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51章審訊
藤井月安靜片刻。
“抱歉!彼f,“我理解你的心情,如果我是你,我應該也會生氣,但我有必須這么做的理由!
松田陣平搖了搖頭:“算了,萩原姐姐那邊我去解釋,你等我消息好了!
正在說話間,外面客廳忽然傳來小忍的聲音:“松田——你手機一直在響!
“就來了——”松田陣平答應了一聲,用抹布把手擦干,走到外間。
小忍用懷疑的目光看著他:“你剛剛跟小月在廚房說什么呢,嘀嘀咕咕的!
松田陣平悠閑地拿起桌上一直在震的手機,閑閑道:“情侶間的私密對話,你要聽嗎?”
小忍白了他一眼:“聽起來明明是在吵架!”她舉起拳頭,“我警告你,你可不要欺負她,不然就算你是警察,我也要把你揍扁!”
“行啊。”松田陣平看了眼來電顯示,一邊接起電話,一邊說,“揍扁之后別忘了再打包把我扔到東京灣里去喂魚。”
“哼,你想的美,我只會把你扔臭水溝!”
“目暮警官?”松田陣平轉頭看掛鐘上的時間,“……好,我跟藤井半小時以后到。”
放下電話,藤井月那邊也完成了廚房的收尾工作,回到客廳,正好聽見最后一句。
“目暮警官找你就算了,找我有什么事?”藤井月詫異,“我能提供的線索和信息,之前都已經跟警方說過了!
松田陣平放下電話,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西谷圭佑那個被殺害的情人,據他太太說,跟你有點關系,所以目暮警官想找你去問問情況!
小忍“啊”了一聲,想起了之前看到的那張照片:“就是那個長得跟你挺像的女人?”
松田陣平轉向小忍:“你也認識?”
小忍下意識解釋:“啊……之前毛利偵探拍過他跟那女人在一起的照片!
“毛利偵探也知道?”
藤井月無奈:“好了,我跟你解釋吧。之前西谷圭佑的太太懷疑他出軌,就雇傭了毛利偵探私下調查,他拍到了西谷圭佑跟那女孩的合照!
她在手機信箱里翻了一會,找到毛利小五郎當初發來的那張照片:“喏,就是這個!
松田陣平接過,盯著屏幕上的正在接吻的青年男女看了一會。
毛利小五郎也不知是在什么地方進修過,拍照技術極高。這張照片從光線、到構圖、到人物表情,都是一張質量極高的照片,完全不像是偷拍,唯美的甚至是可以用在婚禮現場的程度。
比起那張死亡現場照片不知道高了多少個檔次。
藤井月還腹誹過,毛利小五郎拿著這張照片去找西谷杏結賬,真的不會被她遷怒嗎?
松田陣平把手機扔回給她,表情和語氣都看不出情緒:“拍得不錯!
藤井月立刻感覺找到了同好:“你也覺得拍得很好對吧?毛利大叔這個拍攝技術都可以去當專業攝影師了!
她接住手機,隨意往上面一瞥,發現屏幕上已經不是最開始她遞給他時顯示的那張照片,劃到了下面第二張。
是那張接吻的側面照。
嚴格來說,這張甚至比上一張拍得更好,但同時,這個角度看過去,照片上的人幾乎跟藤井月有七分像了。
再配上昏暗的光線和模糊的拍攝手法,一眼看過去幾乎可以以假亂真的程度。
小忍用余光也瞥到了一角,嘖嘖道:“毛利大叔當初要是拿著這張照片去找西谷圭佑,沒準他會比西谷杏給的還多,簡直完全滿足了他那陰暗的幻想,沒準還想雇大叔再給他倆多拍
幾張!
話畢,她又想起什么,看向松田陣平,不滿地說:“不顧這家伙雖然內心陰暗人品垃圾,有一點他還是比你強的!
“他起碼有一雙發現美的眼睛,眼神比你強多了!
松田陣平:“……”
小忍:“你當初追小月要是有他一半熱情,你倆也不用耽誤這么多年,說到底還是要怪你。”
松田陣平似笑非笑:“你說的對,在這點上,我的確不如他。”
他拎起外套:“你是現在跟我們一起去,還是要再猶豫一段時間?”
他問的是小忍。
小忍驚訝:“我還有猶豫的時間?”
“目暮警官他們還不知道你已經回來的事,再加上他們現在調查的重點在西谷太太身上,所以理論上來說,你還有緩沖時間!彼商镪嚻秸f,“不過也別高興的太早,最遲明天,警方一定會聯系你配合調查,所以你今天晚上還可以好好想想要怎么說!
小忍悻悻地坐下:“我一會就接一個外地的比賽,今晚就走!
她說的是氣話,松田陣平沒接茬,倒是藤井月站出來勸她:“跟當年火災案相關的知情人最近一個接一個遭遇謀殺,兇手連西谷圭佑的情人都沒放過,已經稱得上喪心病狂了,你現在其實很危險。”
“我又不會束手就擒等著被殺……”
“我知道你武力值很高,但對方手里有槍,你再厲害,也不能快的過槍子吧!
小忍不說話了,看起來還在猶豫。
藤井月伸手去拉她:“跟我們一起走吧,你一個人待著我不放心~”
被纏的沒辦法,小忍只能起身:“行,我跟你一起走,但我要先說好,我也并不比你多知道什么,能提供給警方的線索有限!
松田陣平:“過謙了,你畢竟是受害人,恐怕沒人比你更清楚當年的案件是怎么回事了!
小忍指著他:“小月你看,他這個人怎么這么討嫌。 -
搜查一課。
警察們忙得幾乎腳不沾地,最近接連發生的幾起殺人案幾乎榨干了他們的警力,最讓人頭疼的是,這幾起案件明面上,并不能被證明是互相關聯的,因此也無法作為連環殺人案并案調查。
“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我那天去那附近只是為了看看那個小賤人長什么樣,但我并沒有殺她!”
“西谷太太,請你冷靜,我們現在只是在了解情況。”
負責審訊西谷杏的佐藤美和子已經兩天沒有合眼了。
西谷圭佑被子彈擊中后,警方第一時間聯絡了受害人家屬,但沒過多久,西谷圭佑的情人緊跟著死亡,發現尸體的還恰好是西谷太太,她自然而然就變成了這起案件的第一嫌疑人。
“你們現在是在了解情況嗎?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現在就是在把我當成嫌疑人審訊!”西谷杏用力拍著桌子,臉色因憤怒而漲得通紅。
“我告訴你們,有證據就拿證據出來,沒證據證明我殺了人,小心我找律師告你們!”
……
高木警官帶著松田陣平和藤井月從審訊室門口路過,撇了撇嘴,小聲對他倆說:“她從接受審訊開始就是這個狀態,不僅不肯配合調查,態度還特別差,佐藤警官都快要被搞瘋了!
藤井月露出了一個理解的表情:“她性格一直就是這樣,色厲內荏,大概是她丈夫剛剛去世,沒安全感吧!
高木警官嘆了口氣:“那也不能這么折磨我們啊,配合警方早點把案件偵破對她來說也是好事啊,要是她真跟案件無關,我們又不會把罪名栽贓給她。”
松田陣平遙遙地看了眼屋里的西谷杏,壓低聲音問:“目暮警官說她在審訊中提到了藤井,是什么事?”
高木:“啊這個……”他左右看了看,見沒人經過才湊到他倆中間小聲說,“那是她耍無賴的時候隨口說的,非說這件事跟藤井小姐有關,但我們都知道,西谷圭佑出事的時候,藤井小姐一直在警局跟我們待在一起,目暮警官為了安撫她,才說要把你找過來的。”
高木托起下巴:“不過說來也奇怪,目暮警官說要找你過來之后,她就不說話了,后來才又鬧起來!
藤井月笑了笑:“大概是突然想起來,我要是過來,可能會說出對她不利的證詞吧!
高木:“。俊
松田陣平:“目暮警官在哪?我們有重要的事要找他。”
……
“你說什么?火災案的受害人也一起過來了?”目暮警官剛坐下,端起一杯水,聞言就立刻放下,“人在哪?”
松田陣平:“還在我車上。”
目暮警官:“那快讓人進來!”
“我是沒問題,不過搜查一課現在……”他環視一圈忙碌如螞蟻搬家的搜查一課,“還有多余的精力招待人嗎?”
目暮警官:“我親自問!”
藤井月插話:“目暮警官,對受害人來說,她是不愿意再提起這件事的,我跟她是朋友,所以問話的時候,最好能讓我在她旁邊,如果她情緒失控,我能第一時間安撫她!
“這當然沒問題!蹦磕壕僖豢诖饝。
他設想中,一個青少年時期就經歷過這么慘痛經歷的女性,精神狀態可能不會特別好,尤其是他看過當年的卷宗之后,受害人重度燒傷,嚴重毀容,他已經做好了這場談話會很艱難的準備。
藤井月幾人再進來時,目暮警官抬起頭,茫然地朝他們身后看了眼。
“受害人呢?”
被藤井月拉進來的小忍:“……”
她立刻就想出去,但手臂被藤井月死死拽住,微笑著對目暮警官說:“這位就是!
目暮警官:“啊……”
他畢竟還是見多識廣,驚訝只在一瞬間,立刻就恢復了警察本色,十分鄭重地走過來跟她握手:“您是中村忍小姐吧?敝姓目暮,叫我目暮警官就可以!
小忍耐著性子跟他簡單握了下手:“哦,您好!
目暮警官:“今天找您過來,是有一樁案子牽扯到當年的火災案件,我們想找您了解一下具體情況。”
“我掌握的信息,當年就已經告訴過負責的警官了,你們要是想了解情況,找當年的經辦人或者直接看存檔的卷宗都行!毙∪堂鏌o表情,“都過去這么多年了,說不定我記得的還不如檔案里記載的多呢!
這話說得很不客氣,藤井月悄悄拉了一下她的衣角提醒她。
但目暮警官沒在意,或者說,他早就料想到這種情況了。
他笑了笑,拉出一張椅子:“先進來吧,我們坐下聊。您說的有道理,我們先前的確是這么想的,卷宗我們已經找出來看過了,也見過當年負責偵辦這起案件的大場警官,但有些些我們還沒想通,所以才想找您當面了解一下情況!
藤井月小聲說:“小忍,我們過去坐吧!
小忍從鼻子中重重呼出一口氣,過去支開腿坐下,手臂沒有像其他被談話人一樣搭在桌上,而是支在自己的大腿上,看上去頗有幾分混不吝。
肢體語言不像是受害人,倒像是耍無賴的嫌疑人。
第52章 第52章內應
小忍坐下后,松田陣平先在她旁邊旁邊給藤井月拉開椅子,然后又從對面拖了張椅子,擺在藤井月旁邊,自己坐下了。
目暮警官坐在對面。
場面從客觀空間意義上變成了1v3。
目暮警官:“……”
藤井小姐以受害人朋友的身份坐在旁邊也就算了,你一個警察,跟受害人坐在一起干什么?
他無力吐槽松田陣平的行為,只把目光集中在中村忍身上,假裝看不見他。
中村忍作為一個受害人,實在是太不像受害人,饒是見慣了各色人等的目暮警官也有一絲恍惚,他
原本準備好的安慰都用不上了,只能換了個開場白。
“我看過卷宗上您當年的照片,您這些年變化挺大的,剛進來的時候,我差點沒認出來。”
小忍臉上沒什么表情;“那確實,別說你,就算是當年見過我的警官,估計也認不出我來。”
藤井月在一旁解釋道:“小忍當年出事以后一直在接受治療,后來醫學條件發達了,就接受了全身植皮手術,恢復得不錯,她現在是一名職業拳擊手。”
目暮警官驚訝:“拳擊手啊?怪不得……中村小姐看起來狀態很健康!
小忍沒說話。
目暮警官自覺這個話題不是太好,他本身也不是多么會寒暄的人,以往這種事都是由佐藤來做,他摸了摸鼻子,心想還是直接問吧,這位中村小姐看起來脾氣不太好。
他清了清嗓子:“中村小姐,那我們直接開始吧,能不能先請你重新講一遍當年案件的經過!
藤井月悄聲說:“小忍,這是固定流程,你說一下吧。”
本想叫他去看卷宗的小忍看在藤井月的面子上忍了下來。
她回憶了幾秒,說:“那是高一下學期快要到期末時發生的事,那天上午3節 課是音樂課,我是值日生,下課后幫老師把教具搬回辦公室,回來后在課桌里發現了一張紙條!
她說的目暮警官在卷宗里看見的幾乎一模一樣,但他還是問:“紙條上是什么內容?”
“具體內容記不清了,大概是說有事找我,約我在下午1節 課之前去德育樓見面。”
“你知道紙條是誰寫的嗎?”
“不知道,上面沒有落款。”
“你認識那個字跡嗎?”
“不認識。”
目暮警官嘆了口氣,這些內容他在卷宗里都看過,沒有任何新鮮東西。
“那張紙條你后來怎么處理的?”
