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附近有一個大商場。
下面的廣場還開了夜市，這一帶夜晚十分熱鬧。
天完全黑了，特意來這附近來吃宵夜逛街的人反而更多。
沈照雪走在黑暗的角落里，周圍的熱鬧仿佛和他完全隔絕開。
路上辦公大樓的角落里還蹲著不少鬼魂，他們盤踞在這里，等待著陽氣不足的人將對方拉進鬼域。
沈照雪不知道這里是否會有朝朝喜歡的鬼，他掌心長出密密麻麻的咒文，朝著那群野鬼們飛去。
所過之處，只剩下鬼消散后的焦糊氣息。
直到眼前的蝴蝶漸漸放緩了速度，垂落在他的手心。
沈照雪的臉色有些蒼白。
他壞了規矩，這些作惡多端的鬼本應由鬼差帶走，卻被他直接吞噬了。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
他抬起頭，蝴蝶停下的位置，正是他公司樓下。
沈照雪很快看見了從大廳里出來的謝朝朝。
他抱著一條粉色的圍巾，邊走邊避開保安的視角。
好不容易躲開了活人，他卻沒有繼續走了。
而是找了個角落，為自己穿上了一條白裙子。
沈照雪：？
到底是什么樣子的鬼，還需要他的朝朝扮成女孩兒？
沈照雪有些煩躁地皺著眉，他甚至干脆不想裝了。
腦子里突然閃過一個念頭。
將少年抓回去，關在家里，用咒文爬滿他的全身，讓他永遠無法離開。
哪怕恨上他也無所謂。
沈照雪閉了閉眼，壓下心里的欲念。
理智告訴他，他不能這樣做，放長線釣大魚才是正確的決策。
而他目前只需要知道對方是個什么鬼，清除全部障礙即可。
沈照雪轉身走進轉角處，能通過綠化帶看見少年寶貝似得抱著那團粉色的圍巾。
是送給對方的嗎，這么珍惜。
呵，什么野鬼也配戴朝朝送的圍巾。
沈照雪靜靜看著小鬼走出來，然后沖著自己的方向來了。
他若無其事走到街上混入人群，防止被小鬼注意到。
少年又換上了那頭柔順的長發，身上的白色裙子輕飄飄的，一雙烏黑的眸子黑白分明，漂亮得不太真切。
他在夜晚的街頭歡快地走著，昏黃的燈光可以真實地照在身上。
加上他的步伐輕盈愉悅，連帶著裙擺也充滿了活力，乍一眼看去，完全無法聯想到鬼。
就因為要見心上人了，開心成這樣。
沈照雪在人群里看得發愣，這怎么比第一次吃他手上的零食還要開心。
鮮活的模樣，讓他意識到，對方此時似乎刻意顯了形。
雖然已經是晚上了，但值得他顯形去見的情人……難道不是鬼？
如果不是鬼，那解決起來就麻煩了。
但人也不是沒辦法解決。
沈照雪想著，臉色卻十分平靜，只是一雙眼睛陰沉得快要滴出水了。
他混在人群里才跟了一段路，漂亮的少年就遇上了麻煩。
一個走動著賣花的街頭青年攔住了他，手里的花強硬地朝他手上遞。
這笨蛋大概是以為要送給他，毫無防備，甚至有點小開心地接了過來。
拿完花他就想走，卻被對方一把拉住了手腕。
確定朝朝已經顯形了，沈照雪也不想給人欺負他的機會。
他徑直走過去，此時情況特殊，不能把事情鬧大，手上提前打開手機的支付頁面。
小鬼顯然已經不想要花了，把花塞了回去，但是對方不依不饒。
沈照雪見狀加快了步伐——
“咚！”
賣花的青年被少年摔到了地上。
“！！”沈照雪走到一半，猶豫到底要不要繼續往前走。
那青年被摔得狠了，艱難地從地上坐起來，嘴里還耍賴一般地叫囂道，“你等著，我兄弟們過來有你好果子吃。”
鬼的直線思維讓謝朝朝果真沒走，他轉向青年，期待般地蹲下身子，“什么果子這么好吃？”
青年被嚇得往后縮了幾步，“不是你有病吧，我兄弟們過來弄死你。”
謝朝朝歪著腦袋思考了一下，終于是聽出了對方的惡意，他直直盯著對方。
突然裂開嘴笑了一下。
下一秒，那張猩紅的嘴裂到了耳根。
“鬼……有鬼啊！！！”
青年嚇得爬了幾下沒從地上爬起來，好不容易站起來想跑，因為腿軟又摔了一跤。
狼狽的模樣將謝朝朝逗樂了，他邊靠近，邊翻出純白的眼球。
