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燙的熱水注入，瓷白茶盞里的碧綠茶梗一根根漂浮，氤氳出淡淡茶香。

    一身整齊制服的下人又提起茶壺，沖泡下一杯。

    年昭站在一旁等候，握著手機(jī)，面無表情地點(diǎn)開學(xué)院論壇。

    論壇里，最近的熱帖都是f4生日會相關(guān)，熱鬧非凡。

    主題帖：【笑死，是哪個(gè)腦洞大開，在生日會意見表上寫了鬼屋冒險(xiǎn)？】

    --噗。可以提意見，但不要瞎j8提。

    --f4進(jìn)鬼屋？想想都覺得恐怖...崇明尚會緊皺著眉頭，然后一拳打爆扮鬼的工作人員吧？

    --要我說還是穩(wěn)妥點(diǎn)，就弄個(gè)化妝舞會。

    --化妝舞會很無聊好嘛，前年的游艇舞會上，f4都無聊到半途走人了。

    --話說其他三位怎么從來不辦生日會？

    --太子從來不辦生日會的，生日那天就回宮里，和帝王帝后一起慶生。

    f3冼月瓏你懂的，懶得辦，我有時(shí)候都覺得他懶得呼吸（夸張說法

    --至于f2成美都不辦，就得問問我們的omega了（偷笑jpg

    --呵呵，我沒記錯(cuò)的話，成美都那年生日會，整個(gè)學(xué)院的omega都出動了吧，香水脂粉味差點(diǎn)把我熏死。

    --關(guān)鍵是熱情的omega們差點(diǎn)發(fā)情，害得信息素過敏的太子當(dāng)場離席，后來成美都就不辦生日會了。

    ......

    “茶泡好了，可以端上去了。”下人小聲提醒道。

    “好的。”年昭收好手機(jī)，上前端起。

    大廳里燈光明亮如晝，襯得窗外月光都蒼白黯淡。

    年昭端著托盤，走近中央的長沙發(fā)，將沖泡好的紅茶奉上。

    太子坐在長沙發(fā)上，微微垂著頭，看不清表情，搭在沙發(fā)背上的手指隨意往下方一點(diǎn)，年昭便會意地將茶杯輕輕放在大理石茶幾上。

    第二杯茶遞給成美都。

    成美都倒是抬起頭，一雙桃花眼微彎，笑意盈盈地望著年昭，輕聲說了句“謝謝”。

    年昭靜靜垂下眼，避開和成美都的對視，又默默站回太子身后。

    只是放在西裝褲兜里的手機(jī)卻時(shí)不時(shí)震動，無聲的，隱秘的，透過薄薄的衣料，將震感傳遞到大腿上。

    是成美都的惡趣味。

    在刷完n張omega的照片后，再好心地一張張分享給年昭。

    “......”年昭面無表情地抬起頭，和對面沙發(fā)上的成美都遙遙相望，下一秒，一顆虎牙齒尖露出，警告似的，緩緩的咬過下唇，像是撕咬獵物。

    一瞬間，木訥beta的皮被掙破，露出驚艷又危險(xiǎn)的內(nèi)里。

    好吧，再發(fā)照片好像會惹惱正在工作的新朋友。

    成美都故作無辜地笑，收起手機(jī)。

    年昭收回眼神，又成為像空氣一樣的背景板。

    太子完全沒注意到成美都和beta助手暗地里的眉眼官司，只是煩躁地揉了揉眉心。

    “怎么了？很累嗎？最近你好像連續(xù)參加了好幾場會議。”成美都正經(jīng)了點(diǎn)，關(guān)心道。

    “會議不累。”太子冷冷道，眉頭微微蹙起，深灰色眼睛里是冰冷的暗流洶涌，“但是那些家伙的信息素讓我難受。”