“收到以后就扔掉了!
“你不知道寫紙條約你的人是誰,為什么還是去了?”
小忍抱起手臂:“我本來以為是什么惡作劇,沒打算去,不過想來想去,實在好奇會有什么事,所以就過去看看,沒想到發生了火災,沒跑出來!
她說得輕描淡寫,但目暮警官知道那場火災的慘烈程度,不由得動容:“中村小姐,那你有想過可能會是什么人想要害你嗎?”
“不知道,我當年在班級里就是個邊緣人物,沒跟誰結過仇,吵架也沒有,想不出會有誰要害我!
眼見著從受害人這里問不出什么來了,目暮警官只好轉向藤井月:“藤井小姐,你跟中村小姐是朋友,又是高中同學,關于這一點,你有什么頭緒嗎?”
藤井月想了想:“小忍高中時是很文靜的乖乖女類型,我也不記得她跟誰關系不好!
“這樣啊……”目暮警官有點失望。
“警官,”沉默許久的松田陣平忽然開口,“或者你可以從另一個方向調查,沒跟誰結仇,那有沒有跟誰關系特別好!
這話一出,藤井月和中村忍倏地抬起頭看向他。
目暮警官一愣,隨即立刻明白過來松田陣平的意思。
“對!”他一拍大腿,“你說的有道理!
雖然沒跟誰明面上結仇,但也許有人私底下看她不順眼呢?
高中時期的少男少女,最常見的也就是情感問題,如果中村忍那時候跟哪個男生走得近,無意中惹怒了另一個女生對她痛下殺手呢?
中村忍騰地站了起來:“你這是什么意思?”
藤井月也跟著站了起來,伸手去拉她:“小忍,冷靜!
松田陣平抬起眼皮,眼含探究地看著她:“你這么激動,是因為明白我什么意思,還是因為我有可能說中了?”
中村忍抿著唇,手臂上的肌肉一塊塊繃緊賁起,壓抑著極大的怒火。
目暮警官狐疑的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打轉。
“松田,你知道什么?”
松田陣平收回目光,無視了中村忍那快要殺人一樣的視線,神情淡然:“沒什么,我也只是聽說,中村小姐跟我們七年前殉職的萩原警官關系很不錯,不過兩個人具體是什么關系,我并不清楚!
“還有這種事?”目暮警官很是驚訝,隨即又想起來,“哦對,我差點忘了,萩原警官跟你們都是高中同學!
中村忍在藤井月的生拉硬拽之下重重坐下。
目暮警官問:“中村小姐,剛剛松田警官說的事,能具體說說嗎?”
中村忍語氣冷硬地說:“沒什么好說的,我跟萩原警官的確是高中同學,不過也就是很普通的同學關系,我出事以后就一直在接受治療,沒怎么見過面了!
“是嗎?”
松田陣平的聲音在旁邊響起,中村忍立刻怒目而視:“你又想說什么?”
“可是據我所知不是這樣。”松田陣平坐直身體,“萩原警官的遺物中有一本要給你的漫畫,在你出事以后,你們很長一段時間保持著密切的聯絡,他一直在鼓勵你,如果這算【普通同學關系】的話,那我們其他人跟你應該就跟陌生人差不多了。”
小忍:“你怎么……”
藤井月小聲給她解釋:“那本漫畫就是從他那里拿回來的!
目暮警官:“真是他說的這樣嗎中村小姐?”
小忍深吸一口氣:“是,但也就止步于此了。萩原警官的性格大家應該知道,是個很熱心的好人,作為他的同學,我遭遇這樣的事,他鼓勵我勇敢接受治療,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吧?”
目暮警官:“這、這么說倒也沒錯……”
“中村小姐。”又是松田陣平的聲音。
要不是現在在警局,中村忍恨不得立刻擼起袖子跟他打一架:“又有什么事?”
“作為一名受害人,你為什么一直在抵抗調查呢?”
松田陣平銳利的眼神釘住她。
“我只是提出一種可能,但你一直在否定我們的調查方向,不愿意接受任何可能,也不提供任何多余信息,作為一名受害人來說,你這種行為實在是很奇怪!
“除非——”他抬起下巴,“你不想讓我們調查出事實真相,你在包庇兇手!
“你放屁!”
松田陣平聳肩:“當然,理論上來說你沒必要這么做,如果是我誤會了,那接下來請你配合我們多提供一些信息,如果能找到放火的兇手,對你來說也是好事吧!
中村忍繃著臉,不說話了。
藤井月悄悄望了眼松田陣平。他是通過自己在廚房里說的那些話聯想到這一層的嗎?
如果是,那這份洞察力就太可怕了。
松田陣平似乎察覺到她的目光,微微側頭朝她看過來。
兩人目光相接,松田陣平歪了歪頭,露出一個詢問的眼神。
藤井月心情復雜地收回目光。
松田陣平:“?”
他不明所以地盯著藤井月白皙的側臉看了一會,是在怪他剛剛不該說的那么直白?
中村忍繃了半晌,最終還是沉著臉說:“我跟萩原警官……在我出事之前,算是關系還可以吧,我那時候的興趣愛好是汽車模型,我們在一次展銷會上碰到過,成了同好,后來就會偶爾一起聊聊這方面的事,但也在正常的社交范圍內,至于你說的——有沒有喜歡他的女孩子會誤會,這個我怎么會知道。”
目暮警官聞言問轉向松田陣平:“松田,你跟萩原警官是好朋友,據你了解他高中時,有沒有對他有好感的女孩子?”
“那就太多了。”松田陣平說,“從我認識他開始,他一直就很受女孩子歡迎,要是從這個角度來判斷,那班級里起碼百分之五十的女同學都對他有好感。”
目暮警官想了想:“那……有沒有比較瘋狂的那種?”
“瘋狂?”松田陣平回憶了一番,很肯定地答復,“沒有!
“沒有?”目暮警官豎眉,“這個想法是你提出來的,現在你又告訴我沒有這樣的人,那這條線索不就又斷了嗎?”
松田陣平悠閑地說 :“我只是說我知道的情況,我們班級里沒有,不代表外面沒有!
目暮警官怒了:“火災就發生在你們學校,放火的肯定是校內的學生,你扯什么外面?”
“那可不一定。”松田陣平抬起眼,眼中光芒一閃而過,語氣自信又篤定地說,“那時候正值初中部升學季,很多即將升入高中的中學生會提前來參觀學校,校方一般對這種行為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左右鬧不出什么大事,就隨他們去了!
目暮警官沉著臉:“你是說,放火的有可能是校外的學生?那塞在中村小姐課桌里的紙條又怎么解釋?校外學生該不會還神通廣大到能出入你們的教學樓班級,精準找到她的課桌,再把紙條塞進去吧?”
藤井月的心幾乎要提到嗓子眼。
這個問題問者無心,但聽者有意,按照松田陣平現在推導出的線索,他只差最后一塊拼圖就能完成整條線索鏈。
她緊張地盯著他。
松田陣平緩慢地轉動著眼珠,表情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發呆。
“你說的對,目暮警官!背聊肷,他忽地笑了聲,“的確是——缺少最后一個環節!
“如果有個同伙做內應,就完整了。”
第53章 第53章過來
目暮警官很生氣。
“什么?內應?”他不客氣地說,“你怎么不干脆說發生火災的德育樓的老師和保安都是兇手的同伙?”
“當然,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松田陣平雙手交疊托著下巴,看上去心情很好。
“目暮警官不愧是見多識廣的老警官了,看問題的角度真是一針見血。”
然而這份毫不吝嗇的稱贊并沒能讓目暮警官心情更好,他說:“松田,不要再胡說了,現在案情已經很復雜了。”
松田陣平不以為意:“再怎么復雜的案件,只要抓住那個最重要的【線頭】,也總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他微微扭過頭去看藤井月和中村忍的表情,前者倒還好,后者幾乎已經掩飾不住自己的驚詫的神情,像看一個怪物那樣看著他。
松田陣平跟她對視兩秒,心里閃過一絲異樣,但這份念頭一閃而過,快得幾乎讓人抓不住。
松田陣平盡量忽略心頭那點隱隱約約的不安感,繼續給這間屋子里唯一還蒙在鼓里的目暮警官解釋:“這件事目暮警官可能不清楚,但佐藤警官一定知道,在前段時間抓捕那個炸彈犯案件中,最終落網的兇手柳原奈美,曾經在接受審訊時供述過一件事!
中村忍忽地站起身,鐵質的椅子腿在地上劃過,發出一聲刺耳的響聲。
目暮警官正聚精會神聽松田陣平說話,被嚇了一跳:“怎、怎么了?”
中村忍沉著臉:“內急,我去上個廁所。”
說完,沒等目暮警官回話,她雙手插在兜里,轉身就走。
藤井月也跟著局促不安地站起來:“那我陪她一起……”
中村忍背對著他們揮了揮手:“我自己去!
“小忍!”藤井月神色擔憂地叫了她一聲,但也沒能拉住她的腳步,她頹喪地坐下,表情很是挫敗。
松田陣平伸手攬住她的肩膀,把人往自己懷里帶了帶,以示安慰。
目暮警官瞪圓了眼睛,目光聚焦在藤井月肩膀上那只手上,而藤井月似乎還沉浸在情緒中,竟然也沒推開他。
這算什么?趁虛而入嗎?
松田陣平感知到什么一般,抬起頭,目光跟目暮警官相接。
目暮警官:快松手你可是警察,不能干這么下流的事情!
松田陣平:……
他沒從目暮警官那豐富扭曲的表情中提取到任何有效信息,干脆不管了,恰好懷里的人動了一下,他于是順手又拍了拍她的肩,安撫的意味很濃。
目暮警官拼命給他使眼色,臉部肌肉都要抽筋了,見這小子非但沒收斂,反而變本加厲,一時間也而不知該如何是好。
他瞪著眼盯著對面兩人看了一會,忽然覺得自己在這個場景下有些多余,沉默了一會,他干笑兩聲隨意扯了個話題:“對了松田,剛剛你提到的柳原奈美審訊中提到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松田陣平撩起眼皮,言簡意賅:“佐藤警官!
目暮警官假作生氣狀:“好哇,她還真是什么都跟你說,真把你當搜查一課編外人員了?”
松田陣平沒搭話。
安靜幾秒,目暮警官覺得有些尷尬,于是只能繼續閑扯:“說起來還真讓人唏噓啊,我記得你三年前剛來的時候,跟佐藤關系還很差呢,誰能想到不過一周的時間,你們倆就已經那么要好了!
這話一出,不光是松田陣平,就連藤井月都從他懷中抬起頭,望向目暮警官。
“目暮警官。”松田陣平語氣不咸不淡地開口。
目暮警官:“?”
松田陣平指了指藤井月:“當著我女朋友的面,能不能不說這些引人誤會的話。”
目暮警官:“??”
松田陣平:“要是把人氣跑了,小心森田警官過來堵著你們搜查一課的門哭!
目暮警官的表情,從茫然,到震驚,再到驚恐。
“你你你……你們……”他用顫抖著手指著他倆,“所以你們是在談戀愛?”
松田陣平:“當然!
藤井月:“不是。”
兩個人的聲音同時響起,卻吐出了截然不同的答案。
松田陣平倏地轉過頭去看她。
目暮警官懵了:“所以到底是不是?”
“不是!边@次藤井月搶在松田陣平前面開口。
她盡量無視旁邊松田陣平有如實質盯著她的目光,淡定地解釋:“松田警官在開玩笑,我們上學的時候是同桌,以前他不想談戀愛的時候,經常拿我做擋箭牌的!
目暮警官“哦”了聲,不贊同地看向松田陣平:“松田,你這就不對了,你自己不想談戀愛就直說嘛,拖著藤井小姐不是耽誤別人的桃花運嗎?”
松田陣平繃著臉沒說話。
藤井月轉過頭,目光帶著些乞求看著他。
松田陣平盯著她看了半晌,才扭過頭,扯了下唇角:“那還真是不好意思了!
算是默認了藤井月剛剛的說法,她稍微松了口氣。
氣氛因這個小插曲陡然尷尬起來,目暮警官感覺到自己千挑萬選,還是找個了不受歡迎的話題,遂閉口不言,閉目養神。
又過了一會,藤井月起身:“小忍半天沒回來了,我去看看她。”
目暮警官睜開眼,扭頭看墻上的掛鐘:“都出去快十分鐘了,去看看也好,中村小姐剛剛離開的時候看上去心情可不算太好!
藤井月隨口接道:“我勸勸她。”
藤井月出去后,只剩下兩個警察大眼瞪小眼。
嚴格來說,是目暮警官單方面在瞪松田陣平,后者仿佛沒骨頭似的癱坐在椅子上,垂著頭不知道在想什么。
目暮警官看他一眼就頭疼:“你能不能坐直了?這樣像什么樣子。”
松田陣平勉強坐起一點,看著沒那么懶散了,算是給目暮警官面子。
又沉默一會,目暮警官干咳了一聲:“松田,你其實心里喜歡人家藤井小姐吧?”
