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崇明尚還想說什么,但太子褚憫已經(jīng)不耐煩地一揮手。
“閉嘴,吵死了。”
無論是一群beta們可笑又滑稽的自我介紹,面試官們議論時的竊竊私語,還是弟弟崇明尚時不時不滿的叫喊,甚至是一雙雙皮鞋鞋跟摩擦過地板時,磨蹭出的凌亂又尖銳的聲響。
都讓他覺得吵鬧。
只有這個不穿鞋的beta,白襪子踩在冷灰色地磚上,悄無聲息地走進來,也沒有多余的廢話。
這很好。
像團空氣,安靜。
褚憫面無表情地走下高高的臺階,和靜靜站立的年昭擦肩而過。
年昭低垂著頭,發(fā)絲垂落,還是維持著雙手背在身后的姿勢。
從進場到現(xiàn)在,他就這樣努力縮減自己的存在感,不動,少說話,盡力取悅這個最最傲慢的上等人。
是的,傲慢。
傲慢到坐在王座上召見他們,卻懶得聽他們說話,懶得看清他們的臉。
當beta們略帶緊張地排成一排時,傲慢的太子甚至懶得理會他們的討好,恐懼,抑或是期待,只會因為他們鞋跟的聲響而幾不可見的蹙眉。
年昭甚至敢篤定,雖然太子剛剛隨手指了他,但他連年昭長什么模樣都沒看清。
倒是崇明尚看清了年昭的臉。
脾氣暴躁惡名遠揚的惡犬,跟在太子身后離開時,突然在年昭面前止住了腳步。
戴著鉚釘手套的手粗暴又無禮地捏起beta的下巴,一雙緋紅眼睛惡狠狠地逡巡在年昭的臉上。
年昭順從地仰著下巴,厚厚鏡片后的眼神平靜如水。
看起來就是一個很乏善可陳的beta。
不過膽子倒是蠻大。
崇明尚不甘心地嘖了一聲,松開手,跟上太子的步伐。
等面試官們都收拾東西走遠后,旁邊一直屏住呼吸,老老實實當背景板的四個beta終于松了口氣,臉色震驚,或羨慕或嫉妒地圍上來。
“我去,厲害啊兄弟!太子真的選你當助手啦!”
***
“太子真的選你當助手了?”書都快貼到鼻尖,盯著書上文字的舍友猛地抬起頭。
“嗯,謝謝你的眼鏡。”年昭笑著把黑框眼鏡摘下,重新戴回舍友的臉上。
“沒事。”終于恢復視力的舍友笑著擺手,又遞過來一個盒子,“對了,醫(yī)務(wù)室給你定制的眼鏡已經(jīng)做好了,喏。”
“謝謝啊。”年昭懶散地倚著書桌,戴上新眼鏡。
舍友許維近視度數(shù)高,五百多度,年昭戴著時一直頭暈眼花,但還是一臉淡定的撐完了面試。
新眼鏡是專門配的,雖然厚實但沒度數(shù),年昭戴上試了試,還蠻舒服的。
“好看嗎?”年昭推推眼鏡,問道。
“額,”舍友仔細打量了一會,委婉道:“好像不是很好看。”
明明年昭很漂亮的,之前裝omega時像個精致的娃娃,分化成beta后也還是熠熠生輝,但一戴上厚厚的眼鏡,像是封印住了美貌。
“不好看就行,要的就是不好看。”年昭滿意點頭。
不好看就意味著省卻很多麻煩,就能更安分地做團空氣伺候太子。
他好不容易從下城區(qū)的垃圾街,搖身一變成了貴族學院的學生,只要順利從貴族學院畢業(yè),一張畢業(yè)證就價值可觀。
而另一邊,學院論壇里早就炸開了鍋。
「里濤一下,那個神秘beta到底啥來路?竟一舉拿下太子」
--人在現(xiàn)場,心機婊實錘。
--+1。搞個最后一名到場姍姍來遲,還在太子面前脫鞋,生怕太子注意不到他的“與眾不同”。
--樓上酸雞跳腳,被太子一眼看中,還稱不上與眾不同嗎?不過到底啥來路,我咋不記得學院里有這號人。
--轉(zhuǎn)學生唄,笑死,查了下,居然是下城區(qū)的賤民,前幾天才入學的。
--下城區(qū)?!!
--不信,今年下城區(qū)的進修生名額不是滿了嗎?
--不是以進修生的名義進來的,我看了下,檔案上沒寫清楚,估計是非正常渠道進來的。
--非正常渠道?奇了怪了,除了f4誰有這特權(quán)?
--呵呵,多年吃瓜的經(jīng)驗告訴我,此b必有大瓜。有沒有厲害的再細扒一下?
--求扒,另附路透幾張,來路不明的beta已經(jīng)美美上任了呢。(沒有陰陽怪氣jpg)
屏幕上的照片加載,一看就是偷拍的角度,但清清楚楚地拍出了熱議話題里的beta。
beta戴著黑框眼鏡,穿著學院的統(tǒng)一深灰色制服,安靜又有分寸地走在太子褚憫的身后,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
像是察覺到上方有人偷拍,beta微微抬起頭望過來,表情平靜,眼神淡漠。
--我去,該說不說,和太子有點詭異的適配。
--??樓上眼瞎就去治。
--差遠了好嘛,長得一副死讀書的書呆子樣兒。
啪。
宋毓文怒火中燒地合上手機。
才幾天沒見,他故意屏蔽年昭的日子里,年昭居然分化成了beta!
