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真把你當他的掛件了?
外面太危險?
是的,岑盡白就是這么覺得的。
……
“一盆新鮮的梔子花,頂善記的點心,盡快送來。”眼前的男人撂下電話,柔和如水的目光看向舒顏,“還想要其他的嗎?”
舒顏搖搖頭。
岑盡白沒說什么,掛斷電話,開始了自己的工作,不會再注意沙發上的女人。
穿上西裝的他更加成熟有魅力,就算是再傲慢自大,人們都會覺得這是應該的。
他有一種與生俱來的貴氣和氣場,可能是因為他略帶混血的眼睛,也可能這就是他的本質。
不管是什么,舒顏現在都不想深究。
他好像真的打算,將她困死在他身邊。
不是開玩笑,是真的。
岑氏大樓,他的車里,海邊別墅,連續兩天,舒顏都是在這三個地方呆的。
他讓她呆在辦公室小小的隔間,說她干什么都可以,要是他有事必須要出去,也要講她帶上,將她鎖在他的車里,車鑰匙一定在他手里。
夜晚的海邊別墅,無論她喊得有多大聲,都不會有人聽到。
她就像是被困在古堡里的公主,但是是被王子親自關進去的。
……
在岑氏大樓,她的活動范圍只是他的辦公室,出不去那個沒有他的允許不能開啟的門,只能呆在他的辦公室和那間小小的隔間。
在她的探索下,舒顏發現辦公室還有其他房間。
她摸上了那個門的門把手,“這是什么房間。”
他看起來仍然在投入工作,不過還是看過來,及時回答了她。
幽藍色的眸子有些神秘,帶著隱隱興奮:“相信我,顏顏,你不會想看到這個房間里的東西。”
舒顏放在門把手上的手有些猶豫了。
“我可以讓你打開,但你會害怕的。”他好整以暇地看著她,說出的話像是虔誠的忠告。
能有什么呢?
有什么會讓她這樣一個平凡的女人害怕?那可就太多了。
槍支彈藥、藏尸現場、毒品販賣?
一瞬間,她竟然把那么遙遠的事物和他相連。
是她潛意識里認為他會做這樣的事情嗎?
這里可是中國。
像岑盡白這樣的人,身上有許多讓她害怕的東西,害怕他生氣,害怕他平靜地發瘋,害怕他真的瘋到要了她的自由,要了她的命。
他就這樣看著她,期待著她打開那扇門,但是舒顏卻不敢了。
門把手上的手,收了回去。
“隨便看你的東西,會冒犯到你。”舒顏隨便找了一個借口。
她和他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在這一點上,舒蕓從始至終都是對的。
萬一這門后是什么他見不得人的東西,她看見了,他們只會牽扯更深。
這不是她想要的。
看見舒顏放棄了想進那個房間的念頭,岑盡白的眼中劃過失望,還帶著矛盾的慶幸。
“我喜歡你的冒犯。”
他還嫌她太過規距,應該再大膽一些,“冒犯”他。
如愿在舒顏臉上捕捉到詫異,岑盡白勾了勾唇,是自嘲的笑。
他放下手中的鋼筆,桌上的那個合同被拋下,走向舒顏的方向,將她攏在懷里。
她比他矮太多,要是他不彎腰,她的臉就只能到他的胸口,會悶到她的。
所以他只能彎腰,手心貼著她的后背,將她胸口往他的方向送,這樣才能讓她的下巴貼到他的肩膀上,她才能呼吸。
也能感受她胸口的柔軟和淺淺的心跳。
其實最好的方法,是讓她的腿,盤上他的腰。
“顏顏,你可以對我,多一些好奇心。”他對她說。
這樣的擁抱經常發生在他們之間,但是舒顏極少回抱住他,只有在某些時候被他頂得站不住的時候,她才會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抓住他,恨不得釘在他身上。
舒顏不回岑盡白的這句話,她想她也不需要回答他。
她對他的好奇,停留在睡到他的那一刻。
岑盡白等不到回答,只是按著她背的手更加用力,讓她也感受到他有力的心跳。
舒顏沒有掙扎,她選擇閉上眼睛。
她有時也會沉迷于他的身體,這并不是她的錯,都是他自愿的,都是他引。誘的。
被她的身體貼著,岑盡白難免會有反應。
他忽然說:“大家都去睡午覺了。”
一開始,舒顏還沒反應過來他這句話是什么意思,直到她被抱到了隔間,看著他撕開包裝袋,給那個可怕的東西穿上衣裳。
“你辦公室怎么會有這個?”她微微瞪大眼睛,像是被嚇到的小兔子。
岑盡白笑了下,將她翻了個身,他給她帶的衣服是一件藍色的中長裙,穿在她身上,將她整個人襯得明媚靚麗,在這開著暖氣的辦公室穿,剛好合適,也剛好方便了他。
“難道顏顏想要有小寶寶嗎?”他話說得溫柔,手還撫上她平坦的小腹。
“不想。”她立刻拒絕。
他和她本來就是一段孽緣,要是有了孩子,她不敢想……自己最后,究竟會變成什么樣子。
會變得和舒蕓一樣可悲嗎?
“嗯……”
小腹隆起微微弧度,上面的手沒拿開,動作很輕,帶著安撫,想讓她放松下來。
岑盡白舒服地瞇起眼睛,迷戀地看著她:“正好,我也不想,這里只能我進去,其他人都不能。”
雖然和他已經很多次,但舒顏每次開始時都會很疼,她咬著唇,盡量不讓自己發出聲音。
就算是岑盡白說這是午休時間,但是和他在辦公室里做這樣的事情,還是在白天,足夠讓她覺得難堪的了。
這是一件很小的隔間,一眼就能看見岑盡白的辦公桌,相應的,只要他工作時抬了頭,他也能一眼就能看見隔間里的人和物。
做著這樣的事情,隔間的門還是開著的,這太沒有安全感了。
“門,把門關上。”舒顏在某個起落的間隙說。
岑盡白的眼圈已經紅了,連帶著眼里的水光。
這個時候,明明她才是受害者,卻每每看到他的眼睛,誤以為他被欺負了。
“不用管,沒人會進來的。”
說完,他似乎嫌棄她的不專心,吻住了她的唇,想讓她全身心地投入。
……
辦公室的門被敲響,聲音通過空氣介質穿到了火熱翻滾的隔間。
舒顏立馬警覺,岑盡白像是沒有聽見一樣。
在隔間里充滿這樣聲音的前提下,舒顏還能聽見外面的敲門聲,不知是她太敏感還是岑盡白辦公室門的質量太好。
“有人——”
“岑盡白!有人!”
岑盡白已經全身心投入了,像是一頭失去理智的野獸一樣。
舒顏沒辦法,只能給打了他兩巴掌。
清脆的兩聲,讓那雙藍色的眼睛里的狂熱散去了幾分。
有人在外面喊:“岑總,顧先生來了。”
是他的助理。
舒顏推開他,將自己裹進被子里。
可憐的丑陋東西直愣愣地指著她,留下虛假的像是淚水一樣,控訴著她。
舒顏閉上眼睛,覺得自己好像患上了巨。物恐懼癥。
“外面有人找你,你聽不見嗎?”舒顏有些生氣了。
岑盡白的臉色很難看,但還是耐下性子,帶著詭異的笑意上來哄著她:“抱歉,太投入了,顏顏,等我解決完。”
他毫不羞恥地在她面前提上了西裝褲。
碰了碰她紅彤彤的臉,岑盡白這才出去,順便關上的隔間的門。
……
舒顏癱倒在床上,目光直愣愣地看著天花板。
她怎么,會過上這樣的生活呢?
夏面黏黏糊糊的,像是他還在。
石楠花的味道彌漫整個隔間,她身上最為濃郁,只要有人在這時打開隔間的門,立刻就能知道里面的人干了什么。
不久,舒顏聽到外面傳來交談的聲音。
但是岑盡白這間辦公室的隔音不錯,舒顏就算是靠著門,也只能聽清幾個字的發音。
隔間外面,是岑盡白和顧野藤的再次會面。
岑盡白衣冠楚楚,從隔間出來后坐回了辦公室,桌子擋住了他的腰腹以下,但是他的面色太過靡麗,像是被澆灌過的罌粟花。
男人當中的禍水。
顧野藤進來,看見得便是岑盡白這副模樣。
他皺了皺眉,觀察力極好的他看見了他凌亂的頭發和領帶,也看見了他脖子上被咬的痕跡。
“你在國內過得還真是風流。”顧野藤這句話帶著諷刺。
岑盡白雙腿交疊,面上少見地煩躁。
極快地說:“有什么事?”
顧野藤也不想跟他浪費時間:“一個星期后,我正式跟岑氏提出收購請求。”
岑盡白毫不意外:“還有呢?”
顧野藤說出這次來得主要目的:“方家的股權,我要百分之三十。”
“你還真是獅子大開口。”
“沒辦法,窮人就是喜歡錢。”顧野藤不會讓步,“這樣的話,你父母就不會逼著你娶方家的那位。”
岑盡白看著他,考量了半晌,說:“可以。”
顧野藤滿意地笑了笑,站起身,余光瞥見一個粉色的女士拖鞋,內心了然。
“就是通知你一聲,好了,不多打擾了。”顧野藤走向門口。
岑盡白根本沒起身相送,只說一句:“慢走不送。”
顧野藤半路回頭,假笑:“小心別翻了船。”
這句話岑盡白就算是聽懂了,也自負地沒當回事。
顧野藤走后,岑盡白放下二郎腿,可觀的隆起并未消失,剛剛他就是這樣,跟自己的合作伙伴交談的。
這是人之常情,是生命誕生的儀式,是人作為動物最基本的行為。
他以前,怎么會厭惡這種行為呢?
大概是因為沒有遇見她吧。
岑盡白面上沒多大變化,但是走向隔間的腳步,暴露了他的急切。
隔間的門被打開。
激起他作為人之本能的人就在里面,怎能不急切?
這次,岑盡白特意關上了隔間的門,動作比剛剛更加粗暴,不至于受傷,但是弄得舒顏根本沒有心思去關注外面還有什么聲音。
……
結束后,舒顏被帶到隔間的浴室,岑盡白細致地給她洗著每一個角落,她犯懶,根本不想動,但腦子里還徘徊著剛剛偶然聽見的,他和那個顧先生的談話。
“方家,要被收購了嗎?舒顏問。
岑盡白的手頓了頓,后又自然地幫她洗掉身上的泡沫,回答:“你聽見了。”他毫不意外,“你不恨方之清嗎?”
岑盡白親情淡薄,但是他知道,有些人,是極其看中血脈親緣,即便血親之人傷害自己,也愿意原諒并且繼續對所謂的親人掏心掏肺。
愚蠢至極的行為。
但是他沒有這樣罵舒顏,舒顏只是糊涂,他幫她看清就好,他不會允許任何想要傷害她的人靠近她,同理,傷害過她的人也別想好過。
他看見舒顏的臉上閃過一瞬間的茫然,然后說:“原來是恨他的,現在覺得恨他太累了,而且我除了恨他,什么都做不了,那還不如忘了他。”當作沒有這個父親。
這樣就不用浪費她的情緒。
岑盡白在她說這些的時候,已經將她身上的泡沫洗干凈,順便將人撈了上來,用浴袍裹上,抱出了浴室。
“那我們顏顏,真是大方呢。”
傷害過她的人,他可不會放過。
舒顏分不清他這句話是在諷刺還是真的在夸她。
岑盡白沒有解釋,笑了笑,和她一起躺倒床上,纏住她的四肢,埋進她的胸口。
這個床很小,有時動作大點,就會有一個人就要掉下去,所以剛剛在厚如時,都是舒顏在床上,岑盡白站在床下。
但是躺下兩個人睡覺,還是綽綽有余的。
這是兩個人已經熟悉了的睡覺姿勢,要是岑盡白改變了,舒顏可能還會不習慣。
“顏顏,之前的你,活得很累嗎?”
舒顏渾身僵住,原本困倦了雙眼有了別的神采。
岑盡白收緊手臂,摟住她的腰,帶來刺激的窒息感。
“若是你以后還是活得很累的話,記得要告訴我,我和你*一起去死。”
舒顏沒有回答。
漸漸地,兩個人都閉上了眼睛,陷入了安穩的午睡。
……
醒來時,身旁的岑盡白已經離去了。
舒顏摸了摸自己的心臟,明明在入睡前,是沒有胸悶的感覺的。
她根本沒辦法分清他口中是真話還是假話,有一瞬間,她差點就信了。
——有人愿意為了自己去死。
但是怎么會呢?
啪嗒一聲,門又被推開,進來的不是岑盡白,是方芝。
“我的天,我真沒想到你居然在這里,真是嚇到我了!”
“岑盡白這么變態的嗎?真把你當他的掛件了?走到哪都要帶著,在辦公室搞什么金屋藏嬌?”
她大步沖過來,撥開她浴袍的領子,看盡她脖子上的痕跡,瞪大眼睛:“不是,還玩上辦公室play了?”
第62章 “真想和你一起去死,不知道會有多爽”
不是方芝夸張,是她沖進來看到舒顏這個樣子,真的被嚇到了。
半坐在床上,臉蛋潮紅,頭發凌亂,眼神清澈又無辜,還有她身上那個要遮遮不住的浴袍,一扒拉她的領子還能看見密密麻麻的“紅疹子”。
她已經經人事,能不知道舒顏發生了什么嗎?
方芝驚訝過后,想上手摸那些紅痕又縮回手,語氣后怕:“媽呀,太可怕了。我現在都有些慶幸岑盡白不喜歡我,他還沒……”
還沒Zero那個金毛犬好呢。
但是她又像是想到什么,呸了幾聲,不愿意繼續說下去。
舒顏攏了攏身上的浴袍,欲蓋彌彰地咳嗽了幾聲,臉卻更加緋紅,問方芝:“你是怎么進來的?”
“我爸……”兩個字一出,意識到她們兩個同一個爸,柳葉眉蹙起,“我讓我爸帶我來的,他要跟盡白哥談事情,我就溜過來了。”
方芝不清楚舒顏對方之清的情感,但她猜測應該是討厭的吧。
但是她跟舒顏不一樣,她不缺少父愛,她有愛她的父親,不能因為舒顏的原因,就跟方之清有隔閡。
舒顏沒多大反應,點點頭,反倒說:“你還挺厲害的,門口不是有人看著,沒攔著你嗎?”