松田陣平抬起眼:“嗯?”
“別否認了,我看你剛剛那個樣子就明白了!蹦磕壕侏q豫了一下,“雖然這種話不應該由我來說,不過你還是應該……把自己身上的事處理好了,再去考慮下一步的事?”
松田陣平:“?”
他不明所以:“我什么事?”
“你跟佐藤……”目暮警官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隱去后半句話,“你不知道嗎?警視廳里到處都在傳,你跟佐藤走得很近,很快就要在一起了。”
“還有這種傳言?”松田陣平皺起眉,不客氣地說,“完全沒經過當事人驗證的謠言竟然在最看中證據的職業間傳開,還真是諷刺啊!
“咳咳,他們也是好奇嘛!蹦磕壕傩奶摰孛亲樱麆倓傔當著他的面八卦了他和佐藤,“不過既然是假的,還是早點澄清的好,藤井小姐平時跟我們警視廳接觸的多,難保哪天不會在別人口中聽到這些事,要是誤會了你就更不好追了!
松田陣平無聲地在心里煩了個白眼,伸手從兜里摸出一包煙,起身要走。
“哎?你干嘛去? ”
“抽煙!彼商镪嚻筋^都沒回,“或者目暮警官你愿意把你們搜查一課的談話室貢獻給我改成吸煙室?”
“出去出去出去!”目暮警官不耐煩地揮了揮手。
松田陣平關上門,隔絕了室內溫暖的空氣,走廊里氣息陰冷,警察們匆匆路過,偶有認識他的會跟他打聲招呼。
松田陣平旋身走進這層樓盡頭的消防通道,推開鐵質的大門,卻不期然跟這里原本站著的人對上視線。
松田陣平:“……”
中村忍:“……”
確認這里只有她一個人后,他把門關上,夾著一支煙向她示意:“介意嗎?”
中村忍深吸一口氣:“也給我來一支。”
狹小的樓梯間內,煙霧繚繞。
兩個人一個靠在樓梯扶手上,一個坐在臺階上,互相對著抽煙,相顧無言。
中村忍一邊抽煙一邊嘆氣,看上去像是晚上的居酒屋里那些失意的中年男人。
松田陣平從思緒中抽離出來,垂下眼皮看了她一眼。
“說起來,我還挺好奇的!彼幸淮顩]一搭地挑起話題,“你到底在擔心什么,明明是受害人的身份,怎么比兇手還苦大仇深!
中村忍嘆氣:“你不懂。”
松田陣平忍住翻白眼的沖動:“真相總會水落石出,不是你費盡心思隱瞞就能瞞得住的,早點放棄抵抗,對大家都好,我說——你其實知道兇手是誰吧?”
中村忍抬起頭:“事情都過去這么多年了,我這個受害人都沒說什么,你們為什么非要抓著當年的案子不放?就為了什么狗屁公平正義?”
松田陣平探究性地看著她,提出了一個猜測:“你不信任警察?”
“我信不信任的,也沒什么重要!敝写迦汤湫,“你們要是足夠聰明敏銳,當年為什么沒能直接破獲這起案子?隔了這么多年,又來掀人傷疤,我們這些受害者就活該被你們溜得團團轉嗎?”
松田陣平沒說話,表情說不出是贊同還是反對。
沉默兩秒,中村忍低下頭,雙手抓著頭發:“抱歉松田警官,不是說你,跟你沒關系!
松田陣平的注意力卻被她話里的另外一層意思吸引了。
“【我們這些受害者】——”他緩緩說,“是什么意思?”
中村忍愣了下,意識到自己剛剛無意中說了什么后,十分懊惱,恨不得穿越到半分鐘前掐死那個嘴上沒把門的自己。
松田陣平追問:“除了你之外,還有其他受害人嗎?”
中村忍無力地閉了閉眼,心里暗罵松田陣平這家伙為什么要這么敏銳。
“對!”她忽地一下站起身,視線跟松田陣平平齊,破罐破摔地說,“現在是沒有,但如果你繼續追查下去,就會產生新的受害人!”
松田陣平皺了皺眉,之前心里一閃而過的那個念頭又冒了出來,這次他精準抓住,單刀直入地問:“所以你一直抗拒警方的調查,就是因為這個?”
中村忍沉默不語,算是默認。
他心里忽然有了種不好的猜測;“你說的新的受害人,不會就是……”
“松田警官——”中村忍抬起頭,神情中透著些乞求,“我知道,對你們來說,事實真相很重要,抓住兇手很重要,維護法律權威更重要,但對于我們這種普通人來說,遠遠有比這更重要的東西!
“外貌很重要,聲譽很重要,金錢很重要,尊嚴也很重要……”
她伸出一雙手,掌心粗糙,布滿了訓練后留下的老繭。
“你看,這樣看上去,火災給我留下的影響其實已經越來越小,只看我本人,根本看不出我經歷過那樣的事!
她撩起碎發,側過頭露出耳后的皮膚,上面有一塊不算明顯的疤痕,顏色暗沉,幾乎跟旁邊頭皮的顏色融為一體。
“像這樣的疤,我身上還有幾塊!彼阉榘l撩回去重新遮住傷口,“但是這種疤痕,就算你們抓住了兇手,它也不可能完好如初,回到以前的樣子了!
松田陣平目光沉沉,沉默地聽著,不知道在想什么,煙快要燒到手指也毫無知覺。
“所以對我來說,抓不抓住兇手,沒有那么重要,時光不會倒流,我也回不去十幾年前,能抓住自然挺好的,抓不住也沒什么所謂。”
她把煙捻滅,扔進旁邊的垃圾桶,背對著他說:“但是——如果抓住對方需要付出別的代價,比如傷害到我的親人朋友,那還不如不抓,反正我現在過得也挺好的。”
直到指尖傳來灼燒感,疼痛讓他從繁亂的思緒中抽離出來。
他沉聲問:“這個后果……很嚴重嗎?”
“如果不嚴重,我為什么要這么極力去隱瞞這些事?”中村忍反問,“難道是我天生圣母成精嗎?”
她轉過身望向松田陣平:“如果你真的喜歡小月,就應該跟我站在一起,放棄追查這起案件的真相,我所有一切行為的目的,都是希望她能過得更好,她本來就是無辜的,不應該被牽扯進這起案件里,成為真相的犧牲品!
“我先回去了,小月應該在找我,要怎么做,你再好好考慮一下吧。”中村忍嘆了口氣,推開鐵門要往回走。
“最后一個問題——”松田陣平在她身后問,“研二知道這些事嗎?”
中村忍沉默一會。
“應該是……知道的吧!彼f,“不過我不確定他知道多少。”
松田陣平無聲苦笑:“所以你當年也是這么勸他放棄向警方說明真相的?”
這次中村忍沒有回答,她離開了。
松田陣平又從口袋里拿出一支煙,打了好幾下火機才終于點燃。
他緩緩坐在臺階上,一口接一口沉默地抽著煙。
中村忍說的話是可以相信的,他早就應該想到,她一直死扛著不肯吐露真相,一定是出于某些迫不得已的原因。
那么,藤井月又知不知道這些事呢?
松田陣平出神地想著。
藤井月一直在引導警方、引導他去注意當年的火災案,看上去也掌握了不少線索,她如果知道案件的真相會跟她有關,那又該以怎樣的立場自處呢?
耳邊傳來鐵門被推動的聲音,松田陣平本以為是中村忍去而復返,頭也沒抬:“落了東西嗎?”
上方沒聲音,他意識到不對抬起頭。
藤井月維持著推開門的姿勢,連腳都沒邁進來,正躑躅地看著他。
眼前人和心上人重合,松田陣平一哂,下意識將抽了一半的煙掐掉,才朝她招手。
“站那兒干什么?過來!
第54章 第54章我這么見不得人嗎
藤井月仔細觀察了一會他的表情,確定他現在沒有在生氣才走進去,打算在松田陣平身邊坐下。
剛走到他面前時,男人突然伸手一拽她的胳膊,藤井月被拉的一個趔趄,跌跌撞撞地倒在他懷里。
沒有想象中被撞痛的感覺,一只大手穩穩的將她托住,她被托著坐在他大腿上。
松田陣平摟著她的腰,將頭靠在她脖頸上,長長舒了一口氣。
藤井月一條腿搭在他膝蓋上,被硌得腿疼,她輕輕調整著身體,尋找一個更舒適的坐姿。
“別動,讓我抱一會!
腰間扣住她的力道緊了緊,藤井月安靜下來。
兩人一動不動抱了一會,藤井月抬起手摸了摸他的頭發,輕聲問:“怎么了?感覺你好像很累的樣子!
松田陣平沒抬頭,在她頸間悶聲說:“你是在心疼我,還是試探我知道多少信息了?”
“當然是心疼你。”藤井月立刻說。
松田陣平悶悶地笑了出來:“行吧,既然你都這么說了,那我姑且就當做是這樣吧!
藤井月反駁:“本來就是心疼你,不能只是【當做】是這樣。”
松田陣平:“你說的都對!
藤井月憋起嘴,不說話了。
半分鐘之后,松田陣平才像是充電完畢似的抬起頭來,沒有錯過她臉上
那點不加掩飾的氣悶:“怎么了?生氣了?”
藤井月:“沒有。”
松田陣平:“那怎么這幅表情?”
藤井月:“困了。”
松田陣平嗤笑:“這種借口騙誰呢?”
由于姿勢的原因,兩人靠得很近,這個距離說話,藤井月幾乎能感受到松田陣平說話時噴灑出的熱氣。
她直起身,跟他拉開一點距離,看起來十分冷淡:“你要這么想,那我也沒辦法。”
松田陣平歪著頭想了一會,突然驚奇地說:“你這不是網上的渣人語錄嗎?”
藤井月扭過頭看他:“你還知道渣人語錄?”
“我又不是最近才出土的文物!
“那你知不知道——”藤井月慢慢從他懷抱中抽離,“你剛剛那句話,是惹女朋友生氣語錄榜前五名?”
“哪句?”
松田陣平的臉上滿是困惑和好奇,藤井月盯著他看了一會,確認他是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就算了!彼栈匾暰,“等下次你再犯在告訴你!
她把腳搭在地面上,想要從他身上下來,但松田陣平卻沒想放她走。
他大手一撈,帶動她整個人又重新跌落在他懷里。
藤井月象征性掙扎兩下,沒掙脫,于是也不掙扎了,懶洋洋地窩在他身上,一言不發。
松田陣平奇異地說:“明明是你過來哄我吧,最后怎么又變成我哄你了?”
他捏住她頸側的軟肉,像安撫一只貓一樣揉弄兩下,舊事重提:“剛剛當著目暮警官的面,為什么否認我們的關系?”
他湊近她,眼睛對著眼鏡,鼻尖貼著鼻尖。
“我這么見不得人嗎?”
藤井月下意識想要后退,但她全身的支點都在松田陣平身上,乍然挪動,險些向后仰面栽倒。
“小心!”松田陣平一只手扶在她腰上,將人帶了回來。
“躲什么,我又不會吃了你。”
藤井月不太自在:“我們倆關系轉變得太突然了,我不太適應……”
“那你應該早點適應,不然以后更過分的怎么辦?”松田陣平意有所指地說完,托著她起身,確認她站穩后自己也站了起來。
“回去吧,我們把目暮警官一個人晾得太久了!
藤井月還怔愣地看著他,沒動。
松田陣平注意到,眼神詢問她:“怎么?”
藤井月;“不是要問我剛剛的事?你不想知道答案了嗎?”
“啊那個啊……”松田陣平似乎是回想起來,“我就是隨口一問,沒想聽到什么答案。”
“而且我覺得,真要讓你回答的話,你的答案可能不會讓我開心!彼商镪嚻叫α诵,轉身推開鐵門,“走吧。”
藤井月抿住唇,她提前準備了好多說辭現在都用不上了,頗有種拳頭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
松田陣平這個人實在太聰明也太敏感,預感到她要說什么,不給她任何可能傷害到他們感情的機會。
她跟在他后面回到談話室時,小忍已經坐在那了,正跟目暮警官說著什么,見他們回來,難得的沒有調侃她為什么去找松田陣平去了這么久。
藤井月在她身邊坐下,小忍的表情看著比之前離開時要好了不少,看上去已經冷靜下來了。
但沒想到,她脫口而出的第一句話就讓她大跌眼鏡。
中村忍對著目暮警官說:“我剛剛冷靜下來仔細想過了,松田警官說的有道理,不過我不是對抗調查,我比誰都想早點抓住兇手,但這件事畢竟對我來說傷害很深,我理解你們想要抓住兇手的心,但你們有沒有想過,可能從頭到尾都沒有什么兇手呢?”
藤井月驚呼出聲:“小忍!”
