放棄了塞人的想法。
“娘子,母親今日沒能將自己的人安插進來,之后定然還會另尋她法……娘子在外一定小心。我擔心母親知道你在查青城派之事,會對娘子暗下毒手。”林傾顏憂心不已,心中想要盡快除掉林江天的想法更加強烈了。
若說之前,林傾顏還想在江湖眾派面前揭穿林江天的真面目,讓她聲名狼藉,失去大半生苦心經營的一切,包括她最在意的名聲,以慰先父之靈。
可是現在,林傾顏卻不再執著于手段,只想快快除掉林江天。只要能替娘子除掉這個心懷叵測的敵人,什么他都愿意去做。
李如珩:“不必擔心,明日我們便回姑蘇,在那里林江天就算想動手也得顧忌三分。”
“娘子不留在這里繼續查了嗎?”
“不了,那日我發現了一些線索,需要找到當年的知情人來問上一問。我有個朋友最擅打聽消息,此事我想交由她來辦。”李如珩向他說明了原因。
林傾顏聞言頓時放心了不少,只要林江天威脅不到李如珩,他就不在乎其它。
“娘子盡管放開手腳去做,我都聽娘子的。”他乖乖地說道。
*
回李莊后,李如珩送了封信,又命人去得月樓備了桌酒菜,自斟自酌,等著聞人語上門找她。
“嗯,好酒……好菜!”
只聽一道女聲響起,窗邊不知何時竟多了一個人。一個衣著隨意,前襟大開的女子大搖大擺地走到桌邊,嘗了嘗上邊的酒菜。
“不愧是得月樓的東西,香得很哪!”
她也不和李如珩打招呼,就這么自得地在對面坐了下來。
“自然,知道你好這口,這些都是為你準備的。”李如珩放下手中的酒盞,像是早就習慣了女子的這般隨性做派,溫和一笑,“聞人語,好些時日不曾見你,你都跑哪去了。”
“我是做買賣的,比不得李莊主家大業大,不過是四處奔波,做點養家糊口的小生意罷了。”聞人語笑哈哈地說道。
第52章 艷紅紗衣 卑微求愛
“莫要說笑, 你百曉娘子一千兩一條的天機若還叫小買賣的話,那我們這些尋常武人又算什么。”李如珩毫不留情地戳破了她自謙的話。
沒錯,誰能想到眼前落拓不羈的女子, 就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百曉娘子, 聞人語。
百曉娘子的名號,江湖上可以說是無人不知, 無人不曉。
這是因為她號稱對江湖之事“無所不知”。只要付得起足夠的銀子, 你就可以向她詢問任何一個江湖上的問題。多年來百曉娘子賣出天機無數, 卻從未出錯。
這使得江湖中想找她和想殺她的人一樣多。
然而聞人語敢做這一行自是有底氣的。她雖然武功不濟, 卻擅長易容,從來不以真面目示人,凡是想買消息的人只能通過中間人找她。
聞人語在保命一道上和兔子一樣精。往往只要一聽到不利于她的消息就跑得比誰都快,杜絕了很多麻煩。
不過, 這最后一點并非絕對。誰能想到這樣的人也有朋友,還是與她性子天差地別的李如珩呢?
聞人語和李如珩之間有過命的交情,李如珩救過她的妹妹, 聞人語感念她的恩情, 又敬佩她的品行, 主動相交, 和李如珩成了至交好友。
因此,李如珩想見聞人語從來不需要她人通信,她是除中間人以外, 唯一一個能隨時找到聞人語的人。
“說吧, 準備了這么一大桌好酒好菜, 你今日可是有什么事要求我。”聞人語也不跟她不客氣,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很快便把桌上的菜肴佳釀掃去了大半,心滿意足地倚靠在了椅子上。
李如珩:“怎么,沒事就不能找你喝酒了?”
“那倒不是,別人的酒再好我也是不敢喝的,你李大俠的酒卻是有多少我喝多少,越多越好。”聞人語毫不避諱地說道。
李如珩笑了,“你說對了,今日我還真有一事要請你去辦。”
“讓我猜猜……該不會是你新娶的夫郎家里之事吧?”誰知,聞人語還真的說了出來。
李如珩奇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是誰?我是江湖包打聽第一人,這江湖上就沒有我打聽不到的事情。”聞人語的臉上浮現出了幾分得意的神色。
“嘖嘖,不是我說,你那武林盟主的岳母可不是個簡單人物,你可得離她遠點。”她搖了搖頭。
聞人語這話一出,李如珩立刻就明白了,她肯定是知道些什么,所以才會出言提醒,讓自己遠離林江天。
“晚了,林江天已經盯上了我,此次請你前來,就是為了打聽她的消息。”
“什么?”聞人語一聽,頓時沒了開玩笑的心情,整個人也從懶懶散散的狀態變回了正經的模樣。
“阿珩你說,只要我聞人語能打聽到的消息,定不會相瞞,你且放心好了。”
“我想請你去查查青城派當年覆滅之事,以及林江天和青城派的關系。”李如珩道。
聞人語瞬間了然,“你是懷疑……”
青城派這事可牽涉了大小幾十條人命,若真是林江天當年所為的話,那此人真是太可怕了,揭露出來必定是武林中的大事一件。
“正是如此。”李如珩頷首,聰明人之間說話不用講得太明。
她將壓著銀票的酒盞推了過去,“這兩千兩銀票是天機費,勞你辛苦一趟了。”
“本來這事牽涉到武林盟主,以我惜身保命的性子是不樂意干的。”聞人語接過酒盞,卻將銀票推了回來,“但你我二人乃至交姐妹,姊姊有事,妹妹又怎可袖手旁觀。”
她將杯中酒一飲而盡,舉起酒盞朗然一笑,“今日這酬勞我已經收下了,阿珩便回去等我消息吧。”
……
李如珩多方入手調查青城派之事,雖然回到了李莊,卻比在余杭之時更忙了。
每日她都早早出門,至夜方回,有時得空會和林傾顏說上一些發現的線索。
一連幾夜,林傾顏都孤身一人坐在房中,亮著燈燭等李如珩回來,可李如珩卻從中藥那日之后,便再未觸碰過他。
娘子為何不愿碰他。難道真像趙如意所說的那樣,他的正夫之位是使了手段算計來的,所以娘子對他仍心懷芥蒂嗎……
一想到這樣的可能,林傾顏頓時覺得呼吸都變得艱難了起來。
寂靜的深夜,更容易讓人胡思亂想。
林傾顏想了許多種可能,甚至開始覺得他這張臉是不是沒有吸引力,所以才讓娘子不愿碰他。
作為夫郎,卻得不到妻主的疼愛,無疑是失敗至極的。
娘子是喜歡漱雪那賤虜,還是趙如意那般模樣艷麗的男子?