方芝大大方方,聳了聳肩:“我說我要幫盡白哥他們拿文件,外面的助理知道我是誰,不敢不讓我進的。”
是了,方芝是岑盡白未來的未婚妻,是方家的大小姐,岑盡白的助理怎么敢攔她。
“你在想什么?”方芝晃了晃她的肩膀。
舒顏笑笑,說沒事。
“就算你是我同父異母的姐姐,我也還是討厭你哦,我幫你,只是想讓你盡快離開盡白哥,這樣我才能和他在一起。”方芝再次強調她幫她的原因,非常不想讓舒顏誤會。
“我知道。”舒顏說,然后拿出手機,
方芝盯著她看,她有時候覺得舒顏這個人很奇怪,明明身上常帶著死氣沉沉,但又會在某一刻迸發生機。
就像是之前在岑家的別墅,她明明都表現出很討厭舒顏了,但是舒顏夸她的美甲好看,還有秋月苓生日宴那次,一副認真學習的樣子,好像樓下的熱鬧與她無關,但是她要拉著舒顏出去,舒顏輕易就跟著她走了。
舒顏就像是一顆被不斷移植的小樹苗,你把她放在陰影里,她就會枯萎,給她澆點水,她就會抽出一點嫩芽,將她放在陽光下,她也能伸出枝干,迎風招展。
方芝覺得她還挺神奇的,舒顏對她沒有惡意,她也不樂意整這樣一個傻子。
舒顏低著頭打字,方芝探頭看去,沒看清,問她:“你在給誰發信息?”
舒顏沒避著她:“給我媽媽,舒蕓。”
舒蕓是方芝的父親方之清的前妻,現在正在醫院住著。
方芝很驚訝:“你媽媽為什么住院?”
“因為她的精神出了問題,生活已經不能自理了。”簡而言之,就是舒蕓現在已經是個半瘋子了。
方芝不說話了,猶豫道:“是因為……方家嗎?”
“一半一半吧。”舒顏不愿意多說,她要說得是別的事情:“我后天會去看望我媽媽,這是一個好機會,我不想再等了。”
“后天,這也太急了吧!我機票還沒訂好!”
“這是唯一的借口,也是唯一的機會。”舒顏目光堅定,情不自禁握住了方芝的手。
“為什么是后天?你這么著急,明天我也能買好機票的。”
舒顏有些遲鈍地看向她,眼神復雜起來,“因為……我想休息一天……”
其實不是,她也不知道,她為什么要多留一天。
“我求你,送我走吧,我不想呆在他身邊了。”盡管她面上看起來冷靜,但是聲音里帶著的顫抖和懇求,還是讓舒顏看起來楚楚可憐。
方芝眼中劃過動容,回握住她的手,咬著牙,頗有些一不做二不休的姿態:“好!舒顏,我送你走,但你要保證,你走了就不會再回來了!我不希望我和盡白哥的婚禮被人破壞。”
舒顏怔愣了一下,嘴角僵硬地扯出笑容,她清楚地知道方芝并不是真的喜歡岑盡白,“當然,我走了,短時間內就不會回來了。就算我回來了,也會離你們的生活遠遠的。”
她可真壞啊,她怎么能利用一個單純善良的小女孩幼稚的占有欲呢?
但是沒辦法,她只能這么做。
方芝說:“你要發誓!”
舒顏彎唇:“我發誓。”
方芝這才滿意地笑笑,雖然她總覺得哪里不太對,但是她還是會為自己的大方感到很有成就感。
這可是她的情敵,她不僅愿意送她走,還愿意原諒她。
她真的是一個很慷慨的人。
他們的計劃商量完,方芝竟沒走,追著舒顏問了許多閨房秘事,甚至還要拿岑盡白和Zero作比較。
舒顏有些難以啟齒,讓方芝不要再問了,但是方芝不愿意,她太好奇了。
“這么說的話,這倆人在床上是不一樣的風格了?”方芝捏著下巴,若有所思。
“Zero在床上就像一只聽話的小狗,我讓他舔他就得舔,讓他快點他就得快點,盡白哥在床上就是一頭狼,喜歡咬你,你們更像是s。m,他是s,你看看你身上,都下不來床了,是m沒錯了。”
其實岑盡白有時也很聽話,也很m……
不過舒顏沒開口說這些。
舒顏紅著臉,好像回到了大學時室友們一起討論性。這個話題,她假裝看書實則在偷聽的時候。
但是這種曖昧又新奇的氣氛并沒有持續多久,因為岑盡白很快回來了。
在他發現方芝在這里時,他很“禮貌”地讓方芝出去。
要不是方芝真的很喜歡岑盡白這張臉,她有時候都想扇他巴掌。
方芝像個河豚一樣看著岑盡白,又轉頭看向舒顏,惡狠狠道:“我警告你,不要以為盡白哥現在喜歡你,你就能為所欲為了,我和盡白哥遲早要結婚的,你這個小白花是沒有好下場的!”
然后悄悄沖舒顏眨眨眼睛,趾高氣昂地哼了一聲,瀟灑離去。
舒顏垂下眼眸,不看岑盡白也不看方芝,像是一朵真的小白花。
岑盡白將隔間的門再次關上,隔間就只剩下岑盡白和舒顏兩個人,然后像是什么都沒發生一樣將臉埋在她的胸口。
他好像很疲憊的樣子,往往他有情緒的時候,總是會做這樣的動作。
但是他還是沒忘記“假惺惺”地跟舒顏說:“顏顏,你放心,我不會讓欺負你的人有好下場的。”
舒顏閉上眼睛,胸口的腦袋壓上她的心臟,心臟的跳動連帶著神經和血管,顫栗的觸感傳到身體各處。他能給予他依偎感和被依偎感,很神奇,甚至有些讓她上癮。
這是毒品,是溫柔鄉,要戒掉這些,她才能成為一個完整的人。
不過岑盡白沒有溫存多久,只是那么一小會兒,就從她的胸口離開了。與她交換一個纏綿的吻后,走出隔間埋頭工作。
他最近,好像很忙。
……
夜晚的海邊別墅。
這是一個獨棟別墅,舒顏不知道岑盡白什么時候買下這個地方,應該是在他們認識之前,至于他為什么要買下這里,可能是為了安靜吧。
她喜歡別墅里巨大的落地窗,喜歡聽外面的海浪聲,喜歡能看到夜晚波光粼粼的海面。
他從身后抱住她,溫柔繾綣地愛人低語:“我就知道你會喜歡。”
她破碎的不成樣子的嗓音被海浪拍打的聲音吞沒,她很想問他你怎么知道我喜歡大海。
他總是很奇怪,從她進入別墅那一刻,明明是她先盯上他的,可是他卻沒有理由地允許她的靠近和冒犯,撿她扔掉的書。
她糊里糊涂,根本沒有思考能力:“我們……是不是,在哪里……見過?呃……”
岑盡白抱著她的動作一頓,接著恢復瘋狂的頻率,咬她后頸上的嫩肉:“你不止一次主動親過我,”
“自己想。”
舒顏哪里有時間想,連她問出這樣一句虎頭蛇尾的話她都很快拋擲腦后。
岑盡白也不會在乎,她聽見他陰惻惻地說:“要是我們都死了,一定要葬在海里。”
她不知道,他的聲音還能這么正常,只有她是被海水倒灌的哪一個。
耳朵被咬住,從耳垂到耳蝸,再到最上面脆脆的耳骨,都被吞吃,被溫暖地裹著,靈活的舌頭發出水流般滋滋滋的聲音,清晰地穿透耳膜。
涎水連成線,不知從哪里流下,也不知道流向哪里。
好久,舒顏的耳朵才被放開,他的嘴唇貼著她的耳朵,吐息中的酥麻傳遍全身:“真想和你一起去死,不知道會有多爽。”
這句話讓舒顏渾身戰栗,顯然,她也興奮了。
他的手伸。進大海里,咸腥的海水浸泡他的指尖。
呢喃道:“漲潮了。”
岑盡白語氣認真,舒顏卻紅了臉。
……
潮水褪去時,一些浮游生物會滯留在沙灘上,攀附著海邊的沙礫和巖石,就算是堅硬如它們,也會被這樣微小的生物侵蝕,日積月累,深入皮肉和心肺。
舒顏醒來時,正值退潮時期,岑盡白在落地窗前嗎,彎腰擦著玻璃。
他擦的那個地方,正是昨天晚上被渾濁噴臟的地方。
他的手按住她的手,在玻璃上留下一個有一個斑駁的手印。
上午的陽光都照在他的面容上,和煦如春風:“醒了,那我們走吧。”
他在等著她醒,等著她醒來,帶她一起走。
他是一刻也不會讓她離開的。
舒顏早在前幾天就真正意識到這一點。
*
岑氏大樓全都傳遍了,他們的小岑總,這幾天身邊總是跟著一個女人,不是秘書不是助理,那個女人不用做任何事情,主打一個陪伴。
小岑總的辦公室,還多了很多女人的東西,送去的餐口味也大變樣,他們猜測那個女人口味偏重,喜歡吃辣。
這是一個多么讓人羨慕的差事啊。
職員A:“你見過那個女人嗎?”
職員B:“沒有,小岑總從來不帶走員工電梯,聽說那女人較弱的很,走到哪都要人抱著。”
職員C:“我聽小岑總身邊的助理說,那個女人是清純那一掛的長相,原來小岑總喜歡這樣的。”
職員A:“雖然岑氏現在在走下坡路,但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小岑總不會窮到哪里去,那女人也算是走了好運了,畢竟小岑總那么帥。”
……
有人的地方就有八卦,人的語言是一個神奇的東西,在一個人口中的話,到了另一個人口中,可能就變成另外一個意思。
有人說小岑總帶在身邊的女人是一個白月光替身,有人說就是白月光本人,還有人說是她就是一個撈女。
這些八卦傳到岑方啟口中,他揉了揉眉間,一臉疲態,一揮手將桌子上的文件和擺件全都推倒,那張恩愛夫妻的合照落在地上,四分五裂。
“現在都什么時候了?你老子我都急得焦頭爛額了,你在這給我流連花叢間了?岑家要是倒了,我看你拿什么養這個嬌弱的女人?賣血還是賣腎?我看你和你那個媽一樣,只知道眼前的茍且,做事一點不想以后的退路。她騙我,你看我現在還理她嗎?”
岑方啟沖進岑盡白的辦公室,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爹味十足的教訓。
舒顏正坐在沙發上,捧著電腦看《山河新疆》的紀錄片,想著怎么開口向岑盡白提出她想要去看她媽媽的請求,岑方啟就是在這個時候進來的。
進來后看了她一眼,應該是睥睨,帶著輕慢和藐視,傷害一個人的自尊心簡直是輕而易舉。
相較于父親的小發雷霆、著急上火、前車之鑒般的勸導,岑盡白倒是冷靜許多:“岑氏走下坡路,不是從我出生就開始了嗎?關我喜歡一個女人什么事呢?”
岑方啟欲言又止,臉上有一瞬間的羞臊,看了看自己的兒子,又看了看舒顏。
岑氏走向完蛋,是從岑方啟接管開始的。
“還有,舒顏是舒顏,我媽是我媽,怎么能相提并論?難道我就能拿你和我的祖父相提并論嗎?”岑盡白繼續說。
一句句簡直捅向了岑方啟的心臟,他的胸口劇烈起伏,惱羞成怒:“那你呢?岑氏在我手里走下坡路,在你手里就是滅亡!”
岑盡白笑笑,順便安撫地看了眼舒顏,對岑方啟說:“是的,我沒什么能力,所以我現在只能捂住自己的耳朵,讓自己不要聽外面的傳言。你看,我現在不也在為了救我們岑氏而努力嗎?”
岑盡白的話終于讓岑方啟的臉色好看一些了,但是他還是端著架子,“我不管你喜歡哪個女人,方家的這段聯姻,一定要好好考慮。現在是特殊時期,你的言行舉止關乎著岑氏,千萬別撿了芝麻丟了西瓜。”
說話間,岑方啟意有所指地看向舒顏。
岑盡白沒反駁,也沒去注意舒顏發白的臉色。
舒顏垂下眼眸,她知道岑方啟在暗示岑盡白,她跟岑氏比,微不足道。
又有第四個人沖進了岑盡白的辦公室。
這次進來的人滿臉恐慌,吞咽了幾次口水才把話說清楚:“不好了,不好了!”
岑方啟在兒子身上吃了癟,本來就煩,終于找到了發泄口:“不好了不好了什么?!半天憋不出一個香屁!”
“岑董,您的夫人,不,您的前夫人,現在正站在公司頂樓,要跳下來!”
“什么?!”岑方啟驚叫,立體的面容立即扭曲,不顧形象地沖了出去。
舒顏愣愣的,看向坐在那里仍舊閑適的岑盡白:“他說的,是你的媽媽嗎?”
岑盡白語氣平平,正了正手腕處的袖扣:“應該是。”
舒顏覺得他太冷靜了:“那你不去看看嗎?”
第63章 “我們是注定要死在一起的”
母親要跳樓自殺,身為兒子的岑盡白,沒有在得知這個消息的那一刻立馬沖到現場,反而神色淡淡,看不出絲毫的關心。
“去,怎么不去。”岑盡白回答舒顏,并囑咐她,“你在這呆著吧,那里估計會很亂。”
他不想讓她去,那她就不去。
舒顏點點頭,看著他關上了辦公室的門,聽見門從外面鎖上的聲音。
他還是對她不放心。
秋月苓自殺的地方就在這棟大樓的頂樓,就算是沒去現場,坐在這間辦公室里,舒顏還是能聽到外面現在有多亂。
警笛聲,議論聲,不知道從哪個縫隙傳來,鉆進她的耳朵。
打開手機,甚至還能看到有人在直播。
標題就很有吸引力:曾經的龍頭岑氏前夫人站公司頂樓,揚言血洗岑氏!
舒顏動了動指尖,點進了那個直播。
直播的人是從下往上仰拍的,岑氏的樓很高,什么都看不見,隱隱約約可以看見上面有一個小點點在晃,可能是人影,評論區說那就是岑氏董事長的前夫人。
因為看不清頂樓的具體情況,評論區開始控訴主播手機像素差,陰陽怪氣,主播也不是好說話的人,直言讓他們刷禮物,看看他們能不能給他捐錢換一個像素好的手機。
還真就有有錢又很閑的人刷禮物,主播大言不慚地說著謝謝。
舒顏只覺得那些禮物特效影響觀感。
鏡頭一晃,露出大批穿著救援服的人,緊急鋪著救生氣墊,有人架著大炮(攝像機),對著頂樓掃射,這東西能滿足評論區這些人的像素要求。旁邊還有記者進行現場播報。
陣仗挺大的,舒顏心中有點緊張,她不想秋月苓跳下來。
如果是為了男人,著實不值得。
但是還沒看到結果,手里里的直播突然結束了,像是被強行掐斷。
外面源源不斷的嘈雜聲令舒顏的心揪起來,只聽見砰得一聲,蓋過所有嘈雜聲,她用力捂住胸口,不忍得閉上眼睛。
她好像看見了鮮血迸灑的場面。
辦公室門被打開,岑盡白神態自若,叫她跟著他離開這里。
去醫院。
“秋阿姨……”
岑盡白輕描淡寫:“她沒事。”
心跳瞬間回落,又爬滿疑惑,難道是她幻聽了?