少年略帶沙啞的聲音像是融入了風中，“你不是要給我好果子吃嗎？”
那青年在地上蛄蛹了幾下，不動了。
大概是嚇暈了。
小鬼低頭，撿起一支玫瑰繼續趕路。
很有鬼德，除了人家一開始非要塞給他的，別的玫瑰一支沒拿。
見狀，沈照雪又轉身走回人群，他忍不住有些驕傲地勾起唇角。
朝朝是個厲害的小鬼。
他也可以繼續跟著，看看小鬼要見的人是誰了。
沈照雪一路跟著謝朝朝往回走，這條路線和他來時的路一模一樣。
難不成要見的人是他？
但他記得朝朝的目的是殺了他。
或許是什么美人計么。
畢竟在鬼域里，自己表現得對朝朝女裝的模樣很友好。
小鬼走過了夜市，突然轉了個彎，徑直拐回了夜市的攤販前。
夜市雖然人氣旺盛，但這是夜晚，沒有陽光直射，小鬼的活動范圍就自由許多。
沈照雪剛剛還在猜測是自己，對方里面就換了個方向，心情一下跌落到谷底。
已經和對方約在了夜市嗎。
小鬼在第一個葫蘆串的攤前站了一會兒，看了半天，攤主沖他揮了揮手。
他垂著眼角離開了。
雖然本身也吃不到，但是看起來好好吃。
要是冤大頭沈照雪在這里就好了。
沈照雪皺了皺眉，那約會對象有他了解朝朝嗎，能像他一樣天天給朝朝上供嗎。
他跟在后面，買了一串剛剛小鬼盯了半天的草莓糖葫蘆，選的個頭最大最漂亮的。
走了幾步，小鬼又在賣鐵板魷魚的地方停了半天，連手上的玫瑰花被壓扁了都不知道。
看起來也沒對那人多上心。
沈照雪醋醋的想，但還是跟在身后買了一只大魷魚。
他特意要了打包盒。
小鬼要是老實早點回去，就還能吃上熱乎的。
要是回去晚了，就只能吃上冷飯了。
走到夜市最里面的時候，沈照雪手上已經提了滿滿的食物。
什么關東煮，炸雞，提拉米蘇，應有盡有，都是小鬼眼饞了半天的東西……
小鬼最后停在了賣貓的地方。
那只貓看起來不小，是一只已經成年的貍花貓，身上漂亮的花紋被臟水打濕黏在一起。
像是被人隨便抓來的流浪貓，關在了里面，等著好心人來買。
價格兩百，不貴，但抓性格好的流浪貓卻不需要成本。
小鬼大著膽子伸手去摸摸，貓咪本來焉不拉幾地趴在籠子里，卻依然努力抬起頭，討好般的蹭了蹭小鬼的手指。
“沈總？？”助理的聲音打斷了沈照雪的目光。
對方聲音很大，突然被暴露，沈照雪也不方便再看朝朝那邊，只能對助理點點頭。
助理實在是太驚奇了，因為他天天和朋友來這兒逛夜市，曾說過上班唯一的好處就是樓下有夜市。
但是這還是第一次遇到沈總。
他以為沈總不可能來吃這些……額小零食的。
助理看了眼沈照雪手上拿的滿滿的食物。
幾乎是有些確定又帶點吃瓜的意味道，“沈總出來給女朋友買零嘴？”
沈照雪沉默了一下，怎么回答呢……
“你有女朋友了嗎？”少女的音色清亮，輕靈但又帶著一絲獨一份的沙啞。
沈照雪抬頭看過去。
自己跟蹤的目標正眼睛亮亮地看著他。
沒心沒肺的小鬼微微歪著頭，長發傾斜地散落在肩上，很漂亮。
“沒有。”
沈照雪幾乎是下意識地否認了。
他的嗓音有些發緊，連助理都聽出來了不對勁。
難道還沒成？？
助理吃瓜的目光在兩人臉上掃了一圈。
這少女看起來年紀不大，長相十分精致漂亮，不知為何還有一種不食人間煙火的氣息。
原來總裁喜歡這種白月光的類型。
助理捏緊了手機，已經迫不及待想和朋友分享這個驚天大瓜了。
就是未來老板娘手上的圍巾好像有點眼熟呢……
助理沒多想，著急且識趣的退場，“沈總，我還有事，先走了。”
沈照雪隨意地嗯了一聲，目光不自覺地停留在被擠壓變形的玫瑰花和圍巾上。
“你要去約會嗎？”
“嗯？”少年像是有些意外，隨后笑瞇瞇地道，“對呀，要一起嗎？”
沈照雪的眸光暗了下去，手上特意給小鬼買的零食似乎都有些發燙，“不了，你們去吧。”
少年疑惑地皺了皺鼻子，他似乎聞到了男人身上低落的情緒。
人類心海底針，這么快就不喜歡這張皮了嗎？
下次換個成熟一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