    在學(xué)院內(nèi)，太子可以要求所有學(xué)生都控制信息素的外放，這里是只聽從他命令的王國。

    但在宮殿里，面對那么多各執(zhí)己見，吵得面紅耳赤的大臣，太子只能忍著對信息素的惡心，盡量冷靜地處理政務(wù)。

    “憫，你的過敏癥是不是變嚴(yán)重了？”成美都敏銳的抓住關(guān)鍵。

    “嗯。”太子淡淡地嗯了一聲

    他們都知道信息素隔絕噴霧是飲鴆止渴。

    越是依賴噴霧，越是與外界信息素隔絕，那么太子本身對信息素越缺乏耐受性，進(jìn)入陌生環(huán)境后對信息素表現(xiàn)出的不適應(yīng)越強(qiáng)烈。

    “要不要先斷掉噴霧？”成美都坐起身，一雙桃花眼里滿是認(rèn)真，沒了半分不正經(jīng)，“莫維茲教授那邊怎么說？”

    “莫維茲教授的建議是停掉噴霧，立即開始脫敏治療。”太子端起茶杯，垂下眼，默默看著碧綠茶水里晃蕩的倒影。

    “那不要再耽擱了，盡快吧。”成美都勸說。

    “不用擔(dān)心，莫維茲教授已經(jīng)在著手準(zhǔn)備了。”太子語氣淡淡地安撫好友，渾身卻散發(fā)著低氣壓。

    也許是他今天的噴霧噴得不夠，總覺得還能聞到會議上殘留的信息素。

    當(dāng)然，更壞的情況是噴霧噴得越來越頻繁，效用也越來越低，越來越難以覆蓋那些惡心的信息素。

    砰。

    太子陰沉著臉，手里茶杯砰然炸開，碎片四濺。

    伴隨著雪山味信息素的猛烈釋放，森然又清洌，迅速席卷整個(gè)大廳。

    是他為了壓制身上各色混亂的信息素，本能地釋放了自己的信息素來抵抗。

    “憫，你失控了。”成美都皺起眉。

    太子面無表情，低垂長目，望著手里四分五裂的碎片。

    手心被碎片割破，割出一道道血痕，鮮紅血流蜿蜒而下，沿著蒼白修長的手指流淌。

    ***

    ？？？

    奇怪。

    好像聞到了太子哥哥的信息素味道。

    雪山味的信息素，曠然又浩蕩。

    “好了，生日會的事你看著辦，別再來煩我了。”崇明尚不耐煩地一把推開眼前的生日會負(fù)責(zé)人。

    走了幾步，崇明尚又轉(zhuǎn)身強(qiáng)調(diào)一遍，“成美都不是幫我弄了個(gè)學(xué)院征集意見嗎？你和他商量就行，別再問我意見。”

    “好，好的。”負(fù)責(zé)人畏畏縮縮道，再抬頭時(shí)，崇明尚的身影已經(jīng)不見了。

    ***

    浴室燈光華麗得幾乎刺眼。

    年昭不適應(yīng)的瞇了瞇眼。

    他還是喜歡宿舍里昏暗的燈光，更溫馨。

    洗手池前，年昭站在太子身側(cè)，垂著頭，動作輕柔地捧著太子的手心，仔細(xì)檢查著有無茶杯碎片遺漏。

    太子剛剛沖了冷水澡，為了沖掉身上殘留的信息素氣味，身上還帶著冰涼涼的水汽。

    手心已經(jīng)不再流血，被割破的傷痕泛白。

    年昭微微直起身子，拿起洗手臺上的紗布和藥膏時(shí)，卻不小心瞄見面前的鏡子。

    下一秒，年昭的動作頓住。

    鏡子里的太子頭發(fā)濕漉漉的，平時(shí)往后梳的頭發(fā)散落，幾縷沾著晶瑩的水珠散落額前，眉骨高挺。

    像一只剛上岸的，裹挾著海水潮濕氣息，英俊到有點(diǎn)森然的海妖。

    而這只強(qiáng)大可怖的海妖，在年昭低頭為他清洗傷口時(shí)，一直在鏡子里看著他。

    深灰色的，缺乏溫度的眼睛，像是第一次從鏡子里認(rèn)知到beta的存在，冰冷的乜著鏡子里的beta。

    大意了。

    年昭后知后覺。

    為什么？

    為什么太子用這種眼神看他？

    年昭平靜地移開眼睛，假裝認(rèn)真的擠著藥膏，腦袋卻在飛速轉(zhuǎn)動。

    明明侍奉久了，太子已經(jīng)習(xí)慣了beta時(shí)不時(shí)的肢體接觸。

    無論是整理領(lǐng)帶時(shí)，還是戴上手套時(shí)，太子都對beta的碰觸毫不在意，傲慢到從未看過beta一眼。

    從未看過一眼......