是的,坐上車,看著外面盡職盡責的救援隊收起救生氣墊,人群也散去,她意識到,是她在幻想有人落下去了,是她幻聽了。
意識到自己在心理幻想了別人自殺死掉的場景,舒顏的唇微微顫抖,近乎茫然地對旁邊的岑盡白說:“我好像生病了。”
岑盡白握著方向盤的手一頓,立即轉頭看他,聲音帶著不自覺的緊張:“怎么了?”
“我可能會像我媽媽那樣瘋掉。”
岑盡白蹙眉,肯定道:“不會。”
舒顏沉默了幾秒,懇求他:“我明天想去看看我媽媽,可以嗎?
岑盡白沒有立即回答,舒顏知道,他在考量,可能還在想怎么拒絕她。
“我真的很想見我媽媽,今天秋阿姨的事情,真的嚇到我了,”聲音一度哽咽,“你差點就失去了媽媽,我想到了我的媽媽,雖然她做了很多我不喜歡的事,但是我好久沒見到她了,我能去看看她嗎?”
“你陪著我也行。”
舒顏并沒有流多少眼淚,但是她現在是脆弱的,眼圈紅紅,逆來順受的模樣,好像他說不可以,她就不會去。
他的心就這樣軟了一瞬。
“好,我答應你。”
舒顏破涕為笑,附身親了正在開車的岑盡白,蜻蜓點水,帶著討好和雀躍,讓握著方向盤的手臂青筋暴起。
“謝謝你。”
車子一路開往醫院,到的時候岑方啟已經在了,他的手上全是血,頹喪地坐在地上,完全不像是前兩個小時見到的那樣意氣風發。
秋月苓沒有跳下去,她只是拿著刀,在自己的手腕上劃了一刀,岑方啟抓住了在頂樓站不穩的秋月苓,立馬送來了醫院。
岑方啟看見了岑盡白身后的舒顏,皺了眉,似乎想告訴岑盡白她不應該來這里,但是最終什么都沒有說。
護不住愛的女人,被所愛女人的妹妹耍得團團轉。岑方啟知道自己活得悲哀。
秋月苓搶救過來后沒多久就醒了,她第一個看向的人是岑方啟,分不清那是什么眼神。
第二個看向的人是岑盡白,緊接著看向的人是舒顏。
她似乎有些驚訝舒顏被帶到醫院來,但反應過來后又沒那么驚訝,還沖著她笑。
“你們都走,我要舒顏留下。”秋月苓虛弱地說。
岑盡白握住舒顏的手,無聲拒絕。
秋月苓輕蔑一笑:“我可以現在就開直播,我想楠溪市的人民一定很好奇,我為什么要這么做吧?”
岑方啟果然被她威脅到,將岑盡白拽了出去。
舒顏給了岑盡白一個放心的表情,他才放手。
病房里只剩下兩個女人。
打量的目光從上至下,舒顏沒躲,不算是太怕事。
“沒想到我生出來的怪物,有一天真的會喜歡上一個人。”秋月苓本來是躺著的,覺得這樣說話不太順意,想要坐起身。
舒顏好心上去幫忙,被她拒絕。
她的手腕處已經包扎好,鮮紅的液體滲透潔白的紗布,以后這會有一個疤痕,跟舒顏一樣。
“知道我為什么這么做嗎?”秋月苓蒼白的臉上是愉悅的笑容,“他到現在還以為,我很愛他呢,這樣做只是為了吸引他的注意,其實不是,我只是想讓岑方啟身敗名裂。”
“現在外面肯定全是他的流言,我看他還有沒有臉面拋頭露面!”
舒顏怔愣,原來是這樣,那她剛剛的擔心,都是沒用的了。
但是舒顏始終沒有開口,只是靜靜地站在那里,像一個雕塑一樣,木訥呆滯,美則美,少了靈動。
秋月苓不是很懂地看向她:“我都跟你說了,你會告訴他們父子嗎?”她可是給了岑氏重重一擊。
“你希望我說嗎?”
秋月苓聳肩:“隨便你咯。”
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瘋女人一個。
她打量著舒顏:“真不知道我兒子喜歡你什么?甚至不惜求我配合她,將讓你住進岑家別墅里。”
“什么?”
秋月苓臉上興味十足:“你還不知道嗎?你走的每一步,都是他的圈套,她他將你當貓逗呢。”
“從什么時候開始?”
“一年以前?記不清了,他剛回國,應該是那個時候遇見你。”
舒顏差點站不住,秋月苓還在說:“我以為你知道呢。你媽媽就是我故意招進來做保姆的,你住三樓也是岑盡白安排的,三樓一直都是他一個人的地盤呢。”
秋月苓很滿意舒顏吃驚的表情:“我真的不想讓你嫁給岑盡白,你們差距太大,不會有好結果,舒顏,你想想你媽媽是什么下場。”
“我寧愿他娶方家的那個蠢丫頭,至少她不是被父親拋棄的孩子。”
女人最懂如何捅女人的刀子。
心好像在流血,但是不疼,可能是麻木了。
一年……她絲毫不記得她遇見過岑盡白。
*
岑氏前董事長夫人要在公司頂樓自殺,網絡時代,這種消息傳播擴散時間要不了三分鐘,醫院里已經溜進來好多記者想要采訪秋月苓和岑家父子了,都被阻撓。岑盡白的電話也快被人打爆了,他選擇關機。
這個時候,應該立馬做公關,開新聞發布會澄清丑聞,但是岑盡白卻完全沒有行動,而岑方啟,正在被遠在德國的母親批評,一個落魄的無頭蒼蠅。
岑盡白帶著舒顏避開媒體,什么都沒管,開著車回了海邊別墅。
車上寂靜,橘子味的車載香沉默熏發。
岑盡白沒有問舒顏秋月苓和她說了什么,好像他根本不在乎。
她現在就在他身邊,要不了多久,他就能鏟除一切障礙,那時候,無論他走到哪里,都能光明正大地帶上她,不用有任何顧慮。
舒顏在快到別墅時,打開了窗戶,屬于大海的咸腥氣息涌進來,岑盡白停下車,側頭看她。
她嘆了口氣。
“怎么了?”
舒顏扭頭:“岑盡白,岑家的別墅里,不是我們的第一次見面,是嗎?”
岑盡白有些愣,眼睛里壓著情緒,不時翻滾,聲音也低:“你想起來了?”
舒顏模棱兩可:“好像。”
藍眸的微光暗了下來。
舒顏:“我們……”
猝不及防對上他的眼睛,那雙眼睛,壓抑著什么,舒顏看不清。
……
20XX年1月,舒顏被抬出了考場,宣告著她的第一次考研失敗。
本來不用考研的,舒顏是她們寢室最有希望保研的那個,室友假言登錯了她的賬號,讓她一門網上選修課掛科,無緣保研名額。
舒顏頂不住舒蕓的高壓和打擊,直接在考場暈了過去。
出院后,她做出了第一件違反母親意愿的事情,拿著大學攢下來的錢,一個人去看了海,并在海邊喝了酒。
翻滾的浪,看起來兇狠,摸上去卻是最柔軟的,她在海的面前是那么渺小,只有海會無條件、無目的的擁抱她、親吻她。
大海才是她的媽媽。
她摘下了黑框眼鏡,想要無所顧忌地奔向大海,奔向自己的媽媽。
綢緞似的溫柔已經吻上她的腳踝,撫上她的小腿,她從來沒有感受過這樣的溫柔,真想就這樣沉眠在媽媽的懷抱。
可她卻撞上了一個石頭般堅硬的東西。
不是石頭,是一個人。
她鼻頭撞得生理性想流淚,丟了眼鏡本就看不清,這下就更看不清了。
卻在淚眼朦朧時,一根帶著微涼溫度的手指挑起了下巴,對上了一雙深邃似大海的藍色眸子。
比大海更美的出現了。
“好漂亮……”她呆呆地說出三個字。
特別是那雙眼睛。
可是這雙眼睛很冷漠,她有些不滿意。
目光下移,薄而紅的唇沒有弧度,和他的眼睛一樣無波無瀾。
她還從來沒有見過這樣好看的眼睛。
鬼使神差一樣——
她說:
“你也想死嗎?”
“那先讓我親一下……”
或許是酒精讓她放大了膽子,或許是他的眼睛蠱惑了她,也或許是她以為自己遇見了和她一樣想要走向死亡的同道中人……
總之,她親了他。
后來因為她被親得暈了過去,后來……
“死之前,我可以為你畫一幅畫嗎?”聲音邈遠,舒顏只記得很好聽,后來,就什么都不記得了。
……
“是你救了我,顏顏。我們就是注定要死在一起的。”
仍舊是海邊,仍舊是這樣寒冷的夜,朦朧記憶中的那雙眼睛,和眼前的重合在一起。
他解開安全帶,吻過來,溫柔至極,纏綿中又帶著兇狠,像是想要將她吞吃進去。
“顏顏,你也欠我一條命。”
她不說話,只能張著嘴任他索取。
在他們決定去死的那個夜晚,他們相遇了。
*
原來,來到岑家的別墅不是巧合,住進三樓也不是巧合,都是岑盡白的安排。
秋月苓是偽裝,他也是偽裝。
是他一步步走進她的圈套。
“舒顏姐,你看起來面色不太好,怎么了嗎?”
舒顏被打斷了思緒:“啊?沒事沒事,可能是昨天晚上沒睡好。”
Zero松了口氣。
他注意不到,現在舒顏的手心,全是汗,一想到馬上要做的事情,她就極度緊張加期望。
岑盡白在公司,被岑方啟和方之清兩個人絆住了腳步,他們還在商量著通過聯姻來求得岑氏的一線生機。
岑盡白本不想參與,但是顧野藤忽然賓至。
丑聞加上大勢已去,岑氏時日無多,顧野藤這次來,就是“誠心誠意”與岑氏談“合作”,實則是想借著岑氏這個殼子,在楠溪市站穩跟腳。
這些事情和人,使得岑盡白的目光,不得不從舒顏身上暫時轉移,但是他已經答應舒顏,要讓她去看她媽媽。
在舒顏期期艾艾的懇求下,他第一次做了一個君子,讓Zero帶著舒顏去。
Zero是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擁有他一絲信任的人。
幸好Zero推遲了去國外的計劃。
Zero接到了一個備注為“badbaby”的電話。
“死外國佬,你知道我的計劃吧?你要是敢告訴岑盡白,我要你好看!”
Zero握緊手機,對于方芝故作上位的威脅,并沒有像往常一樣大方地給予配合,而是說:“baby,就算是你將舒顏姐送到國外,不出三天,老師一定會找到她。”
方芝還是那個自信大小姐:“就他?岑氏都完蛋了,他拿什么跟我斗?我想藏一個人,不是輕而易舉嗎?”
舒顏在后座攥緊了雙手。
恰好是紅燈,Zero轉頭,看向舒顏,面色少見地認真嚴肅,不帶任何嬉笑:“舒顏姐,老師是不會放你走的。”
第64章 “你就是一個瘋子”
岑盡白不會放舒顏走,Zero重申了這句話。
但是。
“舒顏姐,我不會攔你,我當作沒看見。”老師問起來,我就說我不知道這件事。
她太脆弱了,就像岑盡白手中飼養的小鳥,毛發。漂亮,叫聲悅耳,卻被關在金色的籠子里,沒有自由,看起來下一秒就要死了。
Zero有著泛濫的同情心,同時也擁有讓人郁悶的感恩心。岑盡白在雪崩中救了他一命,他就徹底為他當牛做馬了。
但是舒顏太可憐了,岑盡白這個惡魔在肆無忌憚地欺負她,Zero看不慣。
舒顏清亮的眼睛注視著他,延長無限掙扎與苦痛。
她淚眼汪汪,真摯說:“謝謝你,Zero。”
真的謝謝你,Zero,也對不起。
要讓你背叛自己敬愛的老師,真的對不起。
醫院。
舒蕓雖然精神錯亂,但是她還是一眼就認出了自己的女兒。
“我的女兒啊,終于來看媽媽了。”感激涕零,哭得整個病房都跟著顫動。
舒顏被拽進了母親的懷抱,但是她并沒有伸出手抱著她,媽媽身上有了味道,這種味道有些像是好多天沒洗澡的味道,也有些像是從她身體里散發出的酸酸的味道,總之,這種味道讓舒顏皺起眉。
“來,快告訴媽媽,你有沒有考上,快告訴媽媽……”
媽媽已經骨瘦如柴了,媽媽已經生出白發了,但媽媽仍舊掛念著女兒的考研成績。
舒顏羞愧地低下頭:“對不起媽媽,我沒有過線,沒有進入復試。”
舒蕓雙眼瞪大,眼白多于眼球,血絲亂現,緊禁攥著舒顏的手:“怎么會呢?你告訴媽媽,你在騙我,你只是想給媽媽一個驚喜,媽媽都給你自由了,你還是沒考上……那你割腕,我為什么要攔呢?為什么要放你走呢……”
舒顏抬頭,面無表情地將舒蕓的手拿開,向后退:“所以,在你眼里,我沒有考上,還不如去死是嗎?”
舒蕓雙眼瞪著,沒有回答,舒顏痛苦地閉上了眼睛,最后的那一抹掛念,也隨之消失。
“顏顏,你再去考一次!再去考一次!”
舒蕓看著舒顏要離開的背影,跌跌撞撞下床,赤腳追了上去,卻沒有追上,引來了醫生。
“病人情緒不太穩定,還請家屬盡快離開。”
女兒的眼神是告別,媽媽的眼神是不甘。
……
“近日,一則重磅商業消息在行業內引起廣泛關注,外資企業YT正式宣布已成功完成對楠溪市曾經龍頭企業岑氏致遠的*收購,此次收購金額高達50億。”
“其原在任總經理岑盡白成為新任董事長,YT董事長顧野藤承諾將大力扶持致遠企業,激發其新的內在活力。楠溪市新興市場格局將再一次迎來巨變……”
通往新疆的綠皮火車上,舒顏本在閉目養神,旁邊大爺手機短視頻外放聲音過大,不得不睜開眼,幾縷陽光照進來。
越往北,紫外線越強,一個阿姨刷的一下收了簾子,刺眼的陽光被擋在車窗外。
已經坐了一天了,過了今夜,明天早上九點,到站烏魯木齊。
這是舒顏和齊剛商量好的計劃。
方芝將舒顏從醫院送到機場,方芝走后,舒顏假意登機,殊不知齊剛已經等在機場外,將舒顏從機場送到了火車站。
在火車站呆了幾個小時后,舒顏坐上了開往新疆的火車。
岑盡白還是太放心,沒有收走她的證件,沒有讓舒顏徹底絕望。
她貪便宜買了硬座,屁股都快坐麻了,還要忍受對面男人無休止地下流目光。
還好人多,舒顏戴上口罩,對于剛剛在大爺手機里聽到的消息,沒有表現出任何關心,她現在好累,只想快點到地方,找一個能躺的地方,安心睡上一覺。
以后會怎么樣,現在先不去想。
*
“老師……”
“滾回美國,別再叫我老師,我已經不打算畫畫了。答應教授的畫稿已經完成,帶著它們一起滾回美國。”
Zero面前的人,他的老師,不,現在已經成了岑氏新任董事長,并且不打算再去美國開始他已經登峰造極的繪畫事業,走上了資本家的剝削路。
滿身藝術氣息和滿身銅臭味自然是不一樣的。
如現在的岑盡白,高奢定制的冷硬西裝,配上他那張貴氣的混血臉,一眼看上去上位者氣息蓬勃,睥睨人的姿態更是冷漠無雙。
曾經岑盡白再嫌棄Zero蠢,他都沒有見過這樣不近人情的他。
那一個巴掌停在耳邊,沒落下,Zero卻覺得已經那個巴掌不僅落在了臉上,更落在了心上。
那顆充滿著尊敬、神往的心。
Zero低下頭,“對不起,老師。但是,舒顏姐真的太可憐了,你不能奪走她追求自由的權利……”
岑盡白點了一根煙,他很少吸,可是現在真的控制不住,再忍下去他真的想踹他。
他的好學生。
“你之前,都是叫她師娘的。”
“我……”
“算了,Zero,你走吧。”
……
Zero一身冷汗地從岑氏出來,迎面碰上風風火火的方芝,被他伸手攔住。
她火氣賊大:“讓開!”