趙如意走后,莊中還有漱雪在虎視眈眈,再這樣下去娘子遲早會被他搶走。
一想到日后娘子可能會拋下他,懷中抱著其他男子……林傾顏就心口一陣發緊,疼得喘不過氣。
“不,娘子是我的,只能是我一個人的。”林傾顏想到這里,再也忍受不住了,輕聲發誓。
這日黃昏,李如珩比往日回來得稍早一些,回到院內卻沒有看到林傾顏。
自從成親以來,林傾顏每每都會在房中等待她回來。不知不覺李如珩已經養成了習慣,回來后必定會先去看看林傾顏,好叫他放心。
“郎君呢?怎么不在。”她向下人詢問道。
下人道:“郎君就在屋內歇息,方才還叫我們不要進去,就在外面伺候。”
李如珩聞言,怕吵到林傾顏,放輕腳步走了進去。
然而屋內映入眼簾的,卻是滿眼的紗幔。
艷紅的紗順著屋梁飄下,將架子床和屋中它物都隔絕開來了。
“顏兒?”李如珩隔著紗幔,只能隱約看見其中的人影,她不知道林傾顏是否在歇息,輕輕喚了一聲。
“娘子,我在這里。”
這時,一道羞怯的男聲從床上傳出。林傾顏不知在做什么,怯生生地回道,自己卻不出來。
李如珩循著聲音走去,撥開眼前的紅紗,卻沒有看到林傾顏的身影。
正想再將里面的紗幔打開,卻有一只柔若無骨的手伸了出來,隔著紗幔輕輕牽住了她的衣帶。
李如珩知道那是林傾顏,沒有抗拒。于是手的主人將她帶進了重重紗幔之中,倒在了床榻間。
“娘子……”
林傾顏臥在床上,身著紅紗,半遮半露,眉目含情,雙頰緋紅,一雙漂亮的眸子仿佛會說話一般,含情脈脈地勾纏著李如珩的視線。
他前胸微露,胸口微微起伏的雪白肌膚和艷麗的紅色交映在一起,從上到下只有一層紅紗包裹,薄紗之下一切都若隱若現,交疊在一起,由一道紅結系著。像是一件精心包裹在紅紗中的禮物,等著李如珩親手打開。
美而不妖,純中含媚,這樣的林傾顏看得李如珩微微一怔。
林傾顏見李如珩被他的容光所攝,怔在原地,心中不禁泛起一絲羞澀的甜意。
他輕輕拉著李如珩的手,帶到了自己腰間的紅結處,含羞地垂下了眼睫,“娘子,打開它……”
他想要做什么,顯然已經不言而喻了。
那道紅結綁得很松,李如珩的手被放在上面,只要輕輕一抽,其下的紅紗便會全部打開。
一想到紅紗下的軀體不著寸縷,李如珩的手就像被燙到了一般,想要從中抽走,卻被林傾顏雙手緊緊抱住了。
“娘子,顏兒嫁給你已有多日,你卻一次也未曾碰過顏兒。是顏兒有哪里做得不好,讓娘子生氣了嗎……”林傾顏見李如珩還是想躲,仰視著她的雙眼,眼角淚水不自覺地滑落。
李如珩看著他淚眼婆娑的模樣,終于意識到了林傾顏這樣做的原因。
她這些天每日早出晚歸,在外追查,已然忘記了自己剛剛成親不久,忽略了家中的夫郎,使得林傾顏惶恐不安,覺得她是不是厭倦了自己。是以才會忍著大家閨秀的羞恥心,布置了今日的這一出。
沒有盡到妻主的責任,讓夫郎害怕,這實在不該是大女子所為。
李如珩看著抱著她手臂不放的林傾顏,心底生出了些許歉意。
“不,顏兒你很好,好好的我怎么會生你的氣……是我這段時日忙于青城派之事,忽略了你,并非刻意冷落。”李如珩見林清顏不肯放手,微微起身將他扶起,伸手輕輕地將他面頰上滾落的淚珠兒抹去。
“是我不好,讓顏兒傷心了。”
聽到娘子溫柔歉意的話語,林傾顏蓄滿的淚水奪眶而出,他再也顧不上維持美好的姿態,投入了李如珩的懷中。
“娘子,顏兒真的好怕失去你……當初來到山莊是受到母親的命令,但之后留在娘子身邊卻是顏兒自己的心愿。”
“顏兒傾慕娘子,想和娘子一直一直在一起,白首偕老。”
“顏兒知道,自己之前的所作所為傷了娘子的心。但是顏兒想求求娘子娘子,再給顏兒一次機會來彌補之前的錯誤……顏兒想成為娘子的人,成為娘子真正的夫郎。”
“求娘子可憐可憐顏兒,成全我吧……”林傾顏倚靠在李如珩的懷中,不知何時帶著李如珩的手拉開了自己的紅結,咬著唇瓣,強忍羞意,在李如珩面前將身上唯一的一層薄紗緩緩褪下。
“顏兒——”李如珩還想說些什么,卻被林傾顏用手輕輕地按在了唇邊。
“娘子不用說了,我都懂的。”
李如珩微微嘆息,呼出的氣濕熱了林傾顏的掌心。
“不……我是想說既然這是你要求的,那你要負責到底。”
面對一心求愛的貌美夫郎,她再也不克制自己的欲望,拉上紗幔,重重覆上身去。
第53章 朗日之輝 相伴一生
“玉娘、玉娘, 我好愛你……”
“不……妻主慢一點,我真的受不住了……”
紗幔之中傳來男子低低啜泣的聲音,像是痛苦之中還帶著一絲歡愉, 是承受到了極致才會有的感覺。
良久, 云收雨歇后。
林傾顏躺在床上,渾身憊懶無力, 連一根手指也動彈不得, 但一顆心兒卻如同飄搖的小舟尋到了泊口, 莫名安定了下來。
就像是一塊濃稠到化不開的蜜, 含在心底,時不時能感覺到絲絲縷縷的甜意散發出來。
李如珩攬抱著他,溫暖的手輕輕撫弄著他的長發。
“顏兒,剛才為何喚我玉娘?”
“因為娘子品行高潔, 心地純善至潔,在顏兒心中如同白玉一般晶瑩剔透……娘子名中的珩字雖然貼切,但已有他人喚了, 顏兒不愿與人相同, 想擁有一個獨屬于自己和娘子之間的愛稱。”
珩娘已有他人在喚, 這個他人指的是漱雪?
李如珩微微笑了笑, “顏兒這是吃醋了嗎?”
“是的,娘子是顏兒一個人的妻主,顏兒只想讓娘子看著我, 不想讓任何人擠占娘子的目光……”林傾顏悶悶地說道。
“娘子聽了, 會不會覺得顏兒善男戶, 不想再理顏兒了?”林傾顏說完后,又覺得自己似乎說得太明白了,有些后悔, 小心翼翼地試探著,抬眼偷看李如珩的神色。
“自然不會。愛是自私的,我喜愛顏兒,也想把此刻的顏兒偷偷藏起來,誰也不給看。”
然而,面對林傾顏出格的話語,李如珩卻并沒有責怪他,而是溫柔地和他開了個玩笑。
“其實漱雪是我小時候帶回的家人。這么多年我們朝夕相處下來,不是親人勝似親人。與其說他是侍男,不如說他是我最親的弟弟,我對他并無女男之情……顏兒可以放心了。”
她那包容的話語讓林傾顏心中如山巒般起伏不定的忐忑心情,頓時仿佛被一只大手慢慢撫平了。
聽到李如珩的解釋,一股發自心底的快感涌上心頭,他甚至有些不敢相信。
讓他一直提防敵視的漱雪,在李如珩心中只是家人……
漱雪啊,漱雪,饒你陪伴娘子多年,費盡心思想要成為娘子的夫郎都是徒勞。
情誼深厚又如何?漱雪怕是想不到吧,在娘子心中,他永遠只是弟弟,越不去親人的檻。
多虧了漱雪這么多年一直牢牢把控著娘子的后院,他才有機會成為娘子的夫郎。這么說的話他還得感激漱雪呢。
林傾顏心中對于漱雪的男疾男戶稍許消散了幾分,甚至還有些可憐起了對方。
這么多年對著這般溫柔美好的娘子愛而不得是什么感受?光是想一想,他都覺得要發瘋了。
漱雪居然忍得下來,把對娘子的愛都克制在心底,是在害怕娘子知道他的妄念后,連親人都做不成了嗎?林傾顏心念微動,便猜到了漱雪的想法。
如果是這樣的話,他倒不介意留下對方。
原本林傾顏想的是等過段時日,他在山莊中穩下根基后,就想辦法將漱雪趕走。但現在既然知道了娘子對漱雪無意,那他也不必再做這個惡事了,以免屆時漱雪離開,玉娘還得傷心。
“顏兒在想什么?”李如珩見林傾顏沒有說話,低聲問道。
林傾顏溫順地靠在她的懷中,神情乖乖的,臉上還帶著事后沒有散去的紅,雖然看上去有些疲憊,但莫名就讓人覺得他的心情似乎很好。
她摸了摸林傾顏的臉,軟軟熱熱的。
這一摸之后,林傾顏的臉更紅了,被分走的那縷思緒瞬間回了過來,“沒有什么……就是在想娘子……”
他在李如珩輕柔的撫觸下,那處情不自禁地又起來了,心中羞怯,不敢去看李如珩的眼睛。
“顏兒還有力氣想別的,說明不累……是為妻的錯,要不還是再來一次吧。”李如珩感覺到了,打趣般地說著,再度翻身壓了上去。
……
昨夜莊主房中叫水多次,這下山莊下人們都知道郎君很得莊主寵愛,先前因為李如珩多日早出晚歸而產生的流言不攻自破。
得知這個消息 ,第一個坐不住的人便是漱雪。
當他來到主院時,林傾顏還在梳妝。
“這些日子你做了什么?為什么莊主近來每日都早出晚歸,離開山莊。”
漱雪先前因為李如珩成親黯然神傷了多日,稱病避開,沒怎么打理內院。這會兒察覺到李如珩身上的異樣,擔心林傾顏懷有他心傷害到李如珩,立刻氣勢洶洶地趕了過來。
林傾顏放下手中的鏡子,抬起眼眸,看到漱雪身邊的兩名侍男,沒有說話。
漱雪從他的神色中看出了幾分深意。
林傾顏這是有話要對他說?