小忍沒看她,一直執著地盯著目暮警官:“畢竟沒有任何證據證明當年那起案件屬于人為,今井佳子雖然目擊到西谷圭佑在案發前出現在現場,但沒有人規定他不能從那路過,事后他愛惜羽毛,不愿意給自己惹麻煩所以沒把這件事說出來,也是情有可原的。”
目暮警官:“那你收到的紙條……”
“我確實收到了紙條,但也沒有證據證明那個人把我約去就是為了放火殺人。”中村忍強調,“可能只是哪個看我不順眼的人惡作劇想捉弄我,但恰巧那天德育樓就發生了火災,也有這種可能不是嗎?”
目暮警官托著下巴思考:“你說的其實也有道理,但最近這幾起殺人案未免有點太巧合了……”
小忍聳聳肩:“世界上巧合的事太多了,你們警方斷案不是巧合的,是靠證據,我覺得除非拿到有力的證據證明當年的案件屬于人為,不然重啟調查的結果也是一樣!
藤井月心情復雜地看著她,深覺剛剛的失策,明明剛剛小忍已經被松田陣平的逼問撬開了心理防線,眼看就要吐出更多信息了,她壓根不應該讓小忍有機會重新冷靜下來思考。
松田陣平?對,還有松田陣平!
藤井月把目光投向松田陣平,期望他能像剛剛一樣戳穿小忍的謊言,重新掌控局面,但松田陣平反而沉默著,不管小忍說的有多離譜,都一言不發,像是接受了她的說法。
藤井月閉了閉眼睛。
還是應該找到當年萩原研二留下的證據才行,只有鐵證如山讓她無從辯駁,才有機會逼她說出實情。
“目暮警官——”佐藤在門口敲門,“西谷杏那邊狀況不太好,完全不肯配合調查,因為我們審問太久情緒失控了!
目暮警官皺著眉:“你告訴她,對抗調查只會加重她的嫌疑,她要是清白的,就更應該配合警方查案!
佐藤搖頭:“能說的我都已經跟她說過了,但她現在什么都聽不進去,一心覺得警方要害她,心理戒備很重。”
目暮警官揮了揮手:“那就先晾她一段時間!先查別的,等她冷靜下來想清楚了再審!”
藤井月忽然開口:“目暮警官,不然讓我去見一面西谷杏呢?”
松田陣平皺眉看向她。
目暮警官:“你去?”他有點猶豫,“但是著不太合規啊……”
“佐藤警官主審,我就坐在旁邊旁聽!碧倬滦α诵,“實不相瞞,我跟西谷杏挺熟的,高中時候經常在一起玩,她的性格,我很了解,沒準能幫上忙!
目暮警官有些意動,被西谷杏折磨了一天的佐藤警官已經迫不及待想打開缺口;“目暮警官,就讓藤井小姐跟我一起去吧,她畢竟還是毛利偵探的徒弟,以這種身份參與查案也不是不行。”
目暮警官被說動了:“那好吧,不過你要注意把控節奏,不要讓西谷杏抓住我們的錯漏,請個難纏的律師也夠我們煩的!
藤井月走后,中村忍也沒心情繼續在這耗下去了:“目暮警官,要是沒什么事,那我就先走了。”
目暮警官看了眼時間,今天確實耗得夠久的,中村忍的畢竟不是什么嫌疑人,也沒法一直扣著人家,于是說:“那今天就多謝你了中村小姐,后續如果有什么新的證據,到時候還要麻煩你過來一趟……”
中村忍點頭:“這個好說!
目暮警官松了口氣,叫旁邊的神游天外
的松田陣平:“松田,你要是沒什么事的話,就麻煩你送中村小姐一趟吧!
松田陣平心里想著別的事,聞言沒什么意見,對中村忍說:“那走吧!
中村忍沒拒絕,跟著松田陣平出門后,她停下腳步。
“你其實是在想小月吧?”中村忍指點破了他現在的心事,“你要是擔心她,就去她那邊看看好了,大白天的,我不用你送。”
松田陣平搖頭:“你是案件受害人,也是警方現在重要的證人,我們有義務要保證你的安全,走吧。”
中村忍沒動:“雖然我們高中時期都是同學,但西谷杏的為人,你可能不太清楚。”
松田陣平皺眉:“你想說什么?”
“西谷杏這個人,心眼比針尖還小,高中時她暗戀西谷圭佑,但是西谷圭佑的心思在小月身上,所以她心生嫉妒,就一直欺負小月。”中村忍一邊說一邊搖頭,“更別說她最近還發現西谷圭佑出軌,偏偏那個情人長得還跟小月那么像。”
“西谷圭佑跟他的情人一起死了,西谷杏發泄不出來的憤怒最終可能都會落到小月頭上,我猜她提出要去幫忙可能也是打著這個主意,西谷杏看到她就會憤怒、會失去理智,而人在這種狀態下才是最容易被套話的!
見他還在猶豫,中村忍又加一把火:“你要是不去,就看不到那女人是怎么欺負小月的了,她發起瘋來嘴上沒把門的,什么難聽說什么,小月作為警方這邊的人還沒法還嘴,這多委屈啊。”
松田陣平下定了決心:“好,我的確是不放心她自己去,不過保證你的安全也很重要,你既然這么擔心她,不如跟我一起去看看?”
中村忍沒想到是這個走向:“這不合規吧?”
“我又不是搜查一課的人,不用守他們這里的規矩!彼商镪嚻缴袂榈,“當然,你就更不用了。”
中村忍:“……”
松田陣平:“所以到時候她要是說了什么難聽的,我們不方便罵出來的,就麻煩你了。”
中村忍:“原來你打的是這個主意!”
第55章 第55章包養
西谷杏已經在這間審訊室里被輪番審問了快十幾個小時,早已疲憊不堪。
換正常人這個時候早就降低心防,但她不是。
她還沉浸在西谷圭佑意外慘死的悲劇中,緊接著他包養的那個小三也跟著死了,而她也從受害人家屬一下變成了案件最大的嫌疑人,西谷杏不相信有這么巧的事,一定是有人在暗中害她!
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決定等時間一到她出去后就要找個最好的律師告倒這些警察,西谷家在檢察庭里也是有人脈的,再不濟也能找個流量大的網絡紅人,曝光他們丑惡的嘴臉,在輿論上讓他們名聲掃地。
她現在全靠著一腔怒火支撐著,連身體的疲憊都可以忽略不計,直到她看到剛剛審問她的那個女警又走了進來,后面還跟著一個人。
西谷杏一愣,隨即控制不住滿腔怒火,騰地站起來:“藤井月!”
藤井月在佐藤警官身旁落座,聞言只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你好,西谷太太!
西谷杏咬著牙問佐藤警官:“為什么她能來參與審訊?”
佐藤警官早有準備:“哦,藤井小姐是代表毛利先生來的,毛利先生是警方的高級顧問,有權利參與案件進程。”
“西谷太太,別站著了,坐吧!弊籼賿吡怂谎,雖然她之前也是這種斗雞一樣的狀態,但現在她的憤怒中,明顯比之前多了點東西。
之前是胡攪蠻纏,只為了激怒他們。
現在嘛……看起來真的有點生氣了。
西谷杏心情不好,佐藤心情就好多了,她翻開記錄本:“那咱們接著剛才的話說,你是什么時候發現你丈夫出軌的?”
藤井月也抬起頭,靜靜地看著西谷杏,表情寧靜平和,看不出幸災樂禍,也沒有同情,就像看著一個素不相識的陌生人一樣。
但她這樣的表情,反而讓西谷杏更加焦躁,她陰沉著臉坐下,舔了下干裂的嘴唇,忽然又意識到自己這種行為很不雅,又憤怒起來:“水呢?給我倒杯水來!就算是嫌疑人也是有人權的吧,連杯水都不給喝,小心我出去后找律師告你們!”
最后那句幾乎已經變成她的口頭禪了,佐藤見怪不怪地示意旁邊的警員:“去給她倒杯水!
她懶得提起之前是因為西谷杏被害妄想癥發作才拒絕警方提供的食物和水。
藤井月柔柔地問:“佐藤警官,西谷太太一直是這樣嗎?看起來精神狀態不太好,是不是被丈夫去世的消息折磨到心理出問題了?”
聲音壓得很低,偏偏又能讓西谷杏聽見。
佐藤愣了下:“這……”
要是西谷杏以這個理由提出要就醫,就沒法繼續審問了,心理疾病判定幾率很大程度上取決于病人怎么說。
她怕被西谷杏抓住機會,但西谷杏卻猛地昂起頭,怨毒地盯著藤井月:“別做夢我會得病了!我好的很,你們都死光了我都會活得好好的!”
“是嗎?”藤井月笑了笑,稱贊道,“西谷太太很堅強啊。”
說完,她又狀似無意地感嘆:“也是,你丈夫背叛了你,這種人確實不值得你為他傷心!
看上去像在安慰她,但西谷杏偏偏能從她善意的微笑中捕捉到那一絲有意流露出的戲謔。
她在嘲諷我!
西谷杏大聲說:“還輪不到你來可憐我!我丈夫雖然死了,但他留下的那些龐大的家產全是我的,我的下半輩子想怎么活久怎么活,你們這些靠拿工資過活的人,還是先可憐可憐自己吧!”
這話說得刻薄,但對面兩人絲毫沒有被激怒,佐藤很淡定地繼續說:“謝謝關心,不過我們這些拿工資的人過得也挺好的,那我們繼續吧,請你回答我剛才的問題,你是什么時候發現西谷圭佑出軌的?”
西谷杏靠在椅背上,不耐煩地說:“我不是說過了?我是在上周請了毛利偵探調查時才發現的這件事,你們不信可以去問毛利偵探,哦對,她也知道!蔽鞴刃記_藤井月揚了揚下巴。
藤井月適時開口:“是的,這點我確實可以作證,西谷太太懷疑丈夫出軌,所以雇傭毛利偵探調查這件事,毛利偵探是在上周六晚上拍到了西谷先生婚外情的照片,發給了西谷太太!
“但是……”藤井月想了想,“這只能證明她在哪個時候請偵探來調查,不能證明她是那天才發現出軌!
佐藤沉吟:“怎么說?”
“婚外情調查中會有那種情況,妻子已經發現了丈夫出軌,只是缺少直接證據,所以會雇傭偵探,等拿到確切證據后再起訴離婚,能得到更多賠償。”
西谷杏反駁:“我沒有!我之前只是有點懷疑,但我確實是看到照片以后才知道圭佑出軌的事……”
藤井月:“其實還有另一種可能,我們跟毛利偵探以前遇到過,但不常見。”
佐藤:“你說。”
西谷杏直覺她不會說出什么好話,緊張地盯著她。
藤井月:“就是妻子其實早就發現丈夫出軌的事,但卻假裝不知情故意雇傭偵探來調查,實際上卻悄悄做好了殺人的準備,事后也可以利用這一點來洗清自己的嫌疑。”
佐藤一愣:“你是說……”
“你***胡說八道什么!”西谷杏沒忍住爆了粗口,“我有什么理由要殺人?我好好的做我的西谷太太,那女人不過是個玩意兒,等圭佑玩膩了自然就把她甩了,我跟圭佑十幾年的感情,我為什么要為了一個解悶的玩意兒去殺人?”
藤井月似笑非笑:“就是因為你們十幾年的感情啊小杏。”
西谷杏一愣,只聽她繼續說。
“別人不知道你我還能不知道嗎?你從高中時就喜歡他了,一直癡心不改,不允許任何人跟他走得近,好不容易守得云開見月明,等到他回心轉意跟你在一起,你們結婚夫妻恩愛這么多年,卻被第三者打破,你難道就這么接受了嗎?”
藤井月表情和言語
都十足十的真誠:“我知道,小杏你不是那種一切都只朝錢看的人,不然也不會執著他身上這么多年,你對他是有真感情的!
每句話都是夸她有情有義的好話,說的也沒錯,但這種時候說出來,無疑是在加重她的嫌疑。
果然,佐藤聽完以后,臉色嚴肅了許多:“是這樣嗎西谷太太?”
西谷杏囁喏著嘴唇,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佐藤敲了敲桌子:“西谷太太,你這樣只會讓你的嫌疑越來越重,你有充分的作案動機,案發時又恰好出現在案發現場,如果案件沒有其他突破口,那你就是第一嫌疑人。”
西谷杏動了動眼皮,抬起頭,嗓音比剛剛沙啞了許多:“確實是這樣,但我并不至于為了這個就去殺人,我早就知道圭佑的心不在我身上,但即便如此,他還是跟我結婚了,我想要的并沒有那么多,只要他不太過分,能繼續跟我扮演恩愛夫妻,我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也沒什么,很多人不都是這么過日子嗎!
藤井月又開口說:“可是你看到照片以后,發現西谷圭佑情人長相上的秘密,心里還會這么想嗎?”
西谷杏盯著她:“你什么意思?”