“別去!要是不想死就別去!”
“我倒要問問岑盡白,憑什么搞方家,方家之前給岑家那么多幫助,他憑什么回踩一腳!”
方芝一口咬上Zero的攔她的手,Zero吃痛放開,不氣餒地摟住她的腰,但是方芝現在像一頭失去理智的小獸,橫沖直撞,惡語沖天。
“滾回你的漂亮國!!你是岑盡白的狗嗎?!這么護著他?!”
“活該舒顏不想呆在他身邊!他這樣狠毒惡心的人,就應該孤獨終老!”
“瞎了眼的人才會——唔……”
Zero捂住方芝的嘴,抬頭對上一道陰冷的視線。
方芝也被嚇得一顫。
這是她曾口口聲聲說喜歡的人。
岑盡白一米九的身高往哪一站,帶著威壓使得氣氛瞬間凝滯,特別是他現在的眼神,看起來無悲無喜。
但Zero深知現在的岑盡白不能惹,氣頭上的方芝就是口不擇言,不管不顧,是送走舒顏的一等罪人,不敢想岑盡白會對她做出什么。
岑盡白反溫柔笑起來,笑得溫潤無比,神魂蕩漾:“方小姐多次說過喜歡我,現在送走了顏顏,應該笑才是,怎么還生氣了呢?”
“呃……”Zero又被方芝咬了手。
終于自由了的方芝色厲內荏,臉上表情仍舊兇狠:“是,我送走的,她說她呆在你身邊太痛苦了!呆在你身邊,就像是跟地獄里的閻羅呆在一起,無時無刻不在擔驚受怕,無時無刻不在惡心你,舒顏惡心你,討厭你,她永遠不會愛你!你癡心妄想,勝券在握,她還是離開了你!”
時間靜止。
岑盡白也是。
忽然,岑盡白像風一樣穿過來,一只手圈住了方芝的脖子,旁邊的Zero被嚇壞了,使勁掰著岑盡白的手,“老師,你瘋了嗎?!”
Zero的力氣沒有岑盡白的大。
方芝笑起來,艱難說出帶著嘲諷的話:“怎么?惱羞成怒了嗎?呃……我們方家怎么你了?你要這樣恩將……仇報?……是因為我送走舒顏嗎?……”
“老師!松開!松開!”Zero大喊。
岑盡白不為所動,眼中全是冷意和嗜血,方芝的臉因為窒息漸紅,腳都快離地了。
Zero著急忙慌,一拳打了岑盡白脆弱的腹部,這才讓他送了手,后退踉蹌。
顫抖地接住方芝,Zero復雜痛苦地看曾經的老師:“你就是一個瘋子!”
岑盡白眼眶不知何時變得紅潤,被Zero打了也沒還手,綴著可怖的笑意,像個隨時毀滅世界的反派。
“滾開……”方芝因為窒息暈了過去。
Zero忤逆了自己的老師,他亂極了,但是他喜歡方芝,剛剛老師差點掐死方芝。
不敢再看這樣瘋癲的老師,他抱著方芝離開,留下岑盡白一個人。
這是舒顏離開的第三天,岑盡白坐上了岑氏董事長的位置,岑氏內部大洗牌,與強大外資YT聯手,重創方氏企業。
*
室內彌漫著石楠花的氣味,燈沒關,昏黃寂靜。
岑盡白閉上十分鐘的眼睛,再次睜開。
上半身裸著,寬大的肩,細窄的腰,緊致的胸肌充血跳動,如同在夢中勃發的無邊的、折磨的欲。望。
他無意識一般握緊手中的小巧布料,放在鼻尖反復嗅聞,呢喃:“顏顏,顏顏顏……顏顏……”
“呃……”
“為什么要離開我……為什么……”讓他像一條沒人要的狗一樣,現在只能嗅聞她的內褲才能勉強閉眼。
為什么要離開他呢?他已經取得世俗意義上的成功了,為什么還要離開他?是他做的不好嗎?可是和他在一起,她不是也很爽嗎?這樣還不夠快樂嗎?
如果知道她會走,還走得這樣絕情,那他真應該在操。她的時候,將匕首扎進她的心臟,帶著她漂亮聽話的尸體,用繩子牢牢捆住他們兩個,讓石頭帶著他們兩個一起沉海,一起在極樂當中死去。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只能將她留下的衣服鋪滿整個房間,像一條狗一樣努力探尋她的氣味。
啊,狠心的女人。
似哭似笑:“呵呵呵……呵呵……顏顏……”
“嗚嗚嗚……”
寶藍色的眼睛里沁出晶瑩的水珠,只好用手中的寶貝擦干凈,用自己眼淚和臟東西去浸潤它,他抽泣的聲音委屈又無助。
“……我恨你!”
但是我愛死你了……我要用我的血,把你弄臟,饑渴的我要喂你喝水,再用你流出來的水解渴。
啊,嘗過你甘甜的水,我怎么可能放過你
可是他現在只能可憐地抱著她留下來的衣服,用她殘存的氣息,孤獨無助地度過沒有她的日子。
他看著手中小巧的、可愛的、誘人的布料,邪惡嫵媚一笑,楚楚可憐又可恨,然后包裹住自己,疏解著自己。
……
上天啊,可憐可憐我吧。
上帝啊,放過可憐的她吧。
第65章 她曾經有個男人
三個月后。
“小顏老師!”
瘦高的女人回頭,發絲飛舞,靚麗的臉蛋笑開,恬靜溫潤。
懷里撲進來一個只到腰處的小蘿卜頭,親昵地蹭了蹭舒顏的衣角,又害怕弄臟用手輕拍,抬頭不好意思地看向這個溫柔漂亮的老師。
舒顏蹲下,捏了捏女孩的臉蛋:“怎么了阿伊古麗?”
被叫做阿伊古麗的女孩羞澀地笑笑,從兜里拿出一個大白兔奶糖,舉著要給舒顏吃。
“小顏老師吃糖。”
阿伊古麗是哈薩克族的,舒顏給她所在的班級上手工課。
她已經在這所學校教課兩個多月了,體驗感很好。
舒顏知道這是小孩子的表達喜歡的方式,沒有拒絕,先問:“阿伊古麗吃了嗎?”
阿伊古麗點點頭,眼睛明亮殷切:“吃了吃了,葉爾蘭老師給了三個,我自己吃一個,給媽媽留一個,這一個給小顏老師。”
“那老師收下了,謝謝美麗的阿伊古麗。”舒顏接過那個快要化掉的奶糖,在阿伊古麗眼前將粘膩的糖紙剝開,放到嘴里,“很甜。”
阿伊古麗也甜甜地笑了。
“好了,老師謝謝你的糖,現在是不是要回家了?是媽媽來接你嗎?”舒顏問。
“不是,我自己回去,和朋友一起。”
舒顏并沒有很擔心,而是囑咐一句要注意安全。
這里是新疆西北邊陲的一個小城鎮,比因石油而快速發展的市區要落后一些,但是近些年國家重視西北地區的發展,公共設施和安保已經不用擔心。
逢初夏,但對比內陸這里涼爽很多,溫差也大,晚上就要穿上稍微厚一些的衣服。
下午七點半,舒顏支教的這所小學正式放學,外面仍是明亮的,一直到晚上十一點,天才會徹底黑。
她回辦公室穿上呢絨大衣,正巧碰上葉爾蘭老師。
辦公室里的老師差不多走完了,她算是晚的,沒想到還有一個葉爾蘭。
他立刻綻放了一個大大的笑容,耳尖有些紅,很熱情地和她打招呼:“嗨,小顏老師!”
舒顏笑著回他。
葉爾蘭也是哈薩克族的,全名叫葉爾蘭巴合提別克,名字很長,舒顏一開始記不住,但他總是不厭其煩地告訴她很多遍。
葉爾蘭的長相立體,眼窩深邃,這一點和某人很像,但是他的眼睛是溫柔的褐色,皮膚是有些糙的健康黃。
他似乎有話要說,舒顏站定等他說完。
“小顏老師,最近上映了一部很好看的電影,兩張電影票有優惠,可以邀請你一起看嗎?”
葉爾蘭的聲音洪亮,但是耳尖比剛剛更紅了。
眼前這位少數民族的男人,自從舒顏來到這里后,經常幫助她,帶她了解學校,教她如何與這里的學生相處。
她很感謝他,他真的是一個熱心帥氣的好男人。
“當然可以。”她說。
男人的眼睛中的欣喜快要溢出來了,流淌著濃烈的情緒。
迸發出火山爆發般的愛慕。
橫跨半個中國,從楠溪市乘坐綠皮火車到達烏魯木齊,再坐五個小時的順風車,才能到達這里。
這是她來到這個小城鎮的第三個月,即將開始第四個月,適應了這里有些慢的節奏,分量極大的餐食,以及與內陸相差極大的氣候。
城鎮不算破舊,生活水平算是中等。
她以為方之清會隨隨便便讓她去一個深山老林般的地方。其實她并不介意,甚至覺得那樣還挺不錯的。
換了新的手機號,切斷了與內陸人的所有聯系,連帶著舒蕓,她的媽媽。
她現在內心淡然,對未來的所有事情,都保持著隨遇而安的態度,不是她想通了什么,是她之前活得太累了,現在什么都不想思考。
一個普通人,就應該普通的活著。
這是她之前想做卻做不到的事情。
“到了。”
葉爾蘭停好車,轉頭看向舒顏笑。
他很愛笑,自從遇見舒顏,一見到她,那個笑容就像是焊在了臉上一樣,不是虛假的笑,是發自內心的,昂揚向上的,充滿喜悅的笑容。
面對這樣的笑容,舒顏有些動容,因為他太真誠了。
等她解開安全帶時,她這邊的車門已經打開,根本不用她動手。
電影院在一個街市里,正好可以將晚飯解決。
不是新疆的特色菜,是一家人極其少,裝修看起來很新的川菜館。
舒顏有些驚訝,葉爾蘭撓撓頭,終于有了些不好意思:“我看你桌上全是辣味的小零食,這一家是剛開的,想著你會喜歡。”
舒顏領會。
脫掉外套,女人穿著薄薄的針織衫,皮膚白膩,眉眼溫柔,幾縷發絲垂在伶仃的鎖骨處。
葉爾蘭不敢多看,很快移開眼,低著頭吃飯。
他不擅長吃辣,被嗆到時的樣子有些滑稽,舒顏給他遞水,笑得很好看。
兩人的對話圍繞著學生,不會冷場。葉爾蘭說話很好聽,就算是玩笑話也很有分寸,辦公室好幾個女老師都很喜歡他。
吃過飯路過打槍贏玩偶的,舒顏多看了一個海豚幾眼,葉爾蘭停下說他要試試。
哈薩克族是一個有著悠久狩獵傳統的民族,這個玩偶拿得毫不費力,葉爾蘭遞過來時舒顏開心地接過。
童年時想擁有一個玩偶,舒蕓說那會分散她的注意力。
這場電影看得也很愉快,舒顏感受到了從來沒有的,屬于異性之間的,單純地,向往地,曖昧。
因為吃得太辣太咸,葉爾蘭害怕她口渴,跑去買了果茶,不是會讓人睡不著的奶茶,是常溫的,爽口的果茶。
光滑的杯壁,兩個不同體溫的指尖相遇,不敢停留,不敢冒犯,葉爾蘭托住了杯底。
舒顏愣住,隨即失笑。
“你不用那么小心翼翼,我不是什么玻璃。”
葉爾蘭硬朗的面龐上掛著青澀的緋紅,有些可愛,說話坦蕩不結巴:“沒有,我只是,正在學習如何和異性相處。”
舒顏不懂,她已經不喜歡做一個被動的人了。但葉爾蘭這樣說,她心生熨帖。
那就慢慢來吧。
所以第一次約會,他們只是碰到了指尖,葉爾蘭只敢看她的臉,不會用侵略的目光,看她的其他地方。
葉爾蘭將舒顏送回了學校,這時已經十點多了,天還沒完全黑。
他目光不舍,舒顏笑著讓他離開。
“小顏老師,”他說,“我要向你道歉。”
舒顏不明所以:“怎么了?”
“我用三個糖,換了你給阿伊古麗折得花。”他眼神祈求,態度誠懇。
其實他是有私心的,這件事完全可以不用說,他知道。但是他忘記囑咐阿伊古麗別告訴小顏老師了,他不能教自己的學生說謊。
若是阿伊古麗和她說了,她會不會覺得他很猥。瑣?這太減分了,還不如他自己承認。
舒顏只覺得他太禮貌了,笑了。
但又頓住了笑,因為想起曾經有人將她折的花從垃圾桶里撿出來,
“對不起,小顏老師。”
舒顏安慰地笑笑,說沒事的,她不會介意。
“要是你想要,可以告訴我,這個很簡單。”
“真的嗎?不過會浪費你的時間,這一朵就夠了。”
……
舒顏就住在學校,很方便,也很安全,還是個單間,隔壁也是一個老師。
她叫徐圓圓,和她一樣是個漢族姑娘,正促狹地看著她。
“喲!約會回來了?還有小海豚呢!他給你的嗎?”
被撞見了,難免臉紅,她坦誠地點頭。
徐圓圓跑過來,摟住她的肩膀:“親了嗎?親了嗎?有沒有比你前男友會親?”
“都說了不是男朋友!”
剛來的時候,她們是一個屋子的,睡在一起一個月,直到隔壁的支教老師走了,她才有了單間。
有一天晚上,舒顏夢見岑盡白來找她了,滿身冷汗地睜眼。
徐圓圓被她吵醒,問她岑盡白是誰?
舒顏一開始不愿意說,但是徐圓圓太纏人了,她迫不得已說了幾句,有一次喝酒,她又問她有沒有親,有沒有做,舒顏懵懵地點了頭。
幸好其他的沒說。
徐圓圓只知道,她曾經有個男人。
“好好好,不是男朋友,是炮。友,那葉爾蘭是不是比他好?”
