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芝這話一出,岑方啟和方家夫妻的目光,同時投到舒顏身上,讓舒顏覺得身上有千斤重。
秋月苓這時開口,邊說邊將舒顏拉到自己身邊,“顏顏,過來讓我看看,”方芝被迫放手,“好看,我就說這件很適合你。”秋月苓的目光中透露出滿意。
舒顏感覺自己的身上壓著千斤重。
“這位是?”方之清覺得,這個女孩很熟悉,莫名讓他心慌。
“舒顏。”岑盡白的聲音也響起,他走近,先是禮貌地和人打了招呼,然后站在了舒顏身邊。
“盡白哥!”方芝剛剛去三樓就是為了找岑盡白,盡管她問他什么他都會禮貌回答,但是岑盡白對她保持著距離,他匆匆結束兩人之間的交談,然后方芝就找不到他了,她在三樓也沒找到,所以她“綁架”了舒顏。
就像是此時,他拒人于千里之外,卻獨獨站在舒顏身邊,方芝的神色落寞下來,本想走近的步伐停下。
“你姓舒?”方之清大呼,險些忘記了自己還是個有教養的人,幸好身邊的妻子在用力地抓著自己的臂彎,他側頭看向妻子路莎莎。
舒顏低著頭,根本不應方之清的話。
“怎么了?方總認識?”岑方啟問。
這個女孩叫舒顏?岑方啟對她有印象,但是不多,而在剛才,方家的千金說自己兒子對她很好,他不太信,但是兒子不避人地站到這個女孩身旁,他有些信了。
“不認識,老公你見過人家小姑娘嗎?我都沒見過。”路莎莎替走神的方之清答到。
而方之清,似乎陷入了某種情緒或者回憶重無法出來,少見地在這種場合失態。
舒顏在這個時候抬起頭,目光正視著方之清,語速緩慢答道:“是的,我們沒有見過。”
而方之清只是望著她,眼神復雜,痛苦居多。
“爸媽,方伯父,方伯母,你們聊,我們先走了。”岑盡白說,然后拉著舒顏的手腕,將人在眾目睽睽之下拉走。
舒顏根本沒反應過來,就這樣被拉走。
方芝氣臉色發青,路莎莎在擔心自己的丈夫方之清,岑方啟則是看著自己兒子的行動不語,眼神深不見底,秋月苓也陷入沉默。因為動靜不大,有的人注意到,有的人并沒有往這邊看一眼。
好久,方之清找回自己顫抖的聲音,問:“她的媽媽叫什么名字?”
*
直到岑盡白的的體溫從掌心傳來,舒顏才意識到他的這一舉動,分明是把她往火坑里推。
“放手——”舒顏想甩開岑盡白的手,卻沒成功。
他回頭看她用力甩開他手的眼神過于可怕,舒顏莫名心悸。
然后忽然在一瞬間,岑盡白的手松開,文雅地笑著,“抱歉,看出你不喜歡呆在那里,有些著急了。”
舒顏瞪著他,眼里全是不滿。
岑盡白將視線定格在她正在揉著的有些泛紅的手腕,只是笑,顯得溫柔有禮。
“沒事。”
舒顏不跟他計較,看到身邊人都在往這邊看,心里有些慌,他們現在離方芝那幾個人很近。
“我先走了,你別跟著我。”
舒顏說完,根本不敢等岑盡白的回答,沒看任何人,目不斜視地走了。
她努力維持腳下的平穩,想讓自己看上去沒有情緒波動,她都不敢想,若是舒蕓在這里,她會作何反應,她真的不敢想……
舒顏本想快點回到三樓,把自己關到房間里,把剛剛的一切忘記,當作什么都沒有發生。
如果她沒在拐角處看見舒蕓的話。
“媽……”
舒蕓面色平靜,說出的話也沒有情緒:“顏顏,跟我回房間。”
……
“你剛剛在干什么?告訴我!舒顏,你怎么那么不要臉!你為什么要和岑家的那個廝混!”
“你是什么人?我讓你住在這里是為了讓你和男人談戀愛的嗎?你就那么想男人嗎?我這么多年,含辛茹苦,舍不得吃舍不得喝,我究竟是為了誰?舒顏,你這個白眼狼!”
“看見了嗎?你的親生父親,方之清,他還記得你嗎?他早就忘了你了,忘得干干凈凈!他有了新的老婆孩子,你還奢望她會來看我們母子一眼嗎?你站到他的寶貝女兒身邊,你覺不覺得自己像個小丑?”
“……”
舒蕓面目猙獰,對舒顏說出的話幾乎像是在吼,她站在那里,舒顏坐在床上低著頭。
汗水和淚水都在她蠟黃的臉上交織,舒蕓身上的侍從服裝,還沾染上許多油漬和其他污穢,像是被人潑上去的一樣。
是的,舒顏應該心疼自己的媽媽,心疼她這么大年紀還在為自己操勞,這么大年紀還要來干這樣伺候人的工作。
“我從來沒有讓你這樣做,我從來不需要你這樣的付出。”舒顏麻木的聲音響起。
舒蕓早已失去理智,再重新看到那個男人之后,托盤落地,所有酒水濺到自己身上,她毫無知覺。
那個男人,那個懦弱、自私、窩囊的男人,他毀了自己,他居然還有臉出現?他居然還能站到自己女兒面前,他做出那樣的表情是怎么回事?方之清他在裝什么!