漱雪猶豫了一息。他本不想與林傾顏私下說話,但到底還是對李如珩的擔心壓倒了一切。
漱雪帶著一絲狐疑,轉頭對侍男們說道:“你們先下去吧。”
侍男們退下后,漱雪問林傾顏:“你剛才究竟有什么話要對我說?現在我讓他們都走了,你若是真的有話那便快說。”
“我有一件事要告訴你——關于我當初來到山莊的原因。”林傾顏道。
……
林傾顏將林江天針對李如珩的算計原原本本地告訴了漱雪。
聽完林傾顏的自述,漱雪久久沒有回聲。
“所以你現在待在李莊,是準備助莊主除去威脅,即使這個威脅就是你娘?”漱雪神色復雜。
“那我又如何知道,你說的是真話,還是為了讓我們放下戒心而編造出來的謊言。”
林傾顏道:“光用嘴說自然無法取信于人。再過些時日等事情查得水落石出,你就知道我對娘子真情一片,所言字字出于真心。”
“好聽的話誰都會說,真不真心的又不能拿出來看有誰知道。我不是珩娘,我從來不相信她人的善念。”漱雪軟硬不吃,并沒有因此減輕對林傾顏的戒心。
“我會繼續盯著你的,若讓我發現你有背叛娘子的行為……不論如何我一定會讓你付出代價。”他冷硬地說道。
“放心,這個機會是不會有的。之前這些年有你照顧娘子我很感激。但如今娘子有我了,日后娘子的一切都有我來接手,漱雪公子你可以卸去重任了。”
林傾顏話里話外都在強調他明媒正娶的郎君身份,諷刺漱雪無名無分。漱雪心中又氣又恨,但偏偏林傾顏說的都是實話,令他反駁不得。
他反問道:“你說這話的意思,是打算將我趕出李莊了?”
漱雪此時反而冷靜了下來。他此生嫁給珩娘做正夫已經沒了可能,余下所求唯愿待在珩娘身邊,為仆為侍都無妨,守著珩娘過完此生,只要她幸福平安他便也滿足了。
這個心愿,無論是誰敢阻撓,誰就是他不死不休的敵人。倘若是林傾顏,他定會拼盡全力除掉對方的。
“漱雪公子你多心了,我并無此意。你和娘子自幼一同長大,宛若親人。你若離開,娘子定然也會傷心。”
“我雖不喜你,但娘子的感受我卻無法忽視。是以只要你不去貪圖某些不該想的東西,我是不會動手的。”林傾顏面帶微笑,說這話時擺足了正夫姿態。
不該貪圖的東西……是指珩娘的愛嗎?
漱雪被他的笑給刺痛了,心中更加冰涼。
好你個林傾顏,你不過是領先一步,占了個名分罷了。
他不會輕易認輸的。娘子是天上日,他做不了月亮陪伴在太陽身邊,只是祈求一點溫暖的光輝能落在身上,又有什么錯?
……
幾日下來,聞人語那邊有書信傳來。
李如珩從聞人語那里得到了一個重要的線索,她思索片刻,叫來信任的隨從,“去一趟汝陰,將這個人找到,秘密帶來。”
“是,莊主。”隨從接過紙張,恭敬應道。
隨從剛退下沒多久,漱雪就出現在了門前。
“珩娘。”他帶著一碟李如珩愛吃的玉杏,喚了李如珩一聲,走了進來。
自李如珩不顧勸阻與林傾顏成親后不久,漱雪便稱病不出,一連在房中待了數日,李如珩來探望也不肯見,只為了避開她……這還是漱雪稱病后第一次主動出現在李如珩的面前。
李如珩關心道:“阿雪,你今日身體如何,可有好些了?”
“只是一些小毛病,娘中的藥吃了已經好了許多,珩娘不必擔心。”漱雪見珩娘如此辛勞還在牽掛著自己,神色不由明朗了許多,微笑了起來。
“那日是我不好,沒有和阿雪說清楚成親之事,反而和你爭吵,惹得阿雪傷心了。”李如珩想到那日兩人爭辯的情景,心中愧疚。
“不,珩娘有自己的為難之處,我不僅沒想著體諒,還使珩娘增添了煩擾,是我該和珩娘道歉才是。”漱雪那日男疾男戶難當,驚愕痛苦之下才沒有控制住情緒。
但眼下知道了林傾顏所說的事情,他又怎舍得責怪珩娘呢。要怪就怪林江天那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女。她老奸巨猾,陰險狡詐。有心設計之下,善良的珩娘又怎么是她的對手。
當務之急,是趕緊解決掉林江天這個禍患。至于他自己和林傾顏的私人恩怨,可以來日再算,如今珩娘安危未定,一切都當以珩娘為重。
漱雪心中早已有了計較。
李如珩在他的安慰之下,心中一片暖意,“阿雪……”
“珩娘不必說了,林江天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珩娘的不易我都知道的……這些日子珩娘在外探查一定要小心,我會把控好山莊上下,不讓外面的探子混入。”
漱雪告訴她自己已經從林傾顏那里得知了林江天的謀算。兩人就探查之事商議了許久,過了一個多時辰,漱雪才從李如珩的書房里離開。
很快,便有想要討好郎君的下人,將這個消息稟告給了林傾顏。
“李漱雪在娘子屋里待了那么久,你是親眼看到的?”林傾顏是何等聰慧的人物,自然不會輕易被挑動。
第54章 為人夫郎 洗手作羹湯
林傾顏猜到漱雪此番去見娘子, 應當是在商討應對林江天之事。
因此面對下人的通風報信,他只是不咸不淡地問了兩句,便把下人打發了去。
然而在下人走后, 林傾顏卻并沒有像他在人前表現出得那般輕松。盡管心里知道娘子與漱雪之間不可能有什么, 但他卻不受控制地心底發酸。
這么長時間,娘子會和李漱雪除了說話之外, 會不會還做了什么。娘子是正人君女不會逾矩, 但難保漱雪那侍虜不會趁機對娘子投懷送抱……
不, 他不能胡思亂想, 要相信娘子。林傾顏遏制住紛亂的心緒。
娘子太美好了,好到他已經成為了娘子的正夫還不夠,還想徹徹底底占據娘子全部的目光,不想讓娘子的眼中出現其他男子。林傾顏明知不該, 卻還是忍不住心生妄念。
李如珩踏入內室時,并沒有看到林傾顏的身影。
但她察覺到屋中還有她人的呼吸,猜測林傾顏是不是又像上次一樣躲起來了, 于是沒有作聲, 腳步微移, 向有人藏身的地方走去。
當她走到屏風邊上時, 一個溫軟的身體撲入了她的懷中。
李如珩早已察覺到來人似乎是林傾顏,因此伸手接住了他。
“顏兒,你怎么在這里?”李如珩有些微微的奇怪。
“噓……”林傾顏卻不想讓她說下去。
一根柔軟的布條被他輕柔地蒙在了李如珩的眼上。林傾顏想到等會要做什么, 臉上不禁浮現出了淡淡的粉色。
他系好布條, 就輕快地松手跑了開來。
“娘子, 來找我呀……”林傾顏眸含春水,清波流轉,聲音脈脈纏綿, 端得嫵媚勾人。
李如珩沒想到林傾顏這次躲起來又換了新花樣,不禁有些無奈。
“顏兒,我有內力在身。你在這屋中走動,我都能覺察到。”她誠實地說道。
聽聽,多么煞風景的話……這世上還能有比玉娘更不解風情的女子嗎?
可惜這世上的女子再多,他偏偏就喜歡玉娘。
林傾顏忍著羞意,咬了咬唇,“我不管,玉娘你就說陪不陪我吧。”
他那柔柔的語氣像是在撒嬌,還帶了一絲羞惱。
李如珩擔心他承受不住,詢問道:“昨日你不是還說身上疼,今日再來的話……”
還行嗎?
她那最后三個字還沒有出口,林傾顏就猜到了她要說什么,臉龐頓時布滿了紅霞,酡紅艷麗。
玉娘怎么能這么說。如浪潮般的羞意吞沒了他。
林傾顏想藏到美人榻后面,卻被蒙住雙眼的李如珩輕而易舉地按住了。
“玉娘……”林傾顏低聲求饒,但是已經晚了。
……
多日耳鬢廝磨,林傾顏在與李如珩的相處中,感受到了她的愛意,內心深處惶恐渴求的浪濤被撫平,比起剛進門的時候,身上逐漸多了一股恬淡柔和的人夫氣質。
清早,林傾顏就忍著渾身的酸意,早早起身,命下人準備了李如珩喜好的吃食。
李如珩只嘗了幾口,就吃出了區別,詢問下人道:“今日的朝食很不錯,莊中換庖人了嗎?”
“郎君知道娘子不喜甜食,命人從金陵請來了一位有名的庖人,是以味道有所改變。”林傾顏身邊的侍男答道。
李如珩心中微暖,對著林傾顏笑了笑,“顏兒勞你費心了,我很喜歡。”
“娘子喜歡,顏兒就滿足了。”林傾顏看著李如珩的笑,注視著她溫柔的眼睛,一顆心像是被泡在了蜜水之中,絲絲地泛著甜。
今日似乎是汝陰那里傳來了書信,說是莊主要找的人找到了。
李如珩接到書信后,便出了山莊。
“郎君,這是在為莊主做靴履嗎?”侍男梅香看到林傾顏拿出了一塊靛藍色布匹,在上面描樣,有些驚訝。
“莊中侍男那么多,郎君為何不讓他們去做呀。”梅香不解。
“我做給娘子的是一番情意,夫郎做給妻主的靴履才是最為合腳舒適的,這與她人所做的如何能一樣。”
林傾顏昨日在為李如珩整理衣物時發現,不知是不是練武的原因,娘子的靴履都磨損得很快。于是他在心中默默記下,眼下一得空就拿出了針線布頭,準備為李如珩制靴。
想到自己親手制成的云靴能被李如珩穿在身上,林傾顏的心湖就泛起了層層漣漪。
全然忘了當初那個瞧不起其它一心撲在女子身上的男子,在心中發誓此生絕不會為了討好女子操持家事、洗手作羹湯的人是誰。
梅香聞言不由稱羨:“郎君和莊主還真是恩愛啊!”