舒顏猶豫幾秒,點點頭。
徐圓圓拉著她原地轉圈圈,“哎喲喲,磕死我了!郎才女貌!天作之合!葉爾蘭是我見過最帥的了!你好福氣啊!”
舒顏頭都暈了,和她鬧了好一會兒,才回屋。
那個小海豚被放在了椅子上,她打算洗一下。
入睡前她像往常一樣,看了會兒手機。
一個ip屬地美國的號碼,給她發來消息。
【顏顏,不要讓我找到你,不然我gan死你】
【顏顏,我求求你,求求你理理我】
【顏顏,我好想你啊】
動作熟練地將消息刪除,號碼拉黑,然后睡覺。
方之清跟她說:“不要理他,他找不到你的,爸爸會保護你的,要相信爸爸。”
第66章 感受到他深深的渴望
學校并不反對教師之間談戀愛,舒顏和葉爾蘭這對佳人,甚至得到了校領導的支持。有時候學校的一些活動布置,活動負責人會說:“舒顏老師和葉爾蘭老師一組吧,一個細心,一個穩當。”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葉爾蘭很喜歡舒顏,舒顏也沒拒絕,倆人肯定要成,他們等著喝喜酒就行。
辦公室里的老師調侃舒顏:“來這里不久吧,就遇見真愛了,好羨慕啊!”
說這句話的是蘇日娜,教語文的,她也曾大方表示很喜歡葉爾蘭,但是葉爾蘭體面地拒絕了。
她說這句話的并沒有帶著惡意,就是單純的調侃。既然葉爾蘭不喜歡她,她強求也不會幸福。
一旁的徐圓圓也帶著幾個老師一起起哄,身為當事人的葉爾蘭害羞得臉紅,粗聲粗氣地讓辦公室里的老師不要再打趣了。
畢竟兩個人還只是正在接觸階段。
葉爾蘭擔心地看向舒顏,他害怕她窘迫,但是很意外,她并沒有臉紅或者制止他人不要再說,而是淺笑一下,然后垂眸看向手中的教材書。
葉爾蘭不自覺皺起眉,舒顏的反應,不像是一個要戀愛的女人該有的樣子,好像這并不關她的事一樣。
但轉念又一想,或許她跟別的姑娘不一樣,她是特別的那個。
等到辦公室的老師停止了這場調侃,投入工作,葉爾蘭拉開抽屜,拿出一些小零食,偷偷放在舒顏的桌子上。
舒顏抬頭看他,眨了眨漂亮的眼睛,葉爾蘭呼吸一窒。
他壓下心中躁動,“這是我自己做牛肉干,按照你的口味,希望你喜歡。”
“沒想到你還會做牛肉干?謝謝。”舒顏收下了。
見她收下,葉爾蘭燦爛地笑了笑,“等下要開會了,一起去嗎?”
舒顏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我跟圓圓老師約好一起去的。”
看來是來晚了:“沒事沒事。”
每周三下午的會議,是學校規定的,全年級的老師都要去,連舒顏這樣的課外老師都要去劃水。
徐園園挽著舒顏的手腕,拿著會議本,挑眉看著落單的葉爾蘭:“對不起了,葉爾蘭老師,現在小顏老師還是我家的。”
葉爾蘭無奈地笑笑,不打算跟她爭辯。
會議上。
每次校領導的講話都有種讓人昏昏欲睡之感,旁邊的徐圓圓打開微信小游戲,打算抓大鵝,舒顏看著她玩,也偷偷摸摸開始玩。
身后的葉爾蘭瞧見,寵溺地笑笑。
三局結束,徐圓圓湊上來問:“你抓到幾只鵝了?”
舒顏瞅了瞅上方,壓低聲音:“24。”
徐圓圓:“憑什么啊,我才20個,明明我比你早玩一個星期,有什么技巧?別吝嗇。”
舒顏讓她小聲些,別吸引校領導注意。
徐園園捂住了嘴巴,指了指手機,讓她打字告訴她。
身后有人戳了戳舒顏的肩膀,回頭一看是葉爾蘭,他讓她看左下面。
葉爾蘭通過桌子底下的洞,遞過來一瓶果茶。
舒顏惶恐接過,葉爾蘭身邊的男老師正在戲謔地笑。
插入吸管,舒顏小抿一口,在手機上打字和葉爾蘭說謝謝。
上面的領導忽然抬高了聲音,嚇得手機差點掉了。
徐圓圓也被嚇了一跳:“干什么呀?這是。”
“注意了,特別是每個班的班主任!后天會有一個資助人蒞臨我校,大家務必打起精神,讓學生們用最好的精神面貌迎接,全部穿上校服,一定要懂禮貌!聽到了嗎?”
下面的老師,大部分是每個班的班主任,回答聽到了。
這件事跟舒顏關系不大,她不帶班主任,復而又低下頭,抿了口果茶。
酸甜可口,果香味濃郁。
徐圓圓這才注意到舒顏正在喝果茶,她是四年級的班主任,剛剛很認真在聽,“你哪來的果茶?”來得時候沒見舒顏帶啊。
舒顏沒回答,眼睛飄向身后,徐圓圓了然。
“哼!虐狗!還只給你!”接著瞪了葉爾蘭一眼。
葉爾蘭又從桌子底下遞過來一瓶,徐圓圓陰陽怪氣地收下。
晚飯時間葉爾蘭求了徐圓圓很久,答應給她看三節早自習,徐圓圓才終于將舒顏短暫讓給他。
這次吃的是一家清真面館,老板好像是葉爾蘭熟人,見到舒顏就笑,給她面里多加了不少牛肉。
“怎么樣?”舒顏剛吃了第一口,葉爾蘭就緊張期待地問。
舒顏:“好吃!”
“還怕你不喜歡吃呢,我覺得這家很好吃,想讓你試試。”
舒顏俏皮一笑:“我應該每頓都吃辣椒是嗎?”
她笑得耀眼,葉爾蘭急忙否認:“不是不是,是怕你不喜歡而已。”
舒顏故作大口大口吃,腮幫鼓鼓,不在意形象卻鮮活至極。
以此來表示她并不是不喜歡。
葉爾蘭看呆了。
舒顏有時太淡了,像是水墨畫里沒有存在感的留白,有時生機盎然,如荒漠中破土而出的唯一綠葉,綴著晶瑩露珠。
吃到中途,舒顏看了一眼手機,眉眼皺成一團,葉爾蘭很快注意到。
“怎么了?”
舒顏在手機上點了幾下,不在意地笑:“騷擾短信。”
“那就拉黑吧,我也經常收到,不過我都不怎么管,你要是苦惱,可以拉黑,手機不是有個攔截短信功能,你可以試試看。”
“沒用的,已經拉黑了,不用管。”
舒顏埋頭吃面,兩人說到別的話題。
葉爾蘭照例將舒顏送回宿舍樓下,不同的是,他們是牽著手的。
是舒顏主動的,因為她覺得葉爾蘭不太敢,對她總是像對一個易碎的人,生怕她生氣。
她想要一段正常的戀愛,但是葉爾蘭好像太慢了。
牽住時,葉爾蘭像是被魔法定住了一樣,豹子一樣的眼睛愣愣盯著她:“小顏老師……?”
“怎么了嗎?”
她反問,他卻不回答,直到舒顏要往前走,手快從他掌心滑落,葉爾蘭才緊緊抓住。
一直到教師宿舍樓下,才放開。
手心里都是汗,葉爾蘭太緊張了。
葉爾蘭:“晚……晚安。”他還沒從剛剛的甜蜜中回神,全身像是浸泡在蜜罐里,看星星是可愛的,看她的裙擺也是可愛的。
“晚安。”
……
白天舒顏忙著教課,沒空去想楠溪市的人和事,常常以為自己早就忘記了,但是夢境還會提醒她,她的記憶不曾退卻。
“舒顏,如果考不上大學,媽媽再也不會認你了,你自生自滅吧。”
“舒顏,如果考不上研,媽媽現在就死在這里!”
醒來時,舒顏會告訴自己,都過去了。
心中的輕松和釋懷油然而生。
手機顯示現在是凌晨四點,距離她上班還要好長一段時間。
又收到陌生號碼的短信。
之前是幾天拉黑一個號碼,最近是一天拉黑一個號碼,昨天拉黑了兩個號碼。
現在又來了一個。
舒顏本來想忽略直接拉黑,誰知手抖點了進去。
密密麻麻。
我好想你我好想你我好想你我好想你我好想你我好想你我好想你我好想你我好想你我好想你我好想你我好想你我好想你我好想你我好想你我好想你我好想你我好想你我好想你我好想你我好想你我好想你我好想你我好想你我好想你我好想你我好想你我好想你我好想你……
舒顏捂住嘴,頭皮發麻,顫抖著從下往上翻,根本翻不到頭。
她看見了,感受到了,深深的渴望。
無底洞一般的、無窮無盡的病態。
沒有立刻拉黑這個號碼,舒顏將自己埋進被子里,急促地呼吸。
她沒有害怕。
她甚至在想,他現在該瘋成什么樣了?
*
周五的手工課上,舒顏打算教學生們折傘。
底下的學生都很聽班主任的話,知道今天會有校外人來訪,乖乖穿上校服,坐姿端正,目光炯炯地看著她。
舒顏一開始給這些學生上課還會緊張,但兩個多月的接觸,足以磨滅那份局促,如今跟這群學生的關系,可以用親密二字形容。
小時候沒怎么跟同齡人玩過,現在跟他們在一起,不知道算不算是一種彌補。
“同學們可以拿自己喜歡的顏色和圖案的卡紙,這個很簡單,老師示范兩遍,等下可以折好的傘上畫涂鴉。不會的可以舉手叫老師。”
底下立馬就有人舉手:“小顏老師,上節課教得折花,我還沒有學會,可以再教一遍嗎?”
提起折花,舒顏頓了一下,然后笑著回:“可以,那大家先跟著老師復習上一節課的內容。”
舒顏拿著一張紅色的卡紙,慢慢地一步步地折,看到學生跟上她的步驟,她才會開始下一個步驟。
沒一會兒,她手上的紅花活靈活現。
花瓣卷出弧度,更顯妖艷。
“好了,還有不會的嗎?”
坐在前排的阿伊古麗舉手:“老師,我的也是紅花,為什么沒有你折得好看?”
舒顏走過去,“你看,這里沒有對齊,還有,花瓣的弧度是要慢慢卷的,不能太快。”
……
七點半,放學鈴聲打響。
阿伊古麗拿著舒顏折得那朵火紅的紙花,跟老師說了再見。
舒顏也收拾收拾打算回去了,溫柔笑著跟學生說了再見,囑咐她們注意安全。
阿伊古麗跟一個同行的伙伴蹦蹦跳跳路過樓梯口,嘴里還在跟身邊的伙伴炫耀:“看,這是小顏老師折的,我用我的跟她換的!”
伙伴酸酸地哼了一聲,說:“下一節手工課,我也要跟小顏老師換!”
爭論間,前面出現了一個穿著西裝,挺拔如松的男人。
五官俊美妖冶,慘白膚色,藍色眼睛,彎著紅唇看她們。
阿伊古麗和伙伴有些看呆了,只因為岑盡白笑起來溫潤如玉,老少通吃。
他溫聲:“小朋友,你懷里的花,可以給我嗎?”
第67章 【我會一直看著你】
阿伊古麗瞪大眼睛看岑盡白,老半天沒回答他。
岑盡白努力扮笑,“花給我,我買你的?”
阿伊古麗連忙擺手,但岑盡白已經拿出手機打電話:“送些現金來。”
他微微側頭,下顎線上方的耳垂,綴著閃著盈盈藍光的耳釘,讓他看起來多了些野性不羈,淡化了剛剛溫潤有禮。
阿伊古麗莫名對眼前的男人多了些恐懼,她身旁的小伙伴跟她說:“阿伊古麗,你給他吧,他看起來……”
阿伊古麗低著頭,沒說話,岑盡白快沒耐心了。
“哥哥,我不要你的錢。”
“這朵花是我老師折的,我不想給你。”
阿伊古麗倔強地抬頭,拒絕這個男人,雖然害怕。
岑盡白眼中情緒一閃而過,卻不能明搶,用眼神盯著,像是恐嚇兩個小孩。
“找岑總好半天,原來在這。”校長挺著大肚腩,身旁跟著葉爾蘭,眼神話語俱殷切。
葉爾蘭:“岑總好。”
岑盡白瞟了校長身邊那人一眼,沒回應,一雙藍眸睥睨眾人,周身散發著冷意,校長兩腿打了個顫,不知哪里惹得財主不高興。
瞅見還有倆學生,校長眼睛滴溜一轉:“是兩個學生沖撞了岑總嗎?我一定讓她們老師好好教育。”
見校長來,兩個小女孩嚇得不敢說話。
葉爾蘭咳嗽兩聲,兩個學生求救地看向他。
岑盡白笑了,沒有偽裝,一眼能看出來是假笑:“倒也不是,不必告訴她們老師,我不過是看小朋友手里拿著的花好看,想買她的,被小朋友拒絕了。”
阿伊古麗站出來:“這是老師折的,我很喜歡——”
“把花給岑總,知不知道這次你們教學樓能翻新,都是岑總的功勞,一朵花而已,不要顯得我們小氣!”
校長突然嚴肅,嚇得兩個小女孩一抖,旁邊的女孩扯了扯阿伊古麗的袖子,示意給眼前的男人。
阿伊古麗癟了癟嘴,看向葉爾蘭老師,葉爾蘭將視線轉移。她有些委屈,將那朵紅花遞了出去。
岑盡白伸手接過:“謝謝。”
校長讓兩個學生走了。
岑盡白還在端詳手中的紅花。
校長諂媚一笑:“一朵花而已,值不了多少錢,岑總想要多少,我讓她們手工老師給您折多少。”
岑盡白轉動手中的紅花,花瓣顫抖著、虛晃著,將他藍色的眼睛都染上些邪性。
“錯了。”
“這花在我看來,是無價之寶呢。”
校長愣住,“岑總喜歡這花,是這花的榮幸。”
岑盡白沒答了,校長邀請他賞臉吃晚飯,岑盡白也沒答。
這花,好像是小顏老師折的,葉爾蘭細細看著,覺得自己太過敏感。
遠處的助理跑過來,“老板,你要的現金。”
岑盡白:“不要了。”
“去吃飯吧,想試試這里的飯有多香,真能留得住人。”
……
放學后,舒顏回到辦公室,和還在辦公室的徐圓圓聊起了天。
“小顏,你聽說了嗎?今天學校來的那個有錢人,好像很帥,聽蘇日娜說,是從楠溪市來的,你不是也從那邊來的嗎?”徐圓圓掐了掐舒顏的臉蛋,完全沒有注意到舒顏的身體已經僵硬,目光發直地看著她。
“你們楠溪市風水真好,養人訥,嘖嘖,再讓我多摸摸,趁著葉爾蘭不在。”
舒顏沒拍打掉臉上的手,怔忪問:“你說……從楠溪市來的?”