“我只是猜測,小杏你別介意!碧倬聸_她友善地笑了笑,“大概是巧合吧,西谷先生的情人,長相跟他高中時喜歡的女生很相似呢!
西谷杏冷笑:“說得那么假惺惺,你直接說是你好了!
“沒錯,我承認,那賤人的確跟你很像,但這又能說明什么?”西谷杏聲音尖利起來,“充其量只能說明,圭佑他就是喜歡那種裝模作樣的女人,你不會以為他是照著你的模樣找的吧?別太看得起自己了!”
西谷杏情緒激動起來,桌上的水杯幾乎要被她打翻,她還渾然不覺,一心想要戳破藤井月現在平靜的假面,讓她跟自己一樣難受才好。
“你以為你是誰?一個高中時就被有錢老男人包養的破鞋罷了,圭佑曾經的確是對你有幾分好感,不過在知道了你那些惡心事以后,也早就惡心透了你,你現在倒是裝的人模狗樣多知性美,高中時那點事打量誰不知道!”
佐藤驚呆了,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西谷太太!請你注意你言語!人身攻擊惡意誹謗,藤井小姐是可以告你的!”
西谷杏嗤了一聲,表情很是傲慢:“那我等著她來告我,我還愁沒處把這些事宣揚出去呢,好讓大家看看她是什么貨色!藤井月,你敢嗎?你敢說你從來沒做過那些事嗎?”
中村忍在外間聽著耳機里傳來西谷杏刻薄的話,恨得牙幾乎要咬碎:“這個小賤人……等她出來我非撕了她不可!”
松田陣平眼神一直專注在屏幕里的藤井月身上,沒有發表任何評論,中村忍忍不住用手肘捅了他一下:“你在想什么?不會真的相信那些混賬話了吧?”
第56章 第56章暗潮洶涌
藤井月的表情跟松田陣平是如出一轍的平靜,西谷杏的話沒有激起她一絲一毫的情緒波動。
“西谷太太,我很理解你現在的心情,不過你攻擊我是沒有用的,并不能幫助你洗清嫌疑。誠然如你所說,那西谷先生應該對我這個人厭煩透頂了,看到我就惡心,那他就更加不會找一個跟我長相相似的女人了!
藤井月注視著她:“還是說……你之前一直以為是這樣的,但自從你親眼看到過那個女人的長相之后,發現西谷圭佑對你說了謊,他心里其實并不是這么想的,所以惱羞成怒痛下殺手?”
西谷杏“哈”了一聲:“你休想把臟水往我頭上潑!我還是那句話,要么你們拿出證據來,要么就別在這里試探我,我不會落入你們的圈套!”
藤井月手中的筆轉了又轉,沉默了一會后:“那好吧,我們來說說另一件事。”
佐藤筆尖頓了下。
“今井佳子這個人,你還記得吧?”藤井月問。
西谷杏猶疑:“你提起佳子干什么?”
“隨便聊聊。”藤井月說,“高中畢業之后,你就沒再見過她了吧?”
西谷杏哼了聲:“那有什么奇怪的,畢業后大家各奔東西,不聯絡也是常有的事,誰規定兩個人非得做一輩子朋友?這跟案子有什么關系?”
“當然有關系!碧倬乱恢皇种庾匀坏卮瓜,在西谷杏看不到的角度碰了下佐藤。
“你知道她這些年做什么去了嗎?”藤井月微笑起來,“她出國留學去了,大學畢業后就留在了國外,上周同學聚會才回到日本,真可惜,你那天沒去,不然就能見到她了!
“留學?”西谷杏不屑地哼了聲,“別開玩笑了,她家里就是開小飯館的,哪有錢送她出國留學……”她忽然想到什么,猛地止住話頭。
“沒關系,她雖然沒錢,但西谷先生有錢,可以資助她。”藤井月笑了笑,用筆敲敲桌子,“這一資助就是十幾年,你知道這件事嗎?”
不知從什么時候起,這場審問的主導權已經交到了藤井月手上,佐藤變成了記錄的那一個。
西谷杏叫了起來:“這怎么可能!你不要抓不到把柄就隨便造謠!圭佑為什么要資助她?就算資助她,也沒有必要瞞著我!”
“這個問題,你都不知道,那我們就更不知道了。”藤井月把筆放下,靠在椅子上,“不過你到底知不知道,這個還存疑,如果你知道實情,那么今井佳子的死亡,你其實也算得上嫌疑人!
佐藤的筆尖在紙上劃出長長一道。
她頓了頓,若無其事地翻到下一頁空白的紙,在上面寫了句話,推給藤井月看。
“西谷圭佑資助今井佳子出國留學,這件事屬實嗎?”
藤井月沒回答,在底下悄悄給她比了個ok的手勢,又輕輕搖了搖。
佐藤沒懂她什么意思,但西谷杏情緒的爆發對她們來說卻是件好事。
“她的死活這跟我又有什么關系?我根本沒去同學會,壓根不知道她回來的事!而且你說的這些我一概不知,好哇,我知道了,你們警方破不了案,就想讓我替你們背上這殺人的罪名!我呸!你們想得美!”
西谷杏不管不顧地叫了起來,桌上那杯本就搖搖欲墜的水杯終于還是不堪其擾,隨著桌子晃動的幅度倒下后,骨碌碌滾落在地。
“你們搞清楚,我丈夫出軌又死了,我才是最大受害人,現在還要被你們押在這兒當成犯人一樣審問,不要欺人太甚了!我怎么知道西谷圭佑為什么要資助那個賤人?你們應該問他去!他的事從來不會告訴我,誰知道他們有沒有什么不清不楚的關系!”
藤井月從地上撿起紙杯,走到她面前輕輕放下。
“冷靜一點吧小杏,你已經不是小孩子了!碧倬麓怪劭此,眉目平靜柔和,“你也明白的,大吵大鬧是沒有用的,你不要把警方當成是你的敵人,我們明明是在幫你啊。”
西谷杏喘著粗氣,眼神依舊戒備地盯著她,但已經比剛剛平靜了不少。
她繼續循循善誘:“我了解你,你雖然脾氣壞一點,但秉性不壞,你是因為太喜歡西谷了,但是他又不珍惜你的心意,所以你才讓自己看起來是囂張跋扈的,但你內心其實是很善良的,你哪有那樣的膽子去殺人啊!
西谷杏喃喃道:“是啊,我哪有膽子去殺人啊,不是我干的啊……”
“所以你現在就要解釋清楚,為什么你會在那個時間,出現在高倉美香的死亡現場呢?”藤井月頓了頓,見她只是神游,卻沒有開口的意思,于是又加了把火。
“而且我總是覺得……這一切都太過巧合了,三起案子每一件都好像能從中找到你的犯罪動機!碧倬露⒅难劬,聲音幾近氣音,“你說有沒有可能,這個兇手就是打算要栽贓給你的呢?”
西谷杏回過神來,神情又激動起來:“是誰?是誰要害我?”
“不知道。”藤井月干脆地說,“距離案發時間已經過去24小時了,你應該也知道這是案件偵破的黃金時間,越拖下去,取證就會變得更加困難,你要是想早點洗清自己的嫌疑,最好還是配合佐藤警官,不然到時候你就會變成案件唯一的嫌疑
人,就算你最后因為證據不足被無罪釋放,但你之后的人生就要永遠頂著疑似殺人犯的頭銜過下去了,你這么驕傲的人,真能受得了別人異樣的眼光嗎?”
西谷杏就像忽然從夢中驚醒。
對啊,她知道自己沒殺人,當然不會有什么證據,她還可以找最好的律師,保證自己無罪釋放是完全沒問題的,但要是案件變成懸案,她就算出去也會變成眾矢之的,更別說西谷家還群狼環伺,她的處境會非常糟糕。
案件必須要破!
她回過神來,不由得感到一陣后怕,顫抖著聲音:“我、我說……”
“哼,這個臭丫頭終于還是沒撐住啊,到底是我們小月聰明,知道這丫頭的弱點在哪,不然以她這個倔驢個性,你們熬干了舌頭她也不會說一個字。”
小忍抱起手臂,表情得意的就好像剛剛把西谷杏逼到死角的人是她一樣。
她看向沉默的松田陣平,不滿地說:“你怎么從剛才開始就一直不說話,扮演望妻石呢?”
松田陣平摘下耳麥放在桌上,平靜地說:“結束了,她應該很快就會出來,我們去門口等她好了。”
小忍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在他過分平靜的臉上看不到一絲一毫的波瀾,她總覺得有什么不對,但想想松田好像一直就是這樣的,于是按下心里的疑惑,跟著他一起往外走。
“我跟你說,別看她這樣說,但其實她心里最討厭的幾個人,西谷杏能排進前五,上學那時候就是她抱團一直欺負小月,要不是她,小月高中時也不會過得那么辛苦,不過罪魁禍首當然還是西谷圭佑那家伙……”
松田陣平靠在車門上抽煙,有一搭沒一搭地聽中村忍說話。
中村忍說了半天,從西谷杏高中時的太妹行徑說到藤井月的高中生活,再到后來是如何改變自己去練拳擊的,洋洋灑灑說了一大通。
終于沒什么能說的了,她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停止了交談。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松田陣平的神情好像比剛剛聽審訊時更冷淡了幾分。
就好像這才是本來那個他,上午在她家里,跟她打嘴仗、給她們做飯、被她們群起攻之的那個人,不是松田陣平。
中村忍若有所思地盯著他沉默的側臉看了一會,剛想要問什么,藤井月從警視廳大門走了出來。
中村忍比松田陣平先發現她的身影,舉起手臂伸長了沖她揮手:“小月!這邊——”
藤井月把西谷杏的后續審訊工作交給佐藤警官后,回到了先前的談話室,被目暮警官告知他們已經離開了,沒想到他們竟然還在等她。
藤井月含笑迎上去:“等好久了吧,怎么不上車?晚上好冷的!
中村忍體型大,怕熱,所以出門時只穿了一件薄外套,在瑟瑟秋風里看著不僅有些可憐。她爽朗地笑:“沒事,我不怕冷,外面空氣好,至于松田我就不知道了。”
松田陣平在看見她的時候就已經把煙熄了,他沒參與這場冷不冷的話題,言簡意賅地說:“上車!
簡簡單單兩個字,中村忍心里又開始犯起嘀咕。應該不是她的錯覺,這小子心里就是不爽,不過白天不是還好好的,誰又惹他了?
藤井月倒沒覺出不對,很自然地拉開后座的車門要進去,被反應過來的中村忍用力推了一把。
藤井月:“?”
中村忍咳了一聲:“你有點自覺,坐前面去!”
藤井月不明所以:“前面后面有什么區別,我坐后面陪你不好嗎?”
中村忍朝正在往主駕駛走的松田陣平隱晦地看了一眼,給藤井月使眼色:“你身為駕駛員的女朋友,當然應該坐副駕。”
坐前面去吧你,他本來就生氣了,要是再把他一個人扔前面,一會車里氣壓該多低啊,話說她能不能不摻和這倆人的事讓她一個人回家!
不過藤井月沒有讀心術,沒聽懂她話里話外的意思,還只當她是要給她和松田創造私人空間,不由得失笑:“行,那就聽你的!
恰好又是晚高峰時間,車子在密集的車流中間緩慢地往前蹭著,車里氣氛安靜,沒一個人說話,三人各懷心事。
藤井月腦子里還在逐字逐句過西谷杏剛剛的口供,刨去她那些情緒化的過激言語,試著提取有效信息。
她想要找到證據,第一條路也是最有希望能拿到證據的,是萩原研二那邊,但她也不打算把全部的賭注都押在上面,所以她選擇的第二個突破口,是西谷圭佑那條路。
以她對西谷圭佑這個人的了解,他當年給兇手當幫兇,不可能不給自己留下任何后路,他跟兇手是如何聯系的,他幫兇手做過什么,他如何受人指使……這些證據一定在他自己手里。
他或許不會把這些事告訴西谷杏,但西谷杏跟他夫妻多年,起碼應該清楚他有哪些“產業”和心腹,如果能順藤摸瓜找到他藏匿這些證據的地方,就不愁抓不到兇手的尾巴了。
她想得認真,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對車里另外兩人之間的暗潮洶涌的氣氛毫不知情。
第57章 第57章夢境
中村忍幾近窒息,她為自己剛剛行為感到十分后悔。
坐前面也不說話,那坐前面還有什么意義,還不如坐后面,她還能悄悄提醒她一下,松田那家伙臉色都快比天色還黑了,小月竟然一點感覺都沒有,老天爺這是多粗的神經。
她快受不了這種壓抑的氣氛,悄悄低下頭摸出手機。
“快跟松田說句話!他都快要氣死了!”——to小月
手機叮鈴一聲輕響,在狹小的車廂內卻猶如雷鳴,連中村忍這個消息發出者都給嚇了一跳。
藤井月回過神,朝亮起的屏幕上掃了眼,看到發信人名字時頭頂不禁冒出幾個問號。
什么……情況?