就在這時,漱雪帶人走來。
親手為李如珩制衣制履這些原本是漱雪的活計,如今被林傾顏搶走,他能為李如珩做的事情又少了許多,如何不怨。
尤其當漱雪來找林傾顏時,看到他眼下面色燦若桃花,一副備受滋潤的模樣時,更是男疾男戶得不行。
“珩娘又不在此處,你擺出這副模樣做給誰看。”漱雪只覺刺眼,冷冷看著他諷刺道。
林傾顏卻不在意,若是以前有人敢這么和他說話,林傾顏鐵定要報復回去。但如今他已經贏得了娘子的愛,心中順暢甜蜜,自然對漱雪這個手下敗將多了幾分容忍。
“總比有些人想要,卻是沒有的好。”林傾顏直戳他的痛處。
“呵,你與其在這里與我做些嘴上爭斗,還不如想想怎么快點解決你娘帶來的麻煩吧,若讓你那陰險狡詐的娘傷到了珩娘,我看你還有什么臉面在珩娘身邊待下去。”漱雪低聲嘲道。
漱雪會說這話自然不是空穴來風。
隨著武林盟會召開之日的逼近,林江天近來的催促越發緊迫,林傾顏的拖延之策已經不管用了,就連他本人也受到了林江天的懷疑。
林江天甚至在信中暗示林傾顏,若再找不到劍法秘籍,那她就要設法讓李如珩來不了這次武林盟會了。
這個來不了,肯定不是讓李如珩路途耽擱那么簡單。以林江天的狠辣手段,定然是直接鏟除李如珩這個威脅的根源。
其實若非想要得到李如珩的精妙劍法,在武學上更進一步,以林江天的一貫作風,應當早就對李如珩動手了。
“請母親再給傾顏最后一次機會……傾顏已發現了妻主藏秘籍的暗格,只待尋到機會,便將秘籍偷出獻給母親。”林傾顏看到信上林江天的謀劃,心頭一沉。
時間來不及了,青城派之事還沒有水落石出,而林江天那邊已經按捺不住了。
他表面上答應林江天幾日后獻上秘籍,實際上心底的殺意已經到達了頂峰。
即便憑借他如今的力量還不足以和林江天抗衡,但林傾顏已經下定決心,哪怕魚死網破他也要提前殺了這個老賊,為玉娘除掉這個禍患。
以林江天這個老狐貍的謹慎程度,府中投毒是做不到了。此人大抵是早年間虧心事做多了,怕人尋仇,每日吃食都要下人先試。
林傾顏了解林江天,知道下毒無用,召集手下準備在她出府時全力截殺。
為了降低林江天的戒心,林傾顏準備以獻上秘籍的借口親自去見林江天,在面見當場下手,圍殺親母。
但林江天好歹也是武林盟主、天榜高手,林傾顏手下并無能與之直接抗衡的頂尖武者,只能靠埋伏取勝。若是失敗,林傾顏在其中,定然難逃一死。
因此,此行他是抱著孤注一擲的心態,做好了有去無回的準備。
由于害怕自己再也回不來,林傾顏這兩日黏李如珩黏得緊,一刻也不愿分離,李如珩寫信他要在一旁磨墨,李如珩練劍他也要拿著巾帕為她拭汗。
更是熬夜將手上的云靴加緊做了出來,服侍李如珩換上。
“玉娘,這雙云靴穿著可還合腳?”林傾顏看著李如珩穿上自己親手制成的鞋履,有種難言的幸福感逐漸彌漫上心頭。
“這是顏兒自己做的?”
李如珩看著腳上這雙暗紋飛揚的云靴,心知林傾顏費了不少功夫,神情柔和,“顏兒費心了,我很喜歡。”
林傾顏聞言心中歡喜,哪還記得什么其它,就連身上的疲憊都仿佛瞬間消失了,臉上的笑容溫柔羞澀,“顏兒不累,玉娘喜歡就好。”
然而這時,李如珩卻細心地問他。
“顏兒,你近來似乎有些心事,與往常不大相同。若有何事讓你為難了,或許可以說給我聽一聽。”
聽到李如珩這么問,林傾顏的心不由地鼓跳了兩下。
“沒有,顏兒并無憂慮之事,娘子怎么會這么問。”他強壓住心頭的顫動,換上了自己慣常的微笑。
“顏兒,我們是妻夫,妻夫之間最重要的就是彼此坦誠。”
“還記得我們在成親那夜所說的話嗎?你答應過我,日后遇到任何事情都不會對我隱瞞,要相信你的妻主有能力解決這些事情。”李如珩說道。
林傾顏掙扎:“我……”
李如珩沒有催促他,而是輕輕握住了林傾顏的手,溫熱的掌心包裹在林傾顏的手,眼神溫和有力,似乎是在鼓勵林傾顏自己說出口。
林傾顏回想起當時兩人約定的話語,掙扎了幾息,終究還是情感壓倒了理智,微微低下了頭。
“對不起娘子,是我騙了你,其實我這次是打算去找母親……”林傾顏說出口的那一刻,便意味著放棄了原本的計劃。
或許在他內心最深處,也是無法割舍娘子,舍不得就這么離開的。
林傾顏將林江天這些時日的逼迫和自己的打算都告訴了娘子。
第55章 武林盟會 勝者留,敗者退
沒想到林傾顏為了她, 竟然打算冒險刺殺林江天。
李如珩耐心地聽他說完了全部的內容,不禁微微嘆息。
“顏兒,不必自責, 林江天盯上李莊是因為我的劍法, 與你無關。此等奸詐小人,即便這世上沒有顏兒, 相信她也會找到其他的法子來竊取秘籍的。”
林傾顏聽娘子這種時候還在安慰自己, 心中感動。
“我擔心母親幾日后得不到秘籍, 恐怕不會善罷甘休的……玉娘, 不若還是讓我去吧,林江天對我防備較輕,有我在或許能夠成功。”
李如珩卻道:“不,顏兒, 你不必親去,還是照約定將秘籍給她。只需拖延數日,待到武林盟會那日, 一切便都有分曉……相信我, 林江天為禍武林的日子沒多久了。”
林江天此時還惦記著秘籍。但她萬萬不會想到, 自己半生費心掩蓋多年的青城派之秘, 用不了多久就將顯露人前。屆時,聲名狼藉的她,即便秘籍在手又有何用。
林傾顏聽懂了李如珩的話, 但他還是不想將娘子的心血交給林江天那老賊。于是和李如珩商量著, 將秘籍的后半部精心修改一番。改動不多, 但關鍵之處卻將劍意引向它端,這才聯系林江天的手下送入武林盟主府。
……
武林盟主府。
“盟主,這是大公子命人送來的東西。”手下將東西呈給林江天。
林江天打開, 看見里面的秘籍,高興得一連說了三個好,“好,好,好……顏兒替盟主府立下大功。秘籍在武林盟會前到手,總算沒白費我的一番功夫。”
手下恭敬賀道:“恭祝盟主得償所愿。”
林江天悅而大笑:“哈哈此次多虧了顏兒。”
“告訴全府,近日我要閉關習武,概不見客。”她對手下說罷,袖子一揮,便帶著秘籍消失在了原地。
密室中,林江天翻看秘籍前幾式,果真和林傾顏先前給她的劍招一樣。
“不錯,此處果真精妙,李如珩這小輩確實有些本事……”她看得入了神,不禁嘆道。
然而看到中間,林江天卻對著某一頁上的劍招圖畫頓住了。
“只是這后一招如何是這樣的,難道其中另有玄機我沒有參透?”
不愿承認自己的劍法天賦比不上李如珩這個后起之輩,林江天擰眉起身,對著秘籍照練起來。
“不對不對……還是不對。”
“此處不順,問題究竟出在了哪里?”
林江天一連修習了多日,細細琢磨著這劍法的深妙之處。
沒日沒夜的苦修后。
“哈哈原來是這樣,我悟了!”
“這次閉關之后,我的劍法又有進益。這下偌大武林,再也無人是我對手。武林盟會,我看誰還敢與我爭鋒——”
終于,功夫不負有心人,林江天一劍劈碎石門。多日苦修的她蓬頭垢面,眼中卻跳躍著野心勃勃的光。
“恭賀盟主出關!”