還面試上了太子的助手,成了學院炙手可熱的紅人!
關(guān)鍵是年昭越高調(diào),這些看戲的人就越想扒出年昭的底細,要是扒出來,那宋毓文就危險了。
因為蘇黎維德學院對學生名額很緊張,下城區(qū)的學生入學的難度不亞于鯉魚躍龍門,成績要優(yōu)秀到出類拔萃;
中城區(qū)和上城區(qū)的學生想入學也要經(jīng)過層層考核,家境門戶階層,還有關(guān)系網(wǎng)都是入學考核點。
而年昭能一路大開綠燈,順順利利地進入貴族學院,正是因為宋毓文偷偷地用了f2成美都的名義。
如果扒出來,鬧大了被表哥成美都知道的話,那宋毓文就慘了!
“喂,發(fā)什么呆,不玩了。”惡犬崇明尚心情煩悶地揮出一球,又無聊地拄著棒球棍,一身紅白相間的棒球服,和他紅色眼眸相映。
宋毓文趕緊摘下棒球手套,從對面小跑過來。
“你和我玩球時發(fā)呆?”惡犬不高興地皺眉質(zhì)問。
“對不起啊,明尚哥,我是突然想到點事。”宋毓文試探道,“關(guān)于那個轉(zhuǎn)學生beta,我知道些情況。”
??
崇明尚抬起眼,來了興趣,“說。”
***
蘇黎維德學院,教學樓的頂層,a班。
班里匯集了學院金字塔頂層的一批學生,人數(shù)不多,只有四十人,但無一例外都是家世顯赫,來自上城區(qū)的alpha。
階梯教室里,一排排的深黑長桌沿著臺階往教室后方延伸,alpha們或坐或站,三五人聚在一起,面色各異地望向教室門口處。
新上任的beta助手拎著包,恭恭敬敬地跟在太子的身后,在alpha們灼熱的注視里坐在太子身旁。
只負責a班教學的教授進來上課,拿著名冊點名,當然,beta的名字是不可能被叫到的,因為地位低微。
而f4們的名字也不會被叫到,因為地位尊貴。
更何況f1太子要忙著接手帝國,f2成美都忙著獵艷,f3冼月瓏忙著宅在別墅宿舍里睡覺畫畫,f4崇明尚忙著飆車地下打拳,對于他們四位來說,學院課可上可不上。
今天冼月瓏倒是很少見的來了,埋頭在桌上呼呼大睡。
成美都也來了,只是懶懶低著頭,捧著手機,似笑非笑的看著手機屏幕。
一臉皺紋的教授推推眼鏡,對此習以為常,開始上課。
年昭幫太子擺好書本后,便在一旁認認真真的扮演——空氣。
嗯,快被alpha們視線燒焦的空氣。
都陪著太子上一周的課了,年昭早就習慣了四周好奇打量的視線,一邊假裝認真聽講,一邊神游天外地發(fā)呆。
講的什么鳥語,a班天之驕子們接受的課程果然還是太超前了。
還好他今天只用陪著太子上完金融課,等太子去上馬術(shù)課時,年昭就可以麻溜地滾回自己的d班了。
講臺上,教授嘰里咕嚕吐出的一長串名詞,活像催眠曲,讓人昏昏欲睡。
年昭面無表情地手放在桌肚下面,對著大腿猛猛一掐,用疼痛來保持清醒。
坐在他正前方的成美都正點開消息n+的私信,一手撐著下巴,一手漫不經(jīng)心地劃著手機屏幕,全是omega們發(fā)來的美照。
艷福不淺啊。
坐在最后一排的年昭坐姿筆直端正,厚厚鏡片后的眼睛卻靜靜盯著成美都的手機屏幕,欣賞著一張張美照的劃過。
啊,他也好想有個香香軟軟的omega啊。
年昭在心底默默發(fā)出一聲長嘆。
在下城區(qū)那種垃圾街里,omega是極為罕見的存在。
只有下城區(qū)的肥得像只豬的區(qū)長養(yǎng)了一個omega情人,不知道從哪里拐來的,漂亮到出奇的omega。
那個omega有一雙深綠色如湖水的眼眸,像春日里晃蕩接連的野水芹,柔軟又波光粼粼。
omega常常被鎖在區(qū)長的小樓里,就這樣趴在窗邊,輕輕咬著唇,含羞帶怯地望向垃圾堆高處的年昭。
而年昭隨意地坐在垃圾堆上,一身破破爛爛的拉絲的白t恤,蹬著不知道從哪撿的舊舊的水藍色雨鞋,伸出手,對著omega打了個無聲的響指。
后來年昭就和omega……
反正年昭費盡心思逃跑,一路跑到下城區(qū)的邊緣,又故意被宋毓文的車撞倒時,學的就是那個omega的樣。
楚楚可憐的,清澈又純?nèi)弧?br />
坐在正前方的人忽然回頭,是一張風流又多情的面孔,是成美都。
年昭飛快的收回思緒,一秒收回落在成美都手機上的目光,端端正正地目視前方,緊緊盯著口若懸河的教授的嘴皮子。
有趣。
這個陪伴在好友褚憫身邊,像空氣缺乏存在感的beta居然在偷看他手機。
雖然沒抓個正著,成美都也不惱怒,桃花眼微彎,對著年昭晃了晃手機,唇邊露出幾分促狹的笑意。
年昭臉上毫無表情,像是才察覺到成美都的動作,從教授身上抽回眼神,短暫地和成美都對視了一眼,眼神平靜無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