“是啊,”徐圓圓注意到舒顏臉色有些不正常,訕訕收回了手,“怎么了嗎?”
“叫什么呢?”
“不知道哎,聽說是匿名,但不知道為什么又來學校了,有錢人都那么矛盾的嗎?”徐圓圓扯了扯舒顏的袖子,“小顏顏,你不要告訴我你在楠溪市還認識什么大人物。”
舒顏低下頭,看不清表情,“怎么會,我只是一個普通人。”
徐圓圓覺得舒顏*好像哪里不對勁,擅自將舒顏的臉抬起來,舒顏自然地沖她笑了下,佯裝生氣:“干嘛?”
徐圓圓放下心:“還以為你是什么出逃的白月光,你前男友來抓你了呢。”
舒顏扒拉下她的手,“想什么呢,我跟你一樣,對有錢人只有仰望的份。”
又說:“你先走吧,我想去上個廁所,等下葉爾蘭來找我吃晚飯。”
徐圓圓壞壞一笑,不做糾纏。
辦公室人都走完了。
舒顏沒去廁所,坐回自己的工位,拿出手機,翻出方之清的聯系方式。
兩人的聊天還停留在舒顏頻繁收到岑盡白的消息,方之清跟她保證岑盡白絕對找不到她的那時候。
舒顏試探性的發過去一個消息。
【岑盡白現在在哪?】
等了幾分鐘,那邊來了消息。
【他現在在楠溪市,聽說出車禍了,現在住院了,怎么了顏顏?】
住院了?又出車禍了?他不是精于賽車嗎?怎么又出車禍了。
舒顏打了幾個字,刪刪改改,最后卻只發出去一個嗯字。又看著手機上的消息發呆,失去對周邊的感知能力。
“小顏老師?”
“小顏老師?”
葉爾蘭叫了好幾聲,舒顏才回神,還差點把手機弄掉了。
舒顏回神,看是葉爾蘭,展開笑容:“你來了。”她沒解釋剛剛的走神,“先去吃飯吧。”
葉爾蘭目睹剛剛舒顏的失態,深覺舒顏心中有事,但是不愿意和他說。
也許在她看來,他們還是沒有那么親密是嗎?
斂了眼中的失落,葉爾蘭笑著說:“好啊,小顏老師,今天去吃大盤雞!”
……
吃飯時,舒顏興致不高,葉爾蘭不敢貿然問,他想舒顏主動跟自己說。講了許多笑話,想逗舒顏笑,舒顏也配合著笑了,他這才松了口氣。
中途葉爾蘭接了一個電話,舒顏聽他說:“我就不去吃飯了,我正在吃呢,你們吃,不用等我。”
舒顏問:“是不是有人找你吃飯,我是不是耽誤你什么事了?”
葉爾蘭心中一暖,想著舒顏還是關心他的,“沒什么,是校長讓幾個男老師陪一個資助人喝酒,我推了。”
舒顏臉上為難,因為葉爾蘭為了和她吃這頓飯,貌似拒絕了校長,這對一個老師的事業發展不好。
“你下次別這樣了,如果是比較重要的人請你吃飯,還是去吧。”
葉爾蘭撓撓頭,“可是我想和你一起吃飯。”
舒顏只覺倍感壓力,又勸了幾句,葉爾蘭說以后不會了。
吃過飯,葉爾蘭提出送舒顏回學校宿舍,舒顏應允了。
新疆的夜晚,與白天相比有些冷,風撩過皮膚表層,帶起層層漣漪。
佳人在旁,葉爾蘭心動不已。光是偷看她明艷的側臉,他晚上做夢的內容都想好了。
想到男同事說他太過小心翼翼,應該再主動一些,說不定很快就能娶回家一起睡覺了。他覺得男同事說話太膚淺庸俗,簡直玷污了舒顏和他的感情。
但是男同事說:“你喜歡那個美女老師,敢發誓心中對她沒那個想法,食色性也,別裝什么紳士了。”
葉爾蘭無法反駁。
舒顏今天沒有主動牽他的手,上次是人家小姑娘主動的,這次怎么說他都應該主動一次,于是他上前,輕輕牽住舒顏的手。
卻沒想到被甩開。
葉爾蘭震驚又呆愣地看向舒顏。
……
這邊的某家酒樓。
岑盡白端坐高位,身邊坐著校長和幾位副校長,對著他舉杯,他杯子碰都沒碰,菜也沒吃一口。
幾位校領導面面相覷,實在不知道該怎么招待這位來自大城市的有錢人,阿諛奉承他不接,好不容易同意吃晚飯卻筷子和酒都不動。
岑盡白一直在盯著手機,對周圍的一切,事不關己。
不久,他神色冷峻的按滅了手機,望著這些滿堆笑意的中年男人,開口:“舒顏,是在你們學校嗎?”
校領導沒想到他一開口,竟是問一個學校里根本不起眼的手工課老師。
其中一人道:“是,學校里是有一個叫舒顏的女老師,教低年級手工課。”
“來這里多久了?”岑盡白緊盯著那人。
“這……”一個不起眼的女老師,誰會知道她什么時候來這里的?尤其是這些眼高手低的校領導。
岑盡白骨節敲了敲桌子,催促:“說。”
坐席間還有其他男老師,倒是知道舒顏。
“她是兩個多月前招進來的,學生們都很喜歡她……”
說話的男老師絮絮叨叨,講話沒有重點,說了很多舒顏在這個學校的事情,但是岑盡白倒是聽得很認真,態度比面對幾個校領導時還要好。
校領導們眼觀鼻,鼻觀心,雖然不甘,但不敢插嘴。
講到葉爾蘭這個名字,岑盡白叫了停,“你是說,她有了男朋友?男朋友叫葉爾蘭?”
說話的男老師莫名感覺到他話中的步步緊逼,音調低了幾度:“是,是最近剛在一起的。”
“呵!”這聲笑帶著嘲諷和一些別的東西。
緊接著又讓那個男老師繼續說下去。
……
“小顏老師?我感覺你今天好像有心事,是怎么了嗎?”被舒顏甩開手后,葉爾蘭反而向她道歉,說是冒犯了她。
舒顏抿了抿唇,還是沒說原因。
“抱歉,我情緒不太好,先回去了,你也回去吧。”
她應該對現在的曖昧對象說什么?她的心有些慌亂,是因為別的男人。
不能吧。
葉爾蘭還想再對她說些什么,但都被舒顏擋了回去,他少見露出沮喪的情緒,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了。
舒顏嘆口氣,覺得自己有些過分了,讓一個陽光樂觀的大男人不開心了。
主動走近,牽了牽他的手,沒握緊,只是碰了下。
葉爾蘭立馬就笑了,頭頂的烏云一掃而空。
舒顏:“我只是有心事,等我整理好了,我再告訴你。”
那時候,再讓他決定,要不要和她繼續發展。畢竟,她有著那樣的過去。
她的嗓音溫柔,水洗過一樣,葉爾蘭光是被她碰一下手,再似哄非哄幾句,瞬間就順氣了。
“行,等你想什么時候跟我說,再跟我說。無論發生什么事,我都會幫你,站在你這邊的。”葉爾蘭神色認真。
舒顏有些感動,感動之余生出了愧疚,她覺得自己好像不是一個好女人。
“好,那晚安,我先回去了。”
“晚安。”
……
一直到舒顏轉身進了宿舍樓,葉爾蘭才轉身,出了院子,卻遇上了意想不到的人。
岑盡白一身西裝,走起來卻有些風塵仆仆,像是著急去見什么人一樣。
葉爾蘭與他即將擦肩而過。
他知道岑盡白,雖然覺得他有些高高在上,但是這是學校的貴客,葉爾蘭還是禮貌打了招呼。
岑盡白還是像白天那樣沒有理他。
就在兩人即將擦肩而過時,岑盡白忽然站定,“你知道,教師宿舍在哪里嗎?”
葉爾蘭也停住腳步,回頭確認他是不是在問他。
岑盡白轉身,兩人面對面,他藍色的眼睛里,是比這夜還要瘆人的冷,連帶著他耳朵上的藍色耳釘。
“教師宿舍?”葉爾蘭重復一遍,“就在前面。”
但意識到自己說早了,他去教師宿舍干什么?
多問了這么一句,岑盡白卻低頭,唇角彎起,竟算是溫柔:“我有一朵花落在那里了,我要去找。”
大半夜的,跑去找花?轉念一想,大概是很重要的花吧,就像是從阿伊古麗那換來的一朵紙花,如果丟了,他也會心疼死的,也會不惜萬里回去找的。
又聽見岑盡白忽然問:“你叫什么名字?”
葉爾蘭有些疑惑,但想到或許是因為他為他指了路,他會在校長面前為自己多多美言幾句,于是報出自己的名字:“葉爾蘭。”
高大的男人身形一頓,身上的高檔西裝愕然繃緊,一聲感嘆尾調拖長:“啊——”
岑盡白笑容放大,愉悅地盯著葉爾蘭看,卻沒有讓葉爾蘭感受到友善。
“好巧。”他說,“名字很難聽。”
葉爾蘭漲紅了臉,卻不知道回什么,也不能反駁。
岑盡白走近,步步緊逼:“我說我怎么那么討厭你,你很像一個我討厭的人。”他將葉爾蘭上下掃視,面上譏諷,不知道下一秒會做什么。
像誰呢?像那個散發著惡臭的齊剛。
她果然還是喜歡這個類型不是嗎?
岑盡白抬起手,握緊拳頭。
葉爾蘭感覺那一拳很快就落在自己身上了,但是沒有,岑盡白只是順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嫌惡皺鼻,轉身走了。
葉爾蘭不明所以,心里打鼓。
……
舒顏又做了一晚上的噩夢,夢里有雙眼睛在盯著她,怎么都甩不開,無論她跑到哪里。
她醒來下意識看向窗外,外面天光大亮。
手機又收到了陌生號碼的消息。
【我會一直看著你】
如同在夢中,她還沒醒。
……
舒顏覺得自己算是日有所思也有所夢了,她應該盡快忘記他,無論是愛還是恨。
隨便解決了早飯,舒顏打開門準備去上班。
卻發現門前全是被掐滅的煙把子。
有人在她門口抽煙,滿地散落的都是,不知道抽了多久。
第68章 還是那樣懂得如何勾引他
從學校宿舍出發到辦公室,舒顏碰上了剛從下早自習的蘇日娜,兩人結伴前去辦公室。
蘇日娜感嘆:“還是你舒服,不用帶班主任,不用上早課,我剛剛上早課還要打起精神處理學生的事情,也是夠糟心的。”
舒顏沒否認,拍了拍她的肩膀作安慰,“我算是個咸魚了。”
蘇日娜看著舒顏柔美的臉,再次感嘆。人美,工作清閑,還找了一個帥氣的男朋友。
不過說到帥,還是她昨天看到的那個男人更帥,葉爾蘭跟那個男人相比,有些粗俗。
但是這些不關她這個牛馬什么事,葉爾蘭她都追不上,更不要說那樣級別的男人了。
生活哪都不滿意,她忍不住跟舒顏倒她早上的苦水。
“小顏老師你都不知道,我早上處理多少事,先是學生早讀遲到,訓斥半天還跟我頂嘴,找各種各樣的借口,還有一個,竟然直接不來了,我覺得你應該認識那個學生,就是我們班的阿伊古麗,她直接曠課,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打電話跟我說是她媽媽病了……”
阿伊古麗?舒顏之前聽小女孩說過她家的情況,單親家庭,只有她和她媽媽。
舒顏多問了一句:“什么病?”
蘇日娜住了嘴,臉上一瞬痛惜閃過:“聽說,是白血病。”
舒顏啞然。她從來沒有聽阿伊古麗說過,她媽媽得了白血病,小女孩總是笑得甜甜的,看著就很幸福的一個孩子,是在愛里長大的。舒顏還羨慕過她,覺得她媽媽一定非常愛她,所以阿伊古麗才這樣愛笑。
舒顏一直沉默到辦公室,坐在工位上,準備著下一節課。
朋友圈有人為阿伊古麗發起了水滴籌,舒顏轉發并且自己捐了三千塊。希望阿伊古麗的媽媽能健康起來,不要丟下阿伊古麗一個人。
她收拾好心情,看了一眼葉爾蘭的工位,發現他不在。舒顏沒有注意過他早上有沒有課,這時候沒來,應該是沒有的吧。
別的老師見舒顏看葉爾蘭的工位,嬉笑:“怎么,想你男朋友了?”
“哈哈哈,別開小顏老師的玩笑,葉爾蘭知道了該心疼了。”
“哈哈哈哈……”
舒顏在這樣一個八卦的辦公室呆久了,對于這些都免疫了。在她這里開了會兒玩笑,沒一會兒,就開始聊起別的事情。
“那個楠溪市來的,今天還沒走?”
“沒有,聽說今天好像還要參觀我們上課,群里不是說了讓我們注意課堂紀律?”
“那不是有機會見到真容了,聽說長得巨帥!堪比明星了!”
舒顏捏著自己的手指,咬了下唇,貌似不經意間開口問:“有多帥?”
其他老師沒想到一向不怎么參與八卦的舒顏居然會開口問,有些驚訝,愣了幾秒,將八卦的戰火又引回她身上了。
“小顏老師也對帥哥感興趣?聽說比葉爾蘭還要帥呢!今天應該有機會看見,小顏老師可以比較一下誰更帥。”
“……”
全是調侃,一句有效信息都沒問到,舒顏敷衍笑笑,態度很好地回了幾句。
然后手撐在辦工桌上,神情游離在對話之外。
盡管昨天方之清跟她說了,岑盡白在住院,但是一個夢一條短信就能把她弄得如同驚弓之鳥一樣。
第一節課下課后,舒顏問了身邊的老師,明確知道葉爾蘭第二節課有課,但是人還是沒有來。
蘇日娜也奇怪:“平時葉爾蘭上課挺積極的啊,今天咋回事。”
“也沒聽說請假啊。”
舒顏當即拿出手機,給葉爾蘭打了個電話。
第一遍沒接通,舒顏又打一遍,呼叫了好長時間,那邊終于接通了。
“葉爾蘭?”
那邊悉悉簌簌好久,幾個老師圍在一起,聽這個電話,神色都帶著關切。
過了幾秒,那邊終于傳來聲音:“小顏老師……怎么了嗎?”
舒顏松了口氣,身邊的老師也是。
舒顏:“葉爾蘭,你第二節課有課,怎么沒來學校啊?”
“哦,我請假了。”
“怎么了?”
“……”
那邊又是一陣沉默,過了會兒才說:“我早上騎電動車來學校路上,不小心摔了一跤,腿上受了點小傷,現在在鎮上的衛生所。”
“不過沒啥大事,擦破點皮,你別緊張。”
聽見騎車摔了,辦公室的老師又重新圍了上來,舒顏的心也隨之提上來,在葉爾蘭說沒什么大事,只是擦破皮的那一刻,舒顏的心也沒有放下來。
“怎么摔到了?”