親信早已候在外面,見石門碎裂成沙,欣喜拜道,“盟主的劍法比之前更加剛勁有力,想必是劍法大成了。”
“離大成還差些火候,但我心下已有所了悟。”林江天內心得意,但面上卻還維持著一派高人的形象。
“盟帖都發出去了嗎?這次武林盟會乃本盟主連任的重要時刻,定要好好準備,不可出一點紕漏。”她叮囑道。
“是,必不負盟主所望。”親信應道。
*
武林盟會當日,林江天端坐高臺之上。
少林武當等大派早已到場,其余各派人士也陸續抵達。
高臺兩旁不遠處布置有太師椅,大小門派掌門依次入座。
“少林明遠禪師。”
“峨眉楊大俠。”
……
“龍虎門錢門主。”
“義莊李莊主。”
“在哪?”
男扮女裝的小公子一開始還有一搭沒一搭地聽著,當侍衛一路念名到李如珩的名號時,他卻猛地打斷了侍衛往下的話,幾乎是迫不及待地朝那廂望去,“快告訴我,姐姐在哪?”
侍衛雖知道趙如意這次是為了一個江湖中人偷跑出王府的,但也沒想到自家郡君還沒見到對方的面便如此激動,儼然一副情根深種的模樣。
侍衛:“……小主子,李大俠就在那里呢。”
她在趙如意一迭的催促聲中,趕緊將李如珩所在的方向指了出來。
時隔多日未見,趙如意再見李如珩,不由屏住了呼吸。
自上次被侍衛帶回王府后,康王便把趙如意關了起來,勒令他不準出府再找李如珩。
但趙如意是誰,自小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豈會這么容易放棄。
知道武林盟會是江湖第一盛事,李如珩必定會參加。他在府中老老實實地待了許久,直到康王和府中侍衛漸漸放松了警惕,這才逃出王府,用自己的性命威逼幾名侍衛送他來此,只為了一見李如珩。
待康王得知消息時,趙如意已經在前往余杭的路上了。任康王命人快馬加鞭地追趕,也沒能趕在武林盟會之前將他抓回。
為了躲避王府的追兵,也為了混入盟會場地,趙如意甚至還男扮女裝,化作一紅衣少女,帶著數名侍衛,借用了王府客卿的身份,成功踏進了這道門。
趙如意一貫愚笨莽撞,此次出逃,卻拿出了平生最大的智慧。
“這小子,有一點小聰明,就全用在他母王身上了是吧!”
侍衛回報了趙如意一路的動向,氣得康王在王府氣得直呼:“冤孽啊冤孽。”
而趙如意此刻順著侍衛的指向,終于望見了他日思夜想的姐姐。
李如珩一襲玄衣,坐在華山掌門的下首。她眉目舒展,神情朗然,在一眾中年門主豪俠當中,格外顯眼。
姐姐多日未見,還是那般的風神女夋茂。
只遠遠瞧了一眼,趙如意的一顆心便如雷般鼓跳起來,思念如潮水上涌。
“姐姐……”他呢喃著,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李如珩的臉龐,一瞬也舍不得挪開。
李如珩原本正在同華山掌門黃令交談,結果察覺到遠處一道視線一直落在她身上。
她循著目光望去,卻見一熟悉的面孔混在下首的人群中。盡管此刻是女子裝束,但那鮮紅的一抹身影還是如往日般招搖亮眼。
“郡君?”
趙如意怎么在這里。李如珩微微吃了一驚。
先前趙如意分明已被王府帶回,此番能來到武林盟會多半是偷溜出府。
不得不說,李如珩還是了解他的性子的,只消幾個念頭,便將事情猜了個大概。
此處武林盟會,江湖人士聚集,魚龍混雜,趙如意一個男子混在其中,若無侍衛,恐有危險。李如珩擔心趙如意在此出事,向正在交談的幾位掌門告了個罪,將趙如意帶了回來。
趙如意見李如珩遙隔人群這么快就辨認出了他,并且立即放下手中之事來找他,面色慌亂中又帶了幾分欣喜,一雙眼睛閃動著明亮的光采,“姐姐,你來尋我了。”
李如珩問他:“郡君,你怎么來這里了。”
“我被關在王府,哪里也去不了,書信也傳不出去……實在想念姐姐,猜到姐姐會參加武林盟會,我就讓人帶我來這里了。”趙如意說著說著,聲音低了下去。怕李如珩說他,趙如意在李如珩面前不自覺地扮起了可憐。
李如珩心知按照她們的安排,一會兒揭破青城派之事,在場之人鐵定會亂。屆時她忙起來恐怕顧不上趙如意,很可能會亂中出事。但這些話又不能和趙如意明說,她只道。
“這里人多危險,郡君千金之軀,萬一待會打起來被傷著就不好了,我讓山莊中人送你回去吧。”
“姐姐,母王不允,我好不容易才出府一次。這次偷偷出來,母王肯定要生氣,如無意外,這是我最后一次出府了。我只想看著姐姐在武林盟會上使劍的英姿,難道這點小小的心愿姐姐都不能滿足我嗎?”趙如意可憐兮兮地說道。
“如果姐姐是擔心我的安危的話沒有關系的,趙十三她們幾個跟在我旁邊,這些尋常江湖中人傷不著我。”趙如意還在繼續求情,偷偷朝著侍衛們使了個眼神,示意她們說話。
侍衛趙九、趙十:“……”
保護了郡君一路,這小祖宗連她們是誰都分不清,也就這種時候還記得她們了。
“是……郡君有小的們等保護,李大俠不必擔憂。”趙九迫于小主子的淫威,只得硬著頭皮幫著求情。
李如珩還是不想答應,正準備叫人護送趙如意離開這里。然而就在此時,擂鼓聲響起,林江天站了起來。
“各位大俠豪杰今日來此,令林某人不勝欣喜……”
武林盟會開始了。
“郡君,你帶著侍衛們跟在我身邊。待會若是亂了起來,你們便先行離開吧。”李如珩來不及多說,將趙如意等人領到了自己身邊,讓她們隨李莊的人一同站在李如珩的椅后。
此時林江天已經說到這次武林盟會的目的了。
“本次盟會,我們照例以武會友,請各派掌門長老盡展武藝,在高臺之上切磋較量。若有哪位掌門有信心,可頭一個上臺,臺下任何武林正道人士都可上臺挑戰。勝者留,敗者退,直到無人再上臺為止,留到最后的勝者便是下一任的武林盟主。”
“不知林某的這個主意,眾位大俠覺得可否?”林江天笑著說道。
她所說的這番規則,聽上去很是公平,往年選拔武林盟主也是如此,在場的諸多江湖人士自無不可,紛紛同意。
更有性子急躁的江湖中人大喊:“快些開始吧!”
第56章 將計就計 以劍抵喉
“既是如此, 那我霸拳門劉天霸便先來試上一試罷!”一個聲如洪鐘,身如鐵塔的女子一馬當先,占住了高臺。
“霸拳門?劉門主名聲赫赫, 鄙人吳平愿意一會。”一書娘打扮的女子朗聲應道, 徐徐搖扇,不急不緩地步上高臺。
“那位是鐵扇毒針吳娘子, 她手上的扇子便是她的武器, 據說是請了唐大師專門打造的。內含一百零八根毒針, 既是短兵, 也是暗器,極是難防……這下劉門主可要倒霉了。”臺下有熟悉這二人的武林人士小聲道。
“這一局,我賭吳娘子贏。”那人信誓旦旦道。
然而,比武的過程瞬息萬變, 非常人可料。
高臺之上,兩人相對便即刻動起手來,剛開始是劉天霸憑借一身剛勁拳術占據了上風, 但很快吳娘子就使出了殺手锏, 扇子一展, 那如雨般射出的毒針剎那間直射劉天霸的面門。
劉天霸也聽說過鐵扇毒針吳娘子的名號, 知道她一手毒針難以抵擋,早有防備,閃身去躲。
但由于針雨密集, 再加上身法不夠敏捷, 劉天霸格外提防, 還是不慎中了數根,只支撐不到數息,身子搖晃便要倒下。
“為了這次盟會, 我可是特意尋人將針上毒藥換成了烈性,任你武功再高,內力再強,中了我的扇針也得倒下。”
吳平見狀大笑著,用扇遙遙虛點劉天霸腦門,嘴里念著,“倒也,倒也!”
兩聲一過,劉天霸便轟然倒下。
吳平這才放下心來,走上前去查看劉天霸的情況,準備給她喂下解藥。
誰知就在這時,趴地不起的劉天霸竟然從地上猛然昂首,一拳砸在了吳平的額首,那蓄力已久的鐵拳,只一下便將吳平捶倒在地。
“好你個劉天霸——你個卑鄙小人,居然裝暈?!”吳平捂著額首,氣急罵道。
“哈哈,莫非只準你放暗器,不許別人偷襲?老娘正防著你這一手呢。就這么倒下,豈不是白白便宜你了!那可不成,要走一起走……”
劉天霸毫不在意吳平的罵聲,秉持著我得不到別人也休想得到的精神,成功在下場前重創吳平。
這下好了,吳平雖勝了這一局比武,卻也負了傷,很快便在之后的比武當中失了利,被少林禪師一掌送了下去。
高臺之上,來來往往,各派高手幾乎都試了個遍,最后留在高臺上的是峨眉楊青山楊大俠。
她一手秋水劍法使得出神入化,一連擊敗數位高手,讓臺下群英望而卻步。
“無愧是天榜第二的楊大俠,光是觀其劍法,便讓人領悟良多啊!”