“不行,顏顏……不行……你不能和岑家那個在一起……不能……”舒蕓開始在房間打轉,一會兒憂愁,一會兒驚恐,表情表幻莫測,她全身都在發抖。
舒顏閉上眼睛,試圖不去看這樣的母親。
“媽,我跟岑盡白也沒有在談戀愛,你冷靜點。”
但是此時的舒蕓已經聽不下去什么了,她在屋內急得團團轉,一邊哭一邊說:“不行,媽得想個辦法,媽得讓你有一個環境好好學習……”
“我要辭職……對,顏顏,”她掛著淚水的臉龐轉過來,笑著看向舒顏,“媽辭職,媽再換一個工作,這樣才能讓你遠離岑家的那個,他們吃人不吐骨頭的……遠離岑家,遠離方家……”
“媽……”幾滴清淚劃過舒顏的臉龐,滴在了那件美麗的白色禮服上。
“夠了……”
舒蕓迷路的人找到了方向一樣,她眼睛里有火光在燃燒,“對,我們走就沒事了,顏顏,媽帶你走,媽給你收拾東西!”
衣柜中的衣服被舒蕓從衣架上扯下來,“媽立馬收拾,顏顏你別怕……”
衣服被粗暴扯下,甩在地上、床上,甚至是舒顏的身上、臉上,沒一會兒柜子里的衣服被清空,舒蕓開始收拾書桌、床頭柜,想要立刻將舒顏的衣服打包。
在打開床頭柜的那一瞬間,舒蕓唇瓣慘白,下顎肌肉緊縮顫抖,將幾個小盒子拿出來,看清上面的字之后,將那些甩到舒顏臉上。
避.孕.套盒子擦過舒顏的臉,留下刺痛和紅痕,舒顏被擊得一側臉。
有一盒是前天晚上拆開的,剛用三個,還剩下的幾個,散落在地上。
舒蕓打開床頭柜的時候,她沒去攔。
“舒顏!你——”
“你干了什么,你和岑家的那個背著我上.床?你還有沒有自尊?”舒蕓嘶啞喊出,眼里寫滿不可置信。
一直乖巧聽她話的女兒,怎么會突然之間變成這樣?
“你想媽死嗎?”舒蕓嗚哇哭了出來,盤好的頭發被她揉得凌亂,用手指著舒顏開始說一些不入耳的瘋言瘋語。
舒蕓已經瘋了,舒顏也快瘋了。
梅花香融入空氣中的分子,散發糜爛的香味,快要讓人窒息。
舒顏的房門被急速推開,來人帶來一陣冷風。
岑盡白闖進來,室內一片狼藉一覽無余,舒顏坐在亂糟糟的床上,而舒蕓因為他的推門而入停止了口中的謾罵,可是他明明聽見,那些不堪入耳的話。不敢想象,那是一個媽媽對自己親生女兒說得話。
“滾!我的顏顏都被你教壞了,你就是男狐貍精,她什么都不懂,以前多乖啊!一定是你!你知不知道這是強——”后一個字沒有說出口就被打斷。
“蕓姨,這是我家。”岑盡白皺著眉打斷朝他惡語相向的舒蕓,拉起床上的舒顏,將她拉到自己身后。
舒蕓像是被這句話堵住,但隨即繼續罵開。
“你別碰她!”
舒蕓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向岑盡白身后搶人,情急之下抓住了舒顏的手腕。
岑盡白也伸手捉住了舒顏的手腕上方,沉聲道:“松手。”
舒顏像是一個被人搶占的布偶娃娃,兩邊拉扯,誰也不讓誰。
“顏顏,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嗎?”舒蕓喊叫,聲嘶力竭。
舒顏手腕疼,泛紅的眼角沁出眼淚,她不是要跟著岑盡白走,也不想在這里陪著瘋癲的舒蕓。
“顏顏,你不能跟他走……”蒼老的母親流下的眼淚,是孝順子女心中的刺,曾經舒顏因為母親留下的淚水心疼,如今她怕極了母親的淚水。
岑盡白低頭看向舒顏,她的眼里晶瑩剔透,盈著水光,他之前最愛她這時的神情,看時只覺得心臟酥麻,直痛身體脈絡,現在看,只覺得心臟一陣抽痛,他不懂這種情緒從何而來,因為她總能挑起他陌生的情緒。
大手松開舒顏的手腕,以迅疾的速度點了舒蕓手臂上的一個穴道,舒蕓的手從舒顏手腕上脫落,只留下一圈醒目的紅痕。
岑盡白掃了一眼,避開那處,指尖鉆進舒顏的指縫,拉著她走。
舒顏不知在想什么,事情已經這樣,她早已不在意別人怎么看。
她誰都不在乎。
“舒顏——你要是跟他走,就再也別叫我媽!”
舒蕓身形一頓,岑盡白側頭看去,還沒看到什么,舒顏淡淡說:“走吧。”
他牽著她走下樓,眾人眼光匯聚在他們相牽的手上,舒顏只好握緊岑盡白的手,仿佛這樣,她就能獲得勇氣一樣。
舒蕓跌跌撞撞跑下樓,想要阻攔舒顏,卻在看見方之清的臉后,停住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