葉爾蘭回答仍舊很慢,感覺像是手機出了問題一樣:“拐彎時路口突然出現一輛車,我剎車剎太猛了。”
舒顏又多問了幾句,聽葉爾蘭的描述的確是意外,并且那輛車的司機還提出要賠償,她的心才稍稍安定。
“小顏……謝謝你關心我。”葉爾蘭的聲音有些雀躍,夾雜著某些復雜情愫。
但是舒顏沒聽出來,她無心他的細微變化。又囑咐了幾句讓他多注意休息,掛斷了電話。
這時候,上課鈴聲已經打過了,說明舒顏上課遲到了。
舒顏匆匆出了辦公室,腳步飛快地去了教室。
蘇日娜:“噯,你們之前不是說小顏老師看起來沒那么喜歡葉爾蘭嗎?顯得他像個舔狗,但是剛剛聽到葉爾蘭受傷,不是挺著急的嗎?”
“確實是這樣,可能小顏老師是個面冷心熱的人吧。”
……
等到舒顏火急火燎地趕到教室時,校長就在那里站著,舒顏心想,這下糟了。
正準備和校長好好道歉加解釋一下,校長竟催她:“來的這么晚?快進去上課吧,學生們都等著呢。”
“校長對不起,我剛剛……”
校長擺擺手,肥膩的臉上堆著笑容,細小的眼睛擠成一條縫。
“快進去,不用說了。”
校長這樣催,舒顏也沒再多言,扯出一個笑容點點頭,進了教室。
教室里很安靜,舒顏沒抬頭看,先走上講臺,整理了一下手中上課要用的工具。
班長在下面喊:“上課!”
學生們齊刷刷:“老師好——”
舒顏抬頭,掃了一眼底下站著的學生,說:“同學們好。”
學生們坐下,舒顏低頭又抬頭,定住視線,面上慢慢浮上不可思議。
常常攪擾她清夢的男人,赫然出現她的課上。
藍的眸,紅的唇,這人沒有夢中那樣囂張乖戾,甚至真的像個學生那樣,端坐在最后一排,桌子椅子在他高大身軀的襯托下,更顯局促。
他正似笑非笑的看著她,與底下乖巧的學生不同,他再怎么裝,都藏不住他身后的大尾巴。
舒顏好久不動,僵站著,嘴唇囁喏幾下,卻吐不出一個字。
底下的學生看老師呆住,看向最后面。知道老師在看向誰,但是他們不敢回頭,坐得如同一根根小竹節。因為上課前校長就特意囑咐過,他們一定要聽話,不能亂看,否則就要懲罰他們。
多久沒見了?舒顏記不清具體日子,只記得離開楠溪市的那一刻,她一身輕松,脫下了扒在身上許久的破銅爛鐵。
她不說話,底下的學生不敢動。
岑盡白笑著看她,濃艷的長相,耳朵上那顆藍鉆,一瞬間讓她想起和他纏綿的那些時刻。
他惡劣,無止境的索取,欺負她也讓她欺負他,樂在其中,樂此不疲。
糜紅的唇一張一合,沒發出聲音,但舒顏卻能看清他在說什么。
他在說:“好久不見。”
確實是好久不見。
舒顏猛然間察覺眼中有淚水正在積聚,但這是她的課堂,底下坐得是她的學生,她不能在學生面前哭。
為什么?為什么他一出現,她就要哭呢?
“怎么還不開始講課?今天有貴客旁聽,要好好講啊。”
校長在外面看舒顏遲遲不開始講課,開始催促。
講臺上的舒顏還是沒抬頭,最后一排的岑盡白要起身,舒顏瞟到,俯下身子,裝作要找粉筆。實則是在底下偷偷抹去眼角已經滑出的淚水,裝模做樣在桌子底下掏出一盒粉筆。
然后站起身,最后一排的那人,又悠悠坐下。
舒顏斂眉不再看:“今天老師來教大家做一種小動物,號稱是自然界最狡猾的動物,狐貍。”與平常的聲音無異。
“我們要用到的工具是剪刀,卡紙,還有畫筆,大家準備好了嗎?沒有的可以互相借用。”
底下的學生脆生脆氣:“準備好了!”
舒顏自然地朝著底下的學生展露著笑意,拿出卡紙開始給學生們示范。
在這個過程中,有一雙眼睛一直在盯著她,如同一條有著涼滑的皮的蛇,吐著蛇信子,纏著她全身。舒顏的周身都被這樣的絲絲涼意包裹著。
她太熟悉這種感覺了,以至于她的全身都在緊繃著。
有學生舉手,“老師,狐貍眼睛畫不好。”
這個學生坐在后排,離岑盡白所坐的那個位置很近,舒顏站在原地幾秒,還是走了過去。
一眼沒看那人,俯下身低著頭教學生。
“你看,你下筆的角度不對,應該先這樣……再這樣……”她輕聲細語,很有耐心。
正是因為她這一點,所以很多學生都很喜歡她。
她身上散發出來的香味,縈繞在岑盡白的鼻息,他近乎貪婪地、不易察覺地深吸進肺里。
心中謂嘆:這是她的味道啊……
眼睛不舍得眨一下,緊盯著她,舒顏今天上半身是白色的襯衫,下半身是綠色的百褶裙,包裹著她纖細的腰肢。
岑盡白伸出手,想要將那細腰擁在懷里,狠狠纏住,再也不放開,卻只能用眼睛克制地細細描摹。
她低著頭,此刻背對著他,給個毛都沒長齊的孩子講如何畫一個狐貍的眼睛。
聲音是那樣溫柔……
還是那樣懂得如何勾引他……
舒顏的畫狐貍眼睛的手控制不住地抖了一下,因為身后目光,如芒在背,幾乎要刺進她的身體里,撕扯著她的心臟。
“……這樣?這樣……會了嗎?”舒顏的聲音也不穩,松開畫筆,才發現手心里全是汗。
學生點點頭:“我會了,小顏老師。”
第69章 那只手掐上她的脖頸
身后的人幽幽開口,帶著沙啞的調子,“小顏老師,你也幫幫我。”
他從來沒有叫過她小顏老師,只叫她舒顏,情動時叫她顏顏、心肝寶貝……各種可恥的稱呼,幾乎都叫過。
岑盡白將這四個字在嘴里滾動一遍,又咂摸咂摸回味幾遍,竟品出別的滋味,看著她后背的眼睛,也愈加放肆起來。完全不顧及這是在她的課堂。
班上的學生都知道這節課與平時不一樣,身后坐著一個很嚇人的男人,他們都不敢回頭看。但是剛剛他和他們一樣,叫了小顏老師,像他們一樣請教小顏老師。
但是這時,學生們忍不住回頭看。
舒顏在這一瞬間,感覺到被羞辱的意味。
她沒有回頭,站直了腰,摸了摸身旁學生毛茸茸的頭,說:“后面的叔叔不會,老師剛剛是不是教過你們?你們教后面那個叔叔好不好?”
教后面那個叔叔?學生想到岑盡白站起來時壓迫的氣場,脖子縮了縮,顯然有些害怕。
學生害怕,舒顏也不愿意讓岑盡白嚇到自己的學生,她忍耐般閉上眼睛,轉過身。
正式對上那人的視線。
那人沒看她,目光從她摸過小孩頭的手,移到她的臉上。
眼神克制又夾雜著不易被察覺的瘋狂。
舒顏的腳跟灌了鉛一樣,邁向他,在他的視線里,走近他。
“哪里不會?”
岑盡白坐著,仰視她,這是他們之間經常用的姿勢,他很喜歡這個姿勢。
可以看清她動情時所有的表情。
“小顏老師,我都不會……”他說著,對她放大了笑容,眼睛都是彎的,里面裝滿了她。
舒顏有些麻木的伸手,拿起身旁的一個圖紙,在他面前折了一個狐貍,完全沒有停頓,根本不管他有沒有跟上,有沒有在學。
但是她折完后,只過了半分鐘,岑盡白手中也折出了一個狐貍,只是比她的丑。
岑盡白看著她,為自己第一次當她的學生而雀躍,心情前所未有的好。
“小顏老師,我可以跟你換換嗎?我想要小顏老師的。”他恬不知恥地說。
周圍的學生看著他們,舒顏不想跟他浪費時間,直接將手中的狐貍,砸到他的臉上。
這是一個極其侮辱人的動作。
她轉身,卻聽見他發出一聲輕笑。
“好了,我們繼續上課。”舒顏對著臺下的學生說。
目的達到了,但是岑盡白還是沒有走,一直坐在下面,手里拿著兩個狐貍,一個她的一個他的,百無聊賴地把玩著。
直到下課,岑盡白才跟著學生站起身。
舒顏本以為他會走向自己,和自己說什么,但是沒有,他直接出了教室門,校長在教室門口殷勤地問他什么感受。
岑盡白漫不經心,似是而非地看了眼低著頭的舒顏,說:“不錯。”
又一字一頓,“我很喜歡小顏老師的課。”
校長很高興,夸了舒顏幾句,當著岑盡白的面說要給她漲工資什么的,荒謬至極。
舒顏沒說話,三個人站著,來來往往的學生也看著他們,認出其中一個是他們喜歡的小顏老師,還笑著和她打招呼。
但是小顏老師好像沒注意到他們。
舒顏的耳中全是校長的阿諛奉承,奉承完很有眼色地察覺岑盡白的目光都在舒顏身上,于是又轉過來夸舒顏。
“是舒顏老師對嗎?別看她來學校不久,上課那叫一個認真,學生喜歡,同事也夸她,我們學校就應該多一些像舒顏老師這樣的老師!”
校長說著,還要領導氣息十足地想拍拍舒顏的肩膀,卻被一只手擋住。
岑盡白笑臉消失,目光變得陰沉,校長背后一涼,頓時定住了動作,訕訕將手收回。
“沒什么事的話,我先回辦公室了,三四節還有課。”舒顏站得筆直,是面對著校長,不愿意看岑盡白一眼。
校長看岑盡白沒有反對,近乎恭敬地讓舒顏走了。
“岑總?”舒顏走后,校長見岑盡白還是盯著人家的背影看,忍不住叫了一聲。
岑盡白被打擾到,明顯不耐地給了他一個眼刀,像是被打擾。
“舒顏老師,好像有男朋友了……”校長小心翼翼開口提醒。
舒顏和葉爾蘭的事情,他聽說過,昨天晚上飯桌上確實不記得舒顏這個人,但是見過葉爾蘭和這個女老師站在一起過,一看就是男女戀愛的氛圍。
現在冒出來個有錢大佬,貌似看上了舒顏,葉爾蘭肯定爭不過,這不是棒打鴛鴦嗎?
校長尚且有一絲良心,也挺看好葉爾蘭的發展,出言提醒這位楠溪市來的有錢人,看能不能用道德讓他及時收手。
此言一出,校長只聽見一聲很輕的冷笑,極為不屑。
正逢下課,學生頑皮打鬧,校長不確定自己是不是幻聽。
然而岑盡白笑著,手里攥著兩個紙折的狐貍,慢騰騰捏成一團,指尖扎入掌心,“我只是單純欣賞一個人,校長怕不是多想了,我怎么會喜歡這樣的女人。”
怎樣的女人?
自私冷血,不識好歹,永遠想著逃離他。
永遠不愿意回頭看他一眼,問他愿不愿意跟她一起走。
*
一個上午,舒顏一連上了三節課,口干舌燥,回辦公室喝了一大杯水,癱坐在椅子上。
“小顏老師,你的仙人球開花了噯!”徐圓圓驚喜叫道。
舒顏抬頭,看向徐圓圓所指的方向。
陽光穿過空氣微塵,投落在舒顏辦公桌的窗臺,她栽種的仙人球就放在那里,竟在她沒有發覺的時候開了花,粉紅可愛,花瓣中不知何時駐留了幾顆水滴,珍珠一般,晶瑩剔透。
辦公室的女老師喜歡在辦公室插些鮮花養養,唯有舒顏選了仙人球。曾有老師問她為什么養這個,舒顏回答說:“仙人球適應能力強,幾乎在哪都能活,鮮花不是,太容易枯萎衰敗了。”
是的,仙人球在哪都能生長,即便沒人澆水施肥。
而且還會給她帶來驚喜,比如現在。
徐圓圓放下手中的學生作業,跑來舒顏工位上,和她一起看仙人球開花:“我還是第一次看見仙人球開花呢。”徐圓圓拿起手機拍照。
舒顏也對著拍了幾張,唇角微彎,“我也是第一次看見。”
后面的兩節課,雖然她讓自己靜下心來教課,但是岑盡白赫然出現在她課堂上的沖擊力太大,上這兩節課時精神都是緊繃著的,隨時做好下一秒岑盡白出現攪局的準備。
他卻沒有出現。
拍了幾張后,舒顏又拿著手機翻看,隨手發在朋友圈里。
下一秒就有人點贊,是葉爾蘭。
他還發了信息:【你養得仙人球的開花了?】
舒顏:【對的,我都沒想到它會開花。】
【仙人球的花期很短,我要趕緊回去看了!】
舒顏指尖頓了頓,想了下,仙人球的花期確實很短,更夸張甚至有一天的,大部分是短短幾天。
舒顏回:【好哦,那你快快養病。】
【嗯嗯,我明天就回去上班了。】
舒顏關掉手機,旁邊的徐圓圓拍完照片已經回到自己的工位上,正在批改作業。
她頭也沒抬的跟舒顏說:“小顏老師,等下跟我和蘇日娜去食堂吃飯唄,好不容易葉爾蘭不在。”
舒顏爽快地答應了,說她先去上個廁所,路上遇見蘇日娜下課回來,跟她說了一起吃晚飯的事情。
這會兒正是中午放學后,校園里空蕩蕩的,偶爾有幾片曬得干黃的葉子落下來,鞋子踩上去沙沙作響。
她沉浸在這樣的聲音里,沒有注意到到身后很輕的腳步聲。
從女洗手間進去,她從洗手臺的鏡子前路過,留下一道淺色的晃影。
身后那個幾乎能罩住她的高大身影,也從鏡子前掠過。
一只骨節分明的手,阻止了舒顏想要關上隔間門的動作。
她驚訝抬頭,只看到一頭有著栗色軟發的發頂。
太熟悉了,她想要將門關上,咬牙切齒:“這里是女衛生間!”
因為舒顏站得比他多一個臺階,他又微微彎了腰,手和肘都抵著門。他一抬頭,幾根細碎的發遮住了他的眼睛,窗外的陽光因為葉子遮擋在他臉上留下斑駁光影,竟讓他看起來比平時更加陰沉幾分。
舒顏重重喘著氣,有與他現在因為關門僵持的原因,也有當下氣憤的原因。
不知道是不是他放了水,舒顏的努力把著門,差一點就將他關在門外,但是門縫種夾住他的手,她聽見他悶哼一聲,看向他,發現他也抬頭蹙著眉看她,眼中情緒一閃而過。
門夾著他的手,舒顏顫著聲音喊:“松手!”