“還有沒有大俠上前較量了?如若沒有,便該林盟主與楊大俠一較高下了。”盟主府的人高聲詢問。
高臺下群英看完比試,自忖難敵楊青山的劍法,一時間竟無人做聲。
林江天微微瞇眼,視線望向李如珩所坐的方向。從開場到現在,李如珩始終沒有上臺。難道是她預料錯了,李如珩此次并無角逐盟主之位的想法?
不過,李如珩的劍法已經被她破解,李如珩上不上臺都無妨,影響不到結果。
林江天緩緩起身,準備上臺與楊青山一戰。
然而就在這時,一道身影卻在一片寂靜之中,從臺下飛身而起,落在了高臺之上。
“姐姐?”趙如意只覺身前一空,還沒看清,李如珩就已經登上了臺。
有人驚道:“是李大俠上去了!”
“楊老前輩,久聞前輩劍法高明,一直未有機會請教。今日借盟會之機正好一覽秋水劍意,請前輩賜教。”李如珩上臺后沒有急著比試,而是抱拳向楊青山有禮道。
楊青山是一位慈和老人,“李莊主太客氣了,你年紀雖輕,一手劍法卻未必在我之下。今日以比試武藝為要,不存在前輩后輩之說,還請李莊主先行。”
李如珩頷首,“楊老前輩,得罪了。”
下一瞬,長劍出鞘,如晨光破曉,劃破了天際。
兩位江湖頂尖劍客交手,身影交錯,劍光紛飛,讓人目不暇接。
趙如意遠遠望著,視線一直落在李如珩身上,不禁屏住了呼吸。
“郡君勿憂,李莊主武藝高強,此番比武定然不會有事的。”侍衛見他緊張,連忙說道。
“那是自然,李姐姐是天下第一的劍客,沒有人能在劍上勝過姐姐。”趙如意雖然擔心,但還是仰起了頭,驕傲地說道。
“好女夋的劍法!”
“都說這李莊主乃劍道奇才,今日親眼所見,果真了不得,竟然能和楊大俠平分秋色……”
在場眾人紛紛緊盯臺上,不敢錯目,想知道比武結果孰勝孰敗,誰更技高一籌。
終于,李如珩尋到了楊青山的破綻,劍勢一變,由虎鷹撲食般的強勁變得柔緩下來,宛若清風拂面,頓時打亂了楊青山的劍招,兩人纏斗的身影從中分開。
“承讓。”
李如珩的劍落在楊大俠肩頭,點到為止微微一頓,將長劍收了回來。
楊青山自知李如珩剛剛是手下留情了,劍客交手,只一劍之差便能決定勝負。
她習劍數十載,今日見了李如珩,方知有人是天生的習武之材,十余載光陰抵得她人數十載苦修,當真是長江后浪推前浪哪。
經過這一番較量,楊青山輸得心服口服,“小友好劍法,老嫗受教了。”
在場的武林中人看到這一幕,全都坐不住了。
“這,當真是李莊主勝了!”
“李莊主劍法委實高明……今日一決,天榜又要變動了。”
……
眾人皆是驚訝。
趙如意可不管這些,他聽著耳邊她人的感慨,與榮有焉。欣喜之下臉頰紅了起來,盡展笑顏,猶如春花綻放,“我就知道姐姐一定可以……”
“如此一來,豈非最后武林盟主尊位,將在李莊主和林盟主中誕生了嗎?”有人想到這里,不禁將目光投向林江天。
林盟主可是李莊主的岳母,在這武林盟會比武臺上媼媳相對,也算一段佳話了。
“賢媳,看來這后面便是你我二人的比試了。”林江天見李如珩最終取勝,卻是心中一定。
她費盡心機,幾經周折取得劍法秘籍,正是為了今日。
林江天來至高臺中央,負手而立,一派高人風采。
“在下斗膽,向林盟主求教。”
李如珩開口前朝山莊中人的方向看了一眼,遠遠望見隨從悄悄點頭,示意人已帶到,她這才回轉目光,直視著林江天道。
“好,我便與你一戰。”林江天胸有成竹,長劍出鞘。
在場的武林各派人士都不由地安靜下來,看著李如珩率先出劍,銀光乍起,宛若秋風掃開一片落葉,帶著雷霆之勢一舉蕩開。
“來得好!”林江天見這一劍招正是秘籍之上的,她早已想好應對之法,心中更是穩落了幾分。
只見她高聲贊嘆了一聲,隨后不慌不忙地變了招式,接住了飛來的長劍。
臺下有人感慨道:“姜還是老的辣呀,你瞧林盟主這一劍接得多漂亮。”
林江天聽在耳內,心底自然暢快。接下來幾劍她都仿佛能夠提前預料到下面的劍招一般,應變迅疾,看著李如珩面上逐漸露出驚訝之色,她心下微哼。
跟我斗,你李如珩還是太嫩了點。
李如珩沒有作聲,待林江天逐漸放松警惕后,劍招卻驟然變了。
出招時分明還是秘籍上的劍招,但之后的劍勢卻變化萬端,如靈蛇出穴,四面游走,又如金花盛放,滿眼燦光。
林江天原本以它招迎擊,一時沒能變換過來,露出破綻,被李如珩刺中了腹部。
“這……怎么可能?”林江天身上一痛,驚愕之下不禁脫口而出。
李如珩的劍法不都記在秘籍之上了嗎?這一招她為何沒有見過,難道是李如珩新創的劍招……
林江天心神震顫之下,劍招偏移。李如珩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反手一劍,再次朝她的要穴送去。
到底是老江湖,林江天即便在這種時候也飛快地斂住心神,勉強架住了這一劍。
但她畢竟受了傷,本身劍法就不如李如珩精妙,這會兒還要費心抵擋李如珩新變的劍招,漸漸難以為繼,落入了下風。
“林盟主,你輸了。”李如珩最后一劍出現在了林江天的脖頸上,這一姿勢毫不留情,直白地告訴所有人林江天輸了,輸得徹徹底底。如若此刻她不是身在比武臺上,那便該要失去性命了。
這……不是說林盟主與李莊主乃媼媳關系嗎,按理說應當較為親近,怎么李莊主當眾竟然如此不給岳母情面。
這下就連旁人都覺出了不對,心下疑惑。
她居然當真輸給李如珩這小輩了!
身處其間的林江天又怎會感覺不到其中的古怪之處,她只覺劍氣森森,冰冷的劍刃仿佛帶著殺意,緊貼在她的脖頸之上。
一想到江湖豪杰都看到了她眼下的狼狽模樣,林江天心中就頓生恨意。
小輩辱我——李如珩你怎敢如此!
但眾目睽睽之下,即使心中再是不甘,林江天面上還得做出一派和煦模樣。
“賢媳,這場比試是我輸了,有天下英杰見證,你且將劍移開吧。”
幾位掌門不明內情,也跟著幫腔,“是啊李莊主,比武勝負已定,你可以把劍放下了。”
誰料李如珩卻并未依言照做,而是一手持劍,抬頭望向臺下。
“各位前輩,請聽李某一言。在下這次趕赴盟會并非為了角逐這武林盟主之位,而是為了多年前的一樁人命冤情而來。”
第57章 自述冤情 真相大白
“人命冤情?”在座的武林豪杰都不是傻子, 聞言再看看被李如珩用劍抵脖的林江天,都意識到了什么,神情變化。
李如珩這次的種種不對, 果真是沖著她來的。
林江天聽到人命這個詞時, 心中瞬間陰沉下來,但面上卻只作不知, “這里是武林盟會, 哪里有什么人命, 賢媳別開玩笑了。”
一邊說著, 她一邊回想李如珩說的人命案是指哪件。
林江天這大半輩子做了不少惡事,李如珩光是這么一說,她一時竟不能肯定是哪件東窗事發了,出言試探道。
然而李如珩卻沒有理會她, 而是對著臺下道,“李三,將人帶上來。”
一位全身蒙在黑袍之中的女子被李莊中人帶了上來。
“林盟主真是貴人多忘事。做了這么多年武林盟主, 當年你在青城派犯下的滔天惡行, 竟然全都忘記了嗎?”黑袍女子一上高臺, 就對著林江天冷冷一笑。
她的嗓音嘶啞難聽, 像是受過傷一般,發出黑蛇吐信似的嘶嘶聲音,讓聽者不由皺眉。
“青城派……是那個一夜之間火燒滅宗的門派?”
“聽此人的話意, 莫非青城派當年之事竟然不是意外?”
“老嫗我當年親眼驗看過, 青城派確確實實是被山火所焚, 這又如何能和林盟主扯上關系。”
“青城派”一詞仿佛喚醒了許多武林前輩的舊時記憶,一群武林豪俠眾說紛紜,各自不解。
林江天微微變色, “青城派……你是何人?”