    年昭的動作慢下來，像是想到什么，試探的，一手握著太子的手，一邊緩緩地下蹲，鑲嵌于墻壁上的寬大鏡子里，他的身影逐漸下沉并消失。

    當(dāng)鏡子里只剩太子時(shí)，太子又恢復(fù)了之前的模樣，漫不經(jīng)心的站著，望著鏡子里神色陰翳的自己。

    奇怪的注視沒了。

    年昭單膝跪在瓷磚上，水痕洇濕了學(xué)院制服的西裝褲，低垂著面孔，嘴角牽起一抹冷笑，手下為太子纏繞紗布的動作卻越發(fā)輕柔。

    浴室里安靜得可怕。

    直到門外傳來急促腳步聲，浴室門被一把推開。

    是急匆匆趕來的崇明尚。

    “哥，你沒事吧？你受傷了嗎？”崇明尚著急的要上前。

    “沒什么，只是杯子碎了割的小傷。”太子不以為然道。

    “是嗎？可是我聽下人說你都信息素失控了！”崇明尚還急慌慌地要說什么，卻被太子打斷。

    “安靜點(diǎn)，明尚。”太子抽出手，半個(gè)眼神都沒留給還半跪著的年昭，路過弟弟時(shí)留下淡淡的，厭倦的一句。

    “...好。”崇明尚嘟囔著，明顯不情愿，但還是被哥哥拉住狗繩，不再叫囂，乖乖追上去跟隨哥哥。

    浴室里只剩年昭一人。

    還有沒擰緊的水龍頭，一滴滴水珠滴落洗手池的聲音。

    年昭安安靜靜地收拾剩下的紗布和藥膏。

    扣扣。

    門被敲響。

    是成美都倚著敞開的門，一手閑閑的敲了敲門，唇邊笑意勾人。

    “今晚去玩嗎？”成美都走近，像是看不到滿地水痕，也毫不嫌棄地蹲下身來，笑意盈盈的邀請著。

    “可以啊。”年昭隨意道，表情淡然地整理著散亂的紗布，“不過我要回宿舍換身衣服。”

    “沒關(guān)系，我?guī)湍銣?zhǔn)備了衣服。”成美都不著痕跡地瞥了眼年昭的膝蓋。

    beta半跪在水淋淋地板上的膝蓋處褲子被洇濕，留下略顯狼狽的陰影。

    “...你知道太子照鏡子時(shí)的禁區(qū)嗎？”

    成美都回過神來，聽清楚問題后露出了然的笑，“你剛才冒犯到太子了嗎？”

    “是呢。”年昭微笑，是皮笑肉不笑的假笑，“我沒注意到鏡子。”

    “好吧，褚憫他從小到大都不太喜歡和人一起照鏡子，你下次遇到鏡子，盡量避開和他一起出現(xiàn)在鏡子里就行。”

    是不喜歡還是傲慢？

    傲慢到從來不看beta，連beta意外和他出現(xiàn)在同一面鏡子里，都讓尊貴的太子感到冒犯。

    “是不是太傲慢了？”年昭輕聲道，鏡片后的眼睛里劃過嘲諷。

    成美都對beta的大膽發(fā)言有點(diǎn)驚訝地挑挑眉，但還是笑瞇瞇的。

    “傲慢嗎？還好吧，他的身份就注定傲慢。”說著，成美都也單膝跪地，任憑昂貴的西裝褲洇濕水痕。

    西裝褲微微繃緊，撐出結(jié)實(shí)有力的大腿線條。

    然后，花花公子對著年昭眨眨眼睛，桃花眼的弧度迷人，駕輕就熟地用低沉嗓音誘惑道，

    “所以？要不要換身衣服，和不傲慢的我出去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