她以為小忍要說什么不方便被松田聽見的話,連忙點開消息,就看到對方沒頭沒尾的一句話。
松田陣平生氣了?什么時候?
藤井月下意識扭過頭去看松田陣平的表情,對方正注視著前方車輛,耐心地把車緩緩匯入車流,就連中途被插了隊都沒露出一點不耐煩的神色。
藤井月滿頭霧水地收回視線。
哪里生氣了,連路怒癥都沒有。
她篤定地回:“你想多了,他就是這樣的臉色,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他了。”
中村忍在看到她打字的時候就緊急給手機開了靜音,果然沒過多久,藤井月的短信就過來了。她點開一看,差點被氣到絕倒。
中村忍啪啪打字:“你這是什么超絕鈍感力?!我用我的肌肉向你保證,他一定是生氣了!從你上車以后,他一句話都沒跟你說過!”
又是叮鈴一聲。
中村忍閉上雙眼,簡直不想搭理她了。
藤井月這次先給手機靜了個音,才淡定地點開消息?赐辏袅颂裘,回復:“可是我也一句話沒跟他說啊,但是我知道自己并沒有生氣,這不能說明什么。”
中村忍啪地合上手機,她再勸她就是狗。
愛哄不哄,她不管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隨她去吧。
車內重新恢復安靜,平靜的像什么都沒發生過一樣,松田陣平依舊目不斜視地開著車,仿佛對另外兩個人的小動作毫無知覺。
藤井月抬頭往窗外看了看,他們的車跟十分鐘前相比大概只前移了不到五十米,按這個速度下去,等她到家估計就要天黑了,那她就沒理由留下松田陣平談萩原姐姐那邊的事了 。
她狀似無意的開口:“對了松田,你一會跟我們一起吃晚飯嗎?”
后座的小忍耳朵悄悄豎起來。
松田陣平答得簡潔:“不了!鳖D了幾秒,又補充了一句,“拳館那邊還有事,我得過去一趟!
藤井月:“哦哦!
她內心覺得有點遺憾,但她本身的性格也不是愛黏人的,況且人家也解釋了晚上有事,她也就不打算強求了。
小忍:不是這就沒了?
她不敢置信地盯著藤井月的后腦勺,恨不得上去揪著對方的耳朵大聲喊,你是真的看不出來他生氣了嗎?!給我清醒一點!
中村忍嘆了口氣,糾結了幾秒還是決定幫好友拯救一下局面。
她干咳兩聲,假裝只是隨口一提:“那你也總得吃晚飯吧,干脆跟我們一起好了,中午是你下的廚,正好晚上讓你見識一下小月的手藝!
藤井月:“?”她什么時候說她要做飯了?
松田陣平頓了下,似乎是正在考慮,藤井月瞄了他一眼,以為他是不好意思拒絕,于是很熱心地回過頭跟小忍說:“算了,他晚上還有事,下次有機會再說吧!
中村忍沉默兩秒,給她豎了個大拇指,向后一靠閉上眼不說話了。
藤井月轉過頭,自認為很貼心地跟松田陣平說:“沒關系,你去忙你的吧,別忘了我們中午說的事就行!
松田陣平靜默,藤井月以為他沒聽見,又叫了一聲:“松田?”
這次松田陣平給了點反應,漫不經心地應了聲:“嗯,知道了。”
藤井月放心了,她輕聲說:“行,那我不打擾你開車了,我先睡一會,到了你叫我。”
“嗯。”
藤井月閉上眼睛,幾分鐘后便沉沉睡去。
聽著旁邊傳來均勻的呼吸聲,松田陣平微微側頭看了一眼,見她睡得正熟,便伸手把空調調高了一點。
中村忍悄悄睜開眼睛,正好看見這一幕,心里嘖嘖兩聲,小聲開口:“那個……松田?”
“嗯?”
“小月這兩天是不是沒休息好?我看她黑眼圈都出來了,要不這樣,一會到地方之后,你把我放下來,讓小月留在你車上好了。”
末了,怕松田陣平下不來臺,她主動幫他找好了理由:“她難得睡這么熟,要是這個時候把她吵醒,她晚上又沒法睡了!
一秒鐘過后。
松田陣平:“那好吧!
中村忍松了口氣,不由得在心里給自己豎起大拇指,你們倆的愛情沒有我可怎么辦。
天色漸晚,華燈初上,市區熱鬧處霓虹燈連成一片,流光溢彩。這個犯罪率高的可怕的城市,人們的幸福感卻一點沒有被削弱。
松田陣平靠著車門,連著抽完幾支煙。周圍人來人往,三兩成群,偶有好奇的路人被他吸引了視線,明明長著一張池面臉卻滿臉寫著不好惹的男人,想多看兩眼,被回視后又匆匆收回視線。
藤井月做了長長一個夢。
夢里她還是初中時的樣子,也還沒有跟著柳原隆子進入柳原家,她那時候的生活,雖然從世俗眼光上來看也算不上幸福,但卻是平靜的。
這一切在她初二那年的夏天被打破。
由于父親去世,爺爺奶奶年邁多病無力撫養她,唯一的叔叔也不想背上這個包袱,于是她就只能去找柳原隆子,那時候柳原隆子還沒有嫁給柳原明,叫做內田隆子。
父母離婚很早,藤井月很小的時候就從鄰居嘴里聽到過內田隆子的事,知道她在給一個富商當情婦,生活過得很是滋潤。
所以她那時候想,她只要一點生活費,對她媽媽來說應該是很簡單的事,她見過母親的照片,照片上她背著名牌包,藤井月查過包的價格,夠她一年的生活費了。
可是內田隆子平時很忙,忙著陪伴她的男朋友,忙著逛街,忙著美容……藤井月去她住的房子找過幾次,都沒見到她。
可是她實在不想頂著爺爺奶奶的唉聲嘆氣假裝聽不見看不到了,于是那天放學后,她狠下心,沒找到內田隆子,她就坐在門口的臺階上等,她總會回來的。
保姆出來勸過她幾次,但她就像鐵了心一樣,執拗地重復:“她是我媽媽,我快要生活不下去了,她不能不管我!
后來還真給她等到了,只不過不是一個人,是兩個人。
那是她在父母離婚后,時隔多年見到內田隆子,也是第一次見到柳原明。
柳原明比內田隆子只大上幾歲,但內田隆子保養得好,所以看上去像是差了十幾歲。
內田隆子燙著時髦的卷發,穿貼身的短裙,露出兩條筆直的美腿。她的確把自己養的很好,接近四十歲的年紀看上去還像二十多歲,掛在柳原明身上撒嬌時也完全不違和。
他們兩個人從車上下來,早就有司機殷勤地去幫他們開車門,先下來的是柳原明,然后才是內田隆子。
她一邊用手揮開被車燈吸引來的蚊子,一邊半撒嬌半抱怨道:“親愛的,這里蟲子好多,我想換個房子,你讓我搬到市區那邊去住好不好?我記得你在江原別墅區那邊有套房子。”
柳原明不說同意也不說不同意,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你倒是會挑!
內田隆子挎著他的胳膊,整個人像沒骨頭似的貼在他身上,吐氣如蘭:“那我住得離你近一點,你來找我不是也方便嘛~”
兩人往別墅方向走,保姆已經站在門前等著迎接自己的雇主和女主人,藤井月也局促地站起來。
她只從別人嘴里聽說過自己這個母親的生活,但聽說是一回事,親眼見到是另一回事。雖然她們倆不熟,但內田隆子畢竟還是她媽,現場看到自己媽媽跟另一個陌生男人親熱,她感到很尷尬。
內田隆子一邊走一邊說著自己住過去之后能給柳原明帶來多少方便,忽然注意到門口還站著個穿著寒酸的小女孩。
天太黑,她沒看清,還以為是保姆阿姨的女兒,瞥了一眼便收回視線,繼續跟柳原明撒嬌:“真的不能讓人家住過去嘛?我很乖的,絕對不會跑到你家里去。”
保姆也頗為尷尬,柳原先生也在,她也沒法出聲叫住內田隆子“你女兒來找你了”,怕事后被這位小心眼的女主人找麻煩。
她靠在藤井月耳邊小聲說:“孩子,你也看到了,實在是……不方便,不然你下次再來呢?”
藤井月知道自己今晚大概是不適合出現的,她的生活費還要靠這個媽媽,而她媽媽還要靠這個男人。
她頹喪地低下頭,只能明天再過來一趟了。
倒是柳原明注意到她,停下了腳步:“哪來的小姑娘?”
內田隆子隨口答道:“崛田太太的女兒吧。”
崛田太太就是那位保姆。
藤井月沒說話,本打算就此默認,誰知柳原明記性很好,他搖了搖頭說:“我見過崛田太太的女兒,不長這樣,小姑娘,你是從哪來的?”
他拉開內田隆子挽著他的手臂,走到她面前彎下腰,視線跟她平齊。
“是來找人的嗎?等很久了吧,脖子上都是蚊子包。”
第58章 第58章花你的錢找樂子
保姆嚇得大氣都不敢出,抬頭看向內田隆子,用口型對她說。
“是,你的,女兒!
內田隆子怔了下,臉色霎時變得難看起來。
她跟這個女兒都好些年沒見了,最近聽崛田太太說起,她似乎來找過她,內田隆子當時沒在意,沒想到今天竟然當著柳原明的面碰上了。
她皺著眉盯著藤井月的臉看了幾秒,從她已經蛻變成少女的清麗臉龐上看出了些小時候的影子,還真是自己的女兒。她來找自己干什么?難不成是她那個沒用的爸唆使她來找她要錢的?
內田隆子心里閃過幾個念頭,抬頭對崛田太太使了個眼色,忽地上前攬住柳原明的肩膀,嬌聲說:“那是不是誰家走丟的孩子啊,怎么站這了?哎呦太可憐了,這么晚了,你父母找不到你該擔心了,崛田太太,你送她去警察局好了,我和柳原先生這里暫時用不到你!
崛田太太接收到她的信號,知道她今天是不想認這個女兒,要她幫著撒謊,頓時在心里叫苦不迭。
怎么把這個燙手山芋丟給她了?給她發工資的是柳原先生,她幫著女主人隱瞞柳原先生,讓他知道了不得覺得她是個吃里扒外的
人?
崛田太太苦著臉:“太太……”
柳原明抬起頭,看向內田隆子的眼神里已經沒有了溫度,只有語氣還十分平靜:“我記得你還有一個女兒,這孩子看著跟你女兒差不多大,一個人在這等了這么久,別是有什么事才好。”
他很少用這種語氣跟她說話,但只要他露出這種表情,內田隆子就知道他生氣了。她囁喏兩聲,不敢說話了。
藤井月雖然不認識柳原明,但從小練就的察言觀色的本領讓她感知到了現在氣氛的緊張,也知道這份緊張是由自己帶來的。
柳原明重新低下頭問她:“好孩子,告訴叔叔,你是誰?來找人的嗎?”
藤井月嘴唇翕動:“不是……我是走累了,在這坐一會,我現在就走!
柳原明笑了:“別這么害怕,我家里也有個跟你差不多大的女兒,看到你可憐兮兮地坐在這,倒讓我想起她來了!
柳原明站起身,將手伸進西裝口袋里掏著什么,內田隆子緊張地盯著他,只見他拿出自己的錢夾,里面放了些整額的鈔票。
柳原明把紙幣全部拿出來,重新彎下腰。
“拿著,回去買身新衣服!彼^藤井月的手,不由分說把錢塞進她手里。
她拿著錢感到無所適從:“不用了……”
“聽話,拿著吧!绷鳑]給她拒絕的機會,站起身,“這點錢不夠你阿姨做個指甲,如果能幫上你的忙,也算叔叔做了件好事!
藤井月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的行頭,她身上的衣服還是前年買的,價格便宜,沒洗幾次布料就干巴的像一張牛皮紙,再加上她這兩年長個子,衣服穿在身上已經小了。
她不是沒有其他更得體的衣服穿,只是今天來找內田隆子,她特意穿了這件能讓她看起來更可憐的衣服,希望能激起內田隆子一點為數不多的母愛。只是沒想到,沒可憐到內田隆子,反倒激起了她男朋友的惻隱之心。
她悄悄捏了下手里這沓錢,估量著數額。要到錢就是好事,管它是誰的錢呢。
她不再糾結,脆聲道:“謝謝叔叔!
柳原露出幾分笑意:“不客氣,歡迎你下次再來玩。”
……
藤井月從夢中驚醒時,那沓鈔票干燥滑膩的觸感似乎還停留在指尖,揮之不去。
她睜著眼睛放空,發了會呆,把自己從剛剛的夢境中拉回來,回到現實世界。
“醒了?”