黑袍女子:“各位大俠莫急,且聽晚輩慢慢道來。”
“林江天,不,應該叫她林大牛才是。二十多年前,林江天還是江湖上一陋陋無名之輩,出生貧寒,武功低微。空懷抱負闖蕩江湖卻連衣食都不能自給,一日竟餓暈在青城派山腳下。”
“所幸巡山的門派小弟子及時發現,將她救回了門派之中,以米湯沃灌,其人方得蘇醒。”
“醒來后,林江天跪謝掌門及弟子的救命之恩,自陳身世,請求掌門收留于她,愿在門派中為虜為仆,以報青城派恩情。”
“掌門見其學武心誠,又知恩圖報,是個心正之人,便好心收留了她。將林江天收為外門弟子,傳授她門派武功。”
說到這里,黑袍女子似乎再難強忍情緒,眼中悔恨、痛苦等意傾瀉而出。
而林江天早在她說出林大牛之名時,便已豁然變色,之后聽著黑袍女子將她身世一一述出,林江天不由掙扎起來。
“你是常蘊、錢銘與……還是王定?!”
她想要向前,卻被李如珩的劍毫不留情地割破了側頸,一道鮮血流了下來。
“停下,再向前就別怪我的劍不認人了。”
林江天知道李如珩說的是真話,以此人說一是一的性子真的可能下得去手。
為了保命,她只得眼睜睜地看著黑袍女子在武林群英面前揭穿她的老底。
這對維持了大半輩子好名聲的林江天來說,簡直比直接殺了她都讓其難受,心中的屈辱讓林江天不由發恨。
黑袍女子不愿與她多說,繼續道:“林江天在門派之中孝敬師長,愛護弟子,時常幫其她弟子灑掃門庭,博得了門派上下的一致稱贊。”
“然而好景不長,林江天此舉只維持了數月。一日她趁庖廚無人,偷入其中,在門派諸人的飯菜中下了迷藥,潛入門派藏書閣,欲盜取內功秘籍。”
柳道長聽到此處,不禁發問:“等等,老嫗有一事不明。既是門派已將她收做弟子授其武藝,為何林盟主還要盜取秘籍?”
“只因青城派有一獨門內功秘法,精妙高深,只授掌門親傳一脈,乃親傳弟子的象征。”黑袍女子向柳道長看去,緩聲說道。
“林江天從小弟子處偶然窺知這一秘籍的存在,心中男疾男戶,義憤不平,覺得掌門偷藏絕藝不肯教她,是瞧不起她的出身,懷恨在心。”
“于是此人決心偷盜秘籍,攜卷逃離青城派。”
“然而事有不巧,當日小弟子恰巧因加練錯過了用飯時辰,沒有吃進那摻了迷藥的飯食。夜間聽見藏書閣響動,弟子前去查看,剛巧發現了林江天。”
“照面之下,小弟子剛開口詢問林江天在此做甚,便被林江天動手打暈了。林江天見事已敗露,心一橫,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拿了秘籍之后便放了一把大火,將青城派全派上下幾十人盡數燒死在了其中。”
“這就是為何青城派那么多人,夜發大火,卻無一人存活的原因。”黑袍女子聲音幽啞斷續,越聽越像是從冥間傳來的鬼泣聲,令聽者無不動容。
“林盟主,這是真的嗎?”華山朱掌門不禁問道。
而林江天一開始情緒還有些激動,但在黑袍女子說了這么多之后,反而平靜了下來。
“自然不是,我從未在青城派待過,又怎么可能放火殺人。此人所言非實,乃是污蔑之語。”她義正詞嚴道,面上看不出端倪。
一時之間武林眾人議論起來,竟不能肯定林江天和黑袍女子所說的話,孰真孰假。
“這位武師,不知你說林盟主當年有意縱火燒山,滅及門派,可有憑據?”少林明遠禪師阿彌陀佛一聲,合掌問道。
黑袍女子冷笑一聲,掀開蒙面黑布,“怎的沒有。”
“我這張臉便是最好的憑證。”
說罷,她微微仰面,將一張臉展示在武林眾人眼前。
“嘶……”這下,在場的所有人在看清那張面孔的時刻,都不由地發出了愕然的吸氣聲。
這是一張燒傷嚴重的臉,凹凸不平,焦黑深紅,滿是瘢痕,像有無數肉蟲爬在其上,眉發皆無。從被燒傷掩蓋的五官中,甚至難以辨認出原本的樣貌。
華山朱掌門驚道:“你是當年青城派存活下來的人?”
“林江天你真的不認識我了嗎?我便是故事里那愚蠢可憐、輕信于人,引狼入室害了全派的小弟子……”
“常、問、心。”黑袍女子赤紅的雙目死死盯著林江天,想從她的臉上看出一絲其它的情緒。
在所有人面前揭破林江天殺人滅派的這一幕,常問心已經等了二十多年了。當年她在大火中幸存下來,昏迷間被當做尸體與師姐妹埋葬在一處,后醒來生生打穿棺材這才從后山墳地爬出。
因覺得是自己當初救下林江天,引狼入室。又因過于信任外人,沒有對林江天隱瞞秘籍之事,這才害得秘籍被偷,全派上下慘遭殺害,常問天心中悔恨難當,夜不能寐。
在無數個因渾身痛癢難耐,生不如死的夜晚,常問天都在心中發誓定要親手向林江天報仇雪恨,為全派幾十條人命討回公道,待一切事了,她再親自下地府向掌門請罪。
只是天不遂人愿。常問心在這場大火中燒傷,渾身筋脈受損,內力損傷大半,醫者也勸她不要再習武了。但常問心還是強忍著渾身的難言劇痛,繼續練功,一邊四處在江湖上打探著林江天的消息。
誰料在常問心恢復休養的這一年多的時日里,林江天竟帶著青城派秘籍,改名換姓,搖身一變,成了大派弟子,且因武功進益飛速,受到提拔,成了掌門愛徒。常問心遍尋無果,卻一直沒有放棄。
多年后,當常問心終于找到改名為林江天的林大牛時,她已經當上了武林盟主,過上了人人景仰的日子。
常問心看到林江天現在的模樣,自知以自己如今的武功,報仇無望,唯有想方設法揭穿林江天的真面目。
但眼下若是被林江天發現她還活著,定然不會留下她這個活口。
于是常問心回去之后閉門痛思了數日,決定隱姓埋名,藏身于一小村落中,一邊收徒授功,一邊等待著時機,以圖報仇。
常問心?林江天的眼中閃過一絲訝然。
沒想到當年將常問心打暈了放火,都沒能將她燒死,此人還真是命大。
“這位青城派弟子,我雖是同情你的遭遇,但這燒傷也只能說明你在大火中幸存了下來。我林江天行事坦坦蕩蕩,沒做過的事情絕不會認,你所言的其它可有依憑?”林江天一口咬定與她無關,仍是不認。
“我就知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林大牛你要憑據,你身上的內力不就是最好的答案嗎?”
“師尊當年將內功秘籍授我,你偷走秘籍修習,身上內力自是與我同出一源,只需在場前輩一驗便知。”常問心說著,將目光投向了李如珩。
李如珩道:“事關重大,在場眾人都是見證,不知哪位掌門愿來一驗。”
“阿彌陀佛,貧僧來吧。”少林明遠禪師上前一步道。
“大師,請。”李如珩見明遠禪師上來,點了林江天的穴道,側開一步,讓她來看。
明遠禪師先是依言試了常問心的內力,隨后掌心貼在林江天的丹田處,微闔雙目,將少林內力注入林江天的體內,引出其內力。
細細感知了一刻,明遠禪師突地睜開了雙目,面色震動。
底下武林眾人早已坐不住了,忙問道,“大師,結果如何?”
“這……確實如常武師所言,林江天內力與其同出一源,常武師并無虛談。”明遠禪師作證道。
一石激起千層浪,臺下各派人士頓時炸開了鍋。
“果真如此?”
“這般說來,那常問心說的話便是真的,林江天難不成真是殺人奪功之徒……這么多年,武林竟叫這樣的心狠手辣、道貌岸然之輩做了武林盟主,說出去真得讓人笑話死了。”
第58章 就任盟主 陰暗手段
“這……怎么會這樣!”
“若是一切都如此人所言, 我們該如何處置林江天這個惡人。”
真相大白,林江天所做惡事暴露在所有人眼中,江湖眾人紛紛開始商討該如何懲治于她。
有門主提議, “林江天當了武林盟主這么多年, 若是這事傳揚出去,定會叫邪派之人恥笑, 不若便叫這青城派弟子將她殺了, 對外便稱盟主病逝罷了。”
“如此甚好。”
此話一出, 有不少人聞言贊同, “既能替青城派主持公道,又能保全正道顏面,堪為兩全之策。”
眼看著大多武林人士都點頭了,李如珩卻在此時再次開口。
“常大俠, 不將林江天的惡行公之于眾,你可愿意?”她徑直向常問心詢問道。
“不,我不愿意!”常問心聞言, 毫不猶豫地回道。
“林江天所行惡事令人發指, 我早已發誓要將林江天從青城派得到的所有東西都拿回來, 包括武功、名聲以及性命。”
“到了這個地步, 唯有讓她身敗名裂,狼狽赴死,才能勉強告慰我師長同門的在天之靈。”常問心斬釘截鐵地說道。
李如珩待她說完, 環顧臺下, 朗聲道:“諸位可有聽見, 武林絕不是姑息養奸,藏污納垢之地。若是今日我們為了一己聲名隱瞞此事,明日便會出現第二個、第三個林江天。”
“只有將林江天的所作所為曝白天下, 嚴刑懲治,才能警示后人,一肅正道之風。”她一身正氣,所言句句在理。聽到此處,臺下不少武林中人都猶豫了起來。
“李莊主所言甚是,立身之正才是正道根本。”第一個出來說話的是楊青山老前輩。
“是極,李大俠說的在理,我張武舉也贊成。”張總鏢頭跟在后面道。
明遠禪師合掌:“善哉善哉……”
在這些人的帶動下,多數武林人士都同意了。常問心將劍抽了出來,站到了被點了穴無法動彈的林江天面前。
“林大牛,你當初害人之時,可有想過你也有今天。”她緩緩舉劍,“今日我便要替全派亡魂向你索命。”
常問天眼看大仇將要得報,雙目通紅,劍尖微抖,用盡全身力量,將劍猛然刺向林江天的胸口。
誰料就在這時,方才自被揭破舊事就一直默不作聲的林江天卻突然動了。
原來她竟不知何時運轉心法,沖破了穴道束縛。
直到此刻劍尖就到胸前,林江天這才再不隱藏,飛出一掌毫無保留地拍向常問天。
“小心。”李如珩是在場所有人中頭一個反應過來的,只見她長劍一挑,護在常問心身前,眼疾手快地化解了這致命的一掌。
而林江天卻是趁此機會,向外逃去。
在場武林眾人想要上前阻攔,卻聽林江天一聲大喝,“盟主府之人何在。”
盡管林江天此刻已經聲名狼藉,地位不再,但她這么多年培植勢力耗費的心血可不是白費。
此時一聲令下,仍有不少死忠的親信挺身而出,與臺下的各派人士戰在一處。拖延時間,好讓林江天趁亂逃走。
“哼,就憑你們也想殺我,未免有些自不量力了。”林江天一路打倒數人,馭起輕功,逃了出去。
李如珩為了護住常問心等人,一連殺了數名死士。
混亂之中,趙如意在幾名侍衛的保護下,終于來到了李如珩的身邊。
“姐姐沒事吧,剛剛那林老賊有沒有傷到你……”他一見到李如珩就撲了上去,擔心地查看起來。
方才趙如意遠遠地看見林江天朝李如珩她們的方向拍來一掌,沒能看清有沒有打中,就著急忙慌地讓侍衛帶他來找李如珩。
李如珩看趙如意焦急的模樣,略緩了神情,安撫他道:“我無事,郡君不必擔心。”
趙如意聞言,這才勉強將一顆心吞回肚中。他見周圍有人看了過來,不由地俏臉一紅,趕忙松開李如珩的手臂退到了她的身后。
武林眾人合力將林江天留下來斷后的親信擊倒。但此時的她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了,一些獨身前去追尋的武林高手,紛紛無功而返。
“恩人,都怪我剛剛急于報仇失了警覺,讓林江天給跑了,這該如何是好。”常問天見到手的仇人被她放跑了,此刻心底的自責和痛苦再次襲來,對著李如珩就要下跪請罪。
“常大俠快起來,林江天狡猾陰毒,本就不會束手就擒,垂死掙扎是必然之事。當務之急是將此人盡快捉拿回來,以免再出事端。”
李如珩此話,既是對常問天,也是對在場的武林眾人說的。
“李莊主,不,李盟主所言在理。”
華山朱掌門率先說道:“方才盟會之上,李盟主大敗群英,拔得頭籌,按約定自該繼任盟主之位。現林江天逃匿在外,便要辛勞盟主大人帶領我們將其擒拿,為武林除去一害了。”
她神色鄭重地說完,朝著李如珩躬身一拜,儼然是將李如珩當做新任武林盟主來對待了。
“正是!李盟主人品武功都無可挑剔,還有揭發林江天之功,大義滅親。她的為人武林中人皆是有目共睹,堪為正道之首。” 陸家少主陸苕華高聲附和。
“眼下乃多事之秋,確實需要一位能夠服眾的盟主來率領正道,重回正軌。”
幾位掌門長老覺得再找不到比李如珩更合適的人選,其他武林人士聽了也都心服。
“見過盟主!”
于是臺下所有人紛紛對著李如珩行禮,口稱盟主,恭敬莊嚴。
“諸位請起。今日我既然受了這一拜,就必須擔起盟主之責。眼下林江天逃走。其人陰險狡詐,手段狠毒。今日受此之辱,必定會設法報復。若是放任其逃走,不亞于放虎歸山。必須將她盡快擒拿歸府,當眾處置,以儆效尤。”
李如珩環視在場之人,話中自蘊的浩然正氣,就如她的長劍一般鋒銳,讓人不自覺地心中一凜。
“武林盟屬聽令,即刻起所有門派全力緝拿林江天。凡有尋到林江天蹤跡之人,就地格殺,不必手下留情。”
……
暮色漸沉,李如珩回來時,林傾顏正在屋中亮燭等她。
“玉娘,我聽說今日盟會之上母親她不肯就擒,傷人逃走了,不知娘子可有受傷?”一見到李如珩,林傾顏就快步迎了上前,眼含憂色,牽住了李如珩的衣裳,細細打量。
林傾顏這一天實在擔心李如珩,害怕林江天被揭破真面目后憤而傷人,一直在派人時刻盯著,打聽消息。
得知林江天逃走,他本想立刻趕往李如珩身邊。
但林傾顏身為一名男子,還是林江天之子,若是此時出現在李如珩身邊,只會給她帶來麻煩。
于是林傾顏強忍著心中的焦灼,硬生生按捺住了自己的念頭,懸著一顆心在府中等待李如珩歸來。
“顏兒不必擔心,我的武功在林江天之上,她傷不到我。”李如珩知道林傾顏擔心她,恐怕為此提心吊膽了一天。
是以李如珩進門后任由林傾顏微紅雙眼,拉著她上下細看,伸手將林傾顏攬入懷中。
林傾顏被娘子這么一抱,一張玉臉頓時染上了些許緋色,聲音軟了下來,像是在撒嬌,“玉娘,我正在看傷呢……”
“無妨,我渾身上下一處傷也沒有,顏兒盡管驗看。”李如珩溫和地笑了笑,將林江天逃走,她被推舉為了武林盟主,下令緝拿林江天的事情全都告訴了他。
“只是捉拿林江天之事恐怕沒有那么容易。她陰險狡詐,熟悉各派情況。如若就此潛入山林躲藏不出,怕是一時半會未必能將其擒回。”李如珩說到此處,不覺有些嘆息。
林傾顏表面上沒有說什么,但心底卻將娘子的為難之處深深記下。
其實誘林江天出來并不難,只是有些手段正道中人不屑去使罷了。
娘子是正人君女,想不到那些陰暗的小人伎倆,但他卻不然。
他只是一個深愛妻主,毫無顧忌的小男子罷了。只要能替娘子徹底除去林江天這個仇人隱患,林傾顏什么事情都愿意去做。
林傾顏想到這里,徹底下定了決心。他找來手下,吩咐幾句,讓人將盟主府中的小妹帶來。
“這……主子真的要這么做嗎?”手下聽完都吃了一驚,有些不敢相信,那可是主子的親妹啊。即使主子心底不在意這個異父妹妹,但若是被人知道了這件事,主子自己的名聲便全都毀了。
哪知林傾顏卻絲毫不曾在意,“聲名不過是些許外物罷了。就算最后傳了出去,只要能為娘子鏟除林江天,這點犧牲有何不可。”
手下聞言,領命去了盟主府。
此時的盟主府家眷已經得知了林江天惡行敗露,在武林盟會上逃跑的事情,整個府內亂成一團。
按理說武林盟主更替,這些林氏家眷都該遷出。
但李如珩體諒此刻天色已深,時候太晚。且府人眾多,得訊倉促,便沒有讓她們動身,只讓人將盟主府外圍了起來,避免林江天余黨混在其中逃出。
正夫王氏和一眾夫郎公子們想向外面的人打聽情況,卻沒有人肯同她們說話。正在焦急間,就見有人進入了府中,自稱是大公子派來接小姐的人,說是大公子知道這幾日府中不安恐要生亂,故特意遣她來接小姐去李莊暫住幾日。
王氏對此只當是林傾顏顧念血脈之親,看重這個妹妹,沒有多想便同意了。
手下將襁褓接過,帶回了林傾顏身邊。林傾顏只看了一眼,確認過后便讓下人帶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