那人就是倔,就是不把手縮回去!
舒顏狠心用力,臉都憋紅了,想著那就把他手夾斷算了!
她看了岑盡白一眼,他臉上已經疼得皺起來了,唇被咬出血色,一雙藍色的眼睛可憐巴巴地看著她。
又想用之前的把戲。
舒顏恍然回想起,他和齊剛打架后,一身傷站在她那出租屋門口,也是這樣的神情。
她不心軟,還是想讓他吃痛縮回手。
岑盡白的手是冷白色,手背布滿青色的血管。現在那只被夾著的手,一半指節在里面,一半指節在外面,里面的指節因為血液不流通,已經充血發紫。
舒顏緊抿著唇,臉色有些發白,低頭看他的手指,心臟被什么綿綿密密地包裹著,密不透風,鼻尖酸澀到快要哭出來。
岑盡白注視著她蓄滿淚水的眼睛,有些心疼,比手還要疼,神色控制不住軟下來,但她的眼神又是那樣決絕,根本不給他任何機會。
忽然間,力量反轉,被夾的手反握門,舒顏力氣用完,看著隔間的門緩緩被他用蠻力推開。
那只手掐上她的脖頸,把她往里面推,又屈肘縮短與她的距離,身體貼著身體,隔間的門如她所愿被關上。
身體貼上的那刻,她聽見他發出一聲謂嘆,如釋重負般,藍色的眸低垂著看她,眼中的興奮和悲傷復雜交織。
第70章 又咬又舔
舒顏雙手攥著他的手腕,無意間觸碰到他手腕上的脈搏,跳動頻率讓她心慌。
岑盡白聲音低啞開口:“為什么,為什么你總是對我這么狠心?”
纖細的脖子就在他掌中,現在的她脆弱的像個薄命的蝴蝶一般,只要稍微用力就能讓她窒息而死。
但是舒顏卻絲毫沒有那樣的感受,他的手,只是輕輕環著她的脖子,像是他給她戴上的,束縛她的項鏈。
她仰著臉,淚水從眼角滑落,絲毫不將他這副氣到快要發瘋的狀態放在心上,仍舊不說他想要聽的軟化:“那你把我掐死好了……”
聽她這樣說,岑盡白眼圈發紅,表情更加陰狠,但圈著她脖子的手仍沒有用力。
“你逼我,你以為我不敢嗎?這里正*好沒有人,我把你打暈帶走,沒有人會知道你去了哪,然后把你關在一個所有人都找不到的房間,我喂你吃飯喂你喝水,然后做。愛,你要是想死,那我就在我們都高。潮的時候掐死你,然后帶著你的尸體一起死。你知道的,我死也不會放過你!”
他一字一頓地說,甚至還緩緩湊近她,想讓她聽得更加清楚,嗓音帶著興奮,好像他真的會那樣做一樣。
舒顏唇瓣顫抖,淺色的眸子驟縮,胸口劇烈起伏著,看他時莫名帶上恐懼。
岑盡白被她這眼神刺到,偏偏又在氣頭上,“怕了?”掌心貼著她的動脈,指腹摩挲著。
嘴上狠,動作卻沒實質。
舒顏也發現這一點,低垂著眼睛不看他了。
像是真的被掐得窒息那樣,舒顏開始劇烈咳嗽幾聲。
岑盡白的臉上一陣慌亂。
他像是觸電一樣收回放在她脖子上的手,將她摟在懷里,有些著急地順著她的脊背。
“顏顏……顏顏……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舒顏還在咳嗽,手抵著他的胸口,將他推開,又咳嗽了幾聲,清秀的臉咳出不正常的紅。
他的嘴唇動了動,保持著想要環抱她的動作,那只被夾過的手還在顫抖。
“滾……滾開……你為什么要來?……”舒顏的聲音帶著哭腔:“為什么呢?我都離開了,你為什么還要來招惹我?我已經開始新生活了,我是真的想忘記那些,你為什么……為什么不能,放過我……”
岑盡白咬著唇,嫣紅的唇像沾了血一般,冷漠地看著懷里顫抖的舒顏捂著臉哭,“我剛剛已經說過了,除非我死了。”
他低頭,擁住她瘦弱的肩膀,拿開她捂著臉的手,親吻她滿是淚水顫抖著的唇,又是咬又是舔,只停留在外面,沒有糾纏她的舌頭。
兩人的唇間都是咸澀。
她看著岑盡白偏執的模樣,聲音小卻堅定:“你這樣,我真的會恨你!我不想……再回去了……”
“那就不回去。”
逼仄的房間里,口鼻間全是彼此的氣息,交錯糾纏,分不清是誰的,“求求你,舒顏,不要……”不要恨我。
我真的離不開你。
“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他像念經一樣,固執地趴在她的耳邊重復著。
明明她才是被圍捕的那個,他怎么總是反串角色呢?
舒顏閉上眼睛,耳邊響徹著他的祈求,漸漸地,這些聲音都被消磨掉,什么都聽不清了。
“小顏老師?小顏老師你在里面嗎?不是要一起去吃飯嗎?”外面傳來蘇日娜的喊聲。
舒顏掀開眼皮,伸出手捂住岑盡白的嘴,用氣音說:“別說了。”
她的睫毛被洇濕,幾根粘合在一起,像是水洗過的烏羽,臉上是驚恐的神色。她很害怕被別人發現,意識到這一點,岑盡白閉上了嘴,垂眸注視著她,眼睛里飄蕩著一層濃霧,揮不去散不開。
“馬上好了!馬上……馬上出去了!”舒顏沖外面的蘇日娜喊。
“好,你快點啊!”蘇日娜說完又嘀咕,“磨磨蹭蹭的,我和圓圓都快餓死了,不知道還以為你在里面艷遇了呢。”
里面的舒顏氣紅了臉,惱怒地仰頭盯著眼前人,仔細一看,還有幾分囧態。
只因為剛剛手心里一片溫熱的潮濕。
是岑盡白伸出舌頭在她的掌心舔了下,眼神晦暗難明,尤其是外面還有舒顏的同事。
很難不想他是不是故意的。
聽到外面的蘇日娜走遠了,舒顏才敢放下手,掌心的粘膩提醒著她什么,她看了岑盡白一眼,將手在他名貴的西服上蹭了幾下。
岑盡白只是看著,沒有阻止,只是看她這樣嫌棄,還是忍不住陰沉著問:“你就這么嫌棄我嗎?”
舒顏打開隔間的門,感覺空氣都清新不少,她回答:“對,很惡心,我不愿意陪你玩這種游戲。”
深藍的眸劃過不易察覺的情緒,她卻捕捉到。
舒顏走出隔間,在洗手臺前洗著手,用力搓著。如果岑盡白在這里,她寧愿憋著不上廁所。
一抬頭看鏡子,他就站在她身后,身著得體的西裝,卻像個男鬼一樣,一身陰郁的氣質藏都藏不住。
水龍頭流出的水清澈透亮,舒顏斂眸看著,輕聲說:“等下我先走,你呆一會兒再走,現在學校沒什么人,不會有人知道你來了女廁所。我不希望別人看到你跟我在一起,你要是不想我恨透了你,就盡量不要打擾我學校的正常生活。”
舒顏洗手的動作停了下來,從旁邊抽出幾節紙巾擦手,“我知道我很弱小,你要是強迫我我什么都改變不了,但你要是把我逼急了,我什么都做得出來,不就是死嗎?你不是知道的,我曾經好多次都想過死,也實踐過。”
她抬起自己的手腕,上面還有一道細小的疤痕,那是舒顏為了離開舒蕓,做出的賭注。
她什么都沒有,只有這條命了。
“你以為這樣就能威脅到我?”岑盡白盯著她細嫩手腕上的疤痕,攥緊了手,那只被夾的手又泛起麻,用力掐著才能用疼痛蓋住這樣的麻意。
這個衛生間建了幾年了,此刻,不知哪里傳來水的滴答聲,將這里襯出有些詭異的安靜。
“不是威脅,是替我自己找一個生路。”她一字一頓,咬字很清晰,目光直直地看著他。
岑盡白仍舊冷漠,對她說得話也沒有任何反應。
舒顏的腿抖了下,連帶著舉起來的那只手,岑盡白這樣的反應,讓她心中失了底氣。
正要將手放下,面前的男人忽然哭了,哭得沒有聲音,但是大顆大顆的眼淚是真實存在的。
他靠近她,拉著她那只手,撫摸著那個疤痕,彎著腰,語氣卑微又透著無奈:“那你跟他分手好不好,只要分手……”
舒顏知道自己剛剛說得話奏了效,又呆滯了好一會兒,甩開他的手,沒有回答他的話,走出了衛生間。
男人愣愣地看向她剛剛站著的方位,彎著的腰直起,一米九的身高無論怎么看都很有壓迫感。他看向鏡子里的自己,抬手將臉上的淚水擦干,藍色的眸子被水洗過,亮得驚人。
威脅他嗎?
用她的命威脅他,倒是真讓他有些怕了。
岑盡白沒法忽略,那一瞬間的慌張。
……
走出衛生間的那一刻,舒顏的雙腿其實都是軟的,她剛剛在鏡子里特意看了自己的脖子,岑盡白確實下手很輕,沒有留下任何痕跡,只是唇有些紅。
還沒進辦公室的門,就看見蘇日娜和徐圓圓站在那里等她。
徐圓圓不客氣地埋怨:“你干啥呢,上那么久?快半個小時了,就算是蹲坑玩手機也早該出來了?”
蘇日娜點頭贊同:“就是就是,我剛剛還特意跑過去找你。”
“對不起啊,耽誤你們時間了,”早知道她就應該發信息讓她們先走,不至于等她那么久,她還不好解釋。
舒顏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們現在去吃飯吧,你們想吃什么?”
徐圓圓和蘇日娜早就餓了,著急去吃飯,也沒在意舒顏連借口都沒找,拉著她就走。
“去吃鎮子那家清真拉面吧,我偶然間發現的,挺好吃,帶你們嘗嘗。”徐圓圓提議道。
舒顏和蘇日娜沒什么意見。
到了才知道,葉爾蘭曾帶著舒顏來過這家飯館,也夸這家很好吃。老板還認識舒顏,上來就喊她:“喲!是葉爾蘭的女朋友!”
徐圓圓和蘇日娜看向她,挑眉,原來葉爾蘭早就帶著舒顏來過了。
舒顏鎮定自若,算是熱絡地回了老板招呼。
三人挑了一個地方坐下,徐圓圓和蘇日娜開始扯話題,舒顏偶爾插幾句,都有些心不在焉。
正吃著面,蘇日娜聊的話題突然從化妝品轉向了學校里來訪問的那個有錢人。
“噯,小顏,聽說今天他第二節去了我帶的班,還呆了一節課。那節課是你帶的吧,你算是看到真容了,怎么樣,是不是很帥?”蘇日娜的雙眼亮晶晶,燃著期待的光。
舒顏剛吞下一口面,咳嗽幾下,差點吐出來。
徐圓圓遞給她一杯水,“慢點,別激動。”
“謝謝,”舒顏接過,想起岑盡白那張靡麗的臉,違心道,“還行。”
“怎么就還行了?聽說可是巨帥無比,身材氣質長相哪哪都好,你是不是談戀愛談傻了?情人眼里出西施,覺得這天底下,葉爾蘭最帥?”蘇日娜有些激動地問。
舒顏有些心虛地低下頭。
其實岑盡白的長相一直很符合她的審美,可以稱得上美,只要打扮一下,就像她小時候怎么抖得不到的洋娃娃。不然一開始她也不會主動去接近他,只是后來發現被他的外表欺騙了。
徐圓圓瞇著眼,“你是不是也覺得那個人更帥,怕在我們面前夸他,葉爾蘭知道了會不高興?跟你鬧矛盾?”
這是連借口都給她找好了?
舒顏搖搖頭,做出一副坦言狀:“可能是我,不太喜歡他的長相吧。”
此話一出,蘇日娜和徐圓圓盯著她,最終選擇相信,但還是問:“那他在你課上怎么呆那么久?他做了什么?你們說話了嗎?他聲音好聽嗎?”
舒顏夾了一筷子面,想搪塞過去:“我沒有注意,也沒有跟他說話。”
蘇日娜和徐圓圓一臉可惜,叫著舒顏太不爭氣了,怎么會有人不喜歡看帥哥呢?
舒顏的眉心皺了下,其實她也喜歡皮相好看的人,只不過岑盡白……
“好了,快吃面吧,面都坨了。”舒顏催促另外兩個人。
飯桌上恢復安靜,舒顏慢騰騰喝了一口湯,沒人打擾下思緒又在飄遠。
剛剛,她居然在威脅岑盡白。
她不知道自己哪里來的底氣去威脅他,再次被他逮住的這種情況,她在夢里預料到好多回,夢里她的無措害怕的,可真正發生的那一刻,他站在她面前的那一刻,她卻敢賭一下,賭岑盡白對自己,到底有多在乎,賭他對她的底線到底在哪里。
她不想死,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她開始怕死了。
可能離開舒蕓后,她真的體會到一些世俗的快樂。
有了工作,有了同事和朋友,甚至意想不到,有那么多可愛的學生喜歡她。
這些都是她曾經沒有體會過的,有了和之前生活的對比,她不想失去。
在面對岑盡白的出現,她慌亂,也在暗中觀察。
就在剛剛的衛生間,她看著他求她,看著他哭,萌生出一個荒誕的念頭,要不然,就馴服他吧,既然他這樣離不開自己,那就讓他聽她的話,在他的庇護下,讓任何人都沒法破壞她的生活。
“舒顏,你發什么呆呢?剛剛叫著我們的面坨了,你也沒往自己嘴里送多少啊?”徐圓圓的聲音,將舒顏拉回現實。
舒顏低頭看了眼自己的面,確實坨了,她也沒什么食欲,索性不吃了。
蘇日娜和徐圓圓比她吃得都多,鄙夷她:“浪費!”
舒顏沒有反駁,聳了聳肩:“我真吃不下了。”
兩人沒再勉強她。
徐圓圓忽然瞪著眼,指著舒顏的唇問:“小顏,你的嘴唇怎么又紅又腫的?”
蘇日娜也看過來,“是啊,像是……”她的眼神變得曖昧,但是葉爾蘭不在學校,這種可能也就不成立。
舒顏被她們問得愣了下,尤其是看到蘇日娜的表情,知道她在想什么,心下一慌,解釋道:“上火了,有些癢,我還總是又咬又舔的,就變成這樣了。”
蘇日娜點頭,不知道信沒信,說了句:“害,我還以為是被人親成這樣的呢,我之前大學時也談過一個男朋友,那男朋友每次都咬我,沒個輕重的,后來被我踹了。”
舒顏聽此低下頭,又咬了下自己的唇。
岑盡白也特別喜歡咬人,最喜歡咬的地方,還不是嘴唇。