旁邊傳來松田陣平舒緩低沉的聲音,藤井月一怔,轉過頭,見他正靠在椅背上刷著手機,瞥到她的動作也只是抬眼掃了她一眼,很快便重新移回手機上。
藤井月反應了幾秒,才想起自己睡著前是在回家的路上,她連忙點開手機,看到時間頓時嚇了一跳。
“都九點多了,你怎么不叫醒我?”
松田陣平抬眼:“我以為你會感謝我讓你睡了這么久。”
藤井月抓了抓頭發,意識到自己睡了這么久,松田陣平就得一直坐這里陪著她,她立馬道歉:“不好意思耽誤你這么久的時間……”
“你是睡傻了,還是還沒清醒?”松田陣平語氣冷淡,“需要我提醒你嗎,我們已經是戀愛關系了!
藤井月愣愣地看著他:“哦……對,那這其實是你應該做的,我不用跟你道歉的!
她臉蛋因為剛醒的緣故還紅撲撲的,一縷發絲十分調皮地翹起,讓她此刻看上去有十分呆萌可愛。松田陣平盯著她看了一會,本來有些煩躁的心情奇跡般緩和下來,他扯了下唇角,這個話題就算過了。
藤井月把身上蓋著外套遞還給他,忽然想起什么:“對了,你晚上不是還要去拳館嗎?”
“嗯。”松田陣平把注意力從她臉上收回,漫不經心地回應,“已經來了!
“什么?”藤井月懵了下,把視線投向窗外,這才發現他們現在所處的位置就是拳館附近。
她盯著上鎖的大門看了一會:“所以你現在要進去嗎?”
松田陣平:“嗯?”
藤井月回過頭:“我猜你今晚一定還沒處理工作,把睡著的可愛女朋友一個人扔在車上,這可不是你的作風!
松田陣平繃著的臉因為她那句【可愛女朋友】破功了,悶聲笑了起來:“嗯,女朋友這么可愛,確實不能放心的把她一個人扔下!
藤井月第一次在他面前自夸,被他笑的不禁有些臉紅,她強裝:“那如果你現在需要過去處理工作,可以獎勵一次女朋友的陪同!
松田陣平歪著頭想了想:“嗯……聽上去沒什么吸引力,說說你這獎勵有什么賣點?”
“賣點?”藤井月愣了下,“你有女朋友愿意陪你工作已經很幸福了,竟然還說沒什么吸引力!”她佯裝生氣,“那你把我送到前面那條街的酒吧好了,我記得那家有個很有人氣的男模團,我去找樂子,你自己去工作好了。”
松田陣平忍不住笑出聲:“哦,那家啊,我知道,確實人氣挺高的,但是他家點男模服務要開高價酒水,你有錢嗎?”
一道利箭精準扎中她的心。
藤井月哼了一聲:“開不起我就看看免費的,過眼癮又不用掏錢。”
松田陣平長長地哦了一聲,點評道:“那你癮還挺大的,但是看得見摸不著,不覺得難受嗎?”
藤井月面無表情:“那你要給我出錢嗎?”
松田陣平奇異道:“我原來怎么沒看出來,你這么……異想天開呢,你找樂子,找我掏錢?”
藤井月:“嗯哼~那怎么了,男人最重要的就是心胸要寬廣,支持女朋友身心健康發展,這說出去誰能不夸你!
松田陣平手臂搭在方向盤上,指節一下下敲擊著:“其實我覺得,你可以先嘗嘗免費的,不滿意的話再找收錢的也不遲!
藤井月遲疑:“還有免費的?那質量……還能看嗎?別還得倒找我錢!
松田陣平微笑:“我發現你這人也挺有意思的,人家都是家里的吃膩了才到外面找樂子,你倒好,家里的還沒嘗過味,就已經琢磨著要偷吃了。”
藤井月臉色快要繃不住了,幸好現在天黑,掩蓋了她脖頸處瘋狂上涌的熱度。她手悄悄按住座椅,硬著頭皮說:“家里這個硬的像塊牛皮,啃不動。外面的溫柔小意,才能撫慰我疲憊的心靈!
松田陣平一挑眉:“你又沒試過,你怎么知道我不能溫柔小意?”
藤井月:“哦,那你現在——展示一下!
她輕抬下巴,做了個“請”的手勢。
“在這展示?”松田陣平環顧四周,遲疑道,“不方便吧,被人看見了多不好!
你還!真想!展示!
藤井月內心一萬頭野驢狂奔而過。她繃著臉:“哦,你害羞啊?那就算了。”
她露出遺憾的神色,松田陣平一頓,問她:“你真想看?”
藤井月:“其實也不是那么想,這不是好奇你服務的時候是什么樣,不過我知道,你是正經人嘛,這些勾當即使告訴你也不屑于做的!
“那走吧。”松田陣平關上空調,給車子熄火,作勢要下車。
“去哪?”藤井月懵,“你要陪我一起去找樂子嗎?”
松田陣平回過頭,微笑:“做什么夢呢,你敢找樂子,我就去把他門牙打掉!
藤井月:“怎么這樣!人家清清白白做人干干凈凈掙錢,你憑什么打人……”
在松田陣平的死亡凝視中,她聲音越來越小,不服氣地撇了下嘴。
松田陣平假裝沒看見:“走吧,讓你感受一下,免費的服務是什么水平!
第59章 第59章吃醋對象
“這就是你所謂的……頂級服務?”
藤井月怒而摔毛巾:“給我退款!我要投訴你虛假宣傳!”
“別動!”松田陣平按住她的腿,“你這個時候最好閉上眼睛休息,讓血液充分循環過你的全身,泡腳的功效才能得到最好的釋放!
藤井月被他按住腿動彈不得,
一雙白皙的腳整個浸泡在深褐色的熱水里,水面很高,沒過她的小腿肚,她整個人被熱氣熏染,皮膚泛出粉白的顏色,額頭泛出一點汗珠,順著側臉滾落進粉色的浴衣里。
藤井月非常后悔跟他來這一趟,哪有人嘴上說著要服務女朋友,實際上是帶她來泡腳的?
松田陣平坐在她旁邊,監督她泡腳的進程,每次藤井月嫌熱想要把腳抬起來時都會被第一時間按回去。
藤井月小聲控訴他:“到底是免費的服務,就是不如人家收費的高級!”
松田陣平似笑非笑:“你還想要什么【高級】服務?”
“沒什么。”藤井月坐直身體,“我只是沒想到,松田警官還有養生的愛好,家里竟然還備著泡腳桶,這要是說出去,你冷面酷哥的形象就要毀于一旦了吧?”
松田陣平斜眼覷她,女孩端得是一本正經,實際上就差把“快來賄賂我不然我就要把你的秘密說出去”掛在臉上了。
他輕笑一聲,難得開口解釋:“這是我前年又一次偶然受傷,川谷來看我的時候帶的【慰問品】,我還沒用過,倒先讓你享受上了。”
“川谷教練?”藤井月聞言,低下頭看著腳下的泡腳桶,重新在心里估量起它的價值來,心里閃過一絲微妙的情緒。
“在想什么?”松田陣平問。
藤井月抬起頭,支吾兩聲,隱晦地問:“這個東西……挺貴的吧?”
從外觀和功能上粗略估計,她認為這應該是市面上比較高級的款式,藤井月頓了頓,半開玩笑似的說:“川谷教練還挺大方,送你這么貴的東西,我以為他慰問你,帶個果籃就差不多了!
松田陣平沒注意到她話里隱藏的那層含義,不甚在意地說:“還好吧,我也帶他賺了不少!
藤井月干笑了聲:“那你們感情真好!
松田陣平終于覺出不對:“你這是什么表情?”
“沒什么,我就是不太明白……”藤井月又低下頭看著這個泡腳桶,“他探病送你養生的東西我可以理解,但為什么要送你一個雙人泡腳桶呢?”
松田陣平:“……”
搞了半天原來重點在這。
藤井月猜測:“你說……他送你雙人的泡腳桶,有沒有可能是在暗示你什么?”
松田陣平勾起眼神:“暗示什么?”
藤井月:“比如說……他想跟你一起泡之類的?”
松田陣平:“……”
他還是低估了藤井月的腦回路,他本以為她問這個,是想問他那時候是不是有女朋友或者心儀對象,沒想到她竟然能想到這里。
他把一個用來給她擦汗的寬大浴巾整個蒙在她頭上,沒好氣地說:“你腦子里每天都在想些什么?正經異性的醋不吃,偏偏就愛吃男人的醋,以前是研二,現在是川谷,我在你眼里到底是什么形象?”
藤井月把自己從浴巾中拯救出來,不服氣地爭辯:“那你說還有什么原因嘛,好端端的為什么要送個雙人的泡腳桶給你?”
松田陣平:“……你就沒想過我當時可能有正在交往的對象?”
藤井月:“。。
她恍然大悟:“你說的也對,的確是有這種可能的!
松田陣平:“……你為什么突然做出這副放心的表情,就沒有什么想問的嗎?”
“問什么?”藤井月想了想,“問你當時的女朋友是什么樣?還是問你上段感情為什么無疾而終?”
她把身體往后靠,學著他剛剛的樣子閉上眼睛,悠然道:“這是你的隱私,我充分尊重你的過去,放心,我不會問的!
她說她不問,松田陣平反而被激起了一點叛逆心,他湊近她:“真不想知道?”
藤井月:“不想!
“那我們提前說好,你只有這一次能從我嘴里得到答案的機會,以后你再想問,我可就不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了~”
藤井月睜開眼,眼神亮晶晶地盯住他:“真的能問嗎?”
松田陣平輕抬下巴:“問!
藤井月坐直身體,眼神里透著興奮:“能問幾個問題?問到什么程度?”
松田陣平看起來很好說話:“個數的話問多少都行,程度嘛……看你,問到你能接受的程度!
“我能……接受的程度?”藤井月不解,“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有些問題,在你問出口之前,就應該事先預想過它的答案,如果我實話實說之后會讓你耿耿于懷,那這樣的問題就不如不問!彼商镪嚻浇忉,“懂了?”
藤井月點點頭:“懂了,放心,我不會問讓我們都難堪的問題的!
深夜拷問大會正式開始。第一個問題。
藤井月想了想,決定第一個問題問得禮貌些:“在我們這段感情之前,你有過幾段感情經歷?”
松田陣平挑眉:“上來就問這么敏感的問題?”
藤井月也驚訝:“這問題敏感嗎?你沒少相親過吧,這種問題相親對象也會問吧!彼詾樗呛π,鼓勵道,“沒關系,你就把我當成一個普通的相親對象,不用擔心我會生氣!
松田陣平不滿:“就算是相親,那也得有個循序漸進的過程吧,上來就問這種問題,對方一定會生氣的!
“嘖,你可真難哄!碧倬旅銖姷,“那行吧,我先給你點緩沖時間,換下一個問題。”
“你有過好感的女生,有多少?”
松田陣平氣笑了:“這個問題跟剛才那個有什么區別?”
“當然有區別!”藤井月說,“有過好感的女生可以有很多,但不一定都在一起了嘛,這個數量會大于剛剛那個問題的答案!
松田陣平意味深長地看著她:“那你猜錯了,這個數量小于剛剛那個數量!
藤井月反應了一會,有好感的數量小于在一起的數量,那不就是……
她不由得驚呼:“你的意思是,跟你有過感情經歷的女生,你不是每個都喜歡??”
松田陣平:“我不是……”
“我的天啊這也太渣了吧!”藤井月仿佛刷新了對他的認知,眼神在他身上來回掃射,感嘆道,“不得不說,我問這個問題之前,從來沒想過會是這樣的答案,松田,你真是……太厲害了。”
松田陣平無奈:“你要不要先聽一下我的解釋呢?”
“在你解釋之前,我想再問一個問題。”藤井月心情十分復雜,“如果說跟你在一起過的女生,你不是每個人都喜歡,那反過來,你喜歡的女生也不是都成功在一起了吧?”
松田陣平本來還想逗逗她,但現在覺得不能再讓她再胡亂猜測下去了,再胡思亂想下去,這個女朋友就要保不住了。
“停——這個問題跟剛剛那個一起解釋!彼商镪嚻秸Z速極快地插話,“跟我在一起的女生,我一定是喜歡她的,不然為什么要在一起?反過來,我喜歡的女生……很幸運她也喜歡我,所以也在一起了!
看了一眼還沒反應過來的藤井月,松田陣平嘆了口氣:“再回到你第一個問題,我有過幾段感情經歷。我有
過高中暗戀的經歷,有過大學偷偷去看她發現她已經有了陪在身邊的人苦澀的經歷,有過成熟后試著放下但在看到她那一瞬間還是忍不住心動的經歷……”
藤井月聽著聽著,明白過來,但聽到某些關鍵詞時又糊涂了,保險起見她謹慎地確認了一遍:“你說的這些……應該是一個人吧?”
松田陣平沒回答,他用看豬一樣的眼神看著她。
藤井月:“那這個人……不會說的就是我吧?”
松田陣平服了:“我就應該把你這個沒有新的女人團成團扔后備箱里去!
看來說的就是我了。藤井月放下心來,但又覺得不對勁:“你大學的時候去看過我?我怎么不知道?而且有了陪在身邊的人是什么意思?你說的這個確定是我嗎?”
松田陣平:“你要不要一個一個問?”
藤井月咳了兩聲:“那你先回答第一個問題好了,你什么時候去看我的?”
松田陣平回憶了幾秒:“大一的時候,就在我們上大學后沒多久。”
藤井月笑了幾聲:“你偷偷去看我,想干嘛?”
松田陣平沒好氣地敲了下她的腦袋:“你說呢?明明當時畢業的時候留了聯系方式,竟然真的一次都不聯系我,真把我當陌生人了?”
藤井月覺得冤枉:“我們不做同桌了以后基本也就跟陌生人差不多吧?再說你那么兇,我哪敢隨便聯系你啊!
“哦,不敢聯系我,所以連節日的祝福郵件都刻意跳過我?”松田陣平說,“別狡辯,我看過你給研二發的消息。”
藤井月干笑:“我這不是怕打擾你嘛!
松田陣平哼了一聲:“所以你不好意思來打擾我,就只能我去打擾你了!
藤井月好奇地問:“那然后呢?你來看我,之后又發生了什么事?”
之后……
松田陣平陷入回憶。
第60章 第60章不為任何目的的旅行……
那是他上大學后的第一個小長假,起因是舍友們在一次夜聊中提到自己高中時喜歡過的女孩子。
這種話題松田陣平是不參與的,但他躺在床上,聽著其他人聊起自己高中時的心上人時,抑制不住地想起自己高中時唯一暗戀過的女孩。
眼睛宅哥舍友A:“我跟你們說,我喜歡的那個女生真的超級可愛的,每次說話都甜甜的,我還收到過她送的義理巧克力,就連她做的巧克力都比別人做的好吃!
瘦高條舍友B:“嘿嘿那是因為你帶濾鏡吃的吧,還給你送巧克力,真好啊!
斜劉海不羈舍友C:“切~那是因為你沒見過我們高中班花,那是我見過的最漂亮的女孩子,我們剛升到高中部那天,幾乎全校人都偷偷來我們班級門口看過她,毫不夸張地說,偶像明星也就這個程度了!
眼鏡宅哥A不滿:“你們班花漂亮,你這么得意干什么?我起碼還收到過喜歡的女孩子的巧克力呢,像你說的漂亮到那種程度的女孩子,恐怕你送人家巧克力都要排隊吧。”
瘦高條贊同:“沒錯,所以說我還是喜歡那種沒什么距離感的可愛妹子,容易相處,那種腥風血雨的還是算了,我們也駕馭不了。”
胖子舍友D:“唉,我就是形象太挫了,告白都像是在騷擾人家,要是有松田這種長相,肯定就無往不利了!
瘦高條:“這種事就別帶松田了,他跟咱們不是一個賽道,哎松田,你還沒睡吧,出來分享一下情感經歷,你該不會從幼稚園時期就開始談戀愛了吧?”
松田陣平沒說話。
眼鏡宅哥小聲嘟囔:“不會吧,這么早就睡了?這作息也太健康了。”
“算了算了,我們也睡吧,長相拼不過人家,要是身體也拼不過,我們還活不活……”
松田陣平盯著天花板,一直到舍友們都睡了,宿舍里重新恢復安靜,又漸漸想起此起彼伏的呼嚕聲,他還是沒睡著。
想想藤井月在高中時,也算是腥風血雨的那號人物。最開始是因為美貌,后來是因為一些桃色傳聞。
這些傳聞流行起來時,松田陣平跟她還不熟,等他發現自己喜歡這個女生后,這些傳聞也慢慢平息下去。他向來不是一個喜歡探聽別人隱私的人,更何況他跟藤井月當時的關系,還遠沒有到能過問對方秘密的程度。
但在這個夜晚,松田陣平卻忽然想到,藤井月當時那樣的境況,要面對那些異樣的眼光和周圍同學似有若無的惡意,她一定過得很艱難。而他空跟她做了一年的同桌,竟然什么都沒能幫上她,這樣想來,藤井月不喜歡他也是正常的。
松田陣平翻了個身,心里忽然有些漲漲的。他想,自己當初要是能再成熟一點就好了。
這份時隔兩年的愧疚在這個晚上,默默在松田陣平心里扎根,生出帶刺的花朵。在未來的某一個瞬間想起時,在他心里扎上一下。
很輕微的疼痛,卻總讓人仿佛如鯁在喉。
于是在又一個無眠的夜晚,他在床上翻了無數個身之后,終于默默拿出手機訂了張前往藤井月所在大學的車票。
然而在沖動過去后,他才猛然想到,自己去了又能干什么呢?難不成要告訴她,自己為了高中時沒能在她困難時幫助她感到歉意,專程前來道歉嗎?
這理由別說藤井月,他自己都覺得扯。
或者說自己過來旅游,順便來看看老同學?聽起來是可行的,但要是結合他本人的性格,就莫名有點被奪舍的驚悚感了。
直到坐上動車前,松田陣平都沒想明白到底要怎么做,索性便不再想,先去看看再說。
可等他到了藤井月的學校,松田陣平才發現自己的想法有多天真。在一個學生數量龐大的大學里找人不是件容易的事,尤其是他對藤井月所在的專業班級一無所知。
恰是中午下課時間,松田陣平站在人來人往的校園內,十分后悔自己的一時沖動。
他到底在干什么蠢事,沒做任何信息調查、也沒知會當事人就沖動地跑來,而且找到人之后他又能做什么呢?她過得好就算了,要是過得不好,他又能幫她什么呢?
深夜果然不適合做決定。
松田陣平轉身就走。
但也不知是老天垂憐他還是想看他笑話,他在轉身的瞬間,隔著一道道長長的人流,一眼看到了百米之外的藤井月。
她跟高中時期沒多大變化,背著雙肩包,扎著馬尾辮,不事雕琢的臉上一派素凈,卻擋不住青春靚麗的好顏色。
她跟兩個女生并排走在一起,一邊走一邊說著什么,臉上掛著明媚的笑意,以往總壓在眉頭的陰霾一掃而空。
看上去就過得很好。
松田陣平盯著她看了一會,確定她是真的感到愉快而不是為了迎合別人作出的假象,心下稍安。
能確定她過得好就好,他本來的目的也就是這個。
兩人之間的距離隨著藤井月的移動越來越近。松田陣平也壓低了帽子繼續往前走。
他沒打算讓藤井月知道他來找她。
兩人的距離不到十米,就在即將擦肩而過之際,藤井月的臉朝向與她同行的兩個女孩說著話,沒有注意到他。但三人中間的女生卻在看向藤井月時,余光掃到了松田陣平的側臉。
她愣了下,不過兩秒鐘的光景,幾人已經擦身而過。
那女孩皺了皺眉,忽然想到了什么,激動地扯住一旁的另一個女生:“惠美!你看那邊那個戴帽子的男生!像不像小月照片里那個帥哥!”
她聲音不大,再加上四周人聲鼎沸,只有鄰近的幾人能聽到,而過去的這幾秒鐘,松田陣平早已走出十米開外,消失在人海里。
藤井月一怔,瞬間明白她說的是誰,立刻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卻沒有看到預想中熟悉的身影。
“沒有啊,小春你是不是看錯了?”
另一個
叫惠美的女孩子也很茫然:“我也沒有看到!
小春跺了跺腳:“剛剛我真的看到了!一轉眼怎么就不見了……”
惠美噗嗤一笑:“你是不是眼花了?這幾天一直纏著小月要那個人的聯系方式,走火入魔看誰都像他了吧?”
被說中了心事,小春臉一紅,但還是堅持自己的想法:“我剛剛真的看到了!他長得那么有特點,我不可能認錯的!
藤井月還看著剛剛小春指的方向發愣,被小春扯了一把:“小月,不然你給你這個同學打個電話吧,問他現在在哪,我用我的這學期的績點擔保,我剛剛絕對看到他了!”
藤井月收回視線,遲疑了兩秒:“可是我沒有他的聯系方式……”
惠美驚呼一聲:“不會吧?你們高中畢業都不留個電話什么的嗎?”
藤井月含糊著說:“嗯,我跟他就是普通同學,就沒留,而且……”她頓了頓,跟小春說,“他沒有相熟的同學在這邊,怎么會出現在這里,你一定是看錯了!
惠美也附和:“是啊,總不會是來找小月的吧,她都說他們不熟了,我看小春你啊就是看花眼了,你只見過照片,又沒見過本人。”
被兩個舍友接連否定,小春也有點懷疑自己,但嘴上還是不服氣地嘟囔:“就算不是照片上那個人,那也是個超級大帥哥了,我們學校如果有這種級別的帥哥,早就被掛在論壇上了……”
惠美嘿嘿一笑,把目光投向藤井月:“說起來,小月你要不要參加那個校園女神評選活動?現在論壇上還是開學典禮那天你的偷拍照,要不要換一張寫真或者生活照之類的?”
藤井月笑了笑:“我不喜歡拍照,只有集體合影和證件照,就算了吧!
小春想起什么,遲疑道:“但是我沒記錯的話……你那張照片上還有別人吧?傳播太廣會影響桃花運吧?”
照片上的“別人”,指的是萩原研二。
藤井月開學典禮那天,意外接到他的電話,約她在校園內見面,恰好就被其他同學拍到了。
藤井月:“那是我同學!
小春:“這點我們知道,但是其他人不知道啊,論壇上現在都在傳,說你是自帶男友上大學的!
惠美插嘴:“就算是真的又怎么樣?那種質量的帥哥遇到等于賺到好吧?我們學校那幾個風云人物跟他比起來還是差遠了,我要是高中有這么帥的男朋友,我也肯定死死綁著他不撒手!
小春:“說來說去還是小月命好,一個班級里居然能出兩個質量這么高的帥哥,高中生活得多幸福!
藤井月沒說話。
人潮逐漸散去,她又朝剛剛的方向望了眼,預料之中的一無所獲。她收回視線,平靜地說:“我們走吧,再晚一會食堂的炸豬排就要被搶光了。”
松田陣平走到校門外,左右看了看,順著指示牌的方向朝車站的方向走。
中午的時間,又臨近周末,也有不少學生要坐電車去市中心的商圈吃飯。松田陣平混在學生中,看上去十分自然。一路上有不少明里暗里看他的女生,但礙于他繃著臉一副生人勿進的樣子,倒也沒有女生敢來搭話。
他站在站牌下等車,中午陽光正好,他把帽檐壓得很低,垂著眼想剛剛見到的藤井月。
她的氣色比起高中時要好太多,那時候的她即使笑著,也總像是心事重重的模樣,不是發自內心的笑容。而剛剛見到的藤井月則像是脫胎換骨一般,從一個老成持重的小女孩變回她這個年紀該有的樣子。
松田陣平為她感到開心,也為她能交到新朋友高興,但同時他也更真切意識到了——他說著喜歡她,但他在高中時真沒給過她什么幫助,他們之間甚至連朋友都算不上,從高中畢業那一刻開始就在走出彼此的生命中,從此再不會被想起。
可能這就是他見她最后一面。
車到了,松田陣平隨著人流排隊上車。
選了個靠窗的座位坐下,頭靠在椅背上,帽子蓋在臉上,閉眼假寐。
身前站了個背書包戴眼鏡的男生,一只手扶著上方的扶手,另一只手單手擺弄手機。
溫柔的廣播聲連續報了幾站,車內陸續有人下車,有座位空出來,但那男生依然站著,沉迷在手機的世界中沒注意到外界的變化。
忽然,車子猛地一個急剎車,車內的人因為慣性向后倒。那男生一個趔趄,重重靠在松田陣平身上,手機沒抓穩,順著他倒下的動作掉到松田陣平里側的腳底。
松田陣平臉上蓋著的帽子也滑下。他睜開眼,一手抄起帽子,不帶表情地看了一眼那男生,本意是想問一聲沒事吧,誰知剛一對上視線,對方就被他的臉色嚇到,忙不迭地站起來:“對、對不起!”
松田陣平搖搖頭,示意自己沒事。他彎下腰幫忙撿起手機,遞給對方。
男生紅著臉接過手機:“謝謝……真不好意思。”
手機屏幕朝上,亮屏狀態下松田陣平余光從上面掃過,忽然注意到什么,在男生伸手接過的瞬間猝不及防地收回,怔忡地看著屏幕上的照片發呆。
男生:“?”
他見松田陣平盯著照片發呆,露出了然的神色,解釋道:“這是咱們學校論壇上舉辦的校園女神評選活動,同學你不知道嗎?”
見松田陣平沒反應,他又說:“你不會還沒注冊賬號吧?我可以幫忙,首頁置頂的帖子就是,今年新生有好多漂亮的學妹。”
儼然是把松田陣